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家宴
坐在那的宋柏彦被抱了个满怀。
他轻轻揽住女孩,在唐黎圈紧臂膀的时候,也用大手抚摸她的背,似在回应她的撒娇,低醇的嗓音里,似有着笑:“怎么突然又粘人起来?”
唐黎那点雀跃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闻言,她就松开了双手。
饶是如此,脸上热度并未完全消退。
待她退开站直身,也把双手绕去身后,一边转移话题:“已经六点钟,客人应该都到了。”
说着,人就往外去。
结果走了两步,发现宋柏彦没从床上起来,她回身不解:“不去餐厅了?”
宋柏彦双手撑在大腿位置,稍稍往前倾了身子,煞有其事地开腔:“可能真是年纪大了,腰骨有些不利索。”
唐黎:“……”
毕竟是自己选的,腰不好能怎么办?
况且,她多少看出来,宋柏彦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还是三十几岁的成年人呢。
重新踱回去,把自己右手伸到男人面前,眼睛却瞧向别处,嘴上催促:“赶紧吧,哪有让客人久等的道理。”
话落,手心袭来一股干燥的触感。
热热的,带着些枪茧,也是唐黎熟悉的宽大。
微微握紧的力道,透着缱绻。
宋柏彦捏着她的小手,过了会儿,才缓缓地起身:“那就走吧。”
话虽如此,却没再放开唐黎的右手。
宴客的地方,不是宋家人平时用饭的小餐厅。
就算唐黎有做好心理准备,当她真随宋柏彦踏进宴厅,瞧见里面的傅家人和白家人,依然生出了些紧张。
这种紧张不是因为胆怯,更多的是羞赧。
在座的,大多数面孔她都认识,唯一变化的,是她的身份。
今晚,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宋太太。
在他们进厅以后,所有人的目光也聚过来。
与她换衣打扮过一番不同,宋柏彦还是白天那身穿着,白衬衫与黑西裤的简单搭配,并不会叫人感到失礼,相反的,灯光映在他的衬衫上,肩宽背挺,增添了几分潇洒。
宋景天正跪在椅子上剥花生吃。
当他扭头看到唐黎,立即丢掉花生壳,下了椅子跑过去。
“怎么才来?”小家伙有些埋怨。
唐黎发现宋景天也换过衣裳,还系着领结,头上似乎打了发蜡,在灯光下,尤为锃亮。
小家伙说着,拉起唐黎的左手:“带你去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唐黎问。
宋景天冲她挤眉弄眼:“看了不就知道了。”
因为有宋景天相陪,宋柏彦没再把唐黎拘在身边。
唐黎被小家伙拉走的时候,宋柏彦也过去与傅晋梁还有白易谦打招呼,只是说话之际,余光还留意着这一大一小。
宋景天把唐黎拉到宴厅角落,从壁炉底下取出一个小碗,小胖手掀开盖头,献宝似地递给唐黎:“噔噔!后花园里捡的。”
那是几枚鸟蛋,蛋壳已被染红。
唐黎拿起其中一枚:“你都煮熟了?”
“还没呢。”宋景天捧着小碗,“不过我已经在花园里挖了洞,等你一块去煮蛋。”
唐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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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 像只小花猫
“大喜的日子,杀生可不好。”唐黎把鸟蛋放回去。
宋景天看她装模作样,不由哼哼:“杀生不好,你们还煮那么多鸡蛋,还杀鸡杀鹅,那鹅叫得别提有多惨。”
“那是家禽,能一样吗?”
唐黎从他手里连鸟蛋带碗端走:“这些蛋,先没收。”
宋景天:“!!!”
把碗交给内务人员,唐黎往长餐桌那儿看了看,没找到自己最熟悉的傅司,扭头问宋景天:“你大外甥今晚没来?”
宋景天横她一眼。
还真当所有男人都像他这么豁达。
喜欢的人变成自己大嫂,还能和她手拉手去煮蛋。
“早去旅游了。”宋景天挺了挺小肚皮,俩小胖手往后腰一背,再斜眼瞧唐黎:“他不来不是正好,省得你尴尬。”
“舅妈见自己的外甥,我有什么好尴尬的。”
宋景天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
有些吹胡子瞪眼,却发现好像也没错。
最后,小家伙撇撇嘴,囫囵抱怨:“个狠心的女人。”
唐黎问:“小声嘀咕什么呢?”
“说你好看呢。”宋景天伸出小肉手,再次牵住唐黎:“客人都来了,就你还拖拖拉拉,我大哥也不管管你。”
听了这倒打一把的说辞,唐黎好心提醒:“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是你把我拉过来的吧?”
小家伙哼唧,也把唐黎带到了餐桌前。
白老夫人看见唐黎过来,特别是看见宋景天紧紧耙着唐黎的手,笑颜逐开,扭头与萧明兰道:“看来景天很喜欢这个长嫂。”
从长辈口中听到‘长嫂’两个字,唐黎耳尖有些烫。
萧明兰也笑,语气透着欣慰:“我年纪大了,景天又年幼,将来免不了让柏彦他媳妇多照看,他俩投缘聊得来,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母亲才不老呢。”宋景天爬回自己的椅子上,紧挨着萧明兰,拿过一个澳橙笨拙地剥起来:“以后我军校毕业,你还要来观礼呢!”
小孩指头圆,没剥两下就橙汁四溅。
“我来吧。”唐黎接过澳橙。
宋景天维持跪坐姿势,手肘撑在餐桌上,小手托着下巴,看唐黎剥橙皮剥了会儿,忽然开口:“你怎么不用水果刀?”
“……”
唐黎冷漠脸,与他四目相对。
宋景天紧抿着嘴,左半身却探出去。
等他再把身子收回来,左手里多了把水果刀。
“有刀呢。”稚音清脆。
唐黎尚未接话,削肩覆上一双宽厚大手,那道高大身影的挨近,化去她此刻的窘迫,却又让她不由自主的害羞。
然后,唐黎听到宋柏彦说:“不准调皮欺负你大嫂。”
明明是教育孩子的腔调,她却抿起了嘴角。
随着宋柏彦的话落,其他人也入座。
宋柏彦没再去坐主位,而是拉开唐黎身旁的空椅,这样一来,倒显得有些逼仄。
唐黎注意到,除了傅晋梁和白易谦,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很面生,又像在哪儿见过。
不等她记起来,下颌被轻捏着转过去。
宋柏彦拿了块湿热毛巾,替她擦拭鼻尖的橙汁,“像只小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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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晚安了!
第910章 维护之意,昭然若揭
轻柔的动作,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然而,在那些眼睛的注视下,唐黎的鼻子是擦干净了,脸颊也晕开一抹绯色。
“表哥这是把老婆当成女儿来宠了!”
餐桌对面传来一道喟叹。
唐黎侧眸,发现是那个陌生男人。
宋柏彦将毛巾搁在托盘上,接腔之余,眼梢也微泄暖意:“这个家里,除了景天,现在就属她年纪最小,平日里没少跟我闹性子,好不容易到这一步,再不迁就点,怕是要给我离家出走。”
玩笑的语调,宋柏彦流露的却是低姿态。
这番感触,也告诉着在座其他人,在这段婚姻里,他不是占绝对主导地位的那一个。
——因为连他都要顺着这个新婚妻子。
维护之意,昭然若揭。
唐黎自然也听懂宋柏彦的深意,所以没傻乎乎地去反驳,只是端起手旁的高脚杯,喝了口水。
玻璃映着她的小脸,平添了几分俏丽。
宋柏彦转头,恰好看到唐黎嘴里含着一口水,宛若河豚的小表情,他顺势抬手,为她擦去唇上水痕,尔后又继续与傅晋梁交谈。
这顿饭,对唐黎来说,没想象中的拘谨。
或许也是因为,没有人一直把注意力投她身上。
这又恰恰是唐黎喜欢的家庭氛围。
——处处透着融洽的轻松,不用绞尽脑汁去讨好谁。
就在这时,一只男人手伸到了唐黎眼皮底下。
唐黎下意识地掀眸,看到的,是对面男子含笑的俊雅面容。
对方取走一只唐黎跟前盘子里的大闸蟹,右手就收回去,但唐黎的目光还是在他剥蟹壳的手上停留了两秒。
那应该算很好看的一双手。
白皙,手指修长,可以说完美无瑕。
有此对比,愈发衬出宋柏彦那双正常男人的手。
物极必反说的就是这种。
唐黎低头去喝甜品,执匙的右手刚舀起一勺南瓜糖水,扶在椅侧的左手与另一只大手相碰。
一件略沉的物件落入唐黎手心。
她垂睫去看——
宋柏彦把腕表摘下给了她。
钢表带上,还带着男人腕间的热度。
当宋柏彦把左手腕搁回餐桌沿,没再碰到附近餐具,唐黎收回视线,右手滑到桌下,实在找不着口袋收钢表,于是就戴到自己左手腕间。
甜品吃到一半,宋景天忽然嚷着尿急。
唐黎看其她人都在聊天,干脆退开椅子陪他一块。
宋景天见状,特意带上装鸟蛋的碗。
果不其然,上完厕所,小家伙就要去煮蛋吃。
唐黎跟着他到花园,没帮着他捡柴挖洞,借着路灯光溜达一圈,最后在一棵赤松柏树下找到掉落的鸟巢。
一把爬梯还靠在赤松柏树上。
草坪上有枝干,应该是园艺工人修剪时弄掉了鸟巢。
宋景天撅高屁股,捏着一截树枝哼哧哼哧挖洞,发现唐黎端着碗在瞧一棵树,好奇地过去:“不帮忙,干什么呢?”
“伸手。”唐黎命令。
宋景天刚抬手,碗就被送过来。
唐黎脱掉脚上鞋子,捡起鸟巢上了爬梯。
小家伙仰头,望着她把鸟巢放在两根粗枝交叉处,注意到唐黎准备下来,他把碗放到草坪上,立即跑去帮忙。
谁知,一个不留神,被树藤绊了个脸朝地。
树上的唐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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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章 那我可下去了
“没摔伤吧?”唐黎问。
所幸,宋景天是个坚强的孩子,扬起脑袋,吐掉嘴里的草泥,两小手摸索着,终于抓到一根木头,借力爬了起来。
结果他刚站稳身子,爬梯就倾倒在树旁。
唐黎:“……”
宋景天:“……”
小家伙心虚得不敢与她对望。
唐黎上回徒手爬树,已经是九年前。
“要不,你自己滑下来?”宋景天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唐黎也是气笑。
自己今天好歹是新娘。
哪有新娘在大喜日当窜天猴的?
况且,自己还穿着裙子。
“滑什么滑!”唐黎摘了几片树叶掷向罪魁祸首:“还不快去叫人来把爬梯扶好。”
宋景天顶着几片绿叶,一溜烟地跑向主楼。
目送宋景天跑远,唐黎反倒不再着急,正打算欣赏会儿夜色,一道清朗带笑的男嗓从下方传来:“这是下不来了?”
唐黎低头,看到了树下的人。
就算夜晚视线不好,她依旧认出对方。
方才在饭桌上,宋柏彦有给她做简单的介绍,所以,唐黎知道对方叫孟述,之所以叫宋柏彦表哥,因为他亲大姨是萧明兰病故弟弟的妻子。
宋柏彦与她登记结婚,除了傅家与白家,并未知会其他亲友。
孟述能知道,则是源于他的母亲。
孟母在民政部工作。
所以,今天下午的登记程序,唐黎猜测应该经了孟母的手。
孟述注意到草坪上的爬梯,弯腰扶起来,重新搭在赤松柏树干上。
这样一来,爬梯的顶端回到唐黎脚边。
然而,唐黎却没动作。
“还不下来,是准备在上头过夜?”
二十岁的唐黎已阅过风月,再加上前世的经历,对待男女之防,比同龄人要谨慎得多。
倘若对方是个老头,唐黎或许也就下来了。
事实上,对方年轻未婚。
还是个长相称得上漂亮的男性。
步入娱乐圈,唐黎也见过不少好看的男顶流,孟述比起他们多了一份贵气,言行举止的教养,就像那些韩剧里的名门贵公子。
这类人,往往能轻易博得异性信任。
但唐黎望着树下的孟述,生不出一丝好感。
如果她是孟述,为了避嫌,摆好爬梯就该远远退开,而不是这样,守株待兔似地,一直守在树底下。
“真的不打算下来?”
孟述不敛笑意。
那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就像吃定树上人儿。
唐黎往檀宫亮着灯的主楼扫一眼,再去看孟述的时候,语气透着忐忑:“我怕爬梯再歪倒。”
“不是有我在下面。”孟述见她刚伸出一只脚,随即又缩回去,上前扶住了爬梯,“这样总行了吧?”
“你用两只手扶。”
孟述配合地,双手虚搭在梯子上。
一阵夜风轻轻拂过,细格裙摆也荡出树影。
唐黎道:“那我可下去了。”
孟述闻声抬头,有东西从上方掉落,他还没看清是什么,鼻梁猛地一痛:“……”
就在这时,那道他极为熟悉的嗓音也在身后响起:“这树上是有花,一个两个全傻杵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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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912章 宋先生,驰名双标
宋柏彦的出现,让孟述来不及去摸一下鼻子。
树上的唐黎已经先告状:“还不是你弟弟拽倒了爬梯,鬼知道上面多少虫子咬我。”
明明是抱怨的口吻,实则并未流露出什么不悦。
而她这番话,直接屏蔽了孟述的存在。
树下,孟述与宋柏彦算并肩而立,两人身高相差不大,给人的感官却迥异。
孟述那张漂亮的脸蛋,有了宋柏彦这个对照物,忽然就单薄起来。
孟述只比宋柏彦小了三四岁。
但与宋柏彦循规蹈矩的白衬衫不同,孟述显然喜欢在穿着上费心。
从头到脚的莫兰迪色系。
浅绿衬衫,白色长裤,棕色麂皮鞋,低调又不沉闷,让他翩翩贵公子的形象更加入木三分。
当初的秦衍声也是这类贵公子。
只不过,没孟述这般精致。
然而,对男人来说,长相虽是加分项,并非必需品。
人生阅历,行事魄力,才是衡量一个男人魅力的重要标准。
不管是短暂的前世,还是重活的这辈子,唐黎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又有几个能与宋柏彦相提并论。
至少在她心里,便是如此。
宋柏彦已经弯腰捡起孟述脚边的钢表,再望向树上,一抹宠溺也浮现出来:“让你保管手表,就给我扔树底下?”
终于看清是什么砸了自己的孟述:“……”
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个儿鼻梁肿了。
那表少说也有200克。
半斤橘子从高处砸你脸上,搁谁,谁受得了?
加上夜黑风高,宋柏彦显然没瞧见他被表砸伤的脸。
这种时候,男人的尊严和气度,也不允许孟述主动去告状。
“原本想帮表嫂下来,既然表哥来了,那就用不着我。”说完两句漂亮话,孟述就先行离去。
等他彻底走远,唐黎才探身朝宋柏彦伸出右手:“草地上那个碗,帮我拿一下。”
把几个鸟蛋放进巢里,她扶着爬梯下去。
左脚刚踩着倒数第五个横档,腰上就是一紧,尚未回头,人就被宋柏彦给抱了下来。
“多大的人还往树上钻。”
唐黎双脚着地,冲他抿嘴一笑。
宋柏彦看她这副狗腿样,也露出了笑,纵容地:“把人砸得鼻青脸肿,现在还嬉皮笑脸。”
至于教育,自然是没有的。
重新回到宴厅,孟述已经不见踪影。
唐黎刚坐回椅子上,便听宋茹告知宋柏彦:“孟述他喝多了,在洗手间撞到鼻梁,嘴巴都有些肿,我就叫他先回去。”
作为罪魁祸首,唐黎眼观鼻鼻观口、喝自己的橙汁。
家宴散场,近晚上十点。
宋景天困得打盹,早被闵姨抱去卧室。
送别了客人,唐黎见萧明兰似有话要与宋柏彦讲,识趣地先回客房。
照理说,她与宋柏彦登记了,也该睡到一起。
但她的东西全在客房,如果自己卷铺盖搬去主卧室……
也不是不行。
就是被内务人员瞧见有点不矜持。
不过,她可以等内务人员都睡下再搬。
——
昨天临时去医院弄咬合板,因选择障碍症来回改签错过高铁的我:“……”
22号晚上再更新。
第913章 现在你也有老婆了
客房里,是有电视机的。
唐黎开了机顶盒,在综艺节目浮夸的笑声里,一手收拾东西,一手拿着剧本背台词。
大概一刻钟后,门铃被按响。
放下手里小瓶的精华,她跑去开了门。
宋柏彦看到她脸上的锡纸,饶是见惯风雨的人物,也明显愣了下,随后流露出两分笑意:“这又是什么古怪造型。”
“敷面膜啊。”唐黎已经换下裙子。
晚饭的热闹劲散去,她才注意到宋柏彦身上的酒气。
唐黎知道,宋柏彦是不常饮酒的。
今晚上,好像喝了两杯。
一张面膜敷好,唐黎也随宋柏彦更换居所。
宋柏彦在云栖山庄的主卧,唐黎早就已经不陌生,檀宫这边的睡卧却没正儿八经地参观过。
如今,参观和居住倒是一步到位。
卧室入口处,摆着美式方几。
方几上,一碗红鸡蛋显得格格不入。
宋柏彦洗澡的时候,唐黎又去了一趟厨房,檀宫的内务人员,往往随着总统卸任而十年一换,在职期间也签保密协议,违反者最高可量刑十五年,也是因为如此,她出入檀宫才少了许多顾虑。
夜深,厨房只有一名女佣。
唐黎看她正要煮解酒汤,猜到是给宋柏彦的,于是自己接手过来。
厨台上,已经放着洗干净的食材。
煮汤的时候,唐黎从冰箱里取出‘福饭’。
等宋柏彦洗好澡,唐黎也从厨房回来,瞧见洗手间的门被推开,先把那碗解酒汤端到宋柏彦的手上。
解酒汤,是入手刚好的温热。
——显然被特意凉过。
宋柏彦接过小碗也覆住唐黎的手,指腹轻挲她的手背,“这么贴心。”
被夸赞,唐黎小脸红了红。
却又羞涩无关。
就像调皮捣蛋的班混子,某天被班主任突然夸学习认真。
解酒汤里,飘着几根绿豆芽。
看着宋柏彦开始喝汤,唐黎也在旁边坐下,有些百无聊赖地,手指轻抠着沙发,忍不住问:“好喝吗?”
用盐和胡椒粉作配料的解酒汤,能好喝到哪儿去。
宋柏彦抬头,把调羹送到唐黎嘴边。
唐黎微启唇抿了一点。
……确实难喝。
不过,她没把真实想法表露在脸上,只违心地评价:“味道还可以。”
宋柏彦缓缓笑开,快见底的汤碗被搁在茶几上,也留意到那一小碟类似拌饭的东西,“还准备了夜宵?”
“吃吗?”唐黎把碟子推过去。
有解酒汤垫肚在先,宋柏彦没吃几口就放下调羹。
唐黎正想把碗盘收拾了,却听宋柏彦开腔说:“以前在财政部,遇到工作忙碌需要加班,傍晚五点多的时候,有个文员就会下楼,再回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盒,后来季铭问了问,才知道是他老婆给他送的饭。”
唐黎听出男人话中的感触。
柔柔灯光下,亲了口宋柏彦的脸颊,尔后道:“没关系,现在你也有老婆了。”
无论未来是好是坏,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看着女孩认真的模样,宋柏彦笑:“又不嫌弃我老了?”
唐黎探过身,环上宋柏彦的肩,也轻贴他的嘴角:“下午骗你的,其实一点也不老。”
女孩轻柔的嗓音,宛若最动听的情话。
宋柏彦按住唐黎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第914章 大晚上下什么棋
唐黎闭了眼,却又没闭紧,就近看着宋柏彦的眉眼,其实已经看过许多回,也早就铭记于心。
并不是所有内双的男人眼皮褶子都深。
但眼皮褶子深的,融在眉骨之下,明显更具男人味。
也可能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所以,她看宋柏彦只觉得哪里都很好看。
这种好看又与孟述的不同,让她忍不住想亲近,也愿意去依赖。
一吻结束,唐黎瞥了眼墙上挂钟。
——已经快凌晨。
这个点,自然也该睡觉。
没确定关系前,她想方设法地坐实这段感情,而今名正言顺了,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
特别是嗅到宋柏彦身上未散的酒气,不再有旁的想法。
“还不想睡觉?”宋柏彦捏着她的手说道。
唐黎已经在客房洗漱过。
这会儿,身上穿的也是家居服。
听到宋柏彦这么问,她缓缓点了下头:“马上就睡。”
话虽如此,人却没从沙发上起来。
倒不是她不想挪位置,而是因为宋柏彦没放手。
……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唐黎先开了口,打破这种诡异气氛:“以后还是要少喝酒,喝多第二天容易头疼。”抿了抿唇瓣,又道:“既然已经洗好澡,赶紧休息吧。”
宋柏彦看她的架势,好似时刻准备往被窝里钻,不由摩挲她手指:“真打算这么睡了?”
男人手上细微的小动作,犹如一根羽毛划过唐黎心头。
她的耳根,又不争气地热起来。
明明两个人该做的都做过了,这会儿,只是被摸了个手,仍然生出羞赧。
本来想着早点睡,也是考虑到宋柏彦的身体。
她一直没忘白易谦告诉自己的话。
再加上,上辈子自己见宋柏彦的时候,他身子骨确实不大好。
对她来说,新婚夜并非必须要有那个仪式。
就算她还年轻,也不至于如狼似虎。
茶几上,摆着一副国际象棋。
“其实我也不怎么困,要不我陪你下盘棋?”
宋柏彦闻言,松开了女孩的手,“大晚上下什么棋,想睡就去睡吧。”
“喔。”唐黎应声,把棋盘盖放回去。
刚站起身,又听到宋柏彦说:“这两天身体不舒服?”
唐黎不解地回头,却也如实作答。
看着唐黎像头小牛犊爬上床,宋柏彦拿起那碗解酒汤,饮尽剩下那点也起身去床边。
待旁边有人躺下来,唐黎才安心闭眼。
然而,关灯后,许久未入睡。
可能是因为枕边多了人,想到这个人要与自己共度余生,感觉很微妙,又充斥着新奇,也可能……是大脑内的多巴胺分泌过多。
哪怕她放轻翻身动作,依然扰到了宋柏彦。
摸着黑,她悄悄蹭过去:“好奇怪,有些睡不着。”
“又不困了?”宋柏彦缓声问。
唐黎听出宋柏彦也没睡着,不免生出别的心思,过了会儿,这种心思愈发强烈:“怎么办,有点想干坏事。”
“想了?”
“……嗯。”
随后,抽屉被拉开。
猜到宋柏彦在拿什么,唐黎脸上愈发的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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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在适应新的咬合板,更新少也不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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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5章 尊敬与爱慕共存
宋柏彦对待她一向是温和的。
没有过强取豪夺的表现,从未对她的心理造成压迫,相反的,随时都顾念着她的感受。
这份体贴,让她宛如浸泡在温水里。
温度适当的水流划过肌肤,没有任何攻击性,时间久了,或许会昏昏欲睡,却并未因为无聊,而是因为始终处于一个舒服的状态。
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像地里的玉米苞。
至于宋柏彦,自然是栽种她的那个人。
从撒秧到浇灌的呵护,再到剥**衣按在砧板上的磋磨。
一颗颗玉米粒纷纷洒落,落进男人宽大的手掌,倒入石碾的圆孔里,一点点一下下地尽数碾碎,化为无骨的细腻。
黑暗里,唐黎看不清宋柏彦的模样。
但是,当她稍稍仰首,下颌便碰到男人的肩头。
宋柏彦没用男士香水的习惯。
唐黎躺进被窝时闻到清淡的香味,与宋柏彦沐浴后身上味道是一样的,类似甜扁桃,应该是沐浴露的气味。
平日里,男人的体温就比女人高0.3到0.5摄氏度。
现在唐黎彻底体验到这种差距。
也是在这种温差中,唐黎想起一年前与宋柏彦的‘初遇’。
倘若自己没偷进黎鸢儿的房间还裙子,或者翻阳台是朝着另一个方向,那么,自己这辈子与宋柏彦也不会有过多交集。
至于她幼年的相救,对宋柏彦而言,也只是一份旧日情义。
这份情义,可以让宋柏彦在适当时候照拂她,却不足以发展出一段感情来。
重活一世的她,失了本该有的单纯。
所以,最初那样接近宋柏彦,是因为他的权势。
她渴望从宋柏彦的权势里得到一些庇护。
直到后来,这种渴望偏离了方向。
比起宋柏彦手里的权势,她发现自己更想拥有这个男人。
尊敬与爱慕共存,听着像悖论,却无法阻止她不断滋生这种想法。
童年的无忧无虑在唐茵得病后荡然无存。
得知父亲尚在人世的期待,在她踏进黎家的那刻彻底粉碎。
不健全的家庭,在她心底埋下隐患。
应了那句话——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黎老夫人寿宴那一晚,宋柏彦恐怕就察觉她的异常,乃至她后来的表白,在宋柏彦看来,也只是她在寄托自己情感的归宿。
那个时候,宋柏彦是真的想引导她回到同龄人该有的生活上。
散落一枕的发丝被按住,唐黎刚生出些疼意,一只大手就贴上她发顶,宋柏彦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想睡了?”
“有点。”她环紧男人的臂膀,“不过可以再撑一下。”
宋柏彦将手放回枕沿,语调依然带着宠意:“那就再撑会儿。”
唐黎忘了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再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因为下午才回剧组,也就没急急忙忙地起来。
想看时间,没在枕边看到自己的手机。
唐黎摸去枕头下,手机没找到,一块小布先入手。
看清是什么,忆起昨晚种种,忍不住把头埋进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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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我写了很久……真的很久。
晚上还有一更。
第916章 有些细节,愈发深刻
唐黎没在床上赖太久。
那套家居服被折叠好摆在床头柜上。
至于是谁折的,不言而喻。
踏进洗手间,唐黎也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头中长发带着睡后的慵懒,还是那副样子,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境一直在发生变化。
关于黎家的一切,似乎在日复一日离她远去。
等她洗漱好已经快十点。
这个时间,宋柏彦自然是在楼下办公区。
唐黎又在卧室待了会儿,剥了一个红鸡蛋吃,想着萧明兰在这里,作为儿媳妇,没缩在房间等婆婆派人来叫吃午饭的道理,于是将卧室稍作整理,换好衣裳去了起居室。
起居室,宋景天正站在沙发上看电视。
“在看什么?”唐黎问。
小家伙抿嘴扫她一眼,继续看自己的《航海王》。
唐黎对八百多集的动画片不感兴趣,正准备去厨房看看,发现沙发旁小圆几上有个碟子,碟子里装的,也是她熟悉的东西。
“这福饭你从冰箱里拿的?”
昨晚上,她拌好福饭留了一半在厨房。
哪怕偷吃的事被发现,小家伙依然面不改色:“虎鞭肚子饿,我拿了喂它来着。”
唐黎瞧着他嘴角那片茶叶,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好不是你吃的。”
宋景天竖起耳朵,不由扭头瞅她。
“以前我听村里老人说,未婚小伙儿吃了别人家新娘做的福饭,得打一辈子光棍。”
宋景天:“……”
“不过呢,这都是迷信说法。”唐黎从茶几上取了枚草莓,“而且虎鞭不是都绝育了,讨不讨媳妇都无所谓。”
“谁说无所谓的。”小家伙顶嘴。
说着,直接抱走那碗草莓,不肯再分给她。
唐黎只是逗弄小家伙,没想真吓到他,“也不是没办法破解。”
宋景天立即接腔:“什么办法?”
“好像只要喝一碗酱油汤就能解咒。”
小家伙哼哼,似是不信。
这时,闵姨出现在起居室门口,瞧见唐黎也在,含笑道:“既然人都在这里,省得我再去主卧。”
餐厅里,萧明兰正与内务人员摆碗筷。
在这类生活琐事上,萧明兰总是喜欢亲力亲为。
见其她人端菜的端菜、摆椅子的摆椅子,唐黎也跟闵姨去隔壁小厨间帮忙,从消毒柜里取了毛巾,一一叠好摆在托盘上。
“还没好?”熟悉的磁性嗓音从小厨间门旁传来。
唐黎侧眸,果然看见宋柏彦。
下一秒她就转回头,而闵姨已经接话:“马上。是要热水吗?”
话落,闵姨也拿了水壶出去。
唐黎隐约听到脚步声,但这次她没再回头。
不多时,一个白瓷杯搁到她手边。
瞧见男人戴腕表的左手,不可遏制地想起昨晚。
明明不是第一次,却远比云栖山庄那晚来得让她窘迫。
有些细节,也愈发的深刻。
毛巾已经叠好,唐黎端起托盘,故意不看背后男人,转身之际,手臂擦过宋柏彦的衬衫,但她未作停留,一边喊着‘让让’往外走,与往日无常的言行,唯有一对红耳尖出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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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大家早点休息!
第917章 给得起
宋柏彦站在原地,看着唐黎强作镇定又落荒而逃的背影,只觉得好笑,彼此真到这一步,反而是先出手的那方先露怯,平时再是张牙舞爪,见了真章也不过纸老虎一只。
等他再端着水杯出去,唐黎已经分完那些擦手毛巾。
这会儿,正把托盘交给内务人员,往桌旁坐去。
因为椅子有些远,她稍稍弯腰往前拖拉。
彩绘玻璃折射出的阳光,犹如万花筒落在唐黎脸上,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也显露出这个年纪才有的年轻。
饮一口温水,宋柏彦将瓷杯底置于左手间。
唐黎年少不经事,自己比她早步入成人世界许多年,许多问题看得自然也比她透彻。
——自己终归是赚了的那个。
倘若唐黎出生于父母恩爱的家庭,如今恐怕是瞧不上他的。
到他这个年纪,情爱早已退出舞台的中心,带着女朋友逃课去约会,则属于十几岁的青葱少年。
活力充沛的大男孩,才该是唐黎这个年龄的择偶标准。
终究是他这个大人没把握好照顾的尺度。
让一个无所依靠的小女孩对自己生出男女之爱。
多少有趁虚而入之嫌。
宋柏彦想起那日韩继风在办公室说的——
“唐黎从未在黎家感受到关爱,阁下如何肯定,她不是因为太过孤单才把所有情感寄托给阁下,这当中又有多少是亲情?”
最后的质问,带着几分震耳发聩的揭底。
然而——
是亲情又如何?
黎文彦为了保住如今来之不易的政坛地位,可以罔顾这个女儿的存在,唐黎无法从黎家得到的东西,在他这里,不会吝啬‘给与’。
爱情也好,亲情也罢。
说到底,何尝不是殊途同归?
无论唐黎想要哪一种,宋柏彦都给得起。
餐厅里,唐黎注意到宋柏彦过来,却没像往常那般帮递筷,而是拿着调羹,自顾自喝起面前的饭前汤。
低头轻咬调羹,装隐形人装得认真。
萧明兰看出唐黎的不对劲,却没去戳破,只催着宋柏彦入席。
这顿饭,宋柏彦没去唐黎旁边。
只就近挑了一个位置,拉开手边的椅子。
饶是如此,当宋柏彦与萧明兰交谈,唐黎听着他的声音,还是又想起昨晚自己坐在床头的画面。
如今做了正经夫妻,自己反倒变成放不开的那个。
正心不在焉地吃着山药,侧腰被轻轻戳一下。
唐黎扭头,发现是宋景天拿筷子干的。
不等她作出反应,小家伙又用筷头戳她,还是刚才位置:“你是不是被毒蚊子咬了?”
“什么?”唐黎没听懂。
宋景天努努嘴,朝着她的腰际。
唐黎按他所示低头,瞧见腰上指印后:“……”
今天她穿的短T堪堪过肚脐,当她探身夹菜,一小截腰露出来。
因为指印在后侧腰处,洗澡时她没发现,这会儿,倒是展露到了人前。
闹了个红脸,唐黎正想扯T恤后摆,便听见男人低稳似不经意的嗓音传来:“这个季节夜里多蚊蚁,是该驱驱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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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从宋先生角度来剖析这段感情。
可能年纪小的读者不爱看,就当满足我这位伤病老阿姨的一点愿望吧!
第918章 孩子,就在这几年
只这一句,便叫唐黎脸上更热了些。
自己腰上的指印,总不能是自己握出来的。
偏偏另一方当事人还能神态如常地,在饭桌上谈及如何驱蚊蚁,好似昨天夜里真是她一人的梦境。
也是昨晚经历让唐黎认识到,云栖山庄那晚,才是一场真正的仪式。
如今,已经算夫妻间的正常交流。
只是这种交流模式,彻底暴露她新手村的本质。
唐黎用筷子挑起几粒米饭,刚放入嘴中,萧明兰就问她:“最近戏拍得怎么样?”
听出萧明兰话中的关心,唐黎如实道:“我们有两个拍摄组,进度正在赶第六集。”因为是周播剧,怕萧明兰不明白,她特意加了一句:“剧水果台那边买去了,每周播两集,前面四集已经送审,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能播。”
“我还以为,又要像《弥娑河行动》那样等到明年。”
往桌上摆水果的闵姨也插话。
宋景天伸出小肉手,从唐黎盘里取走一枚花生,边剥边说:“她行程忙着呢,这部剧播完,《凰妃》也该上了。”
“你又知道。”萧明兰笑训他一句。
闵姨帮腔:“咱们二爷平时最关心大嫂,几个月前,知道大嫂拍了一期杂志封面照,特意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杂志,那本杂志,前几天我给二爷收拾夏装还在衣柜里看到。”
这个唐黎确实不知情。
“你买了《XL》四月的杂志?”
她问宋景天。
小家伙瞧大哥一眼,又拿余光瞅瞅唐黎:“那天放学回来,想上厕所,这不书包里没纸巾,刚好路边有个报亭。”
唐黎:“……”
这个话题绝对不值得探讨。
唐黎一点不好奇,自己和邓显谁的脑袋进了厕纸篓。
“转眼间又快要一年。”萧明兰忽然感慨:“今年的除夕,宋家那些旁支、还有萧家的直系,得改到檀宫来拜年了。”
后半句话,是对宋柏彦说的。
宋柏彦已放下筷子,用毛巾擦着手:“左右还是那样的流程,在老宅还是檀宫,不过多个好听的名头。”
萧明兰嘱咐道:“你结婚的事,现在没通知他们,到时候,还是要见一见的。”
这个‘见’,自然指见唐黎。
正吃红枣的唐黎,听了不由抬起头。
萧明兰又与宋柏彦提及:“宋阳家的小子,还记得吗?前年抱着你喊大伯讨红包的那个,”说着,脸上有了笑意:“听说已经在上早托班,头一份的调皮。”
萧明兰说这话,当然不是为夸别人家的孩子。
唐黎一下就听出她的言外意。
——老太太怕是想抱自家孙子/女了。
方才问她拍戏怎么样,估计就有这方面的想法。
只不过,老太太还算开明,并未强制性地要求她马上备孕。
“这个家里,终究是冷清了些。”
话已至此,唐黎觉得自己也该表个态。
然而,她还未开口,宋柏彦已经给老太太答复:“孩子会有,也就在这几年里。”
——
今天背直不太起来,本想请假,后来又爬起来了……
明天去医院做康复治疗,尽早回来更新!
第919章 半夜不睡,还不是某些人闹的
宋柏彦先接过话去,也就免了唐黎立这个‘军令状’。
自古婆媳相处就是一门学问。
只不过,拥有一个孩子,同样是唐黎自己的心愿。
所以——
哪怕萧明兰不提,拍完《最耀眼的她》,唐黎也是准备停工的。
“孩子的事,不急于这一时。”宋柏彦把毛巾搁回小托盘,又说道:“现在要孩子,难免仓促,将来做好准备,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这个将来是很笼统的。
也许将着将着就没后来了。
萧明兰活了几十年,不会不懂这些话术。
况且,她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宋柏彦这样说,那就表明至少半年内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但他对自己这个母亲也给出了许诺,那就是孩子肯定是会有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往年萧明兰心急宋柏彦的婚事。
现在婚是结了,孩子又成为她另一桩心事。
宋柏彦作为宋家家主,是不能没后的。
一荣俱荣,一损则分崩离析。
无论是宋家同族还是宋家姻亲,以如今的形势,或多或少都仰仗着宋柏彦,因为不出意外,未来十年,将会是宋家最为辉煌的十年。
孩子,象征着一种延续。
宋柏彦不着急要孩子,萧明兰是猜到缘由的。
——唐黎年龄终究小了一些。
孩子的话题,就这么在饭桌上揭过。
宋柏彦对待孩子的态度,其实唐黎心里早就有数。
昨晚那两次宋柏彦是做了措施的。
吃过午饭,唐黎还要去剧组。
所以,一放下碗筷,她就先回卧室收拾东西。
等唐黎拿着化妆袋从洗手间里出去,发现宋柏彦已经在卧室,正靠着沙发合眼休息,一截黑色皮带,则被取下搁在茶几边缘。
卧室窗前,拉着一道白纱。
午后炎热的日头,也被挡在冷气之外。
把化妆袋放进大肩带背包里,唐黎放轻脚步靠近沙发。
她没发出响声。
只是蹲下,近距离望着宋柏彦。
这时候,赧然又离她而去。
结果,她还未蹲多久,宋柏彦就睁开了眼。
唐黎也没被抓包的窘迫,双手搭着膝头,给自己铺了一步台阶:“正想叫你,我马上就得走了。”
宋柏彦坐直身,右手捏着鼻梁。
人一进剧组,没个三五日是回不来的,宋柏彦正打算叮嘱几句,唐黎先开口:“毕竟不是二十出头了,有的事还是要节制,不然,白天就得打盹。”
过犹不及这种话,云栖山庄那晚,宋柏彦是说过的。
如今唐黎无疑是在依样画葫芦。
宋柏彦笑,尔后开腔说:“三更半夜不睡觉,还不是某些人闹的。”
唐黎取笑不成,反被将一军,耳热,干脆换了个话题,“十月下旬这部剧杀青,我打算休息几个月。”
这也是她在饭桌上就决定的事。
唐黎心里那点想法,宋柏彦一眼就能看到底。
“现在休息,封祁那边同意?”
“他会同意的。”
宋柏彦俯视着仰头的唐黎,女孩白净的面容,年轻得过分美好,他缓了声问:“还急着要孩子?”
第920章 顶多算色令智昏
唐黎嗯了一声。
言简意赅,却饱含坚定。
一如当初她在电话里提及生孩子的态度。
“生育一个孩子,也代表着肩上多出一份责任。”宋柏彦投在唐黎脸上的目光,愈发地温柔:“这份责任时限不是一天一个月,而是十几年甚至更久,你真的考虑好,要在这个时候担负起这份责任?”
孩子,不是一件玩具。
玩具买来不喜欢了,可以随意丢弃。
但孩子却不行。
唐黎自然明白这其中差别。
以前在滇南村庄,她不是没见过做母亲的抛弃自己孩子。
对女人来说,多一个孩子等于多一份羁绊,这份羁绊势必让她失去一些东西。
“我在你这个年龄,有过许多雄心壮志,唯独没想过成家。”
唐黎闻言,再度望向宋柏彦。
宋柏彦又说:“二十而冠,不仅仅是在原来岁数上再加一个数字。”
“……”唐黎不由地扶紧双膝。
她的人生规划里,当然不止结婚生子这一项。
只是,想到几年之后,她才会对要孩子多出几分迫切。
留下点什么,总是好的。
正神游太虚的时候,膝头的左手被包裹住。
男人手掌覆了她手背的热度,唐黎重新抬起头,几缕阳光躲过白纱,泄在宋柏彦衬衫的肩胛处,一道轻叹划过她耳畔:“唐黎,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有着自私的一面,所以,才会贪恋你的青春年华。”
“明知你尚且年少,将来还能遇到更好的人,却还是选择将你留在身边。”
宋柏彦说着,稍稍捏紧唐黎的手:“已经自私了一回,不该再让孩子来禁住你。”
唐黎没立即接话。
如果她想做鹰,宋柏彦就是那个巢穴。
比起把她剪羽拘在眼前,宋柏彦显然更愿意看她高飞。
良久,唐黎右手放去了宋柏彦膝上。
这个动作,与其说是抚慰,更是一种自我托付。
“其实,没有关系的。”
她说。
唐黎重新抬头,对上宋柏彦那双深邃温和的眼睛,“我想有个孩子,不是因为你母亲,也不是为了巩固这段关系,只是因为我想让你做我孩子的父亲。”
说到后来,亦想起上辈子檀宫外相遇的情景。
越是真实拥有过,越是害怕往日重现。
唐黎不由地,把脸枕去宋柏彦腿上,一边又道:“如果孩子生得像你,以后你不在家,我看着他就不会太想你。”
宋柏彦看着枕在自己身上的女孩,也看着她颈间雪白的肌肤,左手抚上她的头顶,隔着长发,大拇指摩挲她的耳背。
“而且,是我先觊觎的你。”
唐黎的纠正软软传来:“你顶多算色令智昏。”
自始至终,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都说是色令智昏,那就让我再独享几年。”当唐黎仰起脸,宋柏彦的大拇指轻碰她眼角,话语里,似有着叹息:“省得被分去注意力。”
最后半句话,是一枚糖衣炮弹。
唐黎心里很清楚,却忽然就不再坚持。
等她坐进前往剧组的轿车,再望向巍峨的檀宫,也搂住怀里背包。
从那一刻开始,孩子就已经变得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宋柏彦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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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1章 她的出生即原罪
爱本就是自私的。
对她而言,孩子不过是一个寄托。
在孩子与宋柏彦之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相较之下,宋柏彦对她的感情显得无私很多,为了不束缚她,可以作出成人世界的让步。
《最耀眼的她》室内戏部分,全是棚内搭景来完成。
所以,离开檀宫,唐黎直接前往摄影棚。
轿车抵达摄影棚附近,下车前,唐黎拨了余穗的号码,电话是通的,却没人接听。
今天下午,唐黎需要拍摄五场戏。
余穗作为助理,这会儿,自然已经候在现场。
因为《最耀眼的她》是封闭式拍摄,环境相对安全,所以,唐黎每次开工都不会再让原钦跟在身旁。
进摄影棚后,她又给余穗打了个电话。
依旧与方才一样没人接。
这时,服装师推着一排衣服经过,唐黎叫住对方,问对方有没有瞧见自己的助理。
“人早就来了,拎着一大袋猕猴桃。”服装师边说边手指向化妆间:“如果不在里面,那就是去了洗手间。”
道了谢,唐黎朝化妆间走去。
因为是独立化妆间,唐黎进去前没敲门。
当她推开那扇门,映入眼帘的,除了被黎家司机按在墙角的余穗,还有一道拄着拐杖、坐在梳妆镜前的背影。
“阿黎……”余穗想过来,却被司机扯住手臂。
唐黎收起视线,再次望向镜子前。
黎老夫人已经回过身。
但她没急着问罪,而是先嘱咐司机:“去外面守着。”
等司机强行把余穗带出去,化妆间里只剩俩人,唐黎还站在原地,没找地方坐下,也没向黎老夫人问一句好。
黎老夫人投射到唐黎身上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厉,并未掩饰其中厌恶。
这个孙女,从未得到她的承认。
甚至在她看来,唐黎本就不该来到世上,她的出生即原罪。
丈夫走得早,黎文彦可以说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那些年,黎家门楣也是靠她苦苦支撑。
饶是如此,黎家终究是没落了。
所幸儿子还算争气,娶到欧阳家的女儿,然而,依仗岳家鼻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才会有后来滇南的那些事……
“倒是我小瞧了你。”
好一会儿,黎老夫人才开口。
见唐黎眉眼未动,她握紧手里拐杖,冷声道:“你以为你随便找个女人就能搞散黎家?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决不容许你乱了这个家!”
唐黎微弯唇瓣,坦然与黎老夫人对视着,“我看您是越老越糊涂,找年轻女人的是我父亲,这番话,您该去对我父亲说。”
“你糊弄得了你父亲,却别想骗过我。”
倘若眼神能伤人,此刻唐黎已千疮百孔。
黎老夫人的冷眼并未停止:“也别以为有宋柏彦撑腰,你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这时候的黎老夫人,就像一头护崽的母狮。
本已养尊处优,却因为儿子和黎家,再次恢复那份雷厉风行。
“就算欧阳倩与你父亲离了婚,你觉得你那个母亲就配进黎家的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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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还有一更!
第922章 不可能知道
一个配字,让唐黎收紧身侧的手指。
活到两只脚都快踏进棺材的年纪,自然懂得如何最有效地贬低一个人。
黎老夫人的脸上,除了冷漠就是嘲弄,“一个毒贩的女儿,还是一个被警方击毙的毒贩,就是进黎家做洗脚婢,也轮不到她头上。”
贩毒不对。
所以,唐珅离世后,得知真相的唐茵用余生在赎罪。
唐茵生下孩子,是可以离开滇南的。
但她选择留在医疗落后的小镇,做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护士,当她感染HIV病毒,也没前往沿海发达城市医治,而是带着唐黎去更偏远的村庄。
那份愧疚,不允许唐茵心安理得地去过好生活。
即便是这样,依然无法阻止旁人把她的名字从墓碑上抠下来一再鞭笞。
“也是好心没好报,你倩姨看你小小年纪没了妈可怜,外公又做过那样的恶,所以留你在黎家,没想到,还养出一头狼来。”
唐黎听到这里,情绪反而平和下来。
换做一年前,黎老夫人言辞间的奚落,或许能让她泫然泪下。
因为黎家人在她面前,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每一句关心都夹带着暗芒。
就像披上一件棉袄,刚感觉到温暖,双手就被里面的细针扎出血来。
而她,还得摆出一脸感恩戴德。
此刻的黎老夫人,无疑是想再用这份轻视来压制她。
——有那样一个外祖父,她是没资格抬头堂堂正正做人的。
她该仰仗黎家,而不是与黎家处处作对。
唐黎望着黎老夫人,微勾唇角:“唐家做错的事,唐家人自会做弥补,还轮不到一个小脚老太太来指点江山。”
黎老夫人狠狠一怔。
小脚老太太?
这个称呼,何等的轻视!
至少在她听来,是对她大大的不敬!
她自视甚高一辈子,常年把‘寡养儿子、苦撑黎家’的功劳挂在嘴边,儿子媳妇谁敢回驳半句?
纵观整个京圈老太太,谁的品行能越过自己去!
现在,唐黎居然说她是小脚老太婆!
黎老夫人心里在想什么,唐黎丝毫不关心,也不在乎:“至于我父亲找年轻女孩,以前他不是没找过,您自己出的笋好坏自己不清楚?”
“……你。”黎老夫人怒从心起。
“还有——”
唐黎打断她,“谁都可以评判我母亲,唯独你们黎家人不行。”
说着,施施然地,对上黎老夫人愠怒的双眼,“你儿子怎么得来今天的地位,你儿媳妇是怎么做大天颐的,应该不需要我再提醒你。”
这一瞬,黎老夫人眼皮猛抽。
心底拼命压抑的,亦是一阵汹涌澎湃。
一个可怖的猜测袭上心头,但随即又被她否认。
那些事,外面的人不可能知道!
意识到自己想多了,黎老夫人面色愈发难看,却也质问唐黎:“就算你那个毒贩外公是你父亲击毙的,你难道还想报仇不成?!”
不等唐黎接话,她又开口,掷地有声:“当年我也同意你父亲去接近你母亲,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连我这个老太婆也想一并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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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