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章 影帝
随着一个又一个提名揭露，奖项越发重量级，现场气氛也越发紧张。
终于到了即将颁发最佳男演员的时候，而这个奖项的公布，也就意味着奥斯卡最有分量的大奖还剩三座——最佳女演员、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
刚好，《明日》五项提名也剩下三座。
嘴上说着“提名就是肯定，我不在意多一个还是少一个奖”的秋寒，悄悄握紧手掌，脸部线条紧紧绷着，嘴角笑意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任谁都能看出秋寒的紧张，江棠当然能看得出，但是在这个关头，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趁着主持人活跃现场气氛的空裕，将头转向另一边。
她问西泽尔：“紧张吗？”
西泽尔眼也不眨地直视前方：“不紧张。”
江棠眼尾漾出浅淡笑意，轻哼：“你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像。”
西泽尔抿了抿唇，正好借着和江棠说话的功夫转移注意力：“那你呢？真的不在意今天的结果是什么？”
江棠往椅背靠去，身体自然放松，完全没有左右两个人的紧绷期待：“应该说是平常心？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能好好接受。”
西泽尔忽然回头过来，定定看了江棠好几秒，然后才将视线重新投向前方：“那我应该好好跟你学学……”
话音还没彻底落下，刚刚走上台的颁奖嘉宾就已经依次念出提名者的姓名，其中也包括西泽尔的，前方荧幕也随之出现他微笑着站在大厦顶端、背后乌云落下一道圣光披戴在他身上的经典画面。
西泽尔不得不中断说话，朝着随之对上来的镜头微笑。
“获得本届奥斯卡的是——西泽尔·伯德《黑夜杀机》！”
西泽尔怔住了，在安静几秒过后，他猛地转身过来用力拥抱住江棠！
原本在为他鼓掌喝彩的人们，顿时发出善意的哄笑，就连上了年纪的老前辈颁奖嘉宾也跟着调侃了两句。
此时的西泽尔却对外界充耳不闻，他趴在江棠耳边特别开心地说“虽然但是，我还是觉得奖杯越来越多更好！”
江棠愣了下，然后才笑着拍拍他的后背：“当然，没有人会嫌荣誉太多。”
西泽尔短暂沉默两秒：“我在台上等你。”
江棠来不及回话，西泽尔就已经在众人视线的簇拥追逐里走上台，从老前辈地手里接过那座小金人。
这是西泽尔第二次拿奥斯卡影帝，在这么短短几年里连拿两座小金人，一来是因为西泽尔的实力的确过硬，是绝对的奥斯卡水准，二来也是因为他今年运道好，过去一年并没能涌现太多优秀作品，就算优秀的也不是男主视角，要么女性视角要么就是群像戏，总之有足够的分量和实力确确实实压过他的提名者数量是零。
如果往年，奥斯卡评委会可能还要考虑到西泽尔这么短时间二摘奥斯卡桂冠可能会带来不好影响，从而把奖项挪到其他人头上。
但是今年出了那么一桩丑闻事件，他们实在是不想因为西泽尔名落孙山遭受诟病，最后不情不愿地送出了这座奖杯。
不管西泽尔拿奖的原因是什么，他都实实在在地站在了那方金色舞台上，接受属于他的荣誉洗礼，让本就闪耀的名字越加星光烁烁。
西泽尔在台上说了一番感谢词，内容果不其然是围绕着江棠，在他的话语里，江棠是他的灵感缪斯，是他的演技来源，更是他的支撑和力量——感谢词硬生生被他说成了赞美词。
坐在台下鼓掌附和的江棠笑容不变，同时也有点佩服自己的心脏强大，居然能够面不改色地听完他说这么多的肉麻话，还被迫承受其他人揶揄打趣的眼神。
一旁的秋寒，鼓掌很是用力。
他说：“感谢西泽尔！多亏了他，让我一下子没那么紧张了！”
江棠：“……”
幸亏感谢致辞有时间限制，西泽尔肉麻也是有时限的，他很快从台上下来，意气风发地回到江棠身上。
他伸手拍去西装上的褶皱，语气亢奋：“听了我的感谢词有什么感想吗？”
比如感动之类的？
江棠语气平静：“说得很好。”
西泽尔：“这就……没了？”
“以后别说了。”
“……”
西泽尔闷闷地嗯了声，又一边凑过去看江棠的脸色。
江棠的平静无奈化作笑意：“好好好，我听了很感动，这样行吗？”
西泽尔迅速转笑：“我就知道你听了会高兴！”
两人低头窃窃私语的功夫，台上又有新的颁奖嘉宾上场。
这次担任颁奖嘉宾的是法国国宝级影后，虽然年过五十，仍然风韵犹存，绿宝石般的眼睛镶嵌在那张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痕迹的脸上，笑容谦和而安宁。
她接下来将要颁发出的奖项正是最佳女演员，随着她念出一个个提名者的名字，被剪辑过后的电影片段也陆续在前方大荧幕上闪现。
江棠拍在第五个出场，她这部电影在世界各地票房很不错，那是作为华国电影而言，事实上它的成绩还是跟好莱坞那些票房大爆的电影譬如《新世纪》之流的相差甚远。
所以，在场很多人虽然知道江棠靠华国电影再次拿了影后提名，却不知道她所出演的那部电影的具体内容，乃至她演的角色。
不止是剧院现场的众人不知道，很多屏幕外同步收看奥斯卡颁奖典礼的观众也一样不知道。
也是因此，当头发雪白的江棠坐在湖畔枯木，抬手抚摸小鹿脑袋的画面在荧幕上出现时，现场和屏幕外的不少人都被这个画面所惊艳到。
而剪辑这些提名者精彩片段的人也很懂《明日》这部电影，前一秒还是岁月静好的画面，江棠被阳光的自然光晕所笼罩，整个人好似天生就能发光般，完美惊艳如女神——下一秒就是她坐在金座上，露出傲慢笑容的画面。
所有片段都以她为中心，她一颦一笑，抬眉勾唇，都像是裹在蜜糖里的毒药。
第1182章 影后
裹在蜜糖里的毒药——就算人们知道吃了会死，也还是忍不住沉溺在甜蜜的梦境里无法自拔。
这也是江棠的神国女王角色给他们的感觉，短短几十米的剪辑，最精华的部分都出现在里面，看来那位负责的剪辑师，不仅很了解《明日》，还是个《明日》的忠实影迷。
相较于其他提名者的片段，江棠这部分有点过于出彩了。大概这也有江棠演的角色更容易吸引眼球的原因在内。
就像是为什么圈里百分之九十的演员，不管年轻的还是老演员，不管偶像派还是实力派，他们都想尝试的一个角色就是变态杀手，不正是因为变态杀手这样外表克制冷静内里癫狂疯魔的角色更容易激起荧幕上的化学反应，让屏幕外的观众体会到他们的演技高深吗？
江棠这个神国女王的角色可以说是和变态杀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她的演绎也毫无疑问站在了这条路的顶端，交出了最完美的答卷，也在影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的表现不是外放疯狂，而是冷漠克制，既有神祗的高高在上，也有杀手的残忍和冷酷，尤其是最后那几个镜头，她像是孩子玩弄棋盘般摆布着这星球人类的命运，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也忍不住沉溺其中。
等到提名者的演技片段落幕，在场不少人依然觉得意犹未尽，甚至有种想把江棠主演的《明日》再翻出来看看的冲动，窃窃讨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同步直播的屏幕外也差不多，不知道多少人冒出相同的想法，觉得“这部电影看起来还不错”、“也许我们应该买一张DVD”、“我今晚就要看到完整版”等等。
此后一段时间，《明日》在华国以外地区的流媒体点击量和DVD销售量都是直线上升，狠狠大赚了一笔。
而现在，大家沉浸在神国女王带来的余韵里，心里忽然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之前他们没把江棠的提名当回事，江棠太年轻又是个华国人，奥斯卡影后这样重量级的奖项很难落在她头上。
加上今年的奥斯卡影后提名也是神仙打架，新老演员都出了不错的作品，同期的提名者里有两封奥斯卡影后的大前辈，也有提名几次演技天才的年轻人。
原先江棠在她们里面不算起眼，至少没有人会认为江棠有机会突破重重包围摘下桂冠。
可是现在……他们不确定了。
不过是几个断断续续不连贯的镜头，江棠所展露的演技就已经如此老练自然，完全看不出半点演绎的痕迹，所有的动作和神态，连头发丝摆放的位置都像是从她体内的神国女王灵魂里渗透出来的。
片段尚且如此，那完整影片呢？
在场都是经验丰富的业内人士，当然不会愚蠢地以为江棠的表现好只在这几十秒里，否则她连个提名都捞不到。
那么这样看来，江棠是否能够杀出重围成为这届奥斯卡的一匹黑马呢？
答案即将揭晓——
“获得本届奥斯卡的是……江棠，《明日》！”
那位国宝级女演员露出惊喜的笑容，紧随其后对着话筒说了句，
“恭喜江棠，你的表现非常精彩！”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看过《明日》的。
在场大多数人面对这个结果都不好做评价，毕竟没看过也没有发言权。
而少部分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认为江棠是实至名归。
西泽尔最是这样认为！
现在的他看起来比江棠还要高兴，要不是场地限制，他肯定要把江棠抱起来在原地转圈圈。
现在场地不够，圈圈转不起来，抱一抱还是可以的，西泽尔勤耕不辍的锻炼在此时发挥很好效果，至少是毫不费力地伸出手臂把江棠揽着抱起来，又兴奋又尖叫地像个孩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拿奖的是他……哦不，他刚才拿过奖，可远远没有现在的兴奋。
这份自然的真情流露，落在其他人眼里，让他们羡慕并向往。
“看！我说得没错吧！”西泽尔扬起下巴，一脸骄傲，“我说在台上等你，就真的等来了你！”
江棠连连笑着拍他的肩膀：“是，我知道了，所以现在能把我放下来了吗？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我们呢。”
西泽尔不舍地松开手臂，也让江棠的双脚总算是踏到实地。
在他灼热的目送视线里，江棠顺着红毯一步步走向那座金色舞台，从前辈演员手里接过小金人奖杯。
在礼节性拥抱的时候，江棠听见那位大前辈调皮的说了句：“我刚才可不是礼貌恭维！我看过《明日》，真的是一部很棒很精彩的电影，你的表演在里面更是最大的亮点，是你成就了这部电影，所以这座影后奖杯，你实至名归。”
江棠能够感受到她语气里深切的鼓励和真心的祝福，她微微笑道：“谢谢，我会的。”
当她举起沉甸甸的奖杯回身，台下的掌声和欢呼也跟着平息，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她，等待她的说辞。
老实说，现在的江棠什么都没有准备，既没有提前写稿，也没有在大脑里演练，因为这座奖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会空手而归的准备——当然，这不是江棠对自己实力的不够自信，而是她对现状有足够理智的思考。
也许她现在拿到这座奖杯，有丑闻的原因在内，但那绝对是丑闻让评委会不敢轻易动手脚，却不至于让他们把奖杯送给江棠。
所以江棠当真是从一群优秀女演员里杀出来的最终获奖者，她是倚靠自身的实力和演技，她问心无愧。
“在走上这里之前，我没想过能拿到奥斯卡，我还很年轻，其他提名者也都很优秀。但是，既然我拿到了它，也就会肩负起承担优秀演员的责任，在未来贡献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我想，这座奖杯不止属于我，也属于华国演员，属于华国的未来。愿华国演员生生不息，愿华国电影万里长青。”
第1183章 祝愿
江棠是用华文说的这番话，在场部分人听不懂，流露出疑惑表情。
但是跨越大洋万里之外的华国，同步直播的电脑屏幕却刷过大量弹幕，都是附和江棠的话，也为之感动的。
【忽然好感动，江棠从头到尾都这么淡定，却在最后说了一番“深情告白”。】
【她真的期望华国电影能够有好的未来，我也期望。】
【江棠是亚洲第一个拿奥斯卡影后的女演员吧！与有荣焉啊！】
【不止是影后，演技类奖项都是亚洲第一人，奥斯卡以往对华国的偏见，啧。】
【今年如果没有丑闻那出，江棠这座奖杯也悬，所以运道在此，挡也挡不住。】
【我不喜欢运道这个说辞，好像江棠拿奖就是因为运气好，她是靠实力好吗？】
【没错，瞧瞧和江棠同期的竞争者，都是实力派大神啊，但她们现在都心甘情愿地在为江棠鼓掌，难道还不能说明江棠是用实力征服的他们吗？】
【……】
——欢喜的、激动的、理智的、热烈的……踊跃而出的发言基本都是正面情绪，负面质疑少得可怜。
往常舞得最欢的黑子，今天也难得消停，实在是江棠身上的光芒太盛刺瞎了他们的眼睛，以至于让他们连酸溜溜的话都说不出口，心头只有震撼。
江棠她今年才23岁啊，换在别人身上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年龄，但江棠不仅在华国最高学府完成了大学学业，更是接连斩获数座影后奖杯，先是戛纳，现在又是奥斯卡，简直是把每个试图质疑她的人都堵了回去！
以前各大论坛盘点娱乐圈明星时，总爱议论哪个明星最具票房号召力，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明星又是哪几人。
这些盘点里，江棠经常会被提及，可她受到的质疑也是最多的。虽然人们都知道她的票房成绩不止是在同龄演员，也是在所有演员里一骑绝尘，但她的年龄还是会让他们觉得江棠过于年轻了。
现在，质疑声基本平息，哪怕是让那些竞争的明星本人出来说话，也不敢说自己压了江棠一头，江棠无论是成绩还是实力都已经碾压众人。
至于唯一诟病的年龄……有人18岁能写出千古流芳的文章，凭什么江棠23岁就不能成为金字塔顶端的顶级演员？
大家都觉得，江棠不止现在会在金字塔顶端闪耀下去，未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在金字塔顶端继续发光耀眼，照亮这个时代。
而现在他们能做的，大概就是为她送上最诚挚的祝福，也像她那样祝愿整个华国电影圈越来越好。
*
江棠结束短暂的致谢，从台上款款走下。
沿路仍有不少人在鼓掌，还在侧身跟她说话。
其中也包括另外几名提名的女演员，她们完全没有不满或嫉妒，反而真心实意地大方向江棠送上祝贺。
“我看过你的电影，那几天我连做梦都是你……可惜是噩梦哈哈。”
“恭喜你拿下小金人，希望未来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还记得我吗，以后有机会一起喝酒。”
“待会儿的派对我一定要多敬你几杯！”
“……”
江棠“艰难”回到座位的一路，几乎每个人都在同她说话。
现场超过八成的人，都想和她交好，毕竟江棠这么年轻就已经天赋卓绝，未来只会发展得更好，他们可不得趁这机会好好结交一下吗？
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些人或许还存在偏见、歧视、轻蔑等等情绪，那么在今天之后，这所有的情绪、壁垒，都会自动破裂，烟消云散。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规则不再是规则，常理也不再是常理，毕竟优秀者的存在就是为了打破规则、树立规则，然后掌握规则。
现在，江棠已经真正跳出桎梏，迈上这条漫长的道路，哪怕现在只是开始，但她仍然前途曙光无限。
这些巴结、讨好和善意，不过是这条路上的附赠品，真正珍贵的还有其他东西，江棠看得很清楚，所以并没有轻易被这鲜花掌声迷了眼睛。
她冷淡却不失礼节地一一颔首致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她未婚夫西泽尔的恶劣行径在前，让这些人下意识降低了对江棠的期待，此刻哪怕江棠没有圆滑周到地处理社交关系，他们也仍然觉得江棠的表现足够出乎意料。
至少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平易近人，也没有太多的骄矜之气，从容冷静得简直不像是二十出头的人。
不过天才嘛，总归是跟常人有不同的地方。
跟那些动不动就孤僻、暴躁、性情古怪的天才比起来，江棠这个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于是，这短短功夫里，又有不少人因为江棠进退自如的处事态度对她好感倍增，先前如果是场面功夫，那么现在就是实打实生出想要结交的心思。
面对这些变化，江棠依然从容自若，提着裙摆回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好不容易喧嚣过去，大家把注意力转向下一个奖项的颁发，江棠也得以留得片刻清净。
她本想跟秋寒说两句话，结果还没来得及转头呢，西泽尔就已经先把手掌伸过来，手指钻进江棠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温度相融。
江棠下意识侧头看他，就见西泽尔抬脸露出恣意的笑，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加大，指腹忍不住摩挲起江棠的手背皮肤，流连不舍离去，更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我太高兴了。”西泽尔凑过来和江棠咬耳朵，“这算不算是奥斯卡给我们俩送上的订婚礼物？”
反正他对这份订婚礼物是很满意的。
江棠跟着笑起来：“你这想法要是被别人知道，也许会质疑我们奖项的来源。”
西泽尔才不管，他下巴扬起：“我们这是靠的实力！不服的都憋着！”
而后就急急忙忙问了她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刚才时间太紧迫没来得及说，所以，棠棠拿了影后你开心吗？”
“当然。”江棠不假思索。
第1184章 最佳影片
她对奖项淡然处之，不代表她就不高兴拿到这座小金人。
虽然这不会是她最后一座小金人，但作为第一座小金人，它对江棠而言，仍然意义非凡。
江棠半开玩笑地来了句：“看来要定做一个防盗的玻璃罩子，把它供在家里。”
没想到西泽尔十分认真地接话：“嗯，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已经让助理去办这件事了，不止是一个玻璃罩子，以后你的每座奖杯都会陈列在里面。”
江棠一时语凝，忽然有点担心西泽尔会把家里改造成博物馆。以他的性格和夸张程度，这种事情不是做不出来。
正当江棠试图用语言劝说西泽尔的时候，另一边的秋寒终于忍不住了，他算是全程听完了这两人黏黏糊糊的对话——天可怜见，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为了等待最后结果，他更宁愿自己变成个聋子！
“有点公德心好吗？”秋寒有气无力地说，“让我听你们在这里腻歪就算了，怎么能对我一点关心都没有？合作完就丢是吗？”
接下来要颁发的奖项正是最佳导演，秋寒也是提名者之一。
西泽尔听到了秋寒的话，往前倾了倾身子，看向秋寒：“反正结果已经写在信封上，就算担心也改变不了它。”
秋寒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谢谢你安慰啊。”
西泽尔语气轻快：“不谢。”
所以棠棠能继续跟他说奖杯陈列柜的事情了吗？
西泽尔很喜欢和江棠讨论家里的点点滴滴——添个杯子、换张沙发、购置钢琴……这些都是他很喜欢的话题，让他有种既生活气又温馨甜蜜的感觉。
可惜江棠比他考虑得更多，秋寒毕竟是她同剧组伙伴，又在她的新电影拍摄里提供了大力支持，要是这会儿忽略他怎么也说不过去。
看着台上主持人还在表演脱口秀活跃结果宣布前的紧张气氛，江棠大大方方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两句。
江棠这态度可比敷衍的西泽尔好多了，秋寒也果不其然得到了安慰，满意地对江棠说：“这些日子没有白教你。”
正好舞台上的颁奖嘉宾开始依次念出提名者的名单，秋寒的名字和《明日》的电影片段赫然在列，激昂的音乐中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的注意力都不约而同地转移到舞台之上。
等音乐平息，也总算等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获得本届奥斯卡的是……”
秋寒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虽然他被江棠的淡定所感染，反复劝说自己要理智看待结果，但是想法和身体反应永远是两回事，他到现在依然控制不了地心跳加快、血液倒流，耳边像是有着巨大的鼓噪声。
这声音大得几乎要把台上的宣布声盖过去，事实却还是没能盖过去，秋寒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最后宣布的结果，很可惜，最佳导演不是他。
秋寒大失所望，虽然也真心为最后获奖者送上了掌声，但是情绪还是肉眼可见地落在谷底。
江棠眨眨眼，似乎对这个结果不算特别意外，秋寒虽然在《明日》里展现了惊人的导演才华，水平较以前也有了大幅度跃升，但是进步的不止是他一人，当他在努力的时候，这个世界每个优秀的人也都在努力。
现在获奖的这位女导演，年龄是秋寒的两倍有余，还是圈内最难出头的女导演，曾经走上过巅峰，也被迫跌落过谷底，现在重新爬起来，人生经历堪称传奇，中间的跌宕起伏更是足以改编成一个合格的好莱坞剧本，但落在一个人身上，变成真实人生，就足以沉淀出富有香气的灵魂。
江棠看着她大气从容的面庞，心生向往，眸光坚定——未来有一天，她也会像这位女导演一样，站在世界最高的舞台上，以导演的名字迎接属于她的荣誉……是的，这一天必定会到来，她从未有一刻怀疑过。
等女导演拭去眼角泪水，欢喜地走下台，也终于到了今晚最大奖项揭露的时刻。
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五部，花落谁家？
现场的紧张气氛被奏响，每个人的精力都高度集中。
连江棠也跟西泽尔开玩笑道：“我们算不算是变成了竞争者？”
说来也是奇怪，《黑夜杀机》以最多提名领跑，《明日》也有五项提名，居然在最后的最佳影片之前，没有一个提名是撞车的，所以也从没有站上过竞技的舞台真实对峙过。
现在两人主演的影片分别入围奥斯卡的最佳影片，成为五分之一，不仅要和另外三部电影竞争，彼此之间也要竞争。
那感觉一下子奇妙起来。
现场明星和屏幕外观众也有不少人意识到这点，不禁戏称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
西泽尔的想法也达成了某种共通：“罗密欧与朱丽叶？不不不，这可是悲剧爱情，我们的故事应该是浪漫喜剧才对！”
他擅自给他们的感情贴上标签，执拗又坚定地认为他们会是Happy
Ending的浪漫爱情喜剧。
至于担心竞争结果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所以。
当最后颁奖嘉宾念出《明日》时，西泽尔比江棠还要开心。
坐在不远处的《黑夜杀机》导演一边鼓掌，一边默默向西泽尔投来幽怨的目光。
西泽尔也隐隐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但他不在意，只想在第一时间给江棠送上祝贺。
《明日》摘下最后的奥斯卡最佳影片桂冠！
五项提名连中其二，哪怕错失另外三项提名，《明日》剧组的成员们也觉得值了！这可是奥斯卡最佳影片、全场最大奖啊！
就连秋寒也来不及哀悼他擦肩而过的最佳导演奖杯，脸上一改忧愁满是喜悦，他甚至觉得这个奖杯比最佳导演更好，毕竟后者属于他一个人，最佳影片却是肯定的他们整个剧组！
站上奥斯卡舞台的秋寒，高兴地挥舞着手臂，尽情宣泄喜意。
今晚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也就此画下完美句号。
第1185章 盛极
……
国内的媒体几乎疯掉，标题一个比一个骇人，内容一个比一个吸引眼球。
要不是现在这个时间节点，网友们对江棠的观感近乎上升到极致，那“华国女演员第一人”这个名头绝对能给江棠招来不少骂声。
相比起来，什么“未婚夫妻”省略“未婚”二字，实在是不值一提，反正媒体和大众的眼里，江棠和西泽尔这两个名字已经日渐画上等号，曾经认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那些人早已经销声匿迹，现在张口闭嘴只能说出“般配”。
虽然本届奥斯卡拿小金人最多的仍然是西泽尔主演的《黑夜杀机》，但是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明日》都是话题性更高的那一部。
既因为江棠突破重重实力演员的包围勇摘影后桂冠，也因为《明日》拿下了最具分量的最佳影片大奖，更因为《明日》是一部未曾预料的黑马，跟《黑夜杀机》的庞大票房比起来，《明日》的占比量要小得多，看过的人也少得多。
于是，奥斯卡落幕后，影坛的热度肉眼可见地集中在了《明日》身上，不论是业内还是业外人士，都想看看《明日》是不是名副其实。
流媒体点击量飙升、DVD销量大涨、论坛讨论度直线上升……有关《明日》的一切话题都在发酵，从导演功底到演员演技到世界观设定，每一样都能惹起大家激烈的讨论。
尤其是《明日》电影里无处不在的华国风痕迹——灯笼、纸扇、千纸鹤、竹蜻蜓、墨色山水……这些元素都让人们倍感兴趣。
大家对华国风的兴趣本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更早以前经常被时尚圈引用，后来江棠在奥斯卡红毯穿的XINXUE华国风礼裙就带起一波热度，《明日》上映又带起一波热度，现在奥斯卡结束后再次带起一波热度。
这三连跳让华国风真正开始风靡世界，这种浓郁正统的东方风格超越世界各国从前的限制认知，让他们见识到真正的美丽与韵致。
最先感受到这股风潮的永远是时尚圈，一些大牌的新品时装发布会已经开始出现《明日》里面的电影元素，也算是把《明日》这股风潮真正意义上推向更远更广阔的天地。
至于在观看《明日》前的那些质疑，他们内心只有四个字——
实至名归！
如果说在看正片之前，他们还对江棠拿奥斯卡影后有小小质疑的话，那在观看之后，这些嘈杂吵闹的声音几乎没有再出现过。。
哪怕有特立独行地出来表达自己不喜欢江棠的表演方式，以鸡蛋挑骨头方式挑剔她的错误，但是在绝大部分影评人和普通观众当中，难得达成一致地认为江棠的优秀已经超越年龄成为了真正成熟的顶级演员。
在那些盛赞江棠演技和表现力的专业影评人里，最夸张地直接表示“未来影史记录的21世纪伟大演员必然有她一席之地”。
这样张扬的说法竟然没有太多人反对，兴许是江棠的年龄给了他们太多信心，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只要江棠不要作死，那成为影史传奇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后。
就在这个风口浪尖上。
一组江棠在片场的路透照片曝光。
照片里的她不是作为演员站在镜头面前，而是以导演身份站在了镜头背后。
舆论顿时哗然。
*
“……刚刚拿下奥斯卡影后的江棠低调出现在片场，这次却是以导演的身份。也许是演艺道路上的成功给了她太多自信，让非专业院校毕业的她生出了大胆尝试的念头，年轻人多尝试没有问题，但这到底是‘年轻人的尝试’还是‘资本家的游戏’……”
“……揭秘江棠背后资本圈，年近23岁的她已经一跃成为资本圈大佬，真正的幕后玩家，新电影投资超5亿只为玩票，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大，有的人为生活战战兢兢，有的人砸钱只为开心……”
“……江棠的成功靠的到底是自己还是资本，如果她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学生，是不是还能有今天的地位？只能说娱乐圈还是富人的游戏，穷人已经在娱乐圈完全绝迹……”
小助理念的声音戛然而止。
高越面无表情地收拾起被她失手打翻的咖啡，瞥见小助理略显惊惶的神情，没再为难她让她继续读媒体文章，而是挥挥手让她先出去。
小助理抱着IPAD小跑出办公室后，房间里便只有江棠和高越两人。
高越脸上明显可见躁意，江棠却照旧平静淡然。
她似乎还有点疲惫，迎着落地窗外的阳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看着她身体舒展，完全没有被媒体文章困扰的样子，高越竟然说不出该高兴还是佩服，这复杂的情绪化作一声叹息，随后她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江棠旁边那张沙发坐下。
高越压下情绪，还是关心起江棠：“最近片场是不是很累？我看拍摄日程排得很满。”
江棠嗯了声，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抬手揉着太阳穴：“连熬了三个大夜，总算是把几场重头戏拍下来了，不然我今天也没有时间休息。”
说是休息一天，其实拢共连半天都不到，这里面还不算江棠跟摄影师徐尧开会的时间，可以说江棠是从百忙里挤出的两个小时，匆匆赶来公司。
高越看着江棠难得流露出的疲惫，有些心疼，又有些懊恼：“抱歉，这些事情本来不应该去打扰你，是我处理得不够好。”
向来意气风发的高越，竟然难得显露出低沉，整个人的情绪简直都跌落了谷底。
江棠见状笑起来：“你的状态怎么比我还要糟？”
第1186章 很多人
高越叹道：“能不糟吗？”
虽说江棠才是当事人，被质疑被谩骂被人身攻击的也是江棠，但是高越作为江棠的经纪人，每每看到那些刀剑般锋锐的字眼，也忍不住情绪低落。
她以为自己在娱乐圈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不会再轻易被外界媒体大众的言语所动摇，可现在事情真实发生了，她才发现自己原来远没有想象中的平静。
以前她也许会平静处之，但和江棠，她们的关系早就超越普通的经纪人与艺人，她们像朋友像亲人更像战友，每一句负面词语刺向江棠，都像是刺向高越那样的令她难受且不安。
“最重要的是，作为制片人，我竟然没有发现有人混进了片场，这次泄露事件，我应该负担起绝大部分责任。”高越抿起唇角，越想越难受，“这段时间原本应该是你的人生辉煌，你该迎接的也本该是掌声，而不是谩骂。”
原来的情况多好啊——奥斯卡刚刚结束，江棠一举成华国乃至亚洲的首位奥斯卡影后，《明日》也摘下最佳影片大奖，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讨论电影和江棠，他们炙手可热，站在时代的顶端，聚集着全世界的目光……
偏偏这时！一把冷刀猝不及防刺来！
赞美变成质疑，热情变成谩骂，江棠也从最受期待的年轻演员，变成了脑子不清醒的纨绔女，她的成功变成了资本的谎言，她的努力也成了玩家的游戏。
那些藏在阴暗之处的心思一涌而出，几乎像鬣狗般疯狂撕咬而来，阵仗之激烈竟然还胜过江棠和西泽尔恋情公布之时，那会儿已经是江棠人生里遭受的负面评论巅峰，比低谷时期更盛，而现在却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说这背后没有推手绝不可能，无论是江棠还是高越甚至都非常清楚这幕后推手不止一家两家，而是很多家合力，每个人都在试图落井下石踩下江棠。
毕竟江棠进圈后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极光娱乐发展壮大后也动了太多人的蛋糕，这个娱乐圈终究不是江棠的一言堂，她做不到一手遮天，蚁多还能咬死象，何况是有谋算有心计的人呢？
这些人最阴狠的，是抹杀了江棠作为演员的奋斗，把她推到人们的对立面，试图勾起大众的仇富心思，原本能成为江棠助力的家世背景，现在竟然成为了她的最大阻力，以至于她的成功都变成了笑话。
高越光是想想就难受！
她眼睛有些发红，双手攥紧成拳头：“他们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个世界上有钱有资本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成功的人偏偏是你？真正支撑一个人走出来的永远不会是优渥的背景，而是天赋和努力，我甚至认为你的努力更重要！”
高越作为经纪人陪江棠一路走来，最是清楚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在外界看来，江棠爆红简直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好像眨眨眼的功夫她就翻红走出谷底，然后就以坐火箭的速度不断攀升攀升……
但高越却知道，江棠为此付出的辛苦和汗水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少，她自律到可怕，每天晨起的锻炼，勤耕不辍的台词练习，练功房里几乎能积蓄成小池的汗水。
她的成功从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步步取得。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她？
高越越想越生气，向来魏然如山的女强人，竟然脆弱得要流出泪水。
江棠温柔地注视着她，递过去一张纸巾，唇边笑容淡淡。
“你知道吗？这几天有很多人在给我打电话。”
江棠的声音让高越抬头疑惑看来。
毕竟是江棠的私人号码，高越是不可能知道通话内容的。
现在江棠告诉她了：“他们每个人都郑重诚挚地对我说，不管最后结果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愿意支持我。如果我同意的话，他们还可以到社交网络上去帮我声援，只要我点头。”
江棠说着，目光随之变得深远，唇边笑意也在加深：“这里面的人，居然还有之前劝阻过我的前辈，他们劝我走得更稳当点时是真心的，现在想要声援我支持我也是真心的——这种感觉，很棒不是吗？”
高越怔怔地看着江棠，她几乎没有在江棠脸上见过这样温柔如水的神情。
“我也是真的高兴，就像是我在沙漠里走了很长的路，我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结果回头才发现，亲人、爱人、朋友、前辈……他们都在我身边，我不是一个人，这世界对我温柔且怜惜。跟我得到的相比，那些负面的东西，实在是不值一提。”
聆听着江棠的话语，高越也忍不住动容：“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怎么办？我还是难受。”
江棠轻笑起来：“拍电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如让时间来解决。”
高越一愣：“那我们什么都不做？”
江棠站起身来，迎着早上朝气蓬勃的阳光伸了伸懒腰。
“家世背景是我改变不了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该怎么做。”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高越苦笑，“怎么办，我年龄比你大这么多，面对事情居然还没有你稳重，突然就很羞愧。”
江棠回身耸耸肩，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谁知道呢。”
高越有点不明白江棠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江棠一个人清楚的知道，她话里隐藏的是什么意思。
她无声笑笑安慰了高越后，回头就发了一条新微博，算是对这次风波的回应。
她的新微博内容是一条vlog，算是江棠早有预料拍下的一些素材，从掌镜到运镜再到剪辑、配乐……所有的工作都是江棠完成的。
这条vlog与其说是vlog，不如说更像是短片电影，而它既是江棠的回应，也是江棠给大众提前交上的答卷——
短片里，碎片般的信息闪过，看似零散实则被暗线所串联，配乐轻快而有节奏感，画面从色彩、光线到构图都无可挑剔……
第1187章 短片试水
然后，让这条短片区别与普通vlog的不止这些。
一般的vlog是生活分享，展现的是零散碎片的日常片段，但江棠这条短片却是有剧情的。
剧情是从哈士奇的视角切入，总结来说就是一条狗的剧组历险记，片子里除了配乐，没有一句旁白台词，人物对话也混在嘈杂背景音里，几乎分辨不出对话的内容。
全场几乎都是套在狗狗身上拍下来的，所以镜头是仰视，所有出现的人都变得异常高大，片场的常规器材也是分外稀奇古怪。
再加上紧张渲染的配乐氛围，恰到好处的剪辑切换……整部短片硬是拍出一种惊奇历险记的感觉，屏幕外的观众仿佛与主角狗狗感同身受，从人类以外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又是一种新奇的感受。
短片不长，十来分钟，微型电影都算不上，但是却有完整故事线，连最后抖动跌落的镜头都完成了一个余韵回长的惊悚结局，让人不禁担心起影片里主角狗狗的最后下场。
最重要的是，短片全程都有一种自信挥洒的运用自如，让人完全感觉不出这是一个新手导演的作品，它更像是一名成熟优秀导演的随手之作，短片内容基本看不见什么稚嫩的手法和缺点，完全可以用浑然天成来形容。
短片结束后，画面归于黑暗，角落出现一行小字——
【江棠导演作品，感谢亚历山大的倾情演出】。
亚历山大毫无疑问就是视频里面的那只哈士奇，稍微粉江棠久一点、对她了解点的人就会知道，亚历山大是江棠和西泽尔养的狗狗。
它平时出现在两人照片视频里从来都是威风凛凛，优秀的血统让它外形帅气，冰蓝色的眼睛不像是哈士奇，更像是一头霸气侧漏的冰原狼。
但是这次作为江棠短片的主角，亚历山大却一改往日的高大上，全身看起来脏兮兮的，低头看路面积水时倒映出来的狗脸，冰蓝色的眼睛满是坚毅，竟然让人感受到了一条狗的演技？
当然，整部短片最主要的内容还是江棠展现了她的片场工作，虽然短片画风比较清奇，但是撇开风格不谈，仍然能让人窥见那神秘剧组内的环境，真是说不出的……普通。
是的，普通，没有外界妖魔化的那么夸张，整体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剧组，随意打开一部电视剧电影的花絮视频，就能看到的环境和器材，只不过区别在于里面多了一个江棠。
但她也少了平时出现在聚光灯里的光鲜亮丽，也少了荧幕里的千面多变，她看起来很宁静，穿着灰色经典款的夹克外套，长发在脑后随意扎成丸子，很有生活气息，看起来也更像是导演而不是演员。
尽管低调，但她却没有完全淹没在人群里，反而还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连那素颜的侧脸也有种说不出的故事感，最后在镜头倒下时瞥来的一眼也是莫名发寒。
也因为她的存在，整部短片的质感更上一个台阶，无形中补上了最后那块拼图。
这条短片江棠是发布在微博上的，关注她的大部分是粉丝，言论也还算友好，只是偶有几条刺眼的评论。
不过最近风波闹得太大，连“揭露娱乐圈资本黑暗面”这类耸人听闻的标题都出来了，下面的评论也难免也第一时间提到——
【这算是回应吗？棠姐你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曾经年纪倒数的我，因为你才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我不相信你会是一个仗着家世背景为所欲为的人！我会一直相信你的棠棠！】
【视频拍得很好，但这真的是你一个人的作品吗？我不相信。】
【说风凉话的是不是忘了江棠还是奥斯卡最佳影片《明日》的副导演？】
【短片内容真的很有趣很有意思，亚历山大的演技居然也这么好，跟爹妈算是一脉相承？】
【现在电影还没拍完就已经开始指责江棠的，这么急是赶着去投胎吗？就不能耐心等到电影上映？如果到时候是部垃圾作品，我帮你先骂！】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出身论这套，感情娱乐圈里不能有家里条件好的呗？抱着这种想法的到底谁才是病态的那个？能不能对世界多一点宽容和理解？】
【什么倾轧什么资源倾斜上位什么砸钱玩票破坏规矩，拜托这些都是虚的阴谋论，是某些小人躲在屏幕后面的无端猜测，但是演技却是看得着分得清的东西，江棠资本强大能强大到买通戛纳评委奥斯卡评委拿大奖？如果是，那我只想她多买几个，帮我们华国电影冲出亚洲冲出世界！】
【……】
评论区里可谓是五花八门，有严肃讨论的，有搞笑调侃的，还有在那里酸溜溜跳脚的，可以说是完美展示了生物的多样性。
不过这里终归还是江棠粉丝或者亲近偏向江棠的人们大本营，大家不会跟风去指责江棠，还抓着亚历山大这条戏精狗玩起了梗，调侃现在娱乐圈有些人的演技连狗都不如。
眼看着点赞评论数都在疯狂飙升，热度不断攀爬迅速登顶第一位，很快就有媒体公众号等等开始转发，有的不予置评，有的附上意见，至于对江棠支持和不支持的也都有。
很快，平时基本不上线、上线就是给江棠点赞评论的西泽尔带着账号来了，第一时间转发了江棠的短片，并且配上和亚历山大在片场的合照，认领了这只戏精狗狗。
本来西泽尔从风波发酵后一直没有站出来表态，就让一些人在暗悄悄地讨论说两人是不是感情生变，尽管两人的订婚仪式才结束，但是前脚结婚后脚离婚的人都有，订婚再悔婚好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不过现在，西泽尔出来发的照片算是击碎了那些不靠谱的传闻，他若无其事的笑容更像是一种隐形的轻蔑，仿佛在对那些搞事的人表态——你算什么东西。
第1188章 舆论战场
遭受诟病的不止是西泽尔的态度，还有圈里的其他人。
过去江棠是众所皆知的好人缘，虽说她性情比较冷淡，但是只要与她合作过或是打过交道的演员导演制片人等等圈里人，就没有不竖起大拇指来称赞江棠的，很多人都喜欢在采访里提到她，这也是从前让粉丝们津津乐道的一点。
而这次风波事件后，过去对江棠表示了或亲密或欣赏等态度的圈内人，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发言，这也成为了反对江棠那批人的佐证——看，江棠是要彻底翻车了，连那些所谓的“好朋友”都在跟她划清界限，他们作为圈内人肯定比我们知道得更清楚，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两天就像是江棠的黑子、反对者们的一场狂欢，他们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看不惯江棠，对她产生PTSD，没有任何理由地对她抹黑和厌恶，只要是能针对她的事情，就能让他们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百倍。
这些圈内人的沉默，更是让他们精神振奋，好像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好像江棠即将倒下，他们所期待的事情终于要上演。
结果——
紧接着西泽尔转发后，陆陆续续开始有圈内人点赞和转发，汇总起来，是一个堪称庞大的数字，几乎囊括了圈内超过半数有名有姓的人。
曾经与江棠有过合作打过交道的那些关系不错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缺席。
他们没有在过去几天发表意见，而是直接选在今天转发和点赞，也算一种变相表态，就好像在沉默地声援江棠。
按理来说，这些年明星名人们在这类事情上的表态是越来越少，因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埋的地雷炸到，义气没撑起不说，还惹得一身麻烦，里外不是人，能作为例子讲述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
发展到最后，明星名人们越发谨言慎行，像是装在了一个厚重的壳子里，把所有喜怒哀乐都藏了起来。
唯独在江棠这件事上，壳子破开一条缝，他们的情绪透露出一丝来，默认规则也悄然被忽略，让大众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人缘。
锦上添花不算，雪中送炭才是。
这里可以用反对江棠那些人的话来完美概括——连熟悉她的人都是这态度，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于是，这几天激烈的声讨来到了转折点，先前被压下的声音重新涌现，开始纷纷表达起对江棠事件的观点：
【这几天说背后没有推手想要针对江棠我是不信的，江棠从出道到现在走来的一路大家有目共睹，到底是不是资源咖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不好意思，在我这里，拿好资源取得好成绩不叫资源咖，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才是！麻烦把江棠的帽子摘掉！】
【我就知道江棠风头太盛要招眼红，那些乱七糟八的新闻出来之前我就跟我男友吐槽说接下来肯定有人要黑江棠，没想到被我猜准了。】
【呵呵，XX和XXX……这些博主的账号我都记着呢，江棠本人也许不会起诉你们这些垃圾营销号，但我仅以本人名义表示对你们的抵制！恰烂钱不得好死！】
【好好一名优秀演员非要被你们泼脏水，但凡看过江棠电影，被她演技触动过的人就说不出这样没水平的话，演员演技不是靠金钱堆砌出来的，是真真实实的自我输出，没点东西玩不转，不然世界上的优秀演员干脆以家世排辈好了！】
【质疑江棠拍电影的真的没意思，难道法律规定必须多少岁才能当导演吗？这个圈子里演而优则导的人多了去，为什么不去质疑他们就质疑江棠？怎么那些人失败了还有再来的机会，换在江棠这里但凡不如人意就是死罪？】
【江棠电影还没上映呢急什么急，到时候电影好坏观众自有定论，能不能到时候再出来叭叭？】
【……】
虽然仍然有一些在自诩理中客地向大众表示，他们不是在抹黑江棠，而是担心看着一颗演技巨星的陨落，伤仲永的故事讲了这么多年他们不希望发生在江棠的身上阿巴阿巴阿巴……
可是总结起来，他们的话语背后还是在踩低大众对江棠新电影和导演实力的期待，恨不得用嘴筑起一道围墙堵住观众前往江棠影院的道路。
说是不想看着江棠堕落，其实巴不得江棠堕落泯然众人的就是这群人。
在他们看来，只有江棠下去了，他们这些垃圾才有吃肉喝汤的机会，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慢慢被市场淘汰。
但是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牵着鼻子走，那些只是一部分，还是有更多理智清醒的人站出来，勉强拉回了那些丢失的舆论战场。
不说江棠重新占据了舆论上风，但至少不像前几天那样恨不得把江棠打成电影罪人的恐怖过分。
那些背后的人应该也是无计可施了，眼看着舆论渐渐回暖，也无力做出任何反扑的行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风波逐渐趋于平息。
世界还在运转，生活还在继续，娱乐圈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鲜新闻，大家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在江棠的刻意低调下，她的名气从风口浪尖渐渐退下来，任由其他热门新闻取代她的名字，而她本人则安安生生窝在剧组当她的导演拍戏。
虽然说这次曝光不是她的本意，但江棠也还是用另一种方式达成了电影的官宣，在高越紧赶慢赶地操作下，电影官微正式开通。
随后主要演员也被艾特出来，不过现在就外界所知的主演只有江棠和唐词，岑梅出演还是保密状态，目前她的戏份也还没有正式开拍，就连那些针对江棠的人估计都不知道江棠居然邀请来了岑梅。
然后物料就仅剩这些，毕竟之前电影受到的关注已经足够多了，暂时还不需要用其他手段来刺激舆论，相反剧组能够安安静静拍戏才是现阶段江棠更想要的东西。
第1189章 灯光
摄影棚里搭建起的内景片场，跟头顶白炽灯光比起来，显得过分灰暗敝旧。
昏黄的场景灯光从沾满污垢的玻璃窗照进狭窄的室内房间，空气里漂浮的灰尘也被镀上金色，恰好照亮床脚蜷缩的那道人影。
“cut。”江棠从导演椅后站起来，用对讲机叫来灯光师，告诉他，“这种效果还是不行。”
灯光师是个上了年纪胡子拉碴的大叔，最近在剧组的煎熬生活让他脸上蒙着麻木的面纱，听到江棠的要求也是木木地抬头。
“还是……不行？”他快要疯掉了，这场戏江棠已经换了三种打光方式，可到现在也还是不满意。
场景的布光要做的可不只是换个器材那么简单，灯光作为电影艺术的一部分，一点细微的调节也能让观众感受到情绪的差异，所传达出的信息完全不同，要怎样用不同灯组打出导演要的效果，这真的是门学问。
这位灯光师已经是业内大牛，走出去能被称为老师的知名前辈，也来到江棠剧组仍然能体会到江棠对细节的挑剔和龟毛之处。
偏偏他还不能对江棠的高要求表示不满，因为江棠提的每一点意见都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切实且内行，一看就是了解过灯光方面的专业知识。
最可怕的是，连他也觉得江棠的话很有道理，竟然附和着她的话点起头……
江棠观察着灯光师的神情反应，止住话头：“你觉得这种效果可以吗？”
灯光师这些日子和江棠合作已经摸清了她的性格，虽然说她语气神态都是客客气气地在征询他的意见，但言下之意却没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
当然他也觉得这个点子不错，否则也不会傻到附和点头然后给自己的灯光组增加工作。
“ok，没有问题。”灯光师一口应下，毕竟是工作多年的老人，做事从来有自己原则——该咸鱼时咸鱼，该鸡血时还是要鸡血。
片场内很快响起他指导手下布置灯光的大嗓门声音，盖过片场其他嘈杂，暂时成为主流。
灯光不是一会儿半会儿就能弄好的，趁着这个功夫，原本蜷缩在床脚的唐词慢吞吞爬起来，走到场边准备喝点水。
他的助理适时递上菊花养生茶，据说是唐词妻子在家里帮他泡的，装满了一整个大号热水壶，隔得很远都能闻到中药材的味道。
想当年叛逆桀骜的唐词，现在也过上了喝茶养生的日子，还真是让人感叹人生变迁的奇妙。
不仅如此，当江棠走过去几步，问他怎么走路姿势有异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的时候，对方露出苦笑。
“腿蹲麻了。”唐词又咽下一口养生茶水，叹息道，“现在不比当年，折腾的时间一长，身子骨都没那么有劲儿了。”
江棠似笑非笑：“你是在跟导演抱怨这场戏磨得太久了吗？”
唐词连连摆手告饶：“哪敢，我巴不得戏拍得更久一点，我演得可过瘾着呢。”
唐词这话倒不是恭维，而是发自内心的实话，因为过气，接到的本子也大多是上面的前辈筛选过的，除了上次的文艺片，唐词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样一个让他浑身灵感都噗呲噗呲往外冒的角色了。
好的角色是能让演员本人产生共鸣的，当灵魂与角色融为一体，演员能感受到的是另一种意义的发泄，发泄过后自然就是酣畅淋漓，难怪唐词会说过瘾。
他这个角色也是分外复杂，三层性格层层反转，可以说是入木三分地刻画出了人性。
而就目前来说，唐词演得相当不错，江棠对他挑不出任何毛病。
很快灯光布置好了，唐词重新回到镜头前，来到第四次的重新开拍。
这次灯光师按照江棠的想法，在原本的灯光上面又叠了一层灯光，总算是打出了江棠想要的沉重质感，无形的灯光莫名化作压山大石，沉甸甸地充斥着房间的角落，把床脚蜷缩的人影衬托得越发渺小。
江棠重新喊了开始，镜头后的唐词也开始了他的表演，不是像颗石头那样蹲着不动，虽然剧本上这段对唐词那个角色没有作出任何描写，但他也没有枯坐着，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表演起来。
他颤抖着哼唱起破碎的小调，哪怕脑袋埋在手臂里，表情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外人也仍然能从他声音里听出深切的悲伤。
片场不知不觉变得非常安静，只有机器运作的轻微声音，然后就见镜头后的唐词艰难地抬起头来，过分憔悴的脸瘦得近乎恐怖，被杂乱刘海盖住的空洞洞双眼，像是沉寂黑暗的深渊，诡异森然。
明明声音那么悲伤，脸上却是麻木的——仅仅这一个场景，瞬间就让唐词的表演变得立体而复杂起来，也完美贴近江棠所塑造的男主人公。
“cut！这次很棒！”江棠总算是喊出了让片场众人都如释重负的话。
虽说这场戏拍的次数不多，奈何每次重拍间隔的时间都很长，大半天时间都耗费在了上面，灯光组是忙得人仰马翻，其他组的成员却是枯燥和无聊，竟然还羡慕起有事做的那些人来。
现在这场戏总算是拍完，他们也跟着松了口气，盘算起接下来要拍的戏份，难得因为工作而精神亢奋，景象实在是难得一见。
徐尧正好在江棠旁边和她讨论下一场戏拍摄的运镜方式，无意间抬头瞥见其他人说说笑笑被愉快堆满的脸，一时心情复杂得很。
“这剧组还真是怪得很。”他低声嘟囔。
江棠听了去，随口回他：“说得好像这不是你的剧组一样。”
徐尧竟然还真的紧跟着点头：“没错，是我的剧组，我和我的手下也都怪得很，怪得很。”
——工作居然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开心，这是一个合格的社畜人该有的念头吗？
江棠大概能猜到徐尧在想些什么，挑眉淡淡道：“很简单，因为人都有追求，而我恰好给了大家想要的东西。”
第1190章 风气
江棠这么随口说起，徐尧非但没有接话，反而难得地沉默下来。
他脸色多了几分肃然：“是的，我们都要谢谢你。”
江棠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好谢的？难道不是你们应该得到的吗？努力工作的人可是你们自己。”
徐尧还是摇头：“那不一样。”他没有具体说到底哪里不一样，但无论是江棠还是他自己都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
影视行业并不是一个很好混的圈子，在有的行业，一个人也许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但这条规矩在影视行业却不一定成立。
外界说起影视行业都下意识觉得光鲜亮丽花团锦簇，仿佛遍地都是金钱机遇，但他们似乎忘记了支撑起影视行业的不止是那些光芒万丈的明星，还有下面苦苦挣扎的普通从业人员。
华国的电影市场发展得很快，从几十年前人们连电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到现在几乎人人都能走进电影院看得起电影，电影也越发成为大众化的娱乐方式，这样庞大的市场自然会引来很多热钱的流入。
但是资本的汇聚并不是一件好事，反而容易让原本简单的圈子变得乌烟瘴气，尤其是行业的发展跟不上市场的发展，最后带来的后果就是畸形的局面。
明星们拿走了绝大部分片酬，而结给普通从业人员的工资却是少得可怜，像是徐尧这样的行业大牛还好，下面那些摄影助理打杂人员等能混个温饱就算不错。
最难受的不止是收入，而是得不到应该有的尊重，一群学了专业知识准备为了电影这门艺术发光发热的年轻人们，到了那些脾气糟糕架子大牌的明星面前，连自尊都很难维持，只能不断地赔着笑脸在行业内艰难地混下去。
在这样的环境里，还奢求什么梦想和未来？
所以很多剧组的风气都很混乱——投资人想着怎样用最少的投资割最多的韭菜，导演想着怎样用最少的资源最快拍完这场戏，演员想着怎样用最少的力气挣最多的片酬……人人心思各异，就是没想怎么做好一场戏。
刚开始这样的剧组不多，但随着它慢慢形成一种风气，堕落就是瞬间的事情，很快这种得过且过传到下层的从业人员这里，最后大家一点点变得麻木，从开始的满心艺术追求，到后来的只想快点搞完了事。
但在江棠这里就完全不一样，她从刚开始就是奔着拍好一部戏来的。
她其实不怎么在意最后这部电影能带来多少收益，她只在乎这部作品最后在大荧幕上的呈现效果。
因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江棠对剧组的态度也不一样。
演员基本选用实力派而不是只看名气流量，相应的片酬也不会太高，最大牌的就是江棠本人和岑梅，前者零片酬出演，后者也只象征地拿了点钱。
剧组内的任何工作也是有能力者居之，走关系走后门在她这里都行不通，剧组工作人员到手的工资都要比在其他地方多出百分之五十。
最重要的是，江棠的剧组里有尊重二字。她不喜欢自己的剧组出现以大欺小的事情，在这方面看得尤其严苛。
之前有个配角演员嚷嚷着要工作人员给他倒咖啡，动不动还用话语侮辱责骂人家，而对方是个刚出学校不久的小姑娘，没有太多职场经验，听同事前辈们说这种事情在片场很常见，只能忍气吞声憋眼泪。
没想到这件事情被江棠知道了，她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把那配角演员开除了剧组，之后那人在圈内四处吵吵着说江棠脾气糟糕、仗着名气欺负前辈，江棠也不和对方废话，直接用片场内的监控视频堵住对方的嘴。
这一出事件发生在刚开拍后不久。
在那之后剧组的人也慢慢知道了江棠的态度，明白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平时看起来脾气温和好说话，实则外柔内刚，说一不二。
慢慢的，该收敛的人收敛，整个剧组的风气肃然一清，工作环境也越发往融洽的方向发展。
在徐尧眼里，江棠一个新导演能做到这个地步，只能用不可思议四个字来形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棠的人格魅力？
……不管怎么说，徐尧的老搭档下属们都得到了切实的利益和好处，让一直看不惯这种规矩却无力做出改变的徐尧欣慰又感激，对比他现在和第一次跟江棠见面时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不止是他，剧组的其他人也是这样，没人因为江棠年轻和跨行轻蔑她，反而是发自内心地敬重和佩服她。
在外界风雨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些日子，也是他们坚定不移地选择要和江棠的剧组一直走下去，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动摇过。
“难怪唐词说想要在剧组一直拍下去。”徐尧刚才也听到了唐词和江棠的对话，对唐词的话又是另一种感同身受，“包括我，包括很多人估计都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在这次戏杀青之后，以后还能不能遇到这么好的剧组。”
徐尧发自内心的感慨，让江棠的神色变得郑重。
“会好起来的。”
她轻轻说的这句话，在徐尧听来也许只是一句安慰，笑笑过后便没有太多反应。
但只有江棠自己知道，她这不是安慰，而是一句承诺。
也是好些年后，徐尧忽然想起今天在片场的这个下午，江棠随意那位的话语，才恍然明白这句话的分量和意义——
她说会好的，不是轻飘飘空荡荡地说了一句话，而是用实际的行动在改变着这一切，此后她也用漫长的人生践行着这一点，让华国的电影行业变得越来越好。
只是现在的徐尧还不明白，他很快把话题拉回工作上面，开始对接下来要拍的那场戏提出专业的意见。
不过江棠似乎和他有不同的想法，两人在拍摄上面产生了些许分歧，也就此争论起来，不过整体仍然是气氛融洽。
第1191章 拍摄中
在江棠挑剔到堪称严苛的工作态度下，唐词饰演的男主角最艰难的几场重头戏总算是拍完，整个剧组从上到下都着实松了口气，感觉迈过了一道大关。
到目前为止，剧组正式开拍已经将近两个月，但是总体戏份却才拍了三分之一不到，大部分都是素材空镜，演员的演技镜头还大体集中在唐词饰演男主角身上，江棠这个搭档女主角至今没有作为演员进组。
不过万事总是开头难，江棠打开始就没想过要速战速决拍完这部电影，她甚至大气地拿出一个月时间作为剧组的磨合过渡期——这里的磨合可不仅仅是指她的第一次单独执导，其他摄制组成员很多也都是第一次合作，就像新车总要上路跑了才知道性能和缺陷，一个优秀的剧组也是一样。
江棠不是那些从业多年的大导演拥有成熟的班底，她也不是不在乎质量只要快点拍完圈钱的垃圾导演，所以她决心砍柴前先磨刀，虽然过程中消耗了大量金钱和时间，就目前看来效果也很不错。
也就是这剧组的幕后投资人就江棠一个，本该负责管账和成本控制的高越又是个无底线纵容江棠的，哪怕江棠把这个拍摄时间拉长到一年，她也能面不改色地点头说好。
幸亏江棠不会真的拍一年，不然消耗的资金至少是预计的两倍有余。就目前的进度看来，差不多能在五六个月以内拍完这部戏。
现在男主角的几场重头戏拍完，该到了江棠上场的时候，这是她在进组之后第一次正式站在镜头后面，还别说，感觉挺清奇，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江棠任由化妆师为自己调整最后的妆容，随即朝坐在导演椅上的副导演看去。
“效果怎么样？”
副导演笑呵呵的给江棠比划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这位副导演还是极光的老人，当初高越创办极光娱乐，在前期签了一批演员歌手和导演，这位副导演就是其中之一。
他当然不是秋寒这类天赋流选手，在业内混了十几年也还是个副导，不过他好就好在专业院校出身，电影基本功扎实，做导演可能会平庸，却非常适合副导演的职位，进极光后也跟了好几个大剧剧组，成绩斐然。
高越对这副导演的期望却不是仅限于此，虽说这位副导演本人总是笑呵呵的，是个毫无疑问的乐天派老好人性格，对事业也没有太大的追求，没有什么非要当名导的大志向，但是高越却不这样想。
在她看来，这个副导演好是好在性格够稳，坏也坏在性格太稳，没什么冲劲儿，性格里天生缺乏冒险精神，所以很难踏出自己的舒适区，去尝试全新的领域。
于是她决定将这位副导演指派给江棠，一来是因为江棠剧组的确需要个稳打稳扎的副导演来帮她稳住天马横空的灵感，二来也是想利用江棠的行事风格刺激刺激这位副导演。
那些风格已经成熟的导演对他来说或许很难学习，但是江棠这样天赋好基础却不够扎实的导演却能和他相辅相成，也算是一种互相成就。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江棠是极光娱乐的大老板！这位副导演的顶头上司！安排这样一个人给江棠就不用高越担心有人阳奉阴违！
总归而言，这位副导演是合适得不能再合适的人选，现在坐在导演椅上也是，也没有仗着年纪长资历深就贸贸然地打乱江棠的想法和拍摄思路，而像是江棠的第三只手，老老实实按照她的想法指挥。
还顺便在这过程里体会了一下江棠多变的灵感思路，站在这个角度又是种全新的感受，不得不说，高越的办法还是很有效的。
而现在，拍的是江棠饰演的女主角和唐词饰演的男主角第一次见面的戏份。
唐词昨天还在演男主角后半段歇斯底里的疯狂，现在又要回归角色的最初，找回那种原始干净的感觉，难度挺大，不小心就容易人格分裂。
不过这就是演员的工作，毕竟剧本不是只停留在一个场景，拍摄日程也不会按照剧本时间轴来进行，为了控制成本，剧组通常是按场地来安排拍摄日程。
为此，演员也要跟着准备随时进戏和出戏，这也是对专业演员的基本要求，在专业演员里也算是佼佼者的唐词，做起来是驾轻熟路。
江棠这会儿和他面对面站着，一边等着化妆师完成最后的调整，一边在大脑里面复盘镜头走位和剧本台词。
她仗着记忆力好，除了坐着休息，基本不会随手带着剧本，现在也是通过精准的记忆力去回想。
唐词没有她这么好的天赋，正拿着剧本重温台词，虽说他早就把他的台词从头到尾背了下来，但现在依然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重新把握其中感觉。
江棠趁着闲暇随意一瞥，就看见唐词的专属剧本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便笺，另外还在剧本纸页的空白处写满了心得。
这样比起来，江棠就像是学校里的学神，天赋绝佳思维一流，随便翻翻书期末就能考出第一的成绩。
而唐词则像是努力型学霸，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来预习复习，勤耕不辍刻苦钻研，才终于稳住自己的名列前茅的位置。
人人都想做前者，但这两者之间其实没有太大的差距，不是所有的科学家都是一点就通过目不忘，不是所有的影帝影后都是生来就会演戏，更多的成功者其实都应该归属后者，两者也应该算作殊途同归。
当然，不管是天才还是普通人，始终却少不了的就是努力二字，就像是江棠也要花时间做案头工作，唐词花费的时间则只会多不会少——他们没有一个人的成功是随随便便信手拈来的。
按照各自的办法做好最后的复盘之后，江棠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询问唐词后给一旁的副导演打了个手势，正式开拍！
第1192章 再合作
这场戏的拍摄背景是在夜晚的街道。
因为江棠没能找到心目中的拍摄地，干脆就大手一挥在摄影棚内搭了一条老街出来，原汁原味地还原出剧本里的味道。
这一阔绰行为落在旁人眼里，又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羡慕得咬手绢，连向来不争不抢的乐天派副导演齐丰也忍不住流露出羡慕，暗道江棠这是才当导演就已经实现了多少导演的人生梦想。
江棠并不知道这些，她正倚着墙壁，将自己的身体藏在黑暗里，像是孤傲的狼静静注视着穿着连帽卫衣的唐词颓废地从她面前走过。
她啪地打开火机，在化不开的黑暗浓稠里照亮她所在的方寸之地，一张带着伤痕和脏污的脸被火光映照出奇异的美感，但是脖子以下的身体却依然淹没在黑暗里，说不出的诡异森然。
正好从她所在小巷经过的男主角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过去，而照亮江棠脸部轮廓的火光却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被点燃的香烟。
道具组在细节处非常负责，香烟的牌子是非常劣质的街边品牌，很符合江棠饰演的女主角身份，一个在社会底层长大的女孩儿。
黑暗覆盖住她的脸，唯独香烟一头的火星随着她吮吸的动作明明灭灭，辛辣的烟气在江棠嘴里滚过一遭，又吞进肺里，熟练老道的动作完全不像是一个新手。
这让片场的其他人还挺意外的，明星们喜欢抽烟的不少，只是大多不会曝光在大众面前，但他们在片场却不会这么遮掩，圈内人对谁谁谁抽烟喝酒的习惯也是一清二楚，比如某位名气很大的清纯女星，私底下抽烟就很凶，平时最爱蹦迪和喝酒，没被狗仔拍到照片人设破裂，也是因为她的公关团队足够江棠。
江棠不一样，她在片场也维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平时唯一的爱好就是吃东西，咖啡奶茶也是她的最爱，用抽烟来缓解压力这种事情从未出现过。
拍这场戏之前，还有人想着要不要提醒江棠预习一下，结果正式开拍后，江棠动作熟练得像个老烟枪，也着实是让人有些惊讶。
江棠当然没有抽烟的习惯，不过是现在，在漫长遥远的上辈子，她却是随身香烟不离手，因为压力太大，也因为那种环境下没有什么可以方式可以纾解情绪，她抽点烟的习惯已经很健康很单纯了，跟有的人的混乱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来了这里之后她就改掉了这个习惯，在平常抽烟者眼里无异于丢掉半条命的戒烟，在她这里也不过是一个想法的功夫，自制力可谓强到可怕。
但是为了拍戏，江棠却捡起了这个早已过时的技能，明明这具身体没有抽过烟，却熟练得像是有了肌肉记忆，当时还让江棠惊奇地挑眉。
现在运用在戏份里却是轻车熟路，江棠颓然地靠着墙，苍白得有些不健康的手指间夹着细细的香烟，抬眸望来时，有种摄人心魂的冷。
唐词饰演的男主角，在剧本上的反应也应该是僵硬，但现在唐词不需要剧本也演出了僵硬的反应，这纯粹是他的身体本能。
唐词精神一晃，不禁回想起以前和江棠合作时的感觉，她当时饰演的第二人格兼变态杀手，在镜子里看他是，也让他由衷地感受到彻骨寒意。
没想到时隔几年，他竟然再次重温到了。
唐词其实仅仅是须臾的走神。
计算时间的话连一秒钟都不到，偏偏却被江棠捕捉到了。
作为和他演对手戏的人，江棠的感知比呆在镜头后面导演椅上时还要敏锐。
“卡。”她抬手叫了停。
副导演齐丰还有点困惑，倒是唐词先抱歉地笑出来：“我的问题，我走神了。”
江棠耸耸肩，也没有批评他，毕竟这只是点小问题。
调整好状态后，很快重新进入第二遍拍摄。
这次江棠的香烟被换上全新的，重新点燃，动作和第一次拍摄时竟然没有太大的变化，连香烟火星子明灭的节奏都差不得，不得不怀疑江棠是不是特意在事先计算过的。
她依旧淡淡扫过去，眼神冷傲冰凉，带着彻骨的寒意，把唐词看得一僵，原来第二次拍摄的威慑力也不会比第一次拍摄减弱到哪儿去。
不过这次唐词没有再走神，他拿捏住身体的自然反应，顺着这股感觉演了下去。
按照男主角的性格，他不会贸贸然和陌生女孩搭话，尤其是一个还带给他浓烈危险感的陌生女孩儿。
于是男主角只是拢了拢连帽卫衣的外套，裹紧了消瘦的身体，试图快步离开。
结果女主角准备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声名字像是个魔咒，瞬间钉住了对方的脚步，随后荒唐感油然而生。
女孩儿是谁？为什么会认识他？
江棠咬着香烟，双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地走出来。
那张脸彻底暴露在黯淡的路边灯光下，虽然伤痕累累，但是仍然难掩那股咄咄逼人充满攻击性的美丽。
咬着烟这样平时看来有点吊儿郎当没正经的动作，在她做来也别有一番风味，扯起的嘴角看似不甚在意，但是碎发下的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对方。
像是孤狼盯准了猎物。
“我是特意为你而来。”
听起来有些暧昧不清的话语，却让男主角生不出半点旖旎心思，他反而觉得恐怖，一个念头忽的冒出来——快逃！
身体听了大脑的指挥，当下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跑。
奈何一个常年不见天日的宅男，根本比不上暗巷子里摸爬滚打长大的混混女，他才拔腿跑出两步，身后的女孩儿就如暗夜里的猎豹一跃而出，眨眼功夫就制服了男主角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男主角拼命挣扎，可是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并没有任何作用，江棠压着他的后脑勺，双手危险地按在他后脖颈的位置，垂下扫视的眸光冰凉似雪。
“好！卡！”这次是副导演叫了停。
第1193章 导演
“抱歉。”江棠迅速松开压在唐词脆弱脖颈的手。
她自己就精通格斗，所以在刚才发力的瞬间，她就知道自己用力有点过度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江棠不管作为导演还是作为演员都不好喊停，只能就这样顺势演下去，所幸最后效果不错……除了唐词本人可能会有点一点点难受。
唐词：……不是一点点，是亿点点。
他苦笑着在江棠的帮助下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揉向后颈，边揉边说：“江导，刚才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的脖子快要断掉了。”
他奋力却狼狈的挣扎不是演技，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别的演员还需要威压之类的帮忙助力起跳，江棠这里完全不用，剧本里形容她的女主角像黑暗里的猎豹一跃而起——真是的毫不夸张，这几个词就是对江棠的动作最完美贴切的形容。
而作为可怜的“猎物”，唐词在刹那间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相信镜头在近景拍他的脸时，一定精准捕捉到了他的细微神情，在这瞬间他贡献了巅峰性的，发自真情流露，半点不掺假的演技。
“……抱歉。”江棠不得不再说了一遍，顿了顿，而后又添了句，“周末给你放两天假。”
在一分一秒都是烧钱的剧组，作为戏份最多的一号男主角，唐词的休息时间少得可怜，假期总共加起来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也因此，江棠“勉为其难”地给出两天假期作为补偿时，唐词的眼睛都在发光，忙不迭应是，还笑呵呵地连声说“谢谢导演”。
唐词觉得自己一下就好了，后颈酸疼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以他现在的状态还能继续奋斗熬个大夜！休息都不需要！
反正周末他有整整两天的时间，现在的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陪伴妻女了哈哈！
唐词盘算着两天假期要做点什么事情的时候，江棠还是尽职尽责地转头去监视器那边确认了拍摄的内容。
副导齐丰啧啧道：“这场戏拍得好，一气呵成，爆发力也强。”在他的眼光里是挑不出什么疏漏的。
但江棠在沉默着将镜头拉了一片后，摇头：“不行，这里穿帮了。道具组！过来检查一下！”
她话音才落，道具组长拔腿就跑了过来，气喘吁吁：“怎么了？哪里有穿帮？”
江棠指着镜头靠近边缘的角落：“这墙上贴着的报纸是几月份的？还记得我们剧本里设定的是多少年吗？”
江棠所说的镜头其实不过是一闪而过的画面，在镜头里连两秒钟停留都不够，却被江棠从茫茫大海里捞了出来。
大家都是业内人，当然知道这种问题看似是毫厘之差，等到电影上映后，就会有无数的影评人和观众发现这个疏漏，经典电影和普通之作的差距往往就是这毫厘之差。
所以道具组长没有狡辩什么，当即认错：“对不起，应该是下面的人随便找了张报纸糊上去的，没有确认过时间，我现在立马就换。”
说完也不耽搁，扭身就去工作，至于责骂手下人的事情，就要等到今天拍完后再去算总账了。
处理完道具问题，江棠又发现了自己表演的一点问题，她演得太稳，反而少了应有的兴奋和激动。
自我检讨之后，江棠已经计划好接下来要调节的表演，等所有准备就绪，她也做好了准备。
“什么？还要再拍一次？”唐词摸着发凉的后颈，想着周末的两天假期，低头认命重拍就重拍，“来吧来吧。”
这一次的效果堪称完美，比刚才副导齐丰称赞过的镜头拍得还要好。
接下来连着拍了好几场戏，基本都是这种状态。
很磨人很煎熬，但是出来的效果惊人的好。
等到拍摄告一段落，午饭时间差不多到了，江棠挥挥手让大家散开休息，顺便在今天的正常用餐之外，大手笔地给大家添了奶茶作饭后甜点。
这已经不是江棠第一次请全剧组喝奶茶，她隔三差五就要请一次，奶茶几乎成了标配。
但这并不代表剧组成员们就习以为常了，他们都是从业多年的老人，越是这样越是明白遇上江棠这样的导演有多难得。
剧组盒饭丰富好吃不说，时不时还有甜点加餐，组内氛围也是积极向上，没什么老人打压新人、勾心斗角的情节，每天大家只需要安安心心工作……
真希望这场戏能一直拍下去啊！
——在座所有人都发出了和唐词相似的感叹。
江棠并不知道这些，她不过是觉得工作已经够辛苦，其余时间该让大家轻松些。
负责点奶茶的小助理也已经熟能生巧，统计完大家要喝的东西，然后才打电话给附近的奶茶店，又给对方下了个大单。
对面那家奶茶店也知道他们是剧组点餐，还知道是江棠的剧组，奶茶店老板刚好是江棠的迷妹，每次送单都是又快又好，还不忘顺便来见见自家爱豆。
而现在的江棠，刚刚换完衣服从化妆间出来。
也就是下场戏的衣服和这场戏不一样，不然就算吃饭她也要穿着这身脏兮兮的衣服。
换完衣服，饶是习惯艰苦如江棠也松了口气，她去餐车要了个最大的盒饭，在等待期间扭头看见穿着脏兮兮卫衣的唐词坐在片场边，正喝着蔬菜汁，摇头拒绝了前来询问奶茶的小助理。
唐词就比江棠惨了，下午还是他的主要戏份，而且紧接着拍的就是他差点儿被人掐死后慌不择路地跑回家，所以他必须穿着才在泥水里滚过的衣服，连吃饭的时间也不能脱下。
当然他这也不算吃饭，为了保持剧本里宅男主角常年缺乏锻炼的身材，唐词可不止是在开拍前疯狂瘦身二十斤，开拍后为了延续过分消瘦的身材，也必须每天吃减脂餐，奶茶之类的也一概碰不得，苦不堪言。
正好这时负责安排盒饭的人把江棠的专属饭盒递过来：“导儿，你的盒饭好了。”
第1194章 盒饭
江棠看了眼透明保温饭盒里种类丰富的菜品和白花花的米饭——
因为她的角色是常年混迹在鱼龙混杂圈子里的小混混，动不动跟人打架锻炼出一身本事，身材也要符合描述地需要肌肉居多。
江棠自己的身材恰恰好符合要求，开拍时还被亲近她的工作人员调侃是不是故意写的这种角色，让她免去增重和减重的痛苦。
也因为不需要减肥，所以江棠的盒饭可谓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大块大块的肉堆满饭盒，完全不介意碳水的摄入。
至于味道就更不用担心，片场餐车就是她安排的，特意请来市里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来坐镇，每天都会更新菜单，所有菜品全是现场烹饪，新鲜美味。
虽然花费不菲，但是味道却是绝佳，成为剧组成员们又一幸福感的来源。
——跟她的盒饭比起来，唐词的蔬菜汁有点过分可怜。
江棠想了想，干脆再要了个盒饭。
安排盒饭的人已经不是第一天接触江棠，听到她这要求还以为是一个盒饭不够吃，竟然连疑惑和犹豫都没有，立马安排了第二个。
他还朝江棠笑得特别灿烂：“导儿，多吃点儿，吃饱点好拍戏！我们全剧组可都指望着你呢！”
不知道还以为江棠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其他她也就吃个盒饭而已。
江棠短暂沉默后，也没有解释，把两个盒饭都接过来。
然后抱着它们，走到唐词身边。
唐词正在闭目体会蔬菜汁的苦涩。
他这不是在自虐，只不过试图在大脑里用家里饭菜的味道替换掉这喝得人脸绿的蔬菜汁而已。
猝不及防间，浓郁的饭菜香气夹在风里飘来，当即勾动了唐词肚子里的馋虫，明明号称饱腹感极强的蔬菜汁，居然也失去了作用，唐词几乎能感受到肚子里的饥肠辘辘。
要命，他都躲到这犄角旮旯来了，居然还能闻到饭菜的香味，不会是幻觉吧？快点忘记……快点忘记……
正在催眠自己的唐词，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笑声。
江导？
他刚睁开眼，就被迎面的饭盒塞了个满怀。
隔热饭盒依然有源源不断的温度传递给他手上的皮肤，离得更近之后，那饭菜的香气也越发阻挡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
唐词险些就要控制不住，打开饭盒埋头大吃起来，不过好在他理智拽住了疯狂，在关键时刻摁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不行，我不能吃。”
他总算能从饭盒分点神给江棠时，就见她拉开一旁的小板凳很随意地坐下来。
唐词有些吃惊，下意识就想起身：“哎江导你坐这里——”
“不用。”江棠想也不想，摇头拒绝，“我就坐这里挺好的。”
唐词默了默，最后还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坚持。
他羡慕得快要流口水地望着江棠满满当当的饭盒，总算想起来怀里那个。
“这盒饭还给你。”递出去后又不舍地添了句，“江导你胃口可真够好的。”
居然一餐吃两个盒饭，还能保持这种身材和体重，也算是娱乐圈未解之谜。
江棠头也不抬：“不用，这就是给你吃的。”
唐词一愣：“可我在控制体重……”
他年少有名时习惯想胖就胖，反正他的颜值禁得住造作，最重要是演技过硬，当时也没有什么人批评他。
反倒是现在年龄大了，对这些体重控制得极好，平时还有健身锻炼的习惯，不会容忍自己半点发胖。
保持身材是对演员工作和对观众的基本尊重。
所以再怎么垂涎欲滴，唐词也还是坚定地把饭盒推了回去。
“放心，我不是随便给你的，我可是导演，你觉得我能忍受演员在我的镜头里发胖？”江棠好笑地解释道，“是因为下午有几场动作戏要拍，我看你现在这样弱不禁风的，担心你拍到一半晕过去。”
“弱不禁风……”唐词很是不服，“导演你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练了很长一段时间自由搏击，一拳能打十……三个！”
本想说十个，但是想到面前这位江导的战斗力，下意识把十改成了三。
江棠静静朝他微笑：“那下午开拍前练练？”
“……”唐词迅速低头，“我吃。”
他打开饭盒，表面上不情愿，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这可是“奉命”吃饭！可不是他自己想吃的嘿嘿！
不过打开饭盒后，唐词发现江棠也不是随便给他拿的饭盒，米饭不仅分量少，里面还掺杂着藜麦，肉类以低脂鸡胸肉为主，其余更多的是水煮菜，可以让他吃饱的同时也不必担心会发胖。
“谢谢江导。”唐词眉开眼笑，这下吃得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筷子上下飞舞。
先是一口米饭下肚，碳水带来的快乐简直无与伦比，让唐词的心情都跟着变得愉快起来。
江棠慢悠悠地往嘴里送饭菜，目光却是时不时地飘向唐词，见他眉间的郁结散去些，才弯了弯嘴角。
等到饭吃得差不多，她才像是很随便地问了句：“心情好点了吗？”
唐词顿时愣住：“什，什么？”
江棠不得不把话再重复一遍，然后耐心等着唐词回答。
唐词沉默半晌后，才扯起嘴角：“江导你还真是……对情绪这么敏锐的吗？”
江棠挑眉：“我是演员，也是导演，如果我没有对情绪的基本感知，那我现在就不应该坐在这儿。”
她靠的可是实力。
唐词叹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觉得压力有点太大。”
唐词在上部文艺电影失利后，要说心理真的没有负担吗？当然不可能。
外人那些评价也说进了他的心里，让他也挣扎担忧起来。
有的电影是他想拍的，有的电影却是他该拍的。
梦想和面包，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幸好这时候江棠的剧本邀请递上门，剧本优秀，片酬也高。
但这却不能完全抹去唐词心里的担忧，却是拍下去，他越是急切，想要拿出最好的表演，也想快点挣脱束缚。
第1195章 瓶颈
不过，到现在为止，唐词的急切心思都藏得很好。
至少在片场快两个月，除了江棠并没有其他人看出来，他们还都以为唐词拍戏游刃有余，完全没有发觉他平静表面下的焦灼急躁。
其实就算有人发现，真的问到唐词面前，他也不会轻易朝人吐露半个字，以前的他就受尽轻信于人的苦头，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没想到在江棠问出来后，唐词发现自己反而没有预想中的抵触和抗拒，很自然地接了那句话，紧接着话匣子也打开了，还能有心情带笑着开了句玩笑：
“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江导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开拍后半个月。”
江棠将自己安静了一个半月的事情轻描淡写道来。
她刚开始是想给唐词时间，让他自己走出来。
可就目前状态看来，他不仅没有走出来，反而有越发钻牛角的架势。
唐词果然很吃惊，开拍后半个月的话，差不多是他的焦躁不安刚刚冒头那会儿。
他越是进入状态，就越能感觉到角色的难度。
其实按照剧本原汁原味演，对他来说没有问题，但是唐词想要靠着这个角色获得更多，所以他必须拿出超越剧本的灵魂演技，要赢过自己。
这里面的难度，已经不是翻倍这么简单，它更像是一种状态的瓶颈期，越过去就是豁然开朗海阔天空，越不过去就是死死困住原地打转。
现在戏已经拍了三分之一，角色戏份进入后期阶段，难度也直线增加，唐词想要追求的东西也就更遥远了，至少他现在感觉自己连边都没有摸到。
——唐词低沉地叙述完自己的心路历程，情绪陡然变得轻松起来。
压在他心口沉甸甸的东西似乎消失了，唐词还有心情苦笑着自我调侃：
“可能有些东西就是强求不来吧，圈里哪个演员不想演好戏不想当影帝影后？可真正博出一条路的还是少数，站在巅峰的不过就那几个。各人都有自己的上限，可能我的上限就止步于此了吧。”
唐词这话说起来还有点洒脱那味儿了，像是把钻牛角的问题彻底看开，那股拧巴的劲儿也跟着散了。
江棠静静聆听着，连筷子都放下了，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托着下巴，表情看起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她顿了顿，紧接着唐词的话来了句：“你遇到的问题，我也有过。”
唐词一愣，随即又觉得正常。
江棠能在年纪轻轻的二十多岁拿到奥斯卡和戛纳双料影后，靠的可是实打实的演技功底，她在这方面也的确有独到的一面，自诩经验比她丰富的唐词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在有些时候他是被她压着演的。
他想江棠说这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有过？这么说你度过了瓶颈？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吗？”
江棠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通了一些东西，放下了一些东西，又捡起了一些东西。”
这话说得玄玄乎乎的，基本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差不多，属于意识流的东西，唐词哪里听得懂？
但他也没有气馁，淡定道：“好吧，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其实这些日子我也咨询了一些演技好的老前辈，他们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想这个东西终究还是要去自己悟吧，兴许每个人的情况都是特殊的。”
总结完，他又朝江棠笑道：“不过还是感谢江导百忙之中腾出时间来开导我，放心吧江棠，就算接下来的表现做不到突破自我，我也会好好努力，发挥出百分百的水平，完成这个角色！”
喊完口号还不忘来了句：“还有，谢谢你的盒饭！”
他举了举手里已经空掉的饭盒，久违的碳水显然让他整个人都很满足。
江棠却没有结束这场谈话，她思索着唐词的近况，忽然道：“有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心境的问题？”
“嗯？”唐词有点发懵，“心境？什么心境？怎么画风突然玄幻了起来？有点像我以前看的小说，心境心魔之类的。”
他本意是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没想到江棠竟然附和了他的话，一本正经地点了头：“嗯，心魔，你有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吗？”
唐词愣住，往周围看了看，迟疑着说：“……我们这不是武侠剧组吧？”
江棠还是一脸认真，半点不见开玩笑的意思：“我观察过你，发现你有时候很在意别人的看法，总的来说，你的评价体系不在你这儿，而是在别人手里。”
唐词不解，正想说演员不就是要被人评价所以在意他人看法不是很正常的吗。
话到了嘴边，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间语塞，神色也有些微变化。
江棠瞥见他的表情变化，想他应该是有所感悟了，便继续道：“我偶尔翻书，看人说禅，说人生有三层境界——第一层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层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层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我觉得这段话，也可以用来形容演员。”
在江棠看来，演技也有三层境界——
第一层境界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所以情绪直来直往，开心就演出开心，悲伤就演出悲伤，能甜美可爱，也能苦大仇深，演技没有层次，有的只是大开大合的情绪，看似轰轰烈烈山崩地裂，其实浮于表面没有内涵。
这就有点想圈里有些年轻演员喜欢买通稿吹的炸裂式演技，其实真正内行的人就会知道，炸裂式演技等同于的外放演技，还处在演技最浅显的层次，属于入门级别的水平。
所以接下来的第二层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就该学会把情绪收起来、藏起来，表面是一种情绪，表面之下还有第二种第三种情绪，端看不同的人怎么解读，演员做的只是把这个东西放到台面上来，予人置评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