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晋阳苍首
攻城不过两个时辰,便停了下来。
各部曹军留下一地的尸首,徐徐退回阵中。
随着攻城部队的退下,曹仁将目光转向右侧的青州军,倚山扎营的赵军,显然不是青州军这帮乌合之众能够打下来的。
尤其是信骑的报到中军的右翼情况,更让曹仁对今日之战,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撤军!”
军令一下,曹军军中金锣鸣起,各部齐齐后撤。
而在大军后方,曹操派来的数万民夫,已经正在给大军构筑营垒,已是初具规模。
曹军一退,城内的臧洪立即安排人统计伤亡,继续准备守城物资。同时,又安排人马沿着菑水,给城外军营送去粮秣辎重,以作固守。
回到府衙,臧洪另著书两封,责快马赶往平原。
随着快马的脚步,天下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在河北冀州。
晋汉老将朱儁,带着四万步骑,来到了高邑城外,列营十里之外。而城内的文丑,亦是毫不示弱,挺军而出,针锋相对。
不过,面对兵马众多的汉军,文丑也不敢冒险,只不过是带了万余人出城。而且距离高邑不过三里而已,随时都可以安全的撤回城内。
朱儁并没有心急,各部兵马休整了一日,这才开始进攻文丑军的营寨。
连日大战下来,各有损失。
西面井陉道内,吕布率领的狼骑日夜兼程,来到了上艾城内。
早早在上艾等候的高顺、郭蕴两人,更是出城相迎。
数年时日下来,当年那位英气俊朗的飞将军吕布,也成了包含沧桑的中年人。浑身上下还是一如既往,甲胄披身,霸气侧漏。
一双虎目扫了一遍这上艾内外,又转到高顺身上,凛冽寒骨。
“高顺,袁谭军呢?”
低哑的声音,在高顺耳中,却是倍感清晰。高顺当即拱手,回道:“大将军,前日夜间赵军便已拔营退去!”
“拔营退去?缘何不作阻?”
“回大将军,末将领本部兵马追杀,过十里而还,不敢深追。”
吕布每问一句,高顺便回应一句。
最终,袁谭军退去,已成事实。高顺也没有取得太大战果,只不过是截杀了数百人的断后部队。
吕布瞥了一眼郭蕴,下令言道:“郭将军,明日汝率本部前往高邑,汇合骠骑将军,于其帐下听令。”
“末将谨遵大将军令!”
郭蕴拱手作礼,表现得很是顺从。
这让心里有气生,没地发的吕布,更是火冒三丈。好在,吕布也很清楚国朝的局势,冷哼一声,又与高顺说道:“高顺,明日汝部进驻长城关口,扼守关口,静候军令。”
“诺,末将得令!”
安排了几句后,吕布也不耽误功夫,再度领骑兵上路,前往晋阳城。
第二日,吕布率军赶到了晋阳城。
晋阳城看起来比以前荒凉上了不少,沿途所见,皆是村落皆空。广袤的田野间,也没见到人准备春耕。
能够看到的只有那官道上连绵不绝的民夫队伍,以及一辆辆载满辎重的车马。
具体发生了什么吕布不清楚,也不在意。
进入城内后,吕布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王允便派人相请,过府一叙。
见到王允,这位司徒大人的现状,让吕布的心不由揪了一下。
天气日渐转暖,但老司徒仍旧裹着冬天的厚裘,室内还摆着火盆以及熏炉。一股股的热气升腾,让着甲在身的吕布,颇有些感觉不适。
“司徒公~”
吕布走到王允身前,微微躬下身躯,垂视着眼前的老人。
王允睁开眯着的眼睛,皱眉凝视,言道:“奉先来啦~快入,咳咳咳....”
突然喉间一痒,王允话未说完,便由不住干咳了几声。
“司徒公,无恙否?”
吕布也被吓了一跳,看样子,王司徒病的有些略重啊。
“无妨无妨,来,奉先与老夫说说前线战事如何了?”
王允深喘了两口气,面色的红润下去后,再度扬起笑容,看向吕布说道。
吕布点了下头,说道:“司徒公,赵国境内空虚。布与朱公一路直指高邑,沿途城邑,守军少之又少。布中途转到井陉,想来朱公此刻已经在攻打高邑城了。不过,高邑城内有文丑的两万大军防守,怕是拿下不易啊!”
“放心,公伟言必下高邑,那就一定能拿下来!”
王允却丝毫不担心高邑城内的文丑,稳了一下吕布的心思后,又接着言道:“奉先,轲比能那边昨日刚刚派来信使。韩猛大军已经过了戍夫山,现在想必已经到了广武了!”
“什么?”
吕布虎目一瞪,当即怒斥道:“鲜卑贼子,果不足信!”
“不必动怒,轲比能所作所为,意料之中罢了。”
王允倒是看得开,摇头一笑,再问向吕布:“奉先,老夫且问汝。汝与北军,能否胜韩猛乎?”
“北军虽然甲械俱全,但战事不足。韩猛手下有四万精兵,还有三万乌桓骑兵。对了,听说李傕的飞熊军也在?”
“对,不仅仅是飞熊军,还有当年界桥大败公孙瓒白马义从的先登死士!”
“唉~胜算不足三成。先登死士、乌桓骑兵都不足为虑,布带回来的一万狼骑,足以胜之。只是,北军挡不住飞熊军和四万幽州兵。”
“若是再加上轲比能的鲜卑骑兵,以及刘备呢?”
“刘备?”
吕布一愣,疑惑的注视着王允。
一颗白首,轻轻的点了两下,唇齿闭合间言道:“没错,刘备刘玄德。另外,绣衣使的密探回报,韩猛于涿鹿、桑干、当城皆留下兵马,以保全退路。由此可见,其在灵丘必然也留有兵马,如此真正进入并州的赵军,最多六万众。”
吕布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头看向一侧,沉思起来。
片刻候,问道:“司徒公,打算如何?”
“简单,刘备会在合适的时候,断韩猛归路。轲比能若是出兵,雁门便是他的,其若是不出兵,那还是安心的呆在塞外吧。”
“如此行事,朱公和郭蕴那边怎么处理?”
吕布短叹一声,说道:“朱公与皇甫将军生死之交,刘备亲手杀了皇甫将军,朱公岂会甘心。更何况,皇甫坚寿、皇甫郦皆在军前,其与刘备有杀父杀叔之仇。雁门更是郭氏一族的地方,让给轲比能,郭蕴恐怕有变啊!”
“唉,朱公伟深明大义,老夫倒不担心。唯独皇甫坚寿和皇甫郦,只能尽量补偿了。至于郭氏,雁门和郭淮之间,相信郭蕴会作出正确的抉择!”
第816章 端氏休兵
在司徒府呆了半天,天色稍落时,吕布才回到自己的府邸。
军中主将也悉数归家,一解思亲之念。
次日一早,吕布便来到城外军营,召回诸将。
时不过正午,万余精骑飞马北上。
这一幕,暴露在晋阳城内外不知多少密探的眼中。然而,局势发展到这一地步,即便是赵军知道有一支骑兵北上,也来不及向韩猛汇报了。
而远在河东端氏城内。
被人遗忘良久的张杨、王隗以及张燕三人,望着城外缓缓退去的赵国大军,大松了一口气。
时间过了多久,张杨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快两个月了。因为,己军携带的一月口粮,现在也眼看着要吃光了。
从轻易拿下端氏后,自己面临的噩梦就没停过。
原本自持兵力相当,与那颜良大战一场,结果损失了不小。初战失利,退守城池,以王隗本部一万余人在城外驻营,结犄角之势。
然而,任谁也没有想到,装备精良,甲械俱全的王氏精锐,连两天都没坚持,就丢了营垒,一点作用都没起。
王隗自然不用多说,羞愧愤慨。
而一直被王隗针对的黑山军,着实看了一场笑话。
当失去城外军营,赵军全力攻城时,张燕也笑不出来了。
攻城是一件难事,虽然解决了城外的汉军,大大减少了城内守军兵力。可张杨等人手中仍握有两万人,对于端氏这座小城来说已经足够使用了。
赵军攻城的过程很艰辛,强攻、夜袭、掘暗道、诱敌以出等等,颜良几乎将脑子里能想出来的法子,全都尝试了一遍,仍顿兵城外。
接连大战损失的兵力,也让颜良更加难有作为,甚至迫不得已之下,负责辎重的民夫都被武装起来,来填这么一座小小的端氏。
而原本端氏的主人周国河东太守张既,却是稳稳当当的坐在安邑城内,看着端氏不断的吞噬两国士兵的生命。远处的山谷之间,接连被填平,大地逐渐被血液浸的暗红。
当邺城来的信使抵达端氏城外赵国军营时,见到的只剩下一幕幕苍凉。
撤军的命令一下,莫说那些被逼上战场的民夫了,便是颜良本部精锐,也都露出了一丝欣喜。
赵军损失惨重,军士、民夫死伤数万,而城内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连强攻之下,携带的箭矢早就用的一干二净,到了后面这半个月,几乎都是在用人命填。赵兵用人命往城上堆,而汉兵则用人命同样再把赵兵顶下城去。
若非退无可退,三军将士早就崩溃了。
当然,也正因为损失惨重,原本只够一月的口粮,却容许他们支撑到了现在。
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日落黄昏,通红的余晖洒到端氏城头,皆是寂静一片。
门楼之上,珠目通红的张燕,疲倦的望着城内城外。相比起张杨和王隗来,张燕无疑是端氏城能够坚守下来的最大功臣。
张杨虽然知兵,但经历战事甚少,守城战更是丁点不通。而王隗,出身祁县王氏,名门之后,这是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直面残酷的战争画面。
每一次城头危机之时,只能是张燕坐镇,自然是避免不了披甲接战。若是都如那两人一般,仓皇逃回城内,端氏城早就完蛋了。
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
“怎么样,弟兄们都处理好了吗?”
张燕头也没回,径直问道。
走上前来的黑山军大将刘石,暗叹一声,言道:“将军,都处理好了。”
说完,刘石便垂下了头颅,神色落寞。
张燕看了一眼刘石,知道其在想什么。王允啊王允,还真是够狠!
为了削自己的兵权,居然不惜拿王隗本部兵马陪葬。现在好了,自己手下残兵五六千,比起王隗的人也没好到哪去。
最关键的是,有朝一日王隗回到晋阳,大可就地征兵补充。而自己的黑山军,要么被吞并,要么苟延残喘的独立于外。
“走吧,日后好生安顿战死将士的亲属吧。”
“诺!”
刘石点了下头,拱手应声。
未到县衙,刘石便自一旁分开,回去军营。
而张燕,则进入县衙。
“太尉,王将军!”
不出张燕所料,一进入县衙,两人已经准备好了酒宴,身上也都换洗一遭,面带喜色。
“张将军,坐坐!”
张杨当即探手示意张燕下坐,旁边的王隗也是注视着张燕。
“多谢太尉。”
张燕坐到王隗对面,冲着其颔首一笑。
张杨身在上首,端起酒樽,言道:“端氏一战,吾等身临绝境,幸得张将军神勇,侥幸得存。来,共饮,共庆!”
三人昂首尽饮,一解心中之忧。
“阳阿的赵军及其辎重,今日也都悉数退去。经此一战,颜良已是无力再来犯吾端氏。下一步,吾等如何行事,二位可有见解?”
轻放下酒樽,张杨说完,便直接看向王隗,张燕亦是如此。
一场酣战,近三万将士,打的还剩下万把人,粮草更是吃不了几日了。现在,还想要这支疲倦之师,再有何作为,难!
王隗看着两人的目光,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二位,司徒公并没有任何吩咐,只是安排吾等攻打端氏乃至高都。现在端氏已下,各部损失惨重,打高都已是不成。若是就此退兵,只怕坏了司徒大计啊!”
“哼,还有甚大计。吾等的任务便是拖住颜良的这支精兵,现在吾等与其两败俱伤,目的已成。再不撤军,颜良修养一阵后,随时可能会再度来犯。”
张燕也不想再打下去了,没有意义了。
高都城可不是空荡荡的端氏,自己作为守城的一方,在赵军的进攻下都损失惨重,谈何攻打高都。就这万把人,全填在高都,都给赵军造不成什么麻烦。
最关键的是,再不走,几日后断了粮,大家想走也走不了多远了。
“张兄勿急,隗虽不善兵,可亦知行事。各部损失惨重,粮草短缺,箭矢耗尽,攻打高都乃不智之举。不过,若是退军,还需由吾等三人共同奏请陛下啊~”
王隗急忙解释说道,张燕沙场老将都不想打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在这危险的悬崖边上蹦跶。回到晋阳,美女佳肴,岂不美哉!
第817章 借道
王隗话说完,张杨与张燕便明白了其意思。
很快,三人便达成一致的目标,退兵。
奏疏很好写,会宴完毕后,笔墨一备,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小事。但是,部队如何撤回晋阳,却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端氏距离晋汉掌控的区域不远,也就是翻过霍大山罢了。可是,手头里剩下的粮草,根本不足以支撑各部翻山越岭。
“粮草的难题怎么解决,而且霍大山虽然没有那么险峻,山中道路也多。可对于吾等来说,每多用一日功夫,能带回去的人就要少上不知几何?”
张燕皱着眉头,看向两人。翻山越岭不是难题,自己手下的黑山军在太行山中钻了这么多年,区区一个霍大山不在话下。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粮秣足够,没吃的谁也不可能在山中横行。
“实在不行,借道河东如何?”
张杨提了一个建议,让王隗和张燕都有些愣神,不知所以。
王隗回过神来,疑惑问道:“太尉,吾等先前可是刚与周军交战数合,彼等岂容吾等借道归之?”
“不错,天下大势至今,周国君臣可谓是出了不少气力。若是说吾等借道攻赵,周国上下肯定乐意。也许,还会不吝借些粮秣。但是回归晋阳,周国不会放路。”
旁边的张燕,带着一丝讥讽,又蕴含着丁点苦笑,无奈的道出实情。
他们三人,说白了就是卒子。晋阳、长安的那些棋手,只想让他们向前。
“不然还能如何?吾等身处河东境内,唯有周国和赵国两个选择。能够助吾等归去的,唯有周国而已。”
张燕说的是大实话,可张杨说的同样也是实话。
三人不由得哀叹连连,事到如今,他们已是无路可走。
“试试吧,且先派使者去河东走一遭。吾等再使将士们出城,看看能否得些粮秣。实在不行,只能从霍大山回去了。”
王隗垂下头颅,长叹一声,算是帮助二人下了决定。
张杨和张燕,也不做反驳。大家都想回去,不想死在这小小的端氏,更不想活生生的饿死。
莫名其妙谈了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三人也没有太大的胃口了,随便吃了丁点,便凑到一个屋子里,各自写了一份奏疏。
.....
连夜,奏疏北上,密使西去。
一日夜后。
河东郡绛邑县令,在凌晨时分被下面的仆人给吵醒的。
天都还没亮,县令当然很是不爽。可自家仆人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肯定有大事发生。
果然,正厅里,城中县尉正带着一个汉军打扮的人,静候着。
“何事?”
“明庭,汉军派来使者,张杨等人想要借道归晋!”
县尉早已经询问了汉军密使,说与县令听后。那县令回过头来,注视着汉军使者。
汉使拱手作礼,言道:“在下乃太尉属官,见过明庭。吾等大汉将士,已经大败颜良赵军,再与端氏驻扎,甚是不妥。还望明庭报于张府君,端氏吾大汉完璧归之,也望张府君借道与吾等!”
“嗯,嗯~贵使且先下去休息吧。”
县令轻嗯了两声,没有给予具体答复。
“多谢,在下告退。”
汉使在仆人的带领下,出了厅室,只留下县令和县尉二人。
“明庭,此事棘手,某看还是让府君做决断的好!”
“汉军缺粮,府君早有明断。稍后转告汉使,可以让汉军先行驻扎城外。另外再责一队衙役,护送汉使前往安邑。”
县尉迟疑了一下,但随即又抛去脑海中的臆想。明庭可是张府君心腹之人,想来当是早已收到府君密令。
“可,稍后某便去安排。”
天色既亮,绛邑城一如往常,只不过多了己人,丝毫不为他人所察。
汉使得到绛邑县令的答复,都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周人的阴谋。借道可是大事,区区一个县令敢断下此事?
带着怀疑,汉使仍旧让随从回去汇报。
毕竟,端氏那边的情况,委实坚持不了几天了。若是等到自己往返安邑,只怕大军连赶到绛邑的路上都得饿肚子。
汉使踏上前往安邑的路上,一路疾驰,也用了足足两日。
此时,身在端氏的张杨、王隗以及张燕三人,已经带领兵马退出端氏城,仅仅留下百余人观察赵军的动静。
周军有无阴谋,他们三人已是没时间去想了,剩下的粮秣也就够兵马坚持到绛邑。到了绛邑,还需要向周军购买粮食,不然万余人全都得挨饿。那时候,军队哗变都有可能。
安邑城内,张既接见了汉使。
次日,便与魏国相卫觊,一同赶往绛邑。
抵达绛邑时,张杨带领的汉军队伍,也刚赶到城外不久,三军正在扎营。
几位两国高层碰面后,自是入城过府相叙。
一顿美宴下来,让张杨三人可谓是惊喜万分,又奇惑不解。
经过张既开口,借道已经不成问题,甚至周国也同意了汉军购买粮秣的请求。不只是如此,连同城内药材都一并售予汉军,助其照养伤员。
这简直让人不自禁的怀疑,周人必然有所图谋。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然而,伴随着启程之日的到来,张杨三人这才放下揪着的心。就怕周人惑己军心,而后围而歼之。现在,大军一踏上归途,任何人都将拦不住这些浴血数月的将士回家。
周人,确确实实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
甚至,自从那一日聚宴后,三人与张既再无过面,奇哉怪哉!
而在绛邑北门楼上,张既亦是与卫觊,正驻足眺望远去的汉军。
“有了这万余精锐,赵军想要攻破晋阳,千难万难矣。”
张既喜色上涌,心情颇是振奋。
身后的卫觊,也一样面带喜色,汉赵之战,正在坚定不移的沿着国朝君臣的预想而进行。
晋阳不失,王允即便是东入冀州失败,实力大损,也仍旧能够仰仗晋阳,继续坚守。若是成功,那赵国与晋汉的战争,恐怕又是一场燕赵战争,势必持续数年之久。
“天佑吾朝啊!”
“正解。如今,关东大战方起,看来今岁秋收之后,国朝便可以将南下巴蜀,再度提上日程了。”
“当在明岁春,岁冬降雪,南山难逾!”
“可惜了,吾等不等参与其中,再伐蜀,必能胜之。”
第818章 宗员
夜深人静之际。
高邑城内,宗员让仆人带着一位年轻人下去休息。而后,独自一人坐在案前,怔目苦思。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城外自己跟随了几年的老上司,朱儁将军的长子的朱皓。
现在,自己所面临的问题,恐怕一如当年太尉所面临的难题。
当年上艾一战,太尉临阵变故,投了王允,大败赵王。三军大乱,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退到长城关口。事后,才晓得太尉投敌,那时候可真是晴天霹雳,骇人听闻。
自己从跟随皇甫老将军,再到朱儁老将军,原本赵国上下就对朱老将军一党有些打压。又出了这么一茬子事,老将军一走了之,自己却遭了无妄之灾。
若非幽州上下父老为自己求情,赵王又担心刚拿下的幽州不稳,士族离心,这才法外开恩绕了自己一条命。
即便如此,自己也是被一撸到底。这两年,忠恳做事,才好不容易再度掌握些实权,充当文丑帐下的一员校尉。
现在,老将军却要自己助其攻破高邑城!
唉~
出神良久。
“难啊~难啊~”
宗员长叹一声,抬目望向房梁,迟迟未能下定决心。
汉赵之战,局势方显。至今为止,恐怕谁都不敢轻易断下谁胜谁负。汉军虽然势如破竹,轻下冀州众多县邑,逼下高邑。
可是,赵国实力强劲,主力大军皆在并州,一旦回师来援,就又是另外一副局面。
不过,汉军的实力也不差,毕竟有着匈奴和鲜卑人相助,精骑数以十万计,铺天盖地,威声赫赫!
“来人!”
“主君!有何吩咐!”
仆人转入室内,拱礼应之。
宗员冷着眼眸,又沉思片刻,这才言道:“去请文将军过府一叙,就言有密事相商。另外,让诸家丁集合,拿下朱皓!”
“诺!”
仆人当即应下,转身离去。
看到仆人下去后,宗员这才猛吸一口气,长叹一声:“公伟兄,莫要怪罪宗某。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啊~”
城内文府距离宗府并不远,数百步之隔。
很快,宗府内的动静,也很快引起了朱皓的注意。
来之前,阿翁便已经交代过了,宗员未必会回心转意。方才密聚,言之不辞,朱皓又怎么能睡的下。
此刻,听到外面的响动,朱皓也明白,宗员已经下定决心了。
回首瞥了一眼窗口,轻叹一声。
“砰!”
室门突然打开,一名壮汉闯了进来。
“公子,事情有变,末将护送公子离去!”
“不用了,逃不掉了。宗员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想必文丑也很快就会来了。”
“公子~”
侍卫见自家公子这般丧气,不禁想要再劝。
而朱皓却是摇了摇头,淡定的说道:“放心,府外有家父的人,宗员府内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家父的耳目。”
“可是公子,若不离去,恐有失身之危啊!”
“哈哈哈~大丈夫不过一死而已,生有何忧,死亦何惧?”
“这.....”
侍卫眉头一皱,暗叹一声,抱拳喝道:“公子,末将等誓死护卫公子!”
说完,侍卫便转身出室,大呼数声,招应随行将士,准备迎敌。
而朱皓整顿了身上衣衫,倒了杯茶水,端坐案前,静静的等待着宗员的到来。
伴随着一阵厮杀声过后,室门再度被推开,进来的已不是自己的亲卫,而是一名陌生人,布衣上沾满血迹。
此人看了一眼朱皓后,便转身出去。
“看好此人!”
“诺!”
....
此时此刻,文丑已经来到宗员府上。
“老将军,不知深夜请文某过府,有何要事?”
文丑大刀阔斧的坐到右首座,看着上座的宗员,不禁轻视一笑。
宗员并没有在意文丑的态度,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自己只要不反,赵王也不会没事寻自己的麻烦。
更何况,尤其是在这般紧要关头,赵王拉拢幽州士族还来不及呢!
“将军稍候!”
“嗯?”
文丑愣了一下,不由眯起眼睛,想要看看这老东西在搞什么鬼。
哼~
片刻过后,已经见过朱皓的血衣壮汉,来到主厅。
“启禀主君,朱皓已经受擒。”
壮汉言毕,文丑不由神情一怔。
朱皓?
朱儁长子,怎会在此?莫非....
文丑将目光看向宗员,而此刻宗员也将目光转向文丑,言道:“文将军,且一同见见文渊这小辈?”
“也好,久闻朱公长子博学多才,勇气异于常人,今日当一见也!”
“请!”
“请!”
....
由壮仆引路,两人转过院落,来到朱皓所在的房屋之外。
“小子见过二位叔父!”
看到文丑和宗员的那一刻,朱皓面色稍微扭动了一下,转而便恢复如常,执礼见之。
“老夫无礼,让文渊受惊了!”
“朱文渊不愧是朱公之子,勇魄不负乃父之风。”
文丑不禁夸赞了一句朱皓,院落里的血际,俨然说明方才刚刚经历一场厮杀。然而,朱皓身陷险境,尚能自若自如,确实非同一般。
“二位叔父客气了,些许小事,皓于沙场见之甚多,早已为常!”
朱皓嘴角一扬,宗员与文丑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自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也许,等到了邺城,那临头一刀才会落下。
“文渊,莫怪叔父,家国尚在,叔父亦不能改之。稍后,某会派人送汝去邺城。”
朱皓越是镇定,就越让宗员颇显尴尬。不知说甚,也只能尽早让此事过去。
“也好,离邺数年,今当归之,一游故地。”
.....
别了朱皓,宗员回到厅室后,便是哀叹连连。
文丑身在其侧,看向宗员的目光,已经少了那一份蔑视。此事过后,这老将军也算是将功补过,表以忠心了。
不过,这件事,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老将军,今日拿下朱皓,吾等或许可以利用一番,杀杀朱公的锐气,一解前日拔吾营垒之恨!”
“文将军的意思,老夫明白。唉~只是老夫与朱公久事王事,颇有交情。今日以大欺小,缚其子弟,已是心愧不已。若再行诈之,老夫还有何颜面存于世乎?”
宗员缓缓闭上老眸,颔首摇头哀叹。
文丑皱了下眉头,目光中也出现一死敬佩,拱手言道:“丑冒犯老将军了。”
“唉~老夫还请将军应允,许老夫折返邺城。若有可能,当尽力为之,图存吾侄一命!”
“丑乃袁氏家将,不好多言。不过,老将军返邺之后,还是顺着王意为好。”
“多谢将军!”
第819章 筹备
连夜。
文丑便派了一曲将士,护送朱皓以及宗员,望南而去。
而在北城,亦是有一人,避过岗哨,翻城北去。
天色方亮。
汉军大营中帐。
朱儁早早便已起来,端望南面的高邑城,一边担心着长子的安危,一边思忖着破城之策。
以宗员为内应,自己尚不知能否可成。若非皓儿一意前往尝试一番,自己也不会冒险许之。毕竟,军中众人与宗员关系密切者,只有自己、皓儿、坚寿、郦儿。
作为三军主帅,自己万不能轻身犯险。而皇甫坚寿、皇甫郦,更是义真兄托付于己,岂能让这两位侄子代之。
“将军!”
一声惊呼,让皇甫嵩不禁转目望去,只见自己家将正领着一名普通百姓打扮的人过来。
“何事?”
“将军,公子他~”
皇甫嵩身形一颤,眉目时骤时展,凝视着其身后的人,言道:“详尽道来。”
“回将军,昨夜卑职在宗府之外,亲见文丑进入宗府。而同时,宗府内响起一阵厮杀之声。卑职只能连夜赶回,报于将军。”
“下去吧!”
朱儁摆了下手,彷佛没有发生什么。
驻足在帐外,凝视着高邑城,一动不动。
直到,两员将军,快步来到朱儁面前。
“叔父~”
“叔父,侄儿已经安排好了,各部皆已准备就绪。这便打破高邑城,救出文渊兄!”
皇甫坚寿和皇甫郦二人,一人一句,面色尽是愤恨。
所恨者,无非是宗员此人。
“胡闹!”
朱儁冷哼一声,斥责一句,又命令道:“传令诸营,无本将将令,凡有擅自出营者,杀!”
皇甫坚寿眉头一皱,正准备拱礼应声。
谁知身侧的皇甫郦却是不愿,苦言劝道:“叔父,吾等聚兵于高邑城外,所图者便是此城。今文渊兄为宗贼所害,三军将士闻之无不愤慨,军心士气可用。正当此之时,一鼓作气,打破城池,尽效国事,亦能为文渊兄报仇雪恨!”
皇甫郦的话不可谓无理,皇甫坚寿在这短短片刻都有些心动。文渊兄及在军中,与诸将皆善,爱佑士卒,深得军心。
将士可用,未必不能一试。
然而,朱儁却摇了摇头,叹声一言:“回去休憩吧!”
郦儿说的不错,军心士气可用。然而,高邑乃冀州州治,赵王称王前,此城更是冀州军令政令出处。城池之坚,将士之众,岂是军心所能破之?
两万余守军,自己就算是拼光了帐下三万锐卒,只怕也打不进城内。
攻城,实乃下下之策!
“对了,魏续将军那边,可有何发现?”
朱儁话音一转,问向魏续那边的动静。
皇甫坚寿立即回道:“叔父,昨日魏将军责人来报,鞠义、李傕已经引众到了五阮关,合计精骑万六千余众。另外,从蓟县南下的幽州赵兵,也已过范阳,即将进入中山国。”
“走,帐内密议。”
朱儁促声一言,转身入帐。
皇甫坚寿和皇甫郦不禁苦笑一声,自己这叔父,文渊兄之仇,难道不报了?
三人一入帐,直接来到舆图前。
朱儁几乎将眼睛贴在悬挂的舆图上,来来回回看了多遍。
“怎么样,晋阳那边,对刘备是什么判断?”
“还未回信。不过李傕、鞠义率军南下,这般机密要事,刘备都报给吾等,当不会有诈!”
皇甫坚寿沉思了一下,才说出这句话。
朱儁目光一亮,盯着皇甫坚寿,问及:“坚寿和郦儿,对刘备这厮怎么看?”
被朱儁这么一问,皇甫坚寿立即鼓起胸膛,长吐一气,铿锵回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然坚寿明白,国事唯艰。待天子立廷,坚寿必以死相谏,势杀刘备小儿!”
“哼,郦旦见刘备,必相与刀戈!”
皇甫郦俨然与皇甫坚寿的意见不同,一者国事为重,一者快意恩仇,无可厚非。
朱儁垂下苍首,言道:“且待击败赵国之后,老夫亦会与王司徒商议一番。现在,先论战事吧。”
“李傕与鞠义所部,汇合五阮关赵骑,不日南下。其等目的,必是魏续所部狼骑。狼骑一败,吾等步卒纵是有千般能耐,也难逃赵骑虎口。如何破之,汝二人可有想法?”
平复了下心绪,皇甫坚寿指着卢奴县,说道:“幽州赵兵,经涿郡疾驰南援,携带粮秣不会多。所以过范阳后,定会进入卢奴,补充辎重。而后,择近路,沿新市、真定,直逼元氏。一来,可以重新封锁井陉道。二来,也能断吾等退路。”
朱儁点了点下头,认同皇甫坚寿的看法。于是,又问道:“郭蕴所部,到哪了?”
“昨日之报,已过长城关口。今日的信骑,还没有回来。”“怎么这么慢?”
“不知。”
“罢了,派人去告诉郭蕴,五日之内,务必抵达土门关。留下一部将士驻守,余部悉数进驻真定。”
“诺!”
皇甫坚寿应诺后,再问道:“叔父,侄儿以为,当据新市,阻赵兵渡泒水。”
“汉军若知吾等驻兵在新市,转而自卢奴经安熹渡泒水,何如?”
“这.....汉昌太远,若是军去汉昌,赵骑南下,首尾不得兼顾。叔父,是侄儿孟浪了!”
皇甫坚寿看着卢奴及真定一带的舆图,不由感慨一声。叔父不愧是征战多年的上将,一眼便能看出于新市拒敌的弊处。
“无妨,汝二人还年轻,也没有独自率军打过仗。以后,多历练历练即可。”
“那叔父打算在何处拒敌?”
“九门!”
朱儁手指一点,皇甫坚寿和皇甫郦的目光,不由汇聚到舆图上的九门所在。
与真定隔虖沱水隔河斜望,两城皆离水甚近。周围地势坦荡,除了两座县城外,无险可守。同时,南有高邑,北有新市、东有下曲阳。若是赵兵聚兵合围,乃是绝地啊!
“叔父,此地不宜。南北东三面,皆为水河绝断,唯有西面可退,又有蒲吾上尚不在吾等之手。可若是分兵据蒲吾,再与诸河阻敌渡之,四面散兵,吾等兵力不足。”
“老夫知晓,但若吾等仅是结九门、真定二城,连之水寨军营,深沟高垒,以此相据呢?”
“吾军沿途虽多有劫掠,但粮草仍不足两月之用。”
“郭蕴会带来一批粮草,而且吾等还有数日时间准备。明日坚寿率部劫掠蒲吾、曲阳、新市等地。破城毁之,驱散百姓,多集粮秣。”
“诺!侄儿明白!”
第820章 前奏
朱儁说的一切,皇甫坚寿明白吗?
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也或者根本不用去明白。
他相信叔父的抉择不会错,在军事部署、行军作战方面,朱公仍旧是在今天下有着赫赫威名的名将。
次日,皇甫坚寿才率领五千步卒出营,直接向西北的蒲吾进攻。同时,有传人联络统帅狼骑的魏续,请其劫掠真定以西诸县邑,为大军日后部署,扫清障碍。
而身在高邑城外的朱儁大军,仅仅只是不断地打造攻城器械,丝毫没有进攻坚城的想法。
不过,朱儁不担心长子安危那是假的。故而,派了数名使者入城,与赵将文丑相会。
朱皓不论是生是死,总得有个消息。
……
雁门关东。
滚滚狼烟掀起,蹄声呼啸驰骋,数不尽的骑士以及战马,更是铺天盖地而过。
吕布身在中军,与诸将士一样,在这荡起的烟尘中,纵横着骏马,向前狂奔。
“报!”
一快起飞奔而来。
中军诸将不由扯住缰绳,而左右两翼各部部曲见中军停下,也纷纷驻足。
“启禀大将军,前军斥候与赵军骑兵斥候相遇。”
闻讯,吕布不禁抬头环视一周,只不过身边仅是将士、旌旗、烟尘,根本看不出什么。
这让吕布不由皱起眉头,问道:“两翼可有异常?”
“回大将军,两翼斥候方刚来报,并无异常。”
身旁曹性立即拱拳汇报。
吕布这才松下眉头,问向斥候:“可曾派人去打探赵军主力?”
“回大将军,已派斥候前去。不过赵军斥候也不少,还请大将军责一部兵马策应,荡清赵军斥候。”
“准,命前军一部将士,协助斥候行动。”
“诺!”
随着斥候离去,吕布也转头再度问向曹性:“此距雁门关山口还有多远?”
“最多十里。赵军多是步卒,斥候必远洒二十里,吾军可先至关口。”
“传令各部,常速前进。时刻准备换马御敌,告诉成廉,旦有异情,立即来报。”
“大将军放心!”
“走!”
停顿了短短片刻,万余狼骑再度扬起马蹄,继续向北前进。
前军成廉比吕布还要提前一步知晓斥候遇敌的消息,待接到中军军令后,立即派出一部骑兵,协助斥候。
而在前军之前,便是斥候交锋的站场了。
汉军斥候皆是骑兵,而赵军斥候皆是胡骑,孰优孰劣不易断下。
狼骑自是不用多说,天下骁锐。何况其军斥候,更是百里挑一。但乌桓精骑,善射之名不下于草原劲旅,控骑之术,尤胜狼骑。
而控骑之术,在斥候交锋之中,显然会占有更大的优势。
正面大军交战,胡骑不比中原骑兵甲械精良,也没有足够的空间来挪转展现自己的技术。故而,多是败绩。
但几人,几十人的交战规模,显然还是胡骑占尽便宜。
两军斥候,交错混杂,不断地为身后的大军开拓视野。
数里之间的区域,全都是斥候在相遇、交锋,直到击败对方,继续前进。
雁门关地处句注山之中,扼守着唯一一条连接雁门与晋中的要道。
扭扭曲曲的山道,莫说是万余人了,便是数千人的部队,都难以行进。至于处在险要的雁门关下,更是最多只能供应数百人进攻,大军完全施展不开。
当然,雁门关是一座要塞,更是一座要塞群。北面的山道、南面的山道之间,更是横着十几座军寨。
南山口,显然是一处非常重要的地方。
赵军自戍夫山西进晋中,早就传到雁门郡治。新任郡守与驻扎在雁门郡的北军主将王服商议一番后,早早便安排人马南下,驻守南山口。
如今,坐镇在南山口的正是张辽。
北军甲师甲校校尉!
再度掌握军权,虽然职位以及权利都比在晋王麾下低了很多。但对于被拘禁在晋阳城内数年之久的张辽来说,无疑是一次新生。
站在南山口军寨寨楼上,眺望着外面的局势,张辽不由得心中逐渐激动起来。
东南蹄声震天,定是自家的骑兵来援。而东北方向,也是雷声滚滚,必是赵国所属的乌桓骑兵。
不需要看到,张辽心中都能知道即将碰面的两支军队,都是何等威势。
夹在中间的南山口,便宛若那惊涛骇浪之下的舟船。是安然无恙,还是风雨飘摇,就看这场仗怎么打了。
打的好的话,赵军几无反手之力。打不好的话,那就是赵军势如破竹,直逼晋阳的局面了。
当战场逐渐清晰之际,南山口外,已经是酣战不休。
伴随着前军一部兵马的出动,乌桓骑兵亦是出动数千骑,针锋相对。
战事规模从十余处小战场,奔逐之间渐渐汇聚到中央地带,两军各收拢本部兵马,再度扬尘交战。
吕布率领中军与成廉汇合后,也在观望着战场。
数千乌桓骑兵,正面交锋,一部狼骑足够了。
而乌桓人的后方,韩猛更是谨慎小心,步军原地扎营,骑兵悉数待战。
晋阳从哪里抽调出来的汉骑,韩猛并不知晓,斥候也从未曾越过汉骑斥候的封锁。敌军的具体情况,一概不知,由不得自己不小心。
相聚甚远,两军主将自是看不到,不过斥候的频频来报,也表明了这场大战前的试探,有多么激烈。
一队队骑兵,在战场之中纵横游走,时而舞刀弄棒,直冲对方行列腰肋,时而扬鞭长去,遗尘百步。又或是尾随追之,张弓即发。或是踏破烟尘,刀掠鸿影。
观战的两军主力,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增兵。谁都明白,这只是大战前的开胃菜,现在还不是一站定胜负的时候。
只是,时间流逝之下。
乌桓骑兵很快便纷纷脱离战场,奔回主阵。而汉骑则是纵马跃步,耀武扬威片刻后,才调转马头。
不可否认,乌桓骑兵的实力并不差劲。若是给予他们汉军一般精良的武器,局面或许就是另外一种情况。
但显然,赵国君臣也不想自己养的鹰儿展翅高飞,尤其是赵国骑兵实力不逮之际。
最显然的情况就是,披甲汉军中了三五矢,有时还能舞刀冲击。
这种来自科技力量的碾压,更加的震撼人心。
两军错过,南山口寨外,恢复了平静。
第821章 雁门关外
吕布亲自来到了南山关寨,也见到了老熟人张辽。
“文远,好久不见啊!”
作为大将军的吕布,说起来还真没什么架子,尤其是对于军中弟兄来说,更是如此。
不过,张辽却不会失了礼节。
“末将拜见大将军!”
“嗨,无需多礼,坐。”
吕布眼色一瞥,有点烦这些虚礼褥节,摆摆手示意张辽坐下。
“文远,王军将及北军主力,现在何处?”
大战在即,吕布自是要首先考虑战事,而后再言私情。
张辽拱手答道:“回大将军,王军将尚在阴馆,轲比能似乎有些不想发兵。大军主力已在王懋副将的率领下,进驻雁门关,部署关防。大将军所部辎重,不出两日便会抵送南山口。”
“好,稍后传讯王懋,命其速来南山口,本将与其有要事相商。”
“诺!”
“对了,文远可知赵军虚实?”
吕布随口一问,己军刚刚遇敌,前军与乌桓人交锋一阵,虽是胜了,但斥候仍旧无法越过赵军斥候,打探其营状况。
只怕赵军骑兵,比自己预想的要多啊。否则,赵军如此众多的兵马,斥候要遮蔽的地方非常多。便是如此,还是将己军斥候阻拦在外。
“根据先前吾北军斥候所探的情报,赵军沿途多留兵马驻守,寨外敌军步卒不会超过三万人。骑兵,乌桓人应该在三万骑左右,赵骑不知多少?”
张辽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悉数告于吕布。
吕布摇了下头,短叹一声:“也就是说,赵军兵力应当在七万步骑左右?”
“也许有七万众,也许有六万众。如今赵军斥候封锁甚严,斥候便是翻越句注山去查探,也仍旧无法探得虚实。”
“罢了罢了,管他多少兵马,不过是插标卖首而已,布有何惧之!”
“大将军威武!”
看着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吕布,张辽不由感慨赞叹一番。
这就是飞将!
纵横北疆十余载,威名赫赫!
“文远,在北军过的如何?若是王服等人,可有亏汝乎?”
“末将不过是一降将而已,今日能披甲重赴沙场,足矣。”
“那就是在北军过的不怎么样了?不成,文远将才,布深知之,不若来某帐下,统制精骑,纵横四方?”
“多谢大将军厚爱,不过末将身无寸功,骤任大将军心腹,恐为人所道哉。”
“.....”
两人一言一语,酒肉足供。
不知不觉,夜色便落了下来。
次日一早,北军甲师余部的八千将士,来到南山口寨。后面由民夫运送的粮秣,也紧随而至。
狼骑于南山口寨东南的广武县城外驻扎,而赵军则是离十余里,沿河扎营。
南山口寨并不大,也容不下甲师万余将士在此驻扎。于是,在师帅穆顺的军令下,张辽与另外一名校尉,引两部兵卒,四千来人,进驻广武。
而远在句注山中的雁门关,当郡中征召的壮勇抵达后,王懋亦是立即帅乙师万余人,出关东进,驰援南山口以及广武。
如此一来,反倒是韩猛颇有些尴尬。
汉军骑兵已经不用说了,昨日一次试探,汉骑以一当三,绝对是吕布帐下的狼骑。至于狼骑缘何在此,自己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
现在,只能等待斥候的消息,看看对面究竟有多少狼骑。
若是其部悉数在此,就凭自己帐下四万骑兵,想要击败对方如同登天。更遑论,自己还要抽调数千骑兵,来防范鲜卑人的南下。
至于说步卒,他们压根就不是此次交战的主力。
“将军,汉军有数千人,正在往广武城去。”
帐帘掀开,前军大将张南拱手汇报。
韩猛眉头一促,思忖了片刻,冲着张南言道:“速传本将令,命塌顿率骑一万出击。若遇汉骑,那便再撤回来。”
“诺!”
张南应了一声,正欲转身出帐,又被韩猛叫住。
“明日,汝率本部兵马,进攻广武城。本将命各部精骑,掩护汝部。”
“将军,这支汉军若是进驻广武,那城内的汉军少说也有五千人左右。末将帐下也不过五千人而已,攻城....”
“莫要担心,只是试探一下罢了。”
“将军莫非有破敌之计?”
张南疑惑相问。
这一问,让韩猛突兀怔住,随即便摆手言道:“行了,且下去安排吧,本将自有布略。”
张南面色大喜,以为韩猛有破敌良策,当即拱手喝道:“末将明白,职下这边去安排诸将士。”
看着兴致勃勃的张南下去,韩猛这才苦笑一番。
妙计?
谈何妙计?
这广武一带,悉是平原,西侧是句注山和夏屋山,东侧是虖沱水。周围的险要之地雁门关和广武,全都在汉军手中。
若是没有狼骑,骑兵掩护,步卒拿下广武轻而易举。
要晓得,直到今日,汉军才派兵马进驻广武。先前,汉军都已经有放弃广武,避开自己大军锋芒的念头了。
关键还是如何解决狼骑,原本以为吕布应该会率领狼骑在冀州。自己手下的精锐部曲飞熊军和先登死士,便是为了对付狼骑,这才南下回援冀州。
但现在,狼骑却出现在自己大军主力的眼前。乌桓胡人稍闻飞将之名,狼骑之威,便已是心惊胆战了。而河北精骑,虽然甲具无二,但在训练以及作战方面,远逊于纵横疆场的狼骑。
唉~真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不到两个时辰,塌顿手下乌桓骑兵,出而复归。
狼骑看的很死,没有丝毫机会。
第二天,已经安排好广武防务的张辽,迎来了自己复出的第一场战斗。
数千赵军,扛着简易云梯,在足足两万胡骑的掩护下,出营抵近广武。
在城西列阵的狼骑大军,见到汉军步卒只有那区区数千人,当即放松了警惕,全神贯注的盯着其右翼的两万胡骑。
数千步卒,想要攻破广武,呵呵~
雁门掀起大战,而原本高压对峙的高邑,却是局势一遍。
文丑望着城外空荡荡的军营,眉头渐渐拧起。
朱儁连夜带兵跑了,去了何地,斥候还没回来。事情不对劲啊,汉军的目的不应该是直逼邺城,以图围邺救晋吗?
现在,朱儁一退,显然,汉军另有图谋!
“速速将此消息,加急报向邺城。”
第822章 角力
广武城并不大,却俨然不是张南帐下数千步卒,便能够拿下的。
攻城不济,护卫右翼的胡骑,在与狼骑的交锋中,也是不断吃亏。
整个局面,对于赵军来说,无疑是非常不利。
当王茂率领大军出南山口寨,进驻广武城时。
身在营内,听着斥候不断送来的讯息,韩猛的心慢慢沉了下来。这几日功夫,自己已经尽力了,步军攻城不下,骑军交锋失利。
当一万赵骑和两万胡骑,共同面对近万狼骑时,依旧占不到便宜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好在,一场大规模骑兵交锋,也总算是探出了吕布手中的狼骑兵力。也就在万人左右,只是有点难解决。
也是时候该放手一搏了,再拖延下去,对于自己没什么好处。
然而,吕布与王懋也不是傻子。
广武闭门坚守,狼骑游而避之。
接连几道战书送去,全都是渺无音讯。
汉军显然是抱着不接战的心思,坐等自己主动进攻。毕竟,换成自己,也会如此做。有着城池不守,与敌军冒然决战,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韩猛一时间,也没了计量。
而在冀州境内,身在高邑的文丑,将兵北上。
朱儁老儿退去了真定一带,而且斥候亦报,井陉道中一支汉军也在赶往真定。
文丑不知道朱儁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决定冒险出城。因为,北面来的幽州援军已经赶至中山卢奴。李傕、鞠义居然也出乎意料的出现在常山国南行唐,朱儁俨然已成瓮中之鳖。
所以,为了配合北面两路兵马的合围,文丑率军进驻栾城。同时,加强与幽州援军、鞠义等人的联络。又派信骑一日三报邺城,敬请国朝调集安平、巨鹿、渤海、河间兵马,进剿朱儁。
而此时刚刚收到文丑信报,言朱儁趁夜退军,径直北上消息的赵国君臣,却是如临大敌。
这般机密要事,自然是不需要太多人知晓。一如往常,赵王与邺宫再度寻来一众亲信幕僚,探讨着王允老匹夫究竟目的何在。
“大王,也许这只是朱儁的诱敌之计呢?北面幽州兵马南下,汉军斥候肯定能探得消息。朱儁顿兵安邑,久攻不下,肯定心急。”
郭图捏着胡子,试探的谏言一句。
袁绍没有说话,郭图无非是想要缓和一下殿内的氛围。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朱儁绝对不会是诱敌之计。
因为太早了。
快骑从高邑抵达邺城,至少需要五日功夫。而依照参军寺所预估,五日前,幽州兵马最多也就是刚过范阳不久。
除非汉军游骑撒到幽州境内,否则怎么可能隔着数百里地,便知晓幽州兵马到来,及时退兵?
袁绍目光转向田丰,其神态自若,却闭口不言。旁边沮授,稍有皱眉,显然在思忖着局势。
“大王,臣有启奏。”
新任不久的参军寺总参审配,于此时站了出来,秉礼言道。
“正南且言。”
“谢王上!大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朱儁此举,恐怕意指幽州。”
“正南,细细道来。”
袁绍眉头一紧,又是幽州?
上次与伪汉大战,打了一圈,结果汉军直指幽州。现在,难不成还是如此?
“大王,吾等原先计略,朱儁入冀之后,必然快攻猛进,以图迅速逼近邺城,逼迫吾并州兵马回师。而现在,朱儁并未攻高邑,突然退军北上,显然是一如端氏张杨,牵制吾冀州兵力,以为伪汉别部兵马攻打幽州争取时日。”
审配的话,确实点到了正题。
而沮授,还是狐疑的问道:“正南所言在理,只不过王允手中,还有兵力吗?而且,攻打幽州,其必然要先行击败韩镇北。”
“公与兄,朱儁与吕布相携南下,而今只见朱儁,却不见了吕布,其必然已经井陉回晋阳。且伪汉尚有一支北军,始终未曾投入战场。又有匈奴、鲜卑为爪牙,韩镇北恐怕已身陷险境。”
审配立即回了沮授一句。
沮授垂首思忖了片刻,才摇头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周围众人,也多是面露难色,显然王允的计划成功了。
袁绍望着众人苦巴巴的脸色,心中火气不由上涌,再看田丰,还是那一副样子,不禁着急问道:“元皓镇定自若,可有良策教孤?”
袁绍发问,田丰也是终于换了副姿态,回首环视众人,凝声质问:“诸君皆认为王允布略已成,难道吾等布略便未成吗?”
“元皓兄的意思……”
“唉~诸君,身在局中,万不可陷于内啊!不可否认,王子师非同常人,一番谋划,游刃有余,几乎将吾等玩弄于掌指之间。”
田丰感慨一句,对于王允不吝赞扬。随即,面色瞬变,厉声喝道:“但是,吾等迫汉军出并之计,难道未成吗?朱儁帐下步骑四万,皆是伪汉精锐,悉数入冀。一如正南所言,汉军别部也许正在图谋韩将军。然而,其等击败了韩将军之后呢?若东进幽州,正中吾等下怀。老夫倒不担心幽州,反而更担心汉军不出并州。”
田丰道出心中言语,将众人的思绪从一道难题带入到了另一道难题上。
“王允奸猾狡诈,深通谋略。其若是击败韩猛将军后,必然南下回保晋阳。世子大军眼下即将进入太原郡,不出数日便能抵进晋阳城下。不过,晋阳口户众多,征募丁勇坚守的话……”
久久没得插话时机的许攸,当即借此空档,说道一句。
可惜,说的完全就是一句废话。
田公话已经讲明到那个份上,谁若是再看不出王允分而击之的想法,那就真不配站在这大殿了。
“李傕、鞠义到了何处?”
田丰突然问道,惊了众人一下。
袁绍将目光转向许攸,这等机密军务,悉数由刺奸司传递。
许攸沉思了一下,言道:“回大王,现在的话,应当在南行唐一带。”
袁绍点了下头,看向田丰,言道:“元皓,如何?可有破局之策?”
“并无,亦不需要!老夫,已经察觉到蛛丝马迹了!”
田丰眼角渐渐眯了起来,面庞上的冷意,也毫不掩饰。
……
而同时,身在沮府中的司马懿,听着沮鹄打探的消息。
想了良久后,亦是慕然惊醒,摇头咂舌。
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第823章 善后之事
邺城上下一紧,征召的诸多士族私兵,悉数发往高邑,驰援文丑。
与此同时,信骑往来频繁,络绎不绝。
雁门关外,大战未起。而晋阳城外,已是硝烟滚滚。
话说赵国公子袁谭,引五万精锐将士,返道上党,经涅县进至箕城下。时日已不知过去多久,但与邺城通讯从未间断,虽时有间隔,可足以明局势。
进驻上艾,莫说辛毗,便是袁谭也不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以当时情况论处,朱儁不知所踪,对于本部兵马来说,最好的绝断便是封堵上艾,绝井陉道,以塞汉军。
若非己军猜测与国朝大相庭径,袁谭绝对不会轻易退兵。
搞什么嘛!~
自己五万精锐,前逼上艾,反倒坏了大局。而今,不仅要返回上党,还要自涅县北上太原。这是在玩自己吗?
上艾汉军守卒众多,自己是没什么把握。可绝断井陉道的战略意义,也丝毫不差吧。现在自己不仅要翻山越岭,还要从箕城逼近晋阳。
说的好像箕城没有汉军似的!
不过,箕城好像确实没有汉军驻扎。
袁谭率领诸部,轻而易举的拿下箕城,北面的阳邑、榆次,皆无汉军驻守,似乎汉军腹地,比自己要想象的还要轻松。
数万赵军,兼以日程,昼夜不息,众在关键时刻,赶至晋阳城外。
赵军兵临城下,若说汉军不紧张,那几乎不可能。
因为北面大将军与赵军的交锋还未分出胜负,可眼下却又是数万赵军逼近都城,这种状况,试问谁又能轻而视之?
赵王袁绍不用多数,其袁氏乃四世三公,于中原威望甚重。
赵国,雄踞幽冀,眼下虽有曹操叛之,可任谁观来,皆不过疥癣之痒罢了。如今赵国大兵逼近都城,怎会不心生忧虑?
而晋阳城内,身在膏肓之间的王允,至始至终,都清清楚楚的关注着占据。
也许身在弥留之际,也许只是回光返照之间。
在赵军拿下箕城后,大司徒王允,也唤来自己信任的心腹幕僚,董昭。
“公仁~”
躺在榻上,老司徒的身子骨,经过一个冬季后,日益渐下。
这种状况,使得朝野之间,皆是人心惶惶。
谁都清楚,大汉能够苟延至今,皆是司徒一人之能。若非司徒,早在离石相王之际,汉室也许就已经消逝了。
正是因为上一次的汉赵之争,司徒一手好棋,布局北方,大败如日中天的赵国,这才使得今日汉室能够以并州贫瘠之土,与幽冀膏腴之地,争的不分上下。
但现在,司徒公病重,情况急转而下。
董昭注视着已经卧榻不能起身的王司徒,不由眉头皱起,应了一声,关怀说道:“王公,昭在榻前。王公且慢言,注意贵安啊!”
“咳咳~公仁啊,事到如今,老夫已是弥留之际。汝等知之,某又何尝不知乎?”
王允并没有董昭看起来那么脆弱,嘴角微扬,布满皱纹的面庞反而露出笑意。继续言道:“公仁,老夫自己身子的状况,比谁都清楚,莫要担忧。唉,可惜啊,国朝经黄巾之乱,董、高之乱,国贫民乏,致有今日天下群雄割据之祸。”
“老夫年老体衰,耗尽心力,方使周弃东出,专注巴蜀。楚弃中原,南忘江淮。唯独幽冀袁绍,北上无继,南下非机,唯有西进。操劳一番,废弃载年之功,破其所谋,取的今时二三载良机。”
“好在,老夫一番谋划,没有白费。今有取幽州全境之机,可为吾汉室延之。并州虽据四塞,然亦居于周赵之间,胡虏之侧,土地贫瘠,口户甚少,非良霸之基也。”
“而幽州不同,东虽苦寒,可联诸夷,取其精壮,充为陷阵。北有诸胡,仰之大意,结其之盟,可得精骑十万。西有雁门、五原、河套之地,尽是养马之所。若得幽州,沥心磨志,不出数载,便可将铁骑十余万,步卒十万,南下争雄。若布略得当,夺袁绍基业,未尝不可。”
“如此,结幽冀之地,登基于千秋亭,效光武之故事,大有可为啊!”
王允握着董昭的手臂,深情陌陌的说道,俨然就是一副交代后事的感觉。
田丰道出心中言语,将众人的思绪从一道难题带入到了另一道难题上。
“王允奸猾狡诈,深通谋略。其若是击败韩猛将军后,必然南下回保晋阳。世子大军眼下即将进入太原郡,不出数日便能抵进晋阳城下。不过,晋阳口户众多,征募丁勇坚守的话……”
久久没得插话时机的许攸,当即借此空档,说道一句。
可惜,说的完全就是一句废话。
田公话已经讲明到那个份上,谁若是再看不出王允分而击之的想法,那就真不配站在这大殿了。
“李傕、鞠义到了何处?”
田丰突然问道,惊了众人一下。
袁绍将目光转向许攸,这等机密军务,悉数由刺奸司传递。
许攸沉思了一下,言道:“回大王,现在的话,应当在南行唐一带。”
袁绍点了下头,看向田丰,言道:“元皓,如何?可有破局之策?”
“并无,亦不需要!老夫,已经察觉到蛛丝马迹了!”
田丰眼角渐渐眯了起来,面庞上的冷意,也毫不掩饰。
……
而同时,身在沮府中的司马懿,听着沮鹄打探的消息。
想了良久后,亦是慕然惊醒,摇头咂舌。
真是让人想不到啊!“李傕、鞠义到了何处?”
田丰突然问道,惊了众人一下。
袁绍将目光转向许攸,这等机密军务,悉数由刺奸司传递。
许攸沉思了一下,言道:“回大王,现在的话,应当在南行唐一带。”
袁绍点了下头,看向田丰,言道:“元皓,如何?可有破局之策?”
“并无,亦不需要!老夫,已经察觉到蛛丝马迹了!”
田丰眼角渐渐眯了起来,面庞上的冷意,也毫不掩饰。
……
而同时,身在沮府中的司马懿,听着沮鹄打探的消息。
想了良久后,亦是慕然惊醒,摇头咂舌。
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第824章 庙堂魍魉
与董昭安排好诸事后,王允便使其回去。
眼下自己病重,不能主持大局,于此紧要关头,董公仁不应该在自己一老躯身上分心。
“王公,诸事有昭,还望好生安养。来日再率吾等百官,贺天子事!”
“公仁有心了,回去吧。诸事繁忙,离不开汝啊!”
“昭告退!”
看着董昭离去的身影,王允歪了下苍首,直视榻顶珠帘,慕然短叹。
天不予己啊!
而在晋阳深宫之内,晋汉天子刘协,也正在召见臣子。
“李用,外面情况如何了?”
十三岁的刘协,穿着常服,端坐案前,颇有几分成人的稳重,更添三分温和之意。
只可惜,年纪尚少,经处不多,没有那份天下之主,睥睨九州的气势及威严。但无论如何,其也绝对比冀州那边的辨皇子,强太多了。
李用恭恭敬敬的行礼,趁机瞥了一眼天颜,又匆忙避开,汇报道:“启禀陛下,司徒公病重,宫内医者言,怕是时日无多。另外,司徒公一病倒,城内有些风吹草动,臣已命诸署严加管控,晋阳城不会乱。”
“唉,司徒公忠心耿耿,为吾汉室兴复,劳心劳力,非厚赏不足以慰其功也。”
刘协感叹一句,转首看向身侧的宦官,言道:“制诏,加司徒公食邑六千户,赐九锡,礼同诸侯王!”
“陛下?”
宦官目光一怔,加九锡?
这有些不妥吧!
“非此不足以犒司徒之忠恳!”
“诺!”
见天子坚决,宦官也当即应诺,转身下去制诏。
而身在大殿之中的李用,听着天子的赐予,也是不禁心生羡慕。不过,自己,估计是不可能有这般荣耀了,即便做的再多,也注定此生隐匿于黑暗之中。
“李用,稍后汝去见一下董卿。切记,晋阳城绝对不能乱!出了事,汝这直指御史,也不用再干下去了。”
刘协冷眸盯着李用,直看的李用心中发毛,丝毫不敢轻便。
“陛下放心,若有差池,臣自裁以谢陛下!”
“好!”
刘协点了下头,顿了一声,才命李用退下:“退下吧!”
“臣告退!”
李用一走,殿中宁静下来。
刘协望着殿门之外,沉思了片刻,这才起身,冲着身后言道:“二位外舅,下一步如何行事?”
话音一落,屏风之后,立刻转出两人。
其一整个皇后之父伏完,其一乃董贵人之父董承。
二人见礼:“臣等拜见陛下!”
“外舅无需多礼,王司徒已是病在膏盲之间,时日无多。朕已下诏厚赐司徒公,不过后面如何走,还望二位外舅教朕!”
刘协看着两位亲家,目光中饱含着希冀。
董氏三朝外戚,与刘氏关系密切。伏完之妻,亦是祖父之女,自己姑姑。
放眼朝堂,自己能够真正信任的只有此二人,因为其等与刘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别人,没有几个忠心耿耿之人。
“陛下,愈是此时关头,愈要稳住心性,切不可急躁。”
时年已近六十的伏完,比起已经躺在病榻上的王允,还要稍长两岁。也许真的是劳事费心,伏完的身子骨可比日夜忙碌的王允要强的多。
此时,也是毫不客气的训诫了天子一句。
王允还没死呢,心急只会露出马脚,使得王氏一族心生戒备。
“陛下,司徒公一去,王氏必以王懋、王隗为首,此二人虽各领一军,但皆无成事之才,不足为虑。反倒是董公仁啊,不知其究竟是忠于陛下,还是心念王司徒提拔之恩!”
旁侧的董承,倒没有那么在乎。
己等君臣,所忌讳者,不过王允一人而已。至于董昭,说起来也不过是无名之辈,翻不起什么大浪。
现在,天子掌权,不说十拿九稳,可七八成胜算还是有的。
刘协摇了下头,看着两位外舅,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问的是下一步要如何去夺权,现在倒好,一个人教自己不要心急,一个人教自己转手针对董昭。
罢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朕受教了,二位外舅先行回去休息吧!”
“诺!”
伏完拱手一礼,当即转身告退。
对于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伏完来说,眼下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先帝登基,朝野上下动荡数十载,伏氏虽无大名,亦无小忧,平平稳稳的到了现在。如今,女儿做了皇后,伏氏被绑在刘氏战车上。
但,伏氏一族没必要在这场漩涡中,那么早的入局。
那些臣子,便是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废了天子。只要陛下一日还是天子,伏氏就一日荣享。
伏完的离去,让董承有些不适。
目光看向陛下,刘协的神情也不是太好。
“陛下....”
“爱卿,回去吧,来日再议!”
“诺!”
董承暗叹一声,秉礼退下。
出了殿门,望着这晋阳宫,心下不禁更是愤慨。
并州王氏,何其大也!
更有王允,智绝天下。
好在,今日他王允终于快要倒下了,王氏一族也必然为之倾倒。
只可惜,天下间志同道合者,少之又少。
....
庙堂之间的事情,很多人都不明白,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事情。
比如身在晋阳城门楼上的王凌,望着空荡荡的城外,一筹莫展。
“怎么回事,呼厨泉还没到?”
正好赶上王昶上前,王凌立即问道。
王昶摇了摇头,喘了两口气,说道:“阿兄,已经三天了,匈奴人那边还是没有回信。另外,刚刚斥候来报,袁谭大军已经在城东二十里下营。”
“唉~昶弟,南边的梗阳城怎么样了,安排好了吗?”
“两千将士,粮秣充足,坚守一阵不成问题。不过,咱们晋阳城的兵力,也不够用了。只有三千精锐,加上壮勇也不足万五千人,城太大,漏洞很多。”
王昶环视了一周,心生无奈。
国朝主力不是在冀州,就是在雁门,根本无力驰援晋阳。而原本一直留着的后手,匈奴骑兵在此刻居然也玩起了把戏。
“哼,守不住也得守。最起码,要坚持到大将军击败韩猛。不然,吾等便是逃也没有路逃。”
王凌面色一狠,厉声言道。
两个年轻人,虽是同宗,却非同族。
王凌乃是王隗之子,王昶却是王泽之子。
两家长辈不对付,可小辈们却是和和睦睦,尤其是王凌和王昶,两个喜好兵事的人,自是能够交到一处。
第825章 兵临城下
“快!都给乃翁上城,准备御敌!”
一名军吏,站在城门楼上,冲着城内高呼不断。
城门左右的石梯上,全都是匆忙的兵士和壮勇,蜂拥上了城头,立即散开到整面东城墙。
王凌此刻正与身旁几员将校一起,观察着赵军的一举一动。
三万大军,分列三十个步军阵型,刀戈剑矛,数不胜数。再加上随军的数万民夫,散在四野,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威风赫赫。看的城上众人,亦是头皮发麻。
一个个赵军阵型,在前进中不断的调整着位置,直到距离城强不足两里的地方,顿足立步。
赵军的进攻意图,也伴随着军阵的位置,显露无疑。
十余个军阵,布置在城东南方向,再往南,又是几个军阵,正好卡在晋阳与梗阳城中间。
涛涛而过的晋水,将赵军隔在对岸。
晋水不是很宽,最窄处不过几十步,最宽处也不过百步。但即便如此,也不是赵军随随便便就能填平的。所以,赵军还是要搭建浮桥,以求渡河。
而在赵军中军,袁谭也眺望着晋阳城,颇感棘手。
晋阳城所在的地形,非常利于防守。毕竟是历经数百年烽火的城池,人类已经想尽了办法,来使得这座城池更加易守难攻。
晋阳城四面城墙,南城不足北上一半长度,却也有四里长。北城最长,足有近十里。而西城依山势而走,六里有余的城墙较为低矮。最后的东城,又依晋水走势而筑,城坚且高。
整座城池,东依晋水,西临龙山,南北皆引晋水,以为护城河。
非是天险,却更胜天险。
填晋水,费时费力。而不填晋水,城墙脚下只有数步立足之地。又有晋水相隔,虽架浮桥,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保证攻城兵力的充足。
最关键的是,既然要搭浮桥,那城上弓弩手,又是严重的威胁。
偏偏吕公车等大型攻城器械,根本上不去,最多只能充当巢车,发弓矢援应步军攀城。
赵军并没有着急,尤其是在不了解汉军防守布置时,袁谭更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一队队民夫靠近晋水,搭建浮桥。
而在东南方向,赵军不知何时准备了一批木筏,试图从晋阳城与梗阳城之间,渡过晋水。
时间一点点过去,赵军一口气在晋阳城东的河面上,铺下十几个搭建浮桥的摊子,又似乎感觉不足用,再度新添十余处。
随军的民夫,以及沿途抓来的丁壮,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南面几十艘竹筏,载着数百名士兵,缓缓越过河中,抵近岸边。
很快,几乎无人防守的河岸,就被赵军踩在脚下。领头的军司马,当下招呼部曲列阵,小心防范,而竹筏则开始返回,准备运送下一批将士渡河。
可就在竹筏刚刚调头离去,南面突然响起一阵奔雷,其间夹杂着呼啸的喊杀声。
军司马及众将士,不由目瞪口呆的望着南面。
骑兵,是骑兵!
“列阵,敌骑来袭,列阵迎敌!”
军司马一声大喝,众将士纷纷放弃先前的松散阵型,列成偃月阵。
刀盾在前,戈矛在后,弓弩在其中。
河面上的竹筏不由加快速度,希望能够在对岸的将士崩溃前,运送上援兵。
“杀!”
刚刚列阵完毕,汉军骑兵便已经冲杀至眼前。
百余步间,瞬息越过。
三发弓矢,也未能对汉骑造成太大的伤亡。
不等赵军弓弩再发矢,由王昶统帅的一千精骑,瞬间就冲进了赵军兵阵之中。
兵力几乎高达赵军的倍,更兼无险可守,仅靠人体支撑下的军阵,短短片刻,便在马蹄践踏之下,化为肉泥。
一千骑兵不废吹灰之力,便冲烂了这座小军阵。
分成数队的汉骑,在偃月阵被冲破之后,立即化身恶魔,来回辗转冲锋,追杀溃败赵兵。
不少赵兵纷纷跳入水中,想要游回对岸。可刚刚过了冬的春水,一样的冰冷彻骨,很多人都在跳进去后,再也没有露头。
逃不能逃,打又打不过。
自是有人跪地投降,以图活的一命。
时运不济,若是常时,王昶不介意收留下这些俘虏。但现在,自己要坚守梗阳城,又要率领骑兵,骚扰赵军攻打晋阳,任务繁忙,也没有那个时间去管这些俘虏。
最终,自军司马以下,四百余颗脑袋,悉数插于标杆,沿河竖在岸边,以儆敌寇。
赵军军司马的首级,王昶则是命人送回了赵国。
一场小交锋,让赵军锐气顿煞三分。
河中的竹筏,悻悻的回到对岸。
可再没有赵军将士登筏,对面耀武扬威的一千精骑,确实不是区区数百人能够应对的。
“公子,还命人渡河吗?”
前沿的一名校尉,当即奔到中军,询问主帅的意思。
交锋失利,平白折了数百人,袁谭心中可谓是怒火中烧。不过,作为统军数载的主帅,袁谭自是不会怪罪部下。只能说自己大意了,汉军岂能没有完全准备。
“不了,命各部原地扎营。民夫继续搭建浮桥,其余诸部将士,构筑营垒,打造木筏。三日后,吾等大举攻城,必能破之。”
“诺!”
就地扎营的军令一下,赵军各军阵当即后退,徐徐而走二三里,这才四处散开,准备构营。而在大军身后,携带着大量攻城器械、甲具辎重的后军,也终于赶来。
城外赵军又多出一万锐士,数万民夫。
再登门楼,遥望对岸,十余万众,黑云压城。
便是率领精锐骑兵的王昶,驻足岸边,看着赵军退走,也不禁露出担忧之色。
晋阳不说准备了很久吧,可自箕城被破,至今也有数日功夫。全军将士,全城百姓都憋着一股气。若是赵军急不可耐,立即攻城,绝对会吃一个大亏。
可现在,赵军来而又退,显然是感觉到其等准备不足。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第826章 张郃、高览
“公子,根据之前探子的消息,晋阳汉军最多不足万人。如今又分兵防守梗阳城,吾等可分而破之。”
帐下一位将军,指着舆图上晋阳和梗阳之间,侃侃言道。
袁谭点了下头,问及:“儁义,梗阳城兵马虽然不多,但有支精骑相助,与晋阳亦是极近。不若等待浮桥搭建完毕,三军同进,一鼓作气将二城拿下。”
“公子,如此稍有不妥。吾等孤军深入,北面吕布、王懋扼守雁门、广武,韩猛将军不能南下援助。而冀州方向,朱儁动向尚未传回,其若是出井陉,奔袭吾等,亦有危急。最关键的是,匈奴骑兵至今未现。”
张郃紧着眉头,将可能发生的不利情况,悉数道来。
可袁谭却全没有张郃那般紧张的心境,一笑过后,说道:“儁义啊,韩猛将军久经沙场,岂是王懋一书生可拟。至于吕布狼骑,镇北将军帐下精骑数倍于其,纵不能及时南下汇合吾部,但牵制汉军,不成问题。”
“东面朱儁,老尔奸滑,不过吾国朝君臣又岂是碌碌之辈。文将军勇略盖世,他朱儁老儿还能再冀州数万大军的耳目之下,奔袭吾等?何其远哉~”
“再说匈奴人,恐怕闻吾大赵天兵压境,早已弃伪汉而北奔矣,哈哈哈哈……”
袁谭话音落下,帐内自是少不了附和之音。
张郃虽然心有忧虑,可这种情况下,也只能顺着袁谭的意思来:“公子所言甚是,是末将立功心切,着急了。”
“哈哈~儁义真性情也!”
袁谭也丝毫不介意方才爱将的话语,反而是感觉张郃直言,诚意非凡,拍了其两下肩膀赞扬一句。
而后,又回头冲着诸将说道:“诸位心思,谭深知也。灭燕一战,诸君多未能参与其中,并获其功。如今,灭伪汉王允,诸君随谭而征,为国建功,心切有余,实乃国家之幸。”
“张郃!”
突然,袁谭话音一转,大喝一声。
张郃莫名,随即应声:“末将在。”
“汝部大戟士,虽众众不过五千,然乃国朝精锐。明日,谭责各军弓弩手五千,再以高将军所部为汝援应,且先试探一番。若能拔下梗阳城,攻晋阳一战,汝便是头功!”
袁谭说完。
张郃当即面色一喜,拱礼应道:“公子放心,末将必取梗阳,献于公子!”
“儁义快起,无需多礼。能拿下梗阳,于吾等进攻晋阳有莫大好处。若不能下,亦是无妨。”
“公子好意,郃心领了。若不下梗阳,郃尚有何面目,报公子器重之恩。”
张郃面色凝重,顿声挫挫。
这种态度让袁谭,也不禁收起心中松懈,军中无戏言,方才还是言过了。
“来人,取酒。”
很快,侍卫奉上酒樽。
袁谭端酒在前,注视着张郃:“吾之爱将,世间骁勇!”
“公子谬赞了,郃唯尽心尽力尔。”
二人满饮入喉,看的周围一应将校心煞不已。
军中可没有庙堂间那么多阴谋诡计,多是性情之间。
长公子是谁?
在他们眼中长公子就是赵王的继承人。
而这一自信,悉数来自于大战前的一件袁家家务事。
袁谭过继给了袁基。
袁基何人,乃是袁逢嫡长子。袁逢的另外两位儿子,一是当今大王,一是当今楚王。
大王曾继于袁成,虽然摆脱了庶子身份,可谁让那楚王一个劲的嚷嚷,生怕大王曾经是庶子呢。
得益于袁术的张扬,整个袁氏的力量,分成了赵楚两部分。其中赵占其三,楚占其七。如今,赵国能压着楚国一头,靠的全都是当年党人的相助。
这种情况,自是让大王深感不满。因为自己想要占据中原,那就必须得有袁氏嫡系的身份,否则无论如何在民心上都不好与袁术相争。
于是,作为长子的袁谭,就过继给了袁基,然后袁谭现在就是整个袁氏真正的嫡系。
因为袁基是嫡长子,名副其实的袁氏家主。若非讨董一役,董卓大开杀戒,诛杀在洛阳的袁氏满门,袁绍和袁术还真的老老实实听袁基的话。
但他死了,袁谭过继给袁基的那一刻,自然也就从袁术手里抢来了袁氏家主的身份,顺带的还有安国亭侯的爵位。
天子亲诏,名副其实。
这一次过继,大王什么也没说,但大家心明足以。
赵王长子、袁氏家主。
两重身份下,谁都知道,袁谭就是大王百年后的王!
晋阳头功,跟深得公子厚爱,算得了什么?
这才是众将羡慕张郃的主要原因,看看现在颜良、文丑二将在赵国的地位,就可以知道将来公子上位后,张郃在国朝的地位了。
……
军议一散,张郃便拉着好友高览,回到自己的帐中。
两个人对案而坐。
高览面色倒是喜意非常,儁义兄得公子厚爱,自己当然也是水涨船高啊。更何况,自己能力也不差嘛,自己两人的未来,可期啊!
“元伯,明日汝吾两部攻打梗阳,可有谋略教吾?”
张郃沉思了片刻,先前说话一时爽,可现在事到临头,还得再斟酌一遍,免的出了疏漏。
高览摇了摇头,言道:“儁义兄,此战不好打啊。想要安然渡河,还是得先解决掉那千余骑兵。否则,汝吾纵是万余人,大意之下被并州骑兵抓住机会,也难逃败局。”
“骑兵好破,还用偃月阵,沿河岸而守。”
张郃对那千余骑兵倒不心忧,因为彼等数目确实不多。
“不是阵型的问题,关键是吾等舟筏短缺,一次渡河四五百人,根本顶不住骑兵冲击。”
“此事简单,责半数将士为弓弩手策应,立足河滩处。水渍泥泞,步卒尚且难行,更何况骑兵乎。而后慢慢运送兵马,待聚集三千将士后,列阵前进,敌骑不攻自破!”
“唔?”
高览看着张郃自信的面庞,不由也有些出身,转而思考这种方法的可行度。
片刻后,又问道:“那何必渡半数弓弩手,全渡步卒,也能更快一步。”
“总要以防万一,某担心汉将鱼死网破,以备无患罢了。”
“还是兄长厉害,此法绝了。待上了岸,那些骑兵也拿吾等没有任何办法。”
第827章 大戟士
次日一早,已经渐成规模的赵军大营里,掀起一阵喧闹。
随后,在旌旗鼓号齐动之下,一万三千余人,再度来到昨日渡筏之处,似乎仍不甘心昨日的失败,打算再行相试。
赵军一有动静,晋阳城自是随之而动。
尤其是一直驻扎在晋阳与梗阳之间的汉军骑兵,在斥候报来消息,王昶当机立断,率领诸骑,来到临近河岸之处。
静静的等待赵兵上岸,而后击之。
当然,赵军今日还敢再来,那肯定是有所准备。也许,赵军连夜置备了木筏,加大一次渡河的兵力。
不过,那又如何,最多一番苦战罢了。
利则奋勇,不利则走。
王昶率军来到河岸侧边,瞭望着赵军的一举一动,身后数千匹战马嘶鸣不已,直传河水两侧。
明目张胆!
既然赵军已经知道自己这一支骑兵的存在,那还何必在隐匿着,反倒不如光明正大,列队河岸,振奋己威。
赵军还没有开始渡河,观其各部部曲仍在准备之中。
准备的时间不长,主要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叮嘱一番。
很快,赵军开始跳上木筏,撑杆离岸。
未渡河时,赵军木筏悉数停列岸边,又有兵马旌旗勾目,王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可现在,木筏进入河中,顿时就感觉出了不对劲。
赵军木筏并没有多,最起码不会比昨日多上多少。
这一下,王昶有些拿捏不定了。
赵将从哪来的信心,就算是最精锐的步卒,也不可能以区区四百余人,对抗千余精骑。
越是琢磨,就越是让人心有所不安。
反之常理,最是难测。
“派斥候巡视他处,看看有没有赵兵偷渡。”
“诺!”
王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不过,扭头眺望左右河中,皆不见舟筏身影,甚是奇怪。
不等斥候回来,赵军已经逼近河岸。
王昶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既然赵将先派一部分人来送死,那自己就收下了。
千余骑士,翻身上马,扬蹄直奔赵兵登岸之处。
来到赵军之前,还是一片开阔地,不由让王昶心头又是一喜。这种地形,对于骑兵来说,太合适了。
千余骑兵,列阵于前。
要说木筏上的赵兵心中不膈应,那是假的。
昨天渡河的袍泽,在河岸上被这些骑兵,冲的七零八落的场面,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现在,就轮到他们了。
前进中的木筏,不由自主的顿了下来,有些畏畏不前。
这一幕,落在汉骑眼中,自是少不了一阵讥笑。
而在身后的张郃,也是满怀笑意的注视着自己麾下将士的表演。
还不错,有了那几分胆怯的味道了。
“传令,击鼓!”
“诺!”
鼓声一阵,接连大响。
河中的木筏,迫不得已,再度撑杆前进。
王昶也命令手下将士,做好准备,随时冲杀!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让王昶及其下将士,皆是目瞪口呆,有些不明所以。
木筏刚刚临近岸边,便停了下来,一名名赵兵跳下了木筏,在足足近腰的水中挪移。还有半数人马,驻留河中,似乎在准备弓弩。
赵军想要做什么?
空了的木筏,调转筏头,朝着己军军阵返航。
而跳进水中的将士,拎着倒钝,拄着戈矛,慢慢前进了十几步后,居然勉力组阵。后面木筏上的弓弩手,则默默的将箭囊中的箭矢,轻轻插在木筏中的缝隙间。
这一幕,让王昶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赵兵不上岸,他们骑兵也没办法。在河边那泥泞之间,骑兵还不如步卒好使。
随着第二批渡河赵兵,再度于立在水中的赵兵汇合结阵后,王昶也彻底明白了赵将的打算。
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退!”
王昶也不迟疑,无计可趁,那还不如等赵兵上岸后,再寻觅良机。
赵兵既然渡河,那就肯定会上岸,在水中呆着,对晋阳和梗阳可造不成任何威胁。
汉骑一走,水中的赵军军阵,出现了一阵骚动。
不过,很快就被军吏给压了下来。
初春的河水,可不比夏天的水,凉意刺骨。尤其是众将士身上还有甲衣,被水一浸,贴在皮肤上,更是难受非常。
而脚下又在泥泞之中,湿涩无比。
如今,见汉骑一走,不少人都想挪动身子上岸,呆在这水里,实在是很不爽。
但是军吏们不管他们,身后不仅仅是主将在看着,公子也在看着呢。作为赵国精锐部队的大戟士,可是一向号称能与先登相较的步军。只是,大戟士还没有啥战果,因此也一直都活在先登的阴影之下。
现在,军令不下,就是死也得死在水里。
一队队赵兵登上木筏,渡过几十步宽的河水,加入到水中的军阵之中,源源不断,连续不绝。
直到,在那片宽阔的登陆浅滩处,黑压压的数千名大戟士,列阵其中,戈矛齐竖,旌旗也艰难的架了起来,一显赵军精锐威势。
身在张郃后方观战的袁谭,驻足在望楼上,看着河中肃穆的军阵,不由喜上心头。
“哈哈哈~大戟士,不愧张儁义之名啊!非此名将,何以出此骁锐。非此骁锐,何以正良将之名!”
袁谭说完,其余诸将一阵恭贺后,却是面色各异。
从大戟士此时的表现,不难看出其军军纪甚严。但若是说军纪严,那就是精锐部队的话,却有些偏颇。
比如鞠义的先登兵,常时皆是散兵游卒,但战时,无不奋死而进。士卒感将军之厚,以死相报,皆义士也。
而大戟士,眼下不好作以评价。军纪严,也就说明将军严苛,很难得士卒之心。临战之际,以军法驱之,士卒未必就会用其命。
当然,这种情况,自始自终都有相对的存在。
爱兵如子,严以军法,皆有成功之例,亦有失败之例。
但,对于河西岸的王昶来说,眼前的一幕,无疑是非常震撼的。
这种一眼看去,便能知晓其是精锐的部队,很难缠。军纪严明的部队,自古以来就是骑兵最厌烦的敌人!
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击溃敌军,让对方缓过气来,就只能拼伤亡了。而不是像进攻其余部队那般,可以慢慢磨,磨到步军顶不住,自己溃败。
不过,若说军纪严明,将士用命,非周军莫属。
尤其是常年驻守在河东的周国第一军,精锐的中精锐,自己也不是没见过。
那可是一万六千余众,宛若一体。
何况是眼前的数千精锐,气势比起周国的第一军,差的不止一筹,何以惧之!
第828章 进军
集结完毕的大戟士,将腿脚抽筋的伤者,放到木筏后,数千人开始向岸上行进。
没有汉军骑兵的威胁,两千余将士从容登岸,随后安排半数人马向前扩大警戒范围,以防汉骑来袭。余者则是准备构筑营垒,接应后续兵马渡河。
整整一天下来,王昶虽然率领骑兵作扰几次,可丝毫不能阻拦赵军渡河的行动。
夜色将落,张郃与高览二人也跟随着最后一批渡河的将士,踏上木筏,缓缓来到对岸。
自此,五千大戟士,三千高览所部,外加中军调配的两千弓弩手,悉数渡河。下一步,就可以考虑如何攻打梗阳城,来为大军攻打晋阳作铺垫了。
一道简单的木栅栏,将赵军围在岸边,充作防护。可这一层防护显然对骑兵没有什么太大的阻拦作用。因此,赵军从上到下也都是谨慎异常。
营内各部部曲,悉数没有营帐,只能互为倚靠,裹甲作休,刀矛在侧。只要一有向东,便能随时起身来战。
再加上外围足足近千将士警戒,汉骑显然没有对这支部队有任何胃口。
就在这众人休息的中央,唯一一座帐篷,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最主要的是,哪怕现在已经三更时分,帐内仍旧灯火通明。
张郃持着油灯,将其放置到一方,看着今天斥候的成果。一张帛布上面,圈圈划划了不少东西。大河成为一条粗粗的黑线,延绵穿过帛布中央。河上则是两个圆圈,一左一右,一大一小,显然指的是晋阳城与梗阳城。
晋阳对面一个方块,斜下角又有一个小点的方块。
还别说,这绘制地形的斥候还不错嘛,起码不至于让人一眼望去,啥都看不懂。
帛布晋阳所在的半边图,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而在己部与梗阳城之间,却是填充了很多东西。图上方,几条蜿蜒的曲线之间,夹杂着六道向下延伸丁点的直线。所测不差的话,当是龙山东麓在这一段的几个山道口。
两长四短!
谷道繁多啊~
最右侧的山道口旁,就是代表着梗阳城的圆圈。距离其不远的下右侧,一个半圈横卧在侧,尚不知何物。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张郃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副画面。
龙山在西,地势自此逐平,几个山道要口,沿线排列,其间或许更有连通。
“元伯,梗阳城如何打,可有想法?”
张郃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帛布图线之间,口中唤了一声高览,问及方略。
在旁边垂着脑袋,昏昏欲睡的高览不由打了个哈欠,迷糊着眼睛,言道:“儁义兄,依弟之见,最好的方略便是此下休憩。若是汝吾二人彻夜不眠,明日昏沉,便是奇谋鬼策,亦是无用啊!”
“嗨~先前未曾渡河,斥候也一直无法刺探河西之地形。现在一观,攻打梗阳,没那么容易啊。这几道山口,依次相连,龙山之中,肯定有山道贯穿诸口。如此,汉骑神出鬼没,骚扰甚之。”
“兄长哎,下面卒子连他们自己的姓名都画不出来。说不定啊,也许这就是那斥候不小心划了下。况且,吾等将士万两千余,只要小心戒备,千余汉骑还能翻天不成!”
高览说完,张郃苦笑一声,也没在意。
那些下面的斥候,可不能小觑。说不准,有的人都他们打过的仗都多呢。
“罢了罢了,休憩吧,明日再做计较。”
不过,高览这副模样,也让张郃无奈,只能就此作罢,等明天亲自一观再说。
........
天色遂亮,三军生火作灶。
待到饱餐一顿后,张郃留下高览坐镇营垒,自己则率亲卫及军中探马,出营观摩地形。
驻营的地方正在晋阳和梗阳之间,各相距不过七八里地而已。骑着骏马,半个时辰,足够跑一个来回了。
但张郃观察的还是比较细腻,甚至都亲自带队来到了一个谷口附近观察。再结合斥候所言,基本上梗阳周围的地形,与昨日那张帛布上所表达的东西没啥区别。
汉军游骑,自是碰见了。
不过距离甚短,当一队汉骑发现他们时,一行人策马回奔,很快就回到营内。
再次出营时,便是三军齐出。
那所谓的栅栏营寨,也变的空空荡荡,毫无一人。
大军行进,皆依张郃军令,沿河而进。大戟士、高览部、弓驽兵,三部兵马各成一纵,其中大戟士在外,弓驽兵在内,高览部在中,辎重车马在于两侧。若是汉骑来袭,各部可以瞬间结成防守阵型。
这样的安排,最不爽的就是王昶了。
赵兵游骑在外,探查警戒,主力在内,安然行军。
自己这千余人,连骚扰都很难做到。除非真的下定决定,冲击赵兵,否则看样子敌将压根就不会停止前进。
行进了大约五里地左右,张郃也看到帛布上半圆所代表的东西。
一个土丘,很大的土丘,高倒是不高,延绵而上一丈余。不过,左右二里之宽,可谓是一处驻营的好地方。
各部很快占据了这个平原中的制高点,而后沿土丘四周,开始挖掘埑壕。又安排人马于四周伐木,准备构营物资以及打造攻城器械。
当巡视了一周后,张郃却突然发现,这座土丘之前有过扎营的痕迹,显然是作为与梗阳配合协守的地点。再加上四周已经被百姓砍伐的树木,显然城内兵马不多,放弃了这处要点。而后命人清理四周树木,不过沿河一线,龙山之侧,皆是林木,己军最多就是多跑两地里而已。
再眺望梗阳城,城小不大,北面的郭城也不足一里而已。城墙也许是新增了不少,看起来似乎有近两丈的模样。
周围地势平坦,有引水作护城河,田野分布左右。
再望向东侧,土丘距离河边也不过一里多点,甚是妙哉。
经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土丘四周已经出现了一道一丈宽的埑壕。只不过这埑壕还很浅,都不足半人高,战马也能随意越过。但埑壕前面,一个个坑坑洼洼的陷马坑却是数不胜数。
为了防范赵军骑兵的偷袭,张郃作足了准备。
只不过,去西面伐木的人,还是遭到了汉骑小股部队的袭击,但无碍大局。
大不了,就先把河边剩下的树木给砍了,布置个栅栏就成了。
最主要的还是先行联络对岸的主力大军,几只新绑好的木筏一下水,立即朝着北面主营撑杆而去。
第829章 争城(上)
当守备梗阳城的校尉,怀着担忧的心情睡了一觉后。
趁着刚升的晨曦,再度远望城外土丘时,顿时惊掉了下巴。
只见昨天还只是拥有一道栅栏的赵军军营,现在已经初具规模,营门横厄,箭塔密布,还有不少拒马横在四周。
眼下,赵军营内仍在热火朝天的加固营垒。
而在通往河边的一里路上,一架架简单的拒马横在两侧,留下了中间的安全通道。河面上,百余艘木筏,搭载着民夫、粮秣,依次经此入营。
“嘶~”
校尉倒吸了一口凉气,照这样下去,赵军兵力每日剧增,小小的梗阳城如何守得住?
“王将军呢,赵军这么大的动静,他率领的精骑就这样放任赵军?”
校尉心下一恼,当即问向手下军候。
军候苦笑着摇了摇头,回道:“校尉,昨夜王将军已经派人来传讯了,言恐伤亡过重,不能阻赵军行径。”
“这狗屁不懂的娃娃!”
校尉当即怒骂一句,来回度步两遭,又急匆匆的说道:“速速安排人传讯晋阳,请求援兵。不然,乃翁不守这梗阳城了。说好的一部兵马,小两千人,现在光就这千把人不说,连粮秣也只有十日之用,乃翁可不是什么天下名将!”
“校尉啊,咱们现在哪还有信骑,都给王小将军带去了。让步卒去传讯,肯定还是到王将军那里。”
“他阿母的,那王昶就是个蠢货。一千多精骑,屁用没有。还不如把人给乃翁,两千号人依城据守,少说也能守个十天半月。”
“慎言,校尉慎言啊!”
军候都快哭了,摊上这么个不忌口的校尉,谁也不好做。
经军候这么一劝,那校尉反而更加恼火,指着北面骂道:“慎言个屁,乃翁吃的是刘家的粮,是给刘家卖命,不是给他王家卖命。大不了,扭头出城,给辨皇子卖命去。”
听了校尉这话,军候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近了校尉身,探尔说道:“盛大哥,依小弟之间,吾等投辨皇子,还不如去投周王呢!”
校尉目光一怔,身上的火气,也瞬间消失殆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取下头盔,校尉也露出了自己的面容,看起来也是很年轻,岁数不大。而事实上,他还不到三十岁,从军已有十余载,脸上的两道恶狠狠的伤疤,以及甲胄之下不知多少的痕迹,都是这十年来不朽的勋功。
从随父跟着周王平羌乱,再回到洛阳,历经了周王、魏王清君侧之事,而后顺应魏王,战关东群雄。
虎牢关大战、虢亭会战、孟津之战、首阳山惨败,他盛开全都经历了。
甚至,首阳山惨败后,赵叔父以及赵兄悉死其间,家父身受重伤,部曲十不存一。
等回到安邑,魏王称王建制,自己也仗着父勋,升了将军,虽然还担任着这三河校尉,但确实比以前日子好过的多。
只可惜,伴随着家父旧伤复发,去之隔世,自己的前途也愈加坎坷。
安邑之变,若非自己倒的快,只怕早就被王允一党给砍了脑袋。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自己手握着三河精骑。
徐荣收复河东之时,自己就已经被迫随着王允去了晋阳。
后面的事情,便不需要多解释了。
当年还举足轻重的三河精骑,现在在并州狼骑面前,连腰都直不起来。因为精骑没了马,还算是精骑吗?
三河精骑,连年征战,却从来没有人给予补充。
从数千精骑,到三千、两千、一千,最终,当战马全部供应狼骑和北军后,三河精骑千余人,只有二百余匹战马,装备给自己的亲卫,其余人都是步卒。
这就是三河精骑,与北军五校,在东汉这一百五十多年里,一直站在顶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那个时候,在三河五校面前,什么匈奴、乌桓、鲜卑、东西羌,全都是渣渣。什么白马义从、先登死士、并州狼骑,能有资格和他们相媲美的只有西凉铁骑。也只有西凉铁骑,尚可入他们法眼。
现在倒好,曾经闻名天下的三河精骑,居然只能充任步卒,守卫一座小小的梗阳城。
“唉~”
盛开叹了一口气,看向手下军候,言道:“下去准备吧。虽然王允有剪除异己之疑,但吾等三河精骑,也不能落了祖辈威名。事不可为之时,再另作他言吧!”
“校尉放心,职下这便下去准备。”
....
梗阳城不大,往常和平年间,也只不过居住了一千多户人家。如今大战一来,不是逃入晋阳,就是往南面逃了。甚至,逃入周境的也绝对不在少数。
至于现在,整个梗阳城只有几百个老弱妇孺。
但即便如此,三河兵们仍旧拉着这些人,筹备守城物资。
他们三河精骑,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辈!
安安静静的准备了一天,赵军仍旧没有发起进攻。但愈是这样,就愈让人感到压抑。
三河兵们大多数都久经沙场,战前的压抑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敌人准备的时间长,也就说明真正进攻时的力度会更大。
注视着赵军营垒一点点的建成,越来越多的民夫出入营垒,直到黎明再次降临。
随着赵军攻城主力出营,三河兵们也纷纷上城准备迎敌。
三百余人,守卫北门。
东门留百余人,西门、南门只有几名哨兵,防范赵军偷城即可。
其余士兵,都在城内,或准备守城器械,或养精蓄锐,随时等待军令上城作战。
盛开一身披挂,拄着剑,立在北门门楼。
赵军阵型也在一点点靠近,约莫一千将士携带着几十架简易云梯,行进在最中央。紧随其后的乃是一千弓弩手,手握弓弩,背悬箭囊。其左翼距离河岸不远,故而只有二百余骑护卫。而右翼,赵军足足布置了两千人,分成数个军阵,掩护着攻城部队。
后军与中军在一起,刀矛弓弩皆有,列于后。
再后面便是民夫了,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小小的梗阳城,在这支大军面前,宛若扁舟,彷佛一击即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