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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姝全文阅读

作者:斯人若彩虹     谨姝txt下载     谨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54、傅家

    傅俊谦大半夜的突然带了一个女子回家,虽然是偷偷摸摸给送到了客院去了,可还是惊动了傅家人,傅老爷夫妻立刻将傅俊谦叫过来问话。

    “听下人说你带了一对主仆回来?”

    傅俊谦在心里暗骂那个告状的下人,面上却装出一脸无辜,“父亲怎么就听信了下人的话呢?”

    “所以才叫来你问清楚,可有此事?”傅老爷明显不吃傅俊谦这套。

    傅俊谦眼珠子一转,转向一旁的傅夫人,甜甜的叫了声,“娘~”

    没想到傅夫人也不吃他这套,虎着脸问,“说!那个女人是谁?家里多漂亮的丫头没有,非得去外面招惹不三不四的人,还带回来家里!”

    “娘!”这下傅俊谦不高兴了,“她不是您说的那种人!”

    “你还维护起来了啊?”傅夫人这下是真的觉得气愤了,“为了个随随便便的女人你不仅对我隐瞒,竟然跟你娘我顶嘴!我养了你十几年,还抵不上一个轻浮浪荡的女人了!”

    “娘,您说话也太难听了!”傅俊谦皱着眉,很是有些无奈的看着傅夫人。

    傅夫人冷笑道,“她做的我还说不得了?深更半夜跟着一个男人回家,不是轻浮是什么!”

    “她喝醉了,无处可去了!”傅俊谦面露心疼。

    傅夫人一下子就火了,“喝醉了?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喝醉了想借机勾引你,赖上咱们傅家!”

    傅俊谦无可奈何的摇头,求救的看向傅老爷,傅老爷又问道,“这人究竟是谁?可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虽然你母亲是偏激了些,但是她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你心性单纯,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的!”

    傅俊谦叹气道,“是许九小姐!”

    “许九小姐?”傅夫人脸上露出一副果然被她说中了的神情,“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想勾引你,上回还送什么劳什子桂花糕,当我们稀罕不成,小小年纪竟然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傅俊谦揉了揉被傅夫人尖厉的嗓子吵的直跳的太阳穴耐着性子解释,“娘,您误会了!首先咱不说她跟齐家还有一门糊涂婚约,明天就要进宫去听训,下个月要跟着长安公主一起和亲柔然了!”

    傅夫人气愤的表情就那样僵在脸上,好半天才调整过来,“要……要去和亲呀!那难怪会喝醉了,谁摊上这样的事都要难受的!”

    有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的去和亲呢?加封德王长女为长安公主的圣旨送到德王府去的时候,德王长女当场便晕了过去,德王强行解释为是太高兴了才晕过去的,可谁都知道事实不是那么回事,长安公主醒来之后便不吃不喝,意图以绝食来抵抗和亲,又数次想要自尽,德王府现在一天十二个时辰派人看着长安公主,生怕她出点儿什么意外殃及整个王府。

    “唉……那也不对呀?”傅夫人不解道,“她喝醉了怎么不回家去,反跟着你回来了呢?”

    纵然许家无情无义在先,可终归是别人的家事,傅俊谦不好跟傅夫人说的太仔细,只含糊道,“许家出了些意外,她一直住在庄子上,今天天色太晚了,她出不了城了,我看她没有地方去,就想着咱们家还空着好些院子,就把她带回来了!”

    傅夫人是浸润在后宅多年的人,听傅俊谦支支吾吾的语气便知道许姝只怕是跟许家之间出了大问题了,是以宁愿跟着别人走也不愿意回家。既然许姝不是勾引自家儿子的人,傅夫人也收敛了脾气叹了口气道,“既然她明天还要进宫的,怕是衣裳首饰还没准备好,我去将瑶瑶的衣裳找一身给她吧!”

    傅俊谦这便咧嘴笑了,“多谢娘!”

    “你谢什么谢!”傅夫人睨了傅俊谦一眼,“我可告诉你,下不为例,你要是再带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我也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连你一块儿赶出去!”

    “许九小姐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傅俊谦看傅夫人走远了,才小声辩解。

    傅老爷咳了一声,“你娘说的也没错,你既然听见了就好好放在心里,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爹!您怎么也跟娘一样了呢?您不是还经常教导我说众生平等,说我们出身士族更该以礼待人,就因为许家地位不如咱们家,您就瞧不起了?难不成您教导我的那些话只是说说而已?”傅俊谦不满的反驳道。

    傅老爷头疼的看着眼前的小儿子,伸出手指点了点,“你呀!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那许九小姐又是什么身份,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事回来!”

    傅俊谦不解道,“我怎么就惹事了?”

    傅老爷摇头叹息道,“许九小姐那是将来是要跟着长安公主去柔然和亲的,你想想,若是让宫里的人知道咱们家突然亲近一个去和亲的世家女子,只怕会疑心我们别有用心呀!你别忘了,平宁王也在柔然呀!”

    “我知道呀!”傅俊谦还是没太明白这其中的厉害,“这次送嫁的十个世家女子里有一大半都跟咱们家是认识的,宫里头要怀疑早怀疑了,再说了,许九小姐本就跟慎之认识,我还打算托慎之照顾她呢!”

    “什么?”傅老爷被惊了个半死,“她跟平宁王认识?”

    傅俊谦点头,“认识呀!我跟慎之一起见过她,而且看她跟慎之说话的语气,他们之前应该就已经认识了!”

    “那她知道平宁王的身份吗?”傅老爷神色不由严峻起来。

    “当然知道了!”傅俊谦得意道,“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都知道了呀!”傅老爷搁在桌面上的手陡然握紧。

    傅俊谦没有看到傅老爷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瞥了眼钟漏大叫一声,“哎呀,都三更天了,父亲,您早些歇息,儿子也回房休息去了!”

    “去吧!”傅老爷摆摆手,等傅俊谦走远,才叫了下人过来,“二少爷将许九小姐安排在哪个院子住下的!”

    “在归雪楼!”

    “归雪楼呀!好地方,好地方!”傅老爷点点头,摒退了下人。

255、暗杀

    到了半夜许姝突然醒了过来,挽风在脚踏上睡的正香,许姝悄然无声的坐起身,捏了捏一阵阵抽疼的额角,脑子里一派昏昏沉沉。

    醉酒的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

    许姝悠长的吐了口气,又深深的吸了口气,混乱的脑子里才算稍微清醒了一些,摸了摸身下是被褥,是上等的丝绸面料,枕面上还有精致的刺绣,这是……

    听着挽风均匀的呼吸声,许姝想她们果然在傅家,傅俊谦那一副伶牙俐齿想要忽悠挽风简直太容易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傅家伸出援手的这份情以后再还吧!

    许姝叹了口气,正要躺下来睡,突然听到一声细碎的轻响,似乎是从外面传来的,躺下一半的身子就又坐了起来。

    侧耳倾听,紧接着又传来一声细响,似乎是木头轻轻碰撞的声音,这种声音不似静谧的夜里该有的声音,更像是人为的,许姝不由提高了警惕。

    细响终于不再响起,压抑的带着斯磨的沉闷声紧接着而至,那是门轴和门框摩擦的声音,刚刚木头碰撞的声音应该是有人在打开门栓,许姝终于听明白了,有人在趁夜摸进她临时歇息的院子。

    纵然外面的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声,可是许姝还是能很清晰的听清楚来人的数量和性别,有一个男人,还有两个女人,来人的目的虽然许姝还不清楚,但肯定是不用怀疑的是他们绝对是不怀好意的。

    手正要往袖子里一摸,却发现挽风已经给她换了衣裳了,便向枕头抹去,果然摸到了她的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两个药瓶,从其中一瓶里面到了一粒药丸自己吃了,另一个瓶子却打开轻轻放在了脚踏下面。

    傅俊谦评价许姝谨慎而周全是一点儿也没错的,许姝冥冥之中似乎知道此行回许家不会太顺利,身上便准备了些东西,以防碰上紧急情况,没想到在许家没用上,在傅家却用上了。

    上次在齐家遇险,许姝虽然唬住了对方,但是事后也觉得万一遇上精明的,唬不住的时候,总要准备点儿能救命的东西在身上,便制了一些应急的迷药和毒药。

    装了迷药的药瓶就放在脚踏边上,挽风不过片刻就被迷晕了过去,许姝对药效颇为满意,盘腿坐在床上静等院子里的三人送上门来。

    来人大抵是知道许姝听力过人的,遂十分的谨慎小心,几乎是一步一挪的挪到了正房门口,又是一阵小心翼翼才把门打开,终于进了内室,三人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找到了床的方位,看到脚踏上的挽风时,那个男人率先走上前去,后面的两个女子紧随其后,一步一步的往床边靠去,越靠近床脚下越发的轻了。

    “你们再小心谨慎,走的再轻我也听得到!”就在他们离挽风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许姝突然开口了。

    三人顿时吓的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恍然间盼着许姝是在说梦话,这时许姝接着道,“你们没有听错,我不是在说梦话,还有,把脚放下来吧,这样抬着怪累的!”

    三人面面相觑,到底体力支撑不住,只能放下脚来,偷偷看了眼帐幔,可是隔着帐幔却什么也看不到,而脚踏上的挽风还在酣睡,男子指了指帐幔,示意可以强取,两个女子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赞同了男子的提议。

    这时许姝又说话了,“别动!”

    三人下意识的顿住了。

    “这里是傅家吧?”许姝突然问道。

    那男子回道,“是!”显然他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是左相让你们来杀我的吧!”

    “是!”男子显然还没意识到许姝是个危险人物,反而还对她生出一丝本能的同情。

    许姝突然笑了,“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竟然值得一朝左相大费周章的来取我性命!”人虽然是笑着的,可是声音却冰冷到了极点,白天在许家刚经历了剥皮抽筋的痛楚,却一刻也没得到喘气,又有人来为难于她,许姝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心底的煞气了。

    “姑娘,得罪了!”男子终于咬牙一挥手,身后的两个女子便上前撩起了帐幔,看了眼端坐着的许姝,拿出白绫来一人拉住一头便要往许姝脖子上缠过去。

    许姝却突然探头问蹲下来正要伸手掐挽风脖子的男子,“难道你们就不好奇为何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可是我的婢女却始终酣睡吗?”

    男子一愣,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论理身为贴身婢女的应该是最警醒的,但凡主人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感应到,可是眼前这个婢女是怎么回事?

    男子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忙站了起来,可是还是觉得头晕,甚至抑制不住的后退了两步,正准备勒死许姝的两个女子见状就要过去扶他,可是才迈出一步就只觉得双腿发软便倒在了地上。

    可是许姝却还是坦然自若的坐在床上。

    男子终于觉察出来了,“你……你下毒了!”说完也觉得腿开始发软了,人也开始乱晃起来。

    许姝点头,“从你们开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们了,所以就提前做了点儿准备!”

    “原来如此!相爷低估了你!”男子说完这句话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摔在了地上。

    “我也低估了左相!”许姝挑眉,能暗中支持周谨回朝夺权的一朝左相,岂会是个慈眉善目的人?

    可是男子却还没完全晕过去,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你别得意,相爷不会让你活……活着离开的……”

    “但至少你们死在我前头!”

    听到许姝这句话后男子终于彻底晕了过去。

    许姝将药瓶收了起来,又摸了一粒解药喂给挽风,估摸着药效的时间将挽风叫醒了。

    挽风揉着惺忪打睡眼,一个哈欠打到一半被地上躺着的三个人生生把剩下的半个给吓了回去,“这……这是……”

    许姝已经走到三人身边将白绫抽了出来,“搭把手把他们绑在柱子上!”

    挽风立刻爬起来用白绫三两下将三人绑了个结实,连眼睛和嘴巴都堵了。

    许姝满意的点头,“睡吧!”

    这还能睡着吗?挽风惊讶的看着许姝躺回床上,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而她却在脚踏上辗转反侧的思考,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她睡觉有睡那么死吗?

256、诛心

    傅老爷在书房里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一碗茶都泡了三遍了,可始终也不见自己派出去的人回来,心里便忍不住有些慌了,是自己的人找错了地方,还是这许姝有三头六臂能制服他那三个训练有素的手下?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又思考再三,傅老爷还是忍住了再派一批人过去的念头,万一又折进去了怎么办,现在敌暗我明,第一批人尚且生死未卜,实在是不宜冒险。

    一直苦苦熬到天刚蒙蒙亮,人依旧没有回来,傅老爷再也忍不住了,泡了一壶浓茶喝了提提神,便孤身一人前往归雪楼。

    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的挽风临近天亮了实在是睡不着了,便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转悠,傅老爷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挽风,心顿时凉了,虽然他不认识挽风,但是挽风婢女的衣着不同于傅家的,定然是许姝的婢女无疑,再回头看看没有上锁的门,还有眼前活蹦乱跳的婢女,无一不说明昨晚他派出去的人失利了。

    挽风看了眼傅老爷,她并没见过傅老爷所以不认识,可是看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不凡的穿着便知他身份不一般,况且她们主仆现在寄人篱下,万不可冲动生事,挽风虽然不满这人擅闯进来,可还是客气的问道,“请问您是……?”

    傅老爷也没想到他一推门就被人发现了,连偷偷打探一下情形都不能,可是他刚刚直接推门就进来了,做了这么失礼的事,怎么好再袒露自己的身份,忙不迭的转身就要出去。

    屋内却突然响起许姝的声音,“左相来了?”

    傅老爷握住门栓的手顿住了,看来这下是走不了了,尴尬的站在门口,应声也不是,不应声也不是。

    “傅老爷?”挽风惊讶的看了眼神色变幻莫测的傅老爷,联系起傅老爷刚刚奇怪的态度,还有屋子里那三个被绑的人,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再看向傅老爷的目光便十分不善了,冷哼一声甩手进了屋子,被挽风用力摔上的门哐当作响,震的傅老爷渐渐心神归位了。

    许姝已经起来了,连衣裳都穿好了,是昨天晚上傅夫人送来的衣裳,虽然并不是很合身,但是许姝还是很感激傅夫人的一片心意。

    挽风进来后便扶着许姝去梳妆,傅夫人昨天送衣服来的时候也一同送了些首饰过来,挽风看了眼便知都是颇为贵重的物件。

    “左相纡尊降贵可是有事?”屋里的许姝明知故问。

    傅老爷即便是站在门外,许姝也看不见他,可是因自己的心思还是忍不住涨红了脸,终于开口了,“人……人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许姝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没死呢!”

    傅老爷松了口气。

    许姝又补充道,“不过也快了!”

    傅老爷的心又提了上来,许姝这是在以那三人的性命来威胁他?

    “左相要杀我是想灭口吧?因为我知道了平宁王的事对吗?”

    傅老爷默然点头,“是!许九小姐是个聪明人,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你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我不能冒险,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就想取人性命,活着挺不容易的!”许姝突然一叹,“我的命由我自己做主,别人若是插手了,我会不高兴的,我一不高兴就喜欢让别人也不高兴!”

    许姝这是赤果果的威胁了,傅老爷镇定问道,“你想怎样?”

    许姝却不回答,反是道,“左相想杀我无非是因为担心两种可能,一种是怕我将平宁王秘密回京之事告诉给了太皇太后以换取不去和亲,当然这么做是很冒险的,太皇太后很可能会怀疑我跟平宁王勾结,最后杀我灭口,所以左相不确定我会不会这么做,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左相二是担心若我去了柔然为求自保出卖平宁王曾经回过大胤的事,到时候我人远在柔然,即便我真这样做了,左相您也拿我没有办法,所以左相就防患于未然了!”

    “你说的没错!一旦你出卖了平宁王,整个傅家也将覆灭,为了大胤的国运正统我不得不做出选择,只能得罪姑娘了!”傅老爷心惊之余对许姝也生出赞许来,他与许姝素未谋面,而许姝竟然只凭几个杀手就能猜到他的想法,小小年纪聪慧至斯,也难怪平宁王会留她活口了。

    “为了大胤……所以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您眼里就低贱如斯吗?”许姝突然质问道,“左相您有雄韬伟略,有经国治世之才,在您眼里就只有江山社稷,匡扶正统,而我等便贱如蝼蚁,不值一提是吗?”

    “欲成国之大业,必有所舍!”

    “原来强词夺理还可以做到如此大义凛然,左相果然是左相!”许姝冷笑,比起许家人的厚颜无耻来傅老爷也不遑多让,许家人是本性不纯不知其不可为,而傅老爷是明知其不可为而非要为之。

    傅老爷涨红了脸,却还是保持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姑娘还年少,不知世事艰难,等你到了我这年岁,未必就做的比我好!”

    “是吗?”许姝轻嗤,“我至少不会给自己龌龊的心思强行冠上所谓匡扶正统的冠冕堂皇的借口!左相口中的为了大胤,说到底是为了傅家,为了左相自己!邓家一脉扶持今上登基,今上又立了郑家嫡女为后,而作为先帝最倚重的傅家却只有平宁王这一张王牌了,可这张王牌却还远在柔然,为了保住傅家的荣耀,保住左相您的地位,您只有铤而走险的鼓动平宁王争权,所谓大义,只不过是利欲熏心的幌子!”

    傅老爷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想将许姝的话听进去,可是许姝说过的每一个字却准确无误的往你心里钻,字字诛心呀!

    “我是为了大胤!为了先帝!”傅老爷梗着脖子强辩。

    “用无辜之人的尸骨堆砌起来的大胤不知道平宁王到时候坐得可会安心!”

    傅老爷脸一黑,气得都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了,愣了半晌正要说什么,门突然又被推开了。

257、自责

    傅俊谦推门进来看到了傅老爷,惊讶道,“父亲?您怎么在这儿?”

    “我……我……咳咳……”傅老爷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在傅俊谦也没在意,走进正房听到屋内有声音,便欣喜道,“许九小姐,你起身了吗?”

    “嗯!”许姝将最后一支簪子插到头上,回头“看”了眼被绑在柱子上人事不省的三人,眼里还是流露出不忍来,她到底还是做不到像傅老爷那样草菅人命呀!

    门外的傅俊谦循着声音走到了窗子外面又道,“我让厨房准备了些吃的,很快就会送过来,有你最爱吃的虾仁面!”

    “有劳傅二公子了!”

    许姝掏出一个瓶子递给挽风,又指了指那三个人,挽风会意,有些不高兴,可还是接了瓶子走向柱子。

    傅俊谦又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正在慢慢退出院子去的傅老爷又问道,“刚刚父亲进来吓着你了吧!”

    许姝楞一楞,最后笑道,“是我吓着傅老爷了才对,自己家里突然平白无故多出两个人来,傅老爷没把我当成贼抓起来报官我已经很感激了!”

    傅老爷如释其重的吁了一口气,忙接话道,“是呀!是呀!我也不知道你把许九小姐就安排在归雪楼,我刚刚从这边路过,听到院子里有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进来看看,险些惊扰了女客,实在是失礼的很!”

    傅老爷冲屋子拱了拱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了,对于许姝的解围很是感激,可依旧觉得许姝是个威胁傅家安危的存在,尤其是许姝对他的作为很是不齿,他该怎么消除这个威胁呢?一旦许姝出京,就更难了!

    傅俊谦看着傅老爷慌不迭走远的身影,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连忙奔向门口,也不说话,直接就推门进去了,一口气跑进内室,看到正端坐在椅子上由着挽风给她净面的许姝才松了口气,继而羞窘的举起袖子掩面侧身,“失礼失礼!”

    这一侧身傅俊谦就看到了那三个被绑在柱子上的人,才松的那口气便又堵了回头,冲过去狠狠踹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一脚,“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许姝正将热帕子蒙在脸上,含糊不清的道,“他们才刚服的解药,药效还要一会儿才会起作用,现在你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见!”

    傅俊谦便又走到许姝面前,拉了把椅子坐到许姝对面,“他们是什么时候来这儿的?他们来是想……想干什么?”

    那三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仆下,傅俊谦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可是却不敢去相信。

    许姝拿下脸上的帕子淡淡道,“大概是后半夜的时候来的吧,刚好我被渴醒了,就听到门外有动静,就下了点儿药药倒了他们!”许姝顾及傅老爷在傅俊谦心中的形象,没有提及是傅老爷派他们来的,也没说他们本来是来取她性命的。

    可是傅俊谦却什么都猜到了,“对不起,是我差点儿害了你!”

    许姝以为傅俊谦是在内疚是因为他带她来傅家来遇险的,便安慰道,“与你无关!若是你不带我们主仆来傅家,可能我们主仆昨晚就要流落街头了!”

    “不是这个!”傅俊谦苦笑着摇头,“我知道他们是父亲的人,我刚刚看到了他们身上的徽记了,是父亲派他们来的!父亲之所以派他们来,是因为昨天晚上我说错了一句话,才让父亲对你起了杀心!”

    傅俊谦直到刚刚那一刻才想明白事情的前后,是他昨天一时得意忘形提到了关于慎之的事,父亲对于关于慎之的事一向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是他差点儿就害死了许姝!

    “你告诉左相我跟平宁王认识?”许姝已经猜到傅俊谦说了什么了。

    傅俊谦羞愧的点头,“我也没想到父亲做下此狠手,我……我对不起你!”

    “你无需自责,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你在我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拉了我一把,于我有恩,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就要还,有仇亦会报!”

    许姝的言下之意就是傅老爷暗杀她的事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傅俊谦叹气道,“我也不想给父亲求情,父亲是咎由自取的,对于跟慎之的事他一向有些矫枉过正,大哥因为这个也跟父亲争吵过很多次,可是父亲依旧我行我素!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你真要报复父亲,千万不要顾忌我,我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许姝忍不住笑了,“你就是不说我也不会顾忌你的!”

    明知许姝是口是心非,傅俊谦还是讪笑的摸了摸脸,许姝若是真心不顾忌他,完全可以不给那三个人解药的,说到底这事儿终究是他对不起许姝了,许姝好不容易摆脱许家的累赘,他却又给她添了新的麻烦,尤其是在她即将前往柔然和亲的多事之际。

    “嗳~虾仁面来了!”傅俊谦亲自将一托盘食物端到许姝面前一一摆好,“赶紧趁热吃!”

    挽风默默的看了眼,竟然有三副碗筷,不由狐疑的看了眼傅俊谦,傅俊谦已经无比自然的坐下了,又招呼挽风,“你也别愣着了,赶紧吃吧,别耽搁了你家小姐,她待会儿还要进宫去了!”

    挽风忍下没有说出口的话,拿过碗筷坐到一边去吃了,看着傅俊谦不停的在许姝旁边逗乐打趣,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若是小姐不用去和亲,假以时日,她跟傅二公子或能成为一对佳偶!可是想到傅老爷的所作所为,挽风脸上又浮现出一片阴影,小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吃完饭依旧是傅俊谦送许姝出门,傅家其他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许姝也没提出要去道谢的话,不是她不懂礼数,而是傅家回避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没必要自讨没趣。

    看着许姝上了马车,傅俊谦喉头滚了滚,却只是说出了四个字,“一路顺风!”

    许姝点点头,“若能侥幸回来,再答谢公子收留之恩!”

    “一定能回来的!”傅俊谦摸着马儿的背突然又道,“上次我给你的东西你记得带上,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好!”

    马车渐渐走远,傅俊谦回头看见不远处飘过的墨绿色衣角跟今天早上看到的傅老爷的外袍一个颜色。

    看来父亲还是没有放弃呀!

258、顺水

    许姝到的不早,宫门处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等着了,许姝才下马车便有人迎了过来,“姝姐儿,你昨晚去哪儿了?我……我找了你一夜!”

    许姝紧紧捏着袖口,尽量将语气放到最平和的状态,“父亲是来送圣旨的吧?没有圣旨验明正身我进不去的,我进不去许家就算抗旨了!”

    许姝伸出手,许晖颤抖着将圣旨拿了出来,轻轻放到许姝手里,他是来送圣旨的不假,可是他更想看看许姝究竟怎么样了。

    许姝拿过圣旨绕开许晖,径直走向宫门口持着名册簿的内侍,全程一次头也没回。

    内侍接过圣旨看了眼,在名册簿上找到许氏女画个圈,便有人引她到一旁等候,“小姐请稍后,到了时辰便有人来领各位进去面见太皇太后娘娘了!”

    许晖看着许姝被人引到了宫门口一字排开的十顶小轿旁,然后掀开轿帘坐了进去,许晖突然捂着胸口一通猛咳,有浓烈的血腥味涌入口中,可是许晖紧咬牙关,落魄的转过身,迎着朝阳一步步往回走去,清晨的光晕中许晖的身影萧索的像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家。

    高志男是最后一个到的,她到的时候其他九个人全都已经坐进了轿子里,是以高志男并没有看到许姝,直到到了慈宁宫门前下轿子的时候高志男才能人群中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挤上前掰过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看,竟然真的是许姝。

    “你怎么在这儿?”高志男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

    “来陪志男姐姐呀!”许姝俏皮一笑,与往常似乎别无二致。

    高志男拧眉,“胡闹!你明知柔然是什么地方,当初劝我的时候义正言辞的,这事儿干系甚大,还不快回去!”

    许姝听着慈宁宫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摇摇头,“来不及了,志男姐姐,这宫门进来容易出去难!”

    高志男红着眼睛看着从慈宁宫走出来的一脸威严的女官,再看看许姝单薄的背影,眼角一阵发酸,许姝绝对不是为了陪她才来的,一共只有十个人,许家也接了送嫁的圣旨了,可是没想到被许家舍弃的竟然是许姝。

    跟着女官,一溜儿十个妙曼少女低眉敛目的鱼贯入了慈宁宫,上首的太皇太后正侧着身与下首的皇后说话,众女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还是皇后一声惊诧的“许九小姐?”才让她抬起头打量下拜的十人。

    “姝丫头?”太皇太后蹙眉,看向女官,用疑惑的目光询问是否弄错了人。

    女官跪下回话道,“都确认过身份了,并无差错!”

    许姝在一旁默默的呈上圣旨,立时有宫女接过呈了上去,太皇太后看过后眼里一片了然,明眼人都知道这旨意是下给许婷的,可是许家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拿许姝来顶替,许家竟然敢玩这种把戏,真是好大的胆子!

    可是圣旨是皇上下的,也确实有空可钻,太皇太后寒着脸没再说话,挥挥手让人将一溜儿女孩儿领下去了,“带去储秀宫学规矩去吧!”

    女官领命就要领着一溜儿女孩儿出去,这时皇后突然站起来道,“母后,臣妾宫里还有事要处理,臣妾就先回去了!”

    太皇太后慈爱的点头,“你身子重了,就不用每天都过来了,有什么事谴个宫女过来就是了!”

    皇后摸着肚子羞涩道,“多谢母后体恤,只是臣妾在坤宁宫的时候便坐卧不宁的,肚子里一阵一阵的闹腾,到了母后这儿便安静下来,只怕也是这孩子想多跟他皇祖母亲近呢!”

    太皇太后高兴的大笑起来,“好好好!从小便这么孝顺,待他出生,哀家重重有赏!”

    皇后欣喜的谢过太皇太后便由宫女搀扶着出了门,看了眼女官身后的长龙,对身边服侍的人道,“回去也是无事,还不如去储秀宫看看热闹去!”

    宫女们不敢阻拦,扶着皇后上了凤辇,往储秀宫去了。

    送嫁的十个女孩儿除了高志男,余下的皆是迫于皇命被家中逼来的,个个面露凄苦,许姝虽然不至于悲愤外露,可倒底连番遭遇变故,昨儿酩酊大醉了一场又逢暗杀,一番折腾下来便有些精神不济,落在女官眼里便与其他人一般无二了。独高志男一人神色如常,叫女官对她赞赏有加。

    在场的都是世家女子,规矩礼仪大都没有问题,女官带她们过来主要是强调一下她们送嫁前往柔然的职责。

    “诸位的父兄抑或叔伯皆是我朝栋梁,是以皇上才遴选出各位来,你们身上肩负的是大胤的繁荣和将来,是大胤与柔然的时代邦交,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你们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整个大胤,绝不容有失!更要与长安公主同心协力,尽心辅佐公主!都听明白了吗?”

    “是,明白了!”众女齐声响应。

    女官满意点头,招招手过来两个抱着画卷的宫女,走到众人面前,宫女展开画卷,是一副舆图,但是是柔然的,看来女官接下来要给她们讲述一些关于柔然的事,以免她们对柔然一无所有去了之后无法适应。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高呼“皇后娘娘驾到!”

    女官忙领着众女行礼!

    皇后摆摆手,自在坐了,笑道,“你们继续,我就是来瞧瞧而已!”

    女官得令又要继续讲,这时皇后又道,“许九小姐又看不见,白白站在那儿了,过来陪本宫坐坐吧!”

    女官催促许姝,“还不快去!”

    许姝屈膝一礼便朝着皇后走过去了,“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叹道,“本宫万万没想到再见你会是在这种情形下!皇上下那道圣旨的时候本宫一点儿也没想到会是你!”

    “皇命不可违!”

    皇后摇摇头,面露不忍,“若是本宫早想到这一点儿,当初就该向皇上求个情,本宫还欠着你一个大人情呢!”

    “皇后娘娘厚爱,臣女感激不尽!”

    皇后却压低了声音道,“本不该轮到许家的,是邓家那边跟礼部通了气,太皇太后娘娘又想跟邓家重归于好,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259、落定

    原来如此!原来许家的圣旨是这么来的!就说以许家地位即便是想卖女求荣去送嫁都没这个资格的,许姝恍然大悟。

    当初邓大夫人见邓雅容参选大皇子妃已经无望了,又记恨太皇太后胳膊肘往外拐不肯向着邓家,后见太皇太后一心撮合许姝与齐瑞,邓大夫人内心愤然不平,转头就露出了要跟齐家结亲的意思,打算用这种方式打脸太皇太后。比起许家来齐家当然更想跟地位显赫的邓家结亲了。

    可是这中间又夹了个为了许婷而频频初入齐家李氏,李氏死缠烂打不肯私心的态度惹得邓大夫人不喜,便想出了个借刀杀人的妙计,欲趁着和亲之际借皇上之手除去许婷这个眼中钉,李氏不就是口口声声拿着先帝的赐婚来强迫齐家的嘛,就该让她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儿。

    而太皇太后自知在选大皇子妃上没有让娘家人如意,也因此跟娘家人生了嫌隙,为了修复和娘家的关系,在礼部呈上送嫁人员的备选名单时,太皇太后便遂了邓大夫人的意,没有将一眼就看出不合适的许家嫡女否决掉。

    只是她们谁也想到最后的结果会变成是许姝去和亲。不过变成了许姝也好,许姝这一走,跟齐家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邓家也该称心如意了,是以太皇太后今天在见到许姝后并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许姝代替许婷这件事了。

    “你真是命苦!若是本宫早点儿想到就好了!”皇后爱莫能助的看着许姝,是许家坑了自家骨肉呀!皇后想不通为何许家竟然舍得放弃许姝,就因为她是个瞎子,所以就觉得她不如别人吗?

    “娘娘垂爱,许姝无以为报,只能多做几盒熏香报答娘娘了!此刻香盒在臣女的婢女身上,娘娘可派人去取!”

    皇后神色一动,满意点头,“这种时候你都还想着本宫,本宫甚是感动,你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明知几乎是再也回不来了的,可场面话还是不得不说。

    “臣女只做了足够娘娘用三年的熏香,时间再久一点儿也会失去效用,所以还请娘娘慎重使用!”

    三年,三年也够了!

    皇后含笑道,“你放心,本宫绝不会浪费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的!”她肚子里已然怀了龙嗣,再加上足够她用三年的熏香,她一定能生下皇子的!

    看了一眼不远处掩饰不住凄苦的众女,皇后叹息道,“你去和亲已然是定局了,本宫也就不说那些没用的了,本宫会吩咐送亲的特使,让他一路上多多照拂于你,可是到了柔然,以后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多谢娘娘!”许姝伏地叩谢,纵然她跟皇后是在相互利用,可是在平等互惠中,许姝还是从皇后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哪怕这一丝温暖是因为之前的她对皇后还有用处,可是现在,她对皇后再无任何用处了,皇后还是尽心的照顾她,这样的温暖她在许家人身上都不曾感受到过。

    “你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也尽管说出来,本宫一定帮你达成!”

    “臣女确有一事想恳请娘娘成全!”许姝艰难开口道。

    “说吧!只要本宫能办到的,本宫一定答应你!”

    “臣女与齐家四公子之间有一纸婚约,是先帝亲口所赐,如今臣女即将远赴柔然,便履行不了这纸婚约了,可是这又是先帝赐婚,许家担不起抗旨的罪名的!古有幼弟代娶亡兄之妻者,亦有小妹替嫁长姐之夫者,如今臣女既已锐意出关,于死亦无差别,所以臣女恳请娘娘说服皇上金口御赐臣女之七姐许婷与齐家四公子齐瑞之婚事!”

    许姝曾经亲口对许婷说过,她会成全她的,今日她就彻底成全她一次!

    皇后惊讶道,“都这种时候了你却还想着别人,本宫还从未见过比你更大度的人了!”

    “不是臣女大度!”许姝摇摇头,“只是臣女不在乎了,既然有人争,有人抢,又非我愿者,我又何必将自己卷进去呢?”

    齐家一厢情愿的以为许姝是想嫁进他们家的,所以时时刻刻表现出对许姝的鄙夷和防备,纵然许姝从来没有流露出一点半点对想要嫁入齐家的想法,可是齐家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许姝厚颜无耻的想要赖着齐家,无论许姝做了什么,最后他们只会得出一个结论:她想嫁入齐家,齐家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许姝一点儿也不想嫁进齐家这种可能。

    李氏也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许婷代替许姝嫁进齐家,可是她却从来羞于与人提起她的小算盘,总是打着许姝的旗号去为许婷争取利益,好像这样大家就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可谁又是傻子,只是不说破罢了,即便是许姝终于说了,李氏却还假惺惺的不承认,眼底的窃喜只瞒得住看不见的许姝。

    以至于后来邓家也掺和进来一脚的时候许姝已经格外的淡然了,就好像看着一场全然与自己无关的闹剧,随着她的离开这场闹剧只会愈演愈烈,那么就让她来终结这一切吧!

    “尘埃落定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好!本宫答应你就是了!”皇后终于点头,诚然如许姝所说,让许婷代替许姝是完全合情合理的,只是缺一个提出这件事的人,那么就让她来做这个人吧!况且这件事并不是多为难,以皇上对她的恩宠,她只需轻轻开口,皇上不假思索的就会答应她了。

    “多谢皇后娘娘!”许姝再次叩谢,“臣女感激不尽!”

    “起来吧!”皇后虚抬了抬手,“本宫不便在此地久留,这就要走了!再次相见就是长安公主出嫁那日了,只是那个时候便不能跟你说话,今日本宫就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了!”

    “臣女亦祝娘娘凤体安康,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说到了皇后心坎里,皇后含笑起身,女官忙又带着众女跪送皇后离开,皇后娘娘一走,女官看向许姝的眼神便有些不一样了,能得皇后青眼相待的一定不是寻常人!

260、出京

    大历十年五月二十,大胤朝将下嫁长安公主与柔然新继位的郁久闾丘仑可汗,同时遴选十名世家女子送嫁,时人议论纷纷。

    有人道大胤疆土辽阔,物资丰饶,答应和亲是奇耻大辱,是在向北狄诸部示弱,有臣服外邦之嫌;亦有人道大胤此举是为了稳定住柔然,以免在柔然为质的平宁王在柔然的政权交替中沦为牺牲品。

    总之哪怕人人议论纷纷,五月二十日这一天和亲的队伍还是准时驶出了皇城,仪仗队后是长安公主的三骑并驾的马车,再之后便是十个送嫁世家女的单骑马车,因高志男甚得随行女官丁夫人的喜爱,高志男便求了丁夫人将她的马车安排在许姝的马车旁边,是以出了城门后,再无旁人在一旁了,高志男便掀开了马车后面的活动窗扉,与掀开马车门帘的许姝说话。

    “离开了京城,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京城里的一切就再也与我们无关了!”

    “是呀!终于与我们无关了!了无牵挂!”

    听着耳畔的风声,那是不同于京城里的声音,充满着自由和活力。许姝曾经想过要代替许婷嫁入宋家,所以对身边的婢女早已有了安排,如今她终于真的要走了,也只是再交代了踏雪一遍,只是这次她带走了挽风。

    “我本以为我会舍不得母亲的!”高志男突然凉薄一笑,“本来母亲恨透了父亲逼六姐守寡,逼我去和亲的,可是就在前几天,父亲突然主动提出要从族中过继一个男孩儿给母亲抚养,母亲便高兴的不再计较之前发生的所有的事了,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念叨父亲终于想通了,终于同意过继个儿子延续香火,就好像这是一种莫大的恩赐,完全忘记了她曾经受过的种种屈辱,我替她感到不值,她却反过来责怪我不该指责父亲的!今日我离京,她却随着父亲去族中挑选继嗣,都不来看我最后一眼……”

    高志男抹了把眼泪,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延绵不绝的往下淌,她舍身离京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她的母亲,可是她的母亲却转头就忘了她的牺牲,忘了她这个人……坚强如高志男也有脆弱不堪一击的一面。

    “其实我心底也是为母亲感到高兴的,早在十年前母亲就想过继一个男孩儿养在膝下了,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日后老有所养,下半辈子也有了依靠,我走的也就更安心了!”

    “都过去了!志男姐姐,你都说了,离开京城就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过去的只能是过去,而你要看向以后!”

    反复经历了许家人的轮番欺骗和利用,许姝对高志男的痛苦深有体会,可是心痛这种事情是在所难免的,次数多了才会学会慢慢去习惯。

    “是呀!崭新的开始!”高志男吁了一口气,突然问许姝,“你看起来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你还舍不得许家吗?他们都绝情到这种地步了,今天来送行的人我还特意看了一遍又一遍,一个许家人我都没有看见!”

    “许家我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舍不得庄子上新栽的几棵海棠罢了!”许姝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她不如高志男豁达开朗,凡事总是先看到阴暗面,此去柔然的一路上绝不会平静。

    高志男笑道,“这话要是叫你那几个丫头听见了,只怕都要气哭了,感情她们在你心里还不如几棵树来的重要!”

    许姝回桃花山庄收拾行囊的时候是高志男陪着她一起回去的,踏雪等人哭的肝肠寸断的模样她记忆犹新,其实整个许家对许姝好的只有她身边的那几个婢女了,所以许姝临走前也给她们做了最详尽的安排,全放了身契,赠了产业银两,还有偌大一个庄子住着,甚至还特意去拜访了冀王妃,恳求冀王妃多多照拂余下的七个婢女,细致到这个份儿上,高志男都自愧不如。

    许姝笑着正要分辩,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马车也渐渐停了下来,许姝不由侧耳捕捉动静,这时有宫女过来传话道,“长安公主身体不适,休息片刻后再出发!”

    高志男叹气,“又来了!早上是肚子疼,现在不知又是哪儿疼了!”

    长安公主不满意和亲之事是整个送嫁队伍人人皆知的事,之前在宫中一起学习柔然风俗礼仪的时候,长安公主就百般不愿,不是板着脸,就是与教导的女官翻脸,今日早上眼看吉时就要到了,她却还闹着肚子疼,不肯梳妆,还是太皇太后板着脸来了她才不敢再闹,现下才刚出城她便又出了幺蛾子。

    “她本也是嫡出的郡主,什么样的好亲事没有,被逼着去和亲,心里难免会有怨气!”

    许姝倒是对长安公主的心情和作为很是理解,这种事摊在谁身上谁都不会感到兴高采烈,送嫁的十人中除了她与高志男,余下的八人又有哪个是心甘情愿的呢?只是她们不如长安公主有所倚仗,可以有恃无恐的使小性子发脾气,她们只能小心翼翼的将心底的怨气藏起来。

    “嗳,也是可怜!”作为同样被父亲舍弃拿去换取功名利禄的棋子,高志男心底里也是同情长安公主,“听说那个郁久闾丘仑可汗原来是有一位可敦的,是铁勒一族的公主,因柔然与铁勒族起了战事,郁久闾丘仑可汗就将那位可敦杀了,之后便向大胤求亲了!”

    柔然果然是个视女子性命去蝼蚁的地方,许姝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也就说如果有一天大胤与柔然起了战事,长安公主和她们这些人也逃不脱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些都是父亲告诉我的,他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能尽心辅佐公主,稳固大胤与柔然的邦交,可是我只怕是要让他失望了,长安公主自己都不想履行她的职责,更何况我们这些陪衬!”高志男忍不住嗤笑,她的父亲无论何时都不忘国家利益,也不知他为大胤鞠躬尽瘁,连女儿都搭进去了,日后会有什么样的好下场。

261、尖叫

    261、

    长安公主这一“稍事歇息”就足足歇了两个时辰有余,两个时辰后长安公主又觉腹饥,让就地起炉灶做饭,这一番折腾下来,等到天黑之际时和亲的队伍才离京不到五十里,最近的驿站尚在两百里之外,送亲的使官无奈只得请示过长安公主后选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扎营歇夜。

    长安公主居正中的最大的一个营帐,十个送嫁的世家女子每两人一个营帐,和大胤送嫁官员的营帐分居于长安公主的营帐的两侧,柔然使者及其随行人员则在对面扎营,两边互不干扰。

    高志男自然早已打点好,跟许姝分在了一个营帐里,挽风与高志男的婢女彩霞在铺设床榻,高志男与许姝坐在一旁吃饭,四菜一汤,有肉有菜,还有两个点心,旅途中能有这样的菜式已经很是难得。

    长安公主既是被今上认做义女了,本也是皇上的侄女,除了送她去和亲外,今上对长安公主还是不错的,公主该有的全都有,甚至怕长安公主吃不惯柔然的食物,还陪嫁了四个御厨给她。

    不过除了长安公主,别人当然是吃不到御厨的手艺了,其他人的饭菜另有厨子做。

    许姝没什么胃口,略吃了两口便罢,高志男心疼的添了碗给她,“吃不下东西好歹也喝点儿汤!”

    许姝摇头,“胸口闷,吃不下!”

    高志男无奈的放下筷箸,“我陪你出去走走透透气吧!”又转头吩咐挽风和彩霞,“你们两个也赶紧吃吧,不必陪我们出去了!”

    “走吧!”高志男推开营帐的门帘挽着许姝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也是听挽风说才知道你竟然都吐血了,可是你却没有好生休养,小心落下病根!”

    年少咯血可不是长命之兆,尤其是许姝幼年已遭恶劫损了根本,如今再伤心肺,恐难复原了。

    许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都多久前的事儿了,我自己都要忘了!”她只想将跟许家有关的一切都忘的一干二净。

    可是她忘得掉吗?

    高志男摇摇头,“你就逞能吧!挽风虽然没说,我也能猜到你吐那口血是拜谁所赐的!你劝我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的,可是到了自己身上你一样困泥于其中,真论起来你还不如我,好歹我没有像你一样伤了心又坏了身子,你自己好歹也争气些,别整天无精打采的!”

    许姝捂着耳朵不听高志男的说教了,撒娇道,“都说是过去的事了,就不提了嘛!”

    高志男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你呀!”高志男气的正要掐许姝一把,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女子尖叫声,紧接着又传来几声,听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个人,而且声音好像就在她们身后,高志男转头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男子从她们身后的帐篷里冲了出来,高志男下意识的去抓他,无奈那人身强力壮的,高志男根本就抓不住他,只扯下了他的一片衣角。

    女子的尖叫声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嘤嘤的哭泣声,周边的营帐里传来骚动,长安公主也派了丁夫人过来了解情况。

    丁夫人走到门口看到高志男便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正要斥责她们二人,突然看见高志男手里的那片衣角,瞳孔一缩便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高志男拍了拍许姝的手示意她安心,拉着她跟着丁夫人进去了。

    这是黄大小姐和萧三小姐的营帐,此刻黄大小姐正一脸庆幸的和她的婢女站在床边,床沿坐着一个身形丰腴的女子,背对着许姝等人,看不见脸,但是看衣着应该就是萧三小姐了。

    再往前两步,高志男才看清萧三小姐肩上还伏着一个裹着被褥的人,嘤嘤哭泣的正是此人。

    丁夫人问道,“怎么回事?”

    黄大小姐眼观鼻鼻观心静立在一旁不吱声,丁夫人看了眼她旁边的婢女,又看向萧三小姐,“萧三小姐的婢女怎么了?”

    萧三小姐推了推那个婢女,婢女哭的更厉害了,萧三小姐无奈的看了看丁夫人,扯过婢女肩头的被子,露出婢女果露的肩头和半张印着新鲜指印的背来。

    婢女luo露的身子,众人惊骇的叫声,高志男手里扯落的衣角,无一不说明刚刚就在这个营帐里发生了一件令人发指的事。

    丁夫人大骇,抬手吩咐身边的宫女,“去门口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两个宫女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丁夫人在床榻对面的椅子坐了,看了看悲愤的萧三小姐,指着黄大小姐道,“你来说怎么回事?从你第一次踏进这个营帐说起!”

    丁夫人语气严厉,黄大小姐不敢有所隐瞒,忙回道,“我跟萧三小姐吃了饭后才出去走走消食,便带着婢女出去了,只是萧三小姐的婢女突觉身子不适就没跟过去,我跟萧三小姐绕着营地走了两圈就回来了,一回来就看见……看见一个男人光……一个男人在床上,我就吓得叫了起来,萧三小姐和我的婢女跟在后面进来看到后也跟着叫起来了,那个男人便立刻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跑出去了……”

    丁夫人看向高志男手里的那片衣角,这片衣角应该就是那个男人逃跑的时候高志男从他身上扯下来的,丁夫人向高志男伸出手去,高志男忙将衣角递到丁夫人手里。

    丁夫人眯眼细细打量了一番,皮革的料子,绣以兽首纹饰,果然不是大胤的服饰,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非礼萧三小姐婢女的人是柔然使团中的人。

    丁夫人将衣角收到了怀里,警告的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这件事我会禀明公主和何侍郎,由公主来定夺,此事干系重大,你们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后果不是你们承担得起的!”

    黄大小姐连连点头,萧三小姐却突然跪在丁夫人面前道,“我孤身远赴千里之外,就只有从小相依为命的这个婢女了,求夫人一定还她一个公道的!”

    丁夫人没应,只道,“一切由公主做主!”便出去了,高志男和许姝也忙回了自己的营帐。

262、是他

    回到自己的营帐,看到挽风和彩霞俱都平安无事,高志男长吁了一口气,“幸好她们两个都在!”又吩咐道,“你们以后千万别单独行动,尤其是天黑之后,无论做什么一定要两个人结伴而行!”

    彩霞莫名其妙的点点头,不知高志男怎么突然就这样吩咐了,挽风见许姝也没异议,便跟着点了头自去忙了。

    高志男压低了声音道,“那人必然不是临时起意的,不然怎么就刚好去了恰好只有一个人在的营帐里,黄大小姐和萧三小姐的营帐可正好在中间,那个人肯定是一个一个营帐偷看过来才选了她们的营帐下手的!”

    许姝点点头,“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没闻到一丝酒气,说明他没有喝醉,不是酒后失控,他是有预谋的!”

    高志男恨声道,“可恶,这还是在大胤,还在天子脚下,这些人就敢胡来,真到了柔然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我们!”

    “所以要及时遏制住柔然人蠢蠢欲动的念头,今天他们敢动一个婢女下手,明天就敢对我们下手,再过几天,只怕长安公主也不能幸免了!”

    许姝并没有危言耸听,这是柔然人最常用的行事方法,先试探,敌弱便攻,敌强便退,若是今天这事儿大胤忍气吞声了只会助长柔然人的嚣张气焰。

    高志男面露担忧,“我刚刚看丁夫人的面色,她似乎不想将这件事闹大!”

    “她不想由能怎样?”许姝轻笑,“有长安公主在,这事儿想不闹大都不行了!”

    长安公主虽然娇纵执拗,但是却并不笨,她要是笨的话也不可能在经历了绝食抗旨之后依然哄的今上对她疼爱有加,还陪嫁给她无数的金银财宝,而且她能用绝食自尽等等方法来反抗和亲说明她骨子里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人,并且她一直不甘心就这样嫁去柔然,现在出了这种大事,她不狠狠借题发挥才怪,长安公主只怕恨不得就这样让两国交恶,这样她就不用去和亲了。

    高志男也想到了这一点儿,“也是!长安公主巴不得柔然人闹出事来,这样她就有理由不去柔然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一片嘈杂声过,往长安公主的营帐去了,又过了一会儿丁夫人亲自过来请高志男与许姝,并警告她们道,“公主问什么就答什么,别多嘴!”

    二人点头,垂着头跟丁夫人进了长安公主的营帐,入内便是一股扑鼻的酒气的袭来,高志男不由的捂住鼻子,见又有女子进来,账内的男子脸上露出淫光来,看的高志男嫌恶的皱眉,将许姝的手拉的更紧了。

    “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长安公主也对下坐的酒气熏天的柔然人很是不满,可是自幼受的皇家礼仪的教导让她即便是面对自己满心厌恶的人也做不出失礼的举动来。

    高志男与许姝起身站到了一边,在她们对面站着的是黄大小姐和萧三小姐主仆四人,那个被侵犯的婢女脸上由带着泪痕和惊恐。

    丁夫人对高志男道,“把你在营帐外面的所见所闻都说出来!”

    高志男面向长安公主道,“臣女与许九小姐出外消食,经过萧三小姐的营帐时听到里面传来声响,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人奔了出来,臣女阻拦不住,便撕下了那人一块衣角!”

    众人的目光便盯在了长安公主身前案上的那块衣角,在座的几个柔然人脸色有些不好,没想到竟然还被人抓住了把柄!

    丁夫人正色道,“在座的诸位想必也认出来这块衣料是出自柔然的,所以烦请诸位协助公主找出这个人来!公主也说过了,只要这人诚心悔过,就对他从轻发落!”

    “哼!”一个身形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满不在乎道,“这样的皮料,这样的纹饰在柔然十分常见,一个人可能就有好几件外袍上有这样的衣角,我这上哪儿给你找去!”

    说话的这个人是此次柔然使团的主使阿那图,他是柔然前一任可汗的侄子,继任新可汗的堂弟,年近而立,是柔然一族的俟利发,也是柔然新可汗最倚重的心腹。

    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何侍郎突然开口道,“虽然一个人可以有好几件有这样纹饰的衣裳,但是恰好缺了一角这样纹饰的衣裳却只有一件,这样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阿那图嗤笑,“你们中原人就喜欢玩这样的文字游戏,我告诉你,你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你要是不信我就把所有有这样布料纹饰外袍的人叫来,你要是能找出这一片衣角是谁的,我就将他交给你处置!”

    何侍郎被阿那图一番话气的脸色通红,不甘的看向长安公主,长安公主也不喜柔然嚣张的态度,便冷笑道,“那你便把他们都叫来,我大胤人才济济,本宫就不信还找不出这个人来了!”

    “谨遵公主吩咐!”面对长安公主,阿那图还是不敢造次,一声令下便将人都叫来过来,不过因为人数太多,又不乏粗鲁的兵丁,便在营帐外列队站好。

    长安公主看了眼大约有数十人的方阵,吩咐丁夫人道,“你拿着这片衣角与何侍郎亲自去比对!”

    丁夫人领命,接过装衣角的托盘跟在何侍郎身后走进方阵,才比对了几个丁夫人就傻眼了,这些人的衣裳几乎都缺了差不多的一个角,这让他们如何比对?

    阿那图得意的笑道,“怎么样?行不通吧?我没说出错吧?我们柔然人不比你们大胤娇生惯养,坏了的衣裳就再也不穿了,我们柔然的一草一木,一衣一食皆是上天恩赐,不可轻易浪费!所以衣裳哪怕坏了,只要没破到不能穿就不能丢弃!”

    长安公主冷脸看了眼何侍郎,何侍郎拿着那一片小小的衣角也有些手足无措,他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长安公主恨声道,“别让我查出这个人是谁,否则定将他千刀万剐!”

    阿那图哈哈大笑,“那也得你找出他来才行!”完全不否认那个人做下的事,只有奸计得逞的得意忘形。

    许姝突然伸手指向方阵中的一人,“是他!”

263、罪证

    “什么?”长安公主不解的问许姝,没有明白许姝所指为何意。

    丁夫人不满的看了眼许姝,来之前她都再三交代过了,不要随意开口,现在许姝却堂而皇之的插嘴,正要呵斥她,便又听许姝道,“那片衣角是他的!”

    顺着许姝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是一个缺了一角衣角的人,长安公主大喜,忙吩咐道,“来人!将他压过来!”

    阿那图欲张口阻止,可是看到一旁两排握刀侍立的侍卫队后只得悻悻闭嘴,现在不宜起冲突,反正是找不到证据的事,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那人被压上前来,阿那图指着丁夫人手里的衣角问他,“得隆,这衣角是你的?”

    得隆看了眼衣角连连摆手,“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这袍子早就坏了,可不是今天才坏的,怎么可能是我的!”

    长安公主自然不信得隆所说的,让何侍郎与丁夫人亲去比对,何侍郎再三比对,还是对不上,不由失望的冲长安公主摇头,

    长安公主面露失望,有些不悦的看了眼许姝,暗恼自己不该情急之下便轻信于人,这下得罪柔然人,日后自己再如今日这般拖延恐就要遭柔然非议了。

    阿那图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毫不意外的笑道,“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就一片衣角证明不了什么!”

    “什么叫证明不了什么?”何侍郎气呼呼道,“那么多人看到的事,难道阿那图大人想抵赖不成?”

    阿那图把手一摊,“我可没抵赖,是你们自己找不到人的,这事儿是你们大胤非揪着不放的,那你们就自己查,我能配合你们已经很不错了,难不成你还想我来帮你们断案不成?要是让我断案的话,这才多大点儿事儿,不就是跟人睡了一觉嘛,跟谁不是睡呀,你们说是不是?”阿那图拔高了声音问。

    “是!”门口的柔然男子高声回应

    阿那图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荒唐!”长安公主冷眉斜视着阿那图,“我大胤乃礼仪之邦,最重伦理纲常,岂可视女子清白为儿戏!”

    “礼仪之邦呀!”阿那图吧唧了一下嘴突然看向许姝,“在我柔然公然诬陷一族勇士是要受断手之刑的,只是看在尊敬的公主殿下的面子上,我就大度一回,不计较这个小瞎子的罪过了,但是她必须按照你们大胤的礼仪三跪九叩向得隆赔礼道歉!”

    长安公主没说话,虽然她不愿意在柔然人面前低头,但是这事儿确实是许姝冒昧了,在没有弄清楚事实真相的前提下就向柔然发难了,她也想不出为许姝开脱的理由来。

    见长安公主隐隐有妥协之态,高志男急了,可是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也着实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呀,现在怎么办?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许姝被人折辱呀!

    许姝却轻笑道,“若我真的冤枉了他,自该我向他赔礼,可我既然敢指出他就不会冤枉了他!”

    阿那图耻笑道,“这衣角根本就不是他的,你还说没冤枉他?还是说你们大胤人从来便是如此厚颜无耻,做错了事从不承认只会巧舌如簧的狡辩?”

    阿那图三句话不离大胤如何如何的,言语间尽显对大胤的轻蔑和鄙夷,长安公主气的冷哼一声扭过脸去不再看他。

    许姝却突然问道,“请问这位得隆先生此次前来大胤有姬妾随行吗?”

    得隆不知许姝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摇头,“没有!”

    阿那图也道,“女人都磨磨唧唧的,带着只会耽搁行程!”言下之意颇有对长安公主今日磨蹭的行进速度的不满。

    “既然你没有姬妾随行,那为什么身上会有女人的脂粉味儿呢?”许姝的神色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得隆一慌,不敢直视许姝的脸,下意识求救的看向阿那图,阿那图也有一瞬间的慌乱,却很快想到了说辞,“他是没带女人,可是随行的总有奴隶吧?怎么?你个小瞎子对得隆的床榻之事如此感兴趣,莫不是对他有意?得隆可是我柔然的神箭手,你个瞎子连给他端洗脚水的资格都没有!”

    许姝无视阿那图的轻视,反唇相讥,“看来阿那图大人对奴隶甚是不错,连京城里多少贵夫人捧着重金也求不到的上等软云烟都舍得给奴隶用!”

    软云烟?那是什么东西?结合许姝刚刚的话,阿那图觉得那应该就是女人用的脂粉一类的了,便逞强道,“这有什么,难得来大胤一回,自然要买最好的!”

    “真的是大人买的吗?”许姝追问。

    生性多疑的阿那图下意识的一顿,而得隆却突然道,“是我买的,那个奴隶一路服侍的很好,我就买了软云烟奖赏她!”

    许姝听完笑了,高志男也跟着笑了,在场的大胤人全都笑了,笑的阿那图与得隆一脸莫名。

    长安公主却突然呵斥道,“一派胡言!”

    得隆强辩道,“虽然是我让别人去买的,但是确实是我给那个奴隶的!”

    长安公主冷笑道,“你可知道这软云烟根本就不是女子用的脂粉,乃大胤的太皇太后专用的宁神香,外面根本就买不到!”

    得隆一慌,突然醒悟过来刚刚许姝用的是“求不到”而不是“买不到”,原来是这个原因。

    谎言证实了得隆的罪行,何侍郎厉声道,“还不速速将你的罪行如实招来!”

    许姝又道,“何大人不妨对他搜身,或许会有收获!”

    何侍郎将信将疑的让人对得隆搜身,竟然从他的怀里又搜出来一片衣角,和高志男撕下来的那片衣角拼起来刚好就是得隆衣裳下摆出缺失的那一片。

    这下罪证确凿了!

    阿那图涨红了脸无视得隆的求救,在心里骂他蠢货,竟然将罪证留在身上,这不是等着人来搜的吗?

    长安公主好整以暇的问道,“刚刚阿那图大人说只要我们大胤能将这个人找出来,就听凭发落,可还作数!”

    “作数!当然作数!”阿那图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

    得隆突然跪下膝行到阿那图身边求道,“大人救我!”

264、处置

    阿那图看都不看得隆一眼了,刚刚许姝问他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正在思索许姝的用意时,得隆却蠢的主动钻进了许姝的圈套里,更是将撕下的衣角碎片放在自己身上,现在罪证确凿,得隆侮辱大胤婢女已经是铁证如山的事实了,让他怎么救?

    得隆却还不知其中厉害,不死心的跪在阿那图面前求情。

    何侍郎微抬下巴,两个侍卫便将得隆拉到中间宽敞处摁倒跪下了,又将外面的柔然人全都谴散了,请示了长安公主后才严厉的问得隆,“还不快将你的罪行如实招来!”

    得隆看了眼阿那图,瞥见阿那图腰间按在酒囊上的手,突然有了主意,“我……我喝醉了,头昏脑胀的,就走错了营帐,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以为是哪个想勾引我的奴隶,我醉着酒正难受,就让她服侍了一回,后来又有人进来了,我这意识到我走错了营帐,就匆匆忙忙出去了!”

    “喝醉了?”何侍郎一点儿也不相信得隆的说辞,可是得隆身上确实散发着浓烈的酒味儿,而且酒后乱性在大胤都是常见的事,他连质疑的理由都没有。

    得隆点点头,事后他回到自己的营帐与人炫耀他刚刚品尝到的温香软玉,得意之下喝了不少酒。

    “在柔然哪个男人不喝酒!最壮的柔然勇士喝起酒来可以以一当十!喝醉了走错帐篷的人每天都有,可从来没人计较过,你们大胤不是礼仪之邦吗?怎么连这点儿肚量都没有?”逮着机会阿那图还是要替得隆多几句话的,得隆是他的得力干将,他并不想失去得隆。

    何侍郎板着脸道,“这无关礼仪,也无关肚量,这事关我朝尊严,事关两国邦交,不容轻视!”

    阿那图嗤笑,“我在柔然的时候跟你们那个……那个什么平宁王见过几次,说话跟你一样文绉绉的,尽会危言耸听,不就是走错了一个营帐吗?也能上升到两国的邦交?难不成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你们的皇帝就敢不将公主嫁给我王兄了?”

    虽然长安公主希望能这样,但是今上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无论长安公主将这件事闹得多大,她还是要嫁去柔然的。

    “你……”何侍郎被阿那图反问的无话可说了,只好请示长安公主,“既然得隆对他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该如何处置他还请公主示下!”

    长安公主看向丁夫人,“夫人,在我朝辱人清白者该如何处置?”

    丁夫人回道,“若为良籍女子,当处以罚金五百,杖一百,若辱人者为贱籍,罪加一等,处宫刑;若为贱籍女子,当处以罚金一百,杖二十,若辱人者为贱籍,罪加一等,处黥刑!另若辱人者娶受辱贱籍女子可免于责罚!”

    得隆虽是异邦人,但显然不是贱籍,而萧三小姐的婢女却是贱籍,也就是说这种情况下得隆只需交罚金一百两,打二十大板就行了,而且如果得隆愿意娶萧三小姐的婢女的话就不用受这么责罚了。

    丁夫人前面说的那么长一串阿那图没听太明白,后面一句却是听懂了,当即拍板道,“这还不容易,按照你们大胤律法,娶了那个女人就行了是吧?得隆,我问你,你愿意娶那个被你酒后占有了的女人吗?”

    得隆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阿那图笑看着长安公主道,“这不就解决了?公主可满意?”

    长安公主当然不满意,得隆毫发无损,而萧三小姐的那个婢女平白无故被毁了清白以后还要被人强娶,这样的结果谁都不想看到,可是大胤律法又确实是这样说的,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公主放心,我们柔然最守信重义,得隆说会娶她就一定会娶她的!”阿那图得了便宜卖乖,气的长安公主咬碎一口银牙。

    这时丁夫人又道,“当然,若是受辱者不愿意嫁给辱人者,辱人者便只能接受责罚了!”

    那个婢女听闻这句话后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的不愿意。

    “那我便接受责罚吧!”得隆主动提出要受罚,一百金,二十杖,对身强体壮的得隆来说并不算什么。

    好歹也能打一顿出出气,聊胜于无吧!

    长安公主正要点头同意,萧三小姐却突然站了出来,“启禀公主,臣女有话要说!”

    “说吧!”虽不知萧三小姐要说什么,但是本着对她的同情,长安公主还是点了点头。

    萧三小姐便看向阿那图,“不知阿那图大人刚刚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哪句话?你是指我刚刚说让得隆娶你的婢女吗?”阿那图看着萧三小姐丰腴的身形,眼里流露出淫邪的目光。

    “不是这句!”萧三小姐摇头,“阿那图大人说过,只要我们找出了这片衣角是谁的,这人就听凭我们处置,我问的是这句话!”

    阿那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了转眼珠子,揣摩起萧三小姐的用意来,只是萧三小姐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安安静静的,一时他还真没猜测出萧三小姐的意图,遂装傻充愣,“我说过这句话吗?”

    长安公主冷笑道,“阿那图大人不是说柔然人最守信重义吗?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有长安公主作证,阿那图抵赖不得,只得承认,“我想起来了,我是说过这样的话来着!”

    萧三小姐满意道,“那现在得隆就听凭我们处置了是不是?”

    阿那图瞅了瞅萧三小姐,再看看许姝,突然道,“当然是谁找出来的就听谁处置了!”

    众人便看向许姝,许姝柔声道,“公主在上,臣女不敢自专,该如何处置还该由公主决定!”

    长安公主看了看萧三小姐,突然道,“既然这件事里最受委屈的是萧三小姐的婢女,那么该如何处罚得隆,就由她来决定吧,其他人一概不得插手!”

    阿那图看了眼萧三小姐那个都吓得抖成筛子的婢女欣然同意,“好,就依公主所言!”看那个婢女的模样都不能伤得隆一根毫毛,他们大胤折腾来折腾去就为了这个结果?

265、命偿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那个婢女满脸惊恐的看向她的主人,手足无措。

    谁碰上这种事都会是跟这个婢女一样的反应,她是萧家的家生子,从小就住在萧家那一方宅院里,接触到的也只有萧家的人,本来被选中陪萧三小姐去和亲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了,可是刚经历了一个霹雳,第二个霹雳就紧随而来,在大胤,世人往往将女子的贞洁看的比性命还重要,而她失贞在前,后又当着众人的面被迫自揭还在鲜血淋漓的伤疤,她忍着羞耻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可是收获的却只有柔然人的鄙夷,她几欲想死,如今公主却突然发话让她来处置那个毁她清白的人,是真的为她做主?还是要再一次将她的伤口撕裂?

    萧三小姐上前怜爱握住婢女的手道,“红梅,别怕,有公主给你做主,你受的所有的委屈和屈辱都不会白受了的,你心里有什么怨有什么恨就尽管发泄出来吧!你放心,阿那图大人都发话了,他任凭你处置,哪怕你把他打死了打残了,你都不会有事的!”

    就凭这样一个小小的柔弱不堪的婢女也能将他柔然的勇士打死打残?阿那图轻蔑一笑!

    有了萧三小姐的安慰,红梅彷徨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定,复仇的小火苗终于被点燃了,颤抖着身子看了眼胳膊有她腰粗的得隆,身子抖的更厉害了,才燃起的火苗也要熄了。

    萧三小姐怜惜的抱着她,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红梅渐渐平静了下来,萧三小姐松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有公主给你做主,阿那图大人也发话了,这个禽兽现在任由你处置了!你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红梅点点头,咬咬牙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向得隆,长安公主似乎已经料定红梅不能将得隆怎样了,无限可惜的叹着气,而阿那图得意洋洋的目光在在场的四个世家女子间逡巡,目光在娇艳的黄大小姐和丰腴的萧三小姐身上停留的格外久!

    即便红梅一步步的朝自己走近了,得隆却毫不畏惧,甚至带着挑衅的看着红梅:她能将自己怎样?打自己一顿?看她那细胳膊细腿的,打在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得隆不由自主的想起刚刚营帐里那**的滋味儿来,眼里露出淫笑来。

    走到得隆面前,红梅握紧了拳头提到胸前,阿纳图“善意”的提醒道,“小婢女,我可提醒你,得隆壮如牛,稳如山,你可得站稳了,小心打他不成自己反摔倒了!哈哈……”阿那图笑的猖狂而又肆意。

    红梅回头看了眼萧三小姐,萧三小姐冲她点头,眼里满是鼓励,红梅终于鼓足了勇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一旁侍卫手里的刀,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红梅手里的刀已经扎进了得隆的胸口。

    得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刀,都忘了伸手去阻止,红梅一鼓作气的将刀更用力的往里刺,直至整个刀刃都没进得隆的身体,刀尖从得隆的后背穿出,鲜血顺着刀尖成股的往地上流,红梅这才松开刀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放声痛哭,萧三小姐走过去将红梅抱在怀里安抚,红梅哭的越发大声了。

    变故不过一瞬间的事,得隆张大了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便颓然倒地,嘴里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阿那图扑过来痛呼,“得隆!”

    可是得隆满嘴血沫,心肺也被这一刀给伤着了,喉咙里满是血水,发不出去任何声音。侍卫的刀上带有血槽,刺伤人血液流逝的速度是普通兵刃的数倍,随着血液的快速流逝,得隆伸在半空中的手渐渐无力的垂下,双眼圆瞪,慢慢没了气息。

    长安公主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就在她以为红梅根本不能将得隆怎么样的时候,红梅却瞬息之间就取走了得隆的性命,一个娇小而又柔弱的女子竟然杀死了一个健壮如牛的青年男子,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红梅一点儿也没退缩,果断又坚决!

    这件事总算是闹大了!长安公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丁夫人看着长安公主突然的笑,脸上的神色更加肃穆了!

    阿那图和得隆谁都没想到红梅竟然会痛下杀手,谁又能想到呢?得隆因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阿纳图也失去了一个自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大胆贱奴!你竟然敢杀害我柔然贵族!”阿那图松开已经咽气了得隆,气势汹汹的冲向已经被萧三小姐拉回去的红梅!

    萧三小姐将红梅挡在自己身后,毫不畏惧的直视阿那图的愤怒,“长安公主亲口准许由我的婢女来处理这件事,阿那图大人也已经承诺过了,得隆听凭我这婢女的处置,我的婢女听从了大人的话,对得隆做了处置,可您现在这意思是反悔了不成?”

    阿那图气的咬牙切齿,也被萧三小姐质问的无话可说,怒气冲冲的转向长安公主,“大胤的奴婢杀死我柔然的贵族,该当何罪?”

    长安公主淡笑道,“看来阿那图大人是真的真的记性不好,又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了,主动提出让歹人听凭发落的是你,红梅处置得隆也是阿那图大人你点头了的,现在却来追究红梅杀死得隆之事,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阿那图隐忍着怒气阴沉着脸问道,“难道得隆就白死了吗?”

    长安公主摇头,“怎么会是白死的呢?他酒后失德,辱人清白,如今酒醒,自觉愧疚难当,遂以死谢罪,以一命偿还他犯下的罪孽,彰显了柔然男子敢做敢当,勇于承认的英雄气概!”

    高志男有些忍俊不禁,难怪长安公主在抗旨之事几乎人尽皆知之后还能顺利的风光出嫁,就凭这样一张巧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能不把皇上哄得开开心心的嘛!

    “好好好!大胤人果然个个能言善辩!”阿那图阴冷的一笑,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眼里露出嗜杀的光芒。

266、轻重

    长安公主无视阿那图的怒意,慢悠悠道,“阿那图大人此言差矣,这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得隆轻薄红梅在先,撒谎抵赖欺瞒本宫在后,本就死有余辜,承诺将他交给红梅,听凭红梅处置的人也是阿那图大人你,我大胤从未有半分强迫于你,如今得隆身死谢罪,也是大人你选择的结果,与旁人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吗?”阿那图冷笑,那个畏畏缩缩的婢女会有胆量举起刀来刺进得隆的身体?要不是有人鼓励撑腰她会下得去手?还有那个以诡计欺诈的瞎子,要不是她多事,得隆又怎么会死?那就让她为自己的多嘴付出代价吧!

    阿那图阴冷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许姝身上,并迅速的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刺向许姝。

    “小心!”长安公主不由惊呼出声。

    可还是来不及了,阿那图手里的匕首已经离许姝不到两尺了,就在这紧急关头,突然从斜旁边冲出一人来,抓住阿那图握着匕首的手,用力往旁边一拉,匕首擦着许姝的胳膊而过。

    长安公主大松了一口气,这时扑上来的侍卫已经将阿那图制服了,挽风由还抓着阿那图握着匕首的手不放,直到他手里的匕首被收缴走,挽风才松口手,整个人却如同脱力了一般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

    刚刚那惊险的一幕还不停的在她眼前闪现,要是她再晚一点儿,或者没有抓住,那把匕首现在就已经扎进了她家小姐的心窝子里了!

    高志男扶起挽风,安抚的拍了拍许姝的肩膀,刚刚幸亏有挽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长安公主粉面含霜的质问被收缴了全身武器的阿那图,“阿那图大人刚刚意欲何为?”

    阿那图笑道,“公主没看出来吗?我要杀了这个瞎子!”

    长安公主忍下不愤,继续问道,“许九小姐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阿那图大人吗?以至于你要对她下此毒手?”

    “刚刚那个婢女杀了我柔然贵族却能安然无事,我就是想看看在你们大胤,我这个柔然王族之后和你们所谓的世家女子哪个性命更重要,我杀了她你们敢不敢让我给她偿命!”阿那图毫无悔意,甚至还因为杀害许姝失败而觉得失望。

    “谬论!”何侍郎辩斥道,“这两件事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阿那图却胡搅蛮缠起来,“今日要不让那个贱奴给得隆偿命,要不就让你们的皇帝赔偿我柔然三千金!否则这事儿我柔然决不罢休!”

    阿那图的话正中长安公主的下怀,这事儿要是真的闹到京城去,今上为了大胤颜面是既不可能让红梅给得隆偿命,更不可能答应赔偿柔然三千金的,这样一来大胤与柔然自然交恶了,大胤跟柔然交恶了她也就不用去和亲了……

    如此想着,长安公主便道,“既然阿那图大人一意孤行,执意要为得隆之死讨个说法,那本宫便上书父皇,将此事交由父皇定夺!”

    “好!我倒要看看你们的皇帝分不分的清孰轻孰重!愿不愿意为了个贱奴为破坏与柔然多年的邦交!”

    阿那图俨然有拿两国邦交之事来压迫长安公主,奈何长安公主就想将事情闹大,一点儿也不受威胁,半点儿妥协的意思都没有。

    “如此本宫这便去写奏疏!”

    “公主且慢!”丁夫人突然叫住了长安公主,“公主,可否听老奴一言!”

    “夫人请讲!”对于太皇太后亲自指派给自己的女官,长安公主多少还是要给几分颜面的。

    丁夫人拱手道,“皇上将公主您下嫁柔然便是为了两国之邦交,如今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要破坏两国多年来维系的和平局面实在是不值当!这两者孰轻孰重不用旁人说公主心里也明白,皇上日理万机已经十分繁忙了,公主又何必给皇上平添烦恼呢?”

    “夫人的意思是本宫该牺牲萧三小姐的婢女委曲求全吗?”长安公主面色不善的看向丁夫人。

    丁夫人面色微僵,解释道,“或有可以折中的办法!得隆大人已死,人死不能复生,杀死红梅也无济于事,然生者当节哀顺便,完成死者遗志,叫死者能含笑九泉!不妨看看得隆大人有何未了的心愿,再替他完成,以慰藉得隆大人的在天之灵!”

    长安公主冷笑一声,“夫人倒是想的十足的周全了,只可惜别人未必领夫人这个情!”

    阿那图突然眼珠子一转道,“得隆倒还真有一件没来得及做完的事!”

    丁夫人含笑问道,“大人不妨说出来看看!”

    阿那图瞥了一眼萧三小姐饱满的胸口,垂涎道,“得隆曾经想给他一母所生的弟弟娶一个大胤女子做妻子,若是公主愿意嫁一个大胤贵族女子与得隆的弟弟,我便不追究这件事了!”

    用一个世家女子换一个婢女的性命,对大胤来说是绝对不划算的,丁夫人没想到阿那图如此蹬鼻子上脸,一时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长安公主冷冷的看着丁夫人,看的丁夫人直抬不起头来了才挪开目光,对阿那图道,“既然阿那图大人开出了条件,本宫也不妨直言不讳了,阿那图大人的条件本宫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不过本宫也说说本宫对这件事的处理,一是就去本宫方才所说的,得隆是自尽谢罪而死,如此也能保全他的颜面,二是将这件事,包括刚刚阿那图大人你意图刺杀许九小姐的事都一并禀告父皇,由父皇来决断!”

    长安公主的态度十分坚决,竟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可这两个条件阿那图都不能接受,得隆虽有错但罪不至死,大胤以诡辩之计诱自己中计坑杀得隆一事决不能就此罢休;至于告诉给大胤的皇帝更是对柔然不利,尤其是自己刚刚意图杀死小瞎子而失败给大胤留下了一个把柄,若是真的杀死了也就罢了,可偏偏没有杀死,平白让柔然处于了劣势地位,如今柔然正值新王初立之时,内政不稳,外敌环伺,不宜与大胤交恶。

    长安公主也不逼着阿那图当场表态,“大人不妨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答复本宫,本宫有的是时间!”

267、催命

    阿那图审时度势,终于不甘的让人抬着得隆的尸体退了出去,长安公主露出胜利的微笑,和蔼的吩咐在场的人,“天色晚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行礼退下,萧三小姐和她的婢女却留了下来,“臣女有事请求公主恩准!”

    见状余下三人便识趣的走的更快了,黄大小姐一出长安公主的营帐便立刻飞快的奔向自己的营帐,甚至都不顾形象的将裙子提的老高,露出水红的底裤,显然被吓得不轻。

    高志男紧紧拉着许姝的胳膊,回想起阿那图那突然刺过来的匕首仍然心有余悸,“刚刚那一下真的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得亏有挽风!不然你……”

    “他不过是想恐吓罢了,那匕首就是真刺中了我,也要不了我的命!”

    阿那图手中的匕首并没有对准她的心窝,这一点儿许姝已经从匕首破风而来的气息声分辨出来,哪怕没有挽风那一挡,她也不会就这样死在阿那图手里。阿那图作为柔然求亲使团的主使,虽然是武将出身,但是头脑还是有的,不至于在大胤的地界公然杀害奉旨送嫁的世家女子,尤其是在与长安公主剑拔弩张的情形下,这是公然对大胤的蔑视,大胤不敢轻易得罪柔然,同样,柔然也不敢轻易得罪大胤。

    高志男只当许姝这样说是为了安慰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又怜惜的抱了抱许姝,“只怕他也是记恨是你将那个禽兽指认出来的,才对你生出杀心来的!”说到这儿,高志男忍不住略到责备道,“你也是太心急了,当着大家的面儿就直接指认,可不是要叫柔然人记恨里,私下里与公主说便好,也不至于陷自己于险境!”

    “事后再与长安公主说柔然人未必还会承认,而且那第二片衣角很有可能也已经处理掉了,时间不等人!”

    当时大胤明显处于劣势,唯有出奇制胜,趁柔然人得意忘形之际打它个措手不及!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片衣角他还会留在身上的?”高志男一直没有想通这一点,这种致命的证据谁会留在身上?要不是最终从得隆身上搜出这种决定性得证据,柔然又岂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罪行?

    “一大半是靠猜的!”许姝叹了口气,也庆幸她猜对了,“事情才刚过去不久,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处理掉留下来的证据,若是他将衣角丢了,难免会担心被人捡走,留在自己身上虽然冒险,但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花无论是在我们大胤,还是在柔然都广为人知和被人接纳,所以我猜测得隆会将衣角留在自己身上!”

    “好险,幸亏你猜对了!”高志男也忍不住觉得庆幸,要是许姝没猜对,柔然只怕还要抵死狡辩一番的。

    “其实我也做了两手准备!若是衣角真不在他身上,我就会让何侍郎拔了他的衣服,证据就在他身上!”

    “在他身上?”高志男想了又想也没想到还能有什么证据。

    许姝提醒道,“还记得我们跟着丁夫人进入事发的营帐的之后的所见所闻吗?”

    高志男想了想却只记得一个大概了,具体细节却全都模糊了,便凝神倾听起许姝来。

    “我们进去的时候萧三小姐是背对着我们的,她抱着红梅,我听到了细微的清脆的响声,那是剪指甲的声音!”

    都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剪指甲呢?而且指甲要是好好的又怎么会突然要去修剪呢?高志男恍然大悟,“红梅在挣扎的时候肯定用手抓伤了那个禽兽,这才致使她指甲断了的!那个禽兽身上肯定有被红梅抓伤的痕迹!”

    这就是许姝所说的留在得隆身上的证据,试问有哪个奴隶胆敢在主人身上留下伤口?得隆要是还想以奴婢为借口抵赖是根本行不通的。

    “不过他也遭了报应了!红梅那一刀刺的真是大快人心!我看到长安公主震惊过后脸上的笑都忍不住了!”

    得隆死了忽然解恨,可是红梅以贱籍婢女之身杀死柔然贵族出身的得隆终究为人诟病,在大胤处于理亏的情形下长安公主的态度却强势如初,心思不言而喻,不过后来阿那图欲杀许姝失败反落人话柄,如此两方算是扯平了,长安公主只怕不会甘心就这么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尤其是现在萧三小姐留在了长安公主的营帐里……

    “以后尽量远离萧三小姐吧!轻易不要跟她有什么瓜葛!这个女人心狠手辣的程度让我望尘莫及呀!”许姝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高志男。

    高志男也不是个笨的,联想起在长安公主营帐里发生的一切,还有萧三小姐对红梅说过的含蓄却饱含深意的那些话,顿时有些领悟到了许姝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是萧三小姐鼓动红梅杀死得隆的?”

    许姝点头,“我亲耳听见她向红梅许诺了!”许姝“看”了眼长安公主营帐的方向,现在萧三小姐是在向红梅兑现她的承诺了吧!

    “她许诺了什么?”

    “萧三小姐告诉红梅,只要她杀死得隆,她就会将她送回京城,让她摆脱和亲的命运!”

    萧三小姐是长安公主的陪嫁,红梅又是萧三小姐的陪嫁,此去柔然前途几乎是可以预料的黑暗,作为主子的萧三小姐尚且不知会身归何处,作为婢女的红梅又焉有好下场,尤其是才第一天她就惨遭恶劫,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的选择远离柔然的方向。

    若是能回到京城,起码衣食无忧,性命得保,红梅当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况且她要杀的还是毁她清白的那个人,她有足够的理由去杀她,而萧三小姐的承诺给了她杀死得隆的勇气。

    “萧三小姐怎么也不会想到你能听见她跟红梅的悄悄话!”高志男不禁摇头,之前她看萧三小姐向丁夫人下跪祈求的时候她还以为萧三小姐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没想到最重竟然是心机!

    “若是丁夫人不说那番话萧三小姐未必就会动了杀心,得隆或许还不会死的那么快!”

268、时务

    “若为良籍女子,当处以罚金五百,杖一百,若辱人者为贱籍,罪加一等,处宫刑;若为贱籍女子,当处以罚金一百,杖二十,若辱人者为贱籍,罪加一等,处黥刑!另若辱人者娶受辱贱籍女子可免于责罚!”

    丁夫人背诵的那一段关于辱人清白者的刑法是得隆的催命符。

    这刑法于高大健壮的柔然人来说实在是太轻了,杖二十就跟挠痒痒一样,即便是一百杖也伤不了他们的筋骨,但是却可以换的侵犯大胤贵女的机会,这买卖划算!

    丁夫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许姝几乎都已经感受到了柔然人的蠢蠢欲动,而萧三小姐也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才决定杀鸡儆猴,用得隆的命来警告那些跃跃欲试的柔然人,将他们那肮脏龌龊的心思扼杀在萌芽里!你柔然贵族照样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大胤的女子不是你们想欺负就欺负的,动歪心思之前也先掂量掂量自己承不承受得住这么做的后果!

    想清始末,高志男心惊于萧三小姐的心思缜密,手段狠决之余却由还是感激萧三小姐的这番举动,“她这么做虽然是为了自保,但是同时也让我们这些人免遭于难,说到底我们也该感激她!”

    这一点儿许姝不否认,“确实!她利己的同时也利他,明天想向她示好的大有人在!”

    “她本来人缘就不错,毕竟她出身够高,从不缺想与她交好的人!”

    “是呀,只是我好奇的是以萧家的地位她不该在送亲之列的!”许姝蹙眉,从入宫受训开始,许姝对明明看起来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的萧三小姐就有一种本能的防备,许姝总觉得萧三小姐身上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气息。

    “是呀!就凭萧家跟邓家的关系,太皇太后娘娘也不该点头同意让嫡出的萧三小姐去和亲的!还有黄大小姐,曾有传闻说黄大小姐是太皇太后娘娘内定的大皇子妃,可是没想到她也在送亲之列!”

    高志男没有料到的是此次的送亲队伍中出身上流世家的竟然占了一半,像她这样的新贵之后在这些人里头竟然只能敬陪末座,如此多的重臣之女被逼迫着和亲,皇上难道就不怕寒了臣子的心吗?高志男当然没有想到这其中会有皇后的一份功劳,皇后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未雨绸缪,将可能帮衬道大皇子妃势利借着和亲之际,一股脑的都给铲除了,而皇上看重皇后的肚子远胜过其他一切,不计后果的满足了皇后的谋算。

    “反正日后不要跟她有太多交集,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就成了她算计的目标了,利益的事谁说得准呢?”许姝疲倦的捏了捏鼻头,这才是离京的第一天就已经出了人命了,以后就更不可能平静了,此去柔然数千里之遥,攀山越岭,渡河过城,最后能不能平安抵达柔然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高志男点点头,纵然萧三小姐无形中也帮了她们,可是她也见识到了萧三小姐的心机和手段,更可怕的是如果没有许姝提醒,她还看不清萧三小姐的真面目!当有一天她们与萧三小姐利益相悖的时候,以萧三小姐的秉性,高志男毫不怀疑萧三小姐会果断的将屠刀砍向她们。

    “以后远着她就是了,反正我们跟她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好了,赶紧洗了睡吧,长安公主今天已经放了话了,柔然那边却还没答复,明天说不定还有得闹呢!”

    高志男拍了拍许姝的肩膀,催促挽风服侍梳洗,自己也去卸妆更衣了。

    这一夜几乎彻夜都没有消停过,前半夜跟柔然人斗智斗勇累的心力交瘁,后半夜长安公主又因为现在的营帐里死了人,不愿意继续住了,让人连夜再给她搭建新的营帐来休息,而对面的柔然人也闹哄哄了一整晚,直到天色快蒙蒙亮了才终于安静下来,许姝这才迷蒙着眼渐渐睡熟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对峙的局面,一夜之间柔然人仿佛转性了一样,就好像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字不提得隆之死,更不再去纠缠长安公主讨要一个说法。

    高志男心觉奇怪,便让人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阿那图昨晚在长安公主给出的两个选择里已经做出了选择,并且选择了前者,让得隆体面的死去,所以柔然人那边昨天才会闹腾到快天亮。

    阿那图果然也是个识时务的人,这种情况下柔然不能和大胤发生冲突,而长安公主又拒不妥协,阿那图不得不先做出让步。而这让步就意味着阿那图心里压抑的对大胤的不满会随着时间而渐渐发酵,终有一日会爆发出来。

    长安公主对阿那图的隐忍很是有些失望,而丁夫人却松了口气,便是长安公主以困顿乏力为由拖到中午才拔营启程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重新启程后的队伍里果然没有再看见红梅了,高志男明知故问的去问萧三小姐,“红梅可还好!”

    萧三小姐勉强一笑,摇头道,“遇上这种事谁能好得了,性子柔弱的早寻了短见,红梅她虽然断了寻死的念头,可是整个人一点儿生气也没有!好在公主垂怜,让人送她回京休养,希望她能慢慢好起来!”

    果然如许姝所料,红梅真的被送回京城了!

    “那你身边岂不是没有人伺候了?”没有婢女随侍,诸如拎着包袱这样的活儿都要萧三小姐亲力亲为了。

    萧三小姐毫不在意道,“公主本想赐我一名宫女的,只是公主身边也不能短了人伺候便谢绝了公主的好意,公主说等到了驿站,让我重新买一个婢女使唤!”

    “新买的婢女用起来总是不那么趁手!”

    “慢慢调/教就是了,反正日子还长着呢!”萧三小姐说完自己就着马凳爬上了马车,动作干净利落,而且那一句日子还长着呢总让人觉得她话里有话,想着许姝的忠告,高志男冲萧三小姐点头示意便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看着高志男的背影,萧三小姐笑的意味深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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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姝介绍:
雪里曲,浮花尽,不见三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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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东风,水空流,遍看桃千树;
仰天啸,九州同,归来临天下;
红颜薄,相思灰,难为一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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