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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少江南     诸天从让子弹飞开始txt下载     诸天从让子弹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4章 拜访刘家

    对付私盐,决不能大张旗鼓的行动。

    因为这边还没有行动,那边就已经得到消息。

    甚至衙门的人也会故意拖延,相关手续、武器分发就是墨迹,等一切准备就绪,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陈昭打算带着几个心腹手下先行出马,等将他们一干私盐贩子给打倒之后,再慢悠悠的等大队人马过来,施行法律手段。

    要知道扬州盐商背后都是豪门巨侯,各个背景通天,所以每隔一段时间,这盐商的势力就有可能发生变化。

    刘家在扬州十大盐商当中排名最末,但是很有上进心,所以胆子很大,将私盐仓库建在运河边,可以在最快的速度运上船。

    一点也不怕别人知道。

    当陈昭带着几个心腹手下来到这座私盐仓库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人喊马嘶,黑夜之中,密密麻麻的火把将天空都照亮了,隔着老远就能把一切都被看的通透。

    既然被陈昭选拔出来,自然是身上功夫不错的,几个人在陈昭的带领下,分别站在距离仓库不远的几棵大树上,遥遥看去。

    好家伙,不愧是能排进大盐商行列的势力,在这里搬运的苦力就有一二百人,此外周围还有上百个持刀持枪的精壮汉子。

    历朝历代,贩卖私盐都是杀头的买卖。

    唐末“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冲天大将军”黄巢,五代时期“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吴越王钱缪,还有元末和朱元璋争锋的周王张士诚,都是私盐贩子出身。

    可见这一行都是凶悍之辈,

    饶是陈昭的几个心腹手下也都是练家子,也不由得面色苍白。

    陈昭自然不会让新招揽的手下这么快干亡命活,所以微微一笑:“你们在上面仔细瞧着就是,若是看见有逃跑的,也不必声张,回头告诉我就行。”

    还没等手下反应过来,陈昭已经飞身跃下,然后故意轰然落地。

    众多的私盐贩子听到动静,只是一个愣神,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人人都是挺刀拔枪,面露杀气。

    毕竟把他们都是做惯了这一行的,每每要和朝廷官兵、沿途盗匪,以及各地地头蛇对冲,厮杀惯了。

    每每遇到这种事,不要废话,直接砍杀就是。

    更何况对方已经到达私盐仓库,那就更不用多说。

    陈昭哈哈一笑,飞身跃进人群,随手多了一把钢刀,猛然一挥,顿时刀如雪练,人头滚滚。

    转瞬之间便被他杀了十七八人。

    另有二十多人被他刀气激发,手断脚断,哀嚎震天。

    即使士气高昂的军队,当伤亡率高于一成的时候,也差不多崩溃。

    更何况只是一群私盐贩子?

    适当看到满地沧夷,又听到同伴的哀嚎之后,剩下的悍匪顿时蚌埠住了,顿时哭叫着四散而逃。

    然后他的几个心腹手下跃下树来,一脸震惊。

    陈巡检只是挥舞几刀,悍匪们就被吓跑了!

    这还是他们心目中勇悍无比的私盐贩子吗?

    太令人震惊了!

    “你们几个,去通知盐丁队伍,让大家赶过来。”陈昭微笑着说道:“大家想快就快,想慢就慢,哪怕明天中午赶到也行,只是想拿赏银的,那得抓紧时间。”

    “是!大人!”

    心腹们不敢怠慢,急急离开。

    现在私盐贩子和苦力都被陈昭吓跑了,盐丁队伍完全可以过来捡现成。

    陈昭虽然将盐丁队伍掌握住了,但也不敢确定完全掌握,各级官吏和盐商多年经营,也不可能被他短短数日就给化解的。

    所以这一次行动,谁能赶过来他不会在意,可是谁不能赶来,他肯定会记小本本。

    一个时辰之后,盐丁队伍赶来,看着满地沧夷和整整一个仓库的私盐,全都震惊了。

    ……

    第二日,一个消息传遍整个扬州城。

    巡盐御史衙门的巡检陈昭,率领盐丁队伍果断出击,打掉了一个私盐仓库,缴获三万五千石私盐,另外抓捕几十号私盐贩子。

    这是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缴获行动。

    扬州城顿时震动。

    各大盐商也齐齐震动,不少人私下串联,开始探听消息。

    而陈昭则径直来到这批私盐的幕后主人刘家。

    哪怕位列十大盐商之末,刘家也是巨富之家,家主刘青云的府邸更是占地广大,气派不小。

    府上的门子都是华服之人,各个眼高于顶,目无旁人。

    陈昭过来的时候,门子们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微笑着说出自己的身份,这些门子更是不屑一顾。

    还有人语气**,对“巡检”的身份冷嘲热讽。

    陈昭叹了一口气,只好给他们加深了一下印象。

    也没做什么,就是随手举起府门口几千斤重的石头狮子,向刘府大门一扔。

    “轰隆隆”刘府包漆大门,顿时被砸的粉碎。

    轰鸣声响之中,里面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陈昭依旧面色淡然,好整以暇的看着几个门子,依旧面色淡然的说道:“扬州巡盐御史衙门九品巡检陈昭,前来拜访刘氏家主刘青云,烦请通报。”

    ……

    “哎呀呀,我说大早晨起来就听见喜鹊叫,原来是陈大人莅临寒舍啊,老夫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片刻之后,刘青云大踏步走出刘府,对着陈昭深深鞠躬。

    看他舌灿莲花的样子,很难想象他家大门刚刚被人砸了。

    面对这么红果果的羞辱,这个刘青云居然视若未见,可见其忍耐力惊人。

    陈昭笑道:“刘家主,我刚才用你家门口的石头狮子,砸了你家大门。”

    “哎呀呀,都是下人无礼,怠慢了陈大人,陈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海涵。至于区区大门之事,能让刘某见识陈大人千斤神力,已经是让刘某感激不尽了,陈大人,里面请。”

    “那倒不用,你这门口宽敞,就在这里说无妨。”

    “对对对,陈大人幽默风趣吗,刘某好生佩服,还请陈大人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不过昨夜巡盐御史衙门截获了三万五千斤私盐,刘家主想必听说了。”陈昭淡淡的道。

    “是,刘某略有耳闻,大人甫一上任,便立下功勋,日后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可以预见,再次刘某为大人贺!”刘青山毫不犹豫的奉上马屁。

    “按照往常的路子,这批私盐有两条处理方案,一个是举办发卖会,价高者得;另一个则是直接卖给你们盐商。本官以为刘家主经商有道,名声遐迩,所以想直接将这批私盐低价卖给贵府,你看如何?”

    “大人抬爱,刘某感激不尽,不知这盐卖价几何?”刘青云依旧面色如常。

    这批私盐是他刘家的,要是被御史衙门拿来举办发卖会,他刘青云会被笑死。

    所以他只能咬牙买回来。

    自己出的事,自己解决掉。

    “一石盐卖给你二十四两银子,够便宜了吧!”陈昭轻轻笑道。

    “什么?”饶是刘青云心机深沉,也不由得面色大变。

第485章 扬州轰动

    一斤盐的成本价是多少?最多十文不到。

    因为晒盐很便宜,除了人工之外,基本没有成本。

    一石盐一百二十斤,按照十文一斤算,一石盐约莫一两二钱。

    三万五千石官盐,加起来的成本也就是四万两千两银子。

    但扬州盐商作为批发商,又是私盐的主要发卖方,自然要赚取暴利的,所以往往要提高五倍八倍往外销售。

    就算五倍吧,那也是二十一万两银子。

    可是这位陈巡检更狠,将成本只有一两二钱的盐价,硬生生的提高了二十倍。

    整整八十四万两银子。

    要知道这批私盐本来是刘青云的,陈昭给截获下来,他已经损失了四万两千两。

    按照商人的尿性计算,那就是因为没有卖出去,损失了二十一万两银子。

    现在还得用八十四万两银子买回来。

    就算自己在卖出去,也只能按照八两、九两一石的价格往外卖。

    要是卖的价高了,那些各地的零销商,也就是各地的地头蛇们,一文钱也不会往外掏。

    扬州盐商那么多,凭什么只买你刘家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回购这批盐,无论怎么处理,也得损失几十万两银子。

    这可是几十万啊,不是几十两。

    想到这里,刘青云看向陈昭的眼神,顿时如弑人的饿狼。

    俗话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这一瞬间,刘青云恨不得将陈昭千刀万剐。

    “怎么着?本官提供的价格如此公平合理,刘家主不乐意?”陈昭轻轻一哼,脸上似笑非笑。

    “不敢。”刘青云一个激灵,不敢说话了。

    他又不是傻子,既然已经亲眼看见陈昭举手之间就抬起千斤石狮,然后随手一挥将他刘家大门砸了一个粉碎,这种可畏可怖的武力,让刘青云怎么敢拒绝?

    他昨晚就已经听说了,这个叫陈昭的家伙冲进私盐队伍,挥舞之间就杀了不计其数的勇悍之辈,直杀的人头滚滚,那些见惯了生死的私盐贩子们直接被吓破了胆。

    面对这样的杀人魔王,他刘青云除了伏低做小,还能干什么?

    算了,不就是损失几十万两银子吗!

    他损失的起。

    只要不惹得眼前这位大爷发怒,把自己家拆的满地狼藉,他就阿弥陀佛了。

    想到这里,刘青云的腰杆更低了:“陈大人的发卖价格太合理了,小老儿只叹公平合理。不过八十四万两银子不属实小数目,且等小老儿宽限数日,筹措一番,如何?”

    “开什么玩笑?”陈昭面色微微一沉:“都说扬州盐商富可敌国,区区八十多万银子而已,对于你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再说了,宽限你几日,大江南北的百姓就耽误几天吃盐了,若是百姓有什么好歹,那该如何?”

    “是是是!陈大人说的是,小老儿立刻筹措银两。”刘青云半点强项也不敢。

    “那好,本官就在衙门等着。”

    说完,陈昭一摆手,身子一纵,已经跃上了马匹,骑马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刘青云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一会咬牙切齿,一会目露恐惧,半响不语。

    他的一个儿子悄悄凑到他身边,低声道:“爹,这个陈昭如此蛮横,我们不能随他的愿啊,要不花点钱在,找人做了他……哎呦!”

    “啪!”

    他儿子话音未落,刘青云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将儿子打了一个趔趄,怒喝道:“你是让咱家早点家破人亡吗?这是一个煞神,你惹得起吗?还不赶快去凑错银两!”

    说完,怒气冲冲的走进大门。

    不得不说,扬州盐商富可敌国,那是半点不假。

    八十多万两银子,放在京城的那些王公大臣身上,都未必一下子拿得出来。

    但刘家在扬州做了很多年的盐商,攒下的钱财更是金山银海,下午申时的时候,硬是凑足了八十多万两银子。

    浩浩荡荡的马车,接近二百多辆,将巡盐御史衙门的大街堵得满满当当。

    整车整箱的银子往衙门府库里面送,白花花的闪花所有人的眼睛。

    连御史大夫林如海,都放下身段亲自过来观看,看到这个场景,拈了半天胡子一句话也没说,叹着气转身走了。

    不只是巡盐御史衙门轰动,整个扬州城也轰动了。

    一下午时间,无数的百姓都堵在街口,指指点点,说什的么都有。

    当天夜里,距离御史衙门两条街外的一处深宅,一群扬州盐商坐在一间大堂里面,据都无语。

    大堂内的装饰奢靡,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都只是等闲。

    金描银勒,水磨细雕。

    俱在边角不瞩目处显功夫。

    或许正是这样,才会人在不经意间发现惊艳之处。

    而这般奢侈,没有几十乃至上百年的积累经营,只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只不过现在堂上的众人,却似乎并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亦或是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因为这群人,才是扬州城的真正主人。

    他们就是扬州十大盐商。

    扬州城的繁华,就是源于盐业。

    从铺路架桥,到孤寡老人的赡养,几乎都有盐商们的身影在其中。

    扬州城的这些盐商们,在城里做善事收拢了市民的心,的的确确称得上是善人。

    可相对于天下百姓们而言,他们在食盐里参杂沙石泥土的抬高价格,贩卖私盐。却是损害了全天下百姓们的利益。

    事实就是这样,不敢说全天下,可至少扬州城里的百姓们都知道,盐商行会的那些大盐商们,私底下全都是最顶级的私盐贩子。

    在扬州城里的人看来,这盐业行会就是扬州城的天。

    今天在这里开会的,是排名靠前的十大盐商。

    此时这十大盐商的代表家主们,都是闷闷不乐。

    但实际上,大部分人其实是强装出来的,真正不乐的,只有排名垫底的刘家,也就是刘青云。

    即便是和陈昭有所接触的赵浩南的父亲,盐商之首的赵山河,看似不高兴,实则根本无所谓。

    只听刘青云道:“小弟这次宰了大跟头,手下的壮丁都被吓破了胆,根本无力反击,所以想和在座的诸位商议一下,怎么应付这样的局面。”

    说话的正是刘青云。

    这位在自家面前行事果断,在陈昭面前伏身做小的大盐商,在这群盐商面前只能坐在最下处。

    “诸位,所谓唇亡齿寒,扬州御史衙门今天拿我做靶子,明日就会举刀霍霍向诸位,大家若不齐心协力,一起想法子度过这个局面,只怕咱们下场都好不了啊!”

    刘青云接着道。

    其他人依旧不说话。

    废话,这么多年来,扬州盐商的行情此消彼长,是不是就会有押错了宝的盐商栽跟斗。

    毕竟盐商的利润实在太大,盯着的人实在太多,行事稍有差池,就会遭遇四面八方的围堵。

    谁知道是不是你刘青云得罪了那个不得了的大人物,被林如海盯上?

    人家说不定干掉你一家,再扶持起另一家?

    这种情况下,我们凭什么帮你?

    万一惹恼了后面的大佬,把我们也连累了怎么办?

    就在刘青云无语之时,赵山河发话了:

    “诸位,青云说得对,所谓唇亡齿寒!刘家这次损失那么大,整个扬州城都轰动了,若是刘家倒了,这林如海和陈昭的眼睛,又不知道盯着谁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收拾掉这个陈昭!”

第486章 盐商们的大阵仗

    “若是他收拾掉了青云家,再来收拾咱们,也不需要多少,只需要一次几十万两,我等必然没有安生之日。”

    赵山河坐在上首,侃侃而谈。

    他是盐商行会的行首,是扬州最大的盐商,也是扬州城事实上最有权力的人。

    往常他在分配各家利润的时候,大家虽然皱眉,但很少反对。

    但现在却不一样。

    不少人亲眼看到刘青云府邸门前的样子,知道这也陈昭武力值十分强大,不是一般人能降服的。

    商人的眼光很现实,算盘很清晰。

    我若是能用最小的代价收拾你,没说的,花钱干掉你,继续赚钱。

    可如果你爹屠刀很锋利,我打不过你,再扛下去就有课能被砍头。

    那没说的,我立刻跪在你身边喊爸爸,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随便赚点钱。

    大家看得出来,陈昭武力值实在过于逆天,几千斤的石头狮子说扔就扔,脸不红气不喘的,这样的人谁打得过?

    这些盐商家主们这段时日没少盘问自家供奉,所有人都摇头,都说世间高手不少,愿意出手杀人的更是如过江之鲫,可是要杀这样的拥有绝世武力的大高手,江湖上没几个人愿意干。

    就算传说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什么熊坝,什么武鸣,什么西门锤血,什么少林掌门,什么武当道长,更是爱惜羽毛,轻易不敢对付这种高手。

    练武练到一定高度的,没一个是傻子。

    都知道有命拿钱,没命花钱的道理。

    至于说火枪?

    摆脱,这玩意就和甲胄一样,属于禁品。

    你要是敢用这个,最高兴的是皇帝老儿。

    他可以名正言顺的下命令,洗劫扬州盐商,因为涉及谋反。

    所以众多的盐商听到赵山河的话,表面上异口同声的赞同,但心里却不会这么想。

    甚至有老奸巨猾之辈想着,是不是回家透点风声出去,让巡盐御史衙门把目光盯住赵家,若是赵山河家完蛋了,自己是不是有机会独占鳌头了。

    毕竟扬州盐商是一伙巨大的商业联盟,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一口吞下去。

    林如海和陈昭他们最多打击一两家,等得到足够的银两,自然给皇帝好交差。到时候就可以培养他们自己人了。

    自有扬州盐商以来,历朝历代的的官府都是这么干的。

    但赵山河却不这么想。

    他是扬州盐商的行首,执掌盐商行会数十年,什么样的官员没见过?

    所以他清楚的明白,这个林如海,还有这么陈昭,是铁了心的要把盐商们扒下一层皮来。

    若是往常扒皮,赵山河自然不惧。

    因为他的背后不是阁老,也不是什么四王八公。

    而是太上皇。

    他之所以能担任盐商行会的行首,就是因为当年太上皇南巡的时候,来到扬州,就住在他家。

    太上皇当年在位时期,曾六下江南,在他家住了五次。

    不但如此,他还贡献了上千万的差旅费。

    太上皇和他身边的宫人太监、近臣嫔妃,还有侍卫车马等等消费,以赵山河为首的扬州盐商贡献不少。

    他赵家也因此一跃而上,成为扬州盐商行会的行首,长达数十年。

    而太上皇也成为赵山河的大靠山,谁也碰不得。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退位了,今上孝德帝登基,所做的第一件人事安排,便是将心腹林如海派到扬州做巡盐御史,这其中的道理不言自明。

    很明显,孝德帝要抓钱袋子,必定要对扬州盐商动刀。

    赵山河的靠山越大,林如海对他们动刀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虽然目前而言,林如海手下的陈昭,只是从排名最末的刘青云身上拔了一根毛,但赵山河不得不未雨绸缪。

    有句话叫做“温水煮青蛙”,若是等到盐丁们再收拾几次私盐,并获得丰厚赏银之后,便会立刻变成如狼猛虎,逮着众多盐商的私盐仓库猛冲猛打。

    到时候谁的损失最大?

    肯定是他赵山河!

    因为其他盐商肯定会暗地里给盐丁们通信,告诉他们赵家的私盐仓库所在。

    虽然赵家在十大盐商排名第一,可猛虎架不住群狼撕咬啊。

    所以赵山河顺着刘青云的由头,最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大家伙都想个章程出来,看看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盐商们之所以能够成为盐商,那是因为他们有钱去投朝廷发出来的盐引。

    有了盐引才能从盐场里弄出盐来,而有了盐才能用泥沙掉包食盐变成自己的私盐去发卖赚钱。

    但目前而言,他们想不出别的法子对付陈昭。

    指望朝廷出手?

    别逗了,皇帝不发话,谁也赶不走林如海。

    所以要么武力攻打,要么收买。

    目前来看,人家上来就拿下八十多万两银子,你得用多少钱收买?

    一百万,两百万?

    这不就成了割肉伺鹰了吗?

    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武力。

    个人武力干不掉他,那就几百上千的人上。

    从这一点考虑,盐商最不愁的就是这一点。

    盐商手中最有利的武器是什么?当然是白花花的银子。

    有了银子,他们就能悬赏大批的高手,悬赏悍不畏死的勇夫。

    几十个上百个悍匪干不掉陈昭,那几百几千呢?

    无穷无尽的勇悍之辈挥舞着刀斧劈砍而来,纵然是天下无敌的也吃醋,又能撑多久?

    西楚霸王猛不猛?最后还不是被汉军士兵给分尸了?

    可是要高价悬赏勇士,就不能让赵山河一家出钱。

    大家都得出钱。

    只有大家都出钱了,消息才不会外漏,大家才算同一条线上的蚂蚱。

    而不是让某些人考虑祸水东移,用来去抢占其他人的份额。

    盐商们很快行动起来。

    数日后陈昭又一次收到消息,刘青云家因为这次损失巨大,所以要走私一批盐去皖省。

    而且你为了弥补损失,这一次运输的私盐多达十万石。

    前面说过,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那么十万石就是一千二百万斤。

    光成本价就高达十二万两银子。

    出售价格也高达六十万两银子。

    如此庞大的数量,根本就没办法瞒得过人。

    所以盐丁们很容易就收到消息。

    没办法,上次的截获,他们获得的赏银是那么的丰厚,以至于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眼睛都红了。

    不过陈昭也明白,这个刘青云绝不是头铁的傻货,这次行动肯定有重重危险。

    所以这一次,陈昭带了二十多人前去探路。

    当然,收拾私盐悍匪的,还是他一个人出马。

    所以,陈昭一下子陷入了上千人的包围。

    每一个都手持钢刀大斧,每一个都目露凶光,甚至不远处还有弓箭手。

    “这真是大阵仗啊。”陈昭叹息一声。

第487章 再次杀戮

    弓箭和甲胄,是朝廷严禁民间拥有。

    一经发现,就被视作谋反。

    这里面,甲胄比弓箭更严格。

    事实上,靠着运河、私盐吃饭的那些帮派当中,不少人都有弓箭。

    甚至某些以抢劫为主要业务的村寨之中,还养着不少弓箭手。

    在盐商的高价悬赏之下,那些扬州一带用刀剑讨生活的人立刻聚涌而来,里面有弓箭手一点也不奇怪。

    “巡检大人有礼了!”一群面向凶恶的厮杀汉当中,走出一个身穿锦袍的家伙。

    此人打扮的十分精致,颌下短须打理的十分漂亮,可见他是一个生活优渥之人。

    “在下赵明寒,添为此地管事。”

    陈昭扫了他一眼:“我打击的是刘家的私盐,却来了一个姓赵的人,莫非你是赵山河的儿子?”

    赵明寒哈哈一笑:“巡检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一个私盐头子,和赵行首没有关系。”

    “既然是私盐贩子,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客气?”

    陈昭已经明白,赵家和刘家已经合作了,所以能请来这么多的江洋大盗,厮杀莽汉。

    不对,应该是众盐商合流了,所以才凑出这么多人。

    否则,若是区区一个赵家能请来这么多人,其他盐商只怕啊晚上也睡不着觉。

    虽然是盐商们合资请来的,但领头的肯定得是赵家人。

    这小子虽然自称和赵山河没关系,但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要么是远房亲戚,要么是得力心腹手下家生子。

    否则也不会组织这么多人。

    赵明寒再次行礼,礼数周到无可挑剔:“巡检大人,我们这些人,其实就是讨口饭吃,各个上有老下有小,今天赚不了钱,全家人就得挨饿,你就可怜可怜大家伙,给我们一条生路如何?”

    陈昭悠悠然的说:“上有老下有小?这里更多的是在衙门有悬赏的江洋大盗吧,看看那个弓箭手,箭矢锋锐程亮,一看就知道莫少练习射箭,这是穷人的生活?”

    “再说了,我听说私盐贩子月俸比我们衙门的人都多,出活还有开动费、茶水费、汤药费,安家费,而各地的江洋大盗、山匪海贼都有自己的销金窟,这叫一天攒不了钱,全家都挨饿?”

    “这吹牛只怕吹破天了吧!”

    “呵呵。”陈昭一脸的似笑非笑:“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杀头活,不给够银子,谁会为你们卖命。你想骗别人,还想骗我?”

    陈昭经历的世界多了,见过最黑暗的深渊,也走过最光明的路,什么事都很难瞒得过他。

    没有几个人能在他面前玩心眼,耍心计。

    装可怜更是不顶用。

    赵明寒叹了一口气:“巡检大人,您武力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真要让我们对你有所不敬,我们这群人王江南中原的一躲,您也只能白死,何苦来哉?”

    “巡检大人为国效力,我们也不敢让你为难,这里有十张十万两的银票,只要巡检大人大发善心,我们必定双手奉上。”

    陈昭呵呵一笑:“我是朝廷巡检,忠于职事,日常生活自有俸禄,真想要钱,直接往山窝里一扫荡,往漕帮里一转悠,金山银海也拿得到,我会在意你手里那点银两,你也太看得起你们了。我来这里,就是要打掉你们的私盐生意。”

    “大人。”

    赵明寒依旧不肯死心:“我等虽然是私盐贩子,可却是为了让天下百姓们能够吃得上便宜的好盐呐。”

    陈昭冷笑:“你们偷换官盐变成私盐贩卖。在食盐里添加泥土沙石,让天下百姓吃高价劣质盐,真当我不知道?”

    “当初开国之时,朝廷定价,质量稳定。全天下都没有缺盐之说。自从你们盐商起势之后,盐价居高不下,质量低劣不堪,朝廷还收不上税,你们一个个的却赚的脑满肠肥。现在却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是以为我好欺吗?

    该说的都说了,该求的也都求了。

    可惜陈昭软吃不吃,咸甜不进。

    既不会被忽悠,也不要盐商们的钱。

    以往遇上这种硬骨头,盐商们的手法很简单,直接处置掉就是。

    现在也是这般。

    所以赵明寒冷哼一声,一边往后退,一边道:“既然赵巡检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大家就别客气了,给我上!”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杀陈昭者,赏银万两!”

    “战死者抚恤三百两!”

    数千厮杀汉,占地广大,区区一个赵明寒的声音是传不了多远的。

    所以这种喊口号的只是好友几十个,分布在人群各个角落。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是从此过上骄淫奢侈生活的通行证。

    是祖孙三代吃喝不愁的保证卡。

    江洋大盗抢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数额。

    以前是苏杭熟天下足。

    后来苏杭一带都种桑麻不种粮食了,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

    说明苏杭一带土质肥沃。

    最贵的时候一亩地能卖到十五两银子。

    因为江南经济好,各地商铺生意一向不错。

    哪怕是许州杭州这样的繁荣商铺,一家店铺能卖到五百两已经是天价了。

    所以若是杀了陈昭,得了一万两银子,可以在江南买到六百多亩良田,妥妥的地方豪强,阶层大翻身。

    当然,也可以一口气买到二十家商铺,从此成为包租公。

    如果说之前私盐贩子还会畏惧陈昭绝世高手的身份的话,那此时陈昭在他们眼中,就是改变自家命运,从此成为人上人的金娃娃。

    于是,不知道谁先发出一声呐喊之后,成百上千的汉子犹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陈昭一声冷笑,身如闪电一般,挺身杀进人群,随手躲过一把砍刀,上下劈杀起来。

    私盐贩子虽然人多势众,可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

    没有得力人手调配,人多势众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君不见那群弓箭手的站位?

    本来应该站在高处,趁着陈昭还没动的时候放箭。

    可他们为了显摆自己,非要站在人群当中。

    人群之中射箭,能射中谁?

    陈昭只要身形不断移动,在凌厉的箭矢也射不中他。

    别说箭矢了,那些施展暗器的高手也对他无可奈何。

    就算用漫天花雨的手法施展暗器,陈昭也无所畏惧。

    因为他手里有足够多的人肉盾牌。

    所以片刻之后,陈昭身边尽是尸体,以及断手断脚惨嚎不已的残疾人。

    这一次人群没有后退。

    因为战死者有足够多的抚恤,杀死陈昭的赏银有一万两。

    人群之中不断地有这种口号叫喊。

    陈昭一言不发,全神贯注的辗转腾挪,不断劈杀。

    人肉盾牌断了,就扔掉换一个。

    刀卷刃了,那就扔掉再夺一把。

    一直劈杀了半个时辰,看到远处观战的那几个盐丁头目心惊胆战。

    这才听到人群的惨嚎声高过了喊口号的声音。

    众多的江湖好汉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眼睛重新出现了恐惧。

    “魔王啊!”

    “杀神啊!”

    “快逃命啊!”

    不知道谁又叫喊了一声,顿时兵器不断落地,往常杀人不眨眼的厮杀汉们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恐惧,转身没命的逃了。

    陈昭看着满地沧夷,面上无喜无悲。

    心里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场杀戮,简直是草菅人命,盐商们需要付出代价!”

第488章 盐商震恐,俯首低头

    半个小时后,盐丁大队伍赶到现场。

    他们先看到尸横遍野的模样,一个个顿时吓得心惊胆战,看向陈昭的眼神如看神明。

    等在看到堆积如山的私盐之后,却迅速忘掉之前的恐惧,转而欢呼起来。

    巡盐御史林老爷说了,每截获一石私盐,就奖赏盐丁队伍一两银子。

    这十万石私盐,就等于十万两银子。

    几百人的盐丁队伍,每个人能足足分到二十两。

    这在扬州乡下能买四五亩上好良田呢。

    想到官老爷让大家发财,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当盐丁们兴高采烈地查抄私盐的时候,一个消息迅速传到扬州城的赵山河府邸。

    今天晚上的行动,虽然对外打着刘青云的旗号,但一切行动却是由众盐商出钱,赵山河统一安排的。

    这毕竟涉及十万石的私盐,上千个各地的江洋大盗、厮杀悍匪,由不得他不关心。

    所以晚上吃过饭之后,他也无心睡觉,就在一间温暖的偏厅里等候消息。

    和他一起等候消息的还有儿子赵浩南,赵家的几个心腹,另外还有其他几家大盐商。

    当然少不了刘青云。

    此时,他们也都是面色凝重,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说出一个字。

    “还没有传来到那边的消息吗?赵明寒为何这么慢!”

    说话的是赵浩南。

    相比较在座的诸多老狐狸,赵浩南出身优渥,没有经历过昔年艰苦,加上毕竟年轻,因此有点沉不住气。

    “公子,老陈、老李也一直等待那边的消息,只是考虑到陈昭毕竟勇武,所以可能耽误点时间,不过想来没什么大问题,公子稍安勿躁。”

    管家赵九构安慰道。

    赵浩南却待还要问,身后的赵山河淡然开口:“安静。”

    此言一出,如同有魔力一般,赵浩南不敢再开口了,只得坐回原来的位置。

    但是心里依旧沉不住气。

    毕竟这可是涉及十万石的私盐,他赵家都出了两万石呢。

    万一陈昭提前发现埋伏,不去对付私盐队伍,反而去砸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要知道盐入水即化,根本没有重新捞取的机会。

    那可是真正的损失。

    沉默了片刻,赵浩南再次站起来,忽然门口传来声音:“老爷,公子,飞鸽传书传来了。”

    “快传进来!我要看看这陈昭小儿的下场!”

    赵浩南哈哈笑道,脚下却是三步并作两步,劈手夺过急报,一目数行,快眼扫过,突然间面色大变,脸色显示涨得通红,随即一下子变得煞白,一双眼睛瞪得赤红,怒声喝道:“气煞我也!”

    众人吓了一跳,还是赵山河反应快,沉声道:“叫什么叫,天塌不下来,不就是损失大点吗?我们赔得起!”

    在赵山河看来,儿子赵浩南毕竟年少,考虑事情难免求全责备。

    整个事情他通盘考虑,面对一千多厮杀猛汉,这个陈昭纵然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就算为此付出代价,只要保证将敌人斩杀在萌芽状态,不会引起进一步的损失,那么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再怎么说,一千多人对一个人,优势在我!

    其他几个盐商也是这么考虑的,有的人不由得鄙夷赵浩南的心性:“就这样的沉不住气,如何能够成事?”

    “看来赵家后继无人啊!”

    “赵山河若是蹬腿了,这个赵浩南可撑不起架来啊!”

    他们正想着,却听到赵浩南咬着牙说出了飞鸽传书的内容:“陈昭此人以一敌千,杀的尸横遍野,众人溃逃,十万私盐,尽落盐丁手中。”

    “什么?”

    偏厅之内,所有人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赵山河本来微微眯着双眼,闻言长身而起,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中一片骇然。

    刘青云则是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思议。

    几个大盐商更是呆若木鸡,不敢置信。

    几个管家、心腹更是震惊不已,额头后背尽是汗滴。

    整个偏厅内,一片死寂!

    赵山河一屁股坐回位置,虽然神色镇定,可是这些老谋深算的盐商都已经隐隐发现,他的眼神深处,已经露出了惊惧之意。

    想想也是,以一敌千,话把众人杀的四散溃逃。

    这是多么强悍的武力?

    这是楚霸王在世,李存孝重生啊!

    而这个陈昭,却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巡盐御史衙门的巡检。

    这才是令人恐怖的。

    什么时候,区区一个巡检也这么强横了!

    他敢杀呢么多人,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他要是铁了心的对付盐商,谁能顶得住?

    想到这里,赵山河心中更是一片冰凉。

    而偏偏这个时候,那几个盐商开始告辞。

    回家处理首尾是假,只怕有着跳船的心思才是关键。

    赵山河虽然想到这里,但头脑杂乱,竟然一时懒得理会,任他们纷纷离开。

    “还有什么办法能应付巡盐御史衙门啊?”

    不知什么时候,在场诸人心中生了这样的想法。

    但偏厅内如此安静,既没有人说出来,更没有人往下想下去,总之房间内一片静默,赵山河都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神不知道看向何方。

    自始至终,没有人敢提这个话题。

    ……

    当陈昭斩杀击溃上前私盐悍匪,率领盐丁队伍截获十万石私盐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扬州再次轰动。

    不仅如此,这个消息还飞快的往外传。

    短短一两天时间,整个江南差不多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震惊了。

    哪怕家里有再多的供奉,每一个都有绝技在身且超级能打。

    也都一个个的惊恐万分。

    与此同时,巡盐御史衙门也开始不断地发出邀请函,送到各大扬州盐商手里。

    这是一个捐款的邀请会。

    上面说的很清楚,新君上位,国库空虚,以至于边疆将士发不下饷银,天子急的睡不着觉,为了体现扬州盐商们的忠君之情,特意召开捐款会,请诸多盐商踊跃捐款。

    当然,上面也明说了,任何一家盐商,捐款额度不得低于五十万两。上不封顶。

    虽说邀请函上没有写不捐款如何,考虑到陈昭的强悍武力,大家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没办法,惹不起啊!

    三天后,捐款会大获成功,扬州城的十八家盐商捐款八百万两银子,其中十大盐商捐了六百万两。

    “贤侄,以你所见,我们是否还要继续。”

    林府的书房里,林如海问道。

    “那是自然,不将这帮盐耗子敲骨吸髓,对不起全天下吃劣质盐的老百姓啊!”

    陈昭微笑答道。

    “好,正合我意!”林如海哈哈大笑。

第489章 赴约

    赵山河大病了一场,足足休养了两个月才好。

    这两个月来,他每日都听到不好的消息。

    “盐丁巡检打掉了王家的一座私盐仓库。”

    “盐丁巡检又打掉了李家的一座私盐仓库。”

    “林如海调整了各地各盐课司的的人选。”

    “林如海撤掉各地盐仓大使,更换成自己人。”

    “巡盐御史衙门的同知、知事、判官不断被查处,全都换成了林如海在兰台寺的属下。”

    “……”

    每次听到类似的消息,赵山河便长叹一声。

    这一日,几个大盐商家主前来看望赵山河,几人聚在赵山河的房间,可是长吁短叹。

    “这两个月,刘青云的私盐被截获了二十多次,他家所有的财产都被陈昭给敲诈殆尽了,只怕这个刘青云破产之日不远矣。”

    “巡盐御史衙门的人一个个嘴巴严得很,我们用了多少银子都没用。也根本查不到陈昭的下一步行动。”

    “这林如海看似温润如玉,没想到一肚子狐狸肠子,等吧我们弄得半死不活了,只怕要对盐税下手了。”

    “林如海最近已经掌控了盐政衙门,里面是水泼不进,这手段果然高明。”

    “不知道他下一步行动打算如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林如海、陈昭等人暴风骤雨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我们该怎么反击?”

    “温水煮青蛙的本事,可不只是他一个人会使,你们看陈昭是什么样的人?除了能打,为人水平如何?”

    “他身上功夫是有的,但是水平如何,一般人看不出来!”

    “不管实力如何,少年郎的一些特性他肯定有,我们且接近他,慢慢的拖他下水。”

    “好,您老看好吧!这件事交给我了。”

    这群老狐狸一直谈了一个时辰,终于制定好了策略,这才与赵山河告辞离开。

    ……

    经过两个多月疾风骤雨的进攻,巡盐御史衙门收获巨大。

    他们从十大盐商身上,合理合法的榨出了近千万的金银。

    而且这都不是税赋,只能算巡盐御史衙门的合法收入。

    按照和皇帝的沟通,他们截留两百万两银子用作赏银、经费,剩下的八百万两银子,已经由皇帝的心腹武将,率领精兵押送回京城,入了皇帝私人内库。

    据说这批金银一入京城,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扬州盐商豪富,京城众人皆知。

    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有钱到这个地步。

    林如海仅仅上任两三个月,就从他们身上敲出那么多银子。

    真是一帮盐耗子啊!

    当然,也有人上书弹劾林如海苛责百姓,但皇帝也不是吃素的,他现在有钱有大位,很多手腕便能施展出来,很快将弹劾的风潮压了下去。

    ……

    查抄私盐,对于盐商们来说是扒皮之痛。

    但在林如海和陈昭眼里,却只是敲山震虎。

    通过查抄私盐,观察盐商们的反应,分析下一步行动。

    而这段时间,陈昭通过极限施压,不断压榨盐商们的金银之外,也没闲着。

    每日做些精美的饭菜,闲暇之时和林如海谈论诗词歌赋,随便还做了不少诗词。

    什么“风迥五两月逢三,双桨平拖水蔚蓝。百分桃花千分柳,冶红妖翠画江南。”

    什么“云开逗夕阳,水落穿浅土。时见叱牛翁,一犁带残雨。”

    林如海听了也不由得赞叹:“当真是笔调轻柔,醉美如画,贤侄大才也。”

    陈昭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

    他盗用后世的成名诗词,在林如海面前吟出,忙不过是托他之口,入黛玉之耳。

    黛玉是个傲娇文艺女,每日里持着陈昭的精美饭菜,听着陈昭帮他父亲处理公务,还时不时做一些优美诗词,这必定是一个有才有德的。

    再加上陈昭本身英武帅气,这时间一长,黛玉心里必定由他的身影。

    不仅如此,林如海夫妇也会把他当做女婿的人选。

    不选他这个德才兼备的年轻人,难道选那个大宝脸?

    贾敏想让她二嫂折腾自己的女儿不成?

    ……

    随着时间流逝,陈昭在扬州城已经奠定了威名。

    盐商们已经被他敲诈出了接近一成的财富,一时间全都偃旗息鼓,宁可不赚钱,也不敢运送私盐来了。

    于是一连半个多月,陈昭都闲若无事。

    “盐商绝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们肯定还会有别的行动。”

    陈昭很容易做出这样的判断。

    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

    这不同于原版世界。

    林如海官场手段了得,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府内被渗透成沙子也不知道。

    有陈昭在旁,很轻易的将一些人排除在外,将御史府经营的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所以盐商也不能伤害到贾敏。

    所以盐商们只能通过别的途径施展手段。

    但不管如何做,陈昭都不会在意。

    这一日休沐,有人上门送来了请帖,是扬州河营守备千户张云洪家的衙内张鹤青做东,邀陈昭明日正午去名玉坊的百花楼赴宴。

    “我不是衙内,也不是纨绔少年,这位衙内与我也素不相识,却邀请我赴宴,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昭只是微微沉吟,便答应了下来。

    河营守备千户家的小衙内张鹤青乃是扬州城数得着的纨绔子弟,若论飞扬跋扈,怕是在扬州府也是数得着的。

    从内心深处来讲,陈昭还真不想这路货色走的太近。

    他更喜欢打这帮人的脸。

    但陈昭的心思,岂是一般人能琢磨透的?

    他经历数个世界,还没有和真正的纨绔子弟一起混过日子,对于飞鹰走狗,吹拉弹唱,吃喝玩乐没有太多的体会。

    咱也不是天生的劳碌命不是?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自然要好好地享受一番。

    当然,陈昭也不是单单为了自己。

    林如海这个巡盐御史衙门,手里的盐丁没有几个人,真要到了撕破脸的时候,还得指望河营守备出马给他壮声色。

    所以为了不让便宜岳父在河营守备千户面前难做,陈昭也得前往赴约。

    ……

    人都说扬州瘦马,可是扬州何止有瘦马?扬州瘦西湖畔的鸣玉坊乃青楼名妓汇集之所。里面的哪位姑娘不是各个色艺双绝,名震遐迩?

    此时五月天气,华灯初上,鸣玉坊各家院子中传出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中间又夹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当真是笙歌处处,一片升平景象。

    那百花楼既然设在这里,自然是一座有名的青楼,陈昭骑着马远远看着,便见二楼栏杆上垂下数十条青纱,正随着南风飘飘荡荡,熏的大半条街都是撩人的脂粉气,也不知道是百花楼的独有气息,还是整个鸣玉坊的共同特点。

    一看这架势,陈昭便对这个张衙内起了一丝鄙薄之心。

    这张衙内分明就是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也不知道他老子退休之后,他还有没有其他挣钱门路来维持这般豪奢的生活。

第490章 这叫顺水推舟

    陈昭内心高洁无比,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不爱招惹风尘女子,有那么多美若天仙的女主角,还有如玉如蛇的美妇,干嘛还要去青楼?

    “这位爷!”只见一青衣小帽的龟公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姓陈?赴的可是张衙内的酒局?”

    陈昭微一颔首,那龟公又忙将他引向左侧一条小路:“公子这边请,张衙内今儿包下了锦儿姑娘的别院,所以还得劳烦你往里多走几步。”

    呵呵。

    区区一个卖笑姑娘,都能有自己的别院,足以可见扬州的青楼事业实在是蒸蒸日上。

    看来达官贵人、巨商富贾都喜欢来青楼买醉。

    这样的话,如果一个有心人安排下,岂不是很容易收集情报?

    情报在手,收拾这些扬州盐商,便有了针对性的手段。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得,一边跟着那龟公沿着小道,又约莫行出百余步,便见前面横着一座宅邸,门前摆设与一般豪门大户别无二致,只那正中的匾额上题着‘如云阁’三字。

    陈昭刚走到门口,便见到一个英武风流的公子哥跨过了门槛,紧走几步,上前深施了一礼:“这位应该便是陈昭陈兄了吧?早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冒昧相邀,还望陈兄多多海涵!”

    陈昭原本以为,千户家的衙内,应该是一个粗鄙不堪的家伙,可是没有想到,却是一个如此英武不凡的少年郎,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这是一个有豪情,又会玩乐的衙内,是纨绔堆的排头雁。

    陈昭心中对这个衙内起了判断。

    想到这里,陈昭忙也还了一礼,而经这一耽搁,在青楼建立情报机构的心思却愈发浓烈。

    身为巡盐御史衙门的九品芝麻官,不能总把时间消耗在公事业务上,也要多多交际,万一这个张衙内是个可造之材,日后进了京城,也可以作为奥援不是?

    于是两人说说笑笑的客套了两句,便要进到那如云阁中。

    谁知道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小道上轰隆隆脚步声响,竟然冲过来四五十个大汉,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根哨棒,簇拥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锦衣公子。

    这锦衣公子见两人并肩而立,脸色勃然大怒:“张鹤青,今天我不把你好好收拾一顿,我韩孝忠的名字倒过来念!”

    听这名字就让陈昭很有怀念感啊。

    这不是当年的在香江做警察的时候,遇到的谁谁谁吗?

    当然,陈昭知道是同名同姓而已。

    扬州是天下名城,衙属众多,自然小衙内们层出不穷,不过能和河营守备千户家的公子哥对着干的,只怕来头不小,而看他身后那几十个家伙步履矫健,比那些伴当、打手和痞汉要气势沉稳的多,似乎是军汉。

    所以,极有可能是漕标衙门韩载宽家的衙内。

    不过,这张鹤青刚刚得罪了韩孝忠,就巴巴的请他做客,还如此不做防备,莫不是脑子里缺根弦?

    陈昭正奇怪间,那边儿张鹤青面对几十条大汉,却是不闪不避,反倒踏前一步,哈哈大笑道:“韩孝忠,没想到你小子心眼还没针尖大小,知道一个人打不过爷,就招来这么多人,今儿个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韩孝忠冷笑连连:“张鹤青,别看你现在嘴硬,等会被我拾掇了,非要让你给我磕一百个响头不可!”

    这两人相距数丈站立,各逞口舌、乱充光棍。

    这韩孝忠身后的汉子们也不闲着,早就取了绳索,两翼包抄过来。

    眼看有十几个人围拢上来,张鹤青哪怕脑子真的缺根弦,也顾不得和韩孝忠吵架,连忙似模似样的摆开了架势,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陈昭扫了他一眼,便知道这小子手上有点本事,显然下苦功练过。

    难怪能收拾得了韩孝忠。

    也敢不加防备,就在这里开宴。

    “韩公子,还请住手!”

    就在此时,如云阁内冲出一个锦衣公子,面色白净,颇为矫健,与张鹤青并肩站在一处,口中说道:“韩公子,小的自知位卑面薄,但却想厚着脸皮提上一句,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两位都是扬州有名的好汉,不如握手言和,一起饮酒一醉如何?”

    便是韩孝忠也是怔了怔,张口问道:“你是哪位?”

    “呵呵,小的甄如云,金陵甄府驻扬州管事,昨日刚回扬州,不想今日便见到了韩公子,真是失敬失敬。”

    甄如云说道。

    却见韩孝忠面色一惊,失声叫道:“甄府甄管事!”

    还没等甄如云说话,韩孝忠冷哼道:“要在平时,给你这个面子也无妨,但是今天,天王老子的脸面也不行!兄弟们,给我拿下这个张鹤青!”

    他到底说的只是针对张鹤青,没有将这个甄如云包含在内。

    那前面的十几个汉子顿时应诺,绕开甄如云,一拥而上立刻扑向张鹤青。

    那甄如云面色不变,倒是想去推搡那些汉子,怎奈对方人多,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也不伤他,但是他人单力薄,又怎么能和这几个军汉相比?

    陈昭皱眉相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张鹤青却是急了,抢上前抡开拳脚,意图解救甄如云。

    但是甄如云本来无事,他这般过来,岂不是陷入人家人海战术当中。

    其实他身手却是了得,等闲三五个人也奈何不得——可对面却何止三五人?那可都是军汉,而且看样子配合的挺好的军汉!因此只片刻功夫,张鹤青便也被团团围住,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就这还是那几个军汉不敢真个伤了他,否则便是有三个张鹤青凑在一处,怕也早就坚持不住了。

    于是不出意外,张鹤青便被一群军汉擒拿住,捆了一个结结实实,另有两个军汉压住他的肩膀,将他推搡到韩孝忠身边。而甄如云只是被困在一边,陈昭更是没人搭理。

    这扬州的纨绔,怎么这么知道分寸?这下韩孝忠得意了,有人给他搬来一个太师椅——也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

    这韩孝忠大刀金马的坐下,眼见张鹤青被带到了跟前,便又喝令道:“张大少爷,要不你给我跪下,咱爷们好好说说话!”

    张鹤青一听这话,知道今天若是跪下,只怕在扬州就没脸混了,只怕回到家里他老子也得抽死他,立刻奋力挣扎,一口唾沫便冲着韩孝忠啐了上去。

    韩孝忠早就料到这一点,偏头躲开,哈哈笑道:“你不乐意是吧?今儿个我不但让你跪着给我磕几个响头,还要把你全身扒光,在这名玉坊里游街示众!”

    张鹤青听了这话,不由得勃然变色,跳着脚正待问候那韩孝忠的八辈祖宗,却忽听身后有人喊道:

    “且慢动手!”

    众人循声望去,开口之人却正是旁观了半天的陈昭。此时陈昭已经看出来,这出戏,只怕半真半假,就等着自己往下跳呢。

    不过,陈昭决定,自己真个往下跳。

    这叫顺水推舟。

第491章 横扫宵小

    就见陈昭慢悠悠下了台阶,冲韩孝忠拱了拱手,道:“韩孝忠是吧?现在看来你这场子也算找回来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语气平淡,声音不高不低,似乎浑然没有把眼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明知是坑,心里能高兴才怪。

    他先前旁观,只是因为不爽被这张鹤青这个衙内无端连累,但眼下要是继续袖手下去,便宜岳父见到河营守备千户,只怕脸色不好看。。

    却说那韩孝忠看了陈昭一眼,一脸不屑一顾的冷笑道:“哪里来的家伙,也敢在你韩爷面前卖脸?来啊,与我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拿下,先打一百杀威棒,我再与他理论理论!”

    还闲着的七八个军汉闻言,立刻左右包抄过来,还待如方才一般,将陈昭合力擒下。

    陈昭皱了一下眉头。

    要是套路的话,这几个军汉应该是高手啊。

    可是感觉不出来啊!

    看来这套路深得很,不是几个衙内搞出来的。

    这个念头转瞬而过,然后陈昭轻轻挥舞拳头,便把那七八个军汉给打飞了。

    “啊!”

    “哎呀!”

    “哼!”

    那七八个军汉顿时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一个个的四脚朝天,哀嚎不已。

    不过只是感到浑身疼痛,身上却没有真的受伤。

    陈昭夺过一根哨棒随便一扫,便将再次围过来的几个手持哨棒的军汉全都拢在圈内。

    然后那几个军汉也飞了出去。

    而那些哨棒,也全部折断。

    “韩兄。”

    陈昭向没事人一般拱了拱手,复读机似的道:“韩孝忠是吧,这件事到此为止如何?”

    韩孝忠见他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几个军中精锐,正自愕然间,听他又旧事重提,顿觉大失颜面。

    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眼前的家伙看模样是一个公子哥,身手却利索的很,心中也是微微一震。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拱手请教陈昭高姓大名,但是此时此刻他偏偏不问,一挥手,连退几步,大声喝道:“都别给小爷愣着,都给我上,把这个家伙给我拿下!谁要是软胳膊软腿,小爷要他好看!”

    随着这一声令下,呼呼啦啦又冲过来二十几人,各擎哨棒,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这次却没谁敢留手,一招一式皆是全力施为。

    然而他们在陈昭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于是只三五合的功夫,陈昭便似虎入羊群一般,一口气放倒了十七八个人——他当然不会下死手。

    眼见于此,即便那些军汉们再怎么骁勇,也不禁生出几分怯意,可不得韩孝忠的同意,又不敢擅自罢手。

    正进退两难之际,便听圈外忽然有人暴喝了一声:“闪开、都闪开!”

    众军汉循声望去,却只见三人各自一手持盾,一手持枪,大踏步冲了过来,这三人眼见都穿着盔甲,想要要以装备压制陈昭。

    军汉们立刻左右散开,只将陈昭堵在了中央。

    陈昭扫了韩孝忠一眼,微微一笑。

    看来这小子装备的倒挺齐全,明知道这是在瘦西湖,居然连铠甲盾牌都拿出来了。

    这可真是狂妄到极点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三个全副武装的家伙已经攻到了陈昭面前,看他盾牌散发着金属光泽,长枪更是凌厉无比。

    而且他们身材高大雄健,全都身穿明光铠甲,更何况看样子这三人配合久了,只怕武林中的大高手,也挡不住三人联手进攻。

    但面对三人联手,陈昭却依旧如故,甚至不用兵刃,迎面直上,就打算和他们硬刚!

    “这小子胆子挺大,可惜没心眼,竟然敢和甲兵正面交战!”

    “待会拿下他,好好收拾一番!”

    “也算一条好汉!只是脑子不灵光!”

    几个军汉心中晒道。

    张鹤青和甄如云却是脸色大变。

    他们请来陈昭,本来是有结交之心的,虽说这韩孝忠之事,也是他们计算好了的,可是哪里想到这韩孝忠脑子这么混,居然把甲兵也派来了!

    这可是瘦西湖名玉坊,达官显贵畅游之地,他弄来甲兵,不怕给他老子惹祸吗?

    再说,真要是把陈昭给弄得没脸了,只怕与计划不符合,平白招惹巡盐御史的嫉恨!

    “陈兄,快躲开!”

    “陈大人,不好!”

    两人连连大叫。

    就在此时,陈昭箭步上前,挥起白玉一般的拳头,格开对面刺来的一枪,一拳砸在那铁盾上面。

    “轰!”

    大地都似乎在这一拳之下震颤起来,那铁盾顿时直接被打出数道裂缝,然后整个弯折起来,他身后的那个甲兵顿觉浑身一震,根本拿捏不住盾牌,整个人也惨吼一声,向后飞出七八丈远,重重摔倒在地,大声哀嚎。

    而他手中的钢枪,已经落入陈昭手中。

    陈昭抡起钢枪,轻轻一抽,直接打在两边的盾牌上。

    “轰!”

    “轰!”

    两声重响。

    那两个盾牌直接裂成数块,后面的甲兵也被震飞,惨嚎着摔倒在地。

    不过一两招,三个甲兵就被击飞,三个军中钢盾也碎裂成数块。

    全场顿时一静!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全都目瞪口呆,难发一言。

    举手之间,就击败三个军中甲卒!

    这是何等的强悍!

    何等的威风!

    何等的神勇!

    这简直是楚霸王再世,李存孝重生啊!

    众人看着躺了一地的军汉,碎裂的铁盾,再看站在那里面带微笑,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的陈昭。

    只觉得心中胆寒不已。

    张鹤青、甄如云两人,更是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老大,不敢置信。

    难怪上千个江洋大盗都被吓破了胆。

    这是大神通,大高手啊!

    他果然有传说中的神勇无敌。

    怪不得林如海敢拿扬州府的盐商做筏子。

    有这样的高手在身旁,谁不会大胆放手施为?

    一时之间,如云阁前的小广场上,一时只闻那地上军汉的哀嚎,余者再无半点声息!

    “***。”

    陈昭扔掉手中钢枪,拍拍手,似乎要拍落沾在手中的灰尘,又没事儿人一般看着韩孝忠,云淡风轻的道:“韩孝忠是吧,这件事到此为止如何?”

    心中却在吐槽:“看来这只是前奏,真正的戏文,应该在如云阁里。”

第492章 金陵甄家的管事

    这韩孝忠一行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却是灰头土脸。

    那几个被打倒在地高声惨嚎的军汉,实际上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被人一拉,架起来也飞也似的就跑了,胳膊大腿都是完好无损。

    不过韩孝忠还是留下了一句话:“陈昭,爷不怕你,到时候再来放对!”

    呵呵。

    不怕就不怕呗。

    漕标衙门似乎和巡盐御史衙门有业务上的往来,但是那又如何?

    真以为离开那些兵丁,巡盐御史衙门就办不成事了?

    区区一个纨绔子弟的报复,陈昭还真没放在心上。

    反正他今天的应对称得上是有礼有节,那韩载宽即便听说了前因后果,多半也还要感谢自己出面,阻止了两家彻底结下死仇的可能。

    若是那个韩载宽是个混不吝的,那也有河营守备千户去应付。

    还用不着陈昭出头。

    这就是身在官场的好处啊。

    凡事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这时那甄如云也已经帮张鹤青松了绑,咧着嘴直冲陈昭拱手:“在下在苏杭出差的时候,就听说扬州巡盐御史衙门有个巡检神威无敌,本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当真威风凛凛,一双拳头打跑了几十个军汉,连他们的铁盾甲兵也都打跑了,这等神威无敌,小弟钦佩万分,就凭陈兄你这身本事,要生在后汉三国,肯定能跟温侯吕布别一别苗头!”

    陈昭微微一笑,已经知道今天请客真正的主人是谁。

    不就是金陵甄家的甄如云么。

    既然是外事管家而不是庄头,那肯定是给甄家做生意,管商铺的。

    甄家是太上皇心腹,做了几十年的江宁织造,赚够了白花花的银子,肯定会和扬州盐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这个甄如云大概就是扬州盐商的外援。

    刚想到这里,陈昭正欲回话,旁边张鹤青揉着膀子,却是半真半假的抱怨道:“陈兄既然有这等好本事,怎得不早一点出手,偏要看我们兄弟两个的笑话。”

    兄弟两个?

    一个千户之子,一个甄府管事。

    居然以兄弟相称,呵呵。

    陈昭心中一晒,面上却是一副少年傲然道:“看那韩孝忠鼻青脸肿的样子,显然已经在你手里吃过亏了,我若早点出手,岂不是欺负他?”

    张鹤青一时无语,但回想起陈昭方才那悍勇无双的表现,却又不得不承认,陈昭当的起这‘欺负’二字。

    “两位公子,现在这架也打完了,我们就不要再门外面站着了,依我看啊,这锦儿姑娘八成早就等急了!”甄如云哈哈大笑着,对着二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当先进了锦香院,陈昭、张鹤青也迈步入内。

    从现在看来在,这甄如云倒也知道分寸。

    虽然张鹤青这个衙内称甄如云是“兄弟”,这个甄如云却不敢拿架子。

    刚穿过门洞,就听铮铮几声琴弦撩动,紧接着音调猛然拔高,似裂锦、如惊涛,纷而不乱、急而不促,恍似沙场金戈四起,让人听得血脉偾张!

    正是那曲《将军令》。

    上一次听这个曲子,只怕是几万年以前吧。

    张鹤青和甄如云不觉收住了脚步,侧耳倾听着这苍劲豪迈的曲子。

    但陈昭却根本不加理会,背着手继续向里走。

    眼看他已经走到小楼门口的时候,那古筝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不止不行了,人家陈昭马上就要进屋了。

    果然,古筝声音一止,有人娇声道:“这曲《将军令》技艺不精,让陈巡检见笑了,污了尊听,锦儿实在是羞愧万分。”

    说话间,便见一云髻高绾的白衣女子,捧着古筝婷婷袅袅的自那花圃中步出,只笑盈盈的顿首一拜,便胜似春回大地百花争艳。

    张鹤青和甄如云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只见这张鹤青向前走了一步,对锦儿道:“往常都说锦儿姑娘技艺不凡,在这瘦西湖也是闻名遐迩,今日遇到品曲高手了吧!”

    他说到这里,又对陈昭道:“久闻陈兄家学渊源,擅诗词,对这乐曲也有极深的造诣,兄弟我实在钦佩不已啊。”

    这一招连消带打,将尴尬化解与无形之间。

    陈昭负手而立,扫了锦儿一眼,微微一笑:“其实曲子不错,姑娘的技艺也不凡,只不过你那面古筝有三根弦已经松了。”

    “什么?”锦儿一惊,连忙检查自己的琴弦,随即脸色一变,看向陈昭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可思议:“人说‘曲有误,周郎顾’,如今这是‘弦有误,林郎顾’,锦儿真是钦佩万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盈盈下拜,一双眼睛看向陈昭,似乎透露着钦慕,又有丝丝情谊。

    这演技真不错。

    陈昭心中暗暗点评。

    面上却是淡然:“这没什么,锦儿姑娘不必如此。”

    他依旧这么负手而立,压根就没有将锦儿扶起来的意思。

    这等暴殄天物的做派,令张鹤青和甄如云相顾无语。

    最后还是甄如云哈哈大笑,将锦儿扶了起来,笑道:“往常以为在下飞鹰走狗、吹拉弹唱无所不精,和陈兄一比,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实在是钦佩万分啊。”

    虽然陈昭的表情十分平淡,但锦儿姑娘乃是卖笑出身,所以半点脾气也没有展现,微微一笑,十分妩媚,笑道:“三位公子都是风雅人呢,还请三位跟小女子到里面说话。”

    说着,便怀抱古筝前面带路。

    进了房间,大家分别坐下,那锦儿果然不愧是青楼名妓,一番长袖善舞,将那酒宴的气氛渐渐推高。

    经历了刚才那一场乱斗,三人情绪本来就有些亢奋,何况还有如此美人佐酒?

    不过小半个时辰,那张鹤青就已经喝的烂醉如泥。

    说烂醉如泥,绝对不是夸张。

    这厮看外表是一个风流公子,没想到酒量这么差,才多久,就已经钻到了锦儿的桌子底下,呼呼大睡起来。

    还风流公子呢,呵呵。

    这边甄如云却是眼神也起了一层醉意。

    他在酒席上刻意和陈昭说话,此时更是滔滔不绝,和陈昭说了许多少年趣事,然后趴在桌子上大哭。

    直嚷着见到陈昭这般丰神如玉、文武双全的公子,他甄如云算是这辈子值得了,

    随即借助酒劲,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死乞白赖的,非要把新买的,还没有品尝过的扬州瘦马姐妹花赠给陈昭助兴,还大着舌头说出了许多少年郎君和绝妙佳人的爱情故事,好像一个少年公子,没有扬州瘦马在房里,就不风光似的。

    瘦马是一个对女性带有侮辱性的词语,意为可以对女性任意摧残和蹂躏,如同役使凌虐弱小的马匹一般。

    为何称为“瘦马”?因为从事“养瘦马”的牙公和牙婆低价买来贫家幼女,养成后再高价卖出去,这和商人低价买来瘦马,养肥后再高价卖出的经营方式一样,所以人们就称这类女性为“瘦马”。

    此时的甄如云,仿佛和陈昭是多年好友似的,说对陈昭的武功十分敬仰,所以奉上一对“瘦马”为礼物,还拍着胸脯说道:“陈兄,我知道你最近赚了很多赏银,但毕竟住在林府,很多事不方便,所以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刚巧我在兴隆街有一个三进三出的房子,你若不嫌弃,就先把这两个姑娘安在那里,什么时候有空就去热闹一番,岂非男儿之乐事?”

    陈昭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角扫过一丝了然。

    对方打得什么主意,以为他看不出来?

第493章 我的黛玉不可能这么酸

    这甄如云不愧是外派管事,办事利索之极。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那所宅院的地契,以及那两个扬州瘦马的身契,派人送到了陈昭手中。

    “怎么你家公子不来?”陈昭拿着那两张纸,问道。

    “启禀陈巡检,我家少爷说了,他和陈巡检是一见如故,但是毕竟官商有别,不敢轻易露面,所以便派小人送上这两张契纸,请陈巡检不要嫌弃。”

    那下人张口说道。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陈昭挥手让这下人离开。

    然后他坐在那里,看着这两张纸,口中冷笑不已。

    这个计谋算不得什么精细,但是胜在操控人心。

    先是“一起打过架”,接着“一起喝过酒”,这样就能在短短时间,让两个不怎么熟识的人很快成为好友,于是身为甄府管家出身的那位,为了增进友谊,向陈巡检赠送房产美妾,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想那金陵甄府,做了几十年的江宁织造,太上皇没少夸奖,这样的人家何等眼高,怎么会和扬州盐商牵扯上?

    再说了,和甄家搞好关系,就等于和太上皇搞好关系,区区一个九品芝麻官,有什么资格拒绝?

    但是日后官场倾轧,林如海若是面对相关人员时候,忽然有人拿出他亲信下属接受贿赂,金屋藏娇的事情说出来,只怕老林的脸色精彩的很。

    所以陈昭当即拿着这两张纸去见林如海了。

    “行贿官员,不知道这是什么罪过?”陈昭问道。

    “金陵甄家高高在上,一个外派管家做事,这水可泼不到甄家,人家随便一句话就能应付了。”林如海说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就说甄如云在扬州多年,早就背主作恶,和盐商们沆瀣一气,这样就可以把盐商们扯下水了。”

    “想法不错,不过我得想禀奏陛下再行事。”林如海笑道。

    身为官场老油子,他有十七八种办法把这个化为武器,但是同时也明白,对方也不是傻子,只怕也有十七八种办法化解。

    所以要做成铁案,除了官场手段,还跌有强有力的支持,所以他立刻写了密奏,用八百里快马奏送京城皇宫。

    孝德帝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到密奏之后第一时间批复,让林如海便宜行事。

    有了皇帝背书,林如海当即先发制人,他立即召来陈昭,一番商议后派出精兵衙役,在一个皇帝供奉的率领下,直接找到甄如云的府邸,以“行贿”、“图谋不轨”的名义,将之擒拿。

    这甄如云是金陵甄府的下人,但在扬州起居犹如达官显贵一般,风花雪月的惯了,一身的细皮嫩肉,哪里禁得住审讯。

    在如狼似虎的差役的吓唬下,这个甄如云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经过一股脑的说出来,果然是扬州盐商的手笔。

    而在甄如云进去的那一刻,陈昭便安排人将兴隆街的那所宅院、以及那两个扬州瘦马姐妹花直接发卖了。

    从始至终,陈昭都没去看一眼。

    “陈大哥,听说那两个姑娘是姐妹解语花哦。”

    黛玉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昭。

    母亲贾敏也在一旁看着。

    这段时间,林黛玉每日吃着陈昭精心调制的美食,又每日听到这个陈昭如何的才高八斗,又如何的协助父亲尽心公事,心中对陈昭的好感与日俱增。

    心里已经把他当做极亲近的人。

    所以林家举行家宴的时候,黛玉忍不住问了出来。

    陈昭淡淡一笑:“扬州瘦马,虽说是对女性的侮辱,但是到了现在,也不指望她们身份多高,不过是低贱之人而已。这些庸脂俗粉,岂能入我眼帘?我若是将来成亲,必然会找一个知书达礼、才貌双全的姑娘。”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坦然,完全是一副说家常话的样子。

    林如海捋须点头,贾敏若有所思。

    林黛玉则面色晕红,心里轻轻地唾了一口。

    也不知道心里是慌得,还是羞得。

    吃过家宴,陈昭和林家人告辞,径直去了办事厅。

    就在昨日,林如海已经将他提拔为巡盐御史衙门知事,兼盐丁巡检。

    他不但掌管文书档案,还管着缉拿私盐的武装。

    可谓是一手笔杆子,一手刀把子。

    即便是御史府的同知、判官,见了他也不敢有半点炸刺。

    巡盐御史衙门签房。

    陈昭坐在太师椅之上,身子笔挺,一只手搭在边上的茶几之上,轻轻叩击着。

    他下面站着七八个人,除了盐丁副巡检孙晓东之外,还有两个皇帝派来的供奉,以及两个清客,再加三个陈昭好好地收拾过一番积年老吏,这些人算是林如海的嫡系心腹。

    “眼下这甄如云被关押在监,能撬开那些人的口最好,若是不能,哼哼,不要忘了衙门的拿手好戏!”

    几个老吏身子一颤。

    破家县令,灭门令尹、栽赃陷害,抄家灭门。

    不就是衙门的拿手好戏吗?

    只不过巡盐御史衙门不一样,他们被所有人的眼睛盯着,很难用这种手段,只能真的凭借各种证据抓人。

    但是陈昭担任巡检之后,凭借他的手腕,以及其他人的支持,将巡盐御史衙门清洗了好几遍,再加上有高额赏银刺激,整个衙门都已经抚顺了。

    陈昭当然不会真的栽赃陷害,但是他却知道,手下这些人还没有彻底归顺,还得继续整治。

    他不过露出一个把柄来罢了。

    一丝冷笑自陈昭嘴角弥漫开来,让人观之不明所以。

    巡盐御史衙门不仅在扬州有独立的衙署,还有独立的衙役、监牢。

    本来这监牢应该是秘密所在,但是在扬州权贵眼中,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

    平日里这一处据点可谓是冷冷清清,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可是这一日却是七八个人被押进了牢中。

    好在林如海上任之后,将这个监牢收拾了一番,所以勉强能住人。

    自御史衙门出来之后,孙晓东第一时间奔着那监牢而去,好在那一处据点距离巡盐御史衙门并不远,也就一里多远,以他的脚程,不过是一会儿功夫。

    ……

    牢中,甄如云身着一身锦衣,却是手脚带着镣铐,披头散发,压根没有昔日挥斥方遒

    坐在牢中那潮湿的地上,甄如云微微低着头,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猛然抬头,只看到一名牢子冲着他露出一丝笑容道:“甄先生,上面交代了,请你上路!”

    甄如云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惶然,急急叫道:“慢着,我什么也没有说啊,我是金陵甄家出来的,你们怎么敢?”

    下一刻,牢子袖口之中出现了一把带着腥臭气味的短刀,那牢子抓着,直接捅进喂养的心窝,甄如云低头看了一眼,双目一瞪,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便是死也没有瞑目。

    那牢子看着死不瞑目的甄如云,自嘲一笑,低声道:“你若不死,甄家如何发怒呢?而且我也会去陪你。”

    说完,他一刀插入自己心口……

第494章 都在动作

    巡盐御史衙门,签房。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着吱呀一声,陈昭将手中书卷放下向着来人看去。

    孙晓东先施一礼然后道:“属下办事不利,甄如云被人灭口于牢中,特来向大人请罪!”

    陈昭眉头一挑,一瞬间便想明白了个大概,冷笑一声道:“看来某些人急了啊,不过他们以为甄如云死了,他们就可以防守反击了吗?”

    说完,他又叹道:“我露出把柄,本来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手段,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的速度这么快,幅度这么大!”

    说着陈昭豁然起身道:“这甄如云好歹是一起喝过花酒的人,他死了,我得送他一程。

    孙晓东身子一颤,却没有说什么。

    自家上司说话这么道貌岸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巡盐御史监牢,当陈昭同孙晓东进入暗牢,一辆马车从大门口而过,宽敞的马车当中,一人白首银须,身穿低调又华贵的衣服,面泛红光,显然是累世的身家富贵,而另外一人则是一身儒雅之气,却是人人敬仰的一方名士。

    此刻二人正相对而坐,在他们面前一张棋盘之上正进行着一局棋。

    白首银须的老者,眼睛眯着,然而开合之间却能够看出这绝对是一精明人物。

    若是扬州城的大盐商们见到他,一定会躬身下拜,口喊“赵爷。”

    没错,他正是扬州城的盐商龙头,赵山河。

    那位名士捋着胡须目光自马车那放下的窗帘处收回,手中一枚棋子落下冲着赵山河微微一笑道:“赵爷真是好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乾坤砥定,难怪赵家一族能够占据我大明盐业三成市场,为扬州盐商之巨头。”

    赵山河一副谦逊模样笑了笑道:“周先生实在是谬赞了,赵某人是个生意人,知道财帛动人心的道理。买通一个巡盐御史牢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坐在其对面的周先生微微一叹,一副痛心无比的模样,甚至眼角湿润道:“只可惜甄管家惨死于贪官污吏之手,金陵甄家被如此羞辱,真让人怒火不已。”

    赵山河看了周先生一眼,脸色没有半点变化。

    这周先生是当地名士,其实也是赵家出资赞助的文人之一,也是他出的点子,让赵山河诛杀甄如云,然后栽赃陷害林如海、陈昭等人。

    没想到这会儿却是一副死了至交好友的模样,就连他赵山河这个老江湖都生出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来。

    不过赵山河也非简单人物,只是微微一叹道:“甄如云大义凛然,斥责赃官,惨遭杀害,是我扬州豪杰!”

    周先生一脸肃然看着赵山河道:“甄先生慷慨任侠,今日却遭赃官所害,待明日扬州城中消息传开,定然群情沸沸,到时百姓激怒,或许会有冲击巡盐御史衙门之事发生啊!”

    说着周先生眼中带着几分凝重道:“不知赵爷以为呢?”

    赵山河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当初临州有赃官强征商税,结果被百姓活活打死。苏州城有税监强征绢帛,最后被人围困在居所,十天不得出门,被活活饿死!”

    “金陵甄家担任江宁织造数十年,深受太上皇器重,甄如云深受甄家教导,重义轻生,乃当世人杰也,我等当缅之敬之。”

    周先生一脸钦敬,点了点头道:“江南义士敢于与那些苛政税吏抗争,扬州的百姓也不缺少血性之人。”

    陈昭刚走进监牢,忽然站住了脚步,他也不回头,直接对旁边的李隆说道:“外面有一辆马车经过,白马紫轴,给我查探清楚,马车上的人是什么人?”

    孙晓东道:“属下立刻安排人去。”

    看着孙晓东转身欲走,陈昭道:“告诉下面的人小心谨慎,不要打草惊蛇,马车周围有暗哨。”

    等孙晓东返回,便站在陈昭旁边。

    此时陈昭身边,都是他的绝对心腹。

    有的是被他提拔的埋没之才,有的是他这俩月收养的流浪儿,都对他十分忠心。

    陈昭开口道:“大家站好,我有话说。”

    很快大家全都站好,一个个恭敬无比的立在一旁。

    陈昭目光一扫道:“林大人被皇帝委任为巡盐御史,坐镇扬州,为国家征收商税。但是这扬州早就被纸醉金迷蛊惑了心神,一个个恨不得把所有的钱财揽在怀里,压根没有国家。我们巡盐御史本想恢复一些应有商税,但就有一群人想要置巡盐御史于死地,既然如此,那么就不要怪某大开杀戒了!”

    众人闻言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是一个个的露出兴奋之色。

    他们能被陈昭收服,自然是知道陈昭的手段绝非传闻中那么一点。

    仅仅惊鸿一瞥,便足以让他们受益终生。

    陈昭冲着孙晓东点了点头,孙晓东立刻心领神会冲着几名衙役道:“给你们一夜时间,炮制出一批供词来,陈大人说了,甄如云勾结盐商、倭寇、江洋大盗,行贿官吏,意图不轨,有杀错,无放过。”

    一方纸上几个名字涉及几大盘踞扬州的几大盐商,显然是被陈昭选出来做为向某些人反击的牺牲品。

    这一夜显然许多人要失眠了。

    河营守备千户府邸,千户大人张云洪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走动,是不是回头瞪一眼跪在地上的张鹤青。

    良久,他坐到太师椅上,看了张鹤青一眼,冷笑道:“还不服气,以为那个陈昭就是一个傻瓜,能在你手中被你揉搓?”

    “孩儿不敢。”张鹤青忙道。

    “不敢,你已经很敢了!你可知道那陈昭震慑了几路人马?”张云洪冷哼道:“若非巡盐御史衙门的首要目标是那帮盐商,你现在早就被打断四肢,扔到我这儿了!我还得陪着笑脸感谢人家!”

    “不会吧?”张鹤青大吃一惊。

    “不会?这陈昭武功高深无比,他后面的林如海又是皇帝心腹,可以一封密奏直达天听,你们看扬州知府和江南布政使、按察使都闷声不语,吩咐手下不得骚扰,也不能和林家作对。你说他们的见识还比不过你?”张云洪冷笑道。

    “不会吧?”张鹤青顿时汗流浃背,吓得几乎语无伦次。

    “你说你一个衙内,整天在扬州城内游荡,大家见了你都笑脸相迎,你说一句话就鼓掌赞同,你就真以为自己见识高超了?”

    张云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接着道:“根据老夫得到的消息,那些人准备效仿临州府百姓袭杀税官之事,围攻巡盐御史衙门,让林如海出不了门,同时趁机除掉陈昭。”

    “这……”张鹤青一个衙内,每日吃喝玩乐,飞鹰走狗,和看不顺眼的衙内打一架,哪里想到背后的怨恨有这么大了。

    他一个激灵,忙道:“爹,临州城的百姓能打死税官,那么扬州城里那帮盐商势力更强,会不会……”

    “砰!”

    张云洪上前一脚将张鹤青踢倒在地,怒声喝道:“你是猪脑子吗?说道武力,那帮盐商势力再大,能比得过数千江洋大盗?这几个月陈昭是怎么盐商身上扒钱的,你没注意到吗?这帮人被财富迷了眼睛,眼里已经不知道谁拳头大谁刀子狠了,现在明白了吗?”

    张鹤青虽然被踢倒在地,当然不敢怨恨老子,反而叫道:“可是,这帮盐商若是有官兵在背后支持,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张云洪冷哼一声:“是不是觉得那把那帮盐商往日孝敬的多,我就该帮他们对付巡盐御史衙门?”

    这一句反问,直接让张鹤青哑口无言,同时似乎对眼前局势略有所悟。

    张云洪看到他这个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呵斥道:“还不快滚回书房,十天内不得出门!”

    “是是是!”张鹤青也反应过来,一溜烟跑了。

    张云洪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微微一叹。

    却不知同样的对话,也在漕标千总的家里上演。

第495章 民心似铁

    当早晨的一缕清风拂过,将瘦西湖上的薄雾尽数吹走,一轮红日从东方缓缓升起,将整个扬州城照耀的明媚灿烂,扬州城再次陷入一派繁华之中。

    长街之上,数十上百名地痞混在人群当中高声呼喝,不断地带动着其他人加入。

    甄如云死了也就死了,最伤心的应该是远在江宁的甄家。

    和扬州的地痞混混没有丝毫关系。

    但是能用此人鼓动民心,然后他们得到赏赐,那就立刻成了至交好友,或者意气相投的兄弟了。

    因此数百位扬州城的贫户百姓,拿了银钱,眼睛瞪的通红,在地痞流氓的鼓动下,一个个拿着棍棒气势汹汹喊着杀贪官的口号直奔巡盐御史衙门所在而去。

    陈昭早就安心等待了。

    在他令下,巡盐御史衙门的大门已经全部张开,一张太师椅摆在了正中位置,正对着那大门口,可以一眼看出大街,而陈昭正坐在太师椅之上一派悠然之色。

    他甚至有闲心端着一碗茶,慢慢品着。

    众官吏、清客自然躲到后院,与林如海家人仆役一起,有那几个皇帝派遣的供奉护着,而在前院,则有孙晓东以及陈昭收拢的一些人物。

    孙晓东在陈昭身边小声道:“林典史,一切安排妥当!”

    陈昭微微颔首,略带期待的看了大门外一眼道:“希望今天唱戏的,不要让我失望啊!”

    正说话间,一名衙役飞奔而来,拜倒在陈昭面前恭敬道:“启禀陈大人,有一伙暴民,约数百人,正气势汹汹而来。”

    陈昭呵呵一笑,对孙晓东道:“大幕拉开了啊!”

    便在此时,声声喧哗声从院子外面传来。

    “杀赃官,减盐税!”

    “还扬州朗朗晴天!”

    凭借盐商们只手遮天的权势,这一路行来,煽动了无数百姓,原本只有数百人,等到了衙门口却是增加了三倍之多。

    竟有一千多人。

    此时大门外已经黑压压一片,那些看大门的衙役们早就吓得躲了起来,更加增加了这些人的胆识。

    人群当中,排在最前面的是一群满脸横肉的地痞,一个个手中拿着棍棒等凶器,再加上人多势众,乍一看十分惊人。

    一个脸上有一撮毛的家伙手里提着一根哨棒,也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个石头,他站在上面高声叫道:“父老乡亲们,林如海陈昭等狗官仗着天子信重,蛊惑天子加征我扬州赋税,甄如云这个江宁商户,只是据理力争,就被这赃官杀害,人家外地人都有如此胆气,咱们扬州人难道没了血性不成?他们要将我们剥皮抽血,我们要怎么办!”

    “杀赃官,杀奸贼!”

    “给甄如云报仇!”

    “杀人偿命!”

    一阵阵的喊杀声,冲上云霄,别说前院众人心中惊骇不已,便是后院,也能听见。

    贾敏将黛玉抱在怀里,低声安慰道:“黛玉,别怕,陈大哥很快就能打退坏人!”

    黛玉抱着母亲,连连点头,却不由自主的颤抖。

    林如海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淡然,只不过看向贾敏和黛玉时,眼神之中带着歉疚。

    他为天子呕心沥血,却让妻女担惊受怕。

    若非故交之子替他收尾,林如海都不知道如何应对。

    此时前院之中,陈昭缓缓起身,大步上前,直接走到大门口,眼中似乎就没把这群暴民放在眼里,而这些暴民似乎是没有想到陈昭会如此大胆,非但是没有逃跑,反而是迎着他们走了过来,一瞬间,众人倒是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盯着陈昭。

    陈昭目光一扫,见到人群中尽是壮汉,不由得微微一笑。

    临州和苏州的暴力抗税,将税官活活打死,是因为这些税官手中的力量,没有当地人的力量强。

    而陈昭手中的力量呢?

    有些事一味的照搬,只怕是刻舟求剑。

    远处,一座酒楼的二层雅间。

    远处高高的亭阁之上,早早便赶来的某些人此时正遥遥观望。

    上千个因为甄如云之死被收买鼓动而来的扬州百姓,将巡盐御史衙门大大门死死地包围住,可以说这一次林如海已经是瓮中之鳖,而那个陈昭也插翅难飞。

    要知道有前朝许州“五人墓碑记”故事在先,这帮幕后之人明白得很。

    要知道法不责众,就算林如海和陈昭被打死,家人被**,最后只要随便推出几个“义士”当那替罪羔羊,事情不就不了了之了吗?

    哪怕京城的天子再信重林如海,只要陈昭被打死,那林如海就算没死,也不过是没牙的老虎,断翅的老鹰,还能有个蛋用?

    京城距离扬州何止千里,天子又是刚刚登基,难道还会为了一个没用的御史大开杀戒不成?

    只需要退出几个替罪羊,那天子也无可奈何。

    总之到了最后,天子也会明白,扬州的盐税,是收不得的。

    陈昭神色平静的道:“尔等手持凶器,聚众围攻朝廷衙门,威逼官员属吏,可知此乃杀官造反之死罪!”

    人群微微哗然,不少人顿时连连冷笑。

    “杀官造反”此话一出,岂不是显得这个陈昭是个色厉内荏之辈?

    一撮毛挥动手中哨棒高声叫道:“大家不要听这狗官纨绔恐吓,我等杀赃官乃是替天行道,正所谓法不责众,难道天子还能将我们所有人都杀了不成?”

    陈昭微微一叹,看着这些面露凶光的家伙。

    很明显,这群家伙对于聚众行凶之事,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难怪扬州盐税一年比一年少。

    “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本典史不客气了!”

    说话之间,陈昭大声喝道:“暴民聚众造反,按律当斩,儿郎们,准备!”

    随着陈昭一声令下,门口的那些暴民顿时一脸疑惑。

    就在此时,有全副武装的盐丁已经跃上墙头,一字排开。

    他们都是陈昭培养的孤儿,和扬州人的关系不深,所以敢打敢杀。

    每一个人手中都持着一张劲弓,弓上搭着利箭,箭尖在阳光下散发着光泽,让人心惊胆战。

    一撮毛等人看到四周将他们包围起来的诸多弓箭手,那一支支箭矢遥遥指着他们一众人,顿时神色为之大变。

    虽说墙上只有十几张弓,可是十几个人站成一排,弯弓搭箭,这等威势直接震慑了不少人。

    顿时有人将手中棍棒一扔,就有后缩之意。

    “当!”

    “当!”

    “当!”

    接二连三的棍棒落地声,一下引动了一大片人。

    人多了,羊群效应就起来了。

    一人退缩,其他人也会不由得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一个秀才打扮的书生叫道:“大家不要慌,不要乱,巡盐御史衙门没有杀人的权力,他们只是在恐吓大家!”

    不少心生绝望的暴民闻言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个个大声叫道:“法不责众,陈狗官绝对不敢大肆杀戮!”

    那一撮毛也恢复了狰狞神色,大踏步向前走了两步,“刺啦”一声撕开胸前衣衫,露出毛茸茸的皮肉,大声叫道:“奸贼!有本事来杀我啊!就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见过死人吗?爷当初……”

    “啪!”

    一声清响,得意洋洋的一撮毛直接被扇飞了出去,他整个人被抽的如同陀螺一般,凌空横飞,一路撞倒了十几个人,摔在了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众人甚至可以看到,这家伙的左脸,被扇的高高肿起来,恐怕整个脸骨都碎掉了。

    众人顿时一静。

    陈昭却微微一叹,他也不想打这些凡夫俗子,然而总有些人挑衅于他,尤其是这些暴民,完全就是帮凶,纵杀之亦不可惜!

    所以他打出这一巴掌之后,立刻喝道:“给我射箭!”

    随着陈昭一声令下,十几个射箭手顿时将手中箭矢射出,一众暴民顿时连连惨叫,求饶声混成了一片。

    要知道,在古代,培养一个弓箭手至少需要两三年时间,而陈昭手中收拢的这些人,跟随他最长的也就两个月。

    按理说,两个月时间是培养不出优秀的弓箭手的。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啊。

    现场人挤人的,都不用瞄着射箭,就能射中人。

    jingche“饶命,大老爷饶命啊……”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不要钱了,我要回家!”

    数百人在一刹那至少倒地了十几人,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中箭倒地,这些暴民哪里见过这种残酷的情形了,顿时都崩溃了。

    尤其是有人看到身边同伴脖子之间插着一根箭矢,倒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顿时吓得双腿颤抖,瘫软地,更有的发出阵阵腥臭味,面无人色。

    面对这些人的求饶,陈昭视若未见,甚至连瞅一眼都欠奉。

    他一招手,下人便将那张太师椅搬来。

    陈昭重新坐下,又端过那碗还温着的茶水,优哉游哉的闭目养神,既没有把暴民放在眼里,也没有把远处的看客放在眼里。

    而远处的那些酒楼二层雅间,一群正期待看一出好戏的人全都傻眼了。

    “他怎么敢?”

    “那小子疯了!他竟然敢杀人!”

    “他竟然这等残暴!必将遗臭万年!”

    “我等赶快上帖扬州知府,定要将这当街施暴之人关入天牢!”

第496章 官法如炉

    转眼功夫,上千名暴民已经有一小半倒地不起,血流满地,早已经崩溃的暴民突然有人高喊一声:“大家逃啊!”

    尚且还活着的一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顿时向着远处逃去。

    陈昭看着逃跑的众人冷笑一声,想逃?哪里有那么简单!

    轰!

    轰!

    轰!

    大地为之震动,就算是一里米外高楼之上的那些人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动静。

    只见那群暴民逃跑的路上,一口气倒下了十七八棵大树,不但砸死了跑得快的那些人,还阻断了其他人的逃路。

    而盐丁的利箭,不断地射出,也就不断地有人倒下哀嚎。

    城中并不像平原之上可以四处逃散,在这长街之上,就算是想逃那也只能聚集在一起沿着街道逃命。

    如今长街两侧都被倒下的大树挡住,就算想逃,也会挤成一团,最终被后面的利箭一一射杀。

    哪怕有几个漏网之鱼,也不成气候。

    其实一般情况下,箭矢最多射到二百步,否则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但眼下的局面却是,前面有大树挡路,人群堆成一窝,所以利箭如电,不断地射中人。

    盐丁们的利箭不可能射中要害之处,但架不住哭叫喊疼的人太多,几乎是一顿饭功夫,人仰马翻,到处都是鲜血流淌,到处都是惨嚎。

    不少原本跑出来看这些暴民围攻巡盐御史衙门的百姓怎么都不敢相信会发生如此一幕,就在他们眼前,在他们的注视下,近千人就那么被干净利落的倒了一个干净,顿时一个个吓得如鸟兽散。或者钻入小道,或者把大门关紧,躲在里面索索发抖。

    到了眼下这个地步,院子里的盐丁们也聚集起来。

    要知道虽然大家都是扬州人,但外面躺着的大都是地痞流氓,盐商佃户,和他们盐丁基本上不是一路人。

    他们站着叫喊的时候,盐丁们可能心中犹豫。

    但现在他们都躺下来哀嚎,那盐丁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陈昭每战必先,赏银却从不吝啬,训练也严格,这些盐丁们当然不可能一直软,此时人人手持长矛,踏出府衙大门,三人成一个品字形,一路捅死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的暴民们,丝毫没有留手。

    起初的震撼过后,远处高楼之上,那些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胆战心惊,久久不能言语,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猛地一巴掌拍在栏杆之上,咬牙切齿道:“好个翻云覆雨的林御史!好一个心狠手辣的陈知事!”

    “孙晓东!做得好!”陈昭轻轻拍手。

    “多亏大人指点!”孙晓东心中十分激动。但同时兴奋无比。

    他知道从今日起,算是彻底入了陈昭的发言,日后随他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不只是他,盐丁队伍里面的协领、孔目,也对陈昭深深敬佩。

    陈昭花了大力气收拾这只队伍,取精弃糟,又是洗脑又是重新选拔的,好不容易才掌控了这只队伍。

    就是为了作为自己的岂不知阶。

    来到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只是满足黛玉一人的执念呢?

    金陵十二钗,等着他去解救呢。

    陈昭将几个领头的孔目把总叫来:“现在,我给你们一份名单,都是一些勾结倭寇,抗交盐税的家族,你们分别带人前去抓捕,我会让孙晓东他们监督,务必不使走脱一人!”

    几个孔目分别传阅察看手中纸张,为首一人赫然是扬州名士周文斌,再翻一张乃是扬州赵山河家族,按照这份名单抓捕,只怕整个扬州都要翻天了。

    到了现在,谁不知道那些杨尚已经翻不了天了,孙晓东领头肃声道:“陈大人请放心,我等必定竭尽全力,名单之上若走漏一人,任大人责罚!”

    陈昭道:“他们在前面抄检,你带上你那部分人,好好监督,我今日要让他们知道这扬州城盐税之事,由巡盐御史衙门说了算!谁敢插手一律不饶。”

    孙晓东拱手道:“陈大人,扬州城有权有势的人太多,标下担心……”

    陈昭冷笑一声道:“又阻拦者,杀,纵然勋贵、高官,大名士,但凡有人敢阻拦,尽皆杀之,一切后果,由我一肩承担。”

    之前陈昭一直冲锋在先,赏银从不吝啬,这些人也都知道他们必定要交投名状的。

    此刻听了陈昭的话,孙晓东和数百盐丁都是精神一震,只觉得跟着这样的上司办事果然痛快,这次定要全力以赴,百折不挠,握紧刀枪,妥妥当当的将陈大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

    随着孙晓东一声断喝,几百人的盐丁顿时全部集合起来,分成数队,分别向某一处浩浩荡荡而去。

    那些远处正在观望的众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顿时一寒,只觉得忐忑不安,却说不出来为什么。

    只有一处雅间之内,河营守备千户张云洪心中震撼之极。

    “此子行事果决!狠辣,直接将这些人定为杀官造反,只要能度过今天,那么扬州城就是巡盐御史衙门的天下,便是两江总督、扬州知府见到他,也不敢拿架子了!”

    “只是这样下去,他的名声岂不是彻底完了?”

    张云洪皱眉想到这里,忽然一拍膝盖:“对了!林如海可是前科探花,朝野之内尽是同年,姑苏林家虽然势弱,但也是世代列侯,再加上有荣国府的圆场,在舆论方面完全不怵扬州一方的反击。

    等到这林家扶持起新的盐商之后,便是扬州府对他的攻讦,也会迅速镇压下去。

    “如此果决狠辣,心机深沉,走一步看十步的家伙,必定在不远的将来展翅高飞,此时不去投奔,更待何时?”

    张云洪想到这里,不由得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叹道:“海全鹏举,好好看看吧,若是你他日能够有陈昭一半的心性,我们顾家便可辉煌了。”

    此时的张鹤青,已经彻底的震撼了。

    如果他之前还觉得自己在扬州衙内圈数一数二,但是现在目睹了陈昭下令屠戮上千人的那一幕之后,张鹤青心中其实早已经心服口服了。

第497章 都老实点

    另外一座酒楼的二层雅间上,则坐着十来个豪商。

    这些人都是扬州的大盐商,前几日前曾赵山河家里开会,研究对付林如海、陈昭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们请来外援,用外地人施展手段,妄图将陈昭拖下水。

    哪知道这边还没行动,这个陈昭已经动手了。

    赵山河无奈之下,只能推动第二方案。

    可是没想到,按理说无往不利的第二手段,竟然被陈昭以雷霆手段给破了去。

    赵山河其实依旧轻视陈昭,把他当做手腕能力超强、但背后无人的海瑞,所以只是想拉陈昭下水。

    没想到陈昭反手一个巴掌,就把甄如云给关入监狱了。

    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举。

    此前,众盐商一个个气势尽显,毕竟手下佃户成千上万,生死皆在其一念之间,手中可动用的金银达上千万之多,正所谓居移气,移养体,任何一个人能够执掌这些都能够养出几分威势来。

    但是现在面前这种场景,他们却一个个的面色震惊,心惊胆战,不知所措。

    所谓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当官的横下心来用刀枪和你说话,你往常的官场奥援全都不见的时候,任谁都是无可奈何。

    赵山河目光扫过几人道:“诸位兄弟,陈昭如此狠辣,咱们接下来要如何应对才好?”

    一个叫李兆和的中年胖子说道:“赵爷,两个月前我就说过,林家心思阴险,尽早除之。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狠辣无耻,要我说,我们快点动手,把他杀了吧!事实上我们杀的官员还少吗?别说陈昭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便是将他林家全杀了,又如何?多他们一家一个不多,少他们一家一个不少。”

    又一人轻笑道:“老李说的轻巧,谁不知道那陈昭武功高深无比,上千的江洋大盗都被吓破了胆,谁能杀他?”

    李兆和冷声道:“当然是请求朝中权贵,一致弹劾,让他被皇帝老儿捉了,午门斩首!”

    “你傻了?林如海刚给皇帝送了几百万两银子,你让皇帝这个时候砍他脑袋?这怎么可能?”

    李兆和道:“那我们就偷偷下毒,毒不死陈昭,那就毒死林如海。没了林如海,陈昭也只是孤魂野鬼。”

    赵山河微微点了点头道:“李兄弟说的没错,之前是我小看了他,此时由我亲自处理!”

    所有人都连连点头。

    毕竟扬州这么多盐商,唯有赵家才是龙头。

    他家养的门客众多,据说里面有出身西南的用蛊高手,一旦下毒,令人防不胜防。

    所以赵家才能占据扬州盐业的三成。

    真真是富可敌国!

    众人散后,赵山河走上一辆马车,一名身着劲装的马夫冲着赵山河道:“老爷,我们去哪里?”

    “立刻出城,绝不能在此久留!”

    马夫点点头,立刻挥动鞭子,哪知道马车不过前行十几丈,几道身影拦在前方,为首一人却是盐丁孔目,叫做林飞,此人身后带着十几个盐丁,各个张弓搭箭,只听得林飞向着停下的马车尖声道:“赵山河赵先生,巡盐御史衙门有请,下车吧!”

    那马夫微微一怔,却待要发作。

    他本是江湖厮杀汉,长鞭一抖,就要挽出一记杀招,哪知道“嗖”的一声响,一根利箭直接钉在他的咽喉上。

    然后这马夫身子一僵,跌落车下。

    “江湖草莽,蝼蚁之辈,也敢和我等动手!”

    一个家丁放下弓箭,一脸不屑的说道。

    马车里的赵山河叹了一口气,暗暗自责自己太过大意了。

    这般轻车简从,身边没有护卫,难怪有人注意,趁此来截他。

    若是有几十个护卫在身旁,说不定能快速冲杀,逃出城去。

    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看了那林飞一眼,立刻认出对方的身份。

    事实上,林如海一家,以及他身边所有人的形貌,他都记在心中。

    林大飞笑道:“赵爷,扬州巡盐御史衙门有请!”

    赵山河苦笑一声道:“没想到我们一介草民,竟然能够劳动林老爷派人相请!”

    往常朝廷派的巡盐御史就任,谁不知道他是太上皇的人,哪个不得去他家拜访,说些好话?

    但往事如烟,此时此刻他也只能乖乖的走下马车,同时心中明白,自己一家怕是要完。

    倒不是赵山河自大没有防备直接在自家佃户当中挑选了一批精壮,实在是赵山河根本就没有想过陈昭敢这么疯狂,直接屠戮数百人啊。

    大周朝建国已有百年,从没有一个官员敢这么干!

    那些节度使敢这么干,是因为他们手里有兵!

    那些纨绔子弟敢招呼家仆打死人,却也只敢打死一两人。

    就算这样也得想办法打通官场关系,拿出大笔银子,才能蒙混过关。

    再说了,在赵山河的预想之中,此番陈昭必死无疑,就像临州、苏州一样,同样是直接调的佃户,事后随便推出几个替罪羊出来,还不是风平浪静吗?

    几名盐丁上前,一把将赵山河自马车之上扯了下来,然后五花大绑将其捆了起来,而在这过程当中,赵山河却是显得非常的平静,甚至脸上还洋溢着几分笑意。

    他当然不会知道,此时此刻,有一只刚刚见过人血的巡丁队伍,正准备彻底攻陷赵家大宅,陈昭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扬州赵氏一族彻底清理干净。

    赵山河在扬州独霸盐纲已经有几十年了,上通朝廷,下勾地方官员,同时培养不少文士给他家张目,在扬州威福自用的日子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破门家之县令,灭门之知府”这句话了。

    从律法上说,巡盐御史衙门发现治下商户有偷税漏税的迹象,可以沟通地方官府处理此事,但是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先斩后奏。

    如今巡盐御史衙门都被围困许久了,地方官府却丝毫没现身——他们自然不会随便现身,这就给了陈昭一个翻云覆雨的时机。

    这个时机,是敌人必然会留给他的。

    既然地方官府故意反应慢,那就别怪陈昭出手狠辣!

    扬州盐商,以赵家一族最是势大,他家不但有族人众多,而且有不少江湖好汉,明面上是豪商,背地里却势力强大,更是太上皇都点名称赞过的,知道其底细的,便是两江一带的高官、勋贵都不愿意招惹赵家。

    然而这一次,陈昭派人杀气腾腾的打了过来,直接让赵家措手不及。

    那些打手、好汉们还没有出手,便被利箭射杀,有族老倚老卖老的拉关系,结果话只说了半截,便被一只利箭射穿了喉咙。

    可以说,赵家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被巡盐御史衙门的盐丁攻破宅院,家产被抄没,族人被生擒,那些江湖打手尽被诛杀。

    赵家积攒下的千万家产,被巡盐御史衙门剥夺了一个精光。

    等到赵山河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更是心口一痛,就在御史衙门的大堂里吐血而昏。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了家产,没了羽翼,已经成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谁会搭理他,直接扔到牢中了。

    众盐丁是既兴奋又迷糊。

    无论赵家的蓄养的死士是多么凶悍,都不是盐丁结成队伍的对手,那些高来高去的家伙固然武功了得,但是施展起来,不过是被一箭射死的下场。

    “赵家死士,悍勇非常,结果敌不过乱箭齐发,看来那些达官豪商,也被一群江湖草莽给骗了,我还以为他们多精明呢!”

    怀着这个心态,查抄出的家产越多,盐丁们鄙视的心态更胜,很不得将这些家伙全部戳死。

    他们武功如此高强,见识如此深远,这么多年来只能卑微的做个盐丁,被这群豪商的手段迷惑住,以为他们各个心机深沉,长袖善舞,精明强悍呢。

    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早知如此,当初干嘛这么怕他们?

    想到这里,盐丁们推搡的动作就更狠辣了:“都老实点!”

第498章 官场震动(1)

    扬州知府衙门,后院的凉亭里,两个身穿官袍的中年人正在下棋,旁边一个仆役正拿着小铺扇,煮着一壶茶,茶香四溢。

    坐在上首的中年人手捋胡须,看着面前棋盘,一副成竹在胸的悠然,微笑不语。另一人思索片刻,轻轻地举起手中白棋放到棋盘上。

    捋须的中年人笑了笑,正欲说话,一个下人走了过来,禀告了收到的消息,中年人听罢,挥挥手,让所有下人都离开,亭中只留下他和棋友。

    棋友问道:“高大人,看来赵家彻底完了,太上皇也护不住他,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那高大人正是扬州知府高良育,他此时手捋胡须,气定神闲,举起黑子下了一步,饮了一杯热茶,微微一笑道:

    “康达兄这是试探我吧?那边是扬州巡盐御史衙门,抓住盐商抗税不法之事,既行处决,事后报备,完全符合程序,便是本官去了,也是无能为力!”

    “大人说的是,可是当即屠戮,确实是骇人听闻的大事,咱们扬州知府不闻不问,事后有司追问起来,我们也不好应对啊。”

    与高良育说话的是扬州府同知李康达。

    作为高知府的助手,李康达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扬州城地方安危,自然归他管。

    但今日扬州之事,乃是大事。

    扬州府的前两把手都是抓大放小的政务官,必须把方略定下来,才能行事。

    “无妨,”高良育顿了顿,冷笑道:“给林如海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屠戮扬州百姓,他们的目标始终是扬州的那帮盐商。那帮盐商安逸惯了,根本扛不住他的攻势。我等静观其变就是,盐商十年一换,现在换一批,也不过给后人摘桃子罢了。”

    李康达微微一愣,缓缓点头道:“大人所言甚是,下官却是愚钝了!只是下官担心,那赵家气急败坏,随意攀咬。”

    高良育望向赵家方向,眼中露出几分不虞之色道:“蓄养死士,围攻衙门,本来就是赵家之过!随意攀咬,也是实属正常,你等放心,我与林如海沟通多时,这人也是生有七窍玲珑心,不会越界!他那打手陈昭,更是一个精明人。”

    “有大人全盘在握,下官就放心了。”

    ……

    有了扬州知府的一锤定音,扬州知府衙门,下辖江都县衙,以及同级的淮扬道、粮道、河工道和各级武官衙门全都十分安静,没有一个出头的。

    扬州官场冷眼旁观,那些盐商们却是心惊胆战,什么姓李的姓王的,此刻早就没有了智珠在握,目空一切的狂妄

    每一个人都在各自家中,听着吓人的禀报,一个个有气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尽管他们一个个有着狐狸般的心肠,但是面对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掀桌子拿刀子的巡盐御史衙门,全都无可奈何。

    “只希望灭了赵家,这林如海和陈昭二人,该消气收手吧!”

    不知道多少人在哪里祈讨着。

    当赵家族人被押解到巡盐御史衙门的时候,林如海直接大手一挥,将这些人押解入狱。

    陈昭将此事安排给了孙晓东。

    “一夜时间,所有文案全部安排好,我要把此事定为铁案。”陈昭开口道。

    “是!”孙晓东拱手行礼,匆匆而去。

    直到此时,整个巡盐御史衙门才安静下来,扬州城的其他各级官衙这才安排吏员过来打听消息。

    在几百人的尸体面前,那些家伙哪怕和赵家关系再近,也都变得胆寒不已。

    更何况陈昭做了不少手脚,将当初围剿私盐时抓获的江洋大盗杀了,放入其中,完全坐实了盐商们的作恶行径。

    尤其是来到巡盐御史衙门,看到一个个的盐丁刀枪闪亮,更是吓得直不起腰来。

    对于这些人,林如海自然不会见面,陈昭也都懒得见他们,于是由知事刘湘善接待了那些吏员。

    ……

    扬州知府衙门后院,高良育和李康达坐在那里,听着手下吏员从巡盐御史衙门得来的消息:

    “启禀大老爷二老爷,巡盐御史衙门的人留下几十人抄没赵家家产,已经清点出大致数量,光金银就有五百万两,其余田产、店铺、古玩,价值不下千万。此刻押送赵家人的那些巡丁已经返回巡盐御史衙门,似乎没有动身的迹象。”

    听到赵家家产这么多,饶是李康达见识非凡,也不禁吃了一惊,叹道:“难怪林如海敢收拾赵家,难怪那些盐丁都这么凶猛,果然财帛动人心啊!单单这一家,就能让林如海在皇帝心中重重的加上一笔。”

    皇帝让林如海来扬州干嘛来了?

    当然是捞钱来了。

    只要林如海能站稳脚跟,能给皇帝提供足够的金银,让皇帝有施展拳脚的空间,让天子坐稳江山宝座,那么他就是大功臣,将来必定青云直上,成为朝廷重臣。

    至于杀几个盐商,被朝中大臣各种攻讦,弹劾林如海的奏章淹没整个皇宫。皇帝压根不会在乎。

    大周开国以来,哪一任扬州巡盐御史不被朝野弹劾的?

    看到高良育沉吟不语,李康达接着道:“大人果然料事如神,看来咱们这位林御史立威已毕,这是要收手了啊!”

    捋着胡须,高良育一脸谦逊道:“林如海到底是年轻了些,还不够老辣,若是他能够狠下心去,再灭几个盐商,那么老夫才会高看他一眼!不过今日听下人述说,这个林如海的下属,九品小吏陈昭,倒是有几分手段。”

    李康达道:“依下官看来,这个陈昭虽然心狠手辣,武功高强,能将巡检这个职务施展的淋漓尽致,但毕竟年轻,锋芒太露不是好事,将来会如何也未可知。”

    高良育点点头:“不错,李兄所言极是,我听闻这个陈昭是林御史同榜好友陈岩石之子,这陈岩石英年早逝,临终前将陈昭托付给林如海,却没想到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只是这个林如海为何会收手?难道他有所畏惧?终究不敢大开杀戒?”

    李康达闻言面色一僵,对于高良育的判断却不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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