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胃口
众人转移了注意力,渐渐去聊其他的了,傅俊谦趁机低声对许姝道,“女人都是骗子!你撒谎的时候脸都不红,比说真话还真,真是叫人佩服!我什么时候去过寒溪寺了?”
语气有些不忿,显然对许姝刚刚损他的那番话耿耿于怀。
许姝对傅俊谦的不满视若无睹,还不忘提醒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是傅二公子你亲口承认自己去寒溪寺求平安符的!”
“……”傅俊谦一时语塞,“那我也没对你行大礼!更没掉进鱼缸里!连撒谎都要占我便宜!”
傅俊谦对此更是愤愤不平。
许姝无谓浅笑,“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去年大病了一场,许是落下了病根,把事情记差了!还请傅二公子多担待些!”
傅俊谦气的牙根都一阵哆嗦,咬牙切齿的狠狠灌了一口茶,却也不忍真心气许姝,反倒觉得许姝撒谎耍无赖的样子也俏皮可爱的很,不由看痴了。
一旁的齐鹏看在眼里,又看了眼正跟许婷聊的热火朝天的齐瑞,只能苦笑着摇头,他那可悲可叹的弟弟呀,还不知道自己正在失去什么!
谪仙楼里聊的融洽,李氏带着许婕去会唐家却进行的不太顺利。
原因无他,韩夫人记恨上次在许姝手上吃瘪,见了李氏也很是不待见,若不是还存着与许家结亲的打算,只怕都是不愿意来见李氏的。
李氏实在是不愿意再在许婕身上耗费过多的心思精力了,也不管韩家究竟如何了,反正是许婕自己选的,是好是坏结果都该许婕自己承担,她的任务就是将许婕嫁进韩家去。
是以尽管韩家态度不是很友好,李氏还是醒着头皮迎了上去,好在最后结果还是比较让人满意的,跟韩家约定了登门详谈的日子,便带着许婕去谪仙楼。
推开门李氏也是惊讶万分,待看到齐鹏齐瑞不由又欣喜起来,尤其是看到齐瑞和许婷正言笑晏晏,更觉喜悦,刚刚在韩夫人那里受的一肚子郁气也消散了,笑着与众人打招呼。
许姝趁机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李氏,自己立在李氏身后,许婕见状便站到了李氏身后另一边,此刻无论出身,众人在李氏面前都是晚辈,俱都过来见礼,李氏一一笑着回应,又道,“我就歇歇,你们自去玩吧,别因着我不自在起来了!”
众人笑着点头,却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了,比如许婷与齐瑞说话就端庄矜持了许多,许娢也不敢摆弄花灯了,乖乖坐在许媛身边看许媛下棋。
李氏低声问许姝,“傅家两位公子怎么会在这里,我们许家跟傅家素无来往的,是齐家两位哥儿带过来的?”
许姝摇头,将因这房间引来的误会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店家有意欺许家势弱的意图,“也是一场误会,便跟傅家两位公子认识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原来如此!”李氏点点头,心里止不住的阵阵激荡。
傅家呀!左丞相家的公子!
李氏眼里闪过阵阵狂热,看了眼傅俊贤,傅大公子看上去年纪不小了,应该已经有了家室了,最后目光落在了身边的傅俊谦身上,傅二公子倒是年纪正好,看上去也彬彬有礼。
李氏又看了一眼正乖巧的坐在许媛身边的许娢,倒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顿时满意的点点头,对傅俊谦便热络起来了,主动搭讪起来,“傅二公子瞧着有些面善,可是在哪里见过?”
傅俊谦挠挠头,委实不觉得李氏看起来面善,他十分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李氏,可是若是直接这样回答会让李氏很没面子,这样没有礼貌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不由看了眼许姝,希望许姝能帮忙化解一下尴尬。
许姝没接收到傅俊谦的求救信号,齐鹏只得出面替他解围,“傅二公子去过寒溪寺,夫人或许是在那儿见过傅二公子的!”
李氏点点头,“那便是了!我就觉得傅二公子看着十分眼熟,我是常去寒溪寺的,定是在那儿见的!”
傅俊谦没有去过寒溪寺,不过尴尬的局面被化解了,他也就不管事情的真假了,反正今天他听的假话也够多了,不缺这一两句的。
李氏又问,“傅二公子的舅舅可是光禄大夫乔大人?”
傅俊谦点头,“正是母舅!”
李氏笑道,“刚刚来的路上碰到了乔夫人的马车,乔夫人带着两位小姐正在猜灯谜,傅二公子怎么不一起?”
傅俊谦有些不好意思的老实相告,“晚辈本来是跟兄长出来喝酒的,谪仙楼的神仙醉十分有名,只是后来阴差阳错的……当着这么多女眷的面,晚辈也怕喝醉了丢人现眼!”
李氏失笑,“傅二公子倒是性情中人,如此真性情,也不知被哪家的姑娘得了便宜了,傅二公子可婚配了?”
傅俊谦红着脸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晚辈还年轻,并未定亲!”
李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将来傅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
傅俊谦尴尬又无措的红着脸,齐鹏也在一旁揶揄的看着他,傅俊谦更觉不好意思了。
许姝脸上的神情却为之一紧,她的母亲胃口是越来越大了,现在竟然连傅家的主意也打上了,傅家……她可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李氏显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傅俊谦,难得有这样面对面单独谈话的机会,错过了这回可不一定还有下回,便拉着傅俊谦东扯西拉,旁敲侧击差点儿将傅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打探了个清楚明白。
傅俊谦实在是招架不住了,落荒而逃又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只得咬紧牙关视死如归的面对李氏全方位无死角的问询。
还是傅俊贤觉察到弟弟的窘境,主动与李氏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兄弟还约了别人,就先走一步了!”
李氏还有好些话没问完,不由觉得可惜,又不好强留,只再三道,“若是二位公子不嫌弃,得空来许家坐坐,许家虽比不得傅家显贵,粗茶淡饭还是有的!”
傅俊贤口称“一定,一定”,然后携着傅俊谦走了,傅俊谦恋恋不舍的看了许姝一眼,被傅俊贤拉出了门。
209、贞妃
傅家兄弟走后,李氏灼热的目光便落在了齐瑞身上,看看齐瑞,又看看许婷,怎么看都觉得般配的很,又见二人言谈举止似乎十分亲近,顿觉十分欣慰,这样一样跟齐家的婚事就更有把握了吧!
今日她本来是只想把许婕的婚事敲定的,齐家兄弟的出现完全是意外之喜,而且还见到了傅家兄弟俩,更是喜上加喜呀!
李氏顿觉神清气爽,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看了眼站在她身上的许姝,便站了起来,“我去看媛姐儿下棋去!”
齐鹏看了眼许媛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傅俊贤走后留下的空位,果然在许媛和齐瑞之间,顿时明白李氏说去看许媛下棋只是个幌子,她是要去跟齐瑞说话。
李氏走了许姝便让许婕坐了李氏的位置,自己坐了刚刚傅俊谦搬来的锦凳。
齐鹏看了看离的甚近的许婕,本想跟许姝私语一番的念头便打消了,怕被人偷听了去,许婕也意识到自己坐在这里很是不合时宜,便让丫头另找了个锦凳坐到许娸旁边去了,齐鹏这才大胆的对许姝说话。
“看来你们家已经做了决定了!”
齐鹏所说的决定是什么许姝心里明白,冷冷挑眉,“难道就许你们齐家有盘算,我们许家就没得选了?”
许姝虽然语气冷淡,神情也淡漠,但是细细分辨便知她并没有生气,整个人是超乎常理的平静。
“也是!谁都有选择的权利!”齐鹏点点头,“只是你们家的决定似乎跟我们家的决定有些相悖了!”
“那不重要!”许姝语带嘲讽,其实每次许姝提起这桩荒唐的赐婚时总是忍不住的觉得嘲讽,“这是赐婚,总要上面决定的,许齐两家的决定并不重要!”
许姝一语中的,诚然,无论齐家怎么想的,也无论许家是怎样打算的,过不了上面那关全都是枉费了。
齐鹏看了眼许姝,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也只是捕风捉影,既然是做不得准的事,还是不要到处宣扬了。
“齐大公子为何欲言又止?”
齐鹏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许姝,毕竟是跟许姝有关系的,“前一阵我奉诏入宫,听了太皇太后娘娘一番话,觉得跟你可能有些关系!”
“是关于先帝赐婚的事吧?”齐鹏一开口就许姝就料到是什么事了。
齐鹏点头,微微惊讶,“你知道?”
“去年冬天进宫的时候太皇太后娘娘便跟我说过了!”许姝神色有些郁结,太皇太后在赐婚一事上的坚持和执着对她而言是十分不利的,可是这对太皇太后娘娘而言却是一种恩赐,也是对齐家的一种威慑,齐家究竟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娘娘对此事似乎十分坚持,执意让四弟娶你,甚至都有再下一道懿旨督促这门亲事,是祖母去求情才让太皇太后娘娘打消了下懿旨的念头,但是却依旧对赐婚不松口!”齐鹏突然凉凉一笑,“父亲说若是让我娶你,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太皇太后娘娘当即啐了他一脸,说他痴人说梦,至今父亲看我都还是满脸怒容,大抵是觉得我是个废物,在别人眼里一无是处,诚然,我也自觉配不上你!”
“瞎子配瘸子……果然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听多了这样的话,许姝已经无比淡然,“只是你现在已经不瘸了,而我还是个瞎子!”
“会好起来的!”齐鹏相信以许姝的能力,她一定会有办法重见光明。
“或许吧!”许姝无所谓的一笑,突然问道,“你们齐家近来,尤其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有没有什么地方让太皇太后娘娘,或者邓家不高兴了?”
齐鹏想了片刻,果断的摇头,“我们齐家虽然是世袭的爵位,但是祖父,父亲和几位叔伯都不是身居要职,不会在朝堂上跟邓家起争执,至于太皇太后娘娘,我们齐家更是不敢得罪,若非要说我们家有什么让太皇太后娘娘不高兴的事,那应该就是你和四弟的婚事了!”
许姝摇头,“婚事是果,我要找的是因!”
齐鹏愣住,绞尽脑汁想了想,最终不太确定道,“你说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这个时间倒是有一件事,也不知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什么事?”
齐鹏看了眼周围,见无人关注他们,可还是将声音压的更低了,“是关于先帝贞妃的!”
贞妃?那是周谨的生母!
联系到去年周谨出现在京城,许姝几乎可以断定太皇太后迁怒齐家的真实原因肯定跟周谨有关。
先帝薨逝多年,作为先帝妃嫔的贞妃也多年未出现在世人口中,齐鹏以为许姝不知贞妃其人,便从头开始解释。
“贞妃是齐家的养女,论辈分我要称她一声姑姑的!先帝与当今太后大婚多年却无出,太皇太后主张选秀充实后宫延续皇室血脉,那是先帝年间的第一次选秀,也是唯一的一次,贞妃就是那个时候进宫的,因容貌出众,入宫三月便晋升为嫔,次年便有孕,生下了先帝的长子,先帝封其为太子,晋其母为贞妃,先帝殁的时候正逢大胤内忧外患,今上继位后改封先帝太子为平宁王,遣入北狄为质,太后怜平宁王年幼,远赴塞外恐不能顾全自己,便令贞妃随平宁王一同入北狄!”
齐鹏说的平淡,但是这平淡的字里行间究竟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才沉淀下来,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塞外苦寒,北狄荒蛮,贞妃初到之际并不习惯北狄的生活,时常遣人入京哭述,当时的局势大胤如何敢得罪北狄,是以宫里每每就派人送些东西以示安慰,随着时间推移,到了第二年,贞妃就再也没派人进京过了,直到去年秋天,贞妃再次派人入京,表其南归之心,太皇太后收到信后就将祖父和父亲叫进了宫里,具体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祖父和父亲出宫之后并无异常!今日若不是你提起,我还想不起这件事来!你觉得跟这件事有关?”
许姝迷茫摇头,“或许吧!毕竟贞妃是齐家的女儿,贞妃不知事,也是齐家管教无方!”
210、真伪
许姝敷衍得了齐鹏,却敷衍不了自己,太皇太后迁怒齐家必然是因为贞妃,而在太皇太后眼里,贞妃与周谨是一体的,贞妃的态度就代表着周谨的态度,贞妃想要回来,落在太皇太后眼里,就是周谨想要回来。
可是如今周谨的身份却有些尴尬,他曾是先帝太子,先帝殁了之后,本该是他继位,可是最终登上帝位的却是他的叔父——当今圣上,作为曾经的太子,要么老死在异国他乡,要么熬到今上西去,否则他的存在对大胤而言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太皇太后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回来的。
贞妃出自齐家,太皇太后迁怒齐家也是理所当然,在太皇太后心底或许更认为齐家是支持周谨的,毕竟若是周谨继位,于齐家而言似乎更有好处!
太皇太后要惩罚齐家,彰显皇命不可违,最好的方法就是逼迫齐家娶了自己这个瞎子,说到底她也只是皇权博弈的一个牺牲品。
“若是太皇太后真的下了懿旨,你会嫁给四弟吗?”齐鹏突然问道。
许姝轻吁,“还没到那个时候!也不会到那个时候的!”在太皇太后下懿旨之前,她会想办法成全许婷,既是成全许婷,也是解脱她自己。
“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齐鹏突然有一种如释其重的感觉,似乎许姝不嫁给齐瑞对他而言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诚然也确实是一件好事。
“看天意吧!”许姝低喃一声,希望自己能够赌对。
“天意……”齐鹏不由想起许姝和齐瑞定下亲事的原因来,“你跟四弟定亲的时候大家也都说是天意,可见天意有时候并不遂人愿,你跟四弟都不满意这门婚事!”
“即便是天意不顺我,那也更不顺你们齐家,有齐家在前,我又有什么好着急的?”许姝敢打包票万氏在经历了流言的打击后绝对会用尽全力反对这门亲事的,毕竟万氏会将这笔账全算在自己头上,即便是最后撮合许婷和齐瑞不成,也还有万氏来搅局,这个恶人也不会由她许姝来做。
齐鹏也想到了万氏,脱口而出便道,“母亲的事是你……”忽又觉得唐突,便住了口。
许姝倒也不避讳,“我给人提了个醒,有人便想一石二鸟,只可惜到头来便宜的却是别人!”
邓大夫人想借着万家的丑闻让万家姑娘失去当选大皇子妃的资格,好让邓雅容有机会,可是没想到到最后被太皇太后看中的却是杨家。
“对了,邓五小姐近来可还好?”许姝突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邓雅容的消息了,邓雅容跳车之后写了一封信给她之后就再也没有写过信来了。
“表妹的状况似乎不太好!年前听说闹了好几场,临近过年才安静下来,之后就没有听过任何消息了!”齐鹏显得有些无奈,“你也知道的,上次表妹在我们家受了伤,如今姑姑看我们家十分的不顺眼,年后都没有回来看祖母!”
齐鹏看了眼齐瑞,暗道表妹若是再耍一阵小性子的话,只怕四弟都要忘了她这个人了。
“邓大夫人倒是好气性!”许姝轻轻一笑,邓雅容虽然比不上邓大夫人精明能干,但是脾气秉性却是有几分像的。
“也是我们家理亏在先!”齐鹏虽说着齐家理亏,但是面上却并无半分愧疚的神色。
“邓大夫人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去报信,她也不会看清有些人的真面目!”
齐鹏尴尬的咳了一声,“看破不说破也是一种美德!再说了,当时你给我使眼色的时候我便知道你已有成算,说到底我也帮了你的,我为了你陷母亲于不义,我心中也甚是难安!”
许姝嗤笑,“心中难安?难道不应该是大快人心吗?腿瘸之后你受的屈辱和打压有多少是来自你身边最亲近的人的?压抑了多少年的悲愤终于有机会喷薄而出,我只是给了你个机会,要不要抓住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所以你也没有帮我,你帮的是你自己。”
心中真实的想法被许姝一语道破,齐鹏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他在许姝面前似乎毫无秘密可言,他心中最阴暗的一面也无处遁形,可笑的是阴暗如他却还在许姝面前伪装成一个大度儒雅的谦谦君子,殊不知许姝早已一眼就将他看穿了,很早就看穿了,可他还宛如一个跳梁小丑用拙劣的演技去弥补。
“伪君子和真小人相比,我更愿意跟真小人打交道!”在齐鹏和周谨之间,许姝宁愿和周谨打交道,至少周谨从不掩饰他的目的和野心,可是齐鹏不一样,他既要得利,还想图名,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跟别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做好自己就够了,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目光,把自己活的那么累不值得!”就好比她从来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她的,她管不了别人的想法,别人也休想干涉她的行事。
许姝点醒了齐鹏,齐鹏羞愧的点点头,“我承认自己不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却又贪念君子的名声,世人总是更容易接受一个衣冠楚楚的人,而不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乞丐,哪怕衣冠楚楚只是道貌岸然!大抵我是渴望着被世人接受并认同的吧!”
做了多年的瘸子,他是多么渴望能做一个正常的人,有正常人该有的社交,体验正常人的生活,他努力去做每一件可能别人会喜欢的事,努力做一个容易被人接受认可的人,哪怕要去伪装,他也愿意一直戴着虚假的面具。
“很累!”许姝低语了一声,齐鹏多像刚瞎眼的自己,在黑暗中摸爬滚打多年,她也是从齐鹏的心境走过来的,只希望齐鹏能早日醒悟过来。
“许姝,我不想将来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敌人,或是让你厌弃的人,所以,如果我有哪里让你不高兴了,请你一定要像刚刚一样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好吗?”齐鹏突然郑重的看着许姝。
许姝呆了一瞬,机械的点头,齐鹏这是怎么了?
211、自甘
上元节之后许婕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考虑到许婕和韩公子的年纪都不小了,婚期就定在了下半年,许婕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在屋里绣嫁妆,几乎足不出户。
而李氏对齐家也更加殷勤起来,隔三差五的就要遣人去送些东西的,而齐家迫于太皇太后的压力,不得不回应许家的热情,于是李氏便觉得齐家志在必得的了。
可是许娸却越发焦躁起来,比她年幼的许婕都定了亲,而她还没有着落,在苏姨娘跟前也再也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不安,苏姨娘忖度些火候也差不多了,就书信一封给了许嫣。
许嫣收到信后没两日便回了许家一趟,一头扎进易氏怀里痛哭,“母亲,女儿不孝,梁家已经没了女儿的容身之地,求母亲接了女儿回来吧!”
易氏吓坏了,搂着许嫣追问,“出什么事了?”
许嫣边哭边道,“母亲可还记得我屋里那个有了身孕的丫头?”
易氏点头,“记得,自然记得!”
“母亲当初跟我说等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抱过来养,我本是不愿养别人的孩子的,可是自己肚子就是不争气,由不得我不愿,我便去跟陈姨娘说了要养那个丫头肚子的孩子,陈姨娘也点了头了,可是夫人却突然插手将那个丫头弄到了她院子里养胎去了,那意思分明就是她要来养那个孩子,她要养便养,我也不稀罕,可是那丫头却不省事,见天的在夫人面前给我上眼药,又仗着自己的肚子在府里为非作歹,跟我过不去,偏夫人就宠着那贱婢,当着下人的面骂我是不会下蛋的鸡……梁家,女儿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这……这梁家也太过分了!”易氏一听梁夫人竟然这样粗俗不堪的骂许嫣,也忍不住气愤起来,“梁家虽出身市井,可是既然如今封了侯爵,也就该有个侯府的样子,怎么还跟市井斗民一般粗野!”
“府里的下人都看我的笑话,梁家我也不愿意回去了!”许嫣抽噎的喝了口茶润喉,却被茶水呛住,一顿猛咳,咳的通红的眼眶更红了。
易氏看了更觉心疼,“你先在家里住几天,回头我去梁家那边说道说道去,当初主动求亲的是他们,如今作践我们许家姑娘的也是她,我倒要问问这是何道理?”
许嫣呆住,她没料到易氏竟然是这样想的,她以为易氏会劝她忍耐以和为贵的,这……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出口呢?
易氏只当许嫣是怕她难做,便安慰道,“放心吧,我知道我不会说话,到时候我叫你大伯母陪我去,绝不会让梁家骑在我们头上的!”
许嫣挤出泪花悲戚道,“都怪女儿无能,若是我能生,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你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易氏这话并不全是安慰,李氏年近四十了都能生下许桦,许嫣才二十出头,谁就能肯定的说她不能生了?
许嫣摇头,“女儿请高人算过了,我这辈子没有子女命……况且,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也是知道的……这些女儿不敢让梁家知道,要是梁家知道了,非休了女儿不可!”
无后乃七出之条,以梁家上不得台面的行事,在知道许嫣不能生后,确实很有可能就将许嫣休弃了,易氏不由呆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母亲,女儿愿意去陪二姐!”许娸突然推开门冲了进来。
“娸姐儿怎么来了?”易氏望了眼空荡荡的门口,“人都去哪儿了?”
许娸在易氏面前跪下道,“是女儿把她们都支开了!”
易氏面露不悦,“你下去,我跟你二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许娸纹丝不动,“女儿刚刚说的话母亲听见了对不对?”
“下去!”易氏喝了一声,显见的动怒了。
许娸梗着脖子不走,“女儿说女儿愿意入梁家帮衬二姐!”
不等易氏发怒,许嫣已经扑过去抱住许娸感激道,“五妹,你说什么傻话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二姐怎么忍心看你给人做妾呢?”
“二姐,你打小就对我好,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你,反正我是要嫁人的,若是能帮到二姐你,嫁给我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做妻做妾也不重要!”许娸情深意切的剖白自己,却没看到许嫣低垂在耳边的脸上得逞的笑意。
易氏被许娸的话气的一阵哆嗦,伸着手指了指许娸,痛骂的话却说不出口,良久猛的放下手指,痛心疾首道,“娸姐儿!你……你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呢?你以为做妾是什么好事吗?”
许娸咬着唇犟着不言语,许嫣也柔声劝道,“是呀,五妹,你要想清楚,做了妾这辈子就只能是妾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纵然我会照应着你,可我毕竟长了你几岁,我要是走在你前头了,晚景凄凉,谁来照顾你?”
那是多少年后的事了,许娸还想不了那么远,她只听到了许嫣那句会照应她的话,这就足够了,遂斩钉截铁道,“女儿只想帮二姐,求母亲成全!”
许嫣感动的捂脸大哭。
易氏怒其不争的长叹,“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我何苦为你盘算许多!你父亲官位不高,你又是庶出,好点儿的人家看不上你,差点儿的人家我又看不上,我原是指望你大哥考中了进士,从他的同科里挑个上进后生配你的,谁知你却自甘下贱的要去做妾!”
易氏从未说过这种重话,许娸不由羞愤的红了眼眶,可是却还是坚持己见,嫁一个出身贫寒的学子,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过上好日子,可是梁家却是现成的荣华富贵,两相比较之下,许娸还是更倾向于梁家。
许嫣出来打圆场,将许娸哄走了,“五妹,你先回去吧!”又劝易氏道,“五妹也是心疼女儿,并无他意,母亲消消气!”
易氏摇头叹息,“她是怎么就生出这想法来的呢?”
许嫣道,“无论是怎么生出来的,叫她打消了便是,女儿有一计能叫五妹打消这个念头!”
“哦?什么方法?”
212、名义
“女儿待会儿便下去跟五妹说母亲您答应了她,让她今日便随我回梁家去,待她到了梁家,我便安排人散布梁家姨娘日子过的凄苦的消息,再当着她的面儿狠狠罚了家中的姨娘吓唬她!五妹也只是一时兴起,只当天下的主母都如母亲这般大度的,不觉得做妾没什么不好,又存了帮我的心思才起的念头,女儿吓她一吓叫她亲眼看看做妾就要处处受制于人,行动言语皆不得自由,她自然就会打消了念头!”
“这……”易氏迟疑了,倒不是觉得许嫣的方法不可行,只是觉得许嫣就这么将许娸接到梁家去似乎有些不妥。
许嫣看出易氏的迟疑,宽慰道,“母亲放心,梁家又不是什么别的人家,那也是许家的正经亲家,五妹去住两天不碍事的!”
易氏终于点了头,“也只能如此了!”又叮嘱道,“这事儿千万要做的私密一些,莫要坏了你五妹的名声!”
“女儿明白!”许嫣柔柔一笑,掩饰住心底的无限心机。
许娸突然被许嫣带走,方姨娘慌了神的来找易氏,易氏安慰她说没事,方姨娘虽然不再追问了,可是面上却写满了不放心,而易氏也觉得心里坠坠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许娸被许嫣带去梁家的消息虽然二房刻意遮掩,却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许家,众人只觉得奇怪,并不做他想,可许姝却从整件事中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就是苏姨娘,她还记得上元节那天许娸突然失踪,是苏姨娘把她找回来的,而许婕与韩公子的事也与苏姨娘脱不了干系,许姝隐隐约约觉得在许娸身上或许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罢了,反正跟我没关系了!”许姝耸耸肩不再去想,上元节已过,屋子里东西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那还理会这个事做什么呢?
“小姐……出事了!”踏雪突然一脸气愤的奔了过来。
踏雪显见有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许姝诧异道,“怎么了?”
“夫人派人去了傅家!”踏雪寒着脸,有些咬牙切齿。
“去了傅家?”许姝惊讶了片刻便释然了,“去干嘛了?”
母亲果然是看上了傅家,是在为十妹打算吧?只可惜傅家那样的门第是十个许家也赶不上的,母亲可还是敢痴心妄想呀!
“给……给傅二公子送了两盒桂花糕!说是那日在谪仙楼见傅二公子十分喜欢吃桂花糕,恰巧家里的厨子又擅长做这个,就想叫傅二公子尝尝可还合口味!”
“桂花糕呀!”许姝轻轻一笑,“难为母亲想出这么好的理由来,一点儿吃食,傅家也不至于不收,总要回礼的,这一来二去的,交情就有了!只是母亲作为一个长者,给傅二公子这样一个小辈送东西,未免显得太低三下四了些!”
“夫人是以小姐的名义送过去的!”
许姝脸上的浅笑一点点褪尽,冰冷渐渐爬满整个脸颊,“看来母亲还是知道顾忌自己的脸面的,至于我,这辈子大概也用不上名声这东西了,所以用的格外趁手!”
“小姐,人还在路上,要拦下来吗?”踏雪问道。
许姝摆摆手,“拦得了这一次,也拦不了下一回,就让她去,也就这两天了,再忍忍又何妨!”
踏雪沉默的点点头,又去清点了一番东西回来道,“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明天就走吧!”
“也好!”许姝摸着一旁的门框,满是感慨,“在这里也住了有六七年了,现在真的要走了倒有些舍不得了!尤其是院子里的海棠树,都长这么高了,庄子上可没有!”
踏雪看了看海棠树下的小树苗道,“可以移一颗海棠树苗去庄子上,过几年也能长这么高!”
“好呀!”许姝点点头,流露出几分兴致来,“拿锄头来,我要亲自挖!”
“唉!”踏雪应了,吩咐人去拿锄头,有拿了几个丝带将许姝的袖子扎了起来,怕被泥土弄脏了,又将许姝一头青丝用手帕包在脑后,免得影响许姝行动。
锄头拿来许姝一摸,不由皱眉道,“怎么这么轻?”
圆圆回道,“这是花锄,小巧轻便,花匠怕小姐伤着自己,不肯给大的给奴婢!”
“算了,就这个吧!”许姝拎着小花锄,在踏雪的指点下挑了一棵树苗小心翼翼的挖了出来,一点儿根也没伤着,不由兴致勃勃道,“再挖几棵吧!庄子那么大,可以栽好多呢!”
难得许姝有兴致,踏雪便陪着她一起又挖了几棵,正月的地还有些微冻,许姝挖了几棵之后出了一头的汗,踏雪还没来得及制止,许姝已经拿手一擦便将手上的泥抹了自己一脑门,肌肤传来的异物感才让许姝意识到不对,忙叫踏雪,“快帮我头上的泥巴擦了!”
踏雪忍着笑意将许姝额上的泥渍擦干净,“小姐,挖的也差不多了,奴婢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许姝点点头,举着满是泥巴的手喊道,“把水端到院子里来,别把屋子里弄的全是泥土的味儿了!”
洗了两三遍总算是把手上的泥洗干净了,闻了闻没再在手上闻到泥土的气味了,许姝才用簪子挑了脂膏在手上,兰花淡雅的香味儿弥漫开,许姝惬意道,“这味儿不错!下回还做这个味儿的!”
拂柳笑嘻嘻道,“小姐下次做脂粉的时候多做一些吧,让奴婢们也沾沾光!”
踏雪啐道,“小姐什么时候短了你东西了,屋里屯了那么大一盒子的脂粉,还敢跑来使唤小姐!”
拂柳分辨道,“那都是用完了的空盒子!”
踏雪欲再说什么,许姝笑道,“去了庄子上再做,趁着庄子上的梅花还没谢,咱们做梅花味儿的胭脂!”
拂柳欢呼一声抱着托盘进屋了,踏雪无奈摇头,一回头却看见门口进来一个眼熟的身影,含笑的脸便僵住了。
明秀看到许姝忙上前屈膝行礼,“见过九小姐!”
许姝将手指凑在鼻尖闻着手上的兰花香,漫不经心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明秀回道,“夫人请九小姐过去一趟!”
213、回礼
“母亲找我有什么事吗?”许姝放下手指转头看向明秀。
明秀踌躇了片刻,正迟疑该如何回答,许姝已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去换身衣裳便去!”
到了春晖院许姝发现今天的李氏格外的热情,许姝的态度始终淡淡的,李氏的热情却半点儿折扣也没打,招呼一旁的婢女,“快把东西拿上来!”
雪莹便送上一个七八寸长的嵌螺钿的盒子,李氏指着许姝道,“拿给姝姐儿呀!”
许姝让挽风接了,谢过李氏,“母亲这是知道女儿就要走了,所以赶着给女儿些好东西吗?”
李氏脸上的神色一滞,“这是傅二公子给你的回礼!”
“回礼?”许姝微觉讶异,虽然母亲是以自己的名义给傅二公子送的东西,可傅家人但反有点儿脑子的也是该回礼给许家,而不是自己呀?而且母亲这样大方的说出回礼来是打算坦承她私自以自己的名义给傅二公子送东西的事了?
李氏点点头,“上元节的时候听说了你跟傅二公子认识时发生的事,傅二公子本是诚心去求平安符的,却因你的缘故没能求到,我心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正好今天找到了一个妙凡师太开过光的平安符,就连着一些吃食给送了过去,就算是替你赔给傅二公子的,傅二公子收到平安符后十分高兴,回了两篓鲜虾,说是你吃这个,还有这个木盒子,傅二公子说这盒子一定要交到你手上!”
连巴结奉承都说的如此体贴细致,许姝连鄙夷都觉得无力了,“母亲有心了!”
李氏谦逊的摆手,“小事一桩!傅二公子也是个极和气的人,听说那天齐家的两个哥儿都差点儿跟傅大公子打起来了,还是他出面调解的!”
那天明明是傅俊谦自己差点儿要跟齐瑞打起来的,李氏这心也偏的太快了,齐家还没抓到手,就已经盘算着踩着齐家攀附傅家了。
李氏又指着那个盒子殷切道,“你打开看看,下人送过来的时候摔了一下,可别摔坏了里面的东西!”
很明显,听李氏的口气是想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是东西是先到了李氏这里的,李氏要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早点儿打开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而且也不会被许姝发现,现在却叫许姝当面打开是什么用意?
许姝有些不理解李氏的吩咐,却还是将盒子拿了过来,一摸瞬间解开了疑惑。
原来这盒子的锁是特制的机关锁,并不是普通的锁,李氏不是不想打开,而是打不开,可是又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所以就把许姝叫了过来,她以为许姝是能打开的。
许姝摸了摸锁为难道,“女儿打不开……”
李氏有些失望,急切道,“怎么会打不开呢?”片刻后又掩饰的一笑,“我也是怕摔坏了里面的东西才叫你打开的,既然打不开你就先拿回去,慢慢研究吧!”
许姝点点头站起身来,“那女儿就先回去了!”
“去吧!”
许姝又道,“姝林馆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女儿明天就启程去桃花山庄了!”
“这么快!”李氏一怔,心里蓦的腾起一片难言的情绪,是酸楚?是别愁?还是不舍?
良久李氏无力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飘忽,“路上小心,到了庄子上记得派人回来报个信儿,庄子上住的不喜欢了就回来了,姝林馆我让人勤快的打扫,保管一直是干净的!”
“好!”许姝点头转身,走的缓慢而果决,李氏看着那个娇小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前怔愣了许久。
“夫人……”吴嬷嬷在一旁低唤了一声,递上一个手帕。
李氏一摸脸,才发现自己满脸清泪,接过帕子擦了把脸,李氏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哭了呢?她又不是不回来了,她还会回来的是不是?是不是?”
“或许吧!”被李氏追问的无可奈何的吴嬷嬷含糊的回道。
“姝姐儿一定还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李氏捏着帕子信誓旦旦,也不知是说给别人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吴嬷嬷轻叹了一声,李氏与许姝的母女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李氏的错,李氏自诩疼爱许姝,可是实际上她又何尝不是跟许家其他人一样呢?把许姝当成一个予求予取的对象,想要什么就管许姝要,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许姝,甚至把许姝当作做人情攀权贵的筹码,何曾仅仅把许姝当成一个女儿看待过?
“姝姐儿她从前什么都跟我说的,可是现在她都瞒着我!”李氏失望的摇头,“刚刚她开那个盒子的时候明明是能打开的,可是她却跟我说她打不开,她这是不想我知道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吴嬷嬷不赞同道,“夫人您也找了匠人看过了,那盒子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
李氏摆摆手,突然想到了什么,拉过吴嬷嬷低声道,“你说姝姐儿是不是跟傅二公子是不是还有别的事?他们是不是不仅就在寒溪寺见过一面?”
“这……”关系到许姝的名声,吴嬷嬷不敢轻易开口。
可是李氏却只当吴嬷嬷的沉默是默许,越想越觉得可能,“一定是了!娢姐儿跟我说那天在谪仙楼傅二公子一直紧挨着姝姐儿,一开始姝姐儿是挨着齐大公子坐的,傅二公子愣是搬了个凳子插在两人之间,还有今天送来的虾,也是说姝姐儿喜欢吃的,若是他们只在寒溪寺见过一面,他怎么会知道姝姐儿喜欢吃虾呢?”
“这……”吴嬷嬷更是无言以对,可是在她心底许姝不该是李氏口中所说的那样的。
而李氏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不可自拔,“今年春天媛姐儿出事,宋家找上门来,许下婚约,姝姐儿跟我说她帮了宋家这个忙,我们许家就有了两门好亲事,一个配婷姐儿,一个配娢姐儿!我当时还好奇她怎么突然就舍了荣国公府的亲事,原是碰上更好的了,看不上齐家了,所以才让出来的!”
吴嬷嬷在心里叹息一声,李氏这样……真是无药可救了。
214、大赦
许姝搬到桃花山庄后许家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的传来,譬如韩家明目张胆的就许婕的嫁妆跟许家讨价还价,让许婕丢尽了脸面,可李氏却很是耐心的一样一样的跟韩家理论个明白,让许婕丢脸的时间延续了数日。
又比如去永乐侯小住几日的许娸被醉酒的梁二公子误当作是许嫣毁了清白,为了弥补过错,梁家要正式为梁文纳许娸为妾。纳妾文书送到许家,许二老爷一言不发,易氏被气的突发心疾,送信到梁家让许嫣回来侍疾,许嫣硬着头皮回来了一趟,走的时候一边脸颊肿的老高,遮都遮不住。后来还是王氏出面答应了婚事,许娸终于如愿以偿的入了梁家为妾,而许嫣也确实待她如亲姐妹一般,并没有因为她妾室的身份而苛待她,许娸窃喜自己终于走对了这步棋,有大皇子在,梁家的富贵指日可待,她纵然只是个妾室,那也能跟着沾光,比被易氏胡乱嫁人强多了。
可是许娸的窃喜没有持续多久,春末之际宫中突然传出皇后有孕的喜讯,梁家的地位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了。
作为当今圣上后宫妃嫔中第二个有孕的女子,皇后因其中宫的身份备受关注,比起伶人出身的淑妃所生的大皇子,皇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身份要高贵许多。
太皇太后大喜之下将大皇子选妃的事也搁置在一边了,全心全意照料皇后此胎,为了防止后宫琐事打扰皇后安胎,自己不辞辛苦的接过打理后宫的职责。
而当今圣上大喜之下下诏大赦天下,非十恶不赦之人皆可免罪或减刑,这也就意味着被流放的宋家要回来了。
果然,在随后宣布的特赦令上便有因贪污渎职罪而被流放的宋家,李氏知道这个消息后长久没有言语,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许晖的,应该早早的跟宋家退了亲事,现在宋家虽然被赦免了罪行,可是回到京城后也只是一介平民,如何配得上许家呢?还有傅家,多好的门第,刚刚有些交情,结果宋家突然就要回来了,现在可好,她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李氏沉着脸在心里将能迁怒的人全部迁怒了一遍。
皇后有孕这么大的喜事宫中自然少不了要庆贺一番,只是却只邀请了宗亲贵胄,太皇太后派人来请许姝,得知许姝去了庄子上,又辗转到了山庄将口谕送达。
踏雪花了二十两银子从传口谕的内侍口中打听到此次宫宴也邀请了齐瑞,齐瑞是荣国公府唯一一个受邀入宫的人,许姝便明白太皇太后叫她进宫的用意了,太皇太后果然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她该怎么办呢?她该怎样才能摆脱齐家?摆脱该死的赐婚呢?
“对了!”许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邓五小姐也会进宫吗?”
踏雪点头,“邓家是从来不会缺席宫中的宴请的!”
“也是!”许姝点点头,至今悬而未定的大皇子妃人选是邓大夫人的目标,如今本以为已成定局的事突然有了转还的余地,邓大夫人必然会带着邓雅容进宫的。
许姝舒了一口气,这时菁菁拿着一封信进来了,“师太写给小姐的信!”
“快拿来!”许姝忙展开信,读完后安心了不少,“三日后师父会跟我一起进宫!”
“那太好了!”踏雪高兴道,“有师太在,什么魑魅魍魉也不敢打小姐的主意了!”
许姝将信合上装回信封里,踏雪接过放进了一旁的匣子里,匣子全是一模一样的信封,是这些年来许姝与妙凡师太之间往来的信函。
“师父这次是带着弟子进宫为皇后做法事安胎的,并不是只师父一个人,所以,进了宫我未必能跟师父见着面!”虽然嘴上这样说着,许姝却还是明显的轻松了许多,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妙凡师太在,太皇太后都要顾忌几分。
“那三日后咱们是要先去寒溪寺吗?”踏雪问道。
“不!”许姝摇头,“我们明日就去,先去寺里住两天,三天后直接从寒溪寺走!”
踏雪记下了,“那奴婢这就去安排去,这次小姐还是只带挽风一个吗?”
许姝点点头,大皇子对她的为难还犹如昨天发生的事一样清晰的印在脑海里,而且之前大皇子还意图劫持过自己,三日后的宫宴是个好机会,大皇子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许姝不想再多一个人被卷入其中了。
踏雪不放心,“那天宫里肯定人很多,挽风她一个人只怕照应不过来!”
许姝已经做了决定,坚定的摇头,“我也不会到处走动,有挽风在就够了!”
踏雪无奈,只得尊重许姝的决定,她只陪同许姝进过几次宫,不如挽风进宫的次数多,再加上挽风又是从宫里出来的,对宫中情形比她了解的多,也没什么好叮嘱挽风的,只再三强调让挽风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许姝。
第二日许姝起了大早,到寒溪寺的时候远远便听见一片诵经声,踏雪道,“现在还是早课时间,咱们还能赶上早上的斋饭!”
守门的姑子看到许姝一行人兴高采烈道,“师太说的果然不差,许九小姐果然来了!”
“师太真是神人,知道小姐要来!”
许姝点着门口的小姑子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可见有哪一次她不是这样说的了?”
踏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姑子便领着她们去歇息的院子,又送了斋饭过来,吃完斋饭刚好下早课,许姝便独自前往妙凡师太的禅室,连挽风都没带。
许姝走的慢,到禅室的时候妙凡师太正在喝茶,平静的叫了声“师父!”
妙凡师太虚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吧!”
许姝盘腿坐下,双手自然的搭在腿上,又叫了一声“师父!”
“说!”妙凡师太放下茶杯看着许姝。
许姝却垂下头去,似乎能感受到妙凡师太正直视着她。
“徒儿不知该从而说起!”许姝面露茫然,去年下半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多的让她应接不暇,疲惫不堪。
“既然不知从而说起那便是还没到说的时候!”妙凡师太淡笑道,“为师倒是有件事要与你说!”
215、师父
许姝忙恭敬跪好,“请师傅赐教!”
妙凡师太微微摇头,“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可从不见你有如此恭顺的时候!”
“徒儿有违师训,心中惶恐,若态度再不端正些,实在愧对师父的教诲!”
妙凡师太听罢也只好随她去了,“太皇太后让我进宫为皇后安胎,可是皇后也秘密派了人来找我,要我断她腹中龙嗣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若是女孩儿,可有秘药转为男胎!”
皇后果然从未对妙凡师太死心过,一开始就是打算借着许姝的关系亲近妙凡师太的,可是许姝帮她达成了怀孕心愿,现在皇后又希望一举得男了,贪念果然是一点点膨胀起来的,许姝还以为皇后在她面前说过的无论男女都不重要的话是真心的,现在看来也只是冠冕堂皇的谎言,如今她怀揣龙种,果然有恃无恐起来,以前哪敢大摇大摆的找上寒溪寺来呢?生怕得罪了妙凡师太!
“皇嗣之事岂容外力沾染!”妙凡师太摇摇头,“皇后的请求我没有答应!”
聪慧如妙凡师太,又是常年行走在深宫中的人,怎会不知这其中厉害,如何会答应皇后呢?只是自从怀孕后便倍受各种优待的皇后只怕眼里已经容不得别人的拒绝了。
“明日你进宫且要留心,虽然皇后有孕源于你相助,可是她现在为了能一举生下皇子,未必不会利用你!”
“师父都知道了……”许姝咬唇。
“是皇后派来的人告诉我的!”妙凡师太笑意深然,“所以为师才特意叫你来叮嘱你此事的,皇后在宫中多年,无子无宠却稳坐中宫之位,除了有郑家的势力支撑,她本人的手段也是非常人所能比的,为师虽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帮助皇后,但是以你的本性,是不会去做为虎作伥的事的,所以在你看来,皇后至少不是一个坏人,可或许你只是看到了皇后想要你看到的而已!”
皇后违背了跟许姝之间的承诺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其他人,而皇后告诉妙凡师太这件事或许是只是出于挑衅,你的徒弟都为我效力了,你这个做师傅的是不是也该识趣一些?抑或是威胁,以许姝的安危来威胁妙凡师太助她生下皇子。
其实皇后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正直纯粹,这一点儿许姝很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刻意的接近,借着太皇太后赏赐的机会主动示好,到清晖楼的那场火,正是因为许姝觉察到还有人隐藏在暗处跟踪观察,所以被蒋美人关进清晖楼时才丝毫没有惊慌,她知道会有人来救她的。
而皇后的人也确实在火烧起来之后将她救了出来,为了让她背负起救命之恩,皇后不惜冒着冲撞太皇太后寿宴的风险让后宫走水,由此也可见皇后对子嗣的渴望。
只是彼时的许姝也因怀有目的需要借皇后之手来达成,所以许姝半推半就的主动落入蒋美人的圈套,为的是成全皇后,也成全自己。
“徒儿知道的,徒儿明日会倍加谨慎的!”
妙凡师太颔首,“你既然搬到了庄子上去住,看来荣国公府的婚事你是彻底要放下了!”
许姝坚定的点头,“是!荣国公府的婚事于我而言只是拖累,不值得我抛弃所有去迁就!”
“那许家你也放下了吗?”
许姝沉默了片刻也点了头,“许家生我一条命,养我十三载,这是恩情,不能不报,我穷尽所能,做了我所有能做的,可是还是有人不满,还有人想要更多,心软迁就了一次就会再有下一次,下下次,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我终究也只是一个人,不是神,永远也满足不了所有人的私欲,一个再好再优秀的人他也无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他不是?”
妙凡师太终于赞许的看了眼许姝,“你早该想明白了的!去年你都差点儿把命搭进去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许姝笑了笑,脸上有一种看淡生死的洒脱,“只是换了个人而已!”
妙凡师太叹了一声,从一旁拿过一个瓷罐,“为师近日得了一罐龙血茶,对你的眼睛有几分疗效,你且拿去吃了看看!”
“龙血茶?”许姝有些好奇,“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茶?”
“这是药!”妙凡师太掀开瓷罐的盖子,果然一股混杂着药材的茶叶味儿扑鼻而来。
许姝闻了闻并不觉得难闻,接过拿在手里问道,“就跟普通的茶一样喝吗?”
妙凡师太摇头,“睡前拿银挑子称半钱出来,碾碎了和着米酒喝下,隔一日喝一次,这一罐子也够你喝大半年了!寒溪寺没有酒,你带回庄子上了再喝吧!”
许姝摸着瓷罐上凸起的花纹低喃,“它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睛吗?”
妙凡师太摇摇头,“为师也不清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的眼睛也已经这么多年都看不见了,不是一两天就能看到成效的,只是这药十分珍稀,为师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配齐的!”
“多谢师父!”许姝恭恭敬敬的给妙凡师太磕了个头。
妙凡师太摆摆手,“你回去歇着吧,该交代的我都交代给你了,明日要早些出发,你今晚不要睡的太晚了!”
许姝点点头这才下去,出了禅室,绕过走廊,正要拐进她临时休憩的小院时突然听到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听了几句突然听到一个人质问另一个人为什么要扯她头发,不由不解道,“寒溪寺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还未剃度的新弟子了?”
送许姝回来的慧静回答道,“这是附近村子里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原本是被家里人送来寺里要剃度的,可是师太不收,留她们在这里打打杂做些针线活换些银钱挣口饭吃,她们都是早上来寺里,晚上再回自己家去,也不让她们接触来这儿的香客,只留在后院干些杂活!”
经历了阿怜的事,妙凡师太再也不轻易收留任何不知根知底的人在寺里了,哪怕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也不行,唯恐再出一个阿怜来!
“对了,阿怜最近可有消息?”
216、皇后
慧静脸上突然浮现出愤懑的神色来,“前两天刚来过,还给捐了二十两的香油钱来!”只是阿怜来的时候趾高气扬的模样实在是太刺眼,捐香油钱时的得意让慧静恨不得将那二十两银子砸到她脸上去。
许姝不禁哑然,曾经穷到要靠偷斋饭裹腹的乞儿,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来捐香油钱的香客了,世道变化竟是如此之快呀!
感叹了一番许姝也就放下了,她本只是随口一问,也并未放在心上。
第二天果然出发的很早,天才蒙蒙亮负责接妙凡师太等人的马车就已经候在寒溪寺门口了,妙凡师太与一众参与做法事的弟子井然有序的上了车,许姝乘坐自己的马车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因跟着宫中的马车,又有侍卫开道,许姝的马车破天荒第一次进了宫门,只是也没走多远就换了步辇。
太皇太后请妙凡师太来是给皇后安胎的,做法事的地点自然就在坤宁宫了,又因太皇太后要主理今天的宫宴,遂妙凡师太等人被直接领到了坤宁宫。
皇后孕三月,孕肚未显,着一身绯色宫装,淡扫蛾眉,慵懒的斜依在上座,听妙凡师太到了才坐正了身子,受了妙凡师太等人的礼数,淡淡一挥手,“来人,带几位师父去偏殿吧!”看到许姝眼里才流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本宫特意让人给你送的帖子,就怕你不来!”
“有劳娘娘记挂!”许姝欲坐到下首最末的一个椅子上,皇后却指着身边最近的一个位置道,“你坐这儿吧,本宫有好些话要跟你说呢!来人,还不赶紧扶着九小姐入座!”
宫女忙上前将许姝搀扶着坐到了皇后指定的位置上,热茶也立刻送了过来。
摒退宫女,皇后将身子往许姝这边靠了靠,轻抚小腹,神色一片舒朗,“本宫能怀上龙嗣全都是你的功劳!”
许姝矜持的推却,“也是娘娘身体康健!”
皇后笑道,“本宫说过,待本宫有孕必重重赏赐于你,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
许姝摇头,“臣女什么都不想要!”
皇后想了想提示道,“即便是你没有什么想要的,你家中族人有所求本宫也会满足的!财源,官职,都可以!最近皇上对本宫百依百顺,但凡本宫开口莫有不从!”
许姝还是摇头,“没有,他们所求再与我无甚干系了!”
皇后一愣,突然记起去请许姝的内侍回宫后说过许姝如今住到了京郊的别院去了,并不在京里了,皇后便立刻明白许姝跟许家之间约摸是出了什么问题了,也不在再提,只道,“那本宫便先记你一功,无论你何时想起想要什么了,都可以来找本宫!”
“谢娘娘!”因着周谨,许姝本觉得愧对皇后,又记着妙凡师太的教诲,许姝不敢再与皇后有过多交集,唯恐殃及他人。
眼神微转,皇后突然想起了一事,“这次的宫宴只请了宗亲和勋贵,本宫本是要跟母后说请你来的,可是母后却早一步请了你,回头本宫一打听才知道,齐家的四公子今日也会来!”
许姝猛然抬头,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模一样,太皇太后果然是打算将当年的赐婚正大光明的摆在明面上了吗?
“本宫随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就本宫看来,母后的做法有些激进了,对你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娘娘所说的太皇太后的做法是指……”
皇后压低了声音,“太皇太后将北边的移花阁收拾了出来,又搬了好些新的花木进去,本宫无意间问了一句,太皇太后却笑的别有深意,道是准备给你看的,移花阁就在明台的斜后方,在明台上能看到移花阁内所有的地方,所以待会儿若是有人引你去移花阁可千万别去!”
许姝心头一震,皇后说的虽然隐晦,可她还是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打算,今日宫宴便设在明台,太皇太后这是打算让今日赴宴的所有人都看到自己和齐瑞在一起,然后她再趁机提起先帝的赐婚,顺便再下一道懿旨,将这件人们只敢在私下议论的前程往事推至人前。
“谢娘娘提醒!”虽然许姝早已意识到今日入宫不会平平安安的,可是还是感激皇后的提醒,有了皇后的提醒,她也能早早的避开圈套。
“举手之劳而已!”皇后摸着肚子,突然问道,“你说本宫能一举得男吗?”
许姝眉睫一颤,漾着笑意的脸渐渐趋于平静,双手交叠在膝上,良久才道,“娘娘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皇后的心情很不错,并没有因为许姝的刻意回避而生气,凡是道,“你说的对!本宫也相信本宫一定能生下皇子的!即便这一胎不是,下一胎也一定是!”
许姝没有附和,只是低了低头,此刻她说什么都不合时宜,好在皇后也不介意她的沉默,神色依旧愉悦,“昨天淑妃竟然破天荒的来给我请安了,本宫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像昨天那样谦卑的淑妃了!连本宫赐座她都不敢落座,咯咯……”想起昨天淑妃忐忑小心的模样,皇后就忍不住的想要,“她终于不是宫里独一无二的了,这后宫除了中宫之位,谁都不是独一无二的!”
淑妃的忐忑惶恐不仅仅是因为皇后有孕就意味着大皇子不再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她在后宫无人替代的地位也不复存在了,更是因为她能生下大皇子是因为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而如今皇后有孕,便疑心皇后也知道她能生下大皇子的真实原因,会跟她秋后算账,所以才来试探皇后的态度。
“本宫身为皇后岂会跟她个妃子一般见识,那也太小瞧本宫了,她那点儿手段本宫何曾放在眼里过,到底是乡野出身,也就会斤斤计较那些蝇头小利!”皇后嗤了一声,神色间尽显优越。
“娘娘,太皇太后娘娘派人来请许九小姐!”一个宫女悄声进来立在门口回话。
“来了!”皇后看了眼许姝,叮嘱道,“去吧,记着本宫说过的话!”
217、沾光
今天的太皇太后特别忙碌,但是神情却是少见的十分高兴,许姝到的时候太皇太后笑道,“如今你进宫也不来找哀家了,可是心里不再惦记着哀家?”
许姝笑称不敢,“今日臣女是跟着师父一起来的,才进宫门就被内侍领去了坤宁宫!”
太皇太后不再说笑,指着一旁道,“你猜猜今儿还有谁来了?”
许姝从进来伊始就觉察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果然是有别人在,而且听太皇太后语气,显然坐在旁边的人应该就是齐瑞,可许姝却故作不知,为难道,“臣女也不见,又没听到声音,实在是猜不出来是谁!”
太皇太后爽朗的大笑起来,“瑞哥儿,还不快去跟九丫头见礼!”
在太皇太后面前,纵然齐瑞对许姝有再多不满再多不喜也只能隐忍在心,不敢有半分流露在面上,“许九小姐!”
许姝回礼,“齐四公子!”
太皇太后笑眯眯道,“今日哀家忙,不得空,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去吧!来人,带他们去移花阁,那里新栽了花木,景致怡人!”
宫女上前领路,齐瑞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现的十分有礼节,“许九小姐先请!”
许姝心中嗤笑齐瑞的装模作样,还是先跟着宫女走了,出了慈宁宫,许姝对宫女道,“移花阁我知道在哪儿,我们自己过去吧,今日宫宴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就不劳你带路了!”
宫女想着许姝是常进宫的,又得太皇太后宠爱,既然她这样说了,那便依她就是,遂福身退下了。
宫女一走,齐瑞立刻变了脸,又要再哼一声,许姝却抢先开口了,“别哼了,除了哼你就没有别的本事了吗?”
哼声就那样被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却也咽不下去,齐瑞厌弃的表情僵在脸上渐渐转为愤怒。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进宫?”许姝轻笑,“也是,年前才闹出了那样大的笑话,是我我也没脸见人了!”
“你住口!”齐瑞大吼了一声,关于万氏的流言让齐瑞在同窗们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而此刻许姝也拿这事来嘲笑他,瞬间就让他失去了理智。
可是许姝完全无视他的愤怒,继续挑衅,“自己做得的事别人就说不得了?”
“住口!你胡说!”齐瑞气的浑身发抖,纵然有关万氏的流言在齐家早被默认是真的了,可是此刻被人当面说出来却还是让齐瑞难以忍受。
许姝咯咯一笑,“我不说自有别人说,你管的住这天下悠悠众口吗?”
许姝悠哉自得的表情刺激的齐瑞彻底丧失了理智,想也没想就扬手甩向许姝的脸颊,挽风及时出手钳住了齐瑞的手臂,狠狠地捏住,挽风比齐瑞还高了一个头,在挽风面前,齐瑞就像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孩。
“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生气,这是在宫里,不是在齐家!”许姝慢悠悠劝道。
齐瑞挣扎了数下也没将胳膊从挽风手里挣扎开,欲用另一只手帮忙又觉得丢人,遂用力往后一扯,而挽风恰好在此刻放手,齐瑞一下子用力过猛,踉跄后退了几步也没止住力道,最后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挽风忍不住笑的别过头去,许姝啧声道,“这就是齐家的家教吗?出言不逊,动手打人,不顾礼仪,齐家便是如此世家?”
齐瑞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惧于挽风高大的身形不敢再靠近许姝,可是心里的怒火却止不住的腾腾往上涌,指着许姝气势汹汹道,“我齐家再不堪也比你许家强!许家算什么东西,下三滥的破落户,也好意思高攀开国元勋的荣国公府?”
“齐四公子还真把齐家当个香饽饽了,以为我许姝稀罕呢?”许姝轻蔑一笑,“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若不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刚刚你打那一巴掌的时候,这胳膊就该给你折了的!”
许姝的轻蔑让齐瑞瞬间羞恼,脱口骂道,“贱妇,你身负婚约却跟别的男人言谈甚欢,简直不知廉耻!”
许姝不怒反笑,“你口中别的男人可是指你的兄长齐大公子?”齐瑞不接话,许姝接着道,“齐大公子性格温和,举止有礼,确实比你讨人喜欢的多!平心而论,你没有哪一点儿能比得上你哥哥了,哪怕他是个瘸子也强过你千百倍!”
自从齐鹏的腿不瘸了之后,齐家人待兄弟二人的态度便有了微妙的变化,自负如齐瑞都感觉到了家人对他远不如从前重视和包容了,微微犯些许小错就会被训斥一顿,从前可从前不会这样的,而此刻许姝也拿他兄弟二人做对比,言辞间尽显对齐瑞的鄙夷。
齐瑞气的胸口一鼓一鼓的,许姝完全不似别的女人那样,骂两句便羞愧的无地自容,许姝反而越战越勇。
“连个瘸子都比不如!”许姝嗤笑,“我这是倒了什么霉了,竟然被指婚给了你?与其嫁给你,还不如做一辈子的姑子!”
被自己看不起的人轻视是什么滋味儿?齐瑞算是领教了个透彻,不甘落败的齐瑞直戳许姝的痛处,“你一个瞎子,谁会娶你,我告诉你,别说是先帝赐婚,就是当今圣上赐婚,我也不会娶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劳您费心,我可从来不没想过要高攀你齐家!”许姝侧耳听了听,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遂给出最后一击,“你知道为何今天整个荣国公府受邀请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齐瑞板着脸不说话,心里却也是疑惑的,遂故作高冷的静待许姝说话。
“齐家年前被太皇太后申饬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是不是?本来整个荣国公府今天都没有资格出现在宫里的,而你的出现是恩赐,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完成你家里人的嘱托!”
齐瑞渐渐冷静一下,理智回笼,他刚刚太冲动了,如果他在宫中失礼,只会让太皇太后对齐家更加不满。
“想起你今日进宫的目的了?”许姝突然一声冷笑,“那你可知道你今日能跨进宫门是因为我,因为与我的婚约才让你有资格出现在我面前,纵然你再看不起我这个瞎子,却也是沾了我的光才得以进宫的!”
218、移花
“你……你什么意思?”齐瑞震惊的看向许姝,面上的震惊远远不能够表达他心里的惊骇,曾几何时齐家竟然也要沾别人的光了?而这个别人正是过去多少年里他看不起的那个人。
“你还没明白吗?”许姝面露鄙夷,“齐家得罪了太皇太后,今日本是没有打算邀请齐家任何一个人的,可是因你与我有婚约,看在我的面子上,太皇太后才格外开恩的准你入宫而已!你没瞧见刚刚太皇太后的态度吗?她都没有提及男女大防,她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太皇太后这是要撮合他跟许姝呀!齐瑞顿时一阵嫌恶,想着入宫之前家里人的各种叮嘱更是浑身都不自在了,指着许姝恶狠狠道,“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有半点儿关系!”甩手便走。
许姝在背后凉凉提醒,“出宫的话走右边的那条路!”
齐瑞哼了一声果真走了右边的那条路,一开始就想哼的那声总算是哼出来了。
许姝背后走过来一群贵妇人就只看到了齐瑞匆匆离去的背影和低着头用帕子擦眼睛的许姝,有好奇的夫人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擦了眼睛,许姝回头柔声道,“眼睛进了沙子了!”声音喑哑,联系起那个背影,心中了然,有故事呀!
“刚刚那个背影有些眼熟呀!”另一位夫人道。
“我也觉得!”有人附和,“是……齐四公子吧!我前两天刚见过的,应该没错了!”
既然走的是齐四公子,那眼前这个人是……在触及许姝灰暗的眼眸时众人也明白了。
人群最后突然走出来一人,“许九小姐!”
许姝忙下拜,“臣女见过冀王妃!”
冀王妃快走两步走到了许姝身边,“还真是你,我是听说你今天也来了,正奇怪怎么没见着你呢!”
冀王妃与许姝说着话,其他的夫人便先行一步了,冀王妃也要拉着许姝去明台,许姝摇头道,“太皇太后说移花阁栽了好多花木,让我跟齐四公子去看看,虽然现在齐四公子走了,但是我也还是要去看看的,不然就辜负了太皇太后的一片心意了!”
“那我陪你去吧!”冀王妃自然的挽住许姝的手臂往移花阁走去,走着走着忍不住关切的问道,“你刚刚哭了?”
刚刚许姝是故意做出哭的样子,其实并没有真的哭,也不好拆穿自己,只得嗯了一声。
“是齐四公子欺负你了?”冀王妃面露不忿。
许姝微觉不安,还是点点头,“也算不得欺负,只是说话难听了点儿!骂我是个瞎子,不知廉耻的高攀齐家!”
冀王妃瞬间愤慨了,“一个大老爷们说话也太难听了,还是世家子弟,一点儿风度礼仪也不懂!”
许姝道,“其实我倒不怎么生气,他却掉头就走,倒好似我欺负了他似的!”
冀王妃轻视道,“小肚鸡肠的男人大多没什么大出息!说话恶毒,心胸狭隘,这样的男人我最是看不起了!”
“先帝也真是的,好好的赐什么婚呀!可是要坑害你一辈子了!”
也只有出身民间的冀王妃才如此不忌讳的胆敢非议先帝了,旁人就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的!
可是这是在宫中,处处都是人,说话行事皆要约束起来,许姝不得不提醒道,“王妃慎言,这是在宫里,尤其该谨言慎行!”
冀王妃抿了抿嘴唇,微带羞赧,她脾气一上来,一时没忍住就将心底的抱怨脱口而出了,幸亏也没有别人听见,不由庆幸的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没有被别人听见!”
又问许姝,“上次我给你的那个做鱼的方子你做了吃过了吗?”
许姝点头,“做了,很是鲜美可口!”
冀王妃得意道,“那个方子是我研究了很久才琢磨出来的,我家王爷每次能就着鱼吃一大海碗的饭!”
“王爷真是好福气!”许姝笑着称赞。
冀王妃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能嫁给王爷才是真的有福气!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谢你!”
许姝轻轻摇头,“王妃帮了我那么多次,这些许小事算不得什么!”
“对你是小事,对我来说可是件大事!”冀王妃轻声埋怨,“王爷也真是的,好好的与人打什么赌猜什么谜呢?差点儿就丢脸了!嗳,你是怎么分出那根木棍的头尾的?”
“树木生长时尾在下,年轮多而紧实,头在上,年轮少而松散,是以头轻尾重,把木棍往水里一放,重的那头就是尾!”
“原来如此!”冀王妃恍然大悟。
说话间到了移花阁,守在门口的见是冀王妃陪着许姝来的,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将二人迎了进去,一进院子扑鼻而来的就是一阵花香,冀王妃感叹了一句,“好香呀!”
许姝却不由拿帕子掩住了口鼻,她虽然调香制香,但是对外头的香却有着本能的排斥。
“咦~竟然还有绿色的百合!”冀王妃行至一株绿百合花前站定,凑近一闻却打了个喷嚏,“阿嚏!太香了!”便站的远了些。又往前走两步,却有一种她不认识的花,不由喃喃自语,“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许姝在身后道,“这是天仙子,有此花有毒,所以并不常见!”
“有毒呀!”冀王妃伸出去欲摸一下的手吓得忙缩了回来,嘀咕道,“宫里怎么能种有毒的花呢!”
“其实大部分花草都是有毒的!只分毒性的强弱罢了!”许姝指了指刚刚冀王妃看过的百合,“其实百合也是有毒的!”
想到自己刚刚闻了一下,冀王妃不由脸色发白,“就闻了一下,应该不打紧吧……”
“一点点不碍事的!”许姝笑着安慰,心里却是一片冰冷,轻轻一嗅许姝便能分辨出这里头至少夹杂了四五种有催情迷心效用的花草,太皇太后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那就好!”冀王妃拍了拍胸口,见这花也有毒,那花也有毒死的,顿时对看花赏景没什么兴致了,拉着许姝要走,“咱们去明台吧,让太皇太后等我们就不好了!”
219、分权
本该和齐瑞一起在移花阁的许姝却出现在明台,太皇太后面色微僵,又见冀王妃也在,脸色更是不太好,对出身民间又多年无出的冀王妃,太皇太后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她的不喜,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开口却还是十分的慈爱,“九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环视了一圈不见齐瑞的身影,遂问道,“齐家小四呢?”
许姝垂着脸面露难过,双手捏着帕子叠在身前,身姿僵硬,刚刚从旁边路过的夫人们在许姝进来时便开始窃窃私语了,太皇太后心觉有异,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一位胆大的夫人起身回道,“臣妾刚刚路过御花园,看到齐四公子拂袖而去,独留许九小姐一人……”夫人看了许姝一眼,“似乎在垂泪!”
太皇太后脸色一僵,暗骂齐瑞不识抬举,这种场合也敢给她捅娄子,看来齐家家教果然是不堪的很,心里记恨上了齐家,却还要挤出笑脸来圆场,“年轻人就是脾气冲,九丫头受委屈了,回头哀家替你教训他去!”
太皇太后不轻不重一句话就要将这事带过了,冀王妃心中不平,就要为许姝说话,许姝却抢先一步跪下了,“太皇太后厚爱臣女感激不尽,只是正如齐四公子所说,臣女就是个瞎子,高攀不起荣国公府!”
“他当着你的面说你是个……瞎子?”太皇太后脸色阴沉,纵然许姝真的就是个瞎子,可是稍微知晓礼节的人都不会当着许姝的面这样说。
许姝沉默的点头。
“他才是瞎了眼!”太皇太后哼了一声,“好了,你先起来吧!”又吩咐冀王妃,“你好生照顾着她!”
许姝依言起来,从言语间分辨出太皇太后现在已经很不高兴了,不仅仅是因为齐瑞,也是因为她,因为她没有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将这件事揭过去,反而将这件事更加激化了。
在座的众人或低声私语,或偷眼打量许姝,或指指点点,冀王妃忍不住气愤道,“这些人真是的,明明是那个齐瑞的不是,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看着你!”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其实许姝要的就是这样,她要让大家都知道齐瑞嫌弃她,不给她留半分情面,让大家知道齐瑞对这门亲事的抵触,说的人越多,太皇太后就越不敢再开口提起这门亲事。
“你倒是想得开!”冀王妃有些心疼遭遇,又有些羡慕许姝的豁达。
“想不想的开日子都要过下去的!”许姝听力过人,当然能听到别人对她的议论,可是却毫不在意,“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别人对我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从五岁开始,我就学会了要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保持平常心态!”
冀王妃长叹了一声,见殿中人差不多齐了,可还不见皇后身影,便料得今日皇后应该不会出现了,“看来皇后娘娘今天不会来了!”冀王妃无限惋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本来还想沾点儿喜气的!”冀王妃也是成婚数年无出,今天也是太皇太后特地召她进宫,用意不言而喻,希望她能沾沾喜气也早日为冀王开枝散叶。
直到快开宴,邓家母女才姗姗来迟,而邓雅容的不高兴摆在了脸上,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依着邓大夫人的心思,她们不应该早点儿到吗?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宴席上邓大夫人趁着太皇太后中途去休息的空当急匆匆跟了过去,本来是要拉着邓雅容一起去的,可是邓雅容一动不动的坐在位置上,眼看太皇太后就要走远了,邓大夫人只得放弃带上邓雅容的打算。
邓大夫人一走,邓雅容立刻坐到了许姝旁边,“外祖母说今天四表哥也来了,怎么我没看见?”
“他已经走了!”许姝淡声回答。
邓雅容咬唇,语气有些生涩,“今天荣国公府只有四表哥一个人收到邀请,然后你也来了,母亲说太皇太后是要撮合你跟四表哥,这是不是真的?”
许姝挑眉,“你母亲说的没错!”
邓雅容顿时不说话,再抬头满眼通红,泫然欲泣,“你要嫁给四表哥吗?”
许姝没有回答,邓雅容再次追问,“你会不会嫁给四表哥?”
“不会!”许姝回答的斩钉截铁,邓雅容顿时松了口气,紧绷的脸颊也放松了下来,可是许姝接着又道,“我不会嫁给他,但你也不会嫁给他!”
邓雅容气呼呼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许姝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声,免得错付了一腔深情,最后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用你管!”邓雅容气哼哼的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回头看到母亲邓大夫人面沉如水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当初要不是邓家,哪有她今日至高无上的地位!”邓大夫人恨恨的捏紧了拳头,当初先帝薨逝,今上是在邓家的全力支持下才得以顺利登基的。
“我们走!”邓大夫人突然起来,拽着邓雅容就走,完全不顾及在场那么多人。
“唉,邓大夫人怎么走了?”
“是呀,这宴席才刚刚开始呢!”
“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不给皇后面子了些?”
“邓家什么用得着给别人面子了?”
不知情的人都在好奇的议论。
知情的人却相视不语。
许姝想邓大夫人应该彻底明白了邓雅容没有成为大皇子妃的机会了,所以才对太皇太后不满,甚至直接拂袖而去。
可是邓家作为今上的忠实拥簇者,又有傅家环伺一旁,太皇太后为什么要得罪邓家呢?从利益的角度来讲,邓雅容做大皇子妃并无不妥。
或许是为了分权吧!邓家势力太多,太皇太后也担心有一天邓家的势力会大到她无法掌控,所以才要扶植其他世家与之分庭抗礼吧!
而邓大夫人在对大皇子妃无望之后会如何安排邓雅容呢?或许齐家真的会成为邓大夫人的选择之一,而太皇太后也该适当的安抚邓家一番不是?
这样想着许姝觉得现下的情形对自己似乎是有利的,不由轻松了许多。
220、赔罪
宴席散后许姝与妙凡师太汇合,妙凡师太得知皇后并未为难许姝,反而指点了无数避开太皇太后的算计,脸上的神情却并没有松懈,反是再三叮嘱许姝离皇后远一些。
许姝今日也觉察到有孕的皇后与之前的态度不一样了,而且她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适时的与皇后拉开距离也是一件好事。
太皇太后在宫宴上当着众人的面骂齐瑞瞎了眼的话很快传开,再加上许姝在太皇太后面前说的那番话,这下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齐瑞嫌弃许姝了,先帝的赐婚似乎沦为一个笑柄了。
其实大多数男人都是理解齐瑞的,毕竟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愿意娶一个瞎子,这关乎到一个男人的尊严,有一个瞎子做正室,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可是再理解也不妨碍他们看热闹,这几天的齐家格外热闹。
年前因为贞妃的事齐家已经被太皇太后斥责过了,如今皇后有孕,好不容易借着这个机会齐瑞可以进宫了,不趁机讨好太皇太后也就罢了,还公然与太皇太后作对,陷整个齐家于水深火热之中,齐大老爷气急,叫人将齐瑞绑了起来,扒了裤子狠狠打了一顿。
一边打一边骂,“逆子!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齐瑞被绑在板凳上动弹不得,门被锁了,在场的都是齐大老爷的亲信,也没有人求情,那一鞭又一鞭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打在肉上的,前两鞭子齐瑞尚且能咬牙忍受,再后来就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见儿子一点儿男子汉的样子也没有,才打了两下就哭嚎起来了,齐大老爷更觉气愤,下手就更狠了,“先帝赐婚是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的?你是有几个脑袋?也敢抗旨不遵?”
齐瑞渐渐哭嚎的没有力气了,而齐大老爷还没有住手的意思,心里也怕了,连连求饶,“父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齐大老爷又是一鞭子下去,“说,你错在哪儿了?”
齐瑞惨叫一声,“我……我哪儿都错了,我……我不该……不该嫌弃许姝的!”
齐大老爷总算是住手了,“知道就好!许姝她就是又聋又瞎,又哑又丑,那也是先帝赐婚给你的未婚妻,你嫌弃她就是亵渎先帝,蔑视帝王!是要掉脑袋的!整个荣国公府都要跟着掉脑袋的!”
齐瑞只觉得从后背到大腿都火辣辣的疼,只能大口喘着气来分散疼痛感,“我知道了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以后?”齐大老爷怒视着齐瑞,“我告诉你,你立刻去给许姝赔罪,不然我饶不了你!”
“给……给许姝赔罪……”齐瑞迟疑了,在宫里他才把话说的那么绝的,现在却去给她赔罪,他如何抹得开这个脸呢!
齐瑞只略微迟疑了片刻,齐大老爷就又一鞭子打了过去,齐瑞又是一声惨叫。
好不容易砸开门的万氏冲进来就看到齐瑞半截身子都血淋淋的,大哭着扑了过去,“老爷!虎毒不食子,您何必为个外人下如此狠手?”
万氏自己的事都还没揭过去,此刻便跑到这里给齐瑞求情,齐大老爷当然没有好脸色给她了,呵斥道,“你来干什么?”
万氏哭道,“妾身再不来瑞哥儿都要叫老爷打死了!”
“我管教儿子,你少插手!”齐大老爷一扬手,“来人,请夫人回去!”
仆妇上前拉万氏,万氏拼命的想要挣开,“瑞哥儿不能去许家赔礼,许家就是见了血的饿狼,一旦我们招惹上就拜托不了了!”
齐大老爷嫌恶的挥手,“拉下去!都是你成天在瑞哥儿耳边说些不着调的话,教唆他抗旨不遵的!”
万氏到底抵不过几个仆妇的拉拽,被一点点拽离了齐瑞身边,万氏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老爷,您相信妾身这一回,千万别去许家!”
万氏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齐大老爷让人给齐瑞松绑,“先养两天伤,然后再去许家赔罪,也不必等伤全好了再去,最好是一跪伤口还能沁出血水来,许家见你如此惨状,也就知道你受了教训,不会太过为难你的!但若是许家气不过要打你,你也就给我老实受着,左右是打不死的!”
齐瑞被人半死不活的抬了回去,果然才养了两天伤就被齐大老爷催促着去许家配赔不是,齐瑞拖着连走路困难的下半截身子一步一挪的去了许家。
早在齐瑞嫌弃许姝的传言流传开时李氏就开始思考应对之策了,深觉这是一个可以促成许婷嫁进齐家的大好时机,遂齐瑞登门赔罪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想象中怒目而视的许家人,反而是笑容可掬,不由大为松了口气,至少他应该不会再被许家打一顿了。
许晖对齐瑞的所作所为很是气愤,放话要狠狠教训齐瑞一番,可是李氏满门心思的都是将许婷嫁给齐瑞,何曾顾忌过许姝半点,怕许晖坏了她的盘算,遂在齐瑞登门的时候找了个借口将许晖支开,独自一人接待了齐瑞。
只有李氏在,而且上元节那天李氏对齐瑞的态度很是亲切,齐瑞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依着齐大老爷交待的话,一脸诚恳的像李氏表达了自己的来意,“晚辈今日来是为前几天的猖狂向许九小姐赔不是的,那日晚辈家中出了些变故,心中不愉,不慎迁怒了九小姐,得罪之处还请九小姐多多谅解!”
李氏和蔼的笑了,“年轻人难免有个不合的时候,拌两句嘴有什么?便是她们亲姐妹都有吵架的时候呢!多大点儿事儿呀!真不知道那些瞎传话的人是怎么想的,也值当他们说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竟然这么简单就原谅了他?齐瑞简直有些相信自己的耳朵,来之前他都做好了豁出去的打算,可是没想到许家竟然全不在意。
是呀!许家怎么敢在意呢?许家还想高攀他们齐家呢!又怎么会怪罪他呢?
明白了这一点儿,齐瑞心里的不安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得意和高傲。
221、替亲
齐瑞又与李氏寒暄了一阵,李氏才道,“贤侄难得来一次,正巧家里的孩子们今日都得空,叫他们陪你好好玩一天了再回去?”
齐瑞身上还有伤,不便逗留,可是却抵不过李氏的热情,又怕回去太早会让齐大老爷觉得他敷衍,道歉不够诚恳,遂还是留了下来。
李氏本意只是想让许婷来见齐瑞的,可是为了避嫌,还是把其他的几个孩子也叫上了,但是许婷却领略到了李氏真正的意图,主动去亲近齐瑞,可是齐瑞在心里恨死了许姝,一心认为是许姝害他丢进脸面,还挨了一顿毒打,因而连带着也迁怒许婷,对许婷不如之前热情了,许婷心里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
许姝在庄子上并不知齐瑞挨打的事,也不知道齐瑞去许家赔罪了,而宫里的太皇太后没在提起她与齐瑞的婚约,甚至都没召见齐家任何人,由此可见太皇太后对齐家的态度已经十分不满了,连训斥都懒了。
自齐瑞来赔礼过后,李氏自觉得又与齐家亲近了一层,如万氏所料的那样更加黏上了齐家不放。
考虑到许婷已经及笄许久了,而齐家态度又暧昧,实在是拖不得了,李氏咬咬牙,终于决定上齐家去问个明白。
万氏被齐家变相的夺权了,李氏登门见到的是齐老夫人邓氏,这样一来有些话就更好说了,李氏多了一分底气。
齐老夫人是真的没有猜到李氏的来意,遂只与李氏闲话家常,见李氏是独自一人来的,便问道,“怎么不见姝丫头!”
李氏面色如常,“姝姐儿去庄子上静养去了,她身子一贯不利索,去年在庄子上住了几个月之后大有起色,跟老爷商量了之后就索性让她去庄子长住了!”
齐老夫人却从李氏的话里品出另外一个意思出来,这个长住是多长?半年一年?两年三年?还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不过齐老夫人却没说破,“庄子上好呀,清净,我都想去庄子上住,可是府里事多,走不开呀!”
“到了老夫人这个年纪该享儿孙福了!”李氏渐渐将话题往自己的来意上带了。
齐老夫人却想起了关于万氏的流言,脸色便垮了下去,“哪有什么福可享,没气死就是好的了!”
李氏这才记起万氏的事来,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喝茶掩饰过去,忽见墙上挂了一幅画,落款是齐鹏的名字,再旁边的一幅落款是齐瑞的名字,便又有了话头,“墙上这画画的真是不错,是哪个大家的作品?”
齐老夫人抬头看了眼,摇头失笑,“哪是什么大家之作,是我那大孙子鹏哥儿画的!前两天刚裱好了挂上!”
“那旁边这幅一定是四公子画的了!”李氏指着齐鹏的画旁边的那幅画肯定道。
齐老夫人点头,“正是!不过瑞哥儿的画是前年画的,比起鹏哥儿的画来要逊色了不少,瑞哥儿前两天还说要画幅新的给我呢!”
“家里的哥儿真是孝顺!”李氏赞了一声。
齐老夫人见李氏说话就围绕着齐鹏齐瑞兄弟二人,便有些明白了李氏的来意,这是为前些日子京中的传言来讨说法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该如此!齐瑞可是登门赔罪过的,许家也是表明了不会计较的,那李氏今日来为了什么呢?回想起齐瑞回来后描述的李氏的态度,如果她所料不错,应该跟那门亲事脱不了干系!都出了这样的事了,许家竟然还能开这个口?她倒是有些佩服起李氏的脸皮厚度了!
“夫人膝下子女众多,也是个顶个的孝顺呢!尤其是姝丫头,那可是太皇太后娘娘都夸赞的至纯至孝之人!”见李氏拐弯抹角的,齐老夫人索性帮了李氏一把,免得李氏再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她倒要看看李氏究竟想要什么!左右现在齐家也进退两难了,由许家来开这个口他们也不至于显得太被动。
李氏摇头,面露悲戚,“那又有什么用?她终究是落下了病根,还要连累贵府,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呀!您说,先帝赐婚本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看来却实在是算不上一件好事了,这京里如今闹的沸沸扬扬的,本是咱们两家的事,如今却由不得咱们自己做主了,这叫什么事呢!”
“谁说不是呢!”齐老夫人含糊了一句。
如今京里的形式对齐家是十分不利的,纵然齐瑞登门道歉,可那也是为了保全齐家,做给太皇太后看的,丝毫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齐家依旧倍受指点和谴责。
李氏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们许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论家世地位,许家着实配不上齐家,可是先帝赐婚也非我们能改变的,抗旨的罪名谁也担不起!自姝姐儿瞎了眼之后我们家就再也没指望这门婚事能成了,要不是现在京里传出这样的话来,今日我也不会登门!”
“夫人的意思是……?”齐老夫人没有听明白李氏的话,李氏说许家不敢抗旨,那就是说这门婚事势在必行,可又说许家没有将许姝嫁进齐家的打算,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前朝有一旧例,一位世家女被指婚给一位将军,这这位将军战死在战场上了,最后是这位将军的胞弟迎娶了世家女!”
李氏举了个例子,齐老夫人便明白了,李氏这是打的替亲的主意呀!许姝身有残缺不能履行婚约,但是她尚有姐妹,可由她的姐妹代替她出嫁!
其实这个主意齐家曾经也不止一次的想过,但是齐家想的却是让齐鹏代替齐瑞,只是现在齐鹏腿好了,相比较起齐瑞来,作为嫡长子的齐鹏显然更优秀一些,这个想法才搁浅,而且宫中太皇太后频频施压,齐瑞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捅了娄子,齐家更是不敢再起替亲的念头,可是许家却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这样也好,这个恶人总要有人做的,由他们许家自己来做岂不是更好?
“那不知夫人是想要谁代替姝丫头?”
“长幼有序,自然她的姐姐,家中行七的婷姐儿!”
总算是说出口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李氏微微松了口气。
222、妥协
果然!
齐家在盘算用齐鹏代替齐瑞的时候也想过许家会如何做,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由许婷代替许姝,现下李氏所言证实了齐家的猜想。
良久,齐老夫人模棱两可道,“替亲之事虽有先例,但却仅因赐婚双方有一方亡故,如今瑞哥儿和姝丫头俱都好端端的活着,替亲之事未必可行!”
李氏不由语塞,齐老夫人说的在理,她竟无从反驳,而且看齐家的意思从始至终都不曾主动提起过婚事,如今自己好不容易豁出脸面提了出来,齐家却还再三推诿,齐家这是想要抵赖?李氏的脸色便不好了。
“老夫人说的是!姝姐儿确实是好端端的活着没错,可她的情况与常人有异,自然不能用常理来衡量,若是齐家愿意如先帝赐婚那样履行婚约娶姝姐儿的话我们许家自然也没意见的!”
李氏料定,比起瞎眼的许姝,齐家还是更愿意娶模样礼数周全的许婷的。
“这……”齐老夫人不曾想李氏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是赌气之言,但是现在满京城里谁都知道齐瑞不喜许姝,这门亲事还如何进行下去?
“到底是先帝赐婚,还是慎重些的好!这事关整个荣国公府,也不是老婆子我一个人能做主的,这事儿还要跟国公爷商量商量了才能做出决定!”齐老夫人想出了一个缓兵之计。
李氏也知道齐老夫人是做不了这个主的,也不勉强,“这是自然,我们许家也是思量再三才决定让婷姐儿代替她妹妹的,无论样貌还是才德,婷姐儿都是姐妹里最拔尖的,这也是我们许家的诚意,挑了最好的女孩儿,方不辱没了这门亲事!”
齐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有劳夫人再等几天,齐家定会给许家一个答复!”
至于这个答复让不让许家满意,齐老夫人就不确定了。
李氏却没想到这个,在她看来现在对齐家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如她所说的那样由许婷代替许姝嫁给齐瑞。她在此时提出这一点就是要趁着现在京城里都在纷纷议论这门亲事,趁着齐家如今处于被动局面,许家才能占尽先机,齐家为了平息流言才会尽快做出决定,许婷的年纪实在是拖不起了。
齐老夫人将李氏的来意转达给齐家其他人,国公爷没发表意见,反是问齐大老爷,“你怎么看?”
齐大老爷拱手道,“平心而论许家的提议是最好的办法了!诚然如许家所说,抗旨拒婚的罪名许家背不起,齐家也背不起!这门亲事无论咱们家愿不愿意那都是势在必行的,而且太皇太后的意思摆在那儿,我们逃不过的!”
荣国公微微颔首,“老大说的对,现在的局面对我们齐家十分不利,流言愈演愈烈,得尽快平息!”而平息流言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这门赐婚尘埃落定!
齐大老爷赞同道,“拖是没有用的,纵然瑞哥儿的年纪还小,还能再等几年,可是再等几年婚事还是在,而许家适龄的女儿却不多了,那个时候齐家就没得选了,趁着现在,还能挑一挑!”
拖字诀是万氏的主意,这些年万氏也是这样践行的,可是如今的形式让齐家连拖都不能了。
齐大老爷的话说的直白而现实,与其拖到最后被许家胡乱塞一个女儿过来,还不如赶早在剩下的女孩儿中挑一个最好的。
“许家七小姐是如今许家待嫁女儿中最好的了!许家每次赴宴我都留意过许家的一众姑娘,也唯独许七小姐略强一些!”这一点儿李氏没有瞎说,从选媳妇的角度来说,许婷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
“只能如此了!”荣国公叹了一声,纵然妥协,到底心有不甘。
齐大老爷安慰道,“好歹鹏哥儿如今好了,日后给鹏哥儿再配一门好亲事弥补吧!”
想起齐鹏荣国公才觉得稍微有些安慰,“这件事还是要先禀明了圣上才行,私下换亲可是欺君之罪!”
“只是最近陛下并不愿意召见儿子……”齐大老爷面露窘迫,因为贞妃的事,现在齐家在皇上面前一无是处。
“总有机会的,也不急在这一时!”荣国公安慰了一声,显然是不打算自己出面的,齐大老爷在心里苦笑一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总是会落在他身上。
齐大老爷颓然的耷拉着肩膀往书房走去,路上碰到齐鹏,齐鹏关切的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齐大老爷摆摆手,“没什么?”见齐鹏手里拿着书,便问道,“你拿着书这是要去哪儿?”
齐鹏道,“四弟在屋里养伤,我怕他闷着,挑了些书给他解闷!”
“你有心了!”齐大老爷赞了一声,眼里满是对齐鹏的赞许。
齐鹏谦虚道,“我们是亲兄弟,自然要相互照应!”
想到齐瑞娶了许婷之后在仕途上便失了一大助力,以后的情形真是难说呀!齐大老爷不由拍了拍齐鹏的肩膀,“日后都帮衬着你四弟些!”
齐鹏惊讶道,“父亲何出此言?”
齐大老爷一时没忍住就将许家意欲替亲的事说了出来,“有许家这样一个岳家,你四弟以后的前途只怕要格外艰辛一些,他又不如你谦逊,性子急躁难成大器,为父很是为他的前程忧心呀!”
齐鹏却更关注替亲一事,“祖父祖父都答应了?”
齐大老爷疲惫的点头,“目前来看这是对这门亲事最好的安排了!”
齐鹏也跟着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对了,这事儿母亲知道吗?”
齐大老爷摇头,“这门亲事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有你母亲一份功劳,如今好不容易要尘埃落定了,让她知道了岂不是横生枝节!你可千万告诉她!”
齐鹏沉默的点点头,小心劝道,“无论前事如何,这么多年来母亲为齐家的付出父亲也是看在眼里的,还请父亲善待母亲!”
齐大老爷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大人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等你四弟的婚事定下来,我找个机会给你谋份差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一番作为了!”
“是,儿子一定不辜负父亲所望!”齐鹏躬身送走了齐大老爷,这才转头去找齐瑞,父子二人都没有发现角落里猫着的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