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我来了
手机在无声状态下，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这短短几十秒的全球广告大片。
西泽尔看得出神，却半点没觉得腻味。
他甚至在这反复播放里，找到了自身表演的漏洞。
比如在第13秒的时候，他的眼神再收敛些会更好。
至于江棠的表现？
她当然是完美的，这还需要问吗？
不过，最让西泽尔不满的还是广告的故事内容。
为什么要拍成国王对女神求之不得的故事呢？
为什么不能让国王如愿以偿，和女神幸福地在一起？
西泽尔才不管什么故事经典核心的悲剧性，他只知道这是个讨厌人的故事，就像喜欢对江棠献殷勤的爱德华一样愚蠢不可及！
如果是他来拍的话，那一定是一个幸福美满的故事！
西泽尔光是想想，手指就已经蠢蠢欲动。
如果找江棠来拍电影，他同时担任导演和男主角的话……
好吧，江棠会觉得他是在胡闹，还会想都不想地拒绝他。
万一再破坏他在江棠心中的高大形象，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遗憾放弃想法的西泽尔，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再与江棠合作的时候。
车子经过风驰电掣的行驶，已经顺利到达机场，直抵西泽尔的私人空客舷梯。
与空客一起等在这里的，还有向来与他寸步不离的老管家路易。
“少爷。”
西泽尔如梦初醒，很快收好手机下车。
省略繁琐的手续，西泽尔登机后，飞机便以最快速度自洛杉矶机场起飞。
穿过繁华城市上空，跨越宽阔太平洋，经过漫长飞行后，终于抵达华国帝京。
来到久违数月的城市，西泽尔难得感受到亲切。
奇怪，以前来了这么多次，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
西泽尔心情颇好，从舷梯走下的时候，还吹了半段轻快小调。
路易不紧不慢地跟在西泽尔身后，适时问西泽尔要不要先回家休整。
西泽尔本想拒绝，可是下飞机之后才想起，现在的帝京还是凌晨时分。
他当然不能选在这时候给江棠打电话，遗憾地答应路易的提议之后，先回家洗漱换衣，短暂休憩之后。
早上七点，西泽尔比时钟更准时地睁开眼睛。
路易早就守候在旁，为他递上毛巾与温水。
“少爷要用早餐吗？”
西泽尔充耳不闻。
只顾着问：“我现在给她打电话，会不会太早了？”
路易温和微笑着回答他的问题：“恐怕会，毕竟女孩子们总是喜欢多睡觉的。”
西泽尔鄙夷地瞪他一眼，不满道：“江棠很勤奋！之前在巴黎，她每天六点就起床锻炼，跟普通的女孩儿不一样！”
路易忽略掉西泽尔语气下那明晃晃的炫耀，适时地表现出惊讶：“是吗？这么自律的江小姐，果然是常人难及的优秀啊！”
路易的感叹得到了西泽尔的认可：“那当然！”
路易笑容不变：“那，少爷要现在给江小姐打电话吗？”
西泽尔在犹豫之后，决定等两个小时再打。
于是，接下来他在焦灼等待里，心不在焉地用完早餐、从衣帽间里选出合适的衣物，还顺便把昨天保存起来的视频重新看了五遍。
用托盘装着咖啡的路易出现在他的椅子后面，突然出声：“这就是少爷跟江小姐拍的广告吗？”
西泽尔差点儿没把手机甩出去。
“路易！”
“抱歉少爷。”
西泽尔摆摆手，不跟路易计较。
但他还是欲盖弥彰地收起手机，苍白向路易解释：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表演是不是百分百完美而已。”
路易笑得意味深长：“当然，少爷总是这样对自己要求完美。”
西泽尔没觉得被安慰，反而越发心虚的。
在无聊的消磨时光后，时针终于指向九点。
西泽尔掐着时间，飞快拨出通讯录里置顶的号码。
“江棠！”
“嗯？”
她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愈显慵懒低沉。
西泽尔左边耳根微红，让他不得不把手机换到另一边。
“我在帝京！”
江棠的声音总算微微扬起。
“你来帝京了？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西泽尔满意地露齿大笑，飞扬神采在眉宇间一览无遗。
“当然，这是我带给你的惊喜！你上午有空吗？”
“你要来找我么？”
在江棠沉吟思考的期间，西泽尔的心也是高高提起。
生怕江棠在决定后，给他一个拒绝的答案。
好在，江棠没有拒绝。
“我告诉你地址，你让人送你过来吧。”
西泽尔想都不想答应。
他全副伪装早就换好，挂断电话便登上停在门外的车，一路朝着江棠告知地址疾驰而去。
此刻的江棠，刚好在南记。
虽然按照和刘老爷子的约定，正式的练习时间应该是在下午。
但是经过一个星期的基本功练习后，今天的江棠即将正式开始她的学习。
下午，她就会跟着刘老爷子开始学习她生平里亲自炒的第一道菜。
于是，她为了复盘学过的基本功，重温所有的练习。
便在锻炼和早餐过后，提前来到南记的小厨房。
江棠在南记后厨进进出出，难免会跟厨师们碰面。
所以，现在江棠的存在在南记已经不是秘密。
虽然刘老板已经勒令员工们不得随意打扰她，更不得偷偷摸摸拍照、要求合影、将她在这里的事情讲出去等等，却也仍旧阻止不了员工们的热情。
隔三差五，江棠就能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徘徊脚步声，大约是想靠近，又怕被老板逮住扣工资，更怕被江棠发现后影响观感的。
对此，江棠只是一笑而过，没有太放在心上。
也让忐忑不已的刘老板，稍稍安心了些。
现在她来提前练习，猝不及防的南记员工当然高兴不已。
跟刘老爷子打电话时，也能从他板正的声音下，听出些许喜悦。
要不是江棠转移话题及时，怕是老爷子又要提起拜师学习的事情。
很可惜的是，江棠已经拒绝过刘老爷子。
做菜的确很有趣，但她却早已经选择演员的职业。
所以做菜注定只能成为她的业余兴趣爱好。
－－－－－－题外话－－－－－－
日常还是3更6k，加更不定时掉落。
这是今天的加更（1/1）
第299章 全靠猜
西泽尔怎么也没想到，江棠给他的地址，会是一家餐厅。
这么早，难道她是过来吃饭的吗？
带着疑惑，西泽尔从南记大门迈进去。
南记的中午营业时间是从上午十一点半开始，现在连十点都不到。
正在整理店内、做营业准备的大堂经理走出来，抱歉地看向伪装过后并不惹眼的西泽尔。
“对不起先生，店里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
“我来找人。”
西泽尔疑惑更重。
既然没到营业时间，为什么江棠会在这里？
大堂经理完全没想到后厨那位大明星，只以为西泽尔是店里哪个员工的亲戚，笑容更亲切了些：“你要找的人，名字是什么？我帮你叫他出来。”
“江棠。”
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先是想否认。
她第一时间就想起刘老板特地吩咐过，不能让外人知道江棠小姐在这里。
刘老板解释原因时，还神神秘秘地说过“这是南记起死回生的秘密武器”。
大堂经理当然明白刘老板的意思。
同样不想南记走向倒闭的她，眼神变得警惕，一度猜测面前这人是不是狗仔。
西泽尔看出她的质疑，略有不悦，墨镜后的眉眼骤然沉下。
如雷霆盘踞，隔着厚厚伪装，仍透着不容置疑的矜贵威严。
大堂经理仅能看到对方眸底清寒冷冽的光，也依然心惊肉跳。
餐饮做的就是人来客往的生意，看眼色是最重要的手段。
老练的她怎么会轻易看走眼，小瞧了面前男人的身份？
大堂经理略显忐忑不安，西泽尔却没有发作。
想到大堂经理的举动也是保护江棠，他面色稍缓。
“我是她朋友。”
西泽尔略略抬起帽檐，视线冷淡地扫过大堂经理，似是催促。
大堂经理精神一震，飞快回答“稍等”后，连下属都没叫，亲自向后厨小跑。
没一会儿，大堂经理回来，身后跟着不疾不徐的江棠。
“郁西。”
旁人在侧，江棠没有直接叫西泽尔，而是唤的他的华国名字。
正在闲散打量店内装潢的西泽尔，闻言瞬间回头。
那眉宇间的薄薄冰霜被太阳晒得飞速化开。
眼一眨，露出灿烂至极的笑容。
竟是与方才给大堂经理以心惊胆战感觉的人，截然相反。
大堂经理很有眼色地放慢脚步，看着江棠走到那位不知身份的先生面前。
她见西泽尔的喜悦隔着伪装都能四处飘散，心情略显古怪，就像是看到雄狮主动低下高昂头颅，化作金毛犬在江棠面前讨好耍宝般。
画风转变太快，一时接受不来。
江棠正在与西泽尔说话。
“忘了跟店里说有人要过来，你也比我预想的来得更快。”
“我离这里不远。不过……”西泽尔环视店内环境，方才的疑虑已经有了猜测，“你是在店里取材吗？未来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厨师？”
江棠惊讶抬眼：“你猜得倒准。”
西泽尔语气轻快，还有因答案正确生出的满足：“你忘记最初与我认识那时，我在做什么了吗？大家都是演员，想法都是相通的。”
江棠浅淡笑开，想起那个连她都误会过身份的流浪者西泽尔：“的确，你为了角色贴近生活取材的方式，让我记忆深刻。”
兴许连她本人都没发现，每次对待角色的上心钻研，很大部分是受到来自西泽尔在这方面态度专业严谨的影响，流浪者的印象太过深刻。
“走吧。”
江棠领着西泽尔，往后厨方向走去，离开前没忘记向大堂经理道谢。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议论声顿时如水滴油锅，飞快沸腾开来。
“哇，我是第一次正面看到江棠，她好漂亮呀，想粉！”
“对啊对啊，看上去脾气也很好，一点儿也没有大明星的架子！”
“不过来找她的人是谁呢？难道也是什么明星？有叫郁西的明星吗？”
“我没有在网上搜到这个名字哎，应该就是朋友吧，看上去也挺有气势的。”
大堂经理无奈转身，严厉眼刀飞向角落里的年轻服务员们。
“很闲，没有事情做是吗？要不要我帮你们加点？”
“没有没有！陈姐我们很忙的！”
服务员们哄然散开。
*
小厨房仍然是江棠离开前的模样。
洁净整齐的灶台、码放堆砌的食材以及随意放在角落的专业书籍。
最羡慕的，是那中间料理台上，依次排列的二十多个玻璃小碗。
小碗里各自盛着颜色不同的液体、粉末等物，远远看去，好比实验现场。
西泽尔兴致勃勃地跟进来后，视线自然落在这些东西上面，然后越看，越茫然。
西泽尔当然知道厨师，虽然他还没有在电影里演绎过类似角色，但是从小到大为他服务过的厨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就他品尝过的各种品类菜肴囊括世界各国，攒起来足以点亮世界地图。那些最顶级、昂贵的食材，在他餐桌上也不过只是琳琅飨宴的不起眼一部分。
不过，西泽尔每次看到的都是厨师端上来的完美作品，连温度都控制在入口最佳范围。
这还是他第一次拨开餐桌上的成品外貌，看到食材最初的模样。
……相当陌生。
……他一个都不认识。
自认博学广闻的西泽尔，第一次心惊发现，原来他是个如此孤陋寡闻的家伙。
不行，不能露怯。
于是，在江棠转身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西泽尔神色自然地来到料理台前。
“这是调料吗？”
“没错。”
西泽尔微不可查地松气。
好在没有猜错。
“所以你正在品尝它们？”
江棠有些意外。
“你知道？”
西泽尔从容地拿起其中一只小碗，里面盛着砂砾般的白砂糖。
“要学好一样东西，首先就要了解，不是吗？”
沐浴在室内灯光下的西泽尔，少了往日江棠眼中的中二，难得沉稳起来。
令江棠都能想象到，当他站在国际舞台上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光芒万丈。
或许，西泽尔也不单单是她看到的样子？
江棠思索着的时候，西泽尔内心只有庆幸。
第300章 够呛
西泽尔用一句万金油，率先立起人设。
江棠也没怀疑他会不懂，自然与西泽尔交流起来学习心得。
“是，这是我现在的老师教给我的方法。前两天我开始学习调味，老师说，中餐调味并非是精确固定的数据，它要针对不同蔬菜下不同的分量。就像很常见的土豆，它熟透的程度，决定它入味的程度，我们作为厨师，必须要对此了如指掌，不论是食材还是调料……”
江棠也是当真入门学了，才知道厨艺一道是何等的博大精深。
这是下限很高，上限也很高的行业。
普通常见的，就是家常菜。
谁都可以做，煮一把面也叫菜。
稀罕难得的，就得数常人难见的国宴。
区区一道白菜，也照样能做得至繁至简。
这些差距，上至食材贵贱，下至细节差别。
就好像同样是糖，却不是所有的糖都是同样的味道。
产地不同，制作方法不同，都会在舌尖呈现出细微的不同。
若是厨师觉得，细微的差别不用在意，等菜品出来的时候，就会知道什么叫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这也是顶级大厨，和路边小店厨师的差距。
而江棠，要在电视剧出演的便是最顶级的大厨。
女主角唐菱出场便是满级大号，整部剧讲的就是她以出神入化的厨艺一路碾压各路牛鬼蛇神的故事，而不需要展现成长和进步的过程。
江棠要做的，就是从出现在荧幕的第一秒开始，就表现出举重若轻的从容。
那是基于精湛厨艺才会生出的自信。
连基本厨艺都不懂的自信，最后只会成为虚浮的空中阁楼。
也让剧中人物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没有底气成立。
所以，为什么江棠会以最高水准要求自己，而不是随便学个花架子敷衍了事。
除却她的天赋，另外正是她这份求真的态度，才让刘老爷子对她另眼相看，甚至起了收徒念头。
而这些心得经历，江棠省略部分，捡了些重要的，一一讲给西泽尔听。
她的语速不快不慢，娓娓道来时，像是在念诵诗歌般优雅浪漫，令人向往。
西泽尔听得认真，还能分神去观察江棠认真的神态。
她侧脸好漂亮……
皮肤怎么这么白……
睫毛也是又浓又长……
连鼻子弧度都恰到好处……
——原来有一天，被西方媒体称为“自己是颜值天花板所以无法欣赏旁人美丽”的西泽尔，也会沉迷在另一人的美色里面，恍若沉浸在猫草里的猫猫，连天灵盖都酥麻到不知年月寒暑，心神徜徉在大海随波起伏。
话说到一般的江棠，敏锐察觉到西泽尔的出神。
“……西泽尔？”
“嗯，调料种类包括咸、甜、酸、辣、鲜，还有呢？”
西泽尔镇定自若接话的样子，硬是半点看不出他刚刚还在走神。
这一心二用的功夫，也算绝技了。
江棠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西泽尔无辜地眨着他清澈如海的眼眸。
“怎么了？”
他还像是不解江棠为什么突然就不说话。
江棠短促轻笑，没有戳破西泽尔的假装。
但是江棠不说话，西泽尔有些急了。
他连忙凑到江棠身边：“你刚才说，味道不是亲自尝了才知道？”
江棠惊讶，指着面前一排玻璃小碗：“你要尝这个？”
西泽尔一脸的当然：“我想尝尝。”
江棠：“里面可是还有茴香料磨成的粉。”
西泽尔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茴香料。
当即大言不惭地点头说：“那没关系。”
江棠看他坚持，实在是拗不过，也就只好同意。
但是念及上次西泽尔被火锅辣到险些送医院的经历，江棠没有直接就把调料送进他嘴里，而是挑了装着八角打成细粉末的小碗，递到西泽尔面前。
“先闻闻吧，分辨调料不一定非要用尝的方式。”
“是吗？”
西泽尔一无所知地靠近那碗八角粉末，像是在专业品鉴咖啡豆，用手扇了扇浮动在上的味道。
随后。
一股无法用文字来形容的，浓烈的、呛人的味道，猛地窜进鼻孔，直直通向天灵盖。
“阿嚏——”
八角粉末随气流洋洋洒洒，要不是江棠避得够快，怕是要扬进她眼睛。
西泽尔被呛得连连咳嗽，连眼睛都红了，还要分心来关注江棠。
“你没事吧咳咳咳……对不起咳咳咳……”
绯红从他脖子一路往上蔓延，看上去非常难受。
江棠当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
不过她还是反应最快地拿起一旁的水杯，直接送到西泽尔唇边，让他喝水缓缓。
“我说过有茴香料，味道比较重的。”
好不容易缓过气不再咳嗽的西泽尔，按着胸口，余惊未定地问：
“这真的是香料？不是什么化学毒药？”
西泽尔回忆起刚才在鼻间冲撞的味道，高度质疑这个香料是不是真的能吃进肚子里。
江棠被他逗笑了，眼尾上扬微翘，眼底波澜泛光：
“是香料，入锅煮会有很独特的风味。不过这个产地的八角，的确味道要比普通八角浓烈一些。”
听完江棠一番话，西泽尔感觉他的尊严仿佛回来了一些。
连腰都挺得更直些，满脸的理直气壮。
“我就说吧！这个八角肯定不一般！”
八角？什么是八角？
江棠笑着摇摇头。
“你还要喝水吗？”说着，看向手里已经见底的水杯，“对了，刚刚来不及，只能给你我喝过的水杯，我还是给你换一个……”
“不用了！”
“嗯？”
西泽尔在江棠疑惑注视下，耳根发烫得厉害，就是在呛到泛红的皮肤衬托下，看上去不明显。
西泽尔光是想想他与江棠共用水杯这件事，心脏一角便像是被小手攥住，紧绷到快要让人无法呼吸。
共同水杯……算是间接……
“咳咳咳咳咳咳！”
西泽尔再度剧烈咳嗽起来。
这下子，耳根红得更厉害，头顶热得都快要冒烟似的。
江棠转身就要去给西泽尔接些热水过来，却被西泽尔一把抓住手腕。
第301章 是你男朋友？
江棠的手腕骨感纤细。
她日积月累的锻炼，为这具身体打下强悍底子，却没有给它带来夸张的肌肉。
所以这细细手腕，西泽尔轻松便能圈握住。
那又软又凉的皮肤触感，轻轻贴着他火热的掌心，却没能降低他掌心的温度，反倒让掌心变得更加灼烫，都快烧起来似的。
西泽尔猛地松手跳开，完了又觉得遗憾，手掌在身后攥成拳。
“抱歉，冒犯了。”
他垂着眼睛，睫羽耷拉的样子，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江棠不懂他为什么要道歉，但她没问，只是问西泽尔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西泽尔说：“我是让你别去。”
江棠：“你不喝水吗？”
他摇头：“不喝了。”
江棠也没坚持：“好，如果你还是不舒服，就多喝热水。”
咦，为什么这句万金油的话，感觉在很多地方听到过？
江棠没有深思，把水杯放回去。
很快，西泽尔被香料浓烈味道呛住的劲儿也过去了，皮肤恢复正常颜色。
江棠随口问他：“还要不要继续？”
西泽尔竟然点头说要。
这有些出乎意料。
江棠是真的害怕把西泽尔吃出什么好歹来，于是打预防针似的问西泽尔的管家在不在附近。
她觉得，要是西泽尔再出现刚才的状况，让他管家把医生请来会更好。
西泽尔脑子灵活，一眼便明白江棠的意思。
“我没有脆弱到这个地步！”
西泽尔有些气。
他觉得自己在江棠这里太没男子气概。
不仅是个吃火锅都差点进医院的家伙。
而且在最狼狈的时候，还被江棠英雄救美！
西泽尔迫切想要改变江棠对他的印象，继续品尝调味料的想法也更加坚定。
江棠拿他没办法，挑了个最不会出错的，将小勺递给他。
“那你尝尝这个。”
西泽尔记得，这个小碗是他刚刚拿起来过的。
看样子，有些像糖。
进嘴之后，发现还真的是糖。
江棠还问他：“味道怎么样？”
西泽尔好不容易消停的耳根又在发烫。
“很甜。”
是故意给他的？她是有心照顾他吗？
这下，西泽尔对其他调味料更加跃跃欲试。
接下来，在江棠有意降低难度，还特地撇开刺激辛辣的调味料之后，西泽尔没有再被呛到。
不过，他的表情仍然在咸酸甜辣各种味道下反复变幻，逗得江棠，嘴角翘上去过后就再没有放下来。
而且在西泽尔体验新鲜感的同时，江棠也不是完全闲着，她一边跟西泽尔闲聊说话，一边继续她的复盘练习。
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消磨过去。
两人说得认真，刘老爷子出现在小厨房门口时，险些没人发现。
听到脚步声靠近，江棠及时看向门口，就见刘老爷子背着手慢悠悠走过来。
也许是来之前就已经听大堂经理提起过，老爷子看到西泽尔的出现并不意外。
此时，西泽尔在跟江棠相处过程中，已经摘下帽子等遮掩。
但刘老爷子却是个几乎不看电视，只知道沉浸在厨房里的老厨痴。
连成天霸占荧屏的江棠都不认识，更别提远在国外的西泽尔。
“老师。”
江棠放下小勺，收敛笑意。
没有行过拜师礼，所以不是师父，而是老师。
在尊师重道这方面，江棠素来还是很讲规矩的。
她的态度自然也影响到西泽尔，让他不由得跟着喊了声老师。
江棠：西泽尔叫什么老师？
她当即看向刘老爷子，果然见对方露出了然的神情。
“这是你男朋友？”
江棠：无言以对。
西泽尔：面红耳赤。
“不是。”江棠口吻无奈。
“不，不是。”西泽尔语气含糊。
刘老爷子是厨痴不是白痴，老成人精的他哪里会看不出西泽尔都快写在脸上的道道，也就是江棠当局者迷，刘老爷子这个外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面容越发和蔼亲切，虽然没有点破，但是对待西泽尔态度明显好上许多。
爱屋及乌嘛。
“就算是朋友，远来也是客。正好我今天精神不错，待会儿你们去楼上包厢，我亲自下厨做一桌子菜！”
江棠没有拒绝来自年迈老人的热情。
况且，她要是提刘老爷子身体不行不能下厨，这会儿还笑得亲切如邻家爷爷的刘老爷子，怕是当场就要翻脸。
所以她只得爽快答应下来。
正好西泽尔应该折腾累了。
索性江棠招呼西泽尔一起，顺着偏僻人少的另一侧通道往楼上包厢而去。
去之前，两人都没忘拿上帽子墨镜。
刘老爷子亲自下厨，机会很是难得。
她曾经见过刘老爷子动手，那种在方寸之地游刃有余的自信从容，正是江棠要找的属于唐菱的感觉。
这近在眼前的素材，若不是西泽尔在这儿，江棠必定要跟到后厨去亲眼见识并学习一下。
可惜了。
不过跟西泽尔在包厢，他也从不会让气氛冷场。
这会儿跟江棠说起她的高考，连填报大学之类的事情都说得头头是道。
这可跟刚刚在厨房的装作了解不同，西泽尔对江棠的高考，可是下功夫研究过。
华国最好的大学、适合江棠的专业、她感兴趣的方向……
能搜到的资料，他基本都在网络上翻阅过。
并且对比江棠的情况，拿出最好的建议。
西泽尔不是没想过建议江棠报考常春藤名校。
但他更明白江棠不会接受这个选择，干脆连提都没提。
所以，有充足知识储备的西泽尔，提出的建议都颇为切实。
本来心不在焉念着厨房的江棠，很快拉回心神。
她饶有兴趣地问：“你也觉得没必要读专业的影视学校吗？”
“看个人选择。不过就我看来，演员不会成为你人生的全部，它只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还可以去享受其他广阔的天空。”
说着，他顿了顿，语气充满毋庸置疑的自信，
“况且，不是所有优秀的演员都出身科班，也不是所有出身科班的都能成为优秀演员。世界上有许多顶级演员，大学专业与演员毫无相关……比如我！”
西泽尔的洋洋自得，逗笑了江棠。
第302章 吃撑了
西泽尔眉目间的骄矜，从不让人反感。
因为他有那个资格。
14岁上大学，18岁拿下斯坦福博士学位，19岁演员出道一部即红……
西泽尔不仅在演技方面是天才，在其他方面他也照样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他的过往全世界都知道，辉煌履历落在他身上都变成理所应当，再夸张惊人的成就到最后也不过是他传奇角落留下的一笔。
若是哪天西泽尔弃演从商成为世界首富，又或者宣布从政竞选总统，大家也不会惊讶，只会说出——
这就是西泽尔。
“你说得没错，人生本来就有无限可能。”
江棠赞同附和。
于是得到肯定的西泽尔更加高兴。
两人接下来就大学专业问题进行一番认真的讨论。
江棠本来不是话多的人，但是跟西泽尔在一块，他的话痨像是感染到她，不知不觉就倾倒出更多话语。
两人的话题中止于刘老板带着服务员端着流水般菜肴鱼贯而入，热情堆笑地说这些天怠慢了江棠，要借着他老爹这尊大佛好好献花。
“听说江小姐你的朋友也来了，想必就是这位帅气……鹅！”
“老板，这道菜不是鹅，是水晶肴肉。”
刘老板哪里顾得上服务员说的话，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直直瞪着西泽尔。
看来，是认出了西泽尔的身份。
他趁着服务员还没认出这位时，催促人家送完菜赶紧出去。
剩余的菜都是他亲自动手端的，没要任何人帮忙。
一边端菜，一边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不是害羞，主要是太过激动来着。
国际巨星西泽尔先生大驾光临，说出去这家店转眼就能炙手可热好吗？
不过刘老板也不是傻子，知道消息要真从他嘴里传出去，他不仅得不到西泽尔先生的照拂，还要失去江棠的青睐，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比起眼前利益，刘老板当然要有长远打算。
所以他只抱着跟西泽尔打好关系的念头，在端菜的过程里逐渐平复心情。
等劳碌完，他已经能笑呵呵地应对自如。
“辛苦了。”
江棠本来要帮忙，但是刘老板却一力拒绝，说哪能让客人受苦，他正好活动活动减肥。
至于西泽尔，享受惯了的他，哪会懂得体谅别人的心思。
不过因着这举动，他才没有因为刘老板溢于言表的谄媚，轻易生出厌烦。
“没想到，原来西泽尔先生和江小姐是朋友啊。”
刘老板对此啧啧称奇，也有种突破次元壁的感觉。
他会这么想，一看就是没见识过CHANEL的秀场和最新广告。
而关于他认出西泽尔这件事，江棠不意外。
事实上没人认出西泽尔，那才叫奇怪。
以前西泽尔主演的一部科幻商业片，至今被赞誉为商业与艺术并重的完美之作，无论在华国票房还是全球票房，都是名列前五的海洋巨轮。
作为那部电影里占据全篇三分之二戏份的绝对男主演，西泽尔就算在华国那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不知道他的只会是刘老爷子这种压根不看电影不了解世界影坛的人。
了解西泽尔地位的刘老板，早就开始各种吹捧赞美，要不是脑子还残留清醒，怕是早就厚脸皮提出跟西泽尔的合照申请。
这份无孔不入的热情，连江棠都要逊色三分。
不得不说，火起来不到一年的江棠，还是离西泽尔这种成名数年、且持续炙手可热的顶级巨星有一段距离。
路长且难，江棠要做的看来还有很多。
眼看着菜上得差不多，刘老爷子也颤巍巍地走进来。
光看他沉重的步伐都知道，老爷子弄这顿饭怕是累坏了。
江棠还没起身去搀扶，刘老板就早已健步冲过去，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老爷子，一边嘀咕抱怨老爷子不顾身体乱造。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你爹我又不是要入土了！做一顿饭还能累死我？”
平时见老爹跟老鼠见猫似的刘老板，这会儿不知道想起什么，还有模有样地顶嘴起来，连他心心念念的超级巨星西泽尔都给忘了。
“是！您老厉害，早上还能提着两个铁球去逛公园！做饭也累不死您，顶多是吓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种骂对方往自己身上甩刀的行为，老爷子也有点扛不住。
嘀嘀咕咕两句，没好气地坐下。
刘老板也闷声坐在他旁边。
父子俩郁郁不满。
却是看得西泽尔兴趣盎然。
脸上表情远比刚才刘老板对他百般奉承时来得生动灵快。
西泽尔好以整暇看父子吵架家庭大戏的时候，江棠却在吃饭。
老爷子做这桌子菜，是比着十人分量来的。
实际上客人是三位，至于刘老板纯属靠关系走后门，厚脸皮硬凑进来。
剩下的两人，刘老爷子战斗力不复当年，一小碗饭就噎得慌，只能算半个。
西泽尔嘴挑饭量小，就是一个普通成年男人的食量。
剩下的，全是江棠的战斗主场。
做厨师，最喜欢的就是看到亲手做出的菜肴，得到食客的满足的反馈。
刘老爷子刚刚还因为跟老儿子争嘴而不愉快，转眼看到江棠吃得专注喷香，很快又高兴起来。
他半点儿不觉得江棠食量有什么问题，反而怕她不够吃。
“菜有些不足，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小棠你尽管说，我立刻下厨房给你做！”
偷偷摸摸咬着肥美鸡腿的刘老板，有种心在滴血的感觉。
亲爹，年夜饭的时候，让我们别跟猪似的多吃，还不能忘记减肥的人是谁？
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心满意足看着江棠吃饭的刘老爷子，连眼角余光都懒得施舍老儿子半个。
本来满心欢喜来蹭饭的刘老板，一时为亲爹的冷落而心塞不已。
于是，他在悲愤之下……吃得更多！
还有西泽尔。
他这条金舌头，也曾吃过世界各位顶级大厨的手艺。
但是当他品尝到刘老爷子亲手做的菜肴时，依然有种被蓦然惊艳到的感觉。
舌尖上像是有烟花炸开，带给他极致的味蕾享受。
第303章 她想多了？
刘老爷子的巅峰时期，曾是整座四九城最炙手可热的大厨。
他的手艺中正平和，不走偏锋，所以最受大众口味。
可惜十年前病了一场，此后动锅的频率就大幅度下降。
南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走下坡路，老客流失，新店挤兑，让这座曾经煊赫一时的百年酒楼，慢慢失去当年辉煌。
可是刘老爷子的手艺没有失去，就像今天他亲自下厨的这桌菜，包括最简单的小菜也没有假手于徒弟，最后拿出最完美的水平。
难怪，连西泽尔这种舌头挑剔敏锐的人，也找不到半点错漏。
特别加上有江棠在身侧吃得香喷喷，享受模样引得他更是食欲大振。
到最后，西泽尔竟是吃了比往常多出一半的量。
也毫无疑问地，吃撑了。
江棠餍足地放下筷子时，无意瞥见西泽尔皱眉按着胃部。
“吃撑了？”
“没有！”
回答得这么快，更像嘴硬了。
可是西泽尔，又哪里愿意承认？
他亲眼看到自己吃得还没江棠一半多，要是这就吃撑了，岂不是显得太没用？
江棠也懒得在这些无用地方跟西泽尔计较自尊心，当场拜托刘老板。
一个电话，作为酒楼必备的消食片被送到包厢，由江棠亲自塞到西泽尔手里。
西泽尔还执着地想要辩解自己没有吃撑。
江棠轻飘飘眼神落过去。
“吃了。”
简简单单、听上去也没什么威慑力的两个字。
却让西泽尔的手比脑子更快地动作起来，吃药喝水一气呵成。
看他听话，江棠才满意地收回视线，继续跟刘老爷子交流这桌菜的心得。
饭后撤去餐盘，换上茶水消食，等休息得差不多了，刘老爷子招呼江棠准备进厨房。
江棠稍露犹豫，刘老爷子便迅速会意。
还从善如流地说：“我先下楼。”
说完，看向老儿子。
久违吃到亲爹手艺的刘老板，硬是把饭菜填塞到喉咙，大半壶普洱茶水进肚，不仅没觉得有助消化，反而更加饱胀。
刘老板在桌下伸长双腿，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摆摆手。
“爸你先下去，我再坐着歇会儿。”
刘老爷子：……
怎么生了这么个没眼力见的儿子？
“你就是这么当老板的？中午营业时间快过了也不露面？”
“我露了面的啊，客人又不多……”
刘老板觉得委屈。
直到老爷子眼刀甩来，他才慢半拍的吃力爬起来。
一直到跟着刘老爷子走出包厢，才后知后觉瞪大眼睛。
“爸！你不会是……他们！他们！”
“他们什么他们？大惊小怪。”
刘老爷子淡定扫过儿子。
“不是，爸，你认识刚才那位是谁吗？”
“还能是谁？”
“那是西泽尔先生，国际巨星！”
“所以呢？”
“啊？”
“我问你，所以呢？”
刘老板眼神逐渐茫然。
“所以……”
“乱操心，走吧。”
刘老板乖乖跟着走了。
包厢里，江棠嗅到些微不同的气息，眉心不着痕迹拧了拧。
“怎么了？”
西泽尔靠近江棠时，裹挟着冷冽的雪松气息，令江棠很快回神。
“没事。”她按着眉心，可能是吃太多想太多，“对了，下午我怕是不能陪你。”
刘老爷子正式开始教学，江棠初次上灶，全心学习都来不及，哪里能分神照拂西泽尔？
虽然西泽尔觉得他一个人也呆得住，但江棠说的话，他还是没有异议地点头。
“反正我电影杀青后时间够多，你闲下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都有空。”
“好。”
“那我先走了？”
“嗯。”
两人在包厢门口道别，各自往两个方向走去。
走到楼梯拐角处，正要下楼的江棠，若有所感地回头一望。
才发现西泽尔一直站在走廊另一端，遥遥望着她，见她回头还露出灿烂大笑。
那随笑露出的牙齿被灯光一照，白得近乎晃眼。
江棠抿了抿唇，迈步离开。
西泽尔这才转身。
边走边思考。
江棠刹那间流露出的思索，没有错过他的眼睛。
在江棠面前如金毛犬傻乎乎的西泽尔，实际上是个观察力细致到可怕的家伙。
他对人心的掌控，更是有着妖孽般的强大直觉，像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权柄。
虽然他不想，但是江棠的言行还是让他警惕了。
江棠对他没有暧昧，他知道。
以江棠的性格，若是知道他的心思，最有可能的反应是什么？
害羞？动心？受宠若惊？
西泽尔知道，这些情绪向来与江棠绝缘。
她怕是只会直白道出想法，然后冷静与西泽尔划清界限。
这不是西泽尔想要的结果，他不甘心就这样轻易地与她错过。
所以。
是时候改变行动了。
*
江棠来到小厨房时，刘老爷子已经等在这里。
厨房里有为老爷子准备的椅子，免得他站久后头晕。
此时老爷子正靠在椅子上小憩，听到厨房门被推开，才掀开眼皮。
“这么快就说完话了？”
老爷子似是在诧异江棠过来得这么快。
江棠心里闪过果然的情绪。
然后，分外犀利地问：
“老师觉得我们应该多聊会儿吗？”
刘老爷子定定看了她一眼，随即笑开。
“刚才那叫西泽尔的孩子，怕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吧？”
“嗯？”话题转得虽快，江棠也还是思忖后回答，“我觉得还好。”
“习惯了孤独的孩子，不是真的享受孤独，而是只能与孤独为伴。面对温暖的时候，难免会抓得紧些。你这个朋友，也要多照拂他。”
“朋友……”江棠呢喃着，眼底有罕见的迷茫。
见识过人性之极恶的江棠，同样孤独得太久太久。
她对这些东西了解不多，就像面对亲情的手足无措那般。
难得真的是她想多了？西泽尔待她只是朋友，只是像老爷子说的那般，因为朋友太少所以对她黏得格外的紧？
刘老爷子适时提醒：“超时一分钟了。”
江棠很快收敛起发散的心神：“好。”
然后在料理台前忙碌起来，按照刘老爷子的只会，有条不紊地开始备菜。
至于西泽尔的那些事情，早就被遗忘到九霄云外。
－－－－－－题外话－－－－－－
今天两更，明天补
第304章 怎么办？
从南记回京郊庄园的路上，西泽尔在后座沉默不言。
若是换作以前，他肯定会呆在南记门口，一直等到江棠下午忙完。
但现在，他不得不提前离开，只怕江棠看穿他的心思，两人就此泾渭分明。
酸涩、憋闷、难言……数种情绪在心头陈杂，远比方才的八角粉末还要呛人百倍，搅得西泽尔心口生疼，偏偏又找不出症状。
情绪支使的他，脸色不知不觉沉郁，隐没在后座的阴影里，像永恒寂寥的雕塑。
前座司机再是好奇心浅薄，也能感受到后脑勺方向生寒的凉意，跟钻心窝子似的，吓得他赶紧踩下油门，加快速度往庄园回去。
提前接到消息的管家路易在庄园门口等候他的主人。
一见到西泽尔从车上下来的样子，他当下了然，抬手把遮阳伞挡在西泽尔头上，亦步亦趋跟在大步前行的西泽尔身后。
路易笑眯眯地问：“少爷心情不好？”
西泽尔猛地顿住，转身过去，看着路易的灰蓝眼眸危险眯起。
路易却像是感觉不到来自他的雷霆之怒，脸上笑容都没动一下：“不如您告诉我，让我帮您出谋划策？”
面对自请的狗头军师路易，西泽尔不得不暂时压下火气。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心情不好？”
“您刚刚去见了江小姐。”
路易意味深长的笑，仿佛在说，除了江小姐，还能有什么牵动您的情绪呢？
西泽尔憋在胸口的气骤然散开，也不想与路易多说，抬起沉重步伐往屋内走去。
路易也不在意西泽尔的迟迟不言，哪怕西泽尔把自己关在房间，砸进柔软床榻里的时候，他也只是尽到作为管家责任，送上温度适宜的热水，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罢了。
西泽尔从软枕里抬头，看见浮雕玻璃杯里清澈的温水。
不由得想起江棠的那句“如果还是不舒服，就多喝热水”。
他哼哼着爬起来，动作却是比谁都要听话地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重新砸回厚厚软枕里，西泽尔脑子里只盘旋着路易的那句“出谋划策”。
哼，当他不知道吗？
就路易那乏善可陈的无聊恋爱经历，连妻子都哄不好，能给他带来什么帮助？
西泽尔一边嫌弃着，一边摸出手机。
打开浏览器，不假思索地敲下——
被喜欢的人发现怎么办？
浏览器自动跳出上亿条搜索结果。
偷看一个人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当暗恋被喜欢的人发现……
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从上到下扫过搜索结果，西泽尔挑眉，像是寻求到了慰藉。
他耷拉下去的头发迅速翘起来，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看吧，这世界上也不是他一个人有这种困扰！
翻了几页之后，随便点一条进去，标题是【被喜欢的人发现之后要如何隐藏】。
链接是微博里的，西泽尔点进去，手机页面就自动切换到他的微博app，同时登陆的还有他那个连头像都没有的白板账号。
提问来自某个情感博主的私信投稿，下面回复多达五千多条。
西泽尔觉得他可能真的很无聊，居然把这个投稿的故事从头到尾看完了。
投稿的女生暗恋学校里的男神，一直喜欢了他三年，都是以朋友身份相处，偶尔会在日记本里写下心思，在现实里却从来没有露过馅。
女生知道暗恋的男生不喜欢自己，另外有喜欢的人，对她也没有朋友以上的感情，所以女生也不打算说穿，就想着哪天能停止写日记，也停止喜欢他。
没想到，在女生放弃心思之前，男生先看到了她的日记本，还在刚刚给她打来电话，多半是为了日记本的事情。
女生没接电话，怕接了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干脆先来熟悉的情感博主这里投稿，求助广大网友的智慧。
看完故事的西泽尔，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卑微。
“明知道不喜欢，还不放弃？”
西泽尔冷笑，分外不齿这种做不成恋人就做朋友的堕落行为。
更别提还要看着暗恋的人去喜欢别人。
怎么，还要看着他们双宿双飞不成？
如果是他，一定会潇洒利落地离开！一秒都不会回头！
什么？江棠也不喜欢他？
不，那只是他的猜测！江棠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不！
只要没有听见那句否定，这件事情上就永远有无限可能！
——西泽尔拒绝相信，并掀翻了你的键盘。
西泽尔轻蔑扫过后投稿里的故事后，手指划到最下面的评论。
被拱得最高的评论，与西泽尔的想法不谋而合。
【恕我直言，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还要做朋友的行为，只会让自己心存侥幸。表面上的朋友，实际上就是在等着人家回头能看到自己。等的时间越长，你就越难放弃，到头来只会浪费青春和生命。早点看开吧妹子。】
这条热评下面，有指责层主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也有同意层主想法劝投稿妹子尽早放弃的。
最后是层主亲自回复了其他人：
【你们说我站着？对不起，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十年青春换来的答案，一开始不喜欢你的人到最后也不会喜欢你。】
评论短暂沉默后，纷纷说这层主是个有故事的人。
西泽尔看着这些评论。
本应该大感赞同的他，不知为何，眉心拧起就没松开过。
手指继续往下划，另外的评论五花八门，有怂恿的，有劝说的，有指责的。
【不要怕就是上！干脆把想法说出来！说不定对方也喜欢你呢？】
【告诉他吧妹子，至少等年老回想起来的时候，你的青春不曾有遗憾。】
【投稿妹子都说人家有喜欢的人了，你们这些怂恿的，让人家去当小三的吗？】
【放弃就默默放弃，不要闹得全世界皆知，万一人家女朋友误会了怎么办？】
【日记本被男生发现……这是不是巧合得有点过了？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最烦拖泥带水的人，喜欢就说出来，也好早早死心放过别人放过自己！】
总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第305章 烂俗情节
西泽尔越看，眉心拧得越紧。
总觉得没有一条评论是符合他心思的。
本来就混乱的思绪，被这么一搅合，更是暗流汹涌、难以平静。
“烦！”
他丢开手机，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手机离开不到一分钟，他心底就跟猫儿在挠似的。
最后认命摸起手机，重新找到刚刚看的那条微博。
没想到，关于这个故事又有了新的更新。
西泽尔看到的投稿是昨天的事情，五千多条评论也是经过一天的发酵。
不过能有这种量级，也说明对此感同身受的人也不少。
而在一天之后，也就是刚刚的时候，投稿女生又来了。
博主晒出对方的私信——
【谢谢大家给我支招。就在昨天，因为我一直没敢接他电话，他就直接找到我宿舍楼下了。他拿着日记本跟我告白，我答应了，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天。
另外声明，我知道他喜欢那个女生是一年前的事情，两人没有暧昧，也没在一起，所以不存在我插足他人感情的情况。而且刚刚他告诉，我去年知道那个女生的时候，他也正好打算放弃，因为他发现真正喜欢的人是我……
没想到这样峰回路转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也没有想到三年的暗恋会迎来美满的结果，现在的我真的很幸福很幸福，也希望所有看到这条微博的人都能幸福美满，暗恋成真。】
吃瓜网友们活跃得很快，纷纷在下面留言，或祝福或调侃，还表示没想到自己会吃到第一手狗粮，心情有点郁闷。
不过，他们大概都不会有西泽尔这么郁闷。
扑面而来的恋爱酸臭味，掀动西泽尔心底滔天的怒焰，让他生出浓浓的被欺骗的感觉！
故事进展不该是这样！编剧！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情节！
太烂俗！太无聊！太讨人厌！
西泽尔愤怒地退出界面，深深记住博主ID，发誓再也不会看这个博主相关的任何东西！
就在西泽尔打算关掉无聊的软件，丢开手机的时候。
界面退开来到热搜榜，榜首是已经挂了一天的【江棠西泽尔】。
嗯？是谁这么贴心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放在一块儿？
西泽尔的怒火稍稍得到抚平。
手指自发点进热搜去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条热搜内容关联的是刚上线的以他和江棠为主角的CHANEL全球广告大片。
广告不仅上线了比弗利山庄的购物大道，还有世界各地的CHANEL精品店，以及在各国网络平台上同步放出宣传。
在CHANEL家雄厚财力的宣传手段轮番上阵后，这个新的广告大片已经顺利铺开，还在世界各国热搜上名列最前。
西泽尔对它很熟悉，视频文件至今仍然保存在他手机里。
在他把视频翻来覆去看过无数遍之后，里面每一帧画面就像是刻在他脑子里。
让他可以不用看，就知道广告里的每一秒分别对应着什么内容。
这次把视频从头到尾再看一遍，心情好似又愉悦了些。
这次的广告大片，毫无疑问在世界各地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华国，江棠知名度不输西泽尔。
虽然大家都知道两人在影坛地位相差悬殊，合作同框有种打破次元壁的感觉。
但毕竟两人合作广告，是人家品牌爸爸的意思，网友们接受都比较良好，还对江棠有种自家人出息了的与有荣焉感。
可放在华国之外，舆论可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CHANEL的压轴走秀惊艳是惊艳，可一次压轴并不能代表永久。
何况论粉丝疯狂，西泽尔遍布世界各地的迷弟迷妹们，战斗力也不逞多让。
有闹腾的，直接跑到CHANEL的官方账号下面去质疑要求换人。其余地方，舆论环境也不大看好他们这次的合作，夸口说这会是一次可笑的、愚蠢的决定。
他们哪里会想到，等广告大片正式上线，那效果好到他们啪啪打脸呢？
质疑的声音一夜之间消失，除了少部分固执的还在负隅顽抗，绝大多数人都认可两人的合作，还一遍又一遍着迷似的看这次广告。
【质量太高了吧，我都快要心动了妈呀。】
【姐妹清醒一点，这可是CHANEL的成衣，一件四五万起步的！】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赶紧买个CHANEL口红安慰一下，也算是拥有江棠同款了嘻嘻。】
【这主题太戳我了叭！高冷无心女神vs霸气忠犬国王！CP感满满好吗？】
【悄咪咪说一句，其实两人上次合作秀场压轴之后，我就觉得他们超配的！】
目光无意间扫中这句评论的西泽尔，眼底骤然被璀璨点亮。
果断点赞，顺便把所有类似的评论都点了赞。
“还算会看人。”
西泽尔轻哼，身后尾巴都快翘上天。
看到那些说【颜值天花板就该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心花怒放的喜悦盖过一切，以至于让他都忘记，自己十分钟之前还在为着另外一件事情烦恼。
西泽尔痴迷于寻找CP粉评论然后点赞的行为，顺藤摸瓜找到微博里非常隐蔽的江棠西泽尔CP超话。
建起这超话的人，起初也是被两人的秀场合作所惊艳，持续沉迷后，她干脆从视频里剪出两人同框的片段传到视频网站，又特地做成动图反复观看。
超话是那个时候建的，没有宣传，没带大名，除了一些动图视频，和暗号似的交流，成员少之又少，完全属于圈地自萌类型。
西泽尔能摸进这超话，还得多亏广告带起热度后，这默默无闻的CP超话被两家粉丝知道后大批人涌入，才让这个超话拥有了姓名，才让西泽尔看到了它。
江棠的粉丝经过高越有意引导后，还算是比较理智。
刚有人不爽发言之后，就有大粉出来约束并且道歉，同时也表示嗑CP行为请勿上升本人，免得影响两家的友好合作。
西泽尔在华国的粉丝，大部分也比较佛系，也许是自家正主在生活里的绯闻绝缘体印象太过深刻，他们也没太把CP超话当回事，两三句也就带过。
偏偏这时候，冒出个年轻不懂事的粉丝，开口就是不堪入目的谩骂。
第306章 CP粉头出没
西泽尔点进去之后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所谓的CP粉。
那是一群觉得他和江棠最相配的人，为他们祝福，吹彩虹屁。
还不计报酬地剪视频、做动图、绘画、写文……
西泽尔：有这种好事？
带着愉悦心情，打开一个个自产粮之作，西泽尔看得很是满意——
这动图光线有点差，但是江棠侧脸很美……保存了。
这视频剪辑差点水平，不过隐约还是不错……保存了。
这幅画作看起来比较稚嫩，但是构思还是很巧妙……保存了。
确认保存，确认保存，确认保存。
西泽尔不知道点了多少次。
盎然兴致中止于他看到有人在评论里吵架。
打嘴仗的时候，情绪瞬间上来，再有旁观者添油加醋……转眼，那条评论就已经建起上千楼。
西泽尔看见时，战况正激烈至白热化阶段。
西泽尔皱眉，怎么能有人在这么美好的地方吵架？
他不爽地点进去一看，才发现率先说话的人，居然是他的粉丝。
西泽尔：我不是，我没有，我拒绝承认是他的粉丝！
这位西泽尔的粉丝，摆明有些疯狂，在超话的某个帖子里径直破口大骂——
她让江棠不要倒贴西泽尔，还说以西泽尔的身份和地位怎么会看上江棠？这超话一看就是江棠的营销团队为了炒作，故意搞出来的，江棠的恶毒心思昭然若揭！
西泽尔的粉丝大部分理智，但不是所有理智。
多少有跟她想法相似的，不是点赞，就是留言认可。
这下可惹怒了江棠部分脾气不好的粉丝，内容被搬运到江棠超话之后，很快就有江棠家的粉丝摸着网线爬过来，开始在这条留言下大骂反驳。
刚开始是争论，到后来吵出了火气。
原博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过分，已经到了文字不堪入目、写到书里都会变成一堆星号的程度。
连发数条文字，把江棠从头到脚侮辱痛骂一遍，其中阴阳怪气地翻起老黄历，说起那些早就被澄清的事情，还一副我早就看穿的嘴脸，拒绝承认澄清过的真相，认为那些都是江棠的洗白手段，她有脑子是不会随意相信的。
所以江棠这种人，怎么能靠近我们高贵圣洁的西泽尔大帝呢？我们西泽尔大帝也一定非常厌烦嫌弃江棠这种人！
高贵圣洁的西泽尔大帝本人：滚！
他看得眼冒怒火，恨不得冲出屏幕把这个乱骂江棠的人给揪出来。
才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年龄多大，西泽尔只想叫这家伙付出代价！
不过眼下还要发泄情绪，向来不怎么留言的西泽尔，怒气腾腾地冲进评论区。
【X：不要用你的小脑缺如去揣测西泽尔的想法！你又不是他！】
原博立刻牙尖嘴利地回复：
【难道你是他？不是就给我闭嘴！没人比我更懂西泽尔的想法！】
西泽尔本人：气到喷火。
要不是还残留最后一丝理智，西泽尔怕是已经敲出【我就是西泽尔】的回复了！
但是事情不能就这么过去！
西泽尔当即叫来路易。
路易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西泽尔含怒而威严赫赫的眉眼。
路易都有些心惊胆战，很快收敛神情，垂眸静待少爷的吩咐。
西泽尔直接丢出手机，眼底怒气沉沉卷涛骇浪。
“给我找出账号主人，我要起诉她！”
路易拿起手机，翻了两下，便大略了解来龙去脉。
“好的，少爷。”
路易半句多的话都没问，记下ID账号后，转身就要离开去处理。
临出门前，西泽尔突然叫住他。
火气没消，但是多了理智。
“不要泄露我的身份。”
“明白。”
西泽尔其实不怕被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比起隐藏，他宁愿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江棠。
然后就可以让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自动离江棠远远的！
但是，他偏偏怕江棠，怕她知道，怕他们就此拉开距离，怕他的任性会给她带来麻烦。
有了顾虑，做事就要束手束脚很多。
接下来的三天，西泽尔都在处理这些事情。
收集证据，该起诉的起诉，该道歉的道歉。
事情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最初谩骂的女孩，哭哭啼啼地站出来向江棠道歉，并请求江棠能够原谅她。
不然的话，她将面临高昂的赔偿，足以断送她的家庭幸福和她本人的后半生。
而这个先前在网上肆无忌惮、无所畏惧的女孩，刚满18岁，马上就读大学。
也正是该让她知道，不是全世界皆她妈，要让宠着她让着她的年纪，社会的毒打会让她更早明白道理，反倒可能是一件有益于她好事。
来自善良的西泽尔——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三天时间，江棠在厨艺方面的学习已经有了初步进展。
可惜，刘老爷子却因为太劳累，直接高血压发作住进了医院。
其实刘老爷子高血压发作的事情，与江棠的学习关系不大。
主要是刘老爷子一呆在后厨，就总要手痒上去指导徒子徒孙。
尤其是在看到江棠学习进度飞快，让他的一应徒子徒孙都望尘莫及的时候，他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就越强烈。
越强烈，就越想要敲打人。
结果就从教导江棠一人，变成教导十人，二十人……
甚至于偶尔兴致上来，他还非要动手炒两个菜，证明自己宝刀未老。
也算是在江棠以及徒子徒孙们面前小露一手，以作炫耀。
最后成功把自己累进医院，惹得老儿子抱怨不已。
好在情况不算严重，本来当晚就可以出院，但是医生看老爷子年龄大，还是建议住院多观察两天。
江棠的学习进程，不得不暂时耽搁下来。
正好她前几天让人在九里堂公寓里备起大堆专业厨具，砸钱过后丝毫不逊色于南记的后厨小厨房，江棠干脆转移阵地到九里堂家里，还更方便她多花时间练习。
她也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暂且被遗忘的西泽尔。
直接给他拨出电话：“要来我家吗？”
西泽尔：……这是什么天降之喜？
第307章 有点失望
人生有三大错觉——
手机震动；有人敲门；她喜欢我。
‘她喜欢我？’
西泽尔脑子里冒出来这个想法时，灵魂骤轻如同坠入云端。
无尽的暖意包裹着他，嘴角不自觉疯狂上扬。
“少爷？”
站在穿衣镜前神游天外的西泽尔，被路易的声音呼唤得迅速回神。
他没有因为美好沉浸被打断而恼怒，反倒轻飘飘从镜子里扫了身后路易一眼。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
“路易，你觉得年轻女孩邀请一位绅士去她家，是什么意思呢？”
“朋友聚会？”
“……”
西泽尔不悦地回身瞪着白发儒雅的老管家。
“路易，你的想象力就苍白匮乏至此吗？”
路易慢悠悠地从玻璃柜里挑出适合西泽尔穿着的手表，含笑递到他的面前。
“但是少爷，您与江小姐的关系，目前就只是朋友而已。”
所以就别胡思乱想，安安分分地去作客吧！
“哼。”
西泽尔的冷哼里，多多少少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他一边接过路易递来的宝柏古董表戴在手腕上，一边不屑用眼角瞥着老管家。
“你根本就不懂，如果她明白了某些事情，这或许就是一种回应！”
然后神思不受控制地飞向前几天看到的情感博主微博，那个自以为会错过的暗恋终成眷属的故事。
人家都可以，他西泽尔凭什么不行？
穿衣镜里的西泽尔，骄矜扬起下巴，完美下颌线仿佛雕塑家精心雕琢而成。
但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怎么样让他的表白，成为这世界上最动人优美的情话呢？
*
被江棠发现暗恋心思，是危险，也是契机。
至此，西泽尔已经彻底将它看作是契机。
他第一次拜访江棠在九里堂的公寓，提着礼物袋子，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公寓楼下，没有任何遮掩地步入公寓大楼。
步伐轻快，心情更是难以言喻的轻松。
西泽尔应该感谢九里堂密不透风的安保系统，客用电梯都是直抵公寓内部，全程不需要接触外部人员，更不会有被狗仔拍到的危险。
才不至于让这个高度疑似绯闻的画面，把两人推上全世界的风口浪尖。
电梯到达的短短几十秒，西泽尔在想九里堂从进门后的环境体验。
其他暂且不提，有江棠住在这里的一个理由就够了。
如果江棠默许他的靠近，那他是不是搬到这里来和江棠当邻居比较好？
本来两人就是异国，要是因为京郊庄园到九里堂的一个小时车程，更疏远了两人的距离，那就实在太糟糕了。
嗯，果然还是搬过来比较好……
“西泽尔。”
西泽尔心脏随之漏跳一拍。
他看着电梯外，一身简单家居服的江棠倒映在瞳孔里的世界。
明明是素颜朝天再寻常不过的打扮，但是，那么浓烈的温暖气息就近在咫尺，如源源不断的海浪冲刷着西泽尔的理智，让他瞳孔随之震动，世界随之摇晃。
她不过须臾一抬眸，便能让他方寸大乱，失去所有应该的理智。
若不是西泽尔及时用牙齿咬住口腔软肉提醒大脑，怕是就跟呆愣的傻子似的，站在原地不知反应了。
“你来接我了？”
西泽尔大步迈出去，笑意爬上眉梢眼角。
江棠不知为何听得轻笑。
这话，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对家长说的。
她忍住笑，随口问起：“这几天忙吗？”
西泽尔不懂江棠发笑原因，但是面对问题，却果断摇头。
“不忙，非常闲。”
所以你为什么不找我玩？
——江棠清清楚楚看着西泽尔眼睛里写的东西，那种渴望跟向往，让她不由得生出愧疚，也暗叹前几天真是想得太多。
“抱歉，我这几天太忙，从早到晚都在南记。”
这话是事实，江棠泡在厨房里的时间，就像是以前泡在题海里的漫长。
她也是完完全全的学霸作风，学习某样东西，绝对就要刨根问底、精益求精。
西泽尔被江棠领着，走过长长的空中画廊，无暇去看墙上的画作，只顾着坠在江棠身后。
“但是你也可以找我，我保证呆在厨房里，一句话也不说！”
面对西泽尔的信誓旦旦，江棠只是笑，没有接话。
换鞋进屋，江棠家里空荡荡的，暂且没有旁人在。
细心观察过的西泽尔，本来轻快的心情，不禁又有些紧张。
咳咳，如果江棠跟他开门见山……果然还是他先开口会比较好吧，唔，要从什么话开始说起呢？什么时候喜欢的她吗？
“你带了礼物？”
江棠的声音让西泽尔瞬间回神。
随之看向手里提着的袋子，往前一送。
“对，是我特地挑选的礼物。”
袋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上面系着绸带蝴蝶结，让江棠一时也分不出是不是贵重的东西。
她的短暂迟疑被西泽尔看在眼里。
他笑道：“放心，肯定是你喜欢的。”
他这样说，江棠心里有数了，打开一看，果然是用冰袋保存的下午茶甜点。
香柠慕斯、覆盆子挞、伯爵红茶千层……
因为冰袋作用，这些甜点被江棠从袋子里取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凉气。
正值下午时分，这些精致美味的甜点，再配上一壶红茶，就是最好的下午茶。
江棠素来沉静的眉眼里，果然因为看到这些小可爱而有了亮色，二话不说收下，还特地从厨房里挑出合适的雪白浮雕骨瓷来摆放它们。
江棠在厨房里动手冲泡红茶的期间，西泽尔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转悠。
欲言又止，像是在斟酌该不该等江棠先提。
江棠把热腾腾的红茶倒进杯里，眉眼在雾气后面氤氲而神秘。
“你想跟我说什么？”
西泽尔先是以为，这是江棠在询问他前几天的事情。
再细细一看，他明白自己误会了。
江棠坦荡明亮的眼底，寻不到一丝暧昧的痕迹。
她只是纯粹的疑惑，为现在西泽尔的一举一动而疑惑。
三天前她的沉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褪去，甚至没在那片天空留下痕迹。
西泽尔的心，凉了。
第308章 味觉
江棠端着托盘，本来要去客厅。
却发现身边突然没了动静，西泽尔无声安静。
她顿住动作，侧头朝他看去。
“怎么了？你看上去表情不大好。”
西泽尔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棠，试图从细微处寻到足以令他确认的信号。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三天前她眉眼里惊鸿一瞥的情绪，仿佛都是西泽尔在刹那间产生的幻觉。
真的是幻觉吗？
西泽尔有些茫然。
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点的失望。
此时的西泽尔，并不知道是刘老爷子帮了自己。
对周遭情绪感知敏锐的他，也下意识明白今天不再是好时机，他脑子里流转过千百回的话语也没有倾诉的出口。
心头郁色难免带到脸上，最后西泽尔只能用帮江棠端东西的理由，来逃避江棠探究的眼神。
接下来，江棠没再继续追问。
因为她发现西泽尔已经调整好情绪，至少表面上瞧不出半点异色。
两人就着红茶吃甜点。
能被挑剔的西泽尔选中的甜点，当然是出自最顶级的甜点师之手，那位本来是高卢国国宝级的甜点大师，最近正好在帝京开讲座，西泽尔听说后，特地让路易联系对方，拜托他亲自做好这些甜点。
但是这些，西泽尔半个字都不曾与江棠提起。
本来心情郁郁的他，在看到江棠因这些甜点而愉悦畅怀时，满足感重新填满空洞的心脏，嘴角不知何时又挂上笑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和江棠说话。
平时在他人面前，高冷得半个字都不想多说的西泽尔，面对江棠却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天生过人的演讲本领也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跟江棠聊电影，谈论他喜欢的经典，那些丰富的历史典故被他信手拈来，无意间展露出他强大的知识底蕴。
他也讲好莱坞，在他的描述里，那里不是外人向往的五光十色销金窟，他说起好莱坞的语气冷静又清醒，完全没有要与其他人一同沉溺的意思，看那模样反而更像是研究历史学与社会学的旁观者。
有些不可诉说的规则和故事，也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既是分享，也是对江棠的一种帮助，期冀她以后踏足好莱坞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能成为她的经验。
在求教上面，江棠向来心虚。
她从不是狂妄到自认世界第一的人，在不足的地方，她总是善于学习。
比如在演技一道，她明白西泽尔是她的前辈，所以听他说话也格外认真。
连带着对他的印象又刷新一层认知，总觉得西泽尔跟洋葱似的，剥开一层又是一层，那任性随意的少年模样之下，总藏着无数的面孔。
不过，聊着聊着，江棠突然谈起西泽尔演过的电影。
“我的助理是你的影迷，她还跟我推荐过你的作品。正好我一直没找到时间，要不今天一起看看？”
江棠邀请西泽尔一起去影音室。
西泽尔却磨磨蹭蹭，怎么也不肯。
“怎么了？”
江棠不懂西泽尔的迟疑，她以为西泽尔会是自信地指着荧幕，说那就是世界上最好演员之一的人。
西泽尔：“那些演技……太不成熟了！你还是别看了！”
万一演得太傻，影响自己在江棠眼中的印象怎么办？
对于以前的作品，西泽尔能从专业方面找到无数毛病，看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更别提和江棠一起分享作品，那简直就是当面处刑！
看着西泽尔满脸的坚定不从，江棠只好暂时打消想法。
西泽尔赶紧把蛋糕往江棠身前推推：“对了，你不是说这几天都在学习新菜？”
江棠知道西泽尔是在转移话题，她也没戳破，顺着话答：
“老师教了我八个菜谱，分别是八大菜系里面的基础菜，食材荤素都有，烹饪方式也囊括煎焖蒸炒，又各自凸显鲜咸辣酸不同风味。我现在的学习任务，就是要把这八个菜练熟，然后再主要练习剧本里面的菜谱。”
江棠毕竟不是做专业大厨，也在短短一个月里学不完博大精深的华国菜。
她只能先练好基础，然后再找准方向，挑重点学习，以保证在荧幕里展现出最好效果。
不过，她的学习也不是一帆风顺，至少到现在江棠感觉到了些许困扰。
说话间，江棠不过是稍稍皱眉，就被西泽尔看在眼里。
他像是找到可以发挥的地方，迫不及待地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说，我来帮你解决！”
江棠看他自信满满，有些好笑：“我的问题，你怎么解决？”
西泽尔仍是坚持：“你先说来听听！”
江棠无奈而笑。
“好吧，是我在调味方面，总欠缺些什么，可我也尝不出问题，就只能仿佛练习，算是瓶颈期？”
江棠遇到的问题刘老爷子也知道，刘老爷子说，这是因为江棠在味觉方面有些迟钝。
这不是江棠天赋不足的问题，而是她在吃上面太不挑剔了，比起享受美味的食客，她更像是在用那些食物填饱肚子。
刘老爷子当时还开玩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棠是饥荒年代过来的人。
只有饥荒年间缺衣少食，才会把一粒米都看得十分珍贵，舍不得浪费。
江棠当时在心里默默回应：这个说法也没错。
在另外那个以营养剂为食的世界，吃饭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不是享受，经年累月下来，江棠早就忘记挑剔食物是什么感觉。
对她而言，食物只分能不能入口，再难吃的东西，她也照样能吞咽下去。
所以，这是她在厨师上面的弊端，随着她的学习逐渐显露出来，被刘老爷子感叹成缺少顶级厨师应该具备的能力。
江棠没有提醒老爷子，她学厨师为了拍戏，而不是当顶级厨师，只是询问老爷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结果，办法很简单——
找个人试菜！
所以，在西泽尔来之前，江棠正在盘算要不要暂时搬回流泉山住。
不仅有试菜的人，还有专业厨师，简直完美。
第309章 我帮你
“我来！”
江棠侧头，就看见西泽尔满脸兴致勃勃，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不行。”
江棠却想也不想地拒绝。
西泽尔有些急。
“为什么！我的舌头品尝过世界上无数优秀的料理，在食物挑剔这方面绝对没有谁能够比得上我！”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再次回忆起上次火锅事件。
“你怕……我肠胃受不了？”
西泽尔的眼尾止不住地往上扬。
这份喜悦，在看到江棠点头之后，更是上升到极致。
西泽尔彻底忘记先前的郁闷，笑意灿烂璀璨到连朝阳都要逊色三分。
不过，高兴归高兴，试菜还是要试菜的。
西泽尔不会轻易放弃他的想法，他仍一力坚持。
“我只是不能吃辣，肠胃还没娇贵到那个地步！”
“那就，试试吧。”
江棠看西泽尔像赢了糖果似的高兴，笑着摇摇头，起身往厨房过去。
她决定挑两道入口温和不刺激的菜给西泽尔。
正好家里食材调料一应俱全，江棠握住菜刀，便陡然沉浸进入她所揣摩的角色唐菱状态里，眼神也随之起了变化——
握住刀，厨房便是她的战场。
她是战场的王者，所有食材都是她听话的士兵，随她指挥，任她摆布。
轻描淡写的自信气息都在方寸之间，哪怕炒的是简单的白菜，也硬是做出了国宴的架势，平平无奇一道菜也在她手下光芒万丈。
江棠把做好的菜往西泽尔面前一放。
“怎么样？”
西泽尔很捧场：“很专业！很漂亮！”
江棠：“……我是说菜。”
西泽尔这才有空暇去关注菜的模样，瞅两眼，没瞧出特别的。
“看上去很不错！”
“西泽尔，我要最真实的反馈。”
“当然！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挑剔这道菜的缺点！”
西泽尔自信满满地说完，拿起筷子夹起菜叶，随着白菜送进嘴里，来自江棠亲手调制的味道也在他舌尖蔓延开来。
“还好吗？”
西泽尔顾不得说话，仅能从神情看到些许古怪。
江棠以为他是发现什么不对。
“有什么问题直接告诉我，我才好改掉。”
西泽尔：……
他，他竟然挑不出问题！
这当然不是因为江棠的菜做得有多么完美，而是西泽尔脑子里对这道菜的定义就是——
这是，江棠为我做的菜。
为我做的菜。
我的菜。
……这种菜怎么可能难吃！
它当然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胜过所有巧克力和甜点的滋味！
西泽尔压制住心头咆哮的家伙，尴尬地咳嗽两声，都不好意思去看江棠。
刚刚还说得信誓旦旦，这么快就掉链子，太丢脸了。
“怎么了？”江棠发觉他神色的异样，拧眉，“是不是太难吃了？”
西泽尔含糊嗯嗯两声过后，把菜吞了下去，又用清水疯狂漱口。
江棠：“我的菜有这么难吃？”
西泽尔一惊，说话都结巴了：“不，不是，不难吃，只是我，我很挑剔。”
他艰难挤出挑剔这两个字的时候，居然没什么底气。
江棠坦然笑道：“那倒无所谓，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西泽尔绞尽脑汁：“味道有点偏淡。”
江棠若有所思：“是吗？那我重新做一份。”
在江棠暂时进厨房期间，西泽尔用手无力地撑着脑袋，长吁短叹。
从远远看到，那道身影竟然莫名有些沧桑。
过了一会儿。
江棠重新端着菜出来。
“这次尝尝味道。”
她把菜放在西泽尔面前，却发现西泽尔全程都没有看她。
也多亏避开江棠，不断在脑子里重复挑剔食客人设，西泽尔才逐渐进入状态，拨开自带的滤镜光环，在入口之后，尝到了菜的真正味道。
这次，他信心笃定。
“火候有问题，炒得太久失去了白菜本有的脆嫩。味道方面，是酸味过重，压过了其他味道……”
西泽尔侃侃而谈，区区一道白菜，竟然被他指出了十来处问题。
一口气说完之后，他信心大振，终于敢迎着江棠视线寻求夸张。
江棠被批评了，却是在笑。
还朝西泽尔竖起大拇指：“厉害。”
这次西泽尔说得很详细，让她也有了改进方向的灵感。
下一道菜，她有信心做得更完美。
而西泽尔，也就此成为江棠的专业试菜师。
*
之后几天，西泽尔都以试菜师的身份连续来到江棠家里。
来的时候，他总会带着各种甜点小零食。
再带着一肚子的试菜离开。
兢兢业业到江棠都有些不忍了。
他却不以为意地说试菜也有很多乐趣。
让江棠一时找不到话语来反驳。
后来刘老爷子康复出院，在家休息几天过后重新回到南记。
自然，也把江棠叫了过去，检验这几天的学习成果。
江棠将八道菜尽数做了一遍。
老爷子光看过程，就差不多了解到结果。
不过他还是亲自品尝了一番。
在严格管理下，刘老爷子在味觉方面退化得不算严重，还能凭借丰富的厨师经验来弥补这方面的缺失，所以他的评价也是最中肯、最准确的。
而老爷子，毫不犹豫地给出“完美”的评价。
“你找了试菜的人？”
老爷子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破。
他还知道，这个试菜的人水平很高，不是专业大厨，就是会吃的老饕，不然也不能给出方向准确的评价，让江棠找到所有问题。
江棠对此也很满意，她笑着点头道：“是的，还是你见过的人。”
“他啊。”老爷子脑子里浮现出西泽尔的脸。
少年情怀哟。
“老师笑什么？”
“没笑没笑。”
老爷子才不肯承认，两三下含糊过去之后。
“现在这八道菜的基础你已经打得差不多，接下来就准备开始学你剧本上的那些菜吧！”
一个月的厨艺训练，重头戏到现在才算来了。
老爷子亲自上阵，近距离为江棠演绎什么叫做真正的顶级大厨风范。
“你要学的这道菜，是粤菜里的经典高级菜式，有天下第一汤的美誉，它要把三个月大的肉鸽脱骨，再在鸽子腹中塞入上等官燕，入高汤蒸顿数小时，最后成就这道鸽吞燕……”
第310章 《百味》
一个月的厨艺练习已经慢慢接近尾声。
有了西泽尔作为专业试菜员，江棠的学习进度堪称突飞猛进。
有一次她进入正式的南记后厨，替换下某位厨师，并亲自动手做了一道鸽吞燕，前来吃饭的老客竟然半点没尝出不是熟悉的味道。
足以见得她当下的水平。
而江棠呆在南记的这些时间，也让她对这座百年酒楼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所以，在高越提起剧组最近正在遴选拍摄地点的时候，江棠毫不犹豫推荐了南记作为主要拍摄地，也就是女主角唐菱家的酒楼。
高越有些迟疑：“我们这拍摄几个月下来，总不能让南记不做生意。要是你实在喜欢，我们可以照着南记一比一地搭个摄影棚！”
高越说得阔绰，也是来自剧组陆续到位的资金。
在江棠新剧消息出来后，各方投资就争先恐后的涌入了。
现在剧组就处于不差钱的状态，就算一比一搭个南记实景，高越也不觉得会是什么问题，她也认为江棠有资格接受这种待遇。
没想到，江棠却是一口回绝。
不是担心浪费资金，而是觉得搭出来的景不是那个味道。
真正经历过人来人往的百年酒楼，可能就在这栋建筑的某个角落，就藏着过去的故事，写着人的悲欢离合。
这种经过岁月浸没出来的烟火气，到底是新搭的景无法比拟的。
听完江棠的话，高越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那我去找刘老板谈谈。”
*
江棠的新剧，全程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那些大笔投资，也基本是看着她才来的。
江棠也当之无愧。
先是她作为演员的号召力。
江棠以《草莓糖》证明作为主角的抗剧能力，又以《仙湖》证明客串角色的可怕号召力，另外还有CHANEL在时尚圈的号召力，让大众对她的印象又提升数个层次。
其次是她的商业价值。
像是她在神炼里面吃过的零食，在《草莓糖》里穿过的衣服、戴过首饰等等，明明不是广告植入，后期制作时还特地隐去标签，却硬是被神通广大的观众挖出同款，转眼卖到脱销，也让“江棠同款”成为剧播时期的热门关键词之一。
《十年灯》是古装剧能植入的地方不多，但是新的现代剧能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衣食住行，处处都是金主爸爸可以发挥的战场，各路大神又哪里愿意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呢？
于是，剧还没开拍，各路广告商的植入费用加起来就快超过剧的投资数额。
算是未开拍，先盈利，在现在的电视剧市场，也算是独一无二的待遇。
先一步入场的投资方全部笑烂了脸，还有赚钱最大的主要投资方极光娱乐，不知道看得多少公司和人眼红，背后更是阴招迭出。
要不是高越经验足够丰富，能够把那些阴招一一化解，让所有危险消弭于无形。怕是江棠的生活，远没有现在的平静自由。
哦对了，新剧正式立项后，原定的剧名也在商量后决定改掉。
《美味人生》太普通，最后经江棠建议，杨芝芝商量，和高越拍板后，新的剧名是《百味》。
世上烟火，人间百味。
这是用美食讲述的故事，再也没有比百味二字，更适合囊括故事里的酸甜苦辣、人间冷暖了。
这样一部剧，刘老板被告知剧组想要选南记当取景地的时候，会答应吗？
高越也做足了功课，事先找到相应的资料，从多方面谈论两方合作能带来的好处，主要是对南记的好处，都被高越一一罗列出来，作为谈判的资本。
结果等上了会议桌，高越的话才刚刚说个开头，刘老板就忙不迭点头。
“我答应！我答应！”
高越：……
所以她的计划书算是白做了？
她郑重其事地问：“刘老板是想清楚了吗？这期间剧组拍摄，可能会耽搁南记的营业，这部分营业额我们虽然可以补给你，但要是对你们南记未来的发展有所影响……”
弊端还没说完，就见刘老板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你应该劝我答应，怎么反而叫我别答应了呢？”刘老板略显责怪地看着高越，反而显得高越不怎么专业似的，他还说，“我们南记也没什么好发展的，走的都是下坡路，正好缓缓脚步，别滑得太惨了。”
这话实诚得，高越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刘老板见她神色有异，爽快地笑道：
“害，给你们说实话吧，这座老楼年久失修，我们本来就有意想要停业休整一下，你们剧组拍戏正好给了我们机会，拿着工资停业，世上哪能有比这还好的事情呢？”
刘老板掏心掏肺地道出想法，也算是没有保留地甩出了底牌。
让见惯商场尔虞我诈的高越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刘老板说话倒是利落，半点也不见拖泥带水的。”
刘老板笑容里带着些微狡猾。
他说：“这是因为相信江棠，她是我爸的学生，还能让我们家吃亏了不成？”
这下高越彻底说不出话来，只能以茶代酒，敬佩刘老板的豁达。
拍摄地的事情，就此定下来。
导演彭木和编剧杨芝芝都没有半点意见。
杨芝芝更是因为江棠对南记生出浓厚的情绪，提出提前开始工作，进入南记取材，选合适的融入剧本，也顺便对剧本进行开拍前最后的精修。
眼看着其余事情差不多都敲定，现下最大的问题就是选角了。
《百味》这部剧也是有男主角的，虽然戏份非常少，但他却是女主角唐菱并肩同行、不可或缺的伙伴、朋友、爱人。
按高越的意思，是在娱乐圈里找个有分量的男演员来友情出演这个角色。
“陆深怎么样？”高越第一时间想到他。
没等江棠回答，就有人抢先插话——
“我来演。”
高越猛然一惊，近乎呆滞地看着西泽尔从外面走进来。
什么？她刚才是听错了吧？
西泽尔要演《百味》的男主角？
这个消息传出去，放在国内国外都是爆炸新闻！
－－－－－－题外话－－－－－－
13号的补更
第311章 不行
作为这部剧的制片人，高越脑子里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西泽尔和角色合不合适。
如果西泽尔真的要演，哪怕让编剧杨芝芝把男主角人设改掉，她也绝对可以！
排除万难必须可以！
这可是西泽尔·伯德的电视剧！
自他出道进入电影圈以后，西泽尔就没有一部电视剧作品。
他出道作是世界级导演经典作品，之后也多是与顶级大导合作，不然也是配置豪华以他为核心的商业片巨制。
论逼格，西泽尔在好莱坞里绝对是最顶尖的一小撮，导演跟演员都削减脑袋想要合作的对象。
很难想象，这样的西泽尔会“屈尊”去演一部华国电视剧。
还不是绝对主角。
要知道，在西方，电影与电视剧之间的壁垒更加森严，能挤进电影圈子的演员从不会掉头去演电视剧。
西泽尔突如其来的想法，且不说会不会降低他的身价。
但离经叛道四个字，绝对跟他相得益彰。
怕是西泽尔的经纪人知道了会疯掉。
同为经纪人的高越，在这瞬间生出兔死狐悲的同情。
不过很快，同情就被商人的精打细算所掩盖。
反正炸弹不是我家的，那就没问题！
高越按捺住激动。
“西泽尔先生是认真的吗？这只是一部华国普通投资水平的电视剧，你要饰演的角色戏份也不多……这些，难道不需要跟你的经纪人商量商量？”
高越以为她已经足够冷静了。
没想到西泽尔远比他想的还要任性恣意。
“我会打电话通知他，但是我做的决定，没人可以改变。”
西泽尔说得轻松随意，可见他平时当真是如此。
高越想起关于西泽尔身家的某些传闻，眼前自动浮现西泽尔经纪人抱腿痛哭的可怜模样。
嘶，有点冷。
好在她家江棠要理智得多。
高越正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盘算要怎么跟西泽尔谈判这件事的时候——
一道不那么和谐的声音响起：
“不行。”
清越冷淡间，便毋庸置疑地否定了西泽尔的提议。
而这房间里，再没有第四个人。
高越跟西泽尔齐齐朝江棠看去，表情陈杂。
高越的表情，是纠结感慨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西泽尔的眼神，则是委屈失落偏不敢过多反驳。
西泽尔：“如果你是担心我……”
江棠径直打断他：“西泽尔，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演戏，所以你就是这么胡闹地对待你的事业吗？”
西泽尔本来有很多话可以跟江棠据理力争。
可看到江棠拧眉的样子，他莫名的沉默。
嘴里还有点甜滋滋的味道。
江棠是在担心他？
西泽尔像是小心翼翼捧着彩虹泡泡，生怕泡泡戳破，他的猜测也都变成幻想。
气焰也随之被江棠压住，乖得不像话。
目睹一切的高越：……
说好的你的决定没人能改变呢？
打脸要不要这么快啊先生！
无力吐槽的她，只好把注意力转向江棠。
“咳咳，小棠，我觉得西泽尔先生的想法还是很有意思的，对我们剧组来说也会是很好的机会。”
要不是西泽尔在，高越需要顾忌言辞，怕是早就苦口婆心劝上了。
岂止是很好的机会，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谁知道西泽尔什么时候才会心血来潮再来一出？
当然是赶紧抓住现下机会才对！
江棠仍是摇头拒绝。
“对西泽尔不好，对作品同样不好。等电视剧播出，全世界在关注西泽尔的第一部电视剧，谁还在意这部电视剧讲的什么？现在需要的是点睛之笔，而不是喧宾夺主。”
江棠的话很有道理，也很冷静。
就像是一盆凉水，很快浇灭高越过分激动的心情。
饶是西泽尔出演的巨大利益摆在面前，高越也不得不承认江棠的话是对的。
纠结挣扎后，她还是不得不叹道：“知道了。”
话罢，高越又不由得感慨。
曾几何时，身处沼泽仍目光明亮的少女，已经成长到今天的地步。
如此的认知清醒，不会轻易被眼前利益所惑。
这种成熟作风，已经有了娱乐圈大佬风范的雏形。
现在是高越领着她在娱乐圈里前行，又有谁知道，未来某天不会反过来，变成江棠率着高越在娱乐圈纵横捭阖呢？
*
西泽尔被否定后，《百味》的男主角还是要继续甄选。
在江棠看来，高越一开始提议的陆深就很不错。
正好江棠之前看他在群里说，下半年打算放松放松，顺便调节忙碌的生活节奏。
照陆深这种说法，他下半年的档期肯定没问题。
高越也觉得可以，说她回头会跟陆深的公司联系。
准备离开前，高越突然想起：“对了，你最近有空闲时间吗？”
江棠头也不抬地翻看iPad里面的项目书，随口问：“怎么了？”
“是时白，他最近不是在做一档综艺节目吗？想邀请你做飞行嘉宾。”
时白正在做固定嘉宾的综艺，叫做《青春咖啡馆》。
是一档五名固定嘉宾前往不同城市各有特色的咖啡厅，在四天时间里代替主人经营它们的治愈型综艺。
时白就是五名固定嘉宾之一。
他在《草莓糖》爆火之后，虽然收获不比江棠，但也算彻底摆脱以前演技毒药的称号，重新获得市场的喜爱，观众们也迫切地期待着他的新剧。
不过，他在单飞并签约极光之后，脑海里一直盘踞的做专辑的想法有了施展空间，当然不想把自己拴在剧组。
时白知道自己不是演员的料，比起演戏，他更想要慢下脚步，重回热爱的舞台。
便迫不及待地跟高越提出要腾出档期来亲手打造新专辑的想法。
高越同意了，并尽可能地调动资源帮助时白打磨他的新专辑。
一般来说，专辑制作周期只要几个月。
但时白的新专辑，全部都是他亲自作词谱曲，花费时间比一般来说更长。
按时白打算，至少需要一年以上。
现在时白正值上升期，一年都不在荧幕前露面不可能。
但他又不想拍戏。
最后在跟高越商量后决定，接下这档《青春咖啡馆》。
第312章 青春咖啡馆
《青春咖啡馆》的节目立意，是嘉宾们通过经营咖啡馆的方式，了解不同城市的风土人情，接触不同城市的人们和聆听他们的故事。
节目旨在放慢都市的生活节奏，引导观众在闲暇生活里寻找乐趣。
每期节目选择的经营地点，都是那座城市最有特色的咖啡馆。
小小的咖啡馆，是观众通过荧幕展望陌生城市的窗口。
节目里还糅杂着美食、音乐、旅行种种元素。
听上去，是一档很有意思的节目。
节目特地请来时白，就是看中时白的热度，希望能给这档综艺带来足够的流量。
而时白选中这档节目，则是因为它没有市面上那些竞技类综艺的辛苦，可以让他有充足时间发呆，以及畅想新歌的灵感。
双方一拍即合，最后达成合作。
这档综艺是在暑假刚开始播的，到现在已经播出五期的内容。
按照节目组三期一家咖啡馆的节奏，新的第六期播完，就该轮到第三家咖啡馆的登场。
也是接下来时白等人即将前往的拍摄地。
节目刚播出的时候，因为时白自带流量的缘故，还是小火了一把。
火热程度虽然远不及神炼，但是收视率稳在第一，在年轻人当中，也有着不错的话题度。
再加上节目立意好，制作精良，豆瓣评分也保持在八分以上，算是难得的口碑热度并重的一档综艺。
不过，当节目拍到第三家咖啡馆的时候，观众似乎陷入审美疲软的状态。
最直观的，就是收视率明显下滑，连着两期收视率第一位置险些不保。
所以制作组迫切想要邀请飞行嘉宾，给节目注入新的活力，以此唤醒观众们的好奇心，刺激疲软的收视率。
而当下话题度最高的艺人是谁？
在网络上做调查，十个人里有九个都会回答江棠。
CHANEL的全球广告还在如火如荼的宣传中，视频在华国的播放量已经正式突破五千万。
不止是华国，全世界最昂贵的大厦外LED屏幕，都在反复播放江棠和西泽尔的面孔，她的高贵女神形象深入人心，全世界对时尚稍有关注的人，也都记住了她的面庞。
就算之后的广告第二篇章上线，是巨星与超模合作的包袋系列，却远远不及江棠跟西泽尔的热度。
大部分看过广告的人，都会毫不犹疑将最喜爱的票投给江棠西泽尔。
在这种势头下，百分之九十九的艺人都会选择乘胜追击，增加通告工作，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稳固地位。
偏偏江棠不走寻常路，在高考结束后就跟神隐了似的。
虽说客串的羲君足够惊艳，拍摄的杂志封面也十分养眼。
但是，客串戏份太少，杂志断货买不到。
没有新电视剧，没有新综艺。
就连微博也不更新！
眼看再等一段时间就要开学，到时候进入大学的江棠一定会更难见到人影……
对此，如饥似渴的江棠粉丝们，在微博上刷起【寻找江棠】词条，希望粉丝们要是有路遇江棠的机会，一定要把她拍下来，以慰粉丝不能相见之苦。
真是又搞笑又心酸。
所以，制作组毫不犹豫地把目标锁定在江棠身上。
他们的第一次邀请，被高越拒绝了。
当时的江棠正在紧密厨艺练习里，哪里有空去参加拍摄。
制作组不肯放弃，虽然还有第二第三人选，但他们还是决定努力一把，找上跟江棠一家公司、交情也不错的时白，让他来当中间说客。
时白刚开始也不肯麻烦江棠，最后被制作组磨得没办法，才有了今天高越告知江棠的节目邀约。
*
“去吗？”
“拍摄地点在哪儿？”
“H省的鹿城。”
“那就去吧。”
江棠干净利落结束对话之后，高越收拾东西离开。
留下西泽尔，默不作声地坐到江棠身旁。
“还因为电视剧不高兴？”
“……时白是谁？”
“一个朋友，和我拍过综艺跟电视剧。”
江棠琢磨着，这兴师问罪的语气怎么有些不对劲？
她的眉尾刚刚挑起，就被西泽尔给捕捉到了。
他不悦的气焰瞬间压下，连着声音也压低几度。
“那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句话，充满着控诉和委屈。
江棠惊讶地看向西泽尔。
西泽尔依旧忿忿不平。
“难道不是吗？你都能答应他，偏偏不愿意答应我！”
这让他内心充满难言的危机感，还有悄然滋生的……嫉妒。
想要她只关注自己……
想要在她心里变得特别……
西泽尔不敢把这些话真正说出口，只能用这样近乎无理的方式控诉。
他说完也有些后悔，害怕江棠觉得他不够好。
结果江棠在思索后，认真向他解释。
“我不是因为他才答应去参加综艺，而是因为我现在需要新的通告，而作为这档节目的飞行嘉宾只需要拍摄四天，很符合我当前的要求，所以我才答应。”
她的诚挚解惑，是西泽尔意想不到的。
如春日百花怒放；如盛夏碎冰浮汤。
西泽尔的心脏浸没在热水里，胀胀的，酸酸的，满足的。
“我知道了。”
他止不住的眉飞色舞，眼底烁烁闪耀，宛若圣光降下恩泽，群星垂落光辉。
一切鲜活的、欢快的气息在他身上复苏，连带着都感染到江棠，令她也跟着笑起来。
这时候，西泽尔突然认真又期待地问起：“那，如果有个合适的机会，我们可以在同一部作品里面合作，你会答应吗？”
江棠没有多想：“当然。”
西泽尔心满意足。
顺便盘算起最近刚递到他面前的那份剧本。
剧本来自世界顶级大导演安德森。
西泽尔曾与安德森合作过一部至今占据世界票房前五位置的商业大片。
而这部安德森的新作，目前外界连只言片语的传闻都没有，无人知道计划筹备。
但是，那尚在修改中的初版剧本却已经递给西泽尔，足以见得西泽尔在安德森心里，是新电影独一无二的男主角人选。
但是现在，西泽尔希望能由江棠来出演这部作品的女主角。
－－－－－－题外话－－－－－－
难得叨叨两句，关于目前出现的两档综艺，《神之试炼》和《青春咖啡馆》都是我自己想的，有灵感来源，但是不算照搬。
神炼灵感主要是来自很火的快穿、主神流小说，就是主角去往不同世界完成任务，还有部分灵感来自我很喜欢的一档韩综《大逃脱》，里面的丧尸特辑和其他的恐怖特辑都很有意思，感兴趣胆子大的可以去看看。
咖啡馆的综艺，灵感来自国内外都比较火的经营类慢综艺（不过我对它们之中大部分的了解都仅限于简介，内容没怎看过），再加上我喜欢咖啡，所以有了这个设定。
除了综艺以外，文里出现的电视剧电影剧本也基本是我自己想的，如果剧情不够完善、存在纰漏或者不符合文里描述的高度，希望谅解，毕竟作者水平有限啦。
另外，一些国家和地名因为众所周知的因素有所改动，文里写的明星也是，有取材现实娱乐圈，但对事不对人，所有角色都没有原型！没有原型！没有原型！千万不要对号入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