第二百八十四章 天下至公,只成门户私计!(感谢品茗的猪万赏)
水鬼见到卫渊突然不说话,好奇道:“怎么了吗?老大。”
“那东西不能给珏姑娘看?”
水鬼若有所思,沉吟道:
“难道说是给哪个姑娘的情书?”
卫渊眼神波动了下,没好气道:
“想什么呢?”
“喝你的东西去。”
走到那最里面的展柜前,伸出手,将披落下来的幕布拉开,看到了最前面的收藏品,看到了那古朴的陶器,还有陶器里面的昆仑花种子,手掌微微抬起,触碰玻璃柜台,感觉到了曾经留存的温度。
许久后,收回手掌,幕布垂落下来。
………………
“卫先生,卫先生,今天珏姐姐带着我们去吃火锅了。”
“素食火锅真好吃。”
“还有巧克力蛋糕和冰淇淋。”
“人间真是好地方啊。”
“我决定了,我要花两年时间,吃遍大江南北。”
羽族少女一身白色衬衫,外面套着黑色和红色的运动卫衣,一头长发扎成高马尾,稍有些乱,发绳上面还垂着两个红色的小珠子装饰品,眉宇间英气十足,双眼亮莹莹的。
当然,如果谈论的不是吃的,那就更好了。
卫渊下锅烧菜,默默吐槽一句,然后随口道:
“那我哪天给你介绍一家自助火锅好了。”
“自助?”
“嗯,随便吃。”
“真的?!”
少女眸子一瞬间明亮,蹭一下凑过来。
卫渊语气一噎,突然觉得,是不是还是不要祸害那家老板了,况且,等到人间修行普及以后,修法的还好,那些武门修士一个比一个能吃,这自助老板怕不是得改行。
一顿午饭,卫渊把手机和新办好的身份卡都交给了凤祀羽。
女英正在有些不习惯地操作手机。
凤祀羽倒是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敲门。
卫渊之前已经解释过,当时在山海界,她见到的是他和无支祁两个。
顺便让少女加上了无支祁的好友。
凤祀羽点开了那个账号,兴致冲冲地打了个招呼。
无支祁:“是你?”
淮水水低,无支祁喝了一口快乐水,问道:
“如何,找到文明了吗?”
花店里面,羽族少女一只手握着一杯奶盖乌龙茶,喝了一口,信誓旦旦道:“是的,前辈。”
“我已经找到了我喜欢的文明!”
“嚯哦,很不错嘛。”
“嘿嘿,谢谢夸奖。”
完全不知道无支祁和凤祀羽在旁边以某种诡异的方式达成了共识。
卫渊看着毫无异状,沏茶后,慢慢翻看一本老书的天女,迟疑了下,道:“珏,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他从博物馆带来了一个仿照古代风格的陶器。
放在了桌子上,里面有湿润的土壤,他把昆仑花的种子都种在了里面,这是神代时期生长在昆仑山上的种子,有独有的气机波动,女英都下意识回头看了看。
卫渊微微吸了口气。
他尚且还没有能够坦然面对救命之恩,以及那一千年孤苦的准备,在现代,三年,十年的付出已经很让人动容,何况是千年,足足一千年的孤独,岂是能轻易揭过?
哪怕说是作为好友相伴未来,可他陪着珏,珏同样陪着他,是相互的。
他只能想着,如果能够弄清楚昆仑山发生的事情。
如果能够将西王母找回来,或许对于珏,能够弥补那一千年的孤独。
那时候,他能坦然地说出一切。
但是现在对方已经发现了端倪,如果不提的话,又有些不对,至少,不明着说开,隐喻也好……卫渊将手中的陶器还有昆仑花种稍微往那边推了推,道:
“这是我找到的花……你开花店,可能会喜欢。”
“现在还只是种子,还没能发芽,没能到重见天日的时候。”
“或许,这样的花开放,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总有一天,花会开的。”
珏有些讶然,把书卷放下,合起来,手掌放在陶器上。
双眸澄澈,注视着卫渊,微笑答道:
“不……”
“它们已经在生长了。”
…………………………
女英凝眉,若有所思:“他们说的话,怎么有点怪?”
“总感觉话里有话似的?”
凤祀羽警觉地抬头:“有吃的?”
女英抬手揉额:
“是话里有话似的,不是话里有吃的。”
卫渊离开花店,进了博物馆,这才觉得,自己后背似乎出了一身的汗,那边水鬼贴着窗户往那边儿瞅,然后若有所思,看着卫渊,道:“老大,你刚刚那表情,好像没能把最关键的东西说出来啊。”
他声音顿了顿。
而后,沉吟,思考,若有所得。
在兵魂和红绣鞋之灵惊愕的注视下,水鬼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道:
“老大……”
“你是不是怂了?”
卫渊嘴角抽了下,博物馆一下陷入沉默。
抬手。
啪地打了个响指,咬牙切齿。
“叉出去!!!”
……………………
卫渊重新回到了龙虎山,他先前还想着要每天上下班一样地靠着御风之术往返龙虎山和博物馆,直到他去了龙虎山,看到在老道士修养气决的地方,那一床属于自己的铺盖,才意识到了不妙。
直接被扣在了龙虎山上,陪着老道士加班。
从闲散自由人士,直接进化成了007。
当他问到约好的三顿饭的时候,老道士眼皮子一耷拉,伸出三根手指,咳嗽了一声,道:
“早,中,晚,是这三顿饭。”
卫渊:“…………”
“那要是四顿饭呢?”
“早,中,晚,夜宵。”
“五顿。”
“早,中,晚,夜宵,下午茶。”
卫渊额角跳了跳,经过奋力抗争之后,完成了一天只做一顿饭的自由,而后就发现,这一大一小两个道人在这一方面咸鱼到了一顿菜分三顿吃,无可奈何,只能自认倒霉,包了这三顿饭。
不过在龙虎山这一段时间,倒是也趁机会翻阅了老道做的笔记。
他所修行的道法,是张角直传,两汉时期的古代风格。
而张若素学贯古今,道法一途上修为高邈,他所做的笔记,也给了卫渊很大的触动思考,让卫渊得以夯实自己的道法,又得以对现代的道法风格有所领会。
养气决本来就已经完成到最后收尾的部分。
张若素汇集百家之长,完成了这一门功法,然后又传授给挑选出来,签署了保密协议,并且身体素质健康的军人,在严密的看顾下,继续修行,这一次很顺利,几乎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运气顺畅,只要再持续观察一到两个月,就能尝试普及。
事成的这一天,卫渊做好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却没能找到老道士。
看向阿玄,道:“你师兄呢?”
小道士摇了摇头,想了想,眸子微亮,道:“应该是在后山上吧。”
“我去找……”
“你待在这儿,我去找。”
阿玄的话还没能说完,被卫渊在头顶发髻上按了下,小道士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而也穿着一身朴素道袍的卫渊脚尖一点,已经出去了,一只手拎着个炒菜用的大铁勺,一手端着一盘油炸花生米,到了后山上,远远看着老松,明月,青山剪影。
一道人倚靠老松坐在树梢,正对明月,怔怔失神。
“张道友,好兴致。”
卫渊一开声,老人转眸看向卫渊,笑道:“卫道友,你也来了?”
卫渊几下落在老道旁边树梢上,盘坐在上,笑道:“果然又在喝酒。”
老人畅快笑道:“今日开心,就喝点。”
卫渊看到张若素白发苍苍,脸上皱纹似乎又多了几道,足以见到这一件事情对他的消耗有多大,但是老人脸上的神色却难得得痛快,隐约能看到年少疏狂时候的气度。
卫渊招来一道风,把那下酒菜托举在空中。
两人对月共饮。
老道长叹道:“终于成了。”
他看向远方山下人间,饮酒笑道:
“老道年少时,总觉得大丈夫应当快意恩仇,三尺清锋,荡尽天下,这才叫做痛快淋漓,不负此生,可后来走得地方多了,见的事情也多了,却又觉得,光只是一个人逍遥自在,站在山上,看到山下的人落在泥土里,也不好,怎么说……”
“心里不好受。”
“又见到了各家各派,门户私见,却也不喜欢这样。”
“临到老来,却才知道,神人无己,圣人无功,至人无名的道理。”
“乘风御剑逍遥天地算什么?一剑荡尽妖魔和魑魅魍魉又算是什么,一剑开此盛世,让我神州步入下一个世代,若能人人如龙,那才叫做痛快潇洒,酣畅淋漓。”
卫渊喝了口酒,道:“是。”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
“我其实一直想问,这修养气决的步骤是不是跟以前广播体操一个流程?”
老道被噎了一下,豪气都给一下拉得接地气起来,无奈道:
“好像也是……”
“不过,养气决功法毕竟是作用于内的,一不小心行气错乱,危害就大得多了,这也是我们胃泌素要告诉天下各派,希望能让他们帮忙,集思广益,完成这一门功法的原因,毕竟,谁也没办法保证自家的功法就一定不会出问题,多过一遍,就更安全一些。”
“毕竟,哪怕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甚至于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概率。”
“若是在神州普及,恐怕也会有超过十万人行气走错,反倒有害性命。”
“人命关天之事,再如何谨慎也不为过。”
卫渊颔首,道:“确实如此。”
“不过,再等上一两个月,应该就能稍微大面积地传播法门了。”
老人神色缓和下来,笑道:“确实如此。”
卫渊又笑道:“不过到时,那些每天都得打坐和练拳的孩子估计得骂死你这老道士了。”
张若素威严微怔,然后忍不住放声大笑。
酣畅淋漓。
卫渊则是微笑着仰脖饮酒。
看山间清风明月。
正在两人还想着将来神州普及功法以后的事情时候,突然动作都微微一怔,下意识转头看去,看到天边隐隐约约,竟似乎有佛门之光,张若素瞳孔收缩,而卫渊也突察觉不对。
不,他们难道,短视到这种程度?!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道奔来后山,道:“天师,不好了。”
“怎么了?!”
“佛门,佛门他们……”
这一日。
佛门背约。
于天台宗,显露佛门真身。
广传佛法。
涉及信众……已逾百万。
PS:今日第二更…………感谢品茗的猪万赏,谢谢~
卫渊和珏的话第二重意思应该挺明显的哈~
第二百八十五章 愚蠢的敌人无须在意,隐藏的毒蛇则足以害人
半日之前。
佛门,天台宗。
曾在天台宗藏经阁,苦叹自己一脉传承,竟然没有弟子能够领会的老迈僧人,双手合十,脸上的神色有些迟疑,对背对着自己的一名僧人问道:
“上师,我们这样行事,岂不是会引来道门和神州的敌意?”
“弟子觉得,殊为不智。”
那名僧人闭目敲击木鱼,左手还拈着一串佛珠,语气平淡道:
“不传佛法,只传修行吐纳即可。”
“往外宣说,佛门虽不能以神通现世,但是事有从权。”
“见此大世,妖魔横行,愿发慈悲心,主动破戒,广授法门。”
“以免神州百姓,受到妖魔鬼物的侵害,此亦是大慈悲。”
“至于神州和道门,不必担心。”
“这,这是为何?”
木鱼敲击声停了下来,僧人睁开眼睛,双目澄澈,眉心一点朱砂似的印记,唇红齿白,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微笑道:
“恰是因为……”
“此地是神州。”
………………
龙虎山之上,张若素和卫渊得知佛门的行动之后,脸上神色都有些难看,他们在这之前也曾经和佛门约定,佛门也确实交出了自己的筑基法门,以供参考,但是老道士完全没有想到,佛门会直接在最关键的时候,做这背弃盟友的事情。
神州早就在为普及养气决做舆论铺垫。
现在看来,效果几乎全部被佛门窃取。
卫渊坐在一侧的靠背木椅上。
他不知为何,想到了过往三国时,那病弱道人拉着孩子逃命时。
挡在徐州乱军之前的大胡子。
也是被盟友背刺,才落到了那样的下场。
而此刻,道门赶来的道人们早已经炒作一团,有性如烈火的,已经要持拿长剑,掏出一把符箓,要和那佛门拼了去,这个中年道人修为很高,旁边几个老道士一时间都没能拿得住他。
张若素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道士气冲冲往外走。
老人站在门口,眼眸耷拉着。
在那中年道人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抬手按在了这道人肩膀。
道人动作骤止。
一股气浪猛地溢散。
性子暴烈的中年道人涨红了脸,脚步竟然不能够再往前迈出一步。
老人平淡问道:“要做什么去?”
道人咬牙道:
“当然是和那佛门讲个清楚明白,斩了那佛像,砸了他的庙!”
张若素眼眸微敛,叹一声道:“荒唐。”
不见如何动作,那中年道人突地踉跄后退,只好全力运功抵抗,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才将那股力量给卸去了,心里一松,腿弯恰好碰到一个东西,下意识往后一座,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重新做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张若素站在门口,慢慢收回手掌,神色平静却带有一股压迫感。
那白发苍苍,活过两个甲子的老天师,道行的精妙和高深,毋庸置疑。
中年道人一下泄了气,把手里的烈火剑当啷一下仍在地上,垂头丧气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老天师,那要怎么做?!”
张若素迈步走进来,原本正在争吵着的诸多道人都慢慢安静下来,静静看着老天师,张若素俯身下去,把那柄降妖除魔的烈火剑拿起来,屈指轻弹,剑鸣声音清如龙吟,开口道:
“是,是可以去杀上天台宗,然后呢?”
“眼下的舆论信息传播有多快?现在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佛门?在这个时代,你今天杀上佛门,明天的推送就是,佛门广授修行法门,道门不忿,上山杀人,甚至于会有宣说,有平民受伤,怎么,是想要让我道门声誉,在这一代直接崩了么?”
中年道人一怔,讷讷道:“弟子,弟子不敢,我去只是斩佛。”
“不杀人性命。”
张若素摇了摇头道:
“你说要斩佛,那些僧人拦在前面,你斩是不斩?”
“便是不在意这声誉,可你杀一僧人,还有第二个僧人。”
“道门声誉崩了,而佛门虽死了几名僧人,但是声望反倒越长越高。”
“法门传得更是快。”
“何况,道门若崩了,我们费尽心血所完善的养气决,要怎么推广普及?如果这件事情功亏一篑的话,才是真正的大罪过,要比去佛门问责来得要更重要。”
那中年道人不忿道:“那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了?”
张若素平淡道:“怎么可能。”
他叩击了下烈火剑。
森森剑气弥漫整座内殿。
“此事老道若不给那大佛头顶一剑,心念绝不通达。”
他这一句话轻描淡写,但是最后六个字却让在场诸多道人心底悚然一惊,汗毛乍起,不自觉想到了那几乎只存在于传说里,心念若不通达,便以三尺青锋贯通之的剑客。
张若素眼眸扫过众人,缓声道:
“但是,事有轻重缓急。”
“道门声威事小,天下苍生为重。”
“现在所要做的,是如何才能制止佛门此举导致的,修行特殊化,记住,我等本就不在意虚名,我们需要的是真正意义上普及修行,而不是重新立下山头,更不是因为一腔气愤,就莽撞地冲上山去,授人权柄。”
“老道已经和山下弟子说过此事,他们也已经开始在舆论上影响和压制佛门这件事情。”
“尽可能将佛门这一件事情的影响压下去。”
“然后由神州官方开始普及修行。”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老道会亲自上山,和佛门讲一讲道理!”
………………
众多道人的情绪终于是被张若素给暂且压住,逐渐离去,重新各自投身于推广养气决的事情上,张若素脸上浮现疲惫之色,看到那边卫渊还在,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口,发现是茶,还先怔了下,然后才放下茶杯,自嘲叹道:
“可惜啊。”
“如果现在还是百年前的时候,老道早就一把剑杀上去了。”
“可是,现在早就不是江湖和杀戮的时候了,斩妖除魔还可以,杀人却不能,而不管怎么说,佛门在神州的根基很广,很多人信佛,影响太糟糕了,况且,我们冲上去斩佛像杀人,那是什么,是犯法啊。”
卫渊道:“不当着众人面推倒佛像,则无用,当着众人面斩佛,则反倒会有反作用。”
“这一招很阴。”
张若素道:
“是啊,神州道门天师府,知法犯法,我们若上山了,佛门更高兴。”
“况且佛门传授的是修行方法,而且是有效果的那种,现在谁都想要修行,行动组那边强行制止,只会被舆论冲击。”
卫渊沉吟了下,道:“那要是……神灵上山斩佛呢?”
他想到了无支祁,想到了在武侯祠的关云长。
但是关云长还没能苏醒,这是最可惜的一点。
张若素凝眉沉思道:
“还是那句话,僧人以身体护住佛陀,你斩不斩?”
“他们有些是不怕死的。”
“神州尤其在意人命,这样的局面,舆论都在佛门,我们一旦动手,就相当于落人口实,况且,佛门大乘七宗齐聚,能传这么久的宗派,不可能没有真手段,寻常的香火神祇,因为沉睡太久,实力降低,甚至于有可能被佛门所擒拿、”
“不能排除这一可能。”
“现在一切恩怨都可以稍稍放后,需要的是压到佛门舆论,普及修行法门,至于出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张若素掏出手机翻了翻,看到的全部都是网络上的大片赞叹之声。
似是因为有好处,热情极高。
修行法门的传播,在现在这样的网络时代,几乎可怕。
更何况还有之前神州为了普及功法所做的铺垫。
张若素摇头道:“得了,卫渊,你之前两次出手,第一次淮水改道,第二次在江南道和山君厮杀,这两次动静都挺大,原本是为了给普及养气决做铺垫,现在反倒是给佛门利用了,现在网上热度吵得很高。”
“最热的那几个帖子,一个说江南道御风的是佛门护法,一个说淮水改道的是斗战胜佛。”
“呵……这说辞,这手法,真的是太有佛门的特色了。”
“窃取他人的东西,还控制舆论,颠倒黑白。”
“反正一切好处皆是佛门。”
卫渊敛眸,手指轻轻叩击桌子。
老道指了指手机,道:
“你看到了吧?”
“我等真正的难题,并非那佛门和寺庙,而是这舆论和传播。”
他叹息道:“斩人间佛易,斩心中佛却难。”
“要是不能尽快解决,等到人人皆修佛门功法,又因此不得不念诵佛门经典,就太迟了。”
“和这比起来,几个泥胎金塑算什么?”
卫渊神色微凛,缓声道:“利用舆论和信息传播。”
“我原本以为他们很蠢,目光短浅地很,但是现在看起来,他们一点都不蠢。”
老道人自嘲道:“非但不蠢,而且还很狡猾精明。”
“只是这样的聪明人不顾天下和神州的利益,只愿意牺牲神州和百姓,来壮大自己。”
“哪儿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这手段,比世上的奸商都来得利落。”
“我一向觉得,哪儿的人都有好有坏,可是始终觉得,佛门有些奇怪,里面的好和尚有,还不少,可整体环境却叫人觉得不解。”
“六祖慧能,得传衣钵之后得连夜逃跑,防止被师兄弟们追杀,几十年后才停下来,大唐玄奘法师,一人压覆佛宗烂陀寺,几乎是人间觉者,处处尊敬,可传下的正法,才两代便绝了,樱岛僧侣,在战国时势力大到左右战局,你说是为什么?”
“罢了罢了,说这些闲话做什么?”
“卫渊,你是不是有所想法了?”
卫渊点了点头,正要开口。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张若素的,他接起来手机,有卫渊熟悉的声音稍有急促地响起,而听了两下,老道人气机凌冽犹如长剑出鞘,卫渊眼眸微沉,取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新闻,看到了以下的字样。
“佛门枯荣大师下山,步步徐行。”
“一步一里,前往拜会龙虎。”
“人间妖魔肆虐,愿长跪龙虎山下,恳求张天师,广开法门,以救众生!”
整个内殿内的气氛瞬间压抑。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安,剧情应该会顺畅发展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谁为谁做嫁衣,谁踩着谁上位(五千字大章)
江南道,某一处天桥的下面。
当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到这阴暗角落里唯一一丛青草时,身材高大的年轻僧人缓缓睁开双目,肩膀上依偎着一只麻雀,旁边还靠着几只流浪的猫狗,圆觉心中默念金刚经,知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
一直等到这些生灵都醒过来,才起身活动了下身体。
骑着自行车,提上编织袋,优哉游哉地骑着车行走在街道小巷里。
之前他跟着的工地老大哥走了,今天还得找新的工作。
只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了。
换做是以前,看到他这样衣着简陋的和尚,其他一些人就算是没有什么异样的阳光,也会稍微绕着点走,今天却有那么多人都凑上前来,热情地让他觉得不对劲儿。
圆觉好不容易才从哪些过分热情的大爷大妈那里逃出来,一身的僧衣都不知道给那个大妈的神抓手给撕扯下来一片儿,可怜和尚不敢反抗,只能狼狈抱头而窜。
“今儿这是怎么了?”
“怎么怪怪的?”
圆觉摸了摸肚子,找到了一家早餐店,推开门,道:“老板,麻烦来五个萝卜馅儿的包子,再来一碗玉米碴子粥。”
那老板看着他也是惊喜,连忙道:“请进请进,大师快坐。”
圆觉摸不着头脑,双手合十道谢之后,就落座下来。
不只是店老板,店里的所有人看向圆觉的视线都让这个修为很是不低的僧人头皮发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最后结账的时候,老板说什么都不接他的钱,只是笑呵呵道:“我也敬重佛门来着的,大师你不用掏钱。”
“这次我请客,免费。”
圆觉微微凝眉,呢喃道:“敬重佛门?”
他双手合十,正色问道:
“敢问施主,敬重佛法,是在心,还是在钱?”
店老板连忙点头道:“当然是在心里了。”
僧人微笑道:“那么,心意,贫僧已经领受。”
“钱财却与佛法无关,请你一定得收下。”
他伸出手,把钱放在桌上。
店老板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觉得这僧人虽然看上去有些五大三粗,可是说的话却很有道理,圆觉走出门去,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再拿出手机搜了搜新闻,登时什么都明白了。
片刻后,圆觉看着那佛门显露神通,枯荣大师抵达龙虎山的新闻。
神色凝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看着那巨大佛像模样,咬牙道一句:
“波旬!”
又见那枯荣大师的模样,叹一声:“佛敌!!”
这僧人差一点没忍住把手机都给捏爆掉,记起来自己没多少钱来,这才忍住了怒火,把手机小心翼翼地收好,而后什么也不管了,提起编织袋,匆匆回到了天桥下面,把钱换成了吃的,给那些生灵留下,又把车子锁了。
双手合十,深深一礼,从旁边坑里挖出一把禅杖。
我这一门,代代单传!
今日,入世。
拿布匹囫囵一裹住。
僧人手持禅杖,大步往龙虎山方向,狂奔而去。
势如奔雷。
……………………
枯荣大师很快就已经抵达了龙虎山下。
那是一个面容苍老古拙,双目古井无波的老僧,看上去完全符合大众认知里面的高僧大德,而让龙虎山诸多道人恨得牙痒痒的,是周围居然还有一大票的记者,有拿着设备,拿着手机赶来的直播UP和网红。
这老和尚提前放出消息,然后慢慢过来,就是为了等这个?
该死的秃驴!
两名护山道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暗恨,却不得不退开道路。
那老僧还对他们合十一礼,看上去,倒是端庄有礼,却一点不做人事,步步往上,而那些蹭热点连夜开车赶过来的网红和博主都早就打开了设备。
今天龙虎山之行的热度是比起昨天真佛传法的事情都来得夸张。
直播间里,各大新闻媒体,早就是人满为患。
有些挤不到前面的位置,干脆就拉着那两位护山道人问道:
“两位道长,你们觉得,这一次张天师会同意传法人间吗?”
“如果会的话,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佛门?”
“不知道你们作为道家子弟,对现在佛门广救人间的事情是怎么看的?”
两名道人被挤得连连后退。
而更多的人早已经跟着那枯荣大师一起上山去。
张若素神色平淡,立于龙虎山最高处,旁边少年道人阿玄气得面色涨红,一双手死死攥着道袍衣摆,当枯荣大师眼眸看到,这位老天师背后并无那一长一短,斩神杀鬼的雌雄龙虎剑,亦无少年时候仗以纵横天下不败的三三剑,眼眸微不可查和缓了下。
而后在不知道多少人的注视着,这老僧对着天师深深一礼。
然后竟然真的撩起道袍衣摆,长跪在这里,这一下直接引爆了所有关注着这件事情的人的情绪和氛围,咔嚓咔嚓,闪光灯不断亮起,从各个方向把这枯荣大师的样子拍下来,然后迅速传出去。
直播间里也是一连串的评论。
“真的跪啊。”
“大师,言出必行,是真大师!”
“平安喜乐,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而众多道人则是知道,这一跪,是直接带着磅礴大势跪拜下来的,仿佛看到了无数人站在这一僧人背后,面色隐隐发白,而周围的记者们,博主们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一个个凑上前去开口问道:
“张天师,您看枯荣大师言出必行地跪下来了,您是会选择广开山门传法,还是说要考虑一下,比如,先看看枯荣大师的诚意,考虑几天?”
“张天师,龙虎山天师府一直都是神州的道门领袖。”
“这一次为什么不去主动传授法门,而是佛门更早,是不是真的道门比较看重逍遥和自我,不如佛门的慈悲?”
“张天师……”
一个个问题,都是专门准备过的,一次说错,马上就有一连串的询问。
长枪短炮一样的采访设备,有的时候比起那真正的枪炮也不逊色的。
一位记者询问道:“张天师,道门在这一次事情里究竟做了什么?”
“佛门有居士出手,制止了江南道的妖魔,还有佛陀为神州的淮水改道,相比之下,道门似乎有些过于地安静和超脱于外了,您不觉得么?”
这一问,将之前发生在神州的两次事件都串联了起来。
直播间的弹幕和评论一下子暴增。
“大圣爷永远滴神。”
“那一天江南道的风,你们是不知道啊!”
“谁不知道,网络上解析图都一大堆了,还有音频都有泄露出来的,谁不知道……”
而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落在那老天师脸上,等待他的回答。
张若素眼眸平和,道:“出手诛除妖魔,淮水改道……”
“枯荣大师,如何想的?”
老僧双手合十,道:“只是慈悲。”
张若素平淡道:“慈悲么……”
就在观看这一盛大事件的人都因为这慈悲二字而略有感慨的时候,龙虎山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嗤笑:“佛门不过都是些窃人成果,颠倒黑白的人罢了,居然又来这么一出?还有这样的脸面上龙虎山来?”
“真是可笑。”
这声音平静,却字字带刺,众人视线下意识看去,看到在龙虎山上,步步走下来一名青年,身穿寻常的道袍,背后背着一柄剑,脸上却带着一张古拙面具,以现在的情况,这样一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那枯荣双手合十,只是道:“阿弥陀佛。”
而这样姿态反倒让众人有些怒意。
一名青年忍不住往前一步,道:“你是谁啊?”
“怎么,道理讲不过,就开始直接不要脸了?还窃人果实,我看是你想要窃取果实吧?还带着张面具,遮遮掩掩的。”
带着面具的道人只是平静注视着众人,道:
“贫道不过一山野道人。”
这一句话嗓音平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人,尤其是在直播间,通过收音的设备听到的人,都莫名觉得有一点耳熟,一名剪辑后期的博主史国兴听到这声音后,视线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一栏。
看到了江南道之事的剪辑素材。
“贫道只是在龙虎山,和张道友修订功法图录。”
“不知何时,竟成了佛门子弟?”
这一句话说出来。
先前那开口的男子道:“你个道士怎么成了佛门弟子……”
周围的人还有些不解。
道人抬手,五指翻覆,嗓音平淡:“狂风……”
五指握合:
“招来!”
于是风起。
一如江南道。
周围一瞬死寂。
……………………
那是呼啸的狂风,是奔走的激流。
只要当时还在江南道,经历过那一次事件的人,就不会忘记这壮阔到,绝不可能出现第二次的风暴,肆意流动的气流,席卷了云气和水汽,笼罩了整座龙虎山,仿佛苍青之云坠入人间。
几乎化作实质的狂风流转,却并没有伤害到一人。
唯独那道人袖袍翻卷。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
所有人都已经看过网络上江南道之事的解析视频。
已经有人飞快地解析这两句话的音源进行对比,而后,得出一模一样的结论,所有关注这件事情的人,只是觉得自己脑门一震,一下懵住,先前的义愤填膺一下变得迷惑。
不是说,出手的是佛门的护法吗?
怎么,怎么会在龙虎山?
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带着面具的道人拂袖,嗓音平淡道:
“贫道,神州三洞四辅,太平部之主。”
“前日应张道友之约,下山除魔,而后便回山,和张道友订正新修的功法,枯荣大师可否解释一番,为何,贫道反而成了你佛门之人?!”
言语锋利,气氛一时间甚至于有些尴尬。
那名僧人沉默了下,慢条斯理道:“这位道友的,风法,倒是有些手段,和我佛门护法也有相似,着实厉害……”
声音未曾落下,便听到了破空之音。
远处一道锋锐剑气纵横而来,重重坠在两人之间,剑气森然,割裂地面,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柄剑,也认出来,这就是当日曾经在江南道出现过的一柄剑之一,后来被拍下来,高清晰度解析后,已经放在了网上。
卫渊眼眸微敛,袖袍一拂。
这一柄剑缓缓落在张若素身边,嗓音平静道:
“张道友。”
“此剑是正一道张道陵天师年少时候所用,先前你借我降妖。”
“今日物归原主。”
而后方才转头,双目平淡注视着枯荣,道:
“枯荣大师,刚刚说什么?”
“还是说,你佛门也用的正一道佩剑?”
人证物证都在,这僧人哑口无言,突觉得一丝不妙。
就在这个时候,他带来的那些记者里,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大新闻的味道,压住心底的兴奋,踏前一步,主动问道:“这位道长,你刚刚说,和张天师订正功法?”
卫渊颔首,道:“不错。”
他看向众人,嗓音平淡介绍道:“而今大变之世,当令功法普及大众,已经在军方进行过一次集中修行,这一段时间的修整是第二次了,目的是彻底废除门户之见,能够让所有人都修行。”
“为此,武门,道家,军方都付出很多心血。”
突然有声音喊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龙虎山声誉才专门搞出这个来,看到人家大师传法,不甘示弱。”
“大师传法?”
卫渊挑了挑眉,道:“你是说,佛门所传的那个?”
他语气平淡,道:“一千多年前的东西了。”
“三武一宗事情之后,不知道丢失了多少。”
“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当场坐化烧成舍利子。”
气氛一下有点冷。
修行这法门的人不知为何心里就有点打鼓。
三武一宗。
佛门最忌讳的话题,被直接平淡地提了出来。
网络上的人也开始回过味道来,眼见着当日江南道之人出手,又搬出了军方,不少人开始反思佛门的举动,那枯荣大师眼底微怒,缓声道:“佛法皆乃我佛传授,先师所创,历代弟子修持,并无问题。”
卫渊道:“也就是说,枯荣大师觉得,新法不如旧法?”
“那不如,我等比上一比!”
道人上前一步,双目逼视着怔住的枯荣,眼底光亮如炽,道:
“一月之后,佛门有法会对吗?”
“到时候,我道门以这新法,和你佛门之旧法论道。”
“让神州百姓做见证,如何?!”
而在这个时候,网上也开始被出现的行动组暗中影响,将舆论矛盾点导向了,新法和旧法的比试,佛门的舆论优势和可信度,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先前窃取别人果实这一个黑点,以及新法的存在,打得荡然无存。
眼前这道人的打算,枯荣心知肚明,双手合十,木然道:“出家人,不可以有争斗之心,看来道宗已经愿意,如贫僧所说,广授法门,如此最好,善哉善哉。”
“对于功法,贫僧还有一事要说,我佛门之法,有佛祖真身降世,光明正大,发大慈悲心,诸位尽可以修行,不必担忧。我等又如何知道,道友所用乃是新法,而不是用的高深道法?”
“佛主真身?”
道人突然一笑,嗓音玩味道:
“你们见到的佛像,额头是否有一个渊字?”
先前解析音源并且第一时间挂到网上的史国兴怔住。
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迅速开始调动昨天的视频,用软件降低光源强度,解析画质,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道人道:“至于我们所完善的新法,有各种证据和记录,诸位尽可以去看。”
史国兴一边忙一边腹诽,这种话是没用的,如果对面咬死了不认,那也没办法,果不然,那边的佛门高僧,还有很多围观的人,甚至于网络上的人都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猜疑。
抽空瞥了一眼,都是各种疑问,比如之前为什么不拿出来。
比如数据是可以作假的。
比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么?
评论就不说了,弹幕几乎要爆炸。
网上杠精多,这真是真理。
史国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弹幕,吐槽了一句,恰好他的女儿跑来,说因为妈妈不理她,史国兴一边安慰自家小棉袄,一边把她抱起来,突然听到了那道人道:“是吗?我这里,恰好有一位,绝对可信之人。”
“是否可信,道友说的可不算数。”
“非得要所有人都相信才行。”
史国兴忍不住都骂了一句,这也太强词夺理了。
所有人都相信,真不要脸。
没有想到,那道人居然答应了,嗓音平静,道:“可。”
而后,面带面具的道人屈指微微叩击袖口之下。
迎着山下之人,迎着那长枪短炮般的采访设备,嗓音平和,道:
“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
“何在?!”
史国兴动作骤然凝滞,心脏都仿佛停跳一拍。
谁?!
弹幕瞬间消失,如同思维凝滞。
PS:今日第二更…………五千字。
关于佛门的事情,有这样一段经文。
虽然想说五千字二合一,不过今天说了三更就是三更,第三更,稍迟会有
第二百八十七章 有佛道之约,有金刚拦路
几乎在那一个名号说出口的时候,听到这个名字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头顶像是被重重砸了一拳,而后,就在他们觉得既不敢置信,又有不可遏制某种期待的时候,天边有若龙吟。
一道青色光影以恐怖的速度破空而来。
凌冽的气机如同狂刀割面。
在风云涌动之际,那几乎如一条碧青色长龙。
旋即几乎是转眼之间,那刀光重重落下,惊起气浪溢散,遮蔽了众人视线,只能看到那光影敛去,化作了一柄长柄兵刃,而后所有人看到,一只手掌缓缓握在了刀柄之上,铮铮低鸣声中,将这刀拔起。
甲叶摩擦声音肃杀而冰冷。
青龙偃月刀小半伸出气浪,陡然横扫,气浪登时散去。
脸上覆盖面具的道人左手背负身后,并不回头,只是道袍袖口招展,而背后则是高大,身穿战袍铠甲的将领,徐步而来,仿佛护持背后,手中之兵斜持抵着地面,丹凤眼微敛,注视前方。
一股浩瀚磅礴,又光明正大的气机铺天盖地扫荡出去。
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
关云长。
史国兴一直提着的那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难得爆出一句话来:
“卧槽……”
他的女儿伸出手道:“爸爸,不能说脏话。”
史国兴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解释,这根本不是脏话,抽空扫了一眼屏幕,弹幕上长时间的空白后,几乎一连串的卧槽,然后就是大段大段的刷屏,都是拜见关圣帝君。
这位几乎是神州唯一一个,官方民间都祭拜,黑白两道都尊重的存在了,他把女儿放在地上,嘴皮子有点哆嗦:
“去,把你妈妈叫过来。”
小姑娘一撇嘴:“妈妈不理我。”
“不,就和她说出来看神仙了。”
“对了,记得带三炷香。”
他发了半晌的呆,伸出手打通一个个号码,道:
“妈?”
“别看那佛像了……”
“打开电视,拜财神爷了。”
“喂,老大。”
“别搞程序了,当初咱们结拜时候拜的那位出来了。”
…………………
类似的画面在各处不断地上演着。
在龙虎山上众人受到的冲击是最大的。
当看到关云长出现在前方的时候,先是沉寂一下,而后刚刚还环绕在那枯荣大师前面的众人哗一下就散开来,面容浮现出一种习惯性的尊敬神色,就只剩下那和尚孤零零一个,那老僧脸皮抽动了下,死绷住没有离开。
关云长嗓音低沉:
“渊道长,和你我所约定之日,还有七日,为何突然唤关某前来?”
“嗯?又是佛门之人?”
关羽眸子落在了那枯荣脸上,手中青龙偃月刀微握,刀鸣低沉。
一股煞气直接锁定了枯荣。
众人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
抬手,掌中青龙就要劈斩而下,转瞬之间劈裂佛光,直接斩在枯荣肩上,却收着力量没有爆发,众人看去,这才看到是卫渊抬手轻按着青龙偃月刀刀柄,卫渊注视着那面色煞白的枯荣,又看向那些跟着过来的普通人,客气道:
“不知道,关圣帝君的话,是否可信?”
众人连忙点头,脑子里什么其他想法都没有。
只是震动于关云长的出现。
骇然于这道人居然抬手,关圣帝君居然会收刀。
卫渊微微转头,道:“关将军,这一个人,还不能杀。”
还不能杀。
枯荣面色煞白,而关云长缓缓颔首,道:“如此,关某知道了。”
“看在渊道长之言,暂留他一条性命。”
那柄在传说中有着赫赫声名的青龙偃月刀缓缓抬起。
卫渊看着那位枯荣大师,嗓音平淡道:
“那么,三十日之后,在佛门法会上,我们这边,也会带着新修订的功法前去,和诸位大师论道,到时候,也请大家做个见证。”
卫渊转头看向众人,最后一句话是对其他人说的。
众人连连点头,当下已经决定在之后写什么通稿了,关圣帝君降世,他们如果之前还有打算故意搞些名头,现在就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了,在神州,长到一定年纪,没拜过关公的几乎没有。
关二爷都出来了。
还在这儿给佛门扯皮。
回去家里,老一辈能把他们脊梁骨戳断掉。
卫渊抬手,道:“那么,诸位,龙虎山清修之地,就不久留了。”
声音微顿,似乎想到一件事情,随口道:“对了,佛门功法暂且不要修行,这是忠告,就算是想修,也等到一月之后,见到分晓再说。”
众人看到卫渊身旁的关圣帝君,没敢把这句话当做耳旁风。
都郑重应下来。
卫渊微微一笑,前方笼罩住龙虎山的狂风徐徐展开,众人心底稍松了口气,顺着那风口往下面走去,才走几步,就突然有人惊呼开口,枯荣略有些魂不守舍,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去,而后瞳孔骤然收缩。
这里是山上,视野很开阔,上山的时候,云海翻腾。
而这个时候,却能看到正对着龙虎山的那大片大片的云海,从中间正正断开。
仿佛被生生一刀两断。
浩瀚壮阔。
枯荣心底悚然寒意,下意识抬手按住了肩膀,心脏疯狂跳动。
是……
是刚刚那一刀。
如果,如果没有被收住的话。
他仿佛又回忆起刚刚那位关圣帝君微微睁开的眸子,心底寒意大作,稍微加快脚步,略有踉跄着下了龙虎山。
而在这个时候,山上的关云长已经和卫渊告别后,消散离去。
他先前出了一刀后,本来就是处于虚弱状态,这一次过来,还要回去继续休养,卫渊望向张若素,微微颔首,松了口气,道:“这一次,算是已经勉强过去了。”
“事情要推到一个月以后的佛门大会上,去和佛门论法比斗。”
“说起来,我太平道的论法,就和这件事情放到一起吧。”
张若素微微颔首,道:“可。”
卫渊指了指那柄法剑,一本正经道:“对了,这剑刚刚就演一场戏。”
“你还得还我来着。”
张若素无奈一笑,拂袖让这柄剑重新落到了卫渊手上,卫渊袖袍一罩,用壶天之法把法剑收起来,想了想,道:“对了,张道友,这一次的论法,应该是由我开始,你觉得应该用多大动静比较好?”
张老道动作顿了顿,道:
“多大动静?”
“就不要让他们活!”
“事情给我搞得越大越好!”
“好,这样的话,我就要向张道友借一个人了。”
“借人?谁?”
卫渊双眸平和注视着张若素,嗓音沉静道:
“正一黑虎玄坛元帅赵公明。”
…………………………
佛门反逼龙虎山,而后佛道立下一个月后的比斗。
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仍旧还没能发酵,但是枯荣却也已经心中疲累,原本打算步行而来,步行而去,但是现在没有了这种性质,有佛门的俗家弟子驱车送他。
但是就算这样,也被那些记者们盯着。
一堆面包车就跟在后面,随时准备着去拿到第一手的资料。
枯荣无可奈何。
但是这舆论之火是他们招起来的,现在惹火烧身也很正常。
那俗家弟子正在安慰这位出身大宗的高人,枯荣没有心思应对,只是闭目不答,正在那开车的弟子有些尴尬的时候,事情突然生变,前方道路上,一名背后背着包裹,身穿灰蓝色僧袍的高大僧人迈步而来。
看上去动作平缓,速度却相当快。
转眼之间,再想要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那俗家弟子面色一白,就以为这次要出了人命,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车一下停住,只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声,却没办法再往前一点点,而那灰袍僧人一只手按着了车头,整个车的后面就翘起来。
圆觉嗓音平静,缓声道:“下车。”
PS:今日第三更…………至于佛门的行为原型,有这样的经文——佛言,我遣二圣往震旦行化。一者老子,是迦叶菩萨,一者孔子,是儒童菩萨——宋·《万善同归集》
老子云,吾师号佛,觉一切民也。西升经云,吾师化游天竺……老氏之师名释迦文。
列子云,商太宰嚭问孔子曰:夫子圣人欤?
孔子对曰:丘博识强记,非圣人也;又问:三王圣人欤。对曰:三王善用智勇,非圣人也;又问:五帝圣人欤?对曰:五帝善用仁义,亦非丘所知。又问:三皇圣人欤?对曰:三皇善任因时,亦非丘所知。太宰嚭大骇曰:然则孰为圣人?
夫子动容有言曰:丘闻西方圣者焉。(地铁老人看手机脸)
第二百八十八章 度(感谢哲迪尔贝尔热盟主)
黑色的大奔,却被一名僧人用肉体凡胎生生地拦住,做惯了苦力活的手掌按着车头,就让这钢铁再也不能往前一寸。
引擎轰鸣的声音像是某种哀嚎。
开车的俗家弟子惊地面庞苍白,带着手表的手掌死死抓着方向盘,微微颤抖,而那些跟在后面的记者们早就察觉到了这样的大好机会,一个个把设备都架起来。
开车的弟子看到撞到了人,下意识就要放松油门。
可是旁边老僧睁开双眼,手掌在那弟子腿上拍了下。
前者还没能反应过来,就一脚直接把油门踩到了底,猛地转头看向旁边慈眉善目的老僧,眼底只是惊怒和不敢置信,一旦外面那和尚出力,他就是第一个死的。
这是要拿自己的性命,给外头那和尚泼一身脏水!
他心中悔恨至极,却也已经迟了,改装过的四缸引擎全力爆发,直如一头猛兽,要把前面的和尚撞死。
圆觉浓眉皱起,手掌化按为托,蹬蹬蹬后退三步。
左手按着车底,却没有爆发力量对抗。
口中低喝一声,抬手直接托住了这辆车。
而后臂膀发力,竟然生生地将这一辆汽车抓起,等到那司机后知后觉,松开油门了,口中道一句:“出来!”顺势一抖,把车辆直接倾倒过来,司机主动翻滚出来,狼狈不堪,枯荣也无法,只好现身出来。
立在原地,双手合十,慈眉善目道:
“这位小师傅,为何拦住贫僧?”
圆觉先是将这一辆车放到了道路旁边。
然后才双手合十,还了一礼,缓声道:
“枯荣大师?贫僧尚有一事想要询问。”
“释迦曾言,不可以神通传法,为何佛门八宗,要现神通传法?”
枯荣平淡回答道:
“佛门虽不能以神通现世,但是事有从权。”
“见此大世,妖魔横行,愿发慈悲心,主动破戒,广授法门。”
“以免神州百姓,受到妖魔鬼物的侵害,我等愿意破戒以坠入阿鼻地狱。”
“慈悲?”
圆觉呢喃几声,突然长笑,踏前一步,朗声喝问道:“贫僧且问!”
“为何以展示神通之法传法?”
枯荣道:“为众生。”
圆觉复又问道:
“以神通吸引众生而来,那么,众生所求是力,还是法?!”
“尔等所传的是佛法,还是神通?!”
枯荣沉默了下,道:“乃佛法,亦神通。”
圆觉摇头,道:“错了,现神通而讲佛法,如同缘木求鱼。”
“众生皆为求神通而来,如何能得佛法?”
“而无佛法而求神通,是入魔之道。”
“至于你说广为传法,是为慈悲。”
“我且问你,见神州百姓受苦,你可曾救助?!”
“见妖魔鬼物乱世,你可曾破戒杀妖除魔?!”
“我且问你,人世苦短,可曾持戒?可有实修?!”
“若不持戒,何来破戒之说!”
高大僧人步步踏前,声如洪钟,句句喝问,直入人心,双目亮如炽焰:“我且问你……”
“尔等所修之法,究竟是什么?!”
……………………
一连串的喝问,毫无半点留情,这枯荣面目古拙,道:
“阿弥陀佛。”
“净土法门,其大无外。全事即理,全修即性。行极平常,益极殊胜,念佛法门,乃律,教,禅,密诸宗之归宿;人,天,凡,圣成佛之捷径。一切法门,无不从此法界流。一切行门,无不还归此法界。”
圆觉脸上极为失望,道:“这,就是你的佛法吗?”
“念佛?这算什么佛法?”
他摇头道:
“法有任持自性,轨生物解二义,乃一切万有之总称。一切万有悉皆保持其自性,常不改变,是为任持自性,是以众生本心本性即是法。”
“而用保持自性作为轨迹,众生才能了解万物,是为轨生物解。”
“一切诸法皆佛法,即森罗万象。”
“佛法也只是一种称呼而已,他并不是创造了法门,而是发现了这一种规律,他是总结的人,是先走了一步的觉者,而不是有求必应的神,法甚至于不是他创造的,所以你们念诵他的名字,又怎么能顿悟呢?”
“况且,贫僧还有最后一问。”
圆觉微吐出一口浊气,踏前一步,声如洪钟,道:
“释迦早已圆寂!”
“那所谓佛祖真身,内里究竟是什么?!”
“你可听说,波旬弟子,穿戴袈裟,住入寺庙?!”
“尔等,是佛?是魔!”
是佛?是魔!
这最后几句,如同奔雷,直指要害。
那些记者心底都给剧烈晃动了一下,而后立刻有因为察觉到大新闻的兴奋感,匆忙地把这件事情给录制下来,或者直接就转发到网络上,枯荣原本的心境也因为这一句话而终于按捺不住。
他心中震怒,面色双眸低垂,往前走出一步,一瞬间气血膨胀,整个人恢复成仿佛三十岁出头的体型,肌肉贲起,呈现出一种灿烂的金色,周身隐隐有佛门光彩,双手合十,声如洪钟道:“阿弥陀佛。”
“僧人可知境界。”
圆觉抬眸:“佛门金刚境界,号称内外无垢,万法不侵。”
“又名金刚不坏。”
以人之力展现出了佛门神通。
在网络上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震撼。
枯荣缓声道:“僧人为何来此寻衅?!”
“竟要阻拦我神州佛门?”
“寻衅?”
圆觉头顶带着斗笠,背负禅杖,双手合十,平淡道:“错了。”
“贫僧来此,是为度你而来。”
枯荣心中震怒。
“好僧人!”
心中决定之后和记者们商量删除视频,先将这僧人拿下。
宽大手掌才刚刚抬起。
圆觉迈步走出一步,似慢实快,转眼已经走到了枯荣身前。
这正是佛门神足通修行抵达的极致。
枯荣瞳孔骤然收缩,圆觉已抬手按住了僧人额头,原本灿烂明净的金刚体魄外相突然突然水波一般地剧烈晃动,青年僧人单手竖立胸前,托着那大师步步踏前,撞破岩石和树木,嗓音平静道:
“常与无常,乐与无乐。”
“我与无我,净与无净。”
“是为枯荣。”
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圆觉五指用力,枯荣金刚体魄瞬间崩碎。
从壮年体型一下缩水回了老迈苍然。
被圆觉随手扔在地上。
僧人双手合十,平缓道:“放下神通,可见灵台佛法。”
“且去修行。”
枯荣面色惨然,张口咳出鲜血,性命没有妨碍,但是气息一下烟消云散,从人间金刚,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不甘痛苦至极。
“你你你……”
“你真的要正面阻拦我佛?”
一掌捏碎金刚体魄的僧人摇了摇头,双手合十,对着摄像机前的众人,轻声解释道:
“不修佛法,神通无用。”
他伸出手,将背后的包裹取下来。
其中的禅杖,亦或者很难界定是否是禅杖,上有九环,行走的时候叮啷作响,但是当这禅杖出现的时候,那老迈僧人的呼吸却骤然一顿,双瞳收缩,而很快,有人不解道:“九环锡杖?”
怎么有些熟悉?
历史和传说里,和九环锡杖有关的……
他们瞬间反应过来,一时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圆觉敛眸,低声道:“这,才是正面阻拦!”
他踏前一步,手中九环锡杖作响。
嗓音宽和平缓,通过了眼前设备,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禅乃佛性,唯识佛法。”
“佛门玄奘法师所传,唯识宗,圆觉。”
“听闻佛道有一斗,在这之后,贫僧当上天台宗,和诸佛论法。”
“阿弥陀佛。”
PS:今日第一更……求个月票啊。
感谢哲迪尔贝尔热盟主,谢谢~唯识宗,也是法相唯识宗,本书取一真传一谬传。
唐玄奘,通晓三藏真法,以一己之力征服了那个时代的佛学界,被当时的印度佛学界冠以‘摩诃耶那提婆’的名号,即大乘天。
一个人把佛学界十几个国家按在地上来回摩擦,所创唯识宗三传而终,而在唯识宗三代真传门下修行的僧人们回到东瀛后,成为东瀛佛门十三宗,神州的真传反倒大多失散。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世的开幕(谢假面骑士大魔王盟主感)
在昨天的时候,谁也没能想到,佛门显露真身传法,并不是这次事件的最高峰,而只是一个开始,而后枯荣大师一步一里,上逼龙虎,关圣帝君现真身,江南道出手的道人出现,和枯荣定下道佛之辩,将此事件推向了更高峰。
而在枯荣大师在回山时候,被一名僧人拦截。
先是枯荣大师展示出了佛门的金刚修为。
然后还没能来得及发威,这金刚体魄就直接被那青年僧人一掌按碎。
随后这名叫圆觉的僧人取出了当年玄奘法师独自西行所携带的九环锡杖,以唯识宗的身份定下了在道佛之辩后,上天台山和诸佛论发的约定。
…………
圆觉将锡杖用蓝灰色的布包裹起来。
背在身后,单手一礼,大步离去。
只靠着双足而行,转眼就已经远去,自有一股庄严气度,就连旁观的记者看到这模样,又想到刚刚论法辩道,忍不住感慨:“真是高僧啊。”
“是啊,看这样,讲完佛法之后就走,一点都不打算多呆。”
“这就是心经上说的,心无挂碍吗?”
“是啊,出尘,高僧。”
那记者感慨了几句,就坐在面包车上,把手提电脑打开,开始飞快地工作,新闻就讲究一个时效性,早一秒钟就有早一秒钟的好处,他虽然是佛门那边邀请来的,但是现在却也没有打算给佛门说话。
他有着天然的,针对新闻的敏锐嗅觉。
沉吟了下,写下了标题:
“唐初之时,佛门混乱,僧众不识真法,只知贪慕权势。”
“所以玄奘法师出世,整肃佛门。”
“现在,玄奘法师传人再现人间,诸佛论法盛会,即将再现。”
点击,发送。
然后看到新闻的热度爆炸性提高。
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看到有同行是用淮涡水君无支祁是齐天大圣原型,在那里开篇,说是齐天大圣,大唐玄奘都已经出现在人间,以后还会有什么事情出现云云,狠狠得蹭了一把热度。
不过现代的很多人就是喜欢这样的新闻。
他们把刚刚拍摄的画面传播出去。
网络上的人们看到佛门的金刚体魄,就已经很惊叹,结果看到这修行出来的佛门体魄,就被那么容易地击溃,而后那青年僧人又说,不修佛法,神通也没有太大的用处,进一步地打消了众人修行昨天佛门流传出来的功法的念头。
反正他们也打算在一个月以后,比较比较到底是新法高明还是旧法厉害,再做其他的决定。
转而开始极为热络地开始讨论刚刚那僧人真是高僧气度。
不要名利,转头就走。
又有人讨论一个月后的两场论法。
之后还有一个月,那位道长还有僧人,应该会去寻找一个地方潜修闭关,进行准备吧。
已经有人开始想着周围有什么深山古寺,名山大川之类的,觉得这位大师会不会在这儿,也有人干脆直接跑到了长安的慈恩寺,毕竟唯识宗是以慈恩寺为祖庭的,搞不好那位大师现在就在慈恩寺,或者大雁塔上面呢?
………………
与此同时。
圆觉脚下神足通施展开来,不会比道门的咫尺天涯慢多少。
和尚一口气奔出了上百里地,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吐出一口气来。
还好,还好。
圆觉嘴角抽了抽。
刚刚气得厉害,打顺手了,没注意看着。
那辆车,是大奔来着吧。
他有些后怕,面容担忧。
刚刚把那大奔给擦了下,要是那帮人要他赔,和尚穷得叮当响,他可赔不起。
他长吁短叹了下,把这禅杖背着,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天桥下面,仍旧是刨开土,把九环锡杖扔进去,踩了几脚,还碾了几下,夯实了,这才拍了拍手,把自己的草席铺在上面,遮盖住,这东西说是信物,其实也就只是当年玄奘祖师西行的时候撑着的家伙事儿,本来是没有什么奇异的。
最多,最多可能在度过外面的流沙沙漠时候,以及抵达那个时期的印度时候。
用这一把一百七十二斤的九环锡杖砸过几个脑壳儿?
毕竟那一路上并没有传说中的几位弟子,而沿途多有交战国度,还有沙漠劫匪,一来就是一大串人,趁着沙暴过来,来去如风,抢钱抢女人。
玄奘祖师又是那种在离开烂陀寺的时候,直接公开自己的领悟和学说,然后说有谁能辩倒他,他以性命相谢的性子,这几乎像是在临走之前,向佛学界十几个国家的佛门大师一起挑衅。
大概就是再说。
参考答案我给你们了。
贫僧回老家赶时间,你们一起上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以一人连续几日辩翻了整个佛学界后,玄奘给那个时代的僧人们留下了精神层面无法忘却的阴影之后,带着法门和佛宗大乘天的称号,回到了长安。
这样的性格,沿路和平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圆觉回忆起师祖的行事风格,稍微安慰了下,觉得自己这一次不是太出格,对方毕竟也是那种走错了道路的僧人,唯识佛法也不是只有慈悲软弱,而既然这些僧人没有了慈悲心肠,那他高低也得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霹雳手段。
圆觉摇了摇头,把斗笠摘下来。
又把身上缝缝补补的僧袍反过来穿着。
让僧袍从深蓝色变成了浅灰色,然后撸起袖口,露出了半截有力的手臂,确认自己没有了什么问题,这才吐出口气,走去找工作,之前那老大哥回老家了,他现在又有些发愁。
一日不劳则一日不食。
最后他成功找到了一个工地。
那包工头的老哥看了看圆觉的胳膊,赞叹道:
“是个板砖的好材料!”
“你是散工,每天比起老工的工资得少点,不过吃的管饱,成不成?”
圆觉连忙点头。
签了合同,肚子又叫了下,早上吃的几个包子和稀粥早就消化干净了,包工头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大铁桶,道:“喏,今天午饭刚刚做好,白菜豆腐炖粉条,这个免费,你要吃肉的话,得加钱。”
“这个就行,这个就行。”
圆觉乐呵呵地道一声谢,去拿了个海碗,满满当当地盛了一大碗,又拿了两个大馒头,没有位置,就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台阶上,盘腿坐着,一口用料厚道的炖粉条,一口馒头,吃得酣畅淋漓。
还有几位工人也在吃午饭,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圆觉,觉得碗里的饭都香了起来,可吃一口,很正常,就是没办法像是那家伙一样吃得那么香。
他们后面是烟土飞尘的工地,前面的道路上,有几个年轻人路过,一边走一边争论着。
“对了,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看了,真的是比电视剧都精彩了。”
“嘿嘿,不知道一个月以后是什么情况,会不会直接现场转播,应该会吧?”
“应该会的,话说你站哪一个?道门先不说,那位玄奘大师的弟子,应该不知道去了哪儿,我妈和我奶都信佛,要是知道的话,过去烧烧香拜拜佛,给点香油钱也好。”
同伴嘲笑他道:“切,你想什么呢?”
“那种高僧,现在肯定是在哪座名山上闭关去了吧?”
“高僧就有高僧的样子,不入凡尘俗世,才能六根清净,对吧?”
而他们没有看身后工地上的那些人们。
在那些普通而有着生活气息的人当中,青年僧人盘腿坐着,大口吃饭,满脸满足,远处是放学的孩子们的声音,天空有飞机飞过的轰鸣,他盘腿坐着,一身的灰尘,却也有两袖烟火气,把最后一粒米粘起来放到嘴里。
站起身来,打算再去拿一碗。
动作微微一顿。
僧人微微垂眸,伸出手,躬身,把衣服上的一只蚂蚁轻轻送到了地上,目送它离去。
眼底眉心满是笑意。
……………………
而在同时,卫渊和张若素交谈着。
老道士道:“黑虎玄坛赵元帅为我祖师张道陵守卫丹炉,气成龙虎,所以获封玄坛,想要请这位现世,可以,但是老道姑且问一句,以玄坛元帅和关圣帝君镇场,你又要怎么去佛门?”
“他们可不会允许你在上面做法。”
“若是走上去,气势难免不足。”
“当然不会是走上去。”
卫渊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空,坦然道:“将洞天福地,直接搬到佛门上空。”
“怎么样?”
“什么洞天?”
卫渊缓声答道:“昆仑帝池。”
昆仑帝池?
张若素眼角跳了跳,道:
“是禹王斩相柳建的那个?卫道友,你有那么大法力,能把那帝池搬回来?”
卫渊摇头,道:“我当然做不到。”
“不过我认识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
“等我回去就拜访祂。”
张若素狐疑道:“祂会帮你吗?”
卫渊沉思,然后迟疑道:
“放心,我这一次带了一包孜然粉,一包辣椒面。”
“应该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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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想写得有趣点,和有意思的东西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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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我有特殊的唤神仪式.JPG(感谢喜欢看书的小绘梨衣十万赏)
佛门·天台宗。
被圆觉一掌废了金刚法身的枯荣由一批僧众送回了山上,然后服用丹药疗伤,因为这里有佛门几大宗门的高僧,其中不少都很擅长医术,再加上圆觉根本没有下重手,枯荣很快苏醒过来。
但是他的功法却没办法再恢复了。
独自一人找到了最深处的禅房,推开门的时候,看到了高大的石质佛像,双手结金刚无畏印,脸上的表情却很慈悲,俯瞰着下面的僧人,而一名年少俊美的僧人闭着双目,一只手拨动念珠,一只手敲击木鱼。
年纪已经超过九十岁的枯荣恭恭敬敬双手合十,深深一礼:
“师祖上师。”
“弟子回来了。”
他跪伏在地,叩首道:
“弟子有愧法旨,请师祖责罚。”
年少僧人神色平和,敲击木鱼,平淡答道:“无妨。”
“道门的影响力很大,能做到这一步,也在预料之中。”
“佛道争论,道门自然想要占据最大上风,但是这又何尝不是我佛门广传佛法的机会,在这之前,道门占了声势和法门的九成九,而此次佛门论道,你们不必击败道门,只要证明佛法确实有大神通即可。”
“贫僧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十成十的神州法统。”
“七成予了道门,我佛门占据三成,也已足够。”
年少僧人嗓音平缓,枯荣先是愣住,然后突然明白过来,这一次佛门看似是没能得到最大的益处,可是比起一开始什么都没有的情况,已经算是翻天覆地一样地巨大变化。
少年僧人道:“你且上前来。”
枯荣面容敬畏,趋身往前。
僧人停止敲击木鱼,一只手转动佛珠,一只手掌按在枯荣头顶,佛光闪过,道:
“只是被佛法封住了神通。”
他没有如枯荣所期望的那样,帮助他打破这样的封锁,而是收回手掌,仍旧闭着双目,摇了摇头,嗓音平淡,道:“你的根基太浅薄,只追求神通,本来就已经走错了路,这一次的遭遇,对你来说,是福非祸。”
“你且去念诵经文,领悟佛法,功夫做到了,神通自然会回来。”
枯荣心里遗憾,却不敢多说,转身离去。
等到枯荣离去之后,阴影处一名老迈僧人走出,看了一眼前者的背影,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询问道:“上师,他的神通真的没有被废掉吗?”
“已经被废了。”
“那您为什么……”
少年僧人敲击木鱼,回答道:“一切因果由心种,我只是给他心底留下一颗种子,如果他能专研佛法,功夫到了,领悟有了,反而不会在意神通,那个时候,神通自来,彼时,你且说,我对他说的是妄言吗?”
佛法领悟,神通自然回来,到时候就和这少年僧人所说的一样。
老僧若有所悟。
少年僧人答道:“这就是虚实真假之辩。”
旋即平淡吩咐道:“此次论法,如果只是寻常的道士,你们去就足够了,如果是龙虎山张若素亲自下山来的话,贫僧会去会一会这个时代的正一天师。”
“你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嗓音平静,一心不染,配合檀香和敲击的木鱼,让人心中不由宁静。
仿佛一切因果,皆已注定。
尘世俗人,只需要平静往前即可。
那老僧心悦诚服一礼,正要离开,外貌俊美的僧人问道:
“对了,还有一事……”
“今天珈蓝菩萨也出现在龙虎山,是谁将他唤醒的?”
老僧躬身一礼,回答道:“自称是三洞四辅之一,太平部之主。”
“珈蓝菩萨关云长曾经叫过他的名字。”
“其名的话,……”
“似乎叫渊。”
咚的一声响动,那老僧心中一惊,却看到外貌只如俊美少年的僧人手中的木槌重砸在了木鱼上,将那木鱼敲出一个大洞,敲击木鱼的声音,转动念珠的动作,齐齐停滞,许久没有动作。
很久之后,佛珠突地散乱,滚落一地。
修闭目禅的僧人睁开双眼。
“你说……谁?!”
………………
卫渊回到博物馆后,告诉水鬼自己要闭关。
然后利用青铜器的共鸣的方法,重新来到了山海界。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找到了飞御和武昱,取出一本书递过去,飞御和武昱接过后,翻开来一看,看到上面是一张张图片,还有一个个没有见到过的文字,两个人都有些茫然不解。
只是旁边有太古祝祷文字作为标注,他们勉强能明白这文字是什么意思。
卫渊指了指这本书,解释道:“你们两个,先读这一本书,把文字学会以后,我会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去哪儿,应该能学会不少东西,对朝歌城有大用。”
最关键的,比如生物的移植栽培之类的。
卫渊记得他们之前还把那宜子孙的崇吾之果截断一个枝条带回来了。
飞御和武昱神色郑重,点头答应。
卫渊点了点头,想到了之前带回来的崇吾之果,随口问道:“对了,崇吾果的效果怎么样,你们用了吗?”
武昱略有些尴尬,咳嗽一声,道:“用了。”
飞御神色坚毅而坦然,回答道:
“山神大人,我们已经全用完了。”
“效果,应该很好!”
全用完了……
卫渊想到两人扛回来的两麻袋崇吾果,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
让卫渊没有想到的是,驳兽先前不知为什么,似乎很害怕,但是居然没有离开,还在朝歌城外的山上等着,却是驳兽在这一段时间里,终于算是想明白了。
这山海界那么大,吃的那么多。
自己还能给他代步。
这家伙没必要吃自己对吧?
更何况,离开他还得跑来跑去找东西吃,跟着这家伙,岂不是能吃遍山海界?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驳兽就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见到卫渊出现后,非但没有当场溜号,还直接腆着马脸凑过去。
卫渊还不知道这只几千年的驳兽脑子里转过了几个弯弯绕绕,没有多想,拍了拍驳兽的背,坐在上面,道:“走,往东南方向走。”
驳兽只当做是要觅食去,兴奋不已。
潜藏在皮毛下的鳞甲散发红色流光,迈步走出,化作驳龙的状态,声音低沉如鼓声,转眼消失,而卫渊依旧保持着山神状态的少年模样,一口气奔出去了千里,驳龙才问道:“山神,要在哪儿停?”
“天南海北,上天入地,我都能把你送过去。”
卫渊道:“九幽。”
“你能去吗?”
驳兽动作一顿,踏在空中,尴尬道:
“……山神您可真会开玩笑。”
“九幽,九幽都不是山海界了,那在天的西北,如果没有门路,就得要大神通才行,我就只是中曲之山的一只小驳,哪儿有资格从山海界跑去九幽的?”
卫渊上一次去都是那几个九幽山神带路。
想了想,指了指前面,道:“在钟山下面停下就好。”
驳龙嘶鸣一声,落在地上。
卫渊下了马,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指了指溪流旁边的平地,道:
“就在这里吧。”
驳龙凑过来,讨好道:“山神,您要做什么?”
卫渊答道:“找几个适合祭品,祭祀钟山之神烛九阴。”
他玩笑道:“我过不去,祂过来也行。”
他看到驳龙身躯僵硬,旋即想清楚了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哭笑不得道:“没打算用你,一身铜皮铁骨,咬起来废牙,你去打几只妖兽回来。”
驳龙长舒了口气。
来去如风,很快就带着猎物回来。
然后好奇看着卫渊,缓声道:“山神,钟山和九幽之神,要怎么样才能祭祀?而且,这样的大神,哪怕是祭祀了,也不一定会回应吧?”
卫渊沉思。
他想了想,回答道:“我有独特的唤神方法。”
“应该没有问题。”
独特的唤神方法?
驳兽惊愕不已,心中不由升起好奇。
是什么方法,能够唤来钟山之神?是某种庄严的祭祀,还是说比起朝歌城的大祭更盛大的活动?
它看到卫渊先是取出了一枚白玉,上面写着钟山九幽之神,然后放在西北方向的地上。
心中若有所思,这是第一步,是确认祭祀所指向的存在,不过,怎么这么草率?
应该更庄重更盛大才对啊。
不过既然是独特的方式,可能和一般的仪式不一样。
驳龙心中给出了回答,然后看到卫渊伸出手,形成了刀剑,一刀朝着猎物上剁下去。
驳兽:“???”
………………
卫渊把神力化作刀剑,把这几只打来的妖兽处理了。
除了先前和老天师说的材料,他还得带了些其他的辅料,而剩下的部分则是直接用山海界的材料,他厨艺还行,虽然有法术的加成,能够一切随心,相当于火候掌握直接到了顶尖。
但是人间也有很多厨师手艺比他好。
只是厨艺比他还好的,根本不了解山海界的物产。
而对山海界的了解比他还强的那个。
厨艺基本是地狱噩梦级别的。
也不能这样说……
至少,他自己吃了死不掉。
卫渊默默吐槽着老友,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停下来,最后把那一头小山般大小的凶兽身上,最肥嫩的部分串起来,腌制之后,用吐焰真法控制火候,慢慢烘烤,并且还拿着小刷子,用从老天师那里诈来的蜂蜜水慢慢刷在肉上。
这蜂蜜水是来自于钦原的。
龙虎山天师府新成立了,对山海异兽就业帮扶中心办公室,成功把钦原忽悠……不,是改造成为了养蜂个体户。
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这凶兽实力不弱,本能吐纳天地灵气,用地煞法去烤制。
越是烘烤,味道就越发浓郁。
油脂滴答滴答落下来,被火焰烧烤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最后卫渊撒上孜然粉的时候,就仿佛引爆了一个炸弹,那种香气轰一下爆炸出来,浓郁而热烈,几乎要从鼻子里钻进去,冲击脑腔一样,驳龙本来还好奇是什么唤神之法,后来脑子根本没法去思考,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金红诱人的烤肉,大口大口吞咽口水。
最后这香气冲到脑门儿上的时候,大脑一懵。
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诱惑的想法。
吃一口,就吃一小口。
这一刻,胃部成功接管大脑。
驳龙张开口,露出一对板牙,慢慢往肉那边儿咬去。
突然,动作微微一僵。
哪怕是从驳兽修行出龙态的它都瞬间失去思考能力,只剩下了匍匐在地的冲动。。
卫渊前面,一名面容古拙,神色平淡的男子出现,目光平淡无波扫过了金黄诱人的食物,毫无表情变化,仿佛万神之表率,是苍古以来的秩序和契约,威严,平静,傲然,然后……
撩起衣摆,正坐于地。
驳龙:“…………”
真的来了?!!
烛九阴啊,支撑天地之神,烛照九幽之龙,执掌无日之国的大神!
就就就……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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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契约(感谢品茗的猪万赏)
卫渊看着神色从容平淡的九幽之神,语气沉静而缓和,道:
“烛九阴,你终于来了。”
“如果来得再迟一会儿,就大事不好了。”
烛九阴微微皱眉,嗓音平淡:“何事?”
气氛一下变得沉重沉凝起来。
少年道人抬了抬手,并指指着那些烤肉,突然一笑,道:
“再过一会儿,火候就太老了,不好吃。”
……………
卫渊用御风之法把做好的吃的都送过去,悬浮在空中,眼睛盯着烛九阴,倒是要看看着位烛照九幽之龙是怎么一眨眼就吃完了的,烛九阴神色平淡,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很斯文地放到嘴里。
一口咬下去。
这种肉是凶兽脊背上的肉,以烈焰猛烈地烤灼,外皮酥脆,内部肉汁柔嫩,口味绝佳,卫渊用剑气把这一块肉切割成了方便入口的大小,又均匀地洒上了辣椒面和孜然粉,味道很好。
烛九阴神色不变,下筷的速度稍微有些加快。
卫渊又指了指旁边的烤肉,道:“再试试这个。”
烛九阴下筷子。
这一块,卫渊选取了瘦肉和肥肉占比七成三成的一块肉,火焰烤灼,外皮是酥脆的,咬下去之后是瘦肉的柔韧,而脂肪层和蜂蜜一里一外包裹住了烤肉,咬下去各种口感风味彼此交错,相当美妙。
卫渊还用之前给凤祀羽做绿豆糕的方法做了几张薄饼。
把肥肉,酥皮,瘦肉分别以不同比例放在薄冰上,然后又把蔬菜切条包裹起来,道:“这个的话,是人间的一种吃法,说是规矩多,其实把东西往里一裹,都差不了,又香又解腻味。”
“喏,就这样就行?”
卫渊玩笑般往前一递,示意大概是这个模样。
然后把筷子往回收。
烛九阴若有所思。
烛九阴伸出筷子。
卫渊发现自己被虎口夺食。
本来正要张口往嘴里塞,却发现筷子直接空了。
烛九阴微微咀嚼两下,感觉到了滋味的配比,烤地恰到好处的肉极为肥美,清脆爽口的蔬菜又冲淡了肉类的腻,颔首道:“原来如此……”
卫渊看了看筷子,嘴角抽了抽。
烛九阴,请问您礼貌吗?
我还没吃呢。
最终,卫渊准备的吃的,几乎全部都被烛九阴一个人吃光。
烛九阴放下筷子,微微颔首,嗓音平淡,道:
“尚可。”
卫渊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现场,无可奈何,只好笑道:“你满意就好。”
“所以,是有何事要询问?”
烛九阴嗓音平淡,注视卫渊,道:“人祭祀神,而神给予回应。”
“这是昆仑在最初定下的契约。”
“你专门回来一趟,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吧。”
卫渊脸上笑意稍微收敛了下,道:“没错,人间有一件事情,想要让你出手。”
烛九阴摇了摇头,嗓音平淡道:“这违背了契约,我不会出手。”
卫渊道:“不是要你亲自出手,只是想要请你帮一个忙。”
他将人间佛门的事情大略解释了下,而后道:“我怀疑,佛门现在的根基已经不再是原本的正法,而变成了从印度传来的神性,不可能让他们在神州胡来,而且这件事情也关系到神州百姓。”
“我知道神灵的契约,这件事情,我也有了想法。”
他声音顿了顿,道:“我有一门神通,能够将一方天地,容纳到很小的地方,所以,我打算要把禹当年建造的昆仑帝池带出去,作为洞天福地,镇压佛门的气焰。”
“不过,我来往人间界和山海,都要消耗神力。”
“而帝池太大。”
“就以我自己去做这件事情的话,至少得要三五百年才有可能做到。”
烛九阴眼眸平淡,道:“所以,你希望我出手。”
“帮助你完成这一门神通?”
卫渊点头道:“是。”
“烛九阴你的神力就算是在山海也是第一梯队。”
“比你强的那几位,哪怕是在神话里都只是隐约闪过。”
“禹王当年和我行走山海,完成了山海经,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没能见到娲皇一面,山海经中和娲皇有关的,也只有十名神灵而已;娲皇不现身,你就是最强的那些神之一。”
“你如果做不到的话,也就没有谁能做到了吧?”
烛九阴沉吟思索,最后缓声道:“本来,此事已经触及契约,我不应该出手,但是,你说他们辱没三皇五帝,三皇五帝曾经和昆仑诸神签订契约,而吾也和颛顼有旧,故而,此次可破例帮你。”
“但是,单只是这一次的祭祀,还远远不够。”
卫渊坦然道:“我知道。”
烛九阴沉默了下,嗓音低沉道:“将鼓最后的真灵带回山海。”
“我就帮你将昆仑帝池炼化成你的那一门神通,让你把帝池带出山海界,至于你今日这祭祀,我告诉你一件隐秘,算是回答。”
“帝池是相柳的血作为基础,禹王亲自铸造,为了防止有妖魔利用相柳之血,禹王留下了封印,哪怕是你,也没有办法打开封印,更不要说去炼化帝池。”
“想要破开封印,只有得到禹王用过的兵器。”
“禹的兵器?”
“是……”
烛九**:“去崇吾之山的东面。”
“那里应该能找到你所需要的东西。”
崇吾之山东面?
卫渊微微皱眉,他对山海世界的地形方位很熟悉,但是崇吾山东面是什么,他却没有什么印象,隐约记得是一片平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才对,还想要再问的时候,烛九阴早已经不见踪影。
卫渊只好把心里面的疑惑先收起来。
说到底,还是要去把鼓的事情解决,但是在这之前,也要先去崇吾山的东面看一看,正要走,看到那边驳兽满脸期待渴望地盯着他看,卫渊失笑一声,道:“你也想要试试看?”
看了看旁边剩下的凶兽肉,道:“好吧。”
“虽然肉质最好的地方被烛九阴吃了,剩下的也不差。”
“吃饱了再走。”
卫渊重新招起了地煞吐焰咒,按照刚刚的步骤重新烤制了一次,正要随手去拿剩下的一点孜然粉,动作微微一顿,居然摸了个空,卫渊张了张口,突然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低下头看着满脸期待,几乎要放出光来的驳兽,嘴角抽了下,道:
“没了。”
驳兽懵住:“???”
卫渊:“剩下的一点存货。”
“给烛九阴带走了。”
“要不,你去跟他要回来?”
驳龙:“…………”
……………………
驳龙义正辞严,极为坚定地否定了卫渊的提议。
并且表示没有孜然粉和辣椒面的烤肉也很好。
它就好这一口!
当然真的吃起来的时候,烤肉的口感和美味仍旧征服了驳龙,让它短暂忘记了刚刚那一股极端诱人的味道,大快朵颐,之后驳龙做为坐骑,带着卫渊抵达了崇吾山,辨别方向,往东方平原处飞去。
不知道为什么,当进入到崇吾东方之后,卫渊感觉到心口一阵烦闷。
原本的平原,此刻却笼罩了大雾。
有星光落下。
驳龙有些敬畏地止住了脚步,道:“山神大人,有阵法。”
“阵法……”
卫渊看着前方,云雾笼罩,牵扯星辰的特殊阵法,认得出这阵法是勾动天地大势的那种,一旦被激发,威力绝对强大地可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地让他心里发堵。
驳龙还左右看着,惊疑不定地提议要不然先找到阵法节点再进去。
转过头去,就看到卫渊居然已经走入大雾中。
这一头都修出龙形的驳兽左思右想,最后一咬牙,直接也跟着冲入勾连雾气和星光的阵法里,凭借嗅觉,跟着卫渊的脚步和行动,提心吊胆,生怕被雷劈成焦炭,好在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让它给找到了卫渊。
看到那一道背影,驳龙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奔上前去,本来打算开口,却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沉重压抑,让它都没办法开口,脚步都下意识放慢,看到卫渊站在那里,不知为什么,居然像是站在了遥远的过去,看到他前面一族粗狂简单的石碑。
石碑前面,是一柄倒插在地的断剑。
豁口光洁,似乎是被某种神兵利器所斩断。
这是……
驳龙看向石碑。
涂山部,渊之墓。
————兄禹留字。
禹王?!!
驳龙心中失神。
卫渊伸出手,轻轻触碰那一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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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应该有好几次已经提及过了,崇吾之山,东望焉渊。
第二百九十二章 旧事(感谢夜宵也疯狂万赏)
剑身上有古朴纹路的古剑缓缓亮起流光,这柄剑是曳影,是轩辕黄帝时期的名剑,后来为禹王所得,在卫渊的记忆里面,这一把剑仍旧完整,哪怕是和水神共工的战斗,也没有让这柄剑折断。
古剑剑身有星星点点的流光溢散而起。
驳龙心中惊疑不定,又有丝丝隐含的畏惧,步步后退。
只留下卫渊一个人站在石碑之前。
剑身上散发的流光触碰到卫渊的指尖。
少年道人五指握合,将那流光握紧。
一幅幅埋藏在过往岁月里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出来。
………………
娥皇说,祂们死后成神,住在湘江的水底,不能出去,但是偶尔能和来往的生灵交谈,曾经从路过湘江的山鬼那里听说,西王母曾经下山,但是被禹王拦截,所以渊的真灵才没有被毁去,还能靠着昆仑不死花不断转世。
但是这并不准确。
山鬼也只是那个时代诸神里面弱小的一类。
祂们怎么可能能知道昆仑山上那些神灵们的故事?
渊的真灵,已经被西王母抓住了。
那是整个山海时代最强大的女神之一,因为天女被责罚而亲自出手,区区一名凡人的真灵和魂魄,哪怕是在九洲的范围里找到他,也简单到就像是摘下一枚落叶一样轻松。
只是神灵和凡人对于时间的认知存在有巨大的差异。
那个时候,渊的真灵在天地间早已经洗练了超过十年。
过往的记忆都消散落入人间,凡人在神的眼中是脆弱的,哪怕最深刻的记忆都如同水流在墙面上留下的痕迹,被风一吹,太阳一晒,就全部消失了,剩下的只是真灵本身,茫然而懵懂。
渊被一名神将擒拿,而西王母徐步上山。
他从昆仑山上看向广阔的人间,只是觉得这样的风景壮阔美好,浑然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心里没有太多的想法。
按理来说,被神将当做罪人擒拿到昆仑山,他根本没有办法活动,更不要说转过头,像是天神一样地俯瞰这人间。
但是擒拿着他的那位神将并没有用力,甚至于,与其说是反锁他的肩膀,不如说,那位神将更像只是把自己的右手按在他的肩上,祂趁着西王母和诸神们走在前面,沉默了下,悄悄问道:
“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庚辰。”
“我们之前见到过。”
懵懂的真灵只是茫然看着他,那位高大而俊朗的神将似乎有些无奈和悲伤,面对淮涡水君,他们曾经是比肩的战友,或者不能说是战友,至少是曾经见过面的,祂曾看到这个并不强大的凡人高高扬起了手中的锤子,像是把自己的精气神,把自己的一切都倾注进去,铸造锁链。
也曾经举着一柄剑朝着凶神相柳怒喝。
但是现在他却像是懵懂的孩童。
没有了那种敢于向神灵对抗的勇气。
庚辰的实力很强,但是祂仍旧是昆仑的神将,昆仑下令要他擒拿这个人,不必说只是曾经见过面的人,哪怕是真正的好友,庚辰也只能出手,这也是祂和昆仑的契约。
祂所能做到的,只是在最后,让渊不那么卑微痛苦。
能让他保留有人的尊严。
懵懂的真灵望向远方的人间,双目明亮,认真地赞叹道:
“真美啊……”
庚辰道:“是,很美。”
………………
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想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祂们出手擒拿真灵,并且回到昆仑,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而这一天,人族的英雄被簇拥着前往了轩辕之丘,他将在那里,继承人间最高的位置。
平定洪水,流放共工,斩杀了凶神相柳。
在涂山之地诛杀防风氏,捧玉帛而来者万国。
他曾经靠着双脚走遍山海,他持剑指向天下,令九洲铸造九鼎。
原本各自生活的九州第一次有了聚集在一起的雏形。
这个男人的功绩,已经凌驾于少昊,以及尧舜之上,毫无疑问已经能得到帝的封号,而今天正是他得到这一名号的最后一天。
人族在轩辕之丘举行了盛大的典仪,除去人族之外,山海之中的一切山神都赶了过去,因为帝这个名字不是说轻而易举就能够得到的,自古以来得到这一个名号的,只有那么几位。
就如同神是因为足以跨越岁月的契约而成,帝也一样是天地的认可。
帝者,谛也。
言天荡然无心,忘于物我,公平通远,举事审谛,故谓之帝也。
这是需要整个天地所承认的名号。
庚辰有些遗憾没有能前往轩辕之丘亲自恭喜,但是如果他去了的话,那么这真灵恐怕会遭到更加糟糕的待遇,祂抬了抬头,看到昆仑山的前方出现了另外的几道身影。
其中为首的是昆仑之丘的山神陆吾。
陆吾看向那懵懂的真灵,面容沉静冰冷,道:“是他。”
“西王母,你仍旧做了最好的选择。”
雍容女子目光平淡注视着祂。
陆吾神一挥手,背后有神将踏出,他们穿着墨色和银色装点的铠甲,行走的时候肃杀而沉闷,一左一右伸出手,要把这真灵带走,却在下一刻齐齐退后,手掌颤抖,庚辰收回手掌,这位曾经击败无支祁的神将嗓音温和:
“你们退下。”
“这里是昆仑山,我来送……带他上去。”
陆吾平淡看着这位昆仑武力第一的神将,道:
“西王母,这是你的意思吗?”
“执掌昆仑秩序的你,也要为私情来做这样的事情?”
西王母沉默了下,道:“庚辰,退后。”
“娘娘……”
“退后。”
庚辰张了张口,最后只能道了一声领命,把自己的手掌拿走,往后退了两步,而后那两名连面容都笼罩在甲面里的神将上前,一左一右按在了还在看着人间的真灵,祂们力量巨大无比,几乎一下将渊的手臂反折,而后手掌锁住了他的脖子,重重往下一压。
没有先前庚辰手掌的亲切温和。
这两位神将的手掌覆盖在了冰冷的金属下面,渊只觉得如同寒霜一样地刺骨,仿佛直入魂魄之中,扭送着他,就像是最为卑贱的战俘努力,或者死囚,这几乎是在故意地折辱。
庚辰温和的眼底爆发一股怒意,踏前一步,背后龙形气机溢散,却迎面撞上昆仑之丘的陆吾,被冲散了气势,陆吾眼眸微敛,道:“带回昆仑山,灭去真灵,归于天地,以儆效尤。”
“秩序,必须是铁律。”
渊被带着踉跄着往上走,他完全没有办法再看向那灿烂而美好的人间,最后祂们让他跪在地上,要在昆山上粉碎他的真灵,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种不甘心,剧烈挣扎着想要抬头。
两名神将突然察觉到不对。
这一名凡人明明没有什么修为,但是他的魂灵居然凝实地可怕。
哪怕是神,想要压迫人低下头,居然如此艰难。
渊咬着牙昂首怒视着要诛杀他的诸神,看到了昆仑山周围气势肃杀而冰冷的诸多神将,除去了西王母和庚辰,他从这些神将眼底只能看到一种冰冷的漠然。
陆吾神眼眸微敛,仿佛天地压了下来。
渊重重跪倒在地,而两名神将似乎是生怕这个人族还要挣扎,一左一右,两只脚重重踩在他的脊背上,真灵发出细碎连绵的声响,而后取出了神界的刑器,要将他的真灵粉碎。
渊仍旧不甘心地挣扎着。
他仿佛浑身上下都在用力,但是却完全没办法撼动发力的神将,最后只能模样狼狈而丑陋地仰起头,看向远处。
而后他看到了人间。
真美啊……
神色登时柔和下来,而神灵发动神兵,准备要施展刑罚,而在这个时候,突然有暴烈的声音出现,鲜血溢散,但是那不是真灵的碎片,而是来自于身前那高大的神将,神将腹部被一根铁钎直接洞穿,整个身躯被钉在了昆仑的石壁上。
在下面不远处,一名高大的男子站在那里,他的黑发垂落在肩膀,有两缕编出了小辫垂落在前面,里面系着金色的丝线,他的神色安宁而威严,他穿着庄重的王服,身上有着百族臣服的纹饰。
站在那里,仿佛被天下簇拥的,人间界的帝王。
“禹?!”
陆吾眼底浮现一丝震怒。
“禹王?!”神将之中有执戟者后退一步,眼底慌乱。
“他不是应该在轩辕之丘吗?!”有神低语。
本应该在轩辕之丘的帝,却出现在了昆仑山之下,而且主动动手暴起杀神,这无疑代表着和神的交恶,至少,至少他不可能在得到天地的认可,渊茫然地看着那被阻拦起来的男子,不知为何,有种熟悉感。
禹轻声道:“找到你了。”
就像是打了个招呼。
然后他伸出手,一把将那威严的王服用力撕下来,露出了朴素的衣着。
拔出了剑。
他迎着昆仑神将们,主动狂奔着手中的战剑,口中爆发出了愤怒的吼叫,气势几乎要将整座昆仑山都压倒,一个人,就像是击鼓进军的军队,那些昆仑的神将们也齐齐唤出兵刃,从上往下,如同黑色的海洋,要将那个男人压倒下去。
兵器碰撞的声音刺耳无比,而禹只是在瞬间就被淹没。
而庚辰闭上双目,绝不出手。
其余在轩辕之丘的神灵赶到的时候,见到的是倒下的神将们,还躺倒在地上低声呻吟,血液将白玉般的台阶染成了刺目的颜色,肃杀而冰冷,有血染之后的脚印一步一步走上去。
陆吾抬手握着一把长柄的兵器,一手控制住那弱小的真灵。
正面拦住自山下浴血而战的那人。
最后两把兵器裹挟雄浑的神力重重地击打在一起,不知道碰撞了多少次,伴随着刺目的声音,从神代最初传承下来的曳影剑被陆吾打断,而陆吾却瞳孔微微收缩,那男人右手握剑,左手握住断剑的剑刃,直接捅穿了陆吾的腹部。
而后松开了剑刃,手掌和肩膀鲜血淋漓,将陆吾逼开。
右手握剑,左手将那真灵护住。
渊的真灵已经在人间洗练了十年,过往的记忆早已经烟消云散,连脑海中印象最深刻的人都已经不再记得,但是此刻不知为何,却有种鼻子发酸的感觉。
这一战后。
禹王被剥夺帝的称号。
再也不和黄帝,少昊,颛顼,尧,舜并列。
即便是他驱逐了洪水和共工,建造帝台,铸造了九鼎,最终也不入三皇,不归于五帝。
而在这时候,真灵看着那个从轩辕之丘狂奔而出的男人浑身浴血,而后者只是伸出大手按在他头顶,咧嘴一笑。
“哟,渊!”
他说:“我来救你了!”
PS:五帝有很多种说法,这一次取用五帝为,黄帝轩辕,凤凰崇拜起源的少昊,绝地天通颛顼,尧,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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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赌约(感谢丨麻雀丨万赏)
以伤换伤逼退了陆吾。
禹最后带着渊离开了昆仑山,而一直到最后,西王母和庚辰都没有出手,任由浑身浴血的禹王和真灵渊离去,而陆吾神手掌按着腹部的伤口,面色苍白,虽然没有真的被绞杀,但是也受了不算轻的伤。
没有余力再出手那禹王留下。
禹带着渊一路急行,最后因为伤势的影响力竭,不得不止步。
而这个时候他左右环顾了下,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崇吾山的东面,再往前面一段路,就是埋葬渊的地方,禹自己带着渊,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这个地方,稍微处理了下伤口,看到渊仍旧懵懂茫然。
渊看着熟悉却又不知为什么记不起来的男人,迟疑道:
“你是谁?”
“我们是不是见过……”
禹怔住,旋即放声大笑,伸出手重重在渊头顶拍了下。
那么用力,拍得他脑袋都有些痛。
然后狠狠地揉了揉。
然后渊看到那个男人挤了挤眼睛,微笑着道:
“你猜?”
………………
最后渊还是没能猜得出,他的记忆消散太多了。
而禹看着那石碑后的墓葬,陷入沉思,然后指着那墓葬,认真问道:
“渊,要不然你试着跳进去看看。”
“没准儿还能爬出来呢?”
那懵懂的真灵茫然。
禹失笑摇头,随手把那一柄古剑扔在地上,背靠着石碑坐下来,从腰侧摘下一个酒囊,仰起脖子大口喝酒,然后把酒囊扔给那真灵,示意他也喝一口,渊迟疑了下,仰脖喝了口,给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禹哈哈大笑。
接过了酒囊,伸手拍着渊的后背给他顺气。
最后他的眼角微垂下来,嘴角微笑着轻声道:
“没想到还能和你喝酒。”
“不亏了,不亏了。”
他仰起脖子想要再喝一口,却发现酒囊里面早就已经空了,最后无奈一笑,把酒囊随手扔在地上,看到前方,气度雍容的西王母已经等在了那里,禹拍了拍旁边渊的肩膀,道:“去吧,让她把你送走。”
西王母挑了挑眉,嗓音雍容:“你不怕我对他做什么?”
禹笑地从容而安静,像是俯瞰天下的猛虎,他就那么坐在地上,靠着墓碑,那柄曳影剑就斜放在身边,眼睛明亮而安静,哪怕一身朴素的衣服,浴血同样有着一种沉静而令人臣服的气度,笑道:
“你既然会过来,那么就证明,你不会这样做。”
西王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禹……你好自为之。”
她招了招手,渊不受控制地走过去。
而禹也让他离开。
渊一步步离开,而禹靠着石碑,编好的黑发散落开来,把他面容遮住。
这懵懂的真灵回过头来,望着靠坐着墓碑的男人,胸膛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沸腾,他突然做出了这种几乎空白的真灵所绝不会做的事情,开口喊道:“禹,你是禹对吗?!”
禹垂下的头猛地抬起。
在前面,那边失去记忆的陶匠挥舞手掌,道:
“我听到他们这样叫你。”
“我们还会再见面吧?”
他大声地道:“到时候,我的酒量会很好很好。”
“我们一起喝酒!”
禹怔住,他突然哈哈大笑道:
“放心,到时候,肯定把你喝趴下!”
渊重重挥了挥手,离去。
西王母没有把他带回昆仑,之前的行为是因为维持诸神的平和,也是为了让那最年幼的天女出来,此刻禹王和陆吾神以伤换伤,关系变得僵硬地很,也就没有再这样做的必要。
而禹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够遮掩渊的痕迹,最好能够让他的真灵短暂离开人间,渊低下头,看着逐渐变得渺小远去的人间风景,深深地看着,然后他回过头询问西王母,道:“我会去哪里?”
西王母道:“会去哪里?不知道……”
“但是啊,人,你将要走的路会很难,相比起长生的苦,不断轮回的痛苦会更加地剧烈绵长,可能一辈子都会留在对过去的遗憾和追悔之中,即便这样,你也要去吗?”
渊茫然,他想了想,问道:“还可以看到这样的风景吗?”
西王母答道:“只要你想,你应该会一直看到吧。”
懵懂着的真灵微笑起来,道:“那我就不会后悔吧。”
“能活着看到这些天,地,还有风景,已经很好了。”
西王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
“很好,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只是,我也很好奇,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应该不会的。”
……………………
禹看着渊的真灵被带走,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
直到一个东西贴到他的脸上,他才从那种木然着的表情里回过神来,转过头,是看上去仍旧还有几分少年气的契,他同样是天生神圣的人,当年一同外出的好友里,他们三个一直不变,眼睁睁看着渊自己变老。
契道:“酒,你需要这个吧?”
禹接过酒囊,仰起脖子大口灌酒。
契自顾自道:“你最好早些回轩辕之丘去,刚刚你一个人冲出去,早就违反了礼制,现在那边乱成一团,也就女娇能勉强控制住,但是你再在这儿呆着,她也脱不了太久。”
“禹,禹?”
“你在听吗?”
禹把酒囊里的烈酒一口气喝干,面容浮现醉意,张口吐出一口酒气,靠着石碑,契沉默了下,道:“你在想什么。”
禹道:“我想……我想啊,这或许,是我最后和渊见面了吧?”
他低垂眸子,道:“我答应了和他喝酒。”
“也一定会违约了。”
契沉默了下,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禹王缓声道:“渊的真灵,必须要天下大乱才会出现。可我是天下人族的领袖,我的治下,必须,也必定人族兴盛,绝无灾祸,而这样的时代,渊是绝不可能转世的,所以这一场酒,无论如何,我也只能违约了。”
“而且,我们也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契沉默了下,看着那边安静的禹,道:“你在想什么?”
禹王呢喃道:“我在想,今日我去救我的朋友,为什么要顾及到神?为什么,违反了神灵的规则,就必须要接受天神的惩罚?”他伸出手,似乎要把太阳握住一样,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生活在神灵之下呢?”
契道:“因为自三皇五帝开始,人和神就存在了契约。”
“这样的契约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人祭祀神,神庇佑人,也规定了天地的秩序,而人族和众生,也因此而生活下来。”
他指着旁边一颗参天大树下的树苗,道:
“人族就像是这一棵小树,山海界的风暴猛烈,独木难支,而这一棵巨木可以为它遮蔽风雨,因此可以自然生长。”
这是自然而然的解释,是延续三皇五帝开始人和神的契约。
禹沉默下来,契以为自己说服住了好友,而禹王看着那一棵大树,突然说出了在这个时代堪称最为离经叛道的一句话,他若有所思道:
“但是,如果没有这一棵树在那儿碍事,这一株树苗,应该是能长得更大更茂盛的,不是吗?”
契心中震动,他压低了声音,道:“禹,你在说什么?”
“你是醉了吗?”
禹道:“我只是说,有没有可能,人族也能靠着自己存续下去?”
“不去依靠神,也不用听从神灵制定的规矩。”
契怔住了,他注视着禹的眼睛,他看到好友的双目里,似乎有什么以前没能看清楚的东西在跳跃着,在燃烧着,似乎要把这个世界烧尽。
他们往日在这世界行走的时候,曾经在篝火下交谈着,他们谈论古代的三皇。谈论轩辕皇帝的功绩,谈论颛顼帝的绝地天通……那个时候,禹说自己要立下不逊色于这些帝王的功绩,当时只是觉得在开玩笑,但是现在,那双目中的火焰远比天空的大日还要炽烈。
契不敢置信,道:“你想要人族抛弃神灵,自己去成长?”
“人这一方背弃三皇五帝时一直制定的契约。”
“你有想过背弃契约的人会承受什么吗?禹,你不要乱来……”
禹笑道:“我知道。”
“你放心,我知道地很清楚。”
正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听到了细碎的声音在靠近,两人的声音顿了顿,契从袖袍下面取出了一柄断剑,递过去,道:“曳影的剑身,我刚刚替你取回来了,去找祝融氏族的人,还能重铸,只是要小心使用。”
“再经历大战的话,就会折断的。”
“你也是够大胆的,一个人冲到昆仑去了。”
禹王得意地笑道:“那是,我走遍天下,你看我什么时候怕过?”
契看着自得吹嘘的禹,微笑不言。
想了想,后退一步。
禹王听到一声清脆悦耳,却又饶有趣味般拉长声调的哦,身躯僵硬,一点一点转过头,看到眼眸清丽,黑发垂落的巫女娇,头皮微麻,干笑着道:“……女,女娇,你什么时候来的?”
“怕什么?禹,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
“没,没有啊。”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契微笑着看着女娇和禹,转眸看着那石碑,看着旁边的两棵树,想到了禹和自己说的话,心潮涌动,而后看到禹朝着自己眨了眨眼,无奈失笑。
罢了。
应该只是一时的胡思乱想。
……………………
他是这样想着的。
而卫渊所看到的画面陡然间变得支离破碎,一直到百年之后的岁月。
这一次,契独自一人来到了墓碑前。
他失去了往日的懒散和温和,满脸的苍然,坐在石碑前,把第二次断裂的曳影剑铮地倒插在了石碑前,用酒囊里的酒洒落剑锋,落在了石碑上,轻声道:“渊,禹说他怕会失约……”
“这样,应该不是失约了吧。”
“我们好好喝一次吧。”
“说起来,禹说的那个,纯粹由人主导的国,诞生了。”
“礼仪之大,故称夏,一点都不好听,叫商多好。”
契用酒囊碰触剑脊和石碑,一个人喝酒。
他离去的时候,没有把曳影剑带走,只是醉醺醺地道:
“等着吧……有朝一日,如果你创造的国度走偏了的话,我的子嗣后裔,会重新把人的国度引导向正轨。”
他看着往日那一大一小两棵树木,想到了当年禹所说的话。
拔出剑来,将那一棵大树斩断,苍凉大笑,转身离去。
最终,卫渊眼前的画面尽数消散,沉稳而双目燃烧着野性的禹;虽能避开一切危机,却最终寂寥一人的契,伴随涂山和青丘离开人间的女娇,一切尽数离去,最终只剩下了那石碑,和一柄断裂的古剑。
风吹而过,那柄古剑铮铮低鸣着,似乎是在诉说过往。
最终鲜活的人和过去,都已经消散成灰尘。
他曾经最早离去,却也最后抵达了这里,卫渊沉默失神,最初踏出第一步的禹,伴随着他的雄心壮志都离去了,而神灵依旧存在,依旧在,但是,这是否是无意义的?
卫渊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了那柄剑。
有光尘自上逸散出来,而后猛地扩散,雾气,星光所化作的阵法汹涌着朝着四面八方拍开,驳兽惊慌失措,发出如同战鼓的叫声,眼前的画面模糊,而后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眼前大片大片的苍翠。
当年那一株瘦弱的小树苗是一株榕树,垂落的树枝落在了地面上,生长出根芽,最终变化做了无比繁盛的,占据了整个崇吾山东方的森林,而当年的树苗,也已经生长得无比粗壮,曾经需要别人遮风挡雨的树苗,已经能够为卫渊遮阴。
风吹而过,叶鸣声音如同浪涛一样壮阔。
那是最初的人和英雄们的故事,在遥远的过去,年轻人们看遍了这个世界,然后把对神治的不喜埋藏在心里,把那被称作野心的火焰咬在牙齿里,最终猛地喷发出去,要与整个世界为敌,最终连世界都被斩断。
卫渊微怔,他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转过头来。
他的背后啊……
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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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挖我自己的墓这不叫盗(感谢Y0书25000起点币)
当年孤木,今已成林啊。
卫渊怔怔看着眼前这浩瀚壮阔的一幕,许久后,他轻声道:
“禹,你赢了啊。”
他看着石碑和那柄剑,石碑上的字迹被几千年的风吹过,早已经有些模糊了,而那柄在黄帝轩辕和颛顼帝的时代出现的名剑,折断之后,失去了灵性,剑刃上都覆盖了斑斑的锈迹,仿佛岁月已逝,连名剑的剑魂都已追随者主人赶赴那早已过去的时代。
他一下盘坐在地,伸出手以神通将粮食化作了气味浓烈的烈酒。
古代的人族曾经以此来祭祀祖先,在部族的最中心,用枯枝和落叶堆积起来,点燃篝火,围绕着火焰起舞,烈酒的香气会在整个部族里弥漫,他独自一人,举起酒来,面对着断剑和石碑。
眸子微敛,仿佛看到了靠着石碑独自饮酒的禹。
看到了曾经独自前来大醉一场的祭。
禹靠着石碑仰脖饮酒。
契盘坐在地,且醉低吟。
渊沉默,仰脖将这粗粝的烈酒仰脖灌下。
他道:“且饮酒。”
烈酒入喉,味道激烈,渊忍不住都剧烈咳嗽起来,但是仍旧一口吧酒喝完,他吐出一口浓烈的酒气,低下头,看到前面只有石碑上磨损的文字,耳畔听到了的是自己的呼吸和风吹过剑身时候,发出的清越鸣啸。
许久后,他叹道:“至少,算是喝了一场酒……”
“虽然迟了点,但是好在不算是失约。”
……………………
失神许久。
卫渊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墓,心里的感觉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古怪复杂,尤其是墓里面还躺着一个自己,这感觉就更古怪了,摇了摇头,略带一丝玩笑般道:
“禹啊,我说下一次见面酒量变大,能喝的过你。”
“看来这一次喝酒我算是第一了。”
他把曳影剑握在手里打量,决定把这一柄剑带走,给女娇送过去。
只是不知道,在当初禹上昆仑之后的一百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居然是契把禹的剑送来……曳影剑被祝融部重铸的话,一般的战斗不可能会将它击碎,更何况连灵性都流逝。
而那一次禹王没有来。
契把酒浇在剑上,说这样的话,就算是禹没有失约。
禹到底遇到了什么……
女娇或许会知道,但是卫渊莫名觉得,这种事情,女娇不会告诉自己。
至少现在不会。
他伸出手,像是告别一样拍了拍自己的墓碑。
而后动作一下顿住,视线落在了石碑后的墓穴,感觉到了一股古怪且熟悉的感觉,像是在照镜子,从这股墓葬里面,居然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波动。
卫渊突然想起了禹王当年说过的话。
要不然你跳下去?
难道说……
驳兽环顾着周围壮阔的幽深森林,有些失神。
它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在崇吾山的东面,会是这样一片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森林,空气中有树叶和水的气息,驳龙哪怕是化作了龙兽,也仍旧还有原本驳兽的习性,喜欢森林。
而后它看到卫渊起身注视着石碑,神色认真而宁静,落叶落在他的肩膀上,让他的神色有那种古代英雄们思索天地道理的沉厚与专注。
驳兽心中不由感慨唏嘘。
看到自己的墓,肯定心里很复杂。
啊呀,不过想起来这家伙好像是自己一头撞死的,心里也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然后它看到卫渊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眼神审视。
“驳……”
少年道人沉思,刷一下伸手指了指石碑后面,道:
“你,把这墓给我挖开!”
驳龙:“…………”
嗯??!
啥玩意儿?!挖墓?
这你的墓啊!
驳龙目瞪口呆。
只觉得刚刚那种忧伤沉重的气氛一下碎了个稀烂。
它下意识喊出声来,道:“挖墓?”
“你为什么不挖?”
卫渊沉思,然后认真回答道:“有点下不去手。”
你下不去手,我就能下得去手吗?
对了,你对自己的墓下不了手,对我肯定能下得了手。
所以,等我挖了你的墓,你就顺便把我烤了送给烛九阴么?!
驳龙似乎明白了什么,双目瞪大,发出一阵阵如同战鼓的鸣叫声,说什么也死活不肯去挖墓,卫渊伸出两根手指,道:“下一次给你吃烤肉。”
驳龙动作一顿。
卫渊伸出第二根手指。
“加双倍孜然粉。”
……………………
片刻后,已经初步化作龙形的驳龙成功将某人的棺材挖了出来。
一具石棺。
卫渊拍了拍石棺,心中腹诽,他还觉得,渊会不会给他整一句陶棺。
呵……还是石棺。
卫渊手掌按着石棺一侧,不见如何用力,棺材板就横飞出去,落在地上,然后卫渊往里面一看,心中发出果不其然的感慨低语,棺材里躺着一个人,看上去极为熟悉,却又有一丝陌生,那是脸上布满皱纹,白发苍苍的老者,嘴唇死死抿着,正是他自己,哪怕过去五千年时间,居然没有腐烂。
驳龙发出一声低鸣,步步往后。
卫渊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感觉到那股子韧劲,嘴角抽了抽,开始认真反思自己。
东西果然不能乱吃啊……
当年自己吃的食物里。
是不是有让肉身死后不腐不坏的东西?
毕竟要真有这东西,那吃了也看不出效果,想知道功能,还得死一死才行。
他屈指敲了敲自己不知道第几个上辈子的肉身,心中唏嘘,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知道自己给埋在这里之后,心里总觉得瘆得慌,眼下这肉身不腐,与其仍旧埋在这儿,还不如当做化身。
把自己的魂魄转化进来是绝对不可能做的事情。
毕竟这前世的身体早已经死去了。
但是以这身躯容纳一缕意识,在山海界活动也是可以的。
毕竟,现在这一具山神之躯是神力所化,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神力,如果重新执掌前世的肉身,那么活动时间就会变长,地煞七十二法里面也确实是有分身这种神通,不过仔细回忆一下,以前只是用来偷偷出门的时候,避开诸葛盯梢,这还是第一次用在这种事情上。
不过,当年到底吃了多少东西?
卫渊手掌摸索着下巴,在心里头默默数着。
有食之不惑的,有食之不蛊的,有食之不溺的,有食之不焚的。
还有能日行千里的,身轻如燕的,有食之善走的,有能极大增长目力的,有能力大无穷的,也有百毒不侵的……
这么多东西叠加一块儿,相当于在凡人的体质上叠满了各类buff。
难怪当年明明是快要老死,而且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能够一换一把驳兽给压服,而驳龙则是看着眼前,卫渊自己看着自己的尸体正在沉思,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背后的毛都要炸起来。
卫渊摇头自嘲一笑,伸出手,按在自己前世肉身的眉心。
而后,这本身就是以自身一缕意识诞生的山神之躯消散,如同流风一样进入了这死去尸体的灵台,而后嗓音平和,在驳龙耳边响起,道:“你先去周围护着,这里有阵法,不用担心。”
驳龙应了一声,步步后退,而显然是契所留下的阵法再度开启。
星光在雾气中游动,将这茂密的森林和墓葬遮掩起来。
驳龙看得目瞪口呆。
稍微思考,觉得多少做点功劳,于是把石棺重新合上,盖严实了。
然后才选择了一个地方,跑去休息。
但是卫渊没有想到,这被开启的大阵本来就没有第二次使用的打算,虽然重新启动,但是仍出现了一丝外泄,崇吾之山是西次三经群山之首,今日诸多山神来此集会,其中两位正在观赏美景,却远远看到了遥远处雾气涌动,星光流转,颇为壮观。
其中一位壮汉模样的山神道:
“那边怎么了?好像是哪儿的地脉出问题了。”
一老翁醉醺醺地道:“这不必管。”
“反正不是咱们的地方,天塌下来也是别人倒霉。”
“最近人族出现了,开始祭祀我们,可算是有点好吃的了,来,再喝一点。”
壮汉迟疑道:“可我怎么觉得,那地方有些眼熟?”
“眼熟,眼熟什么?哪儿眼熟?”
老翁一边迷糊着,一边儿抬眼看过去。
壮汉喝了口酒,突然发现旁边的山神不再说话,正要好奇开口,却看到那老翁山神先是满脸懵逼,然后手里的东西一抛,脸上无关都皱在一起,突地嚎声惨叫起来:
“那,那儿是我的地方啊!”
“禹王当年委拖崇吾山主,山主再派我看着啊!”
“完了,完了!”
“是我家山头倒了大霉啊!”
祂惨叫着,匆匆忙忙下山了就往那边儿跑。
壮汉无言,灌了口酒,也大步跟着追了过去。
………………
与此同时,距离崇吾山不远的地方,曾经追击凤祀羽,而后逃离的黑袍众也同样发现了气机的变化,彼此对视,道:“目标可能就在那里,追!”
“是!”
而在此时,卫渊双目缓缓闭合。
双手结印。
天罡三十六神通——
胎化易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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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王和张老道的角色卡上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五千年后的诈尸.JPG(感谢丨麻雀丨万赏)
两位山神飞快地下了山,骑乘着一种巨大且圣洁的白牛,有四根角,白色的牛毛仿佛利剑,又像是蓑衣,在曾经的人间高原区域,这是被古代的人们所崇敬和信奉的神牛。
同样也是具备有强大力量的凶兽,两位山神轻声呼喝,这两头白色的凶兽脚下生出云气,飞快朝着异变发生的方向飞奔过去,那名壮汉转头看向老翁,道:“翼望,那里究竟有什么?”
“让你这么着急?”
名为翼望的山翁心中焦急,哪怕是凶兽的速度已经很快,仍旧忍不住想要再快一些,听到同伴询问,面色迟疑,最终长叹了口气,道:“禹王当年将崇吾山东面的平原托付给山主。”
“山主又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我,我曾经问过他很多次,但是他都不肯回答我,直到千年之前,我完成了山主交付给我的一件事情,奉上好酒,趁着山主醉了之后问他,他才告诉了我。”
翼望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
“那里……是一座坟墓。”
…………………
墓?!
壮汉略有惊愕,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或许那里是什么洞天宝地,或许那里生长着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宝物,但是玩玩没有想到,那里居然是一个人的墓。
“谁的墓?”
“不知道……”
“但是既然是禹王亲自吩咐,那恐怕是很老之前的人了。”
翼望摇了摇头,回答,祂远远看到了被雾气弥漫笼罩着的大地,双腿夹了下座下的巨大白牛,让这凶兽放缓了速度,转头看向壮汉,道:“放慢速度,这地方阵法厉害,不过我毕竟看了那么久,多少知道点路。”
“跟着我,别走散了。”
壮汉知道厉害,谨慎点头,驱赶凶兽往前。
………………
在另外一个方向,身穿黑袍的男子身轻如羽,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向前飞掠,很快就抵达了雾气弥漫的地方,站在一棵大树的树梢,双目冰冷,周围还有几人,背后有一头仿佛小山一样巨大的鸟兽。
似乎是一种雕类的神兽,但是头顶却生长出了角。
这是蛊雕,在羽民国也是极为凶悍的凶兽。
是唯独强大的氏族才会和其签订约定的异种。
“目标很有可能就在前面。”
男人低声道:“奉国主的命令,这一次,我们如果不能把她带回去。”
“也就只好让她,永远不能回到羽民国了。”
众人沉默着点头。
前方虽然有着雾气和星光的阵法,但是羽民国的子民天生能堪破许多的阵法,在他们国度的国都里,有着一行文字,‘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
是曾经远行到彼端的人族英雄亲自所书写,作为羽民国的见证。
他们背后的羽翼展开,带着他们划入星辰和雾气当中。
这一次的阵法,只是真正大阵的残骸,重新被驱动起来,所以他们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心,居然都能够进入其中,而原本应该守候在这里的驳龙,因为这一座大阵而失去了一些警惕心,想到卫渊所承诺的美食。
挣扎片刻之后,越想肚子越饿,悄悄跑去狩猎凶兽虎豹填饱肚子。
于是山神翼望和来自羽民国的追兵就在中间碰到了一起。
………………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翼望白眉掀起,看向前方笼罩着黑袍的男人。
祂看到后者身上穿着遮掩容貌的衣服,还带着锋利的刀剑,下意识地把这帮羽民国的人当做了让自己的山地出现巨变的元凶,脸上的表情相当地难看,敌意更是不加丝毫掩饰。
旁边名为三危的壮汉山神抬手抓起一柄沉重的兵器。
带着劲风指向前方。
黑袍男子原本见到两名山神,还打算缓和气氛,但是看到对方一见面就露出那种敌意,微微皱眉,突地想到,凤祀羽一直无法找到,会不会就是因为后者和神灵接触到了,所以被神灵保护起来。
他记起来。
在羽民国的神殿里,那是被上一代的大祭司称为一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般的祭师,也因此,他们被要求将凤祀羽强行带回去,或者诛杀,如果是凤祀羽的话,天然能分辨敌意和善意,在短时间内和神灵们交好,似乎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男子缓声道:
“把人交出来……,你们把她藏在这里了,对吧?”
翼望还有些醉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皱了皱眉。
旁边的三危山神看了一眼老山翁,嘴唇无声开合。
他们想要把这儿埋着的那人挖走?!
老山翁嘴角一抽,心底里爆开来一股怒气。
这是不单单打算打破地脉,还打算直接把他的地盘给掀过来啊。
祂面色阴沉下来,道:“区区羽民,也敢在这里放肆?!”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居然还敢说这种话?”
男子缓声道:“看来,是谈不拢了。”
翼望不再回答,落在地上,往旁边一拍,那一只白身四角的神牛身子一下变得巨大无比,仿佛一座山,而三危山神同样让自己的那一头坐骑变得巨大,赤红双目,散发出滔天的威势,锁定了那边的羽民。
黑袍男子双目冰冷,背后蛊雕长啸,振翅飞向天空。
而后,一团请青碧色的烈焰从蛊雕的背后砸落下来。
化作一只像是鹤一样的鸟,赤文青质白喙,散发磅礴的火焰。
那是一只毕方鸟。
毕方有族群在西山经所记载的地方生活,而在海外南经记录的区域则是毕方真正生活的地方,海外南经由火神祝融所执掌,而毕方鸟,是火神的侍从。
也正因为毕方鸟和蛊雕在,所以黑袍男子才不惧怕两名山神。
凶恶的烈焰,猛兽的嘶鸣和咆哮,让地动山摇,天地隐隐变色,而后,众人都没能注意到,在他们之间,有一座古朴的石棺,大半还埋藏在了土地里,石棺当中,卫渊双目微阖,胎化易形之法不断运转。
他自己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一具躺了足足五千年的身体才终于能够随心活动。
哪怕这一具身体早已经僵死,气血仍旧开始重新流动,胎化易形,这是一门辅助性的神通,大成之后,可为人,可为木,能变异兽,能化神禽,能随意变化天地万物,可谓尽得周天变化之妙。
也是西游故事中书那些变化之术的起源。
当然,用来疏通气血堵塞,筋骨僵硬,关节炎什么的也是很好使的。
卫渊活动了下手腕,觉得总算是从那种僵死地跟石头一样的感觉里恢复过来了,突然听到有巨大的轰鸣声音顺着土地传过来,微微皱了皱眉,抬头看到,那石棺居然被驳龙给盖上了,嘴角抽了抽。
这家伙……
不会把我重新入土为安了吧?
卫渊伸出右手,用力一下把石棺推开。
而这个时候,两头小山般的白色神牛昂首发出低沉的咆哮,开始了冲锋,天空中蛊雕振翅,翅膀投落下的阴影遮蔽土地,而火神的侍从毕方鸟掀起滔天的火焰。
一切仿佛是古代的神话时代重新来到了山海,蛮荒而粗狂,充斥着铁与火的味道,曾经的人类和百族就是在这样的时代,在兽吼和鸟唳里生存着,那是英雄和传说辈出的时代啊,山神忍不住这样回忆着。
而后,突然从土地里伸出一只手来,按在地上。
壮阔的咆哮声音瞬间死寂。
像是被手掌卡住脖子的鸡崽子。
凶兽们突然齐齐止步。
白色神牛的脚步抬起不再放下,尾巴直接不动了。冲锋下来的蛊雕一个折转,干脆利落直接升空。
一切死寂地叫人不安。
冀望眼角突然跳了跳。
他回忆起那一天崇吾山主醉酒后轻声地低语:
“这里面,是一个人的坟墓。”
这,这是……
“声音好吵……”
“把我都吵醒了。”
有人缓缓开口,只是伸出手按着地面。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动作太大,这石棺居然从里面开始碎裂,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化作了齑粉飘散,充斥着古老苍然的气息,而在这仿佛历史遗留的风沙里,苍老的身影站起来,抬眸看向前方。
??!
凶狠跋扈的毕方鸟突然发出一声仓惶的尖叫,化作烈焰,转身遁逃。
风声轻微,雾气大阵陡然扩散开来,石棺的齑粉落下,露出了那古老的衣物,羽民国人的瞳孔收缩,突然记起来在羽民国的神殿里,有记录禹王时期涂山会盟的画卷,那里的衣服就是眼前见到的这样。
那老迈的人类站在那里,身上的衣物都仿佛渗透了褪色的过往,苍古悠远,转眸看向老山翁和壮汉山神,缓缓思索,似乎因为躺了太久,他的声音沙哑,开口道:
“冀望,三危……”
“是你们啊,很久不见了啊。”
他声音顿了顿,缓和下来,道:
“差不多。”
“有快五千年了吧。”
PS:今日第二更…………我这作息,在差不多十天之后,又加了一次更,不可遏制滑下来了,淦。
感谢丨麻雀丨万赏
第二百九十六章 远古时代的‘恐怖阴影’(感谢I赵一笑I盟主)
苍老年迈的声音落下。
冀望和三危都怔住,然后不敢置信得看向前方,而身穿黑袍,背着兵器的三名羽民国精锐则是只觉得头皮发麻,五千年前,那是禹王召集九州山海的国度前往涂山会盟的年代,那是一个英雄和传说甚至于战胜神话的时代。
那个时代的人?!
居然活了这么久?
三人脑海中思绪涌动,同时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速退!
不是对手!
背后羽翼展开,然后他们就发现,之前臣服于羽族的风,此刻居然不再流动,直接将他们的羽翼锁起来一样,根本不能在御风飞行,卫渊缓缓收回视线,他的山神印玺本来就是倾向于山风的那一类。
再加上天罡地煞法,这帮羽族人如果一开始用脚跑,可能他都不太好拦,御风的话,就根本不要想逃开了,只是卫渊看着玩了命一样仓惶逃离的毕方鸟,嘴角抽了抽。
你有必要这么害怕么?!
当年想用火烤熟你们祖先的又不是我。
不,那个好像是我。
可之后直接把你祖先的羽毛拔了,抱着生肉在那儿啃的也不是我啊。
你怕什么?!
我都没把你写到书里。
卫渊古怪收回视线,看向三名身穿黑袍的羽族,冀望仍旧还有些不敢置信眼前这个人,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怒气冲冲道:“渊……就这三个人想要刨你的坟,刚刚下手也够狠的。”
而那三名羽族的人也终于明白,因为双方巧合地出现在了同一个地点,弄错了最关键的部分,为首之人嗓音沙哑急促,道:“这是误会,我们没有想要对这位大人不敬。”
“我们只是在追踪羽民国的一个叛徒。”
“想要把她带回国中。”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可以补偿。”
冀望大怒,对方刚刚可不是这样的态度,下手也足够狠,完全冲着杀人去的,现在倒是说的好听。
羽民国,叛徒……
卫渊若有所思,在羽族首领似乎看到一丝生存希望的时候,道:
“你说的,是凤祀羽吗?”
??!
羽族首领瞳孔微微收缩,解释的话戛然而止。
只剩下骤然涌动起来的情绪。
而就在他被卫渊的话影响到,心绪激荡的时候,卫渊无声无息以道法神通影响对方,直接深入其魂魄,希望趁着机会,读取他提到凤祀羽后,羽族首领的第一反应。
羽族首领迅速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神魂被干扰。
他张了张口,惨笑两声,不给卫渊继续的机会,直接咬破嘴里的一个小囊,面目瞬间变得青紫,倒地死去,就连神魂都直接伴随着肉身一同凋亡,剩下两名黑袍男子几乎也是在同时死去。
这样的变化谁也没有想到。
卫渊本身的身体还有些僵死,更是反应不及。
等到他察觉不对的时候,对方已经服毒自杀。
他俯身检查了下三人的死状,打开了兜帽,看到下面的脸上满是伤疤,根本看不清楚原本长什么模样,显然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死士,而从之前的行动来看,羽民国对凤祀羽几乎是抱着必杀的心态。
卫渊刚刚从那名首领的神魂表层读取到了一些东西。
新任国主。
以及,羽民国最出色的年轻祭师,被誉为下一代羽民国大宗主的天才。
卫渊脑海中闪过了这位首领的记忆。
那是背后羽翼展开,蒙着一层金色微光的少女,身上穿着如火色的衣物,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庄严而温和,令人心中生畏。
卫渊沉默了下,有些不大确信。
这真的是凤祀羽?
不过,祭师是为了神明而存在的,海外南经所记载的地域不如西山经大,真正有资格让羽民国都聚过信奉的神灵,只有一位。
卫渊眼眸微敛,心中缓缓低语。
火神,
祝融。
……………………
“居然自杀了,死士?羽民国什么时候搞这个玩意儿了?”
“那不是少昊的臣子吗?”
冀望看着自尽的三名羽族有些感慨。
卫渊道:“帝少昊以百鸟做官,凤凰为丞相,猛禽则是军队,这应该是羽族的鹰扬卫。”
老山翁看向卫渊,迟疑道:“真的是你?”
卫渊道:“如假包换。”
山翁冀望不知道这个后世的成语,咕哝着道:
“包换,我去哪儿换一个?”
祂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感慨,脸上浮现出笑意,感慨道:“不过,你居然还能再活过来,难道说当年你就没死,只是受了伤得修养?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
三危大笑道:“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有伤得睡五千年这么久?”
“我看啊,是有什么奇遇。”
“搞不好是禹王的准备,这才让你复苏过来。”
“哈哈哈,也是,那毕竟是禹王,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不过无论如何,你醒过来,这也是大好事!”
“对,好事好事,值得庆祝!”
两位山神连连恭贺,满脸的笑意,无论语气还是神态,都不会有人怀疑祂们的诚恳,当然,前提是没有看到祂们的动作。
那惯常慈眉善目对人的老山神步步后退双臂展开,竭尽全力,把自家白牛给挡在身后,三危山神右脚不断往后踹,想要把自家神牛给踹回崇吾山,额头冒出冷汗,不知道是想到了自家山后的异果林,还是说种在山腹之中的药材。
冀望山神干笑:
“哈,哈哈,是好事,好事啊!”
三危山神擦汗:
“就,就是,得告诉大家伙儿,渊都回来了,把自家神兽藏好……”
“啊不,我是说,得好好欢迎欢迎你。”
卫渊:“…………”
他忍不住失笑,然后道:“放心吧。”
他这一具身体还是老人的状态,所以声音苍老宽厚,拈起一缕白发,叹息道:“我现在不会再去你们山上找肉了,当年还年轻,不懂事。”
“现在都老成这样了,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禹,契,还有女娇也都不在,当年的事情,毕竟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他感慨着叹息,冀望和三危看了看现在老态龙钟的渊。
突然才察觉到,对方和自己并不同,不是山中之灵,会老,会死,性情也会发生变化,那种警惕心也逐渐消散下来,回忆起来,当初那又恨又爱鸡飞狗跳的日子,也毕竟是五千年前的事情了。
冀望叹道:“也是。”
“你也老了。”
“禹也不在了,也没法再抓妖兽了吧。”
卫渊笑道:“当然,如果你们愿意给我一头,我还是很乐意的。”
冀望连忙摇头,道:“这个绝不可能。”
………………
两名山神和卫渊寒暄了片刻,冀望抚须道:“我还以为我这山出了什么毛病,原来是你醒过来了,这就好,至少对于崇吾山主也能够有个交代,对了,渊,崇吾山那里正有山神集会,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卫渊想了想,摇头道:“下次吧。”
冀望有些遗憾,点了点头,道:“那么,过一段时间,崇吾山应当还有一次集会,到时候整个西次三经的所有山神都会去,你如果有空闲的话,就去看看吧。”
卫渊点了点头。
两位山神还得要回去向崇吾山主禀报。
骑乘上两头白牛,匆匆离去,原本这白色神牛下来的时候,还得要催促,可离开这里的时候都不必再呼喊,迈开腿脚,驾驭腾云,云气翻滚,狂奔也似地远去了。
卫渊收回视线了,想了想,还是以地动之法在这里挖出了三个墓穴。
让那三名羽族入土为安。
而后,等待驳兽回来之后,先是返回了朝歌城外,让自己的肉身盘坐在了山腹之中,以地脉温养僵硬的肉体,这才离开了山海界,他感受了一下,自己前世的肉身确实不弱。
但是也没多强大。
不加持神力的话,在远古的眼光里还是个凡人的程度。
至于僵尸……这一类奇异的生灵,都是要在至阴之地才有可能变化出现,崇吾之山乃西次三经诸多山神之首,而东乃至阳,禹王直接把他埋在了崇吾山东方这种方位,完全不打算让他有一丝一毫诈尸的可能性。
况且,连凡人的剑都能辟邪,眼下是禹王的佩剑直接镇在那里,剑锋上还有昆仑天神的血,尸变是不可能尸变的,只有躺在石棺里老老实实睡着才能维持住体面这样。
卫渊几乎怀疑,自己的肉身一旦尸变,曳影剑直接会把邪气搅散。
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兄长的铁拳。
毕竟,在禹他们眼中。
尸变后的渊,和那个真灵,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那只是他的身体重新诞生了蛮荒般的灵智。
或许,这就是无支祁看向相柳残魂,以及烛九阴看向现在的鼓的想法吧……卫渊突然觉得,自己能够稍微理解全力将相柳残魂击碎的无支祁,以及希望自己能够诛杀鼓的烛九阴了,理解他们心里的想法。
他真正的目的本就是从烛九阴处打探口风。
现在已经和烛九阴达成了契约。
接下来自然需要将鼓击杀,而在这之前,卫渊去了一趟青丘国。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会笑着称呼他为将军的老狐狸,今天并没有在青丘国前看守同道,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一名中年男人,宽袍缓带,很有一种古代儒生的气度,看到卫渊怔了下,而后很客气地点了点头,之后由年轻的狐族将卫渊带到了女娇的住所。
仍旧还是在那偏离大部分青丘国建筑的地方。
狐女把卫渊带进去等着,然后去后面寻找女娇。
卫渊盘坐在桌前,慢慢喝茶。
过了一会儿听到了脚步声音。
人还没有走出来,就有笑吟吟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太平道次天师,始皇帝执戟郎,人间界的大忙人,卫渊卫馆主么,也不知道今儿个到底是吹得什么风,怎么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我这小小的青丘国,可真是蓬荜生辉呢。”
女娇笑吟吟走出来。
卫渊嘴角抽了抽。
手臂一阵,袖袍哗一下震开在旁,一身浅色衣物,玉簪束发的女娇坐在他前面,笑容温柔。
禹,保佑我吧。
卫渊手掌握拳,抵着下巴咳嗽了下,道:
“当然是来看望巫女娇你了。”
女娇笑意玩味:“哦?看我……”
“真的么?”
卫渊干脆利落从背后取下了一个木盒,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道:
“礼物。”
女娇怔了下,然后忍不住笑起来,似乎是真的被卫渊逗笑了,笑得停不下来,一只手捂着肚子,道:“噗,哈哈……你啊你,还真的去找了?”
“不会是来糊弄我的吧……”
她一边笑着一边打开了木匣,然后看到了那柄古朴的,锈迹斑斑的断剑。
手掌动作一下停住。
“曳影……”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感谢I赵一笑I盟主,谢谢~
很显然,作息开始崩了,捂脸…………发完这一更,继续码字,尽量赶在十二点左右码完第二章发出来,然后早睡。
第二百九十七章 曳影(感谢喜欢看书的小绘梨衣九万起点币)
在色泽偏深泛黄的木匣里,垫着黑色的绒布,那柄曾经在古代拥有极为显赫传奇的名剑就平静地放在里面,剑身断裂,刃口上已经有了斑斑的锈迹,几乎像是年迈的老人。
女娇手掌微颤了下,然后很快恢复了应有的沉静,手指轻轻拂过剑身,沉默许久,道:
“你回去了啊。”
“看来,苏玉儿身上的秘密,你看出来了。”
她轻声开口。
卫渊嗯了一声,道:“和帝辛有关,从人间前往山海界的契机。”
他第一次前往青丘国之后,女娇就让苏玉儿,胡玫,苏烟儿三名狐女进入人间,而后机缘巧合之下,他和苏玉儿让商代青铜古器发生了第一次共鸣,这才有了山海界的机遇。
现在看来,这些似乎都和女娇有关。
女娇轻轻抚摸着曳影剑,最后把这一把失去灵性的名剑放在匣子里,把匣子盖上,似乎已经平复了心中的波澜,脸上恢复了平静,笑吟吟道:“不错嘛,挺聪明的,这么快就发现了。”
“那么……”
女娇眼睛眨了眨,身子稍微往前,双手搭着支撑着下巴,道:
“去昆仑了吗?”
卫渊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眼观鼻,鼻观心,手掌握拳抵着下巴,咳嗽了下:
“咳咳,啊,这个……”
“嗯,稍微去了下。”
女娇的声音拉长,满是戏谑道:“哦~”
“稍微啊……”
卫渊嘴角抽了抽。
觉得比刀剑逼着脖子都来得难熬,而且莫名地熟悉。
区别只是当年排排坐着三个人,现在变成一个了。
禹,我该怎么做……
看到卫渊的模样,女娇忍不住笑出声来,稍往后靠了靠,摇头道:“算了算了,不玩了,看来你和珏的事情,已经开窍了,难得。”
卫渊道:“我和珏,现在还只是朋友……”
“朋友?”
女娇挑了挑眉,道:“那么找一位狐女相处一下怎么样?”
卫渊干脆利落道:“不要。”
“嘁……”
女娇略有遗憾的摇了摇头,捧着剑匣子,道:“难得来一次,就在这里吃了饭再走吧,我吩咐狐族的小家伙们给你准备一下。”她随手拈了一枚法令发出,慢慢喝茶,很快就有狐族的侍女和侍卫们端来了案几和鼎器。
青丘国的美食,现在吃起来也还别有一番滋味。
当然,鸡肉类占据的比重比较大。
卫渊筷子夹起一块鲜嫩的,带着鸡皮的鸡肉放在米饭上,然后用汤勺舀着金黄透明的鸡汤,轻轻倒在米饭上,让汤汁能够浸泡到每一个缝隙,又夹了两块改十字刀的香菇,经过长时间的炖煮,鸡肉韧而鲜嫩,一点都不老,香菇更是一绝。
这是那种香菇干泡发的,更能吸收汤汁,炖得功夫足够,味道鲜美至极,比起鸡肉都来得好吃。
勺子舀上七成米饭,一块鸡肉一块香菇,还有一分的汤汁,一大口全部吃下去。
喝到嘴里先是一股鲜味,然后是浓郁的肉香,口感浓郁诱人,卫渊动作如飞,一点都停不下来。
女娇却不吃,只是笑吟吟看着卫渊大快朵颐。
“味道怎么样?”
卫渊竖起大拇指:“绝了!”
白发女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似乎有些遗憾,道:“可惜了,上次是珏,这次是你,你们要是一起来多好,说起来,我,契,还有禹,我们当年可想方设法想要让你找到能和你婚配的女子,做了很多努力,却都没用,也不知你当时脑子里是不是只有陶器。”
卫渊愣了下,道:“有吗?”
“怎么没有。”
女娇笑眯眯道:“玉儿就先不提了,你觉得为什么我要把苏家和胡家的女儿都送到人间,还住在你旁边?况且……当年女儿国的时候,那位将军,不也很好看么?”
卫渊怔住,回忆起当年那眉宇飞扬的英武女子,道:
“……夸霖啊。”
“是。”
“你们当初相处得不是很愉快么?”
女娇回忆道:“当初在海外,你和禹两个人非要去女子国南面的常羊山,看轩辕帝和刑天战斗的地方,说是要积累素材写山海经。我和契都没拉得住你们,结果你们在山海经里也写了,对吧?”
“刑天明明被斩首,可还是能有一战之力,舞干戚而动。”
“那一次你们去得有多兴高采烈,回来得就有多鬼哭狼嚎的。”
“禹和刑天战了一次,回来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当时候要不是夸霖把你背回来,你可能就交代在那里了。”
卫渊感觉到女娇的视线,咳了声,低下头老老实实扒饭,咕哝道:
“这不能怪我……禹说难得遇到轩辕帝的对手。”
“铁了心非要拉着刑天打一架,巫女娇你觉得我能拖得住他?”
他声音顿了顿,缓和了下,道:
“不过夸霖……确实,我欠她一条命。”
女娇道:“是啊……如果夸霖不是夸娥氏的女儿,哪怕禹在前面拖住刑天,你们两个也是跑不掉的,夸娥氏,夸父氏,他们和刑天曾经有很密切的关系,而你们当初在林地里迷失了足足七天时间,才找到了路。”
“好像是你能分辨出食物和药材,才活了下来。”
“那之后,夸霖本就想要把你留下的。”
卫渊嘴角一抽,想到了当年差一点被人绑在被子里扛入洞房的模样,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看着眼前凤眼敛着,笑意温柔和煦的白发女子,脸上神色微僵,道:“……这件事情,是巫女娇你做的?”
“当然不是,这是夸霖自己的决定。”
女娇摇了摇头,然后温柔笑道:
“我只是在夸霖将军犹豫不决的时候,和她说。”
“你吃了崇吾山的果子。”
??!
“咳咳咳……”
卫渊差一点被米饭给呛死,抬手重重拍着胸膛,看到前面女娇一手托腮笑眯眯看着自己,一时间望天无语,咬牙切齿,道:“我说她怎么突然把我给捆了。”
女娇无奈摇头,脸色古怪道:“我们也没有想到,只是一句玩笑话,想要让你们关系更近一点,她居然直接快进到最后一步,一口气把你绑走了,海外之国,真的一点礼数都没有,按照常理,她应该和我涂山部彼此交换信物才行。”
“当时我们本来打算把你带出来。”
“不过,想一想,也或许是好事。”
“……毕竟,你那个时候年纪不算小了。”
“哪怕是吃了很多的奇珍异兽,还能够跟着我们跨越山海,但是总不能一直这样,在那个时代,山海不平,大家都觉得你也应该成家立业,至少我们也觉得,你奔波了一辈子,得有个能安稳下来的地方。”
“夸霖和你关系不错,既然有意,那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了。”
“山海隐秘,无尽的危险,哪怕禹对上刑天的残躯也要重伤,这一次你能活下来,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我不想赌……”
“这件事情禹也同意了。”
卫渊道:“契呢……他总不会也同意了吧?”
女娇温柔道:“我把他捆了。”
卫渊:“…………”
“您继续。”
女娇玩笑道:“是不是有点太封建大家长了?”
卫渊道:
“那个时代,我明白你们的苦衷……”
“那你怎么会改变主意的?”
女娇迟疑了下,眨了眨眼睛,笑吟吟道:“你猜?”
卫渊:“…………”
“你和大禹,到底谁学谁的?”
女娇笑眯眯不说话,却下意识地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时候的女子国国都里,满头白发还是墨色的巫女咬着嘴唇,倚靠着兽车,正在挣扎着心里面的抉择——
是把同伴留在这里,安全一生,还是遵照那陶匠的想法,哪怕会有生死危险也一起出发。
而禹躺在兽车顶盖上,仰头望着星空,嘴里咬着一根柳叶。
两个人都陷入挣扎抉择当中。
而其实也已经有了最后的抉择。
然后,被麻绳捆成了粽子的契一扭一扭地从兽车后面探出头来,满脸淡然的少年术士吐出嘴里的棉布,看了看沉思的禹,然后转头看向女娇,风轻云淡地对皱着眉头的巫女道了一句——
‘没了渊,一路上你要吃禹做的东西么?’
这成为了打破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禹大笑着从兽车上跳了下来,把好友从洞房里又捆了出来,对方绑了他这边的人,他在把渊绑回来,在女儿国,这合情合法合理,之后一路狂奔着离开了女子国,卫渊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低声道:
“夸霖啊……可惜了,当时我最后也没能道谢,就不告而别。”
女娇摇了摇头,道:
“不,当时你根本没想这件事情。”
“你当时满脑子只有陶器和做饭。”
卫渊:“…………”
………………
这一顿饭,女娇没有吃了几口,只是看着卫渊大快朵颐。
甚至于把最后的米饭都扒拉下来,直接倒在了盛菜的盘子里,把汤汁都吸收干净了,这才把几乎像是变成琥珀色的米饭全部吃完,一点都没有剩下,女娇看着他吃完,递过一杯茶去。
难得来了一趟青丘国,卫渊吃得痛快,又聊了很久,一直到天色黑下来才告辞离去。
“还要去准备应对鼓的事情。”
正在卫渊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声音,下意识定住脚步,回过头,看到女娇轻轻抚摸剑匣,双眸微敛,神色柔和安宁,许久后,突然一抬手,那柄装着曳影的剑匣直接飞过来,卫渊抬手接住,不解看过去。
女娇双手拢在袖袍里,如常笑道:
“这个是禹留给你的。”
“我不能拿走……”
“这把剑,你自己留着当念想吧。”
卫渊怔了下。
见他似乎还要说什么。
女娇突然摆了摆手,把他动作打断,戏谑笑道:
“再说,在你坟前插了五千年,太晦气了。”
“你不嫌弃,我倒是很嫌弃呢。”
“快走快走。”
“打完鼓以后,再来转转。”
卫渊只好笑着点头,把这剑匣收起来,离开青丘国的时候,看到两名狐女偷偷在那儿看自己,风声把两名狐女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这就是老祖宗要接待的人么?”
“是吧……这一次,老祖宗可是亲自下厨的。”
“上一次那两位,天女和虞姬来的时候,都没有过呢。”
“不知道是谁?”
正偷偷看着,突然发现前面那人消失不见,正狐疑着。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怪叫。
两只小狐狸直接冒出了狐狸尾巴,尾巴上的毛都炸成一团棉花糖的模样。
背后声音含笑道:
“涂山部的小家伙们,现在都开始偷偷跟踪别人了吗?”
“咦?!!”
两只外表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狐女惊叫,回头看到那青年站在背后。
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吓得连忙跑开。
卫渊笑吟吟看着两只小白狐跑远,伸了个懒腰。
吃了熟悉的饭,一如往日戏弄涂山部的小家伙。
所以他当年才不愿意留在海外诸国吧。
今日难得觉得舒服轻松了很多。
抬手把剑匣收入袖袍里,踏出了青丘国。
……………………
和张老道联系了下,第二天便准备出发,得去准备应对鼓。
在回博物馆的时候,看到了凤祀羽在那里忙活着做菜,少女开了一家专门搜集老零食的店铺,现在正在认认真真学着做菜,黑发扎起来,一双明亮的褐瞳瞪得溜圆,按着美食教程一板一眼地做。
气势上很有那羽族首领记忆中,火神祝融第一祭师的气势。
掐着秒表,等到时间到了,少女眼眸亮起。
“当当当当……见证奇迹的时刻!”
一下打开了锅。
热气腾腾,几乎要发光一样。
然后,
卫渊看到了一锅炭。
以及一下茫然,最后哭丧着脸的凤祀羽。
卫渊看了看那锅子里的不明物体,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不愧是祝融的祭师。
没白瞎了火神的名号。
都喜欢吃,一做就一塌糊涂,你小姑娘铁定和禹有共同话题。
他摇头笑了下,回了博物馆,取出了之前放八面汉剑的剑架,把曳影剑放在了博物馆的最前面,一夜打坐,第二天背着八面汉剑的剑匣,连带着把张道陵的法剑也放进去。
准备好足够的符箓和丹药,这才推开门,一开门就看到门外有两个背着包的高中生,正在打量着博物馆,眼神审视,见到有人出来,这才尴尬一笑,匆匆离开,交头接耳。
卫渊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
‘哎哎,不是要去看看嘛?没准就能找到什么奇遇之类的。’
‘嗨,你傻啦?这样的小店,又没有名气又不是古色古香的地方,店主也不是那种白发老爷子,一看就什么都没有。’
‘哦……也是。’
‘最近灵气复苏,咱们好好转一转,没准就能找到宝贝呢?不过肯定不能在这种小地方,我跟你说啊,书里面写那世外高人都是要有各种脾气的,比如……’
看着两名最多高二的孩子兴冲冲离开,卫渊推开门,博物馆里没有开灯,唯独从窗户和门缝里倾泻下来黯淡的光,落入被锁起来的柜台里面,那里多了一件新的藏品。
一柄装在匣子里的古剑。
下面有一张背扣着的纸张,笔触庄重沉肃,一笔一划,上面的字本就不多,而其中对于这古物的描述,更是只有短短的三行十二个字。
轩辕所铸。
颛顼所得。
禹王所用。
博物馆藏品——007,古剑·曳影。
卫渊目送着两个孩子远去,随手把门关上,吱呀声中,店门闭上,门上悬着的铃铛叮啷作响,屋子里重新被阴影遮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而剑器潜藏于阴影之中,并不起眼。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百字,总算是赶在时间上完成了。
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女子国在巫咸北。《山海经·海外西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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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备战(感谢从小帅到老万赏)
山海界。
崇吾之山正西方位。
天地一道赤红流光飞快掠过。
所过之处,大地植物枯萎,河流干涸,也只有有山神水神庇护的区域,有神力抵抗住了这一种权能的散发,而那些没有神灵的地方就遭了灾,火光之中是一只如同白鹤的飞禽,却只有一只脚,羽翼闪动的时候,热浪腾腾。
这是一只毕方鸟。
热浪逼迫诸多凶兽不得不逃离开它的方向。
只是这原本在火属凶兽里位于上位的凶禽却有些仓惶,根本没有去捕食的冲动,仿佛背后就是九幽地狱,只知道亡命地往前飞,也不知道是飞了有多远,才如同稍微放下些心似地,稍微减慢速度。
正要辨别周围的方位,突然察觉到一股气息,面色一变。
双翅一拍,想要化火而去。
却在瞬间被一只虎爪按下。
哗啦一声,两只巨大的翅膀展开,每一根羽毛都巨大无比,边缘锋利,散发着墨色的气机,毕方一族曾经和火神有关,所以认得出来,这凶恶无比的气息是谁,下意识发出一声尖叫。
“……穷奇?!!”
穷奇懒洋洋地把这一只凶禽压在来,像是玩耍一样把玩着,传说中能引起火灾干旱的凶兽,在四凶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穷奇道:
“毕方鸟?”
“你见到什么了?怎么这么害怕?”
毕方仍旧心中恐惧,身躯颤抖。
穷奇打了个哈欠,祂今日难得心情很不错,没有直接把闯入自己领地范围的毕方杀死,懒洋洋道:“你说说看,到底遇到什么了?”
“我今天心情不错,说出来的话,饶你一命。”
毕方战战兢兢地开口:“我,我看到了……”
它道:“渊。”
穷奇动作骤然一滞。
仿佛整0个天地都凝固下来,穷奇起身,巨大的身躯仿佛一整座山,背后双翅展开,如同乌云垂落,一双眼瞳注视毕方,獠牙微张,浑身有丝丝缕缕墨黑色的气息溢散,缓声道:
“谁?!”
“渊?他在哪里?!”
毕方颤抖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穷奇呢喃,突然右爪用力,虎口微张,强硬地操控毕方鸟的神魂,看到了它逃离崇吾山时候的画面,看到了冀望和三危两名山神,看到了从石棺里面复苏的老者。
只是毕方鸟见到那人居然直接转头就逃,穷奇也无从得知现在那渊究竟去了哪里,心中越发激怒,毕方仍旧保持臣服和恐惧的状态,穷奇右爪用力,直接将毕方撕成了粉碎,然后张口一吸,连带着烈焰和血肉一起吞入腹中,神魂都没有放过。
毕方鸟惨叫声戛然而止,穷奇将毕方鸟咽下肚去,吞噬神魂。
祂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那白发苍苍的老者。
从画面里,还能够看得出当年的模样。
祂本是天神,只是因为食人,就被舜帝剥夺神的身份,打为凶兽。
于是舜流四凶于四方,投诸四裔,以御魑魅。
最终这件让他愤恨耻辱的事情流传下来的原因,就是禹王所著的山海经,而现在禹王不在,当年的史官匠人还在,也足以让他抒发心中几千年的怨恨。
渊……
我记得,他身边那两个是崇吾山神。
穷奇似乎狂喜,又似乎震怒,昂首怒声咆哮。
嘶吼之音,震撼整片西山经所记载之地。
……………………
卫渊神色庄严郑重,伸出三根手指。
“所以说,群星,外加骑马砍杀全mod,再有一个星际仓鼠。”
“我保证,这三个游戏历经考验,哪怕是你也不可能轻松地把它们玩完儿的。”
“三个游戏,换你出手一次,怎么样?”
无支祁盘坐在淮水水底,手掌摩挲下巴,缓缓摇了摇头,缓声道:
“不够。”
“本座要六个。”
卫渊眉毛一掀,摇头道:“哪儿有一开口就直接翻倍的道理?”
“最多四个。”
无支祁执着摇头,想了想,缓声道:“五个,不能再少了。”
“成交!”
卫渊干脆利落点头。
痛快地让无支祁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坑里的感觉。
卫渊满脸感慨道:“不愧是神,真的厉害,佩服佩服。”
“这一次是我输了。”
无支祁:“…………”
你是不是把我当猴儿耍了?
不过神灵的威严,还是让祂微微抬了下下巴,缓声道:“本该如此。”
“不过,你给我这几个游戏,要是不行的话,我可是要退货的。”
卫渊竖起大拇指,道:“放心,绝对好玩。”
他和无支祁约定好了出手的方式,然后才离开了这里,现在有山神印玺对敌,有烛九阴的气息护身,还有张若素的降魔大阵,再加上无支祁出手的约定兜底,鼓死后留下的怨念,应该已经不足为惧。
…………
卫渊很快抵达了龙虎山。
张老道已经在那里等着他,双手笼在宽大袖袍里,没有背剑,倒是带了不少的符箓,卫渊道:“张道友,不用再带些人了吗?”
老道摇了摇头,只是道:“带多了没用。”
卫渊点了点头,为了节省法力,他们直接做飞机去了东海沿岸,张若素卜算了几卦,选定了方位,之后就要在远离海岸城市的海面上准备符阵,卫渊道:“张道友,鼓现在具体是在哪儿?”
张若素之前已经给卫渊发了资料过去。
这些图片是在外网被传到网络上的,而后很快就被封掉,上面是战斗机交火的画面,虽然比不过神州的常备战机先进,但是既然是战斗机,那么就已经代表着人类战争科技的一个高度。
而战机的对手并不是其余国家,而是一只巨大的鸟。
最后的视频是战机冒着烟雾坠下,那鸟兽一张嘴,将两名飞行员吞进腹部,然后振翅飞远城市,正是烛九阴独子死后的恨意所化,从画面上来看,哪怕是战机都没能对鼓造成真正意义上的伤害。
那毕竟是凶神。
张若素抚须道:“应该,是在澳洲……三个世纪前,那座西方雾都口中‘罪犯后裔之都’的地方……”
“卫渊你去那里,把鼓引到这附近,老道和你联手把祂压制住。”
“然后再让你那朋友出手。”
“不过,去澳洲的时候,你要注意一下……”
卫渊道:“澳洲本地的超凡势力么?”
张若素摇了摇头,解释道:“那儿的后来人不用在意,只是雾都原本流放罪犯的地方,雾都那边特别看重家族的传承,还有什么所谓的贵族矜持,总之很排外,西方的那些超凡流派不可能传承过去,大部分都是犯人们所会的,那种偏向战斗风格的大杂烩。”
“不过,澳洲的本土神话,你小心一些。”
“本土传承?”
老道人点了点头,道:“是,他们认为,他们的祖先是永生的神灵,在神话的黄金时代塑造陆地,创造了物种和人类,哪怕是这个时代,仍旧有布满部落居住区的圣崖和山洞,会有相对应的传承。”
“三百年前,欧罗巴的犯人进入这片土地的时候,有百万的当地人,现在三百年过去了,澳洲原住民的数目还不如之前,不过想一想的话,他们毕竟仍旧传承下来,当地传承的力量之强,也不能小觑。”
卫渊的神色凝重,老道士一拍额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兽皮地图,然后熟练地指了指几个位置,道:“哦,对了,你可以去这里,还有这里,以及这里去,那边儿有几个圣崖山洞你可以住一住,还算干净。”
卫渊疑惑道:“张道友,怎么觉得,你对这儿很熟悉?”
他狐疑道:“难道说……”
张若素:“……”
老道人咳嗽了下,道:
“年轻的时候,稍微住过一段时间。”
卫渊看了看慈眉善目,一脸和平无害的老道士,突然明白了什么。
把地图收好,点了点头,道:“那好,张道友你先等着。”
张若素取出一张机票,准备要递给卫渊,卫渊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澳洲那儿人口城市化太严重了点,大部分人都住在悉尼和首都这两座城市,想要往鼓在的荒原去,太麻烦了。”
“那你要怎么走?”
卫渊伸出手,从袖袍里拽出一辆蓝色的共享单车,哐一下放到海面上,拍了拍车把手,道:“这个就行了,我今天从泉市临时带的,车把手完好无损,车身也好得很,共享单车里的绝品。”
随手掏出手机,一扫二维码,正好还有最后一天会员,让卫渊松了口气。
咔嚓一声,车锁解开,卫渊摆了摆手,背着剑,骑着共享单车,用御水之法直接裹住这单车,潜入海中,飞快前行,老道人看着远去的卫渊,嘴角一咧。
年轻人,玩得真野。
他双手结道门法印,宽大袖袍微摆,落下了一张张符箓,悬在虚空。
……………………
与此同时。
淮水底部,无支祁熟练地打开了网络。
祂要先搜一搜这几个游戏的评价,不能让卫渊给糊弄了。
搜完之后,确实还不错,可是看到旁边的热搜,下意识就点开,看着看着,逐渐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做什么,而最近最大的热搜,就是道门佛门的争斗,以及大唐玄奘的弟子,要上天台宗论法。
佛门?秃驴?光头?
无支祁滑动着。
动作一滞。
看到了一个视频,是淮水改道,齐天大圣,以及那僧人圆觉剪在一起的画面,不知为什么,无支祁突然觉得玄奘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往下一划拉,就看到了一行神评热搜,以及下面大段大段的重复——
“大圣爷,你师父出来了!”
“大圣爷,师父喊你出山啦!”
“大圣爷……”
无支祁:“……”
缓缓呢喃:“唐,玄,奘?”
PS:今日第一更………感谢从小帅到老万赏,谢谢接下来一段查了点东西,推了下线。
不大好写……尽量早点更新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