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披风
“许九小姐留步,许九小姐留步!”齐鹏跛着腿一拐一瘸的追了上来,满脸焦急和抱歉,“四弟今日刚受了父亲责骂,心情不好,许九小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许姝心平气和道,“齐四公子说的一点儿我不错,我又为何要计较?齐大公子多虑了,我只是单纯的想走走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齐鹏热情道,“前几日刚下了雨,园子里好多地方还是湿的,你想去哪儿我带着你去吧!”
许姝看着齐鹏,嘴角微掀,“想去个没有你齐大公子和齐四公子的地方!”
齐鹏的脸瞬间通红,就如同刚刚许婷听了齐瑞的外人之后那样,回头看了齐瑞,发现齐瑞跟邓雅容相谈甚欢,再转头就看到许姝和许婷已经走远了,只得喊道,“今日家中人多,九小姐留心被冲撞了!”
许姝和许婷并没有走远,就近找了个凉亭坐了,许姝不说话,许婷觉得气氛有些冷淡,便随口找了个话头,“荣国公府这么大,齐家却人丁不兴,偌大一个府邸,竟然这样冷清!”
“嗯!”许姝回了一声,却是赞同了许婷所说的,齐家确实人丁不兴,包括齐家的姻亲,都不是子嗣兴旺的人家,只是齐家尤甚,当然这也和齐家不兴蓄养姬妾有一定的关系。
齐家祖上是武将,武将多戍守边境,或是苦寒之地,或是战场前线,活的十分辛苦,是以于女色上并不节制。第一任荣国公便是如此,每次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时都要纳美妾一人庆贺,有一次却不甚纳了一个敌方派来的细作,险些成了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这才幡然醒悟,从此立下了齐家儿郎只得有一妻一妾的规矩,一直被遵守到今天。
许姝的态度十分冷淡,让许婷又不由想起来马车的事,开始不停地猜测许姝的态度,正饱受煎熬之际,突然走过来两个婢女,“许七小姐,许九小姐,园子里冷,大夫人吩咐,让奴婢给二位送两件御寒的披风过来!”
两个婢女一人呈上一个披风,许婷接过感激道,“多谢夫人,入了冬,确实冷多了!”
另一个婢女将披风给许姝披上,正要退下之际突然被许姝抓住了手腕,婢女被吓了一跳,不由低呼一声,却见许姝笑眯眯问道,“你用的什么头油,好香!”
婢女拍了拍胸口,忙回道,“是津了玉兰的桐花油!”
“难怪呢!”许姝笑道,“是你自己做的吧?这个味道的外面买不到的!”
“是!”婢女回了一句,又道,“大夫人还交待凉风入骨易伤身,两位小姐游玩片刻便回屋暖着去,切莫贪玩!”
“知道了,姐姐回去替我们谢谢夫人!”许婷示意叶青给了婢女一角银子的打赏。
婢女笑着接过了,携着另一个婢女走远了。
许姝拢着披风捏了又捏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来,挽风在一旁附耳道,“小姐,您和七小姐的披风一模一样!”
许姝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可心里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今天的万氏表现的太过不同寻常了,而且她明明是和邓雅容一起,三个人出来的,可是现在送披风来的人却只有两个,说明这个披风就是给她和许婷准备的,邓雅容没份,这里头一定有古怪!
这样想着许姝便把披风脱了下来,许婷好奇道,“九妹你不冷吗?”
“你最好也把披风脱下来!”许姝忍了忍到底还是提醒了许婷。
“为什么?”许婷不解,可是看着许姝严肃的神情,虽然没有得到答案,还是老实脱了。
“回去吧!”许姝觉得还是呆在人多的地方安全。
许婷脱了披风正觉得冷,也点了点头。
才走出没几步突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许姝忙矮身蹲下,许婷也不明所以的跟着蹲下。
“人呢?”
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许婷的脸立刻白了,慌慌张张的四下一看,发现竟然没有可以逃走的路,顿时开始绝望了。
“不是说就在这边的吗?”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找找!夫人说穿着红色的蜀锦披风,好找的很!”第三个男人的声音。
许姝看了眼挽风怀里的披风,她的直觉果然是对的。
叶青吓得一下子将手里的披风丢开。
“什么声音?”有人突然看向许姝姐妹藏身的地方,是被叶青丢披风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叶青白着脸和许婷对视了一眼,突然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就跑,叶青一边跑一边指着许姝藏身的地方喊道,“穿披风的人在那里!”
三个男人迅速围了过来,而许婷和叶青却早已跑远。
许姝捡起被叶青丢掉的披风拎在手里,脸上渐渐爬上笑容,嘲讽至极,跑的真是快呀!
缓缓批上披风,许姝又踱回凉亭坐了,挽风挡在许姝面前,怒目瞪着眼前的三个男人,大有他们敢上前就把他们撕成碎片的气势。
惧于挽风高大的身形和狰狞的神情,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没敢上前。
许姝拉了拉挽风,示意她让开一些,挽风微微挪开一些,让许姝能“看”到那三个男人。
“齐大夫人叫你们来的吧!”
许姝用的肯定的语气,三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没有人回答。
许姝又道,“她是不是让你们来这里找两个穿红色蜀锦披风的女孩儿,然后想办法拿到她们的贴身物品?如果拿不到的话,哼,后果你们是知道的!”最后一句宛若万氏说话的口气一般。
许姝想了想只有这个可能,万氏还没大胆到敢让人在齐家的宅子对她做不耻的事,顶多拿点儿东西,到时候以私相授受的罪名闹开,而且她今日穿戴的都是万氏送来的东西,只要被拿回去万氏一眼就能认出来,也就不怕自己耍花招了,看来万氏是防着自己了。
三个人又对视了一眼,眼里俱是震惊,许姝猜的分毫不差,他们都是齐家的家生子,一家老小的命都捏在万氏手里,由不得他们不听话。
终有一个胆子大迈步往前了,却见许姝将手伸进袖袋里,便又立刻退了回去。
179、戏弄
许姝却从袖中掏出两个小小的瓷瓶来,从其中一个里面倒出三个小药丸来,放回去一粒,给了挽风一粒,自己吃了一粒,挽风见状也把那粒吃了下去,然后许姝就将那个小瓷瓶用力往后一丢,扔进了水里,然后将另外一个瓶子在手里掂了掂,往那三人面前一掷,瓶子落地即碎,一股浓烈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入鼻却沁人心脾,并不难闻。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许姝这番举动所图为何。
许姝慢悠悠站起身来指着地上药瓶的碎片道,“这瓶子里装的是剧毒六月雪,初闻之醇厚馨香,提神醒脑,三日之后却会毒发,毒发时头疼欲裂,犹如万虫啃蚀,最终七窍流血而亡,流出来的血却是纯白如雪的,因此被称作六月雪!”
三人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比雪还要白几分,其中一个胆子略大的颤抖着问道,“那……那你刚刚吃的是不是就是解药?”
许姝点头,“当然是了,不然我连自己一块儿毒死吗?”
那人立刻跳进水里去捞瓶子,另外两人松了口气,气急败坏的往许姝奔来,许姝又道,“解药只剩一颗了,那瓶子里只有一颗解药了!”
这两人也迅速跳进了水里,先入水的那人不由游的更快了。
许姝拍了拍裙子上的褶子,推了推呆滞的挽风,“走吧,风大,别着凉了!”
挽风回过神来,磕磕绊绊道,“小姐……那……那个瓶子里真的是毒药吗?”
“当然!”许姝一本正经的点头。
挽风追问道,“奴婢怎么从来也没见过?您是何时制出来的?”
许姝神秘道,“你忘了前几天在桃花山庄我一个关在院子里的事了?”
挽风恍然大悟,欣喜道,“小姐竟然能未卜先知,预先就备好了毒药和解药!”
“这些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的!”许姝有些无奈,进宫的次数多了,被算计的多了,由不得她不做好万全之策,否则轻易不敢出门。
“小姐,我们去哪儿呀?”见许姝拐了个弯不是往会客厅去的,挽风忍不住问道。
“去哪儿?”许姝低喃一声,脸色一片肃穆,“去要个说法去!”
许姝直接去了万氏的院子,万氏身边服侍的人并不是全见过许姝的,只是今日齐家宴客,知道来的人都是贵客,见许姝过来也不敢得罪,忙迎上去请安,并委婉的逐客,“这位小姐,这里是我家大夫人的寝院!”
“我知道!”许姝拂开侍女拦路的手径直往里走,“我就是来找你家夫人的!”
侍女一脸困惑,一旁的嬷嬷冲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只得将许姝迎了进去,嬷嬷奉上茶,“许九小姐稍候,老奴已经派人去通知夫人了!”
许姝看着茶却不喝,反而笑道,“是陈嬷嬷吧?”
“是老奴!”陈嬷嬷应声。
许姝便将茶碗推开了一些,“这茶我可不敢喝,万一又睡过去了可怎么办?这回大概不是只是信口胡说那么简单了!”
这是在影射上次安神药的事,陈嬷嬷涨紫了面皮,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许姝似乎很满意陈嬷嬷的表现,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嬷嬷看到我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对不对?还有,我身上的披风嬷嬷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听说是红色的蜀锦,应该很漂亮吧?可惜我看不见,嬷嬷觉得这个颜色我穿着好看吗?”
陈嬷嬷更说不出话来了,好在万氏匆匆赶来,陈嬷嬷连忙求救的看向万氏。
万氏听闻婢女来报说许姝在她院子里等她,顿时惊呆了,
许姝悠哉的坐着,并不起身,笑着冲万氏问安,“伯母安好!唔……听伯母的气息,是有怒急攻心之相,看来伯母不怎么好喽!”
万氏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劳你费心,我好的很!”
“那就好!”许姝笑着点头,“万一被气出个好歹来,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万氏怒了,转瞬却意识到自己不该自乱阵脚的,遂强压下火气,坐到了许姝对面。
“伯母请用茶!”许姝将陈嬷嬷端给她的茶推到了万氏面前,还不忘叮嘱,“这是陈嬷嬷亲手沏的茶,也不知道有没有加什么多余的东西!”
陈嬷嬷慌忙摆手,万氏这才沉着脸喝了一口。
“看来陈嬷嬷没有加多余的东西!”许姝突然诡异一笑,“可是我加了呀!”
万氏一惊,飞快的将手里茶杯扔开,茶杯掉在地毯上并没有碎,茶水却迅速沁了地毯里,万氏不知许姝往茶里加了什么,可是却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顿时不顾仪态的当众将手指伸进喉咙里抠,陈嬷嬷慌忙去拿痰盂,却还是晚了一步,万氏已经呕了出来,污秽溅了万氏一身,还有一地,陈嬷嬷只得放下痰盂,招呼人服侍万氏更衣。
如此一番折腾,万氏再次出来时脸上的怒气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直接气冲冲的问许姝,“你究竟在茶里放了什么?”
“什么也没加!”许姝一脸无辜。
万氏怒极,想着自己刚刚像个傻子一样被许姝戏弄,顿时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抬手狠狠地打向许姝。
却被挽风钳住了手腕,“夫人请自重!”
万氏悻悻的收回手,也不敢挨着许姝坐了,怕再被许姝算计,陈嬷嬷忙另外搬来椅子给万氏,万氏这才坐下。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虽然已经猜测到许姝的来意,但是万氏还是忍不住明知故问。
许姝却答非所问,“伯母是不是觉得很生气?因为我刚刚戏弄了您,而您就像个傻子一样跳进了圈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万氏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被许姝三言两语就有挑拨的波涛汹涌了。
“看来是了!”许姝挑眉,“我不过是开个小小的玩笑,无伤大雅,伯母您就这么生气,可是您难道这么快就忘了您自己做过什么了吗?看到我身上这件披风您就什么都想不起来吗?我这样一个死里逃生的人都不生气,您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181、不要
“我什么都不想要!”许姝脱下身上的披风扔到地上,“齐家任何的东西我都不想要,从来都是如此!”
一件件的衣裳被脱了下来,一件件首饰被摘了下来,万氏这才发现许姝里面竟然还穿了一身全套的衣裙,挽风从自己头上拔了两个钗将许姝凌乱的发髻重新绾起。
“当然也包括齐瑞!”
许姝踩在一地的华裳上,目光凛冽,“您以为只有您不喜欢这门婚事吗?您以为我就真的想嫁进齐家吗?您错了,我从未想过要嫁给齐瑞,不是因为觉得高攀不起,而是不值得,你齐家还不值得让我许姝去迁就!”
赤果果的鄙夷打击的万氏那颗自以为是的心无处安放,她从没有料到许姝竟然不想嫁进齐家,一直以为她都是想当然的以为许姝会想嫁进齐家,可是这件事搁在谁身上都会像她一样这样想,荣国公府那可是开国功勋,许家只是一个连末流世家都算不上的普通官宦人家,可是这两家有一天突然成了亲家了,任谁都会认为许家会紧抓着这门亲事不放了,毕竟这可是几辈子都可能盼不到好事,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可是许姝却放弃了,不,许姝不是放弃了,而是她从未稀罕过,从没有将齐瑞乃至齐家看在眼里。
自作多情的窘迫席卷而来,万氏羞恼的头都抬不起来,勉强道,“是我会错了意了,既然你也不喜这门亲事,那便是皆大欢喜了!之前的糊涂事就让它过去吧!日后咱们两家还亲亲热热来往!”
“这是施舍吗?还皆大欢喜?您以为您是谁?在算计了我这么多次以后突然告诉我之前的事就让它过去,您以为我会稀罕吗?抱歉,我今天既然找来了,为的就是将伯母您对我做过的种种计较个清楚明白!”
许姝声音冷然,掷地有声,不似在开玩笑,若是许姝真心计较起来,万氏是万万糊弄不过去的,上次许姝被困孤岛之所以能糊弄过去,那是因为许姝愿意配合万氏的谎言,可是这一次,许姝不会再配合了。
尴尬,愤怒,恐慌……齐齐席卷而来,万氏颓然的瘫倒在椅子上,“你到底想怎样?”
“上次荣国公寿宴,邓五小姐用计骗我至孤岛,伯母您知道后却是将计就计,想设计我和齐大公子在一起,然后刚好被别人看到,这样我和齐四公子的婚约就履行不了了。也是瘸子配瞎子,在您眼里当是绝配了吧?还有您隔三差五的就往许家送东西,我以为您是感激我帮您摆脱了邓五小姐的纠缠,后来才想明白,是宫里给齐家施加了压力,让您不得不对许家表现的亲热,可越是如此,您就越厌恶许家,所以这一次您就用了更卑鄙的手段,私相授受确实是个很好用借口,可惜您又失败了!”
万氏做过的每一件事许姝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万氏的目的也了若指掌,万氏心里不由生出绝望来!
“伯母您知道吗?”许姝看向万氏,笑的讽刺,“其实您不该这么心急的,再忍几年,这门亲事就不了了之了!可是您忍不住,既然忍不住,那就要承担忍不住的后果!”
万氏没想明白许姝前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过几年后婚约就会不了了之呢?待要追问,许姝却已经走开了,万氏看到门口跪着的两个小厮喊道,“解……解药呢?”
“他们根本就没中毒,那瓶药水不过是普通的提神醒脑的药水,什么六月雪都是我信口胡诌的!”
得知再次被戏弄,万氏却已经无力去生气了,只颓废的摆手挥退了欣喜若狂的两个小厮。万氏这才记起许姝刚刚那后半句话,她究竟要承担什么后果呢?许姝没说,可是看许姝的神情便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万氏心中顿生无尽的恐慌。
出了万氏的院子,挽风问道,“小姐,咱们去哪儿?”
“去找七姐!”许姝仰头,压抑住某种情绪,让声音尽量显得平静。
“可……可去哪儿找七小姐?”
“她自然在她想在的地方!”许姝抬脚往左边走去,那是她和邓雅容分开的地方,许婷一定会去找齐瑞的!
危急关头许婷带着自己的婢女跑了,丢下许姝独自面对困境,并且主仆二人默契的没有提起找帮手去帮许姝的话。
虽然许婷自己脱身了,但是却不敢去找李氏,万一被李氏追问起许姝的下落,她该怎么应对?许婷略踌躇了片刻便往回走了,正好许姝不在,她能趁机做点儿她想做的事。
许婷走回去果然发现邓雅容和齐家兄弟还在原处,已经摆好了桌椅,支起了钓竿,邓雅容与齐家兄弟摆弄着钓竿相谈甚欢,便堆起了满脸笑意凑了过去,“邓五小姐!”
邓雅容一回头看到是许婷,便没什么兴趣,可没看到许姝不由好奇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许婷回道,“九妹身体不适,歇着去了!”说完许婷无比自然的挑了个位置坐下。
邓雅容不满道,“你坐了我的位置!”
许婷其实已经发现了这里只有三个位置,也知道自己坐的是邓雅容的位置,只是她以为邓雅容最多只是敢怒而不敢言,不曾料到邓雅容真的会这么直截了当的就当面说出来,顿时臊红了脸,尴尬的站起来。
齐鹏打圆场道,“许七小姐走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着了,赶快坐下来歇歇!表妹就体谅体谅了,我重新让人给准备就是了!来人,再搬些桌椅过来!”
邓雅容这才勉强同意了,“那这椅子就让给你坐了吧!”
许婷强忍着巨大的羞辱感坐下,还要满脸笑容的给邓雅容道谢,“多谢邓五小姐!”
邓雅容却没再理会,伸手去晃齐瑞的钓竿,齐瑞阻拦不了,便也伸手去晃邓雅容的,邓雅容急了,忙收回手去护自己的钓竿,齐瑞这才得意的收回手去。
看着邓雅容和齐瑞玩闹,许婷眼里阴晴不定,齐鹏看到许婷眼里闪过的妒火,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180、想要
“你到底想干什么!”既然许姝已经都知道了,万氏也无心再装出一副慈爱的假象,冷冷的盯着许姝,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愤怒和嫌恶。
“我想干什么?”许姝一声冷笑,“这话应该我问才对?伯母您究竟想干什么!”
“你真想知道?”
许姝点头。
“我想让你嫁不进我齐家的门!”
“早说不就好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许姝并没有像万氏想象中的那样惊讶和挫败,反而透着无尽的鄙夷,“之前还舍得拿个瘸腿的儿子来做局,现在却只舍得用三个下人了,伯母您是越来越小气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电光火石之间,万氏想起来那次许姝被困在孤岛上的事来,原来那天长子其实也上了孤岛,并且和许姝见过面,可是长子却欺瞒了自己,一定是许姝对他说了什么了,长子才倒戈相向的,“好,好的很!”
“别那么生气!”对比万氏气冲冲的模样,许姝淡定的像在提及外人的事,“至少这次齐大公子还是很听话的不是?带着齐四公子绊住了邓五小姐,不然那三个人也不会恰到好处的就出现在我和七姐面前了!”
万氏板着脸不接话。
“您若是准备三个披风我也不会怀疑到齐大公子身上去,只会当他们兄弟是恰巧路过,可是您却只准备了两个披风,说明您知道我们会分开,再往深处一想就能想到齐大公子的出现不是偶然了!伯母,论心机手段,您还真不被我看在眼里!”
许姝脸上的笑意温柔而真诚,说出口的话却鄙夷至极。
被一个年幼自己二十多岁的晚辈轻视,万氏气的浑身都哆嗦起来,双手紧紧的捏着裙子,恶狠狠的瞪着许姝。
“还有,您不该找三个下人来扮登徒子的,他们虽然好掌控,可是太胆小了,连我的婢女他们都怕,哪是能成事的人呢?”
万氏这才想起那三个不知去向的下人,“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你猜?”许姝托着腮,一脸人畜无害。
万氏拂袖,既然许姝毫发无损的出现在她面前,不用猜也知道那三个人没有好下场了。
外面突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还夹杂着惊呼,万氏气道,“出去看看,是什么人这么不长眼!”
陈嬷嬷还没来得及出门,门口就涌进来一群人,陈嬷嬷躲避不及被撞到在地,连连呼痛,却没人理会,涌进来的一群人早已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留下无数泥泞的脚印,陈嬷嬷费力的扭头看去,只看到了婢女慌张的身影中似乎还夹杂着男人的身影。
“夫人救命呀!”奔进门的三个男子看到万氏,顿时跪下哭求。
“都闭嘴!”万氏嫌恶的侧身,只拿眼角的余光瞟了瞟面前两个浑身湿透散发着淤泥气味的男人,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一个人,“怎么只来了你们两个?”
两人低头互相推诿了一番才异口同声道,“大武不识水性,淹死在池塘里了!”
万氏心头一震,气愤看向许姝,许姝无辜摊手,“他是自找的,既然胆敢害我,就要承担得起后果!”
另外两人这才看到许姝,顿时又是一阵哆嗦,“夫人,她……她给我们下了毒!”
又是下毒!
万氏记着许姝刚刚戏弄自己的事,又见眼前两人除了狼狈并无异样,并不觉得许姝真的就给他们下了毒,“荒唐!你们要是中毒了还能活到现在吗?”
“她说那个毒药叫六月雪,闻了之后就会中毒,中毒后要三日后才会毒发!”
连毒药的名字都说了出来,万氏顿时觉得这回可能是真的了,因下人说是闻了就会中毒,顿时呵斥道,“你们退出去,跪门口去!”
两个小厮无奈的跪出去了,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陈嬷嬷一瘸一拐的被人扶了进来,万氏烦躁的挥手,“请个大夫来看看!”婢女便又将陈嬷嬷扶了出去。
“你……真的给他们下毒了?”万氏问的很不确定,语气也不知不觉的软了下去,已经死了一个人了,再死两个她就真的掩盖不住了,到时候老夫人问罪,她该如何解释?
“猜?”许姝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万氏气结,却是信了许姝真的下了毒了,“你要怎样才能给他们解药?”
“没有解药了!”许姝抖了抖空空如已的袖子,“唯一剩下的一颗解药我已经丢进池塘里了!”
万氏这才明白这几人为何如此狼狈了,原是为了抢唯一的一颗解药才跳进水里的。
听到没有解药了,其中一人绝望的哭道,“夫人,小的家中代代单传,小的还没成亲呢,小的不能死呀!”
另外一个人也跟着哭起来了,“小的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儿子,就指着小的一个人养活了,小的也不能死呀!”
“哭什么哭?还没死呢!”万氏气道。
两个小厮顿时熄了声音,看了看万氏,又看了看许姝,绝望的边缘忐忑不安。
“既然有解药,再制两颗出来也不是难事吧?”万氏问道。
“当然不难!”许姝笑的眉眼弯弯,这一瞬间竟然看不出她是个瞎子。
万氏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才松到一半,许姝又道,“可是凭什么?我凭什么要给他们解药?他们要害我,却还要我救他们?我素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那你想要什么?”万氏咬牙切齿的问道,又补充道,“若是你想让瑞哥儿娶你的话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宁愿他们两个死了我去老夫人面前请罪!”
两个小厮不由一抖,面露绝望。
许姝冷嗤,“伯母也太看得起齐四公子了!他还不值得我许姝劳心费力,您都明言不想我嫁进齐家了,我的脸皮也还没厚到您想的那种程度!”
许姝的话可谓是很不客气了,万氏再添几分羞恼,“那你想要什么?”
“我就想看着他们七窍流血而死!就想看着他们死后伯母您被老夫人骂个狗血淋头!或许还会因此失去掌管整个荣国公府的权利,也或许会被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您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骂您卑鄙歹毒!”
许姝的话戳中了万氏心中最担心的地方,万氏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崩溃了,咆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182、瘸子
“好热闹!都在呢!”许姝款款走来,身上穿的不是早上那身金红色的软烟罗的广袖裙,而是换了一身月牙色的窄袖绫袄,领口和袖口鹅黄色的掐牙衬着许姝如上等羊脂玉般的肤色,端的眉目如画,下身是一袭撒花间色裙,葱绿的颜色,行走间不时会露出折在内里的白,清新别致,头上绾了个单螺髻,只簪了两支素银簪,全然不似刚出现在齐家时的富贵华丽。
“许九小姐!”齐鹏率先站起来打招呼。
许婷听到许姝的声音时身子一僵,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快请坐吧!”刚刚丫头新摆的椅子正好有多余的,齐鹏便殷勤的招呼许姝入座。
许姝“看”了眼许婷的方向,反而坐到了齐鹏身边,齐鹏心里一突,脸上开始不自在了。
邓雅容倚在栏杆上,回头看了眼许姝,见齐瑞正瞪着许姝看,便伸手掐了他一把。
齐瑞正满心不满,被邓雅容掐这一下也恼了,甩手便走。
邓雅容跺脚,在齐瑞身后喊道,“四表哥,你去哪儿呀!”
齐瑞不理,头也不回的走了,邓雅容急了,甩下钓竿追了过去。
齐瑞甩手走的瞬间许婷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可是却又意识到她这样跟过去不妥,半曲着身子便要坐下,这时许姝突然道,“七姐要是担心就过去看看!”
担心?许婷能担心什么?她跟邓雅容素无交情,自然不会是担心邓雅容了,许姝这句话很有深意,齐鹏看了眼许姝,目光最后落在了许婷身上。
许婷在齐鹏探究的眼神中缓缓坐下去,端过茶杯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许姝一笑,“七姐就真的不想去看看吗?小心以后后悔哟!”
许婷端茶杯的手一紧,“九妹说什么我听不懂!”
“让你去你就去!”许姝突然冷了脸,语气不善的看着许婷。
许婷不敢直视许姝,踌躇了半晌,在许姝的压力和自身好奇心的双重作用下到底还是站起来了。
齐鹏目瞪口呆的看着许婷走远,再回头看许姝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许婷一走便只剩下许姝与齐鹏了,许姝也再无顾忌,“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齐鹏笑的温文,“刚刚七小姐说你累了,歇着去了,想来是歇息够了就来了!”
“是这样呀!”许姝似乎恍然大悟,“原来我刚刚是歇息去了!那齐大公子知道我在哪儿歇息去了吗?”
齐鹏还是保持着笑意,“这我就不知道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思吗?”许姝突然冷笑起来,“你为什么要带着你四弟来绊住邓五小姐?为的不就是让你母亲的谋算能成功吗?你母亲不愿意你弟弟娶个瞎子,想将这个瞎子推给你,可是你也不愿意,所以你乐的看你母亲去算计那个瞎子,而你还能继续伪装成一个孝顺听话的儿子!”
齐鹏终于笑不下去了,“我只是遵从母亲的吩咐,让表妹与二位分开,其他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再者,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九小姐过,在我心中九小姐乃当世奇女子,多少伟岸丈夫都不及你!”
许姝没将齐鹏的奉承放在心上,“你知不知道没关系,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你母亲已经知道了你上过孤岛见过我的事,今天宴席散了之后她就该找你了!”
齐鹏身体一震,上次万氏盘算落空,齐鹏为此解释伪装了许久才让万氏彻底相信,如今万氏知道了真相,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许姝又道,“你想的没错,就是我说的!”
齐鹏一声长叹,“九小姐,上次在孤岛上我听你的话走了并且对母亲守口如瓶,这次的事我也提醒过你家中人多谨防冲撞,我从未害过你,可你却为何要害我呢?”
“为了报复!”许姝摊手,“你母亲屡次算计于我,每每我都忍让退步,可你母亲却变本加厉,毫不收敛,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而她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这就是你的报复?让我们母子之间产生隔阂?”齐鹏觉得许姝这样的报复相对于万氏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太轻了一点?
许姝摇头,“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而且我给你留了后路了,你可以说是被我威胁恐吓了,今天我都将她吓了个半死,你这样说她一定会相信的,就看你想不想挽回你们的母子情分了!”
“母子情分?”齐鹏咀嚼着这四个字,觉得有些讽刺,却不想被许姝看出端倪,“如此就多谢九小姐手下留情了!”
“谢我?你谢的也太早了点!”许姝突然扬手打向齐鹏的脸。
齐鹏惊诧间发现许姝手里寒光闪闪,竟然握着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直直的朝着他的脸刺了过来。来不及思考,齐鹏下意识的推开椅子,迅速跳开几步,在许姝的攻击范围之外站定,脸上惊魂未定,“九小姐这是干什么?你我无冤无仇,你却为何要对我下此狠手?”
许姝收回匕首,冲齐鹏扬了扬下巴,“刚刚跳的挺快的呀,看来你的腿并没多瘸嘛!”
齐鹏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开了,刚刚情急之下竟然把腿给忘了,伪装了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轻易的被许姝揭开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齐鹏按着跛足多年的左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已经习惯了拖着那条腿走路。
许姝敲了敲自己的耳朵,“你能骗过别人的眼睛,却骗不过我的耳朵!你若是一个真正的瘸子,那么你踩地的左腿会软弱虚浮,可是你的左腿踩在地上的每一步却稳健有力,别人看不见,我从能听到!”
“我的左腿虽然跟右腿一样有力,但是我却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瘸子!”齐鹏站直了身子,左脚却只有脚尖点地,脚后跟根本沾不到地,“当年摔断了左腿,因为接骨不及时,落下了病根,左腿比右腿短了半寸,我不想让别人笑话我是长短腿,就装出一副左腿无力的样子,装了这么多年,我都快要以为是真的了!”
“不仅仅是不想让人笑话吧?反正都是瘸子,原因是什么又有谁会在意呢?”
183、相争
齐鹏苦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九小姐!我这腿是替人受过才伤的,伤的越重,得到的补偿就越多,所以我自然要表现的腿伤的越严重越好,这样齐家才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一开始我只是觉得腿疼,可是每次宫里派人来看我的时候,母亲就会对着那些人哭诉,说我疼的吃不下睡不着,以后怕是站不起来了!说的多了,我就真的以为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走路的时候左腿更是不敢用力,有一段时间甚至连路都不会走了!后来宫里渐渐没人再来了,母亲也不哭了,我才发现我的腿似乎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疼,可是却已经伪装习惯了,正常走起来反而觉得不自在!”
抬起左腿迈出去,站定,再迈出去右腿,走的很稳,除了身子微微向左倾斜,齐鹏走路的姿势并不像之前那样跛的那么明显。
“如果走慢一点儿看上去跟正常人差不多,走快了才能看出来!”齐鹏走快了几步,果然身体倾斜的幅度变大了很多。
“才半寸而已!”许姝敲了敲桌子,“穿个厚底的鞋子,左边鞋底比右边鞋底厚半寸不就好了?反正只要看上去是个齐全人就行了,谁还会在乎你的腿是不是真的好了呢?”
齐鹏哑然,继而狂喜!对呀,腿短了半寸,那可以用鞋子厚半寸来弥补呀!这么简单的方法他怎么就一直没有想到呢?
“多谢!”齐鹏这才明白许姝刚刚说的那句谢的太早了的含义。
许姝嫣然一笑,“别谢我,我是不怀好意的。你腿不瘸了,齐家才热闹的起来,我也才能出了心底的那口恶气!”
齐鹏因为腿瘸,齐家人心照不宣的否定了他继承荣国公府的资格,转而培养起齐瑞来,可是现在如果齐鹏的腿不再瘸了,作为长子嫡孙的齐鹏才是将来最有资格继承荣国公府的那个人,而被默认为继承人并培养了多年的齐瑞会甘心吗?
到时候兄弟阋墙,手足相残,最煎熬的应该就是身为母亲的万氏了吧!
齐鹏神采奕奕的笑了,心情大好的他对许姝所言并无反感,反而半是玩笑道,“你就这样直白的把你的目的说了出来,就不怕我从中作梗坏了你的打算吗?”
“你舍得吗?”许姝仰头反问,丝毫没有半点担忧,“权利,地位,金钱,美色,荣国公府拥有的这一切你会舍得拱手让人?你会甘于屈居人下,一辈子就做一个别人眼中的瘸子?”
齐鹏沉默不语,他从来都不舍得,该是他的东西,凭什么要让给别人?哪怕是亲弟弟也不行!他更不愿意一辈子在别人眼里都只是个瘸子,他跟许姝不一样,他没有许姝那么宽广的胸襟和大度的气魄,在别人嘲笑他是个瘸子的时候,他做不到继续保持冷静平和的心态,他要向世人证明他纵然瘸了,也胜过那些四肢健全的人,他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跪伏在他的脚下。
“只要你舍不得,就必然要去争,你既然争了,就一定会有个果,至于谁赢谁输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只要你争了,我就赢了!”
只要齐鹏和齐瑞兄弟不再和睦相处,万氏的苦难就要来临了,当然,这只是许姝的第一步而已,只让万氏时不时受点儿心理上的煎熬怎么够呢?万一万氏下得了那个狠心只认定一个儿子,抛弃另一个了怎么办?她还要给万氏一个大惊喜,让她时时刻刻都如鲠在喉。
“你说的确实很对!”如果许姝只是想报复万氏,那么她的目的很容易就达到了,齐鹏看着许姝,试图从她脸上的表情里看出端倪,“可是我好奇的是你明明跟四弟有婚约,却为什么还要怂恿我去跟四弟争?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有婚约就一定要嫁了?一纸婚约而已,得我认了才能作数!”许姝毫不掩饰自己对齐瑞,对齐家的轻蔑。
“够豪迈!”齐鹏赞道,看向许姝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既然你不认可这门亲事,不妨我们二人……”
不等齐鹏说完,许姝突然伸出一只手竖在齐鹏面前,“打住!我对你的提议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我更不想掺和进别人的家事里,我帮你这一次并不意味着我就会永无止境的一直帮你,如果有一天你母亲突然支持你了,或许我就会去帮你四弟了!你要明白一点,我只为自己做事,而不会受别人的摆布,你若是想利用我,最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齐鹏脸上的笑意淡了,他知道许姝说的是真的,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她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他们并不是朋友,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而且,利用许姝,他还没那个能耐。
明白了这一点儿齐鹏心里有些不是个滋味儿,他以为他跟许姝至少应该算是同病相怜的,同样是因为身有残缺而被家族抛弃的棋子,应该团在一起取暖相互安慰,可是许姝终究跟他不一样呀!
“我明白了!”心中纵然有波澜,可齐鹏惯擅长伪装自己,面上也看不出有太多波动,只是平静的对许姝拱手,“只是还是要谢谢你为我指点迷津!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最终对我有利,那便是于我有恩,我虽谈不上知恩图报,但也绝不是恩将仇报的小人,这份恩情我会记一辈子,若真有我们对立的那一天,我会还你一份人情!”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许姝脸上的冷然散去,带着些许惆怅,“顾好眼前的便已经不易了!”
齐鹏想着自己的处境,有些感同身受,“说的是,因为是个瘸子,我处处都要格外的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就惹来旁人不满,可四弟却从来不需要顾忌这些,世人的宽容对我们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吝啬给予的,哪怕是亲人也不例外!”
许姝的侧头扫过刚刚许婷做过的位置,现在虽然已经空了,可是眼里还是带了厌恶,她拿她当亲姐姐,她却拿她当踏脚石,有时候亲情也约束不住一个人内心阴邪的本能!
184、齐瑞
许婷被许姝突然的翻脸吓到了,本能的按照许姝的指示离开,可是心里终究是压抑着不满的,走了几步,这不满就慢慢发酵沸腾开来,许婷拽了一把路边的花枝狠狠的扔在地上,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叶青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给许婷擦手上的汁液,“小姐仔细伤着手!”
许婷抢过叶青手里的帕子也丢在了地上,“她以为她是谁?太皇太后吗?谁都得听她的不成?”
纵然此刻许婷用这样的狠话发泄着不满,但是也改变不了她方才怯懦的不敢正面对立的事实。
叶青默契的忽略这一点,顺着许婷的话指责许姝,“九小姐仗着有太皇太后宠爱,连夫人也不看在眼里,奴婢可是听说之前好几次老爷和夫人吵架都是九小姐唆使的!”
“真的?”许婷一愣,来了兴致。
叶青点头,“每次老爷去找夫人之前不久九小姐都跟老爷见过面,要不是九小姐跟老爷说了什么,老爷怎么会恰好每次见过九小姐后就跟夫人吵架呢?”
许婷一想也觉得有理,顿时不满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呢!”
叶青忙赔不是,“这本是下人之间磨牙的闲话,没根没影的事,奴婢怎好跟小姐说呢,万一不是真的,岂不是让小姐为难了?”
“知道你是为我好!”
许婷现下也不觉得气,只盘算着如何不着痕迹的将这件事透露给李氏,她奈何不得许姝,自有旁人奈何得了!
“小姐,齐四公子走远了!”叶青指了指齐瑞马上就要消失在眼前的背影。
许婷看了一眼,到底还是决心跟上,她一眼就看出来邓雅容对齐瑞的一腔爱慕,可是齐瑞对邓雅容的态度她却没摸清,借此机会探查一番也好。
许婷跟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邓雅容的哭声,忙拉着叶青躲在树后面。
“四表哥……我错了还不行嘛,你别不理我!”邓雅容的声音满是哀求。
“好了,别哭了!烦死了!”齐瑞语气十分不耐烦,“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动不动就打骂掐人,我可不是你那两个哥哥,甘心由着你欺负的!”
“我不是故意的!”邓雅容小声辩解,又心疼的去拉齐瑞的袖子,“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齐瑞甩开邓雅容的手,本来邓雅容也没多用力,早就不觉得疼了,他当时只是烦许姝,借题发挥了,看邓雅容如此愧疚,也不好再迁怒于她了,“行了,你以后别这样了!”
“只要你不再看许姝了,我保证不掐你了!”邓雅容高兴的保证道。
齐瑞气道,“谁看那个瞎子了?谁会看那个瞎子?”
“你刚刚明明在看她!”邓雅容不依不饶。
齐瑞顿时又来气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看她了?从我记事开始,她就跟我绑在一块儿了,你知道同窗们都怎么称呼我的吗?啊?瞎子的未婚夫!瞎子的未婚夫!你懂吗?我堂堂荣国公府的四少爷,在他们眼里我就只配跟个瞎子相提并论!她就像一块烂泥粘在我身上,抠都抠不下来!多看她一眼我饭都吃不下了,只恨不得她立刻从我的生活里消失,我是疯了才会看她!”
齐瑞将许姝贬的如此不堪,邓雅容咂舌之余也忍不住窃喜,只要四表哥不喜欢许姝,她就还有机会,“好了,好了,别生气!是我看错了行了吧!”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恶心!”齐瑞警告道。
“好好好!保证不提!”邓雅容举双手保证,“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别跟着我就行了!”齐瑞转身就走。
邓雅容急的跺脚,怕齐瑞生气,不敢跟过去,等齐瑞走远,才敢抱怨道,“天天就知道斗蛐蛐,要是让舅母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看齐瑞对邓雅容的毫不留情应该是对邓雅容没有什么特殊情意了,许婷放心了,又因许姝已经无事,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脱身的,但是现在对李氏也好交代了,许婷便准备回去找李氏,一转头突然发现许姝就站在她前方三尺远的地方,顿时吓得后退一步,身后的叶青躲避不及被许婷踩到了脚背,疼的龇牙咧嘴,也没敢叫出声来。
“七姐!”许姝平静的叫了一声。
“九……九妹!”许婷镇定下来,开始思索许姝来的目的,“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的!”
许婷心里咯噔一下,手下意识的捏紧,“找……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姝“看”了眼叶青,对挽风道,“带叶青下去,我跟七姐有话要说!”
挽风点头,二话不说的拽着叶青就走,叶青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挽风拽走了。
叶青走了,许婷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危急关头她跟叶青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出卖许姝保全自己,虽然之后她们也默契的绝口不提许姝,但是却并不代表着她们彼此内心就真的毫无芥蒂,即便是亲密无间的主仆,有些话,有些事还是要避开彼此的。
“九妹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许婷抿着唇,身体紧绷,整个人透着十足的紧张。
许姝反而格外的轻松,“听到刚刚齐瑞说的话吗?”
“啊?”许婷以为许姝找过来是要来质问自己刚刚丢下她独自逃跑的事,却没想到许姝一开口问的却是毫不相关的另一件事!
“你比我来的早,肯定是听到了,我也就不跟你重复了!”
许婷赶忙道,“先帝赐婚由不得他喜欢不喜欢,九妹你不要放在心上!”大抵是因为许姝不提园子里发生的事让许婷松了口气,都有心思言不由衷的安慰许姝了。
“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放在心上,那七姐你呢?你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吗?”
这种时候许婷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齐瑞对许姝的厌恶从来都没有加以掩饰,可是许婷却没有胆量当着许姝的面说出来。
“先帝的赐婚齐家不敢抗旨,齐许两家注定是要做亲家的!七姐你说是不是?”
诚然,许婷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却没有勇气承认,一旦承认了,就意味着她心里的小九九就再也瞒不住了!
185、成全
“这是大人的事,我听不明白!也不是我该明白的事!”最终,许婷选择了装聋作哑。
“大人的事……呵!”许姝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七姐,大人的事七姐你比谁都明白吧?至少在宋家的事上,你做的要比母亲果决的多!”
宋家的事!许婷一个哆嗦,宋家的事都过去了那么久,许姝现在提及是什么用意?难道是她知道了什么吗?不!不可能的!她的计划天衣无缝,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处理了,许姝不可能抓到任何蛛丝马迹的!
许婷渐渐恢复了冷静,“九妹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记得就好了!”许姝突然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叠的纸,“还记得写给宋文才的那封信吗?就是以我的名义写给彼时还是你未婚夫的宋六公子的那封信!”
“这信怎么在你手里!”许婷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说漏了嘴,慌忙捂住嘴退后一步,脸上的神情满是慌张。
许姝捻着轻薄的纸张,仿佛捏着的是她和许婷之间仅余的那一点儿稀薄的姐妹情分,“这封信本应该是被叶青烧了的对不对?可是你忘了一点儿,宋文才可不比十妹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任你由着你诓骗,他焉有不防备的道理?他给叶青的只是一个空的信封而已,信纸早被他拿出来了,而叶青拿到信封之后也没有检查就直接烧掉了!”
终究还是出了岔子,许婷闭上眼睛,惊慌过后渐渐平静下来,宋家的事已成定局,纵然此刻许姝知道了真相也无济于事,她有什么可怕的呢?
“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许姝忍不住笑了,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问她这样的问题,“我想怎样?我什么都不想,我什么也没想过,我反倒是想问你了,你想怎样?嗯?你究竟想怎样?”
许婷半垂着,一副静和娴雅的模样,“我也什么也没想过,一切都是听长辈的安排!”
“长辈的安排……”许姝突然鲜见的动怒了,“别拿母亲做幌子来掩饰你自私自利的本性!母亲可没有叫你去陷害十妹,母亲也没让人对我的马车动手脚,母亲更没让你将为了自己脱身把我推进虎口!”
马车的事许姝果然知道了!许婷又是一震。
就听许姝又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心思深沉,可是在深宅大院里有心机并不是一件坏事,我当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我当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将这些心机手段用在我身上!你算计我也就罢了,因为我跟你不亲近,被舍弃无可厚非,可是你连十妹也不放过,她从小就跟你住在一起,一盘花饽饽自己舍不得吃都要留给你的,你把她骗上宋家的贼船的时候你就不会有一丝半点的心痛吗?你当然不会觉得心痛,利用别人是你的天性,你在算计了十妹之后还不忘哄骗她帮你一起遮掩真相,可怜十妹傻乎乎的就上当了,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她最爱的七姐眼里,她只是一个替你挡掉一门已经成为拖累的婚约的棋子!”
许姝将手里折叠起来的纸扔向许婷,可是因为纸张太轻,并没有扔到许婷身上,反而是落在了地上,许婷看着脚边的纸张,许婷微微舒了口气,“这些话你想说很久了是不是?若不是今天又出了这些事,你估计还会再忍很久吧?你说你当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我又何尝不曾当你是我的妹妹呢?可是你呢?你从小就跟其他的姐妹不一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你不像十妹,从来不粘我,有话也不跟我说,你的那双眼睛打小看人就让人瘆得慌,就好像你看穿了所有的秘密一样,可是你看到了什么却又从来不说,仿佛装着所有的秘密,让人亲近不起来!”
“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愿意去计较,我总觉得一家人不该计较那么多,每个人都有私心,我不过是没说破罢了!十妹倒是什么都说了,可同样逃不过被你利用的下场!”
“许姝,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的就是这一点!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世间就只有你一个正人君子,从容安坐在云端之上,睥睨人世的一切肮脏污秽,而别人全都是戚戚小人,汲汲营营,做的全是为你所不齿的下流行径!可到头来你还不是跟这些小人同流合污?呵,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你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瞎子!”
这是许婷第一次当着许姝的面说她是瞎子,恍惚间许姝仿佛又回到了许家的花园,隔着那堵墙,听到许婷用轻蔑而无所谓的语气说着“不过是瞎子!”
“是呀!我就是个瞎子,一个你看不起却又奈何不了的瞎子,而你甚至还羡慕着妒忌着这个瞎子!”
许婷眼神一闪,显然许姝说对了,她确实妒忌许姝,妒忌许姝比她聪明,比她漂亮,当然,自从许姝瞎眼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可是更让她妒忌的是许姝才出身就能被赐一门极其荣耀的婚事,渐渐长大的她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一门可以胜过许姝的婚事,妒忌的火苗一点点燃烧成熊熊大火,内心有个声音诱惑着她:既然比不过,那就抢过来呀!
“我知道,你觊觎我跟齐家的婚约很多年了,以前你最多在心里想想,可是随着你一年年的大了,而母亲始终不给你定亲,你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几乎都昭然若揭了,你以为你藏的很好吗?”
许婷暗暗拽紧拳头,至少她在李氏面前藏的很好!
“你也就能骗骗母亲罢了!当初宋家的婚事我原本是挣给十妹的,只是后来宋家却挑了你,不过现在十妹还是阴差阳错的许给了宋家!”这也是许姝在得知许婷算计了许娢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找许婷对质的原因,“所以你现在又打上了齐家的主意了是不是?十妹没有了资格,现在能跟你争齐家的人就只有我了,所以你不希望我跟你抢是不是?”
“是又怎样?”许婷突然抬头,怒视着许姝,“你是不可能嫁进齐家的,我也是不想许家抗旨,我这样做又有什么错?”
“既然是,那我就成全你!”
186、善待
许姝撂下最后一句话就走了,许婷呆了一晌才明白过来许姝的意思,竟止不住生出狂喜来,她知道许姝说话算话,既然许姝说不争齐家这门婚事了,那就是真的不争了,她再也无需担忧了!
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信纸,许婷就要撕碎,却突然顿住,片刻后展开信纸,竟然只是一张白纸,许婷轻笑,她早该猜到会是这样的,装神弄鬼,故作神秘是许姝惯用的伎俩,不知道讹了多少人了。上当就上当了吧,与许姝交恶就交恶吧,反正她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万氏被许姝威胁了一番,又不知许姝究竟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正是惶恐不安的时候,突然被齐老夫人叫了过去,万氏慌忙赶过去,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结结实实的挨了老夫人一巴掌。
“娘……”万氏捂着发麻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厉声道,“万家也是京里排的上名号的名门世家,怎么就教出你这样一个不明事理的蠢货来!我当初也是瞎了眼了,千挑万选怎么就挑了你这样一个儿媳妇!”
先是被打了一巴掌,还未醒过神来就又被一顿臭骂,万氏彻底懵了,“娘,媳妇是哪里做错了,竟惹得您如此动气?”
“你还好意思问我?”齐老夫人拍着桌子问道,“你还记得上次进宫的时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怎么说的吗?”
上次进宫太皇太后说了很多事,万氏一时拿不准齐老夫人指的是哪件,为防说错再次惹齐老夫人动怒,索性跪下请罪,“媳妇愚钝,还请娘明示!”
“你竟然不记得了?”齐老夫人气势汹汹的瞪着万氏,“你不记得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前前后后四次提到了姝丫头,太皇太后可不是那种会说无缘无故的话人,她是什么意思你就没想过?”
万氏当然想过,“太皇太后是想让咱们齐家善待许九小姐!”
“那你善待了吗?”齐老夫人一挥手,一堆华丽的衣裳就丢在了万氏面前,那是不久前许姝脱在万氏院子里的,万氏叫人拿下去处理的,可是现在却出现在了齐老夫人这里,“你既然知道要善待她,为什么还使出这等有辱我齐家门风的下流手段?偷鸡不成蚀把米,害人不成反丢脸!”
万氏没想到齐老夫人这么快就知道了她今天对许姝的算计,万氏打量着齐老夫人的神色,深知此时顶着齐老夫人的怒火与她对着干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既然老夫人都已经知道了,那不如索性承认了便是,反正老夫人也不会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将她怎么样的,顶多骂一通了事。
“今日的事是媳妇一时糊涂了,看着瑞哥儿和容姐儿站在一块儿似一对璧人一般,再看许九小姐总觉有几分不满意,又想着是先帝赐婚推都推不掉,脑子一热,就做了糊涂事!”深知邓家欲将邓雅容送进宫的打算,万氏此刻十分顺手的拿了邓雅容来做挡箭牌。
“容姐儿你就不要想了!”老夫人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只是今日的事你得罪了姝丫头,回头太皇太后问起,姝姐儿要是和盘托出,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万氏有些不以为意,“太皇太后也不会只听许九小姐的一面之词的!”
“比起你我来,太皇太后只怕更相信姝丫头一些!”
“太皇太后为何如此私宠许九小姐?”万氏不解太皇太后为何会在赐婚这件事上偏袒许姝,明明是齐家跟太皇太后关系更亲近一些不是?
齐老夫人没有回答万氏的问题,只是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赔罪也好,重金收买也好,务必要得到姝丫头的谅解,让她下次进宫的时候别在太皇太后面前说半句齐家不好!否则我齐家就不认你这个媳妇了!”
万氏心惊之余忍不住犯难了,给许姝赔罪?万氏是决计做不到;重金收买?许姝今日决绝的态度只怕是不能轻易就收买的了的,这可怎么办?经过了今天与许姝的对质,万氏实在是拉不下脸面再跟许姝有任何联系了。
“我打听过了,三天之后姝丫头要去寒溪寺,然后和妙凡师太一起进宫面见太皇太后,你还有几天的时间想办法!”
只有三天的时间,万氏更加为难了,“我……”
“你走吧,还有客人等着呢!”齐老夫人也不给万氏分辩的机会,扬手便撵人,万氏无奈,只得爬起来走了。
身后一个丫头抱着那堆衣裳追上去,“大夫人,老夫人说这是您的东西,让您自己处理!”
万氏黑着脸接过,这衣裳她本来就是要处理掉的,只是半道上被老夫人的人截去了。
走了一半,万氏突然折回了自己的院子,并吩咐道道,“去把大少爷叫过来!”
婢女听令去了,不多时却独自一个人回来了,“大少爷正随老爷一起陪着宾客,走不开,老爷说夫人要是没有要紧事就等客人走了再说!”
“大少爷在前头,那四少爷呢?”万氏觉得有些奇怪,平常齐大老爷宴请宾客都是带着齐瑞在身边的,今天怎么带了齐鹏?
婢女道,“四少爷在屋子里歇息,说是头疼,不许任何人打扰!”
“那还不赶紧请大夫!”万氏瞪了婢女一眼,婢女忙应声去了。
“对了,表小姐呢?”万氏看着那堆衣裳,突然想到了一个完成老夫人交代的事的办法。
婢女摇头,“之前在园子里看到过,跟四少爷在一起说话的,后来四少爷回屋了,表小姐也就走了!”
“去把表小姐叫来!”万氏敲了敲桌子,神色已经完全恢复了从容,她已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一举两得的好主意。“把这衣裳拿下去烧了,再出了差错可绝不轻饶!”
想让许姝不再太皇太后面前乱说话并不难,既不用给她赔罪,也不用收买她,只要让她进不了宫就行了,她进不了宫就见不到太皇太后,见不到太皇太后她又哪来的机会说齐家的不是呢?
187、所赐
齐家今日宣称是家宴,所以并没刻意避讳男女大防,只是男女分席而坐。
吃饭的时候许姝注意到邓雅容的心情似乎十分的好,好到都没有故意找她的茬,实在是难得,饭后喝茶消食的时候邓雅容更是主动坐在了许姝身边,“外祖父养了一对芙蓉鸟,会唱曲,你要不要去看看?”
“谢邓五小姐好意,只是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就不去了!”许姝直截了当的拒绝了,邓雅容可不会安什么好心,上次邀她游湖就将她骗到荒岛上去了,这次也不知她又盘算着什么。
邓雅容抿唇,脸上带了不快,可是转瞬却不见了,“就一会儿功夫,耽搁不了你的!”
许姝沉默着不说话,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捏着茶碗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茶汤上的浮沫,就是不理会。
邓雅容板着脸顿了片刻,突然就走到李氏身边去了,与李氏说了几句之后又折了回来,满脸止不住的得意,“许伯母说了,时候还早,不急着回去,让你尽管陪着我去就是了!”
“可是我不想去!”许姝放下茶碗,神色冷淡到了极点。
“不识好歹!今日我偏要你陪我去不可!”邓雅容一跺脚,冲李氏撒娇道,“伯母,九小姐不愿意陪我玩,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邓雅容的声音吸引了一旁的大人,邓大夫人和李氏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李氏看了眼邓大夫人,笑着对许姝道,“我们大人说话你们听着也无趣,邓五小姐也是一片好心,你就跟着她去玩就是了!”
邓大夫人脸色微微缓解,瞪了眼邓雅容,“你这皮猴怎的也不安生些!瞧瞧许九小姐,这才是个闺秀该有的模样,还不快老实坐下!”
邓雅容脸拉的老长了,对邓大夫人说的话极其不满,可是又不敢当着众多人的面反驳,怕被人指责目无尊长,硬生生把自己气的盈了一眶的泪。
万氏适时的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许九小姐本就抱恙在身,今日天气又冷,出去走一遭万一冻着了,把你许伯母心疼坏了,可就是你不懂事!容姐儿你要是真想看父亲养的鸟,我让鹏哥儿和瑞哥儿陪你去奇珍阁就是了!”
在万氏口中许姝就仿佛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更有影射李氏责怪邓雅容不懂事的意思,李氏脸上挂不住了,遂看向许姝,语气微微透着几分不愉,“姝姐儿,你上回不是还说想那一对画眉鸟挂在院子里的吗?这芙蓉鸟的叫声听说比画眉还动听几分,你且去看看,若是喜欢,回头我也给你买一对!”
万氏笑着接话道,“何必去买呢?正好前一阵孵了几只小的,等驯养熟了,送两只给贤侄女就是了!”
“那感情好!姝姐儿,还不快谢谢你齐伯母!”一唱一和间,李氏已经将许姝逼到了退不回去的高台。
许姝终于起身,冲万氏一福,声音无喜无怒,“谢伯母今日所赐,他日许姝必将报答!”
许姝虽然是道谢了,可是致谢的话却听着怪怪的,李氏咀嚼了半天也没品出哪里不对来,万氏却是心头一颤,连笑意都变得勉强了。
邓雅容得意扬起下巴,趾高气扬的对许姝道,“走吧!”
齐鹏踌躇着站起身来问道,“表妹,可还要我陪你去?”
万氏正要制止,邓雅容眼珠子一转,兴奋的点头了,“好呀!”
“哎......”万氏忍不住出声,邓雅容却已经出了门,邓大夫人不解的看着万氏,万氏解释道,“怎么说走就走,也不先等我派人将奇珍阁收拾收拾,那里面除了养鸟,还养了好些狗,气味混杂,怕冲着他们!”
邓大夫人道,“无妨,下人看到他们去了自会收拾的!”
“那也是!”万氏勉强回了句,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万一出了差错可怎么办?
路上邓雅容刻意将许姝夹在她和齐鹏之间,与许姝说话时屡屡将话题往齐鹏身边带,许姝却全程沉默,一言不发,邓雅容心中气愤,但是想着自己心中所图,硬是忍下了这口气,三人一路各怀心思的到了奇珍阁,下人果然先请了他们去在门房稍候,急急忙忙安排人打扫去了。
邓雅容踩了齐鹏一脚,冲许姝努嘴,示意齐鹏跟许姝说话,齐鹏看了眼桌上的茶壶,忙拿起来给三人各斟了一杯,“表妹,九小姐,请用茶!”
许姝微微颔首,并没有端起茶杯,邓雅容端起来喝了一口,却“噗”的一下全吐了,“这是什么东西呀?难喝死了!”
下人尴尬回道,“这是小的们喝的粗茶,这等下劣之物,当然入不得小姐的口了!”
邓雅容见许姝没喝,疑心许姝是知道这是粗茶才不喝的,却不提醒自己,专等着看自己的笑话的,不由恨恨的瞪着许姝,要不是为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她才不会在这受许姝的气呢!
门房简陋,邓雅容有些呆不住,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许姝“看了看”齐鹏,又看了看门的方向,示意齐鹏走。
齐鹏知邓雅容与许姝有过结,此刻邓雅容异常热情必有算计,这个表妹心思浅显,一向是不会遮掩的,心里有什么事都摆在脸上的,邓雅容这点儿小心思许姝必然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方才在众人面前她才百般不愿跟着出来,此刻即便是迫于无奈出来了,也必有应对之法,倒是自己跟出来有些多此一举了,便站起来道,“表妹,九小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儿事,我就先走了!”
“唉,大表哥,你怎么就要走了呀?”邓雅容急了,她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呢。
齐鹏却歉意的笑着走远了。
邓雅容撇撇嘴,复在许姝身边坐下,许姝将茶壶递给一旁的下人,“上壶热水吧!”
下人抱着壶走了,屋内仅余邓雅容与许姝二人,许姝侧身向着邓雅容道,“是齐大夫人教你这么做的吧?”
邓雅容有些慌张,转念一想许姝也看不见她的慌张,便强作镇静道,“我做什么还要别人教不成?我爱怎样做就怎样做!”
“也是,齐大夫人可没叫你把齐大公子也叫上!她想要的只是我一个人罢了!”
188、自知
“什么……什么意思?”邓雅容愣住,没明白许姝后面那半句话。
“她想要我一个人!”许姝伸出一根手指,“所以齐大公子刚刚要跟来的时候她才会急,因为她不想齐大公子跟过来坏了她的计划!而且过不了一会儿应该就会来人把你也叫走,至于叫你走的理由嘛,大概就是你母亲有事找你之类的!”
“为什么呀?”邓雅容瞪大了眼睛,也不知是没听懂许姝说的话,还是没弄明白万氏的打算。
许姝却没有解释,反而是问道,“吃饭前齐大夫人找了你是不是?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呢?让我猜猜,肯定跟齐四公子有关对不对?她一定表现的对你十分满意,甚至还流露出了若不是因为先帝赐婚,她一定会让你做她儿媳妇的意思,我说的对不对?”
几乎分毫不差,邓雅容有些震惊,“你……你偷听了我跟舅母说话?”
“还用得着偷听吗?”许姝一笑,“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随便一两句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别人想利用你简直易如反掌!”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笨喽?”邓雅容气呼呼的反驳,“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知道你对我有算计,我是心甘情愿跟着你来这儿的,而你是被别人拿着当枪使了!”可惜万氏挑的这杆枪也太钝了。
“你是说舅母利用我将你带到这儿来?”这句话邓雅容还是听明白了,只是对整件事还是有些一知半解。
“看来你还没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嘛!”
许姝半是调侃半是夸赞的语气激怒了邓雅容,“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证据呢?”
“证据?证据很快就来了!”许姝指了指门外。
邓雅容探头看去,就看到了两个婢女往这边来了,婢女进门行了礼便对邓雅容道,“表小姐,邓大夫人在找您,让您赶紧去一趟!”
被许姝说中了!而且一字不差!
邓雅容看了看许姝,又看了看那两个婢女,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起身。
许姝却突然附耳道,“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吗?想知道的话就留下来,不过你要是怕了,那就尽管走吧!”
“谁怕了!留下就留下!”邓雅容赌气的对那两个婢女道,“你们回去吧,我待会儿自己会去找母亲的!”
婢女对视了一眼,还要再说什么,邓雅容却轰她们走,“还愣在这儿干嘛呀?还不快去!”
婢女们这才无奈走了。
邓雅容看着许姝,疑惑而又略带不安的问道,“舅母她真的在利用我吗?”万氏那亲切的笑容,亲昵的语气,真的不能再真了,怎么可能是在骗她呢?
“有的人对你好未必是真的对你好,有的人对你坏也未必是真的坏!”许姝语含玄机,“今天之后你要感谢我,我今天帮了你两个大忙!”
“你能帮我什么忙?”邓雅容疑惑了片刻嘟囔道,“我才不要你帮忙,更不会感谢你!”
“那是你的事!”许姝勾了勾嘴角,单纯如邓雅容,随便一激就上钩了,难怪万氏冒着雷霆之险也要利用她,这么趁手,不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许姝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突然道,“齐大夫人究竟跟你说了什么?竟然能让眼高于顶的邓五小姐你心甘情愿鞍前马后的替她出力,受了我这么多冷眼也毫不退缩!”
“用不着你管!”邓雅容恶狠狠的看了眼许姝,扭过头去,心里却既迷茫又酸楚,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许姝说的都是对的,舅母就是在利用她,可是她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是那么喜欢四表哥,为了四表哥她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忍受,只要能嫁给四表哥,哪怕就是被利用了,她也心甘情愿!是了,舅母说的也不全错,只要许姝不能嫁给四表哥了,那她不就还有机会不是?所以不管舅母是不是在利用她,说服许姝放弃四表哥对她都是有好处的!
邓雅容深吸一口气,突然坐到了许姝身边,很是严肃的开口,“你不能嫁给四表哥!”
“齐大夫人跟你说的?”许姝挑眉,要不是跟邓雅容交集多了,否则还真是要被她这样阴晴不定,说变就变得性子吓一跳。
邓雅容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你是个瞎子,配不上四表哥!”
许姝觉得邓雅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好笑,有心逗她一逗,“劳你费心,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邓雅容被气的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过了片刻,记着自己找许姝的目的,又灰溜溜坐下了,语重心长道,“我是为了你好!你自己也看到了,四表哥他不喜欢你,连提你的名字他都要生一场气的,强扭的瓜不甜,你就算是强迫着他娶了你,他也不会善待你的,你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说的好像很有几分道理的样子!”许姝状似赞同的点头。
邓雅容心中一喜,再接再厉,“我知道你也是个心高气傲的,肯定也不愿意下半辈子委委屈屈的过是不是?”
许姝点头,“那又能怎样?先帝赐婚,不是我能左右的!”
“有办法的,有办法的!”邓雅容大喜,许姝刚好说到了她最难以启齿的关键点上,“赐婚本是成两姓之好,不一定就非得让你嫁给四表哥,你也可以嫁给……嫁给别人,只要是齐家的人就可以了!”
有个名字邓雅容差点儿脱口而出,可到底还是觉得太突然了,又给咽了下去。
“比如呢?除了齐四公子,还能嫁给谁?”许姝却不给她咽下去的机会。
“比如大表哥也可以呀!”邓雅容到底还是没忍住。
许姝笑了,“这话也是齐大夫人教你的吧?她暗示你只要我不嫁给齐四公子,你就有机会了是不是?”
“是又怎样?”邓雅容索性也不遮掩了,“舅母说的都是实话,你身有残缺,配不上四表哥,舅母见你可怜,愿意将你许配给大表哥,也是不想你下半生孤苦无依,还能成全我和四表哥,如此两全其美,有何不可!”
“傻子,被人卖了都还不自知!走吧,去看看你口中的两全其美有多可笑!”
许姝站起身,门外刚好进来人请她们移步去看芙蓉鸟。
189、恶狗
出了门房,走过天井,再转过一条曲折的小道,婢女领着二人进了一处空旷的小花园,背后临着奇珍阁的主楼,耳边果然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婢女指着一个笼子道,“这是红霞,因一身绯红的羽毛,国公爷就给取了这个名字!”
邓雅容本就不是为了看鸟来的,又兼之此刻内心怀有心事,对婢女的介绍毫不感兴趣,甚至觉得厌烦,“知道了,你下去吧!”
婢女福身退下,邓雅容打量了一眼小小的花园问道,“你带我来究竟想让我看什么?”
许姝侧耳听了片刻,突然走了几步,背靠着一棵树,低声道,“记得捂好你的脸!”
“什么?”邓雅容没明白,正要再追问,突然一旁楼阁一楼的门打开,飞快窜出两个黑黄的影子,邓雅容愣住,定睛一看突然惊叫出声,“啊……有狗!”
邓雅容惊叫着满院子乱窜着要逃离,却突然发现她们刚刚经过的月亮门已经被关起来,她拼尽全力推也没推开,“来人啦!快开门呀!救命呀!”
叫了半天也没人回应,再一回头两只大狗已经冲着她来了,邓雅容顿时鬼哭狼嚎的又窜开,却还是晚了一步,其中一只狗咬住了她的裙角,邓雅容用力一挣,裙子顿时被撕掉了一大块,趁着两只狗撕裙子碎片的空当,邓雅容飞快的跑开了,却突然发现许姝不见了,不由大叫,“许姝!许姝!”
“这里!”已经爬上树的许姝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顺便晃了晃树枝,怕邓雅容看不见她。
邓雅容顿时跟看到救星了一样奔过去,却在看到光溜溜的树干时瞬间傻眼,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用手爬上来的!”
邓雅容都快急哭了,“我也知道是用手,可是我不会呀!”
许姝勉为其难的用一只手抱住树干,伸出去另一只手,“那我拉你上来吧!”
邓雅容感激的伸出手拉住许姝的手,可是许姝体弱力气小,拉不动邓雅容,费了半天劲,还是没把邓雅容拉上来,许姝索性放开了手,邓雅容顿时又哭嚎起来,“许姝,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许姝一边解腰带一边冷喝道,“闭嘴!你再叫是嫌那两条恶狗不来找你是不是?”
邓雅容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婆娑的看着许姝用腰带将自己绑在了树干上,然后伸手两只手来拉她,顿时忙将手伸了过去。
因被狗撕去了大半的裙子,没有裙子碍手碍脚的了,又有许姝全力相助,邓雅容总算是爬上来了小半。
两只撕完了邓雅容的裙子,突然看到有棵树正在不停地摇晃,顿时都奔了过去。
本来爬上去了一半的邓雅容看到恶狗过来了,吓的腿一抖,又掉了下去,慌忙间双手抱住许姝坐着的那条枝干才没完全掉下去。恶狗顿时扑了过来,邓雅容尖叫着一顿乱扑腾双腿,裤腿又被恶狗咬住撕烂,顿时大腿露了出来,冬日的寒风吹过,邓雅容冻的一阵哆嗦,哭求道,“许姝,你快拉我上去!拉我上去,我求你了!”
“你闭嘴!有力气哭不如多用点儿力往上爬!”许姝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了,可是邓雅容却还是在一个劲儿哭,完全用不上半分力。
许姝终于忍不住怒了,“你再哭我就把你推下去,让狗把你吃了!”
许姝的表情太过严肃,邓雅容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腿也忘了挣扎,就在这时一只恶狗扑上来咬在她的小腿,邓雅容痛的惨叫一声,可是手却丝毫不敢松。
恶狗咬住了邓雅容便不松口,拼命的想把邓雅容拽下去,邓雅容惨叫连连,许姝伸手够到刚刚挂在树枝上的鸟笼,辨清狗的方位后用力朝着恶狗砸过去,恶狗吃痛,一声嚎叫后松开了邓雅容。
在疼痛的刺激和求生欲的双重作用下,邓雅容终于被许姝拉上了树。
邓雅容狼狈不堪的仅仅依偎在许姝身边,一动不动,腿上的伤口鲜血淋漓,却不敢去碰,生怕一动自己就掉了下去,脸都疼的泛白了,可是怕许姝看到她哭就真的把她推下去,也只能咬牙忍着。
伤口流出来的血顺着脚踝滴在地上,两个恶狗舔着地上的血迹虎视眈眈的看着树上的两人,邓雅容又是一阵哆嗦,靠许姝更紧了。
许姝从怀里掏出手帕,摸索着摸到了邓雅容的伤口,微微用力扎住,邓雅容疼的龇牙,终于没忍住,还是叫出声来。
许姝道,“再忍忍,过一会儿就该来人了!”
邓雅容点点头,许姝现在就是她的救星,许姝说什么她都相信。
“你猜来的会是谁?”
邓雅容摇摇头,“我不知道,会是舅妈吗?舅母说她想说服你嫁给大表哥,可是你不听,所以让我替她来劝劝你,还说芙蓉鸟声音动听,你听了高兴,心情好就比较容易说话!”
许姝轻嗤,“那是因为奇珍阁位置偏远,在这里就是出了事,别人也听不到这里的动静!”
邓雅容赞同的点头,“我刚刚叫了半天也没人开门!”
“那门是刻意关上的,那狗也是别人刻意放出来的,你就是喊破喉咙了也不会有人开的!”许姝敢保证,此刻门后一定站着人。
“舅母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我!”渐渐回过神来的邓雅容只觉得万分委屈,她没想到万氏利用她也就罢了,却连她都不放过。
“那两个被你轰走的婢女还记得吗?”许姝提醒道,“齐大夫人本来是打算把你叫走的,是你自己选择留下来的!”
邓雅容顿时大为后悔,她不该被许姝一激就上了许姝的当的,顿时埋怨道,“都怪你,是你害了我!”
“我可没强迫你!要怪也是我怪你才对,是你将我拉到这个陷阱里来的,要不是我机警,我现在就该是躺在地上的一堆白骨了!”许姝的声音陡然变的森然,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面的冰冷,“而你就是那个间接害死我的凶手,你这辈子跟你的四表哥就只能有缘无分了!”
邓雅容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原来如此,舅母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让自己劝许姝,她是想借自己的手害死许姝……
190、报答
好险!她险些就上了当了!邓雅容惊出一身冷汗来,要不是许姝洞察一切,她可就要被万氏坑害惨了!
邓雅容顿时也不觉得腿疼了,揣着一腔怒火恨不得立刻去找万氏算账去。
“你想去找齐大夫人理论?”许姝觉察到了邓雅容的意图,轻笑着摇头,“别傻了!她不会承认的,你仔细想想,她其实并没有跟你说什么不是?她没有让你带我来奇珍阁,也没有让你劝我,你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你自己根据她说的话臆断出来的,你就是跟她对质你也赢不了!”
“容姐儿,舅母一直就很喜欢你,要不是鹏哥儿瘸腿了配不上你,瑞哥儿又有婚约,真想聘你做我儿媳妇……”
“我就瑞哥儿这么一个齐全儿子,却要跟个瞎子过一辈子,我这个做母亲于心不忍呀……”
“鹏哥儿虽然瘸了腿,但是相貌堂堂的,配个瞎子也是绰绰有余了,可是许家偏眼高于顶,实在是叫人生气……”
“原来如此……”邓雅容颓然低头,“你说的对,舅母其实什么也没说,她只是跟我抱怨,抱怨你是个瞎子,她不想健全的四表哥有个瞎子做媳妇,还说要是当初赐婚的是你和大表哥,她也就认了……”
“死不悔改!”许姝咬牙切齿的低哼一声,“既然她把我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我就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吧!”
许姝转头问邓雅容,“觉得生气吗?愤怒吗?难过吗?”
邓雅容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教你个办法可以出了这口气,还能让你舅母以后在你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你要不要听?”
“你这是在利用我!”邓雅容这回倒是不笨了,“舅母本来想算计的是你,可是你现在却让我去对付她,我若是成功了你也出了气,我要是失败了你也没有损失了!”
“那你听还是不听?”
“听!”邓雅容咬牙点头,纵然许姝在利用她,但是许姝刚刚也救了她,就当是还许姝人情了。
许姝附耳过去对邓雅容耳语了一番,邓雅容惊的张大了嘴,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连连点头。
“好了,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不出任何差错的话,你舅母应该有很长一段日子没脸见人了!”
邓雅容解气的哼声道,“便宜她了!我腿上的伤口这么大,我也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门了,伤就是好了,也会留下疤痕的!”
“所以我才说我今天帮了你两个大忙!”许姝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你帮我躲过舅母的算计算一件,那第二件呢?”邓雅容问。
许姝笑而不语,邓雅容追问,许姝却也只是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邓雅容撇嘴,心情渐渐平复,腿上的伤口传来阵阵清晰的痛意,有些忍耐不住了,“你不是说有人会来吗?怎么还不来?”
许姝凉凉道,“怕我死的不够透!再等等吧!”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邓雅容从树枝的间隙里看过去就看到刚刚她怎么也推不开的月亮被从外面打开了,然后涌进来一群人,走在最前头的就是害她落得如此狼狈境地的舅母万氏。
“容姐儿……容姐儿……”万氏冲进来后立刻大声呼唤,声音颤抖,神情惶恐,她是真的怕了,如果邓雅容出了什么意外,老夫人只怕会撕了她。
恶狗看见来人很是兴奋的就要扑过去,可是早有擅长训兽的下人将恶狗制服拖了下去。
“在那里!”一个眼尖的婢女看到了坐在树枝上的许姝和邓雅容。
万氏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邓雅容,不由松了口气,连忙小跑了过去,离近了仔细一看,万氏的脸顿时又白了。
邓雅容衣衫褴褛,形容狼狈,一条腿还鲜血淋漓的裸露在外,闭着眼歪在许姝身上。
“容姐儿……”万氏又叫了一声,可是邓雅容还是没有反应。
许姝替邓雅容回道,“邓五小姐被恶狗撕咬受到惊吓晕了过去!”
万氏看了眼毫发无损的许姝,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想算计的人没有算计到,而不能碰的人却偏被她伤了。
“雅容?”一个颤抖着饱含不可置信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万氏一回头就看到了邓大夫人,不由神色不安的叫了声,“小姑……你怎么来了?”
邓大夫人狠狠地瞪了眼万氏没说话,慌忙冲到树下仰望着邓雅容,“我可怜的孩子,你究竟怎么了?你跟娘说句话呀,你可别吓娘了……”
“娘……”邓雅容突然微微睁开眼,虚弱的叫了一声,邓大夫人欣喜的要去拉她的手,这才惊觉邓雅容还在树上,顿时怒吼,“还不快把小姐抱下来!”
婢女顿时围了过去,邓雅容偷偷拿眼打量了一下,暗忖就是摔下去也无碍的,便松开抓紧许姝的双手,眉目含泪的看着邓大夫人,“娘,我疼……”
邓大夫人看着邓雅容那条满是血迹的腿,心疼的眼泪直往下掉,“孩子,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
“娘,我要回家!回家……”话还未说完,邓雅容身子一软就直直的从树上摔了下去,幸而树下早就围了一圈婢女,刚好接住了邓雅容。
邓大夫人脱下自己的外袍给邓雅容裹上,吩咐婢女小心将邓雅容抱好,匆匆出了小花园,全程都没有理会一旁一脸尴尬的万氏。
许姝慢悠悠的从树上爬了下来,喃喃感慨道,“爬树果然是门能救命的手艺!我这半年不到的时间里来齐家两回竟然都用到了!”
万氏板着脸不说话,她是真没料到许姝这样一个瞎子竟然会爬树这项技能,这可是只有做粗活的仆下才会做的事。
许姝一边理着在树上蹭皱的衣裳,一边对目瞪口呆的万氏道,“很失望是不是?夫人您本计划的应该是一进来就会看到我许姝的尸骨,可是邓五小姐却没有按照夫人您的计划那样离开,所以您慌张赶来也是怕躺在地上的是邓五小姐是不是?现在看到邓五小姐只是受伤了,是不是又觉得很庆幸?”
诚然,邓雅容无大碍确实让万氏倍感庆幸!
“可是您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我早说过,夫人所赐,必将报答,我的报答还在后头呢!”
191、能耐
万氏不由后退了一步,今日她两次三番得罪许姝,而且这一次更是得罪的死死的,许姝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且许姝现在都改口称呼她为“夫人”,不再是“伯母”了,显然已经怒极,连面子情都不打算不顾了,她该怎么办……万氏心里急急想着对策,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
“夫人您的记性实在是太差了点,我才告诉过夫人的,论心机手段,您还不被我看在眼里的,您怎么就偏不信呢?非要以身相试呢?可是结果呢?我是该说您蠢,还是说您勇气可嘉呢?而且您似乎还没意识到得罪了我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是不是?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于我,不给您点儿教训,您大概就以为我许姝就是个面人,随人拿捏的是吗?”许姝轻薄的唇一开一合间,语调软糯,可是吐出的话语却满带威胁。
大抵是意识到已经彻底得罪了许姝,万氏倒也镇定了下来,听得许姝又是讽刺又是威胁的话语,心中气愤,直视着许姝冷笑一声,“教训?去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诉苦吗?你除了借她老人家的势,还有别的能耐吗?”
“对呀!我还可以告诉太皇太后娘娘!”许姝恍然大悟的一拍额头,“多谢夫人提醒了!”许姝一顿,突然又道,“夫人将我诓到奇珍阁就是因为担忧我向太皇太后娘娘告状?所以想让我永远的闭嘴?这倒真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而且还能有邓五小姐帮您背了害死我的罪名,您只用坐收渔翁之利就可以了!”
万氏别过头去,懊恼的神情说明了一切,许姝猜的都是对的,一开始万氏被齐老夫人警告后只是想让许姝受点儿伤,让她近期进不了宫就行了,可是后来又想了想,万一许姝特别记仇,对自己对她做下的事始终耿耿于怀该怎么办呢?而且许姝还放下了要报复自己的狠话,她早晚有一天会对自己不利的!不想余生都生活在担心中,唯一的办法是将威胁到自己的不利因素永远铲除!
“可惜了!这次您又失败了,还搭上了一个邓五小姐!”许姝啧啧有声,似乎是在替万氏感到惋惜,“邓五小姐不像我,她可是您得罪不起的人,这次您大概没有永绝后患的胆量了吧!”
万氏梗着脖子一言不发,好似这样才能保持住她在许姝面前最后一丝尊严和优越感。
可是许姝却连最后一丝镇定也不给她留,“刚刚邓大夫人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也是,如今太皇太后娘娘正忙着给大皇子选妃,邓五小姐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受了伤,邓大夫人怎么可能不生气呢?夫人您坏了邓家的大计,也不知邓家会怎么想,我倒是听说夫人您的娘家侄女也有意入来仪宫,不知邓家会不会往这个上面想……”
许姝既然这样说,那就代表着邓家有极大可能会这样认为了,若是让邓家以为万氏是为了娘家而排除异己,故意算计邓雅容受伤,邓家岂会甘心咽下这口气?还有老夫人,才为了许姝的事掌掴过万氏的,现在邓雅容又出了事,以老夫人的精明必然能料得邓雅容是替许姝受过的,可是万氏却不能说出真相,无论是承认前者,还是承认后者,万氏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夫人您看,我能耐多着呢!”许姝咯咯笑出了声,“您还不够资格让我在太皇太后娘娘面前提起您,只一个邓家就够您喝一壶了!”
万氏咬牙切齿道,“我等着就是了!我倒要看看他邓家能将我怎么样!”虽然说的硬气,但是细细分辨,便能听出她的底气不足。
邓雅容来奇珍阁是她自己要来的,那狗是荣国公养的,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万氏放过出来的,这件事要说错,那最大的错处也会落在荣国公身上,与万氏无甚大干系,所以邓雅容虽然受了伤,但是却也没有过于担忧,她在利用邓雅容之前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可是许姝却给邓雅容指了条明路,让她将受伤的事和大皇子选妃的事联系起来,邓大夫人俨然已经视大皇子妃之位为邓雅容的了,如何能忍受别人染指呢?纵然万氏给自己留好了退路,许姝却凭空在她的后路上挖了一道鸿沟。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话诚然是十分有道理的,之前我做事呢也喜欢做绝,可是后来吃过教训后才改了这脾气,夫人您也该吸取吸取教训!”许姝突然说了一番没头没脑的话,又拿出一个檀香串儿来,“夫人还记得之前我送您那尊观音像吗?这个手串跟那尊观音像是同木同料的,原本我是打算等您生辰的时候送给您做贺礼的,不过眼下来看明年您生辰的时候我大抵是不用来了,那这手串就提前送您了吧!”
万氏不伸手去接,许姝却还是塞到了她怀里,“这东西虽算不得什么金贵物件,但是夫人最好还是能收下,要是弄丢了,夫人您该心疼了!”
“莫名其妙!”万氏一拂手,手串又掉在了地上,她是真的觉得许姝这番话说的莫名其妙。
许姝听见声响,只是一笑,并不去捡,“罢了,看样子夫人还是没把我说过的话记住,但愿将来您后悔的时候不会回想起我说过的话来!”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许姝走过月亮门,回头看了眼万氏,嘴角的讽刺一闪而过,她给了万氏选择的,那就怪不得她了!
万氏狠狠一脚踩在地上的檀香串儿上,犹觉不解气,又狠狠碾了一番,却也没能将木珠碾碎,便用力一脚将手串踢出去老远,看着手串被踢到了灌木丛里不见了踪迹才长舒一口气。
“夫人,老夫人有事找您!”一个婢女慌慌张张跑了过去。
万氏心里咯噔一下,老夫人这消息也太灵光了,她都还没出奇珍阁,老夫人怎么就得了信呢?难道是许姝?可是许姝也才走,不至于那么快呀?想着早走一步的邓家母女,万氏便明白了,一定是那对母女去告的状!
192、香囊
回去的路上李氏追问许姝怎么落在后面了,“真的是听戏入了迷?还有,你这衣裳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换了?”
许姝看了眼许婷,许婷背过身去,不敢直视许姝,许姝回头笑着对李氏撒娇,“都是女儿不好,女儿在来的路上还买了一个糖人藏在衣裳里,没想到屋里暖和,糖人化了,黏在袖子上了,无奈只能换一身了!”
李氏点点头,似是信了许姝所说,“快回去吧,看这天该下雪了!”
正要上马车,突然一骑飞骑驶来,停在了许家的马车旁,马背上的人翻身下来,气喘吁吁的对李氏道,“老夫人请夫人速速回府!”
“出什么事儿了?”李氏忙问。
下人摇头,“小的不知,是素芬姑娘传的话!”
李氏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匆匆忙忙回许家去了,来不及更衣就直奔王氏住所,一进门便问道,“母亲急急忙忙叫我回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王氏抬眼看了李氏一眼,朝一旁抬了抬下巴,“这是韩夫人!”
京中韩姓人家何其之多,李氏见眼前这位韩夫人眼生的很,竟是从未见过,遂也只得随着王氏的介绍称呼对方一声,“韩夫人!”
韩夫人却脸色不善,对李氏的打招呼视而不见,甚至几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
李氏不解的看了眼王氏,王氏轻咳一声,“老张家的,把东西拿给大夫人瞧瞧!”
张嬷嬷立刻将一个用帕子包着的物件呈到李氏面前,李氏接过打开瞟了一眼,是个香囊,李氏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不由皱眉。
张嬷嬷小声提醒道,“大夫人翻过来看看!”
李氏顺从的将香囊翻了过来,香囊背面赫然绣着一个“婕”字,这是许婕的香囊,难怪觉得眼熟!李氏的脸顿时黑的如锅底一般,手里的香囊也变的如烫手的山芋一样,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夫人认得这东西就好!不然我还以为这东西是哪个暗门子里来的!”韩夫人高扬着下巴轻蔑的说道。
这是将许家比如做皮肉生意里最不堪的暗娼了!王氏不满的重重咳了一声。
韩夫人这才略收敛了一些,只是说话还是一样的不客气,“夫人真是好家教,教出来的女儿就是与众不同,不将风俗礼节看在眼里,如此的不拘一格,我韩家可承受不起!”言下之意就是哪怕这香囊真是许家小姐的,他韩家也不会对此负责的。
李氏强忍着羞愧道,“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误会,我许家的姑娘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家姑娘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落到外头去呢?”
王氏点头道,“六丫头这些日子都一直陪着我,我瞧着以她的性子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韩夫人讥笑道,“许家的姑娘如何我是管不住的,我只知道这香囊是从我儿子的身上掉下来的,我儿子说这是许家的姑娘送的,看夫人方才的神情分明是认可了这是你许家姑娘的东西了,怎的现下又不认了呢?”
李氏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不认,这是这东西断然不是我许家的女儿送给韩公子的!这香囊又不是什么贵重物件,身边服侍的人都能接触到的,说不定就是哪个不长眼的给偷了,这才辗转落到韩公子手里的!”
“正是!”王氏接着道,“这香囊上的绣线都磨断了好些,可见这香囊用的有些日子了,我许家虽不富裕,但是也不至于让儿孙们连个像样的香囊都用不起,我看夫人手里的这个香囊应该是六丫头不要了随手赏给婢女的!”
婢女偷人总好过大家小姐私相授受,王氏与李氏统一战线将事情往下人身上推。
韩夫人却不急,又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展开一看是一幅还没来得及装裱的仕女图,“这是在我儿书房里找到的,我找到这幅画时上面正好压着这个香囊,还请二位夫人认一认,这画上的人究竟是贵府的小姐,还是贵府的婢女!”
李氏只看了一眼画像就撇过头去了,那画上的人正是许婕!她想将事情推到下人身上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王氏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许婕,看了眼李氏,再看看韩夫人,也觉得羞愧的无地自容,可是却想不明白每日都来给她请安的许婕看上去乖巧无比,怎么会做出这种让许家丢脸的事情。
见此情形韩夫人自然明白了,嘲讽道,“哟,看来我也没胡乱冤枉人,这画上的人是府上六小姐无疑了!”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问题!待我叫六丫头来问一问!”王氏强撑着脸皮让人去叫许婕。
素萍去了片刻,叫来的却是许姝,屋内三人俱是一愣,王氏惊讶道,“怎么是你来了?你六姐呢?”
许姝先是款款给三人行了礼才回话,“素萍去找六姐,六姐听了事情原委,直喊冤枉,死活不愿意跟素萍走,便跑到我院子里求我替她来道明真相,还她清白!”
“那她是怎么跟你说的?”王氏追问。
许姝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香囊来,“这是刚刚从六姐身上拿过来的,烦请祖母比对一二,可否是一模一样的!”
王氏将两个香囊都给了李氏,李氏仔细对比了一番,虽然布料花纹不一样,但是针脚绣迹却俨然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遂点头,“是一样的!”
许姝接着道,“原来如此!母亲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六姐病好了之后去庙里还愿的事?”
李氏愣了片刻突然连连点头,“我想起来了,当时她出门的时候我还让她帮我捐了五十两银子的香油钱!怎的?这跟这香囊有什么关系?”
许姝“看”了眼韩夫人,面露讥诮,“六姐说那日她在禅房歇息,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男人,她吓了一跳,跟丫头合力才将那男人赶出去!因怕长辈怪罪,所以回来之后不敢告诉祖母和母亲,至于那个香囊,六姐说本就是旧物,发现丢了之后也没留意,现下想来应该就是那日丢的,然后被人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