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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姝全文阅读

作者:斯人若彩虹     谨姝txt下载     谨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退缩

    王氏还没转过弯来,许冠却答应了,“既然如此,明日我就让人把这丫头送到府上。”

    周氏却直接拉了素玉的手,“哪里还要明日特意送去,今日我便带了她去也是一样的!”

    许冠只好应了,宋家人走了,看着一脸不解的老妻,许冠解释道,“宋家这是想要借素玉的口排除异己!素玉……只怕是活不成了……”

    王氏一惊,“素玉是咱们家的人,若是素玉顺着宋家人教的,说了什么,会不会牵连到我们许家?”

    许冠摇头,“若是真的事发,牵连是有的,但是死无对证也就奈何不得我们!所以我才早早催你将素玉脱了籍!”

    王氏想起早上叫人去衙门给素玉销了奴籍,心里大安。

    “老爷……大事不好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看着写歪的最后一笔,宋二老爷不悦的盯着不经过通报就闯进他书房的老管家。

    没有觉察到宋鸿的不悦,老管家擦了把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汗,断断续续的禀告,“张家满门都被下了大狱!”

    “哪个张家?”京中姓张的人家数不胜数,便是他知道的也不下十余家,宋鸿一时想不起管家说的是哪个张家。

    “就是那个有两位公子和六少爷一样被牵扯到这案子里的那个张家!”

    管家一补充,宋鸿恍然大悟,张家大老爷是正四品给事中,张家二老爷是苏州知府,在京里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突然就获罪了?“怎么回事儿?”

    管家解释道,“张给事中庶出的三子和张知府的嫡次子被牵扯到这案子里头,张家为了救人,找了人假冒被掳的小姐去京兆尹作证,本来事情挺顺利的,眼看就要结案放人,谁知督办此案的冀王竟从民间找了四位神探来帮忙破案,其中一位刘神探当堂识破了张家的计谋,冀王大怒之下,直接将张家人下狱了……”

    宋鸿听完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张家先行一步,只怕明日就是宋家满门入狱了。越想越后怕,宋鸿抬脚就往周氏院子里走去。

    “走路要稳,步子要挪的小,上身不能动,头上的珠钗也不能晃……”嬷嬷正在教素玉如何走的像个大家闺秀。

    素玉本就是端庄得体的大丫头,又一心想早点儿了结了这事好名正言顺的跟着许杉,学的更加卖力。

    “很好!”周氏对素玉的表现相当满意!“还记得我给你看过的那两幅画像吗?”

    素玉下意识的点头。

    “那就好!可记得到时候见了京兆尹大人该怎么说吗?”周氏又问。

    素玉又点头,含怯带怒道,“其中一个下巴上有一颗痣……另一个我没见过,只听见他的声音,十分粗哑……”

    素玉连脸上的表情都把握的极好,周氏满意极了,正要夸素玉几句,就隔着帘子看到宋鸿去了对面次间,周氏忙打发了素玉,去了对面次间。

    “老爷这是怎么了?”见宋鸿面色不善,周氏柔声发问。

    宋鸿牵了周氏的手一同坐下,将管家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这可怎么办?张家因这事儿被下狱,咱们可不能步他们的后尘呀!”

    周氏顺势坐在宋鸿的身边,听完宋鸿的话,周氏思索片刻才道,“咱们跟张家可不一样,这丫头是许家的,可不是咱们随便找出来的,许家小姐也确实被掳走过!”

    宋鸿道,“你的意思是直接将这丫头以许家丫头的身份送到京兆府衙门?”

    “自然是这样!”

    “许家如何肯答应?”

    周氏轻笑,“如今这丫头在我们手上,何须许家答应?我当初将这丫头要过来也就是防着冒名顶替不成!咱们也好另想它法!”

    宋鸿皱眉,“这瞒着许家……若是许家日后怪罪可如何是好?许家想必也知道了张家的事,待我明日与许家商议之后再说!”

    周氏却突然冷笑一声甩开宋鸿的手,“老爷明知许家是不会同意这事儿的,又何须商量?只怕老爷心底里也是不赞同妾身这法子!许家算什么东西,咱们宋家还怕了它不成?待明日?……文才还在牢里,你这个做父亲的却还在推诿,文才还有几个明日?今日出了张家的事,只怕上面更催着早日结案了……我的文才……若是不早日救出了,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说到最后周氏泣不成声,伏案大哭。

    宋鸿拿好话去哄,听到周氏最后一句,心里一凛,因为这次涉案的都是世家子弟,所以都没有用刑,这也就是此案迟迟未破的原因,但是若是被逼急了,只怕私底下就要对这些世家子动刑了。

    “好!就按夫人说的办!明日一早,我亲自带那丫头去京兆府!”

    许家也知晓了张家的事儿,于是许冠第二日早早的去宋家,想跟宋家人商议商议,谁知竟瞧见宋鸿骑马在前,后面跟着一辆青布马车,从侧门驶出,马车里晃动间,露出马车里面的人,赫然是素玉。

    许冠以为宋鸿这是要去找许家商议,便忙打道回府,谁知一回头却发现宋鸿拐去另一条路上来,许冠疑惑间想宋鸿大约是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打算绕道走,又往回走了一段,陡然间停了下来,大叫一声,“不好!”就往宋鸿离去的方向追去。他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才想明白,马车里的素玉是一身丫环装扮!

    许冠赶到京兆府的时候宋鸿已经带着素玉进去了,许冠解下钱袋子递给身边的长随,耳语了几句,长随领命而去,不一会就回来了,冲许冠点了点头,许冠松了口气。

    素玉一路忐忑不安的跟着宋鸿进了京兆府,宋鸿被迎进了后堂,她却留在了院子里。昨日在她还做着马上就能成为许杉的贵妾的美梦时,周氏一瓢冷水泼醒了她,“你明日以许家丫头的身份过堂!”

    这怎么跟当初在许家说好的不一样,素玉不解。

    周氏将张家的前车之鉴讲给素玉,不过着重的强调了“那个做假证的丫头被当场活活打死了!”

    素玉吓得直哆嗦,却还是不敢应下周氏,周氏以为她是顾念旧主,不愿做对许家不利的事。“若是你做了伪证才是真正连累了许家,到时候许家落难,你就是罪人!你本就是许家丫头,许家小姐被掳也是实情,但你作证一事官府会保密,并不会损了许家小姐的名声,这样做才是对许家最好的!”

14、诱饵

    官府是会对民众保密,但许家小姐被掳,许家丫头过堂作证却会被记录在卷宗里。但是素玉此刻满脑子想的就是许家遭难了,许杉肯定也躲不过去,若是她实话实说,许杉就会没事,顿时入了周氏的圈套,由着周氏摆布。

    素玉正想的出神,突然一个丫头掀帘子奉茶,素玉感激的接过茶,那丫头却凑过来在她耳边说道,“你的卖身契可还在许家!”

    素玉一愣神间,那丫头已经走开了。这丫头便是被许冠收买了来给素玉传话的,许冠虽不知素玉为何愿意听宋家的摆布,但是素玉作为一名奴婢,本就是主人的财产,下对上是要绝对忠诚的,背主可是大罪,背主之人的话又怎么可信?而且即便是素玉真的说了对许家不利的话,许冠还有后招等着她,她早就不是我许家的人了!

    京兆尹卢大人端坐在大堂上,看着下面跪着的浑身都止不住微微颤抖的丫头,又想起后堂坐着的那位爵爷,不由叹气。

    “哐~”惊堂木响起,素玉一个哆嗦。

    “堂下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素……素玉,奴婢……奴婢是……是许家的丫头……对!丫头……”

    “听说你是来为掳人案作证的?”

    “不不不……”素玉猛摇头,复又点头,“是……”

    “你有何证据?还不速速说来!”

    “奴婢没有证据……”素玉连连摆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荒唐!”卢大人又敲了一记惊堂木,“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来作证?你信不信我治你一个扰乱公堂?”

    素玉吓得忙磕起头来,“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素玉殷红的额头,卢大人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好退堂,先将素玉遣返回许家,回到后堂就见宋鸿一脸戾气的道,“这丫头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卢大人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素玉回到许家,自然得到了许家的热情迎接。

    “你放心,我答应的事儿一定会兑现!”王氏保证道。

    素玉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安心的随素萍下去处理伤势。

    素玉回府不过一个时辰,宋鸿便携着周氏杀过来了。宋家背弃两家的约定在先,所以许冠倒是气定神闲的等着宋鸿夫妇的到来。

    “宋大人,请坐!宋夫人不若去后堂陪着拙荆说说话!”许冠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宋鸿入座,丝毫没有请周氏入座的意思。

    周氏不理会许冠的冷淡,在宋鸿身旁坐定,许冠却并不放过她,“宋夫人是内眷,如今我们要商量的是外政大事,怎好让宋夫人参与?”这话大有讽刺周氏不守妇徳之意。

    周氏气急,宋鸿却突然道,“还没有给许老夫人请安,夫人代我去问声好!”

    周氏咬牙切齿的答应了,拂袖而去。

    宋鸿代周氏向许冠致歉,“内子也是忧心犬子,还请许公见谅……”

    上次来还是称呼许大人,这次就变成许公了,可见是急了,没有以前的底气了,许冠颇为受用,“宋夫人乃是真性情!宋夫人忧心亲子情有可原,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磕着绊着了都心疼,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你夫人担心自己的儿子没错,但我许家的姑娘也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为了你儿子,就要牺牲我许家的女儿?许冠早早的堵了宋鸿的嘴,免得他开口提及让许家小姐作证一事。

    “许公大度,今日晚辈另有一事相求!”自称晚辈,又用了求字,宋鸿这姿态放的太低,低的许冠都愣住了。

    “不是我许家不帮这个忙,而是真的无能为力!那孩子当时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许冠叹气。

    宋鸿以为这是许家的托词,咬牙抛出自己的底牌,“无论哪位小姐愿意出面作证,证明犬子的清白,我就让犬子娶她为妻!”

    是娶妻,不是纳妾!不仅许冠心动,几乎整个许家都心动了!

    “伯爵府的少奶奶呀!”五小姐许娸尖叫道。

    “别说少奶奶,就是伯爵夫人也不行!”方姨娘死死拦住许娸。

    宋鸿说了那番话后,许冠并没有立即拒绝,这样的诱惑许冠实在是无法拒绝,许冠之所以不答应让许家女儿去作证,主要是担心许家名声有损,担心许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但是现在宋鸿愿意让儿子娶许家的女儿,那么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了,有宋家在前头娶了许家的女儿,那么自然不用担心其他女儿的归宿了,而且有了宋家这样的实权人家做姻亲,那以后许家也能更进一步了。

    “姨娘!我今年都十六了,前头有四姐拦着,我到如今都没说亲事,这么好的机会我要是不把握住,难不成跟许姝一样留在家里做老姑娘吗?”许娸急的口不择言了?

    方姨娘忙去捂她的嘴,“小祖宗,你好好的说起那位做什么?四小姐是因为死了未婚夫,才被蹉跎在现在的,等四小姐再订了亲事,自然轮到你了!”

    “什么死了未婚夫!”许娸轻嗤,“别人不乐意娶她,退了亲,偏偏有人要这么作贱人,咒她克死未婚夫,背着个克夫的名声还怎么嫁的出去!别人我不管,若是宋家不提这茬,让我安安心心的等着我也认命了!只是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我要是不抓住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方姨娘口水说尽,也阻止不了许娸对这门婚事的向往,见苏姨娘掀帘子进来,顿时如蒙大赦,“姐姐,快来替我劝劝五小姐!”

    苏姨娘将方姨娘按在榻上坐下,道,“五小姐说的也有道理!”

    “什么!”方姨娘惊的又站了起来。

    苏姨娘安抚道,“妹妹且听我说!”遂转头问许娸,“五小姐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因为苏姨娘刚刚那句话,许娸以为苏姨娘是赞同她的,想着苏姨娘这么聪明的人都认可她,可见她这想法很好,语气中便带了几分自得,“这自然是好机会,比起荣国公府,忠勇伯府也不遑多让!我们许家是什么人家?在京里一直默默无名的,出了个许姝,总算是叫人记得京里有这个人家了,可是在宋家眼里,许家算得了什么?这样的人家就是去做妾也是高攀了,更何况是嫡子嫡孙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子!”

15、百态

    方姨娘是许家的家生奴婢,对许家情谊深厚,见许娸如此贬低许家,气的浑身发抖,却又奈何不了她。

    苏姨娘给方姨娘顺了顺气,才接过许娸的话,“五小姐说的极好!在宋家眼里,许家算不了什么,那许家庶出的女儿在宋家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许娸闻言臊红了脸,被自己说过的话打脸,着实不是什么好滋味。

    苏姨娘这才拉过许娸细细劝解,“宋家是什么门第?岂是那么好攀附的?那宋二老爷又是什么人?在朝为官二十年,青云直上升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心机之重可见一斑!如今他抛出这么个引子,便引得整个许家骚动起来了,到时候他再挑拨一二,早晚有人出头给宋家公子做伪证,就是没人愿意出头,上头还有老太爷老夫人在呢!宋二老爷为了救儿子,不惜以婚姻为诱饵,只是那宋六少爷今年才十四五岁,还要几年才能成亲,这其中会有什么变数谁又说的清?这定下的未婚妻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呢!”

    许娸顿时一个哆嗦,瞬间熄了嫁进宋家的心思。方姨娘感激的要对苏姨娘行礼,却被苏姨娘制止了。

    出了许娸的院子,苏姨娘一路往花园去了,路上碰到丫头,都一脸笑意跟她打招呼,“姨娘又去采花呢!”

    苏姨娘含笑点头,“是呢!别人都爱摘清晨的,偏我爱摘那傍晚的花苞,养一夜,明日一早就开了!”

    “咦?六小姐也在!”苏姨娘打发了丫头去摘花,往亭子走去,却发现许婕也在里头。

    “苏姨娘安好!”许婕冲苏姨娘行礼,苏姨娘错开身子,只受了半礼。苏姨娘是良籍贵妾,自然与贱籍的妾室不同,这礼她是能受的。

    许婕性子安静,问好之后也不多话,默默坐在亭子一角,苏姨娘瞟了几眼见许婕的绣鞋上有很重的泥印,还湿了半截,想必许婕是在等丫头拿干净的鞋子来。

    “九小姐这几日怎么样了?”苏姨娘问。

    “听说已经能进食了,只是还没有醒……”就杜姨娘做下的事,许婕这辈子都别想靠近许姝,所以只是听说而已。

    “九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

    许婕赞同的点点头。

    “嗳?六小姐的鞋子怎么了?”

    许婕心里一谎,忙把鞋藏进裙子里。

    苏姨娘却无所谓一笑,“这是红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府上只有老夫人院子里头的红豆是用红泥栽培的!”

    许婕身子一抖,终于说话了,却带着哭腔,“姨娘,我也是没办法……母亲恨着我姨娘,连带着不喜欢我,姐姐嫁出去那么多年,一次也没回过娘家,因为母亲不喜欢……连出嫁的女儿都不喜欢,更何况我这个日日在面前出现的……如今宋家是个契机,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只是到了祖母面前,我却始终开不了这个口……”

    看着垂泪的许婕,苏姨娘怜惜不已,“说起来都是你姨娘混账,连累了你跟你姐姐,害的你如今只能用这法子来谋出路了……这也算是一个……法子吧!”

    听苏姨娘的口气似乎是赞同她的做法,许婕止了哭声,“姨娘的意思是我该跟祖母开这个口?”

    苏姨娘摇摇头,“傻孩子!这种事岂能上赶着去做,没得让人轻贱了,这种事还是让别人找上门来才好!”

    “家里姐妹这么多,祖父祖母凭什么就会选我?”许婕苦笑。

    苏姨娘神秘一笑,“老太爷老夫人看不中不要紧,有人看中了不就行了?”

    若是此刻整个许家都在纠结于宋家抛出的这个诱饵是接还是不接的话,那最纠结的当属三夫人安氏了。

    “让媛姐儿去?不行不行……这可是要要坏声誉的……不去?……”不去又不甘心呀!宋家呀!多高的门第!甚至比荣国公府这样的富贵闲翁更胜一筹的实权人家呀!

    安氏捧着大肚子在屋里转来转去,几个时辰过去了,也没拿定主意,不由问身边的人,“你们说该不该让媛姐儿去……”

    “使不得,使不得!”夏青最是憨直,第一个反对,“这脏名声怎么能让八小姐背着?”

    见夏青反驳了,其他人也没有更好的想法,一时都不出声了,路嬷嬷过了半晌,才悠悠道,“八小姐背不得,四小姐却可以……”

    安氏怒道,“就让那小贱人捡这么大个便宜?那我还宁愿媛姐儿去!”

    “夫人且听老奴细说!”路嬷嬷接着道,“这脏名声四小姐背了,但这好亲事却并不一定就该四小姐得!四小姐已经十八了,那宋六少爷才十五,宋二夫人岂会看上一个年纪大这么多的儿媳妇?”

    安氏气冲冲道,“看不上才好!”

    路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宋二夫人看不上又怎么样?宋二老爷亲口许婚的,难不成他宋家还能悔婚?既然不能悔婚,但宋二夫人又不愿接受这样一个儿媳妇……这其中自然有玄机了……”

    安氏脑中零光一现,“你是说换亲,让媛姐儿顶替那小贱人!”

    路嬷嬷点点头,“等跟宋家的婚事定下后,只需叫四小姐出点儿差错,或是彻底坏了名声,或是得了恶疾,总归叫四小姐嫁不成了,自然就由八小姐代替了……”

    安氏听完顿时满意大笑,“好主意!”恶疾果然是个好主意,一了百了!“免得这小贱人再来恶心我!”想起许如和她的生母,安氏满心都是愤怒。

    看着安氏笑的近乎狰狞的面孔,冬暖心里一个寒颤。

    躲开众人,冬暖直接去找了圆圆,“路嬷嬷这主意也忒缺德!明知道夫人不喜欢四小姐,还出这么个主意!这不是明摆着要作贱死四小姐吗?”

    冬暖叹了口气,她虽是安氏的丫头,却并不赞同安氏对许如的态度,但整个许家的主子都默许了安氏对许如的折磨,她一个人微言轻的丫头实在是没什么能力帮许如,也仅仅只能在心里同情许如而已。

    如今安氏竟然生出谋害许如性命的想法了,冬暖再也坐不住了。“我知道你跟四小姐有些交情,给四小姐提个醒,好歹躲过这一劫!”说完就起身走了,“我不能多待,免得被夫人发现了!”

    圆圆送走冬暖回屋,就见许姝靠着次间的门框问,“他们改主意了?要换人了?”

16、苏醒

    许姝醒过来的消息不到一刻钟就传遍了整个许家,又不到一刻钟,许姝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一如她奄奄一息那日。

    李氏激动的拉着许姝的手说不出话来,只反复念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许姝靠在李氏怀里,轻声道,“女儿没事!那日磕了头,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如今是废人一个,连累母亲辛苦,姐妹失和……一时想差了,便不想再醒过来了……”

    李氏一把捂住许姝的嘴,“别说了……别说了!只要你好好的,娘再辛苦都愿意!”因许姝那句姐妹失和让李氏想起许姝磕着头也是因为许娢推了她一把,便把目光投向许娢。

    许姝醒来,许娢被特许出来看望许姝,身边还跟着孙家那位最严厉的教养嬷嬷,接受到李氏的目光,许娢一个激灵,就想往许婷身后躲。

    可是李氏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娢姐儿,过来给你九姐赔礼道歉!”

    若是李氏在私底下说这话许娢未必不会低这个头,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许娢又是个把自尊心看得无比重要的人,就不愿意赔礼,僵着身子不肯挪动步子。

    李氏扫了眼孙嬷嬷,“看来嬷嬷是徒有虚名了,教了几日,娢姐儿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孙嬷嬷恭恭敬敬的向李氏赔不是,“老身惭愧,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十小姐!”

    许娢想起孙嬷嬷的厉害,身子一阵哆嗦,疾步走到床边,“九姐,对不起,我不该推你的,我不是故意的……”

    因怕孙嬷嬷,许娢的声音带着几分惶恐,落在李氏耳中却以为许娢真心觉得对不起许姝了,再开口语气也不是刚刚那般的严厉了,“知道错了就好,日后好好对你九姐,她何曾亏待过你?就你小心眼的处处跟她计较!”

    李氏又将许姝的手许娢的叠在一起,“姝姐儿,你是姐姐,多多包涵你妹妹,她做错了,你只管教她就是,可别再委屈自己了!”

    许姝点头,“十妹就是性子急了些,也没别的不好,说起来我们姐妹几个就十妹性子直率,有什么都摆在脸上,总比那些脸上一脸笑,背地里藏奸的来的好……”

    “我让你教育她可不是让你夸她的,她这毛燥的性子在你眼里倒成好的了……”李氏无奈道。

    许婷听了许姝最后一句话,心里一跳,也不知她是不是在影射自己,偷偷抬眼打量许姝,却见许姝压根没注意她,只一心一意跟李氏说话,不由怀疑自己是想多了。

    待闲杂人等都走了,只剩许姝母女时,李氏道,“上次给你的东西可还在?”

    站在一旁的拂柳不由想自家小姐果真是料事如神,前头才交待自己不用动那些东西,这才几日夫人就来要了。

    “母亲是要给四姐送去?”许姝问。

    李氏一愣,“好好的怎么扯到如姐儿了?”复又语带不满道,“你祖母挑了你六姐,这些要给你六姐送去……”

    许婕?许姝略略惊讶,“六姐只怕不合适吧……”

    李氏轻哼道,“谁说不是呢?她这一出面,别人只当我这嫡母是有多不仁慈,逼的庶女要自毁名声来换前程了!”

    “可是八姐什么都没看到,就是六姐去了,又能指认谁呢?”难道宋家让她指认谁她就指认谁吗?那许家不就成了宋家手里的一把刀了吗?那自诩清贵许家还有何清名在?那还不如让宋家将许媛被掳的事情宣扬开,到时候也就舍一个许媛。

    李氏也不由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了,脸色变的越来越严肃了,显然是跟许姝想到一块儿去了,这许婕可不同素玉,是许家正经的小姐,她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许家的立场。想到宋家已经来了,李氏急忙起身,“我去跟你父亲说说这事!”

    “娘,我也去……我陪你去!”

    “多谢许公大义!”看着在座的许婕,宋鸿松了口气,许家到底是愿意了。

    这话在许冠听来却带了几分讽刺的意味儿,卖孙女儿也能叫大义?“宋大人客气!”

    “许公唤我长志就好!”宋鸿字长志。

    许冠口称不敢。

    一个丫头悄然站在许晖身后,附身跟他说了几句,许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其乐融融的氛围,“媛姐儿什么都没瞧见,这并不是托词,确实是一无所知,即便是如今有人出面顶替了,却也不知真凶是何人,又该如何证明令公子的清白了?”

    对于许婕这种擅自决定的行为,许晖是很愤怒,许晖是一个很正直的人,最看不得那些龌龊的勾当,所以万分鄙视许婕的自甘堕落。

    “我调查了些日子,倒有几个怀疑的人选,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宋鸿斟酌了一番才开口。

    “也就是说宋大人也不知道谁是真凶了?”许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宋鸿尴尬道,“是……”

    许晖追问道,“既然如此,那宋大人是打算让人去指认宋大人怀疑的那几个人了?”

    “是……”这个是说的宋鸿都不好意思了,宋鸿自认是个正派的人,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并不影响他对自身光辉形象的认知,所以他不怕跟许冠这样的人来往,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但是面对许晖这个完全正直的人,他还是有些羞涩的。

    “此举不妥!”许晖直接反对了,“宋大人如何就能肯定自己的怀疑就是正确的?”

    宋鸿词穷了,周氏却为丈夫打抱不平了,“我们要是知道真凶是谁还来找你们做什么?找你们不就是为了指认出凶手,好还我儿子清白吗?”

    “可是我们不知道谁是凶手。”许晖依旧淡定。

    “哼!”周氏冷哼,“那我不管!因为张家的事儿,冀王动怒,责令京兆尹十日之内破案,若是十日之后我儿子没有被放回来……”周氏扫视了一圈许家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许婕身上,“那许家小姐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许婕闻言身子一抖,扑倒在周氏脚下,“夫人,我愿意,我愿意去作证!”

    周氏温柔的扶起许婕,“就知道你最乖了,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话音一落,四座皆惊,许婕的身子抖的更厉害。

17、讨价

    “原来你去求了宋二夫人……”许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已经动怒了,原本许冠是打算牺牲许如的,虽然宋家给出的条件很诱人,但是许冠却不敢真的赌上这一把,所以许如是最合适的,成了最好,不成也不过是舍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许如。

    许如是许家众女儿中身份最低的,她的生母只是个通房丫头,而且许三老爷在娶安氏之前已经打发她出去了,谁知安氏进门不足一月,许如生母就挺着大肚子上门了,尚在新婚,正好的蜜里调油的夫妻俩顿时惊呆了,安氏哭着闹着要回娘家,许三老爷一安慰娇妻,又一边舍不得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最后安家人出面,那丫头留下来了,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强行落胎实在是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做出来的事,只是最后生产的时候却是去母留子。因而安氏这些年一直不待见许如,而许家因为这事儿觉得愧对安氏,也就放任安氏对许如的诸多磋磨。

    可是没想到却突然冒出一个许婕来,许婕生母已逝,她的生母杜姨娘和姨母小杜姨娘皆为许晖的妾室,所以现在许婕由她的姨母教养,但是小杜姨娘也有自己的孩子,自然对许婕的照顾就有些疏忽了,所以就养成许婕木讷安静的性子。但是当王氏跟她说周氏属意许婕的时候他只是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应了。一向安分的许婕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冒出来,许冠本是不愿多想的,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这没什么,只要是对家族有利益的,他不反对,但是当她撇开家族私自去跟外人亲近的时候那就由不得她了。

    周氏得意的看着许家诸人,你们不答应又如何,自有人愿意。“好孩子,你放心,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的,等我儿平安回来,我就来给你们下定!”

    “多谢夫人!”许婕的脸色爬上两朵红云,心里因许冠的话带来的恐惧瞬间消退了,幸好她赌了一把,幸好她提前去找了宋二夫人,不然这亲事如何能落到自己头上。

    “啪!”许婕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不知廉耻!”甩了许婕一巴掌,携许姝赶来的李氏不顾宋家人在场,当场吩咐人将许婕架走,“带六小姐回去,让小杜姨娘好好教她规矩!”

    素来温柔的李氏突然大发威风,在场的人都呆了,吩咐完了,李氏才请罪,“公婆在前,儿媳却如此自专,还请父亲母亲责罚!”

    许冠冲王氏点点头,王氏呆了呆才明白这是不怪罪李氏的意思,“你教育自己的女儿没什么不对的!回头再去孙家请一个嬷嬷来就是了,小杜姨娘没什么见识!”

    “是,母亲!”李氏扶着许姝在丫头搬来的椅子上坐定,低声跟许晖赔不是,“妾身原本是打算在碧纱橱里听听的,只是婕姐儿此举太下作了,妾身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许晖微微颔首,“是她自己不争气,如此打我许家的脸,夫人这一巴掌打的没什么不对!”

    李氏安心坐下,许晖看许冠没有说话的意思,宋家人又被李氏打的措手不及,便缓缓道,“这事儿咱们不妨摊开了说,媛姐儿被掳在座的大家都知道,但是那歹人还没来得及对媛姐儿下手,媛姐儿就被救了,真论起来,媛姐儿也算不得损了名节!虽然会有人说嘴,但熬过这一阵,将来只要挑门户低的嫁过去,量婆家也不敢为难她,一辈子也能平平安安。”

    言下之意是不怕宋家将此时宣扬出去了,宋家人没想到事情闹到这么僵,而周氏本意只是想想让许家有些紧迫感,它许家不乐意,自有人乐意,谁料弄巧成拙了。宋鸿以为许晖只是不想舍了自己女儿才这般反对,便绕过许晖,直接跟许冠说话,“这……我是诚心与许家结亲的,只是还盼许公能救救我儿!”

    许冠也只当许晖是心疼亲生女儿,听宋鸿这么说也舍不得宋家的权势不由又想起最开始的人选来,“这忙许家也不是不能帮,只是宋家需的拿出佐证来,单凭怀疑许家实在是无能为力!”

    佐证,而不是证据,许冠这话透着希望,宋鸿打算再接再厉,“有许公这句话,长志就放心了!”

    许冠点点头,“还请宋大人早些找出可靠的证据来,不然我也没得法子!”

    宋鸿应下了,周氏却问道,“那不知许公中意那位小姐了?”

    许冠看了看许姝,还是道,“行四的如姐儿!”

    周氏闻言眉都拧在一起了,“四小姐年纪不小了吧?”许如的年龄周氏并不是不知道,但此刻这么说出来,显然是很不满意这个安排。

    “年纪大些更显稳重……”许冠含糊道。

    周氏又是一噎,暗骂了老不死的。

    王氏见周氏对许如不满意,便提议,“叫……如姐儿来请个安吧!”想着许如长的十分美貌,身段也好,或许周氏见她一面能改变一些想法。

    许冠正要点头,就听许姝道,“不用去叫四姐了,我能找出凶手!”

    李氏尖叫着去捂许姝的嘴,却来不及了,其他人也是呆住了。

    周氏却大喜过望,“九小姐愿意证明犬子的清白?”这许姝有婚姻在身,那就不用再牺牲自己儿子的婚事了。

    谁知许姝却摇头,“我不会为任何人作证,我只是能找出真凶而已!”

    周氏被绕糊涂了,宋鸿却听明白了,“九小姐的意思是能帮京兆尹破了这个案子?”

    许姝点头,她能找出真凶,但却不会为宋文才作证,若宋文才本身是清白的,那找出真凶之后自然就会被释放。

    见许姝点头,众人一惊再惊,没想到为难了京兆尹大半个月的案子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竟然能破,许冠有些不相信道,“姝姐儿,这是大事,可不许胡闹!”

    许姝认真道,“孙女儿没有胡闹,孙女儿真的能找出凶手!”

    连说几遍她能找出凶手,显然是很有信心了,周氏满心欢喜的去拉许姝的手,却发现许姝的手被李氏紧握着,顿时尴尬不已。

    王氏却突然对许姝道,“姝姐儿,这哪是你能掺合的事?你娘犟不过你,今日由着你来听了,可是却是不许你插手这件事,你身子还没好,哪里经得起折腾!”

18、还价

    周氏急了,宋鸿却有些明白王氏的心思了,先不说许姝有婚约在身一事,单说许姝目不能视这一条,那也就不能履行他许诺的婚事,王氏还惦记着这门婚约。“老夫人放心,宋某说话算数,既然九小姐已经定下了亲事,那……”

    “那不如我认九小姐为义女如何?”周氏听明白了宋鸿的意思,知道宋鸿打算说什么,赶忙接过话茬,她本就不乐意跟许家结亲,如今许姝出面,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哪知许家咬着婚事不松口,宋鸿也打算妥协。

    “姝姐儿那年大病,已经寄名在寒溪寺了……”王氏缓缓道,言下之意是许姝已经是菩萨跟前的人,用不着认俗世的人做干亲了。

    周氏想起妙凡师太来,只能干瞪眼了,这时宋鸿道,“既是如此,那不若咱们两家就此立下婚约,将来择合适的小辈联姻,可好?”

    王氏将宋家小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发现只有宋文才一人尚未定亲,也不怕宋家耍花招,忙答应了下来。

    不顾周氏的不满,宋鸿当场跟许冠写了婚书,待婚约立下了,宋鸿才问许姝,“不知九小姐打算何时……”

    “随时都可以!”许姝答。

    周氏也顾不上不满意婚事了,一心早点救下儿子,忙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了吧!”

    许冠也想这事儿早日尘埃落定,遂点头,“也好!”

    李氏有些心疼,“姝姐儿今儿才醒,哪里受的住累,等她歇几日再说吧!”

    许姝摇头,“我没事,过两日还要去师傅那里听禅,就这几日得空!”

    许姝都答应了,李氏也不好反对了,她素来舍不得逆了这个女儿的意思,只能由着许姝去了。

    李氏恨不得叫许姝把伺候的人全带上,但是许姝最后带了挽风和露荷,挽风是许姝走到哪儿都要带着的,露荷是李氏以许姝有伤在身,强行要求的,许姝这才带了去。

    许姝的马车是许晖给她特制的,外面与其它马车无异,里面却别有洞天,所有器皿全都是圆润的线条,马车壁包裹着厚厚的缎子,防止许姝磕着。

    又见宋鸿带着一辆马车来,卢劲立只觉得无奈,生怕又像上次那样只是一场闹剧,白白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谁知这次马车里走下一个带兜帽的女子,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能找出掳人案的真凶!”

    卢大人直接惊的忘了官仪从案条之后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能找出掳人案的真凶!”许姝重复了一遍。

    卢大人心里有些激动,又问了一句,“你是说真的?”

    “是!”

    卢大人这下真的激动了,好歹能让自己缓口气了,能破案最好,不能破案到时候自己也能以此为理由多争取点儿破案时间。

    “我想去案发现场看看!”许姝道。

    “还用去看吗?你不就是从那地方来的吗?”一个声音阴阳怪气道。

    是冀王找来的民间神探刘斗,本来他只是普通的百姓,因帮着县令破了不少悬案疑案,传出了神探的名声,这次被冀王找到,原本打算大展身手,让冀王刮目相看,从此平步青云的。谁知京里办案跟他想的不一样,这些世家子弟打不得碰不得,让他束手无策,好在同来的几人也没有什么头绪,只是这时突然冒出一个人说能破案,断了他飞黄腾达的路子,他如何能服气,便口出不逊了。

    “我没有!”许姝轻轻摇头。

    许姝温软的语气让刘斗变本加厉,“别否认了,早早将那几个人指认出来,也好叫大人早早结案,卢大人,您说是不是?”

    卢劲立本来就有些好奇为何许姝如此自信能够破案,此时一听刘斗的话,不禁怀疑许姝是被掳走的众闺秀之一,不然怎么能这么笃定能找出凶手。

    “啪!”挽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刘斗一巴掌。

    刘斗气的霍然起身,欲还手,挽风却早就回到了许姝身边,“敢对我家小姐不敬,打你一巴掌还是轻的!”

    刘斗气得双目赤红,“下不得干上,贱不得干良,你一个奴才敢……”

    “她是良籍。”许姝看了眼刘斗,“她是太皇太后娘娘赐给我的。”

    刘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却再也不敢口出狂言了。

    挽风确实是太皇太后赐给许姝的,许姝当年火海救弟的义举传入宫中之后,太皇太后在她伤势痊愈之后还召见过她,她在去慈宁宫的路上遇见了被大宫女欺负的小挽风,后来太皇太后问她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她就要了挽风。

    卢大人这才想起眼前这位许家小姐就是大名鼎鼎的许姝,刚刚许姝自称许氏女时他还没想起来,忙制止了刘斗,“既然许小姐要看案发现场,那我们这就去吧!”

    卢劲立也急着破案,急急忙忙召集了人手浩浩荡荡往出事的地方去了,出事的地方里京城不远,就在京郊的观音庙旁边,临着妙月湖,观音庙香火稀少,于是住持挖空心思的造了一个观音洞出来,在山体中挖了曲曲折折的山道,洞壁上雕有千姿百态的观音像,这样是给观音庙带来了香客,观音庙的香火逐渐鼎盛起来,只是好景不长,陆陆续续有来观音庙的上香的小娘子失踪,刚开始是偶尔丟一个,过几个时辰之后又会被找到,丢人的家族不愿声张,也就这么遮掩过去了,后来一次丢了好几个,这事儿才被捅出来。

    这一次丢的这些人中就有许媛。

    出事之后观音庙就被封了,里面的人全被下狱了,只是观音洞并不在观音庙里头,而在它后面的后山里头,寺里的和尚也不知道人究竟是怎么被掳走的,住持又在官差去拿人的时候就已经自焚了,卢大人简直束手无策了。

    人被掳走之后就被关在离寺两里路的一个二进的院子,当时许媛就是从这个院子里被救回来的。这个院子据说是才建不久的,而且是建在荒地之上的,也不知屋主是谁。而紧临着院子的是妙月湖,才刚办了月神节,吸引了不少人来,官兵来抓人时早早封锁了四周的路口,这些人和嫌犯混在了一起,是以事发之时才有那么多人被抓住,真凶见被抓住的人多了,索性也装作无辜。偏偏这些被抓的人都是有背景,这样一来,卢劲立直觉得头疼不已。

19、地道

    院子大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门口站着两个官差,见京兆尹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了忙迎了过来,开了院子门,许姝却道,“我一个人进去,烦请大人在门外稍候片刻!”

    卢劲立自然从了,许姝就在挽风的搀扶下进了院子,刘斗在后面不屑道,“架子还真大,竟然敢让大人等她!”

    “若是你能破案,莫说叫我等人,就是揖首我都心甘情愿!”卢劲立悠悠道,刘斗自恃才高,刚来京城时见卢劲立不能破案,明里暗里很是鄙夷了卢劲立一番,后来他自己也破不了案,对卢劲立的态度才恭敬起来。

    刘斗顿时哑口无言了。

    半个月没有打扫了,屋子里已经沾了灰尘,没有吃完的吃食早已发霉腐烂,空气里透着酸蚀的气息,隐隐还夹杂着香气,许姝的头偏向哪一边,挽风就将那边的场景描述给许姝听。

    一个时辰之后,许姝才从里面出来,“我还想去观音洞看看!”

    卢劲立自然是许的,既然领头的都答应了,余下的谁都不会去反对,便是刘斗也不再多说一个字。

    没有人打理的观音洞失去了往日的魅力,光秃秃的石头,微弱的火光平白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大人可知歹人是如何将人从洞中掳到院子里去的?”许姝问。

    卢劲立答道,“山侧有一条小道直通妙月湖,再穿过一个树林就是那院子的后门,人应该是从这条小道被送到院子里的。”

    刘斗轻哼道,“你怎么就肯定人一定是在洞里被掳走的?这洞口就一个出口,嫌犯就不怕带人离开时被人撞见了?”

    许姝道,“刘先生说的有道理,所以人不是从卢大人说的那条路带走的!”

    卢劲立不解道,“那是从哪条路?”

    许姝用脚点点了脚下的地,“是从这里!”

    卢劲立一愣,瞬间想到许姝说的是指地道,忙让官差来挖,果然,在许姝刚刚站立的下方两尺深的位置就是地道的入口。

    卢劲立看见地道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的乌纱终于保住了,即便是许姝破不了案,也已经有了进展,他对上面总算是有了交待。

    同来另一位神探感叹道,“我们来这儿这么多次了,竟然都没发现!”这个地道的入口并不偏,可是他们却没发现。

    许姝淡淡道,“因为我是个瞎子,你们都相信自己看到的,我却更相信自己的感觉!”

    众人皆默,双目正常的人往往更依赖自己的眼睛,这观音洞的地面铺了木板,咋看上去确实什么都发现不了,即便是怀疑过地道的存在,但是这个地道的入口埋的很深,上面又盖有石板,很难让人发现不同之处。但是许姝目盲,她的听力和感官比一般人要灵敏很多,她能感应出她脚下每一步细小的差异。

    卢劲立安排了一队官差从地道里走,余下的人则在许姝的带领下直接去了院子里的厨房,“把那个水缸挪开!”

    水缸里有一满缸水,倒了水,挪开水缸,刚刚从入口进去的官差就出来了,“这地道挖的甚宽,我们四人并排而行都不觉得挤!这出口还有一个篮舆!地道里面还有些饭碗和吃剩的饭菜!还有……还有一些屙堵之物……”

    顺着官差所指,众人果然看见了一个半新的篮舆,卢劲立不由叹道,“若是早日发现这地道,想必早就破案了!”

    许姝也点头,这里面有碗,想必是那日官差来时有人躲进地道里了,因为怕外面官差没走,所以在地道里藏了几日,后来逃出来之后为了怕人发现地道,还将入口和出口堵死了。

    许姝突然道,“我想进地道看看。”

    有个官差看了看粉衣娇俏的许姝,为难道,“这里头的气味有些腌臜……”有屙堵之物,里面的气味儿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许姝依旧坚持。

    卢劲立沉默片刻还是不敢答应,在洞口他们都觉得气味难闻,实在不敢让许姝进去。

    “那就让我的丫头替我进去吧!”

    卢劲立这才答应了,又指派了几个官差,“你们几个好好保护这位姑娘!”

    挽风进了地道,问道,“那剩饭剩菜在何处?”

    一个官差立即出来指路,“姑娘小心脚下,就在前头!”

    挽风就远远的瞧了一眼那些饭碗和饭菜就走了,回来的时候却不小心被绊倒,被篮舆磕了一下,好在不重,跟来的官差才松了口气。

    挽风将所见说给许姝,许姝听完了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要求回京,“我需要一日的时间好好想想,后日我再去府衙!”

    卢劲立答应了,却忍不住问道,“那后日可能破案?”

    许姝笑道,“大人不必担忧,左右就这几日的事了!”

    卢劲立和宋鸿闻言心里皆是欢喜不已。

    进了城,卢劲立和宋鸿一路将许姝送回了许家,阵仗之大吓得街上的人远远的都回避了。到了许家,许冠热情的邀请他们进府小坐,但是卢劲立急着回去将今日的进展报告给冀王,宋鸿也急着将许姝说的两三日就破案的消息告诉给宋家人,免得他们担忧,所以一个也没留下。

    许姝淡然的接受了许家上下的热情,只是轻轻捏了捏额角,王氏就立即遣散众人,让李氏带着许姝下去休息。

    进了院子,挽风突然对许姝说了句,“巧玉刚才在廊下,眼圈红红的,好像在等小姐……”看了眼李氏,那句“看见夫人在就走了”就没说。

    但是许姝却领会到了,进了屋便问,“娘可是罚了十妹?”

    李氏点头,“这次她犯下这么大错,我要是不狠狠地罚一罚她,她以后还不得把天都捅下来!前几日你一直昏睡着,我也没那个精力去管她,只叫孙嬷嬷拘着她,知道你心软,会为她求情,所以今日我罚她却是专门挑你不在的时候!”

    一个女儿已经昏睡不醒了,又何苦叫另一个女儿来受罪呢?许姝叹了口气,“这回我是真不会为她求情了,以往她犯错了,我跟七姐总是替她求情,养成她如今这个性子!如今她还小,狠狠的教训一顿还能改过来,也免得日后吃苦头!”

20、断案

    李氏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我跟那孙嬷嬷说好了,一直让她教娢姐儿到及笄的!”

    许姝知道这回李氏是狠下心要教育许娢了,也就跳过这个话题说起今日去京郊的事情来,“听挽风说那观音洞里的景致十分不错的,又临着妙月湖,可惜以后只怕再也不会有人愿意去瞧了……”

    “出了这样的脏事,谁还乐意去?”李氏是很喜欢这样跟许姝说话,当年许姝在大火中灼伤了眼睛,目不能视,见光则流泪不止,便一直以布带覆眼。眼睛看不见的许姝不跟人说话,也不出门,李氏就整天整天的陪着她不停的说话,许姝才慢慢好起来,也养成了爱跟李氏说话的习惯。

    “我就是替别人可惜,反正我是瞧不见的!”许姝俏皮一笑,家里都对她的眼睛忌讳莫深,她自己却并不在意。

    看着许姝毫不在意的表情,李氏心里一痛,都是她大意了,“替别人操这个心做什么,好好将养自己的身子才是,你这病了一场,又瘦了,伤还没好就又要到处奔波,我当时就不该答应你陪着我去!”

    “我是担心四姐……”许姝小声辩解道。

    李氏无奈道,“我知道你心疼如姐儿,如姐儿是个好孩子,可是却是个苦命的,又没能碰到一个心慈的嫡母,秦姨娘拼了脸面给她挣了门亲事,可是没想到却……你惦记着她救你的那份情意,事事照顾她,可是也不能不管不顾的就什么事都给她出头呀,这次这么大的担子,你也要替她扛,本就是他们三房的事,就该让他们自己解决!”

    “四姐是个好人,我舍不得她再受委屈了……若是这次真让她背了这个黑锅,她就没有活路了……”许如,命运对她如此不公,她却能不亢不卑的活下去,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她再好也比不得你!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出头了……要是宋家坑了你可怎么办……”李氏眼圈一红,眼泪就止不住了。

    “娘,这事儿我有分寸的,您就放心好了!我有把握破这个案子的!”许媛刚出事的时候,许姝就猜到以安氏的性子,最后十有八九要别人来背黑锅的,而这个背黑锅的人不是她就是许如,所以在李氏给她那些东西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惊讶,而且她早早地就将掳人案的细节打听清楚了,知道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在哪里,所以今天她才会站出来的。

    “就是有把握又怎样?”李氏哭道,“你本来就身子不好,跟着奔波吃苦,我瞧着心疼,别人还未必领情,只当你是该的!”

    李氏口中的这个别人自然是指安氏了,以安氏的性子,许姝要是破不了案,她必定是要嘲笑的,若是破了,她反而还要说若不是许媛,许姝就没有这样出风头的机会。

    母女说话间,先后有王氏还有周氏,以及金氏都派人送来了吃食补品和布料首饰等,以周氏的最为丰厚,价值千金。想来是听宋鸿说了此案因有许姝帮助,有了进展,一高兴才舍得这么大手笔,十个丫头并排站开,手里抱着大大小小的礼盒,李氏毫不客气叫踏雪给许姝收起来了。

    第二日卢劲立一心期盼的等着明日许姝的到来,但是下午的时候许姝的丫头圆圆和月盈就来跟他说了许姝的几个要求,“我家小姐希望大人能按照这上面的要求布置一间屋子!”

    卢劲立接过圆圆手里的信打开一看,上面写道:

    卢大人亲启:

    烦请大人准备一间无光无味的干净房间,中间以铁栅栏隔开,一分为二,民女明日有用。

    多谢大人,民女许氏叩首

    卢劲立满腹疑问,但圆圆也是不知情,卢劲立只好按许姝所说的收拾好好房间,又让圆圆和月盈检查了一番。

    圆圆月盈回来回话的时候,许姝制香的工序已经到了尾声。

    “这是什么香?怎么跟以前见过的不一样?”月盈好奇的问道。

    许姝小心翼翼的用模子将香料压成一个个的香饼,“这是杀人用的香……”

    月盈立即缩回了想去摸一摸的手,“小姐可别吓我……”

    圆圆斜了她一眼,“小姐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月盈吐吐舌头,蹦蹦跳跳的出去,许姝将香匣子递给圆圆,“收好了,明日要用的!”

    天刚亮不久,急性子的冀王就守在了京兆尹府衙,吓得京兆府里一干大小官员也早早跟着守在京兆府。

    许姝来时听挽风说一大群官员侯着,已是唬了一跳,又闻冀王也在,更是吓了一跳,正要给冀王赔罪,冀王已经大手一挥,“本王最是不爱讲那些虚礼的,因许小姐相助,这案子有了大进展,本王感激不尽,莫说出门相迎,便是让本王登门去接本王也乐意!”

    冀王是当今圣上的侄子,早逝的生母与太皇太后出自一族,自幼由太皇太后扶养长大,娇宠非常,成年之后更是被破格封为亲王。所以冀王的性子也有些特别,虽为皇族,却最喜与平民来往,便是冀王妃也是平民出身,往上祖上三代,还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贩,冀王从不理会礼教那一套。据说有一次,冀王在大街上跟一个乞丐相谈甚欢,竟直接将那个乞丐带回王府去了,跟乞丐同桌而食,气的太皇太后三个月没召见他。

    许姝见冀王如此说也就不谦让了,径直去了让卢劲立昨日准备好的房间,在栅栏隔开的其中一片区域坐定,然后跟卢劲立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卢劲立便道,“我留下襄助许小姐,还请王爷带着其他人请去后堂歇息吧!”

    冀王虽好奇许姝要干嘛,但还是分的清轻重缓急,一声招呼就把闲杂人都带走了。

    卢劲立按许姝的吩咐,将十一个嫌犯依次带到这个黑房间,一刻钟以后再将人带走。

    第一个人进去之后不到半盏茶功夫,里面就传出惊惧的哭喊声,侯在外面的卢劲立吓了一跳,却见许姝的丫头从后门出来了,“小姐说这人忒不中用了,直接放了吧!”

21、推理

    “啊?”卢劲立不由惊呼一声,放了?这是说这个人是清白的吗?卢劲立有些不太相信,嘴上答应着,却把人另换个地方关起来了。

    之后进去的人也有和第一个进去的一样哭喊的,许姝同样交待放人,而卢劲立也如法炮制将人另行关押。

    一个时辰后,送走最后一个人,许姝从里面出来,“今天晚上将余下的这些人关在一起,密切注视他们的举动,明日就知道谁是歹人了!”

    为了防止串供,这批嫌犯都是分开关押的,现在许姝竟然要把他们关在一起,卢劲立有些为难道,“这只怕不妥吧?若是他们借此机会统一口径,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说要找人监视他们!”顿了顿,许姝轻笑道,“串供怕什么?怕的是他们不串供!”

    卢劲立愣了良久,才明白许姝的意思,不由在心里感叹,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些人抓回来之后他们不止一次的审问过,每次的口供都几乎一模一样,若是今天晚上关了一夜之后,再审问时他们有人改了口供,那么这人十有八九就是真凶。

    “除了这些人之外,余下的那些人也可以关在一起!”许姝又道。

    卢劲立立即老脸通红,原来许姝早就知道他根本不会放人的,所以才放心大胆的让她的丫头那样传话,料定自己听了丫头的话之后会另找地方将人看押起来。

    “明日大人便正常的升堂审问他们一遍,对比以前的口供,便能看出端倪了。”

    “对了,卢大人,我可以见一见张家找来的那位小姐吗?就看一眼就好!”走着走着,许姝突然问道。

    卢劲立想张家这次下狱也是因为在冀王正焦头烂额之际惹了冀王的缘故,因为没有时间去细审,到如今还没定罪,而且此案破案在即,冀王一高兴,说不定就不计较张家的事情了,顶多降职罚俸,那让许姝见见也无妨,而且刚刚许姝还见了张家的两位公子。

    “本官这就叫人把她带过来!”

    “不必了,民女自己去就可以了!”

    许姝真的只看了一眼那位小姐就走了,倒让卢劲立疑惑不已,莫不是张家这案子另有隐情不成?

    回到许家,许姝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然后又拿出一张纸写了两个名字,最后拿信封装好密封起来,“给卢大人送过去,让卢大人明日退堂之后再打开!”

    再次一一提审众人之后,卢劲立不由呆了,竟只有一个人改了口供,而且是那个第一个哭喊的人,这就让他拿不准主意了。

    想起许姝给的那封信,卢劲立匆匆回到书房,打开那封信一看,第一张纸上赫然写着“蒋豪”,正是那个改了口供的人,拿出第二张纸一看,上面写着,“季兆龄”,“蔡秉梁”,这是什么意思?这三个人是真凶?还是除了这三个人之外的人是真凶?

    卢劲立立即请来许姝,说了今日提审的事情,并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这三个人乃是掳人案的元凶,而且这蒋豪是主谋!”许姝指着那三个名字道。

    卢劲立呆了,他都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许姝就已经确定了真凶,而且是在昨天就确定了,那她要自己今日再次提审嫌犯是什么意思?“本官有些糊涂了,还是没想明白这其中的曲折!”

    “臣女说过,臣女是个瞎子……”隔着兜帽,许姝抚上覆眼的玉色的布带,“所以臣女的嗅觉,听觉都比常人灵敏,而他们都是视力正常的人。试想一下,一个视力正常的人突然被丢到漆黑寂静的地方,第一感觉是什么?是惊慌,再然后会害怕,会紧张,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里的那根弦也会越绷越紧。而且臣女在密室中点了一种香,它能暂时迷失人的心智,闻了它,心里的恐惧会被放大数倍,若是做了亏心事,他就会不停去猜测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是否已经知道了他做过的事?他该怎样做才能将他做的事掩盖过去?他会心虚,会不安……于是他的心跳会加快,呼吸会变的粗重,浑身的肌肉会紧绷,甚至战栗。”

    “那季兆龄和蔡秉梁就是这样的?”听到这里,卢劲立有些明白了,“但是那些没有参与此事的人不是也会同样惊慌吗?他们也怕自己会被误认为凶手呀!”

    “季兆龄和蔡秉梁确实是这样!”许姝点点头,“至于大人说的其他人,那不一样,他们是被无辜牵连的,而且他们尚未被用刑,所以若说他们害怕,也至多是怕自己会被动刑,被冤枉,而真凶害怕的是真相大白之后他们所要面对的重刑。他们的惧怕远远不如真凶来的那么强烈。但是那样黑暗的环境,娇养长大的世家子弟受不了,会哭喊也实属正常。”

    “既是如此,那蒋豪为何又是主谋了?”卢劲立不解。

    “因为他哭的太早了!”

    “啊?”卢劲立瞠目结舌,这是什么道理?

    “臣女记得去年秋天圣上率领宗室贵胄去上林苑狩猎,而首日拔得头筹的正是蒋豪,他猎了一头重逾五百斤的黑熊,在巨熊面前都能面不改色,但是却在密室里坚持不到半盏茶功夫就吓得哭喊不休,这说不通呀!”许姝想,亏得自己凡事走一步看十步,早早将这些事情都打听清楚了,不然哪有这么容易就找出元凶。

    “若是蒋豪惧黑不也能解释的通吗?”听了半日,冀王突然反问道。

    卢劲立身边一个对蒋豪很了解的幕僚,忙解释道,“那黑熊是蒋豪晚上所猎!”晚上能猎到巨熊,又岂会是惧黑之人?

    “臣女之前说过,臣女在密室中燃了一种迷香,这种迷香是臣女在观音洞闻到的,臣女根据在观音洞闻到的香气,仿制出了这个迷香,这种迷香气味浓郁,但是观音洞里燃了大量的佛香,掩盖住了迷香的味道,可是密室里只点了迷香,味道十分明显,熟悉这个味道的人一闻便知。蒋豪进入密室闻到迷香的味道之后他愣了一下,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深吸了几口气,仔细分辨过迷香的味道,确定这是观音洞里的迷香之后,他有过一瞬间的慌张,然后就又镇定下来了,再然后他就装作害怕,哭喊起来,我让圆圆跟大人说把他放了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而且,他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改了口供……”

22、案破

    许姝仔细回忆昨天在密室里,蒋豪的每一个动作细节,众人听得入神,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仅凭猜测就断定蒋豪是凶手?破案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要有人证物证,仅凭自己的感觉就敢胡言乱语,无知小儿!”

    “刘先生说的对,我刚刚的推理只能作为破案的辅助参考,但是人证物证我也是有的!”许姝又从袖中拿出一张纸,“这上面写的是观音洞中以及昨日密室中所用迷香的配方,其中有一种最关键的香草,有助眠的效果,加重剂量则会让人昏迷,减少剂量就会迷失人的心智!这种香草产自北郡,因味道太过浓烈,不为中原人所喜,而蒋夫人的娘家是世代镇守北郡的边将!”

    只要找到这种迷香,就能判定蒋豪的罪证了,冀王点点头,找到主谋就好办多了。

    刘斗见许姝真拿出物证来,不由不甘心了,“那季、蔡二人又如何解释?”

    许姝道,“卢大人可记得昨日监视这两批人时有何异常?”

    卢劲立有些苦恼道,“并无异常,原本以为会有人串供,谁知他们一整夜都没有跟其他人有交流。”

    “不说话就是说话了!季、蔡两家乃是姻亲,季夫人是蔡秉梁的亲姑姑,季、蔡二人是表兄弟,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可是如今他们入狱半月有余,都不曾见过对方,昨日乍一见对方,难道不该关注问候一下吗?”许姝反问道,“而且我猜昨天晚上,他们两人一定离的远远的!”

    卢劲立细细一想,果然是这么回事,顿时对许姝佩服的五体投地。

    “还有一点也能证明他们三人是真凶!”许姝补充道,“这次被抓的人除了他们十一人之外,还有他们的仆人,但是这些仆人中唯独没有他们三个人的随从,虽然他们说他们此次是独自出行,他们家里也证实了这一点。只是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都是去妙月湖游玩,都有仆人带着吃食用具,可是他们呢?难道他们自己背着那些沉重的用具吗?这三家皆是出身富裕,可不是请不起仆人的人家!这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去妙月湖!还记得那条地道吗?挽风进去看过,里面有仆人生活过的痕迹,而且这些下人在离开之际还对地道进行了掩盖。卢大人不妨派人对地道仔细搜索,说不定能找到遗留下来的证据!”

    见众人都对许姝的推断信服不已,刘斗万分不甘,又道,“物证是有了?可是人证呢?”

    “有了物证,还怕没有人证?”许姝轻轻一笑,“只要将这三人是凶手的消息放出去,端看谁会跟这三家成仇就十有八九是受害的人家了!不过此举太过阴损,不若诈一诈季、蔡二人,说蒋豪已经招认了,反正自昨日起他们就没有见过蒋豪,由不得他们不信,若是他们二人招了,那蒋豪招不招都不碍事了!如此便是连人证都不用了!”

    冀王抚掌大笑,“好主意!”笑罢,端端正正给许姝行了个礼,“多谢许小姐大义,帮本王破了此案。许小姐高才,我等男儿自愧不如呀!”

    许姝眼睛看不见,竟是没能避开,受了冀王这一礼,心里忐忑道,“臣女不过是占了自己是个瞎子的便宜,看不见,所以能感觉到正常人无法感知的细节!算不得什么!”

    “许小姐谦虚了!就是本王能感知这些,本王也想不透这里头的含义!”想着刚刚许姝丝丝入扣的推理,冀王连连摇头。

    “本王一定将许小姐的义举如实禀告给皇上,让皇上给许小姐颁一块天下第一神探的匾额……”破了案,冀王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那不拘一格的性子就又显露出来了。

    许姝大惊,“王爷!这如何使得!臣女只不过是一介闺阁女子,有何德何能受此称誉!”

    冀王捏着小八字胡道,“当得起,当得起!许小姐聪慧过人,又……”

    “啊……”

    冀王话还没说完,就听众人惊呼一片,原来竟是许姝晕了过去。吓得冀王差点儿跳了起来,以为许姝是被他吓坏了,急吼吼的就在京兆府传太医来看诊。

    好在太医来看过之后说许姝这是劳累过度,身虚体弱,一时激动气血上涌才导致的晕厥,片刻之后就会醒来,冀王这才大松了口气,记起许姝似乎是大病初愈,有伤在身的,顿时又万分内疚,即刻叫人回府收罗了一车各色贵重药品吃食,连同苏醒过来的许姝一同送往许家。在呈给皇上的奏折里更是大肆夸赞了许姝的聪明才干,不过这都是后话,暂时不提。

    随着许姝的回来,许媛被掳一事正式被揭过,王氏给全部知情的人下了禁口令,谁也不许再提及。而且这次许姝回来更是得冀王赠药,以及冀王亲卫护送,许家都与有荣焉,瞬间忘记了前几日的愁云惨淡,王氏更是吩咐厨房置了酒席,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平时许家只在逢五逢十的时候才会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一顿饭的。

    许姝本来就元气大伤,尚未来得及调理就又奔波了数日,本来就病弱的身子哪里熬得住,回到姝林馆倒头就睡,连晚上的家宴都没能去参加,直到第二日中午才醒。

    虽然许姝没来,但家宴还是很热闹的,或者说,也许是因为没有许姝在,这个家宴才如此热闹的。

    李氏自然是三个儿媳妇中最受王氏青睐的一个,直接坐在了王氏的左手边,以往在王氏左右逗趣儿逢迎的安氏此刻却坐在了易氏的下首,她的对面坐着大少奶奶蒋氏,而以前蒋氏是坐在她的下首的。

    几杯蜜酒下肚,王氏有些微醺,看李氏是越发满意了,生了个好女儿呀!再看看一脸不甘愤恨的安氏,王氏直接撇开目光,但触及安氏高耸的肚子,还是叹了口气,冲她招呼道,“老三家的,你过来!”

    安氏心有不满,磨磨蹭蹭的站起来,易氏忙给她让座,她却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去了。

23、结案

    王氏执起李氏和安氏的手叠在一起,“我知道这一次你们两个心里起了嫌隙,我也不说谁对说错,我就盼着你们之间的心结随着这事儿一起揭过,以后你们还是和和气气的!”

    我跟她什么时候和气过了?这嫌隙也不是现在才有的!安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她伺候惯王氏,知道王氏的脾气,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反驳婆婆说的话,嘴上连连答应了。

    李氏也轻轻的点头,只是王氏刚刚满意的松开了她俩的手,李氏就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在背着人的时候,狠狠擦了擦自己的手。

    王氏知道李氏心里是并不情愿的,但是她愿意装个样子也就行了,明面上看的过去就好,私下里怎样她是不管的。

    隔着一道屏风,另一边的男人们也正酒酣耳醺,七岁的七少爷许桦也在席,许杉充分发挥自己兄长的职责,对许桦照顾的无微不至,赢来许晖的满意和许桦甜甜的笑意。

    此次许家在冀王面前挂了名,冀王又是最得皇上器重的,如此,许家更进一步指日可待了,上座的许冠拈须微笑,看向长子的目光便更加喜欢了,虽然长子个性迂腐耿直了些,但是品行端正,官运也一直很好,更主要的是他生了一个好女儿。

    当初许姝火中救人之前,许冠只是个从六品而已,但是许姝救人的事迹传开后,许冠被破格连升两级,许晖也升了一级,王氏和李氏也有封赏。虽然许冠不愿意提及他升职是因为孙女的缘故,但是心里却是十分清楚,若是没有许姝,如今也许他还在六品上熬着呢!

    许家忙着庆祝,京兆府里却在忙着连夜审案,卢劲立和冀王商议过后果真采用了许姝所说的法子,讹了季、蔡二人,这二人就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原来这掳人案的主谋果真是蒋豪,因观音洞比较深,又很狭窄,里面空气不如外面的流通,一些体弱的人在里面呆一会儿就会头晕,甚至晕厥。有一次一位小姐晕倒在蒋豪身上,温香软玉在怀,蒋豪就再也忘不了那感觉了,便偷偷偷了他娘用来算计妾室的迷香,点在观音洞里。每见有独身女子支撑不住时就假意上前关怀,实则是对女子上下其手,后来这样隔靴搔痒的揩油已经满足不了他了,生出淫辱这些被迷晕的女子的主意来,但是洞里时不时有人来,他无法实施,观音洞地理位置又十分明显,他不能把人带走。

    直到有一次他偶然听到集市里两个妇人骂街,一个说另一个从院子里挖洞到她家屋后偷她的男人,他便想出挖地洞的方法了,又在附近建了宅子,方便他淫辱被掳的女子。

    但是蒋豪不敢将他的所作所为告诉给家里人,打地道,建宅院这么大的工程他财力又不够,便拉了季、蔡二人入伙,起初季、蔡二人是不愿意,想要女人,勾栏楚馆不多的是嘛,但是自从蒋豪带这二人在洞里走了几趟,这两人也迷上这事儿,这种刺激岂是勾栏楚馆能比得上的?

    宅子建好了,这三人便在观音洞外守株待兔,等碰到独自前来的女子时就在洞里点上迷香,把人迷晕后从地道带回屋子进行污辱,并留下女子的贴身物件威胁她不许把事情说出去,还逼迫她们给自己银钱花销,以及带别的女子来观音洞供他们玩乐,不然就把她的私物宣扬出去。

    女子迫于他们的淫威,也顾忌自己的脸面,不得不为虎作伥,这样一来,上当受骗的人就越来越多了,直到到了许媛这一次,有一个半路内急没有一同进洞后来才赶来的丫头发现自家小姐不见了,一时情急给嚷嚷起来,事情这才闹大了。

    看着季兆龄和蔡秉梁签字画押的供词,蒋豪面色阴郁,卢劲立以为他会否认,谁知他竟然招认不讳,还将所有罪名揽到自己身上,卢劲立毫不费力的就拿到了蒋豪的供词。困扰了他将近一个月的案子终于了结了,卢劲立十分感激助他破了此案的许姝,回家让自家夫人打点好了礼品,准备登门拜访。

    在许姝苏醒的第三日,掳人案以迅雷之势结案了,蒋豪,季兆龄,蔡秉梁被判斩立决,立即执行,蒋家满门被流放,季家,蔡家皆被抄家,三族之内的男丁三代不得入仕,便是与这三家有亲的人家也有不少被连累的。

    此案牵连数十家贵胄,其中不乏皇亲国戚,若是宣扬开来,整个京城都要动荡了,也难怪皇上急着结案了。现在想来,要不是当时被抓的嫌犯太多了,皇上只怕都不愿去审,直接杀了那些人就结案了。

    不过这案子到结案的时候令出了一件小插曲,前头被刘斗认定是作假的张家竟然翻案了。

    卢劲立派人去搜索地道时,在地道捡到了一些女子的饰物,其中一只珍珠耳坠上刻的字竟是张家寻来的那名女子的闺字。

    再次审问之下,那名女子承认自己确实是被掳走过,被张家找到后,张家许以重金让她出来作证,她本是并不想答应的,但是她兄嫂贪财,瞒着她答应了张家。本来她以为自己非得承认这个污名了,但是没想到刘斗见她不甘不愿,以为她是假冒的,便当场提出质疑,而她自己本不愿作证,见如今刘斗误会了,她就顺水推舟的按着刘斗的推测承认了自己是假冒的。

    那名女子承认实情之后当晚就在牢中自尽了,她的家人没有去认领她的尸身,是张家出面收殓了她,直到她死,官府也没有公布她的身份。

    “挽风,你在内疚吗?”

    挽风点头,“她本不用死的……”

    “不!你错了!”许姝摇摇头,“她一定会死!”

    挽风愕然。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把那个耳坠放进地道吗?”许姝反问。

    挽风摇头,“小姐吩咐奴婢做的事情,奴婢就一定会去做的!”

    “因为刘斗冒犯了我!所以他就要付出代价!”许姝幽幽道,“我是个很小心眼的人,我很记仇的!”

24、女人

    刘斗这次被以扰乱公务的名义重打八十大板,徙三千里,这辈子都再无出头之日了。

    挽风有些解气道,“奴婢还一直可惜那一巴掌打轻了,便宜了他!”

    “跟那种人动手做什么?白白劳累了自己,这种人,毁了他最在意的才是要了他的命!”许姝淡淡道。

    可不是嘛!挽风想,这案子里,刘斗频频出头,不就是想在冀王面前落个好,好飞黄腾达,可是后来自家小姐出面,他的计划落空,就处处针对小姐,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那个丫头的事儿,你也不必内疚……”许姝拍了拍挽风的手接着道,“她本就是张家的丫头,张家挑了她出来作证,她也答应了,又岂能半路反悔,做出这等背主之事?你道素玉那日在京兆府若敢拖许家下水的话,她如今还能安然的做她的大丫头吗?那丫头既然背主了,就得承担后果,张家有朝一日出来后又岂会放过她?她也是个聪明的,见事不对就又改了口供,还了张家清白,最后死在牢里挣了个贞烈的名儿,张家也只能厚葬了她!”

    挽风勉强点头,许姝表面看起来柔弱,实则内里强悍,可是挽风外表强悍,内心却温柔心软,她对许姝忠心,认可许姝所做下的一切不管是对还是错的事情,但是她却认可不了自己。

    “其实那丫头也不是被冤枉的,她是张家小姐的丫头,跟张家小姐一起被掳了!”

    挽风一愣,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小姐一定坚持要去看那丫头一“眼”了!她要确定她是不是也被掳了!

    “所以张家最后是不会被定罪的,只要张家说出自家女儿被掳一事,他们就会被释放!虽然可能会被罚,但是却能脱离牢狱!”牺牲一个女儿,换得全家平安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张家大约是颇为疼爱自家孩子的,舍不得牺牲自家骨肉。

    可是如今许姝另辟蹊径证明了张家的清白,还让张家全身而退,张家又怎么会不感激许姝呢?

    蒋,季,蔡三人一认罪,另外八人除了尚未结案的张家二子之外就都被无罪释放了。

    看着足足瘦了一圈的儿子,周氏哭成泪人,“这天杀的歹人,害我儿受苦了!”

    在牢里,吃不好,睡不好,虽然狱卒碍着这些贵族子弟的家世并不曾虐待他们,但是单单叫他们在没有下人伺候的情况下在狭窄的牢房里住已经是要了他们的命,更何况他们吃喝拉撒睡全在那一间房里,而且一住就将近一个月。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让他们个个都变的形容憔悴,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儿。

    宋文才一个娇养大的贵公子,担惊受怕的在牢里呆了许久,乍见亲人,顿时涕泗横流,跟周氏抱作一团。

    好不容易等周氏止了泪,宋鸿这才吩咐人带母子二人去梳洗,宋文才足足洗了一个时辰才从净房里出来,梳洗了一番,宋文才才显露出原来翩翩佳公子的气度来。

    吃饭时,周氏不住的给宋文才布菜,“吃这个,这是你最喜欢!”“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的!”“这个是京里正时新的菜式,你尝尝看!”……

    直到宋鸿见儿子实在是吃不下了才止住周氏,“文才在那里头饮食都是极清淡,如今乍吃这么多荤腥,会坏脾胃的!”

    周氏一听会损坏儿子的身子忙停了手,宋文才摸着鼓涨的肚皮,如释重负。

    吃完饭,宋鸿带宋文才去了书房,周氏知道宋鸿要跟宋文才说什么,心有不甘,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子二人离去,回到屋里,砸了一套茶具,才对丫头道,“明日派人去接我娘家嫂子来!”

    宋鸿对聪明好学的次子是十分疼爱的,也寄予厚望,比之生母早逝的长子更甚几分。这次他为了救儿子脱困,无奈之下不得不牺牲儿子的婚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最后还是决定早早的跟儿子把这事儿说清楚,免得日后万一儿子有了中意的女子岂不是更糟了?

    “为父给你定了门亲事……”

    宋文才有些惊讶,周氏为了让他一心一意读书,给他安排伺候的丫头都是相貌十分平凡的,更是早早言明待他考取功名之后再议亲,怎得现在突然给他定亲了?

    “就是许家的姑娘!礼部员外郎的孙女!”

    礼部员外郎?那只是从五品而已,而且他都没听说过这户人家,门第似乎太低了些!宋文才蹙眉不语。

    宋鸿叹气道,“这次你身陷囹圄,我与你母亲四处托人找路子想救你出来,后来是许家九小姐献计破了案,我们家无以为报,就约定两家结为姻亲了!”

    这话大体上是不错的,细节上却被宋鸿模糊过去了,不过宋文才本不知情,自然不会觉得有问题,“不知父亲母亲给儿子定下的是许家行几的小姐?”

    宋鸿有些惊讶,在他一贯的印象中儿子是一心读书,不管俗事的,转念一想,那许姝救了他,莫不是儿子生出以身报恩的心思来?这可要不得!“两家只是立了约,具体是哪位小姐还没决定!只是许九小姐已经有了亲事,当在其他适龄的几位中选了!你放心,你母亲定会给你挑个好的!”

    宋文才如释其重的松了口气,他已经知道那日密室里的人是许姝,他在密室中失态的事情许姝一清二楚,若是定下许姝做他的未婚妻那叫他以后在许姝面前还有何脸面!

    宋文才的放松落在宋鸿眼里却成了失落,宋鸿心里暗暗叹气,想着还是早早将人选定下来的好,免得儿子又生出别的心思来。

    宋文才从宋鸿的书房出来,便去给周氏请安,周氏又免不了抱着他控诉一番蒋、季、蔡三人的恶行,才放了他去外院歇息。

    一进自己的院子,宋文才就发现不对劲了,院子多了人。

    两个貌比花娇的女子齐齐福身,“给六少爷请安,是夫人安排奴婢来伺候少爷的!”

    既然是周氏所赐,宋文才也不好说什么了,把人留下,交给以前的丫头调教去了。

25、谢礼

    “哼~我倒要看看那许家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听说儿子把人留下来了,周氏有些得意。

    “许家那些个女儿中长的好看的都是庶出的,那几个嫡出的都是普普通通的模样,许家肯定是没脸把许媛塞过来的,那就只剩许家大房的三个了!许姝是个瞎子,不用考虑,但许姝又有婚约,许家定要再挑了人替她的,总归是在许家大房这两个嫡出的中间挑了,只可惜她们都长的不够出挑!”

    许家现在手里捏着两门好亲事,一是与荣国公府齐家的,再就是跟他们宋家的,许家统共就那么几个女儿,他们宋家可看不上眼。“若是文才自己嫌弃许家女儿,想必老爷也不好给他强娶回来了!”

    “夫人挑几个漂亮丫头放在少爷房里就是了,何必去请表小姐……”周氏娘家的那几个侄女也不算差,但是她娘家嫂子那品行……就是她们这些个做下人的都看不上眼。

    “丫头固然是便宜,可是却太容易到手了,文才瞧着也不会有什么兴趣的……我那几个侄女可是哥哥请了专人调教的,文才必定会喜欢的……”周氏对娘家侄女颇为满意,以前是因着她嫂子的缘故,才不敢亲近娘家侄女,如今许家虎视眈眈,她也顾忌不得她嫂子了。

    宋家如约带宋文才上门致谢,许家二老连同许晖夫妻受了宋文才的礼,宋鸿见状知道许家大约是要将长房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了,想着许姝的聪慧,另外的两个应该也不差的,倒是放心了。

    只是安氏却突然带着许媛杀了过来,“哟~这就是宋六少爷吧?长的可真是一表人才呀!”

    王氏狠狠的瞪了眼安氏,安氏却自顾自的跟宋文才说话,李氏不耐烦看见安氏的嘴脸,直接起身道,“父亲,母亲,姝姐儿身子还虚着,媳妇放心不下,想去看看!”

    王氏连连答应了,宋鸿见安氏带着许媛过来,又见安氏对自己儿子亲近异常,猜测到几分安氏的意思,思及许媛被掳走过,名声终究是不大好,忙叫住李氏道,“夫人留步!犬子蒙九小姐搭救,该去亲自道谢才是!”

    王氏怕安氏接着说出不该说的话来,不等李氏开口就替她答应了。

    一听要给许姝道谢,宋文才的脸直接红到耳朵根了,怕被人瞧见,低垂着头跟在宋鸿身后,宋鸿偶然间回头,看见儿子通红的耳朵,以为儿子是在为能见到许姝而激动,又是一阵叹气。

    宋鸿等人到的时候,许姝刚刚喝完药睡下了,李氏不忍心叫醒许姝,宋鸿正怕宋文才见了许姝情根又深了几分,十分善解人意的表示让宋文才在许姝院子外头给许姝行个礼就可以了,李氏自然答应了,领了宋文才去姝林馆。

    宋文才对着正房三鞠躬到底,口称“谢小姐大恩!小生感激不尽!”云云。文邹邹的话听的屋里的几个丫头笑的肚子都疼了,本来就没睡着的许姝索性坐了起来,冲几个丫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外面的人走了,许姝才笑道,“文采不错嘛……高中状元指日可待了!”

    挽风很不厚道的揭了宋文才的底,“十几岁还被吓得失禁的状元也真是少见了!”

    众丫头一愣,继而笑闹个不休了。

    那日有人被吓哭,有人被吓傻,也有人被吓得……尿裤子了,好巧不巧的是那尿裤子的人正是宋文才。

    “那宋二夫人眼睛长在头顶上,都不拿正眼瞧人,若是让她知道她儿子被吓得失禁,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出门……”拂柳对拿鼻孔看人的宋二夫人很是不喜欢,见状有些想把这事儿说出去。

    “宋家跟咱们许家是要结亲的,宋家成了笑话了,许家能有什么好处?”许姝不赞同拂柳的想法。

    拂柳想起两家的婚约,顿时失望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一个大男人比女子还娇弱,谁嫁谁倒霉!

    “人好不好无所谓,家世好就够了……”世事如此,所谓婚姻,匹配的是家世门第,与人无关。

    几个丫头相互看了看,心中赞同了许姝的话,不由同情将来嫁给宋文才的女子了。

    大约是觉得今日的致谢不够正式,宋鸿回去后又吩咐周氏专门给许姝备了厚礼送来,李氏依旧叫踏雪给许姝收着,不是许姝爱财,而是李氏觉得许姝这样子,不论以后一辈子留在许家,还是到别的地方去,手里的钱财是越多越好,所以对于这样的谢礼,李氏从来不会客气的。那大箱大箱的东西搬进姝林馆,看的许家其他的姑娘眼馋不已,便是自诩清高的许婷都有些眼热。

    这次其他几家也受了许姝的恩惠,自然也是派人送来谢礼,见宋鸿单独给许姝送了一份礼,他们也有样学样的给许姝单独送了一份,直叫许姝收礼收到手软,其他人眼馋的眼里都能生出钩子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后头放出来的张家,不仅礼物比别家厚重,张家二位公子更是恭恭敬敬的给许家的长辈磕了头,吓得李氏当时话都说不出来。

    “一上来就磕头,可把我给吓得!”李氏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那俩孩子也是实在人,额头都磕肿了!”

    “张家门风清正,张家儿孙必定都是好的!”张家二子在密室中虽忐忑却并不曾失态,许姝对这二人印象也还不错。

    “可不是!那俩孩子长的好,谈吐也是一表人才,你父亲喜欢的不行!”说到这里,李氏又微微不屑道,“你父亲还想将你六姐嫁给他们两个中的一个呢!”

    许婕是个什么性子,通过这件事李氏算是把她看透了,也就更不喜她了,在李氏看来,张家二子那么优秀,许婕就是连那个庶出的都配不上,更何况人家嫡出的!即便是有许姝救了张家的恩情在前,许家胁恩把人嫁过去了,张家对许婕礼待,以许婕那阴郁的个性,早晚会把张家人给得罪光的。

    “六姐不合适……”许婕……许姝想,她并不恨她,她们两个都是受害人,杜姨娘一把火毁了她的眼睛,也毁了许婕姐妹的一辈子,李氏到现在还养着许婕已是大度了。

26、联姻

    “可不是!”李氏赞同道,“我倒是有心把如姐儿说给张家那个庶出的三少爷,他虽然是庶出的,瞧着却比二房那个嫡出的还要好一些,我打听了一下,他今年十九,因为一心考取功名,还没定亲,跟如姐儿正般配!就是怕张家嫌弃如姐儿的出身,我就没敢提!”

    都已经打听过了,看来李氏是很心动了!“娘也别急,既然张三少爷要考科举,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定亲,慢慢来就是!四姐样样都好,就是出身差些又能怎样?真正稀罕四姐的人也不会在乎她的出身!”

    “傻孩子!”李氏摇头道,“就是真有人不在乎你四姐出身低,他的父母未必也会不在乎,如姐儿以后可是少不得要在婆婆身边伺候的,婆婆不喜欢,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那就找个没有婆婆的……”许姝撒娇道。

    “越说越傻了!”李氏笑道,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呀!

    “夫人,老夫人请您去颂德堂去一趟!”明霞领着素玉进来。

    看着素玉一脸的不自在,李氏猜测来的是宋家人,遂点头起身准备走。

    许姝却拉住李氏的手,“娘,我有话跟你说!”

    摒退众人,许姝才开口,“今日来的是宋家二老爷夫妻吧?他们来必定是要商议两家的婚约的!宋六少爷乃是嫡出,我们许家自然不能嫁个庶出的过去,如今许家就咱们大房和三房有适龄的嫡出女儿,八姐被掳的事情宋家也知道,自然不会是八姐,那就只剩下七姐和十妹了!”

    李氏听许姝一本正经说许婷或许娢要嫁进宋家,不由惊呼道,“姝姐儿,你说什么呢?”

    “娘,您听我说完!”许姝面色坚决的接着道,“因为七姐和十妹总有一个要嫁进宋家的,所以当初母亲要孙嬷嬷教十妹规矩时我就没求情,十妹性子鲁莽,那宋二夫人又不是个好相与的,她那性子嫁过去必定要吃苦头的,如今我们自己狠下心来教,总比到时候被别人教来的强一些!”

    李氏默然,她在宋家提及联姻之际确实动了将许娢嫁过去的心思,但因为许娢和宋文才两人年纪差的有些大了,才一直犹豫不决。

    许姝道,“许宋两家要联姻是明摆着的事,若是宋家不提出结亲的话来,我未必会有这个想法,只是如今宋家主动提及,难道母亲还想让给别人吗?”

    李氏自然是不想的,宋鸿提出为许宋两家立下婚约的时候,李氏就想过了,宋家如今未定亲的只有宋六少爷,而许家年纪合适小姑娘却有好几个,但是撇开庶出的几个之后,嫡出的就只有许媛和许娢了,但是许媛被掳宋家人结以知晓,肯定不会接受许媛的,那就只剩下许娢了,只是许娢才十一岁,那宋文才却已经十五了,年纪差的太大了些。

    “我这眼睛……我跟荣国公府的婚事显然是不能行了……”

    “姝姐儿!”李氏大叫道。

    “娘,女儿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口,您就让女儿说完吧!”许姝一脸认真,“跟荣国公府的亲事是先帝亲口赐婚的,是万万不能悔婚的,可是我这样子却是不能嫁进荣国公府,早些年三婶明里暗里说风凉话,挤兑母亲,不过是私心想让八姐替我嫁进齐家。如今三婶拿我顶替不成,欠了长房一份人情,自然不好再争荣国公府这门亲事了,而宋家她又没有脸面去争。一齐家,一宋家,正好配七姐和十妹!”

    李氏听完都呆了,因为许姝这话说中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可是这个想法她从不敢跟任何人说,就连许晖也只提过一次,可是许晖并没表态,她就没再提起。

    “齐家……那本是定给你的亲事……”李氏艰难道,“便是不能嫁给四少爷,就是大少爷也是可以的……”齐鹏虽然有腿疾,可能继承不了荣国公的爵位,但是齐鹏却是为了救驾而断腿的,有皇室恩宠,他也能一生富贵。

    “可是我这个样子齐家会要吗?瞎子配瘸子?他就是腿瘸了,也不是我这个瞎子配得上的!”许姝扯下覆眼的布带,一双杏目如明珠蒙尘,漆黑的眼珠上覆着一层灰蓝的烟雾,因为看不见,瞳孔有些发散。

    李氏年轻的时候十分美貌,但是她的四个女儿中唯有许婧和许姝长的像她,尤其是许姝,可是许姝自从坏了眼睛之后就以布带覆眼,以至于别人都忘了她的长相。

    李氏哭着一点点擦干许姝的眼泪,又给她把布带系上,“孩子,我是真的不忍心让你一辈子留在许家,你七弟还小,可是你娘我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我还能护你多久?我总要看着你一辈子都有着落了我才安心呀!”

    “所以我更不能嫁进齐家!”既然许婷想嫁进齐家,那她就成全她!“我给七姐和十妹一人谋得一门好亲事,日后她们念着这份情谊,也会看顾我几分的!”

    不出所料,李氏来的时候安氏也在,见李氏进来,安氏愤恨的哼了一声,李氏置若罔闻。

    “人都齐了,咱们就言归正传吧!”许冠开口道,“今日长志来是为了咱们两家前不久说定的婚约!”

    提起婚约二字,安氏立即集中精神了,眼巴巴的看着宋鸿开口。

    “是了!我今日来就是想把人选定下来,不知许公意欲择哪位千金配我儿文才呀?”说完,宋鸿看向许冠。

    许冠看了看安氏,又看看长子夫妻,才道,“我属意长子膝下二女……”

    安氏闻言就急了,正要开口反驳,许冠眼风一扫,安氏只能不甘的闭嘴,许冠不比王氏,安氏敢在王氏面前放肆,却还是怕许冠的。

    许晖的两个女儿,那就不包括许姝,也不是许媛了,宋鸿心下大定,虽然当初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不管谁作证证明宋文才清白他就为宋文才聘娶谁,但真叫他娶一个名节有损的儿媳妇,他还是不愿意的,“既然如此,那不知许兄是否愿意将令嫒嫁给犬子?”

    宋家是门好亲事,许晖不会不愿意,但是女方却是要矜持一番的,“宋公子是青年才俊,小女粗鄙之姿,只怕配不上令公子!”

    “我家媛姐儿配得上呀!”等急了的安氏见许晖还拿乔,忍不住叫了起来。

27、落定

    安氏一开口,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宋鸿尴尬不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氏很不厚道的别过头笑了。

    “我的媛姐儿知节守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也是姐妹中最出挑的……”

    “来人,送三夫人回去,三夫人都病了,你们还放她出来胡言乱语,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安氏越说越离谱,王氏只能虎着脸赶人了。

    安氏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向王氏,“娘,您可不能这么偏心,媛姐儿也是您的孙女儿呀!您不是最喜欢媛姐儿的吗?”

    安氏一边挣扎的被人协着拉出去,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娘,不管是宋家,还是齐家,您总要给媛姐儿留一个吧……”

    安氏走了,周氏总算是开怀的笑了,她不情不愿的被宋鸿带来,此时见许家内讧,能不开心嘛!“三夫人还真是个直白人,这亲事又不是东西,还能给人留着的!谁要就给谁,那婚约岂不是摆设了?”

    王氏被安氏气得通红的脸颊更红了,周氏笑着看了眼王氏才对李氏道,“我也是个直白人,就实话实说了,七小姐是个伶俐人,甚得我心,不知夫人舍不舍得?”

    周氏直直的说喜欢许婷,李氏也不好再提许娢了,一时不敢轻易开口了。许晖却答应了,“宋二夫人喜欢婷姐儿,那不妨就定了婷姐儿吧!”

    宋鸿本就更中意许婷一些,所有才授意周氏提许婷的,此时见许晖答应了,自是欢喜不胜的跟许家交换了信物,将当初的口头婚约正式立下来,约定等宋文才高中之后再换庚帖议定婚期。

    出了许家,周氏嫌弃的将许家送的作为信物的鸳鸯佩丢给宋鸿,见宋鸿心情颇好,不由气道,“这下你满意了?这许家门第低,姑娘也不出挑,有什么好高兴的!”

    宋鸿叹气道,“高兴又怎样?不高兴又怎样?跟许家的婚事事在必行,若是反悔,让宋家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还不如赶紧定下来,还能在剩下的许家姑娘中挑个最好的,若是拖到最后,指不定只剩下庶出的了,而且那许三夫人一心想把许八小姐嫁过来,等许三老爷回来,更是麻烦,如今就把这事儿了了才好!”

    周氏虽不甘心儿子娶个普通的妻子,但是宋鸿说的也在理,许婷是如今许家待嫁的姑娘里最好的了,还不如先把她定下来再说,反正现在儿子还小,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变故。再说她可是见过那许婷的,那女孩儿甚是心高气傲,若是知道她这亲事是宋家被逼着才答应的,她还不一定愿意呢!她不愿意才好呢!

    许晖答应将许婷许给宋文才,李氏有些不满,“我原本是打算将娢姐儿许给许家的,老爷怎么就许了婷姐儿!”

    许晖倒是没觉得自己做不好,“婷姐儿年纪最大,自然该许婷姐儿!再说婷姐儿的年纪跟宋六公子更般配些!”

    李氏道,“婷姐儿妾身另有安排!妾身原本是打算将婷姐儿许给齐家,娢姐儿许给宋家的!”

    许晖眼神晦暗的看了眼李氏,“荣国公府……那是姝姐儿的婚事呀!”

    李氏将许姝今日跟她说的话告诉给许晖,“若不是姝姐儿开口,我也不会有这个想法。”

    许晖听完感慨万千,“姝姐儿……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她……若是当初我不答应让孔氏进门,姝姐儿也就不会有那一场灾难了……”

    孔氏曾经是许晖的平妻,死后被许家休弃。

    十年前许晖年近不惑,膝下仍旧没有嫡子,而李氏前不久刚生下她的第四个女儿,王氏失望至极便主张给许晖娶平妻,虽然几年前许晖纳了名良妾,生了个儿子,但到底是庶出,这次王氏执意要给许晖娶平妻,最后以绝食相逼,许晖拗不过,只能妥协,娶了书香门第出身的孔氏。

    孔氏刚刚进许家门的时候处处低头做小,对李氏也恭敬有加,李氏因自己生不出儿子来,觉得愧对许晖,也没为难过孔氏,只是谁也没想到孔氏是个内里藏奸的,她在博得许家上下的好感之后就显露出她的野心来。

    八年前她和李氏几乎同时有孕,大夫看过之后说两人怀的都是男丁,可是前几次也说李氏怀的男丁,孔氏却是第一次,大家对李氏有些不以为然,对孔氏寄予厚望。

    孔氏却生出私心来,怕万一李氏这胎生在她前头,也是个男孩儿可怎么办?这嫡长子的名分可只有一个!便偷偷动了手脚,让自己提前生产了,结果却生了个女孩儿,而隔了几日后生产的李氏却生了众望所归的男孩儿。

    孔氏心有不甘,竟生出歹心来,欲谋害许桦,李氏那样大的年纪了,以后想生只怕难了,而她还年轻。

    两个孩子的满月酒是一起办的,宴席开始之前两个孩子都放在颂德堂旁的德安堂里,许家其他的孩子也陪在里面。

    到了傍晚的时候德安堂突然起火了,众人只顾着自己四下逃散,把两个婴儿抛在了内室,许姝跑到一半发现自己的奶娘不见了,弟弟和弟弟的奶娘也不见了,她便咬牙回去找,谁知却发现本该在颂德堂陪王氏的孔氏正在屋子里头掐许桦的脖子,许姝大声尖叫起来,惊动了行凶的孔氏,孔氏慌忙松手,转身就跑。

    许姝够到炕上抱起许桦,却发现门被孔氏从外面堵住了,火越烧越大,许姝将许桦护在怀里,一点点从窗子里爬出去,一路跑出火海,她身上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海外的李氏得知女儿和幼子都在里面当场晕厥,醒来之后就要冲进去救人,被许晖死死拦住,就在李氏绝望之际,许姝却从火海中走出,交给她一个完完整整没有受一丝伤的许桦。

    许桦虽然没事,但许姝却奄奄一息,众人都以为许姝活不下去了,可是许姝却坚强的挺过来了。许姝醒后证实了孔氏的罪行,孔氏被密密处死,然后被许家休弃,而孔氏当初慌忙逃走之际忘了带走自己的女儿,她的女儿被活活烧死在那场大火中。

    杜姨娘是那场大火的共犯,火就是她放的,也被处死,对外却是宣称她们是被那场大火烧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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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姝介绍:
雪里曲,浮花尽,不见三春晖;
共福难,在歧路,了断金兰义;
夜东风,水空流,遍看桃千树;
仰天啸,九州同,归来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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