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盘瓠伏羲
秦梦的胆气着实了得,随行一众人等,无不被震撼。
“我意已决!小子就要亲入敌营,让匈奴蛮人俯首称臣!”秦梦铿锵谢绝了魏延年,舒祺,赵通,魏丑夫,卫先生的相劝。
就连卫先生也对秦梦刮目相看,非要陪着秦梦同渋险地。
“卫公,安心留在营地,放心小子自得上天护佑,福大命大造化大!”秦梦婉言拒绝了卫先生的好意。
秦梦的三位爱姬没有嘤嘤嘤的生死离别,反而一个个夸赞秦梦乃是大丈夫,三人争着陪同赴死。
秦梦心中苦笑不已,菲薄她们还是年龄太小不知其中深浅。
秦梦大喇喇托着一只烤的金黄的野鸡,领着二百军中精锐跟着张龙下山。
经此一役,张龙先前的颓废之气一扫而光,面貌为之一新,趾高气昂,可谓威风八面!
匈奴人也怕了,折损足有半数,残兵退回阵地后,连忙组织马匹形成防御阵线,防止上山华夏人尾随冲击阵营。
匈奴人没想到秦梦一行人不紧不慢来到山下,和匈奴大军相隔百丈,就不再前行了。
而后这些华夏人的多数士卒上了山坡,抬下一个个受了重伤的匈奴士卒,放到山下,一字排开。匈奴人还以为他们这是要割脑袋,没想到这些华夏士卒给予他们的袍泽及时包扎止血救治。
有些华夏士卒堆砌柴堆,点起篝火,火上架起了釜鬲,随即就有诱人的饭香飘荡开来。
更有些士卒平整土地,抬来十几根木杆,手脚麻利绑出一个帷帐框架,搭起牛皮帷幕,瞬间一座足能容纳二十多人的长形帐篷就告成。
士卒出出进进忙的不亦乐乎,士卒向秦梦禀告,一切安排妥当。秦梦点头笑对唐秉说道:“唐夫子该由你出马了,筵宴之上没有丝竹之声,如何能彰显我华夏美轮美奂的礼乐文明呢?”
唐秉微笑应喏抱着他在路上用梨木和马鬃制作出来的五十弦的瑟,第一个进入帷帐。随即里面响起了哀鸣的瑟音,悲痛而诡异。
秦梦命人做完这一切,对面匈奴阵营仍然在迟愣观望。
“我诸夏王子特邀匈奴大王前来谈和,不知你们大王可敢赴约?”张龙气势凌人的现在阵前叽里咕噜说了一番匈奴语。
张龙话音未落,匈奴阵营就跑出一骑,马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彪壮汉子,手持一把弯刀,气势汹汹就来到了张龙身前。
“你是何人?请下马!”张龙不卑不亢的呵斥。
匈奴人似乎未听到,径直催马向帐篷奔去。
“无礼者死!”张龙在后面突然厉声大喝道。
张龙话音刚落,嗡的一声,似同闷雷,只见一只小儿胳膊粗的木椽射向那匈奴人的马肚子。
不知这只木椽有多大力?阵前的匈奴人眼睁睁看到他们同伴连同马匹一同飞离了地面,在空中打着翻转摔向了数丈外。人马落地时,马已经不能动弹,木椽直直的插在马肚子上,汩汩的冒着血。
守卫在帐篷之外的魏武卒抬起马的尸体,拎起压在马下傻掉的匈奴人,直接就扔回了匈奴阵营。
有魏武卒抽出马尸上的木椽,擦拭去上面的鲜血,重新回到帐门前。
这时匈奴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帐篷前树立的不是拒马桩!
不是拒马,那这种神器是何物呢?
“小师叔高明,将弩矢换成圆头木椽,这些床弩看起来就是拒马桩了!”身在帐中观敌的崔广奉承秦梦的小聪明。
“匈奴王也不傻,和咱们见面就拼杀,人家凭啥就会自投罗网!不过无妨,容我再给他们烧一把火!”秦梦坐在大帐中间的矮几前,向鲁勾践点点头,而后志在必得的说道。
“强调我天之子的身份!说我有通天之能!可护佑他们子民不饿肚子!”秦梦召来张龙嘱咐道。
就在张龙认为空口说白话匈奴人不见得信时,东方夜空中突然有条金龙在苍穹游走。
如此奇异景象一出,两边阵营的人全都哗然,匈奴人相比更加狂热,他们的阵列瞬间就凌乱了。所有马上的匈奴人纷纷下马五体投地的伏拜。
“有人说他们也是龙的传人,此言不虚啊!”秦梦隔着帷帐看到匈奴人向金龙顶礼膜拜虔诚至极的态度,心中也不免惊讶。
“俺娘生俺的时候,天上就曾游走一条龙,俺这才叫张龙。还以为此生无缘见龙,不曾想和秦子君公相处数日,所见神龙竟多达数条!若你不是天子,谁还会是真命天子呢?秦子君公放心,匈奴以龙为神,必会膝行向来谢罪!”张龙也被惊蒙了,回到帐中兴奋的和秦梦交流观龙心得。
秦梦想笑而不敢笑,如此说来不知日后在金城、古浪两地会有多少名叫“龙”的人出现!
似乎比秦梦预料的更加顺利,不大一会匈奴长老携同匈奴王,面如土灰的来了。
“他就是匈奴王?”秦梦有些意外,因为在秦梦看来,面前这位匈奴王很像个二傻子。
人是长得高大威猛,可是脑袋尖尖,发际线处有一道凹痕,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是葫芦娃转世呢?
匈奴王黑眼珠少,白眼球多,一说话浑身乱颤,吐沫星子乱飞,智力明显不够用。
“你们草原民族不是强者为王吗?他怎么可能是匈奴王,你们这是在糊弄本王子!”秦梦故作暴怒之态,奋力摔下手中的酒爵,随之沉闷的砸在了地上。
秦梦觉得效果不好,若是换成瓷碗,就能淋漓尽致了!
秦梦一暴怒,身边左右数位墨者就配合着嘡啷啷拔剑,这可将一众匈奴长老吓坏了。他们伏地跪拜,战战兢兢,喃喃自语,头都不敢抬。
帐中安静,只有啪叽啪叽的声响。
匈奴王确实是个傻子,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矮几上狼吞虎咽的吃着秦梦精心烤制的野鸡。
“好吃吗?”秦梦也不再讲华夏王子的威仪风度,同样坐在矮几上,苦笑不得凝视恶鬼投胎的匈奴王。
匈奴人的臣服是多方面作用的结果,一是他们不知秦梦的虚实,二是他们被天上火龙惊吓了,第三点他们想要粮食,而秦梦能提供,第四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月氏对匈奴的压迫太过残酷!
“杀咱们使者的不是真正匈奴王!他是月氏人的长老!”张龙翻译道。
“他人呢?”
“见到天降真龙,早就跑了!”
“月氏人!”秦梦轻吐了一口气,嘴里若有所思的念叨。
误会尽释后,秦梦热情招待了诸位匈奴长老。
这顿便饭将会让他们此生难忘,他们有幸第一次见识到了来自东方上国的奢华和富贵。
悦耳动听的音乐,味美香甜的饭羹,美人婀娜的舞姿,尽管坐在简陋的牛皮帐篷里,然而这一切足以让他们觉得太过梦幻。
“形容他们是下里巴人实在不恰当,其实他们就是没有开化的野人!”崔广说话很直白,但却很恰当。
匈奴人的落后,也惊着了秦梦。他们对于军中盛羹用的瓷碗,那简直是爱不释手,贪婪的如同在抚摸少女的肌肤,秦梦只好赏赐了他们一人一只瓷碗。
“这是莫大的商机啊!”秦梦兴奋的大吼道。
“这地方穷的都吃人了,俺觉得洛阳商会这回要血本无归了!”在回营地的路上,徒弟朱家白了秦梦一眼。
秦梦刚一到山冈营地,负责巡视营地的魏武卒又吹响了警报号角,这次又是谁来袭营呢?
秦梦大骇不得不再次振奋精神,迎接来犯。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卫先生入帐,身后领来了一人,正是白日带路的山中土著——古浪。
得知了他的来意,秦梦很感动。
古浪在回家途中,站在山尖回头瞭望,发现秦梦一行遭遇了重兵围攻,古浪回家率领族人再次返回只为助阵秦梦。
在费劲力气比划交谈中,秦梦得知古浪一族也经常遭受匈奴人的侵扰,他们对匈奴人恨之入骨,数次离家背井躲避,不知多少族人死于匈奴人的箭矢之下。
“朋友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这话听了让人温暖。
和古浪交流,秦梦能听懂他所言十之一二话语的意思。
“我们对你们有天生的亲近之情,贵人可知为何吗?”突然古浪问道。
秦梦凝望披发文身的古浪,猜测道:“我也觉得和你们特别亲近!你们莫非来自华夏?”
古浪深情激动的说道:“我们的家就在周原!我们也是郁郁文乎的周王苗裔……”
秦梦没想到在这里竟能碰上失散百八年的老乡,也不知怎么,说着话眼泪就不禁而出。
“周室已亡!诸夏征战不断,在哪活都不易啊!”秦梦不无伤感的说道。
古浪的先祖原是随同周王西征的士卒,后来周王得胜还朝,竟将他遗忘在了山中,他们就和当地戎狄女子通婚,逐渐就发展成了部族。
古浪先辈世代口中传说的周王,秦梦认为多半应是周穆王。
穆天子西游相会西王母也绝非空穴来风的神话传说,应是周穆王四方征伐的写照。今天遇上的古浪周裔就是明证。
古浪族人在山外绿洲之上原本也有耕地,可是后来匈奴人来了,他们就又回到了山中。
“匈奴人不事农耕,到处劫掠,遇上了强大的月氏人,他们就俯首称臣了。匈奴人近年来也是势不如前,漠北的匈奴经常袭扰漠南的匈奴,若不是有月氏人相助。这支匈奴人早就被漠北匈奴吞并了!
月氏实力强大,皆是因为他们占据了天下最丰美的草场!一年四季不受天灾,牛羊繁衍旺盛!秦子君公当做好防御月氏人的准备啊!”
古浪所言句句及时有用,今日收复匈奴部落纯属侥幸,若是月氏大军前来,恐怕自己手中千把人会是凶多吉少。
“古浪兄,你是我周人后裔,千年之前你我是一家,我们自该亲近!今夜你就留宿我帐中,我要和你彻夜长谈!”古浪一颗赤子之心炙热无比,秦梦也是真心想和他亲近。
“匈奴王的脑袋尖细,并非天生,这是他们匈奴人的一种习俗!他们王族男子在幼时就要被用竹板木板夹头塑型。这就是我们为何称他们为匈奴人的由来!”古浪这一通解释可谓石破天惊。
秦梦翻身坐起身来,不可思议的问道:“古浪兄你说什么?匈奴王那如瓠(hu)般的脑袋,是他们特意挤压出来的!”
瓠就是葫芦,是古人对葫芦的专用称谓。
古浪很肯定的点点头。
“他们为什么要夹头?”
古浪摇摇头:“我们也奇怪,询问匈奴人,他们也说不出个究竟来!”
秦梦点起帐中的油灯,本想找出一方丝帛,可是想了想又换成了一卷竹简。
古浪莫名其妙,不知秦梦为何深更半夜爬起来写字?
“古浪兄,你所言乃是震惊后世的历史大发现,我得留字为证,为后人解惑!”
今晚秦梦确实兴奋,不是因为接连收服了两批小弟,而是因为解开了困扰自己多年的一个不解之谜——匈奴人的真正来历。
匈奴对于世界来说就是一个谜!不明不白就出现在了世界上,又不清不楚的消失在了历史里可谓来无影去无踪!成了困扰后世史学家不解的谜团。
人们在后世考古发现很多匈奴人的墓葬,他们的头颅都有被后天强行挤压过的迹象。很显然匈奴人的脑袋不是被门挤了,他们是游牧民族,他们家也没有门。
秦梦今天听到葫芦突然就想起了伏羲。
难道匈奴人真是我华夏人文始祖——伏羲氏之后?
伏羲是上古人物,被赋予了浓烈的神话色彩。众生皆知伏羲同女娲缔造了华夏民族。
后人认为伏羲、女娲是葫芦化身。而开天辟地的盘古氏在史籍中称之谓“盘瓠”,就是葫芦。
世界各族人都有一个关于史前大洪水的传说,中国也不例外,传说伏羲、女娲同乘葫芦躲过洪水灾难,于是葫芦遂成为“盘瓠”族人崇拜的神物。
另外匈奴人信仰龙神,部族开会的地方称之谓龙城,他们建有龙祠。而伏羲和女娲本传说就是人首蛇身。古人蛇龙不分,因而他们也是龙的化身,这也暗和了华夏文化龙图腾的起源。
匈奴人将脑袋塑成葫芦状和崇拜龙神这两点就已经和伏羲之间有了剪不断的联系。更重要一点是,匈奴人长相酷似中土华夏人,就连华夏分支的戎狄都不能比及。
如此说来司马迁所言匈奴人是华夏后裔倒也无误。不过不是夏后氏,而是伏羲氏之后,如此一来也就可以解释黄帝伐荤粥之说了。
匈奴出自伏羲氏,而乘坐葫芦逃脱洪水劫难的伏羲氏又来自哪里呢?秦梦突然想起了关于东海三神山的传说,东海之下曾有一个更古老更发达的史前文明,也许那里才是华夏文明的根!
第八百九十七章 母马定乾坤
第二日红日照常升起,然而昨日那些攻山倒下的匈奴人再也起不来了。
秦梦一行在匈奴诸长老的盛情相邀下,来到了一百多里外匈奴人的龙城——蓋臧。即后世武威。
蓋同盖,是一种白茅编制物。由名知意,此地盛长白茅,水草丰沛。
蓋臧城临水而建,也就是一个土围子,和乌鸡的金城不差一二。城外河水名曰:谷水,发源于走廊南边的高山雪原,流进大漠休屠湖中。
蓋臧城这支匈奴人称漠南匈奴,而游走在沙漠以北的匈奴人称之谓漠北匈奴。
两股势力基本囊括了绝大部分匈奴部落。
秦梦也终于明白为何月氏的长老上来就斩杀解救左清那支匈奴部落的长老。
将匈奴人分裂为漠南,漠北两部本就是月氏人的高明驾驭策略。
匈奴本是从草原深处迁徙而来,在路途中分裂为两派,先到达河西走廊蓋臧的匈奴被月氏人征服,委身做奴了,后来的匈奴部落不屑为奴,月氏人也不在接纳,因而他们常年流浪在草原,在东胡和月氏夹缝中艰难维生。
月氏人惧怕一个统一的匈奴,因而时时挑起匈奴之间的内斗。
由于天灾漠北匈奴近两年也难以生存,他们也想委身月氏人。
秦梦据匈奴人用左清向月氏女王换栖居牧场推测,遇上左清这个神女级大忽悠的匈奴部落应是漠北匈奴的一支。
“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争斗,不关乎文明高低!”秦梦立于匈奴人龙城祭坛,同墨门四大隐者一同嘹望四野青黄相间的草原,不禁感叹道。
没想到鲁勾践笑了:“昨夜我等还以为宗主会在反击匈奴杀敌轻重上心存妇人之仁磨磨唧唧,没想到宗主杀伐果断,是兄长多虑了!今日听到宗主此言,我等更是彻底放心!”
“兄长过誉了!小子心存慈悲,不代表迂腐滥爱!墨者讲究兼爱,然而生死面前,还是要讲究是非善恶,我若迂腐,不仅救不了苍生,恐怕咱们自己也早死多日!唉!可惜那么多生灵!小子还达不到割肉喂鹰的超凡境界!”秦梦说到最后也不免有些无奈和伤感。
“割肉喂鹰此言何解?”
鲁勾践自然不晓得佛陀割肉喂鹰的典故,秦梦也没有功夫和他探讨佛法,敷衍道:“那是仙人的一种境界,日后小子在与兄长详谈,眼下为今之计,咱们应该派遣使者联合漠北匈奴,一同对付月氏人!你看让咱们手下四大门客谁去联合漠北匈奴人合适呢?”
“北地郡守魏丑夫,愚兄觉得他颇善游说!”鲁勾践沉思片刻说道。
秦梦附和点头,“魏丑夫值得信赖,魏延年,舒祺,赵通三人都遣密使,而独有他规规矩矩!”
在秦梦看来漠南漠北两大匈奴部落合二为一,是匈奴民心所向,水到渠成之事。
因有夹头风俗,又是月氏人的奴臣,东方夏人对他们称之匈奴,他们自己却是自称单于。秦梦认为这种后来匈奴王的独有称谓应是荤粥(ūnyù)的转音。
匈奴人受月氏人的压迫久矣,然而力量相差悬殊,一直都不敢做反叛之举。
秦梦这位华夏王子的到来,让他们生出了另换靠山之意。
匈奴人遭遇的饥荒一半是天灾一半是人祸。身为月氏人的奴仆,匈奴人要将每年绝大数收成进献给月氏女王。尽管这两年牛羊繁育大幅减少,可是进贡一点都不少。
匈奴人无以为继,反坑根本就不是月氏人的对手,唯有逆来顺受。
前日驻扎匈奴部落的月氏长老听闻同为附属臣仆的氐人来报,有华夏军队翻越乌氂岭,月氏人立时就认识到了危险,他们组织匈奴人就是为了消灭入侵的外族,维护他们的势力。
“我们不能小觑月氏人!”秦梦不断向魏武卒,舒祺,赵通,魏丑夫强调,因为秦梦知晓月氏的强大。
《史记匈奴列传》有载:“东胡强而月氏盛!”就连一代匈奴雄主冒顿单于都在月氏国做过质子。
就连草原霸主眼下也是旁人的臣奴,那史书上的记载还准确吗?为此秦梦咨询了月氏的死敌乌孙长老乌鸡。
“月氏几十年前其实更为强大,控弦之士足有二十万,不仅盘踞走廊绿洲,就连河湟羌中都曾是他们的领地!后来不知何故他们就退缩回来了!”
“那是因为河湟之地上研种羌戎的崛起!”秦梦回答了乌鸡长老的疑惑。
看来对付月氏人,不仅要联合匈奴人,而且还要联合姜牧羊。秦梦如是想,那么奇袭姜牧羊两子夺回左清的计划就要为此做出调整了。
“至今还没有夏的颅一丝半点消息吗?”
鲁勾践摇摇头,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大夏城一别,夏的颅为感激秦梦救命之恩以及弥补劫掳左清的罪过,主动提出走羌中道追上羌戎护送左清前去神山。
当时夏的颅提出这个想法,秦梦用脚后跟都知道夏的颅也想染指不死之药。
秦梦当时没有拒绝,反倒鼓励他快速行军,等到了大斗拔谷同他回合。
当时秦梦是存了心,利用夏的颅的犬戎,救回左清,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一直也没得到夏的颅的音讯。
“应是山路崎岖,信使仍在路上!”鲁勾践安慰秦梦道。
“但愿夏的颅没耍什么阴谋!”这个解释秦梦内心是不接受,因为一路上秦梦设置了驿站,就连鲁下弦昨夜都从咸阳飞马顺利到达了古浪置,更别说距离更近的夏的颅了。
“宗主,愚兄一直不明白,匈奴人都饿的吃人了,你还让洛阳商会前来这有利可图吗?”这样的问题,秦梦从昨天到今天不知听过了多少人相问。
秦梦嘴角上翘,坏笑道:“就因为他们饿的都已吃人了,咱们才能大发横财!匈奴人已经投靠我们了,他们从此就没了退路!唯有对我们俯首听命!眼下我们应该做好月氏人袭扰的准备!打退月氏人,我们才能在河西走廊上站稳脚跟!”
“宗主就告诉我等,到底如何才能发横财啊?”鲁勾践的急切恳求,让秦梦觉得,他不弄清这个问题就寝食难安。
“兄长告诉我,天下买卖那两项最赚钱?”
鲁勾践摇摇头,表示不知。让他杀人越货可以,可是对于这些琐事他是不清楚的,对这个问题这般上心,纯属是因为好奇。
“一是冶铁,二是养马!郭纵因为冶铁富可敌国,乌倮会因畜牧位列君公!兄长你说冶铁养马是不是天下最挣钱的行当!”
鲁勾践满脸疑惑:“愚兄还是不明白,匈奴都快饿死了,还怎么挣他们的钱!”
秦梦嘴角泛起坏笑道:“匈奴人是不是饿的只剩下马了?现在是不是留给他们的路只有一条——卖马换粮?”
“可是匈奴人的马多半都已经被杀了吃了,不过几百头而已,这也不足以发横财啊?”鲁勾践还是疑惑。
“咱们做生意眼光要放长远,你可知匈奴人最后剩下的这几百头马是什么马?”
“什么马?难不成是天马?”鲁勾践还是猜不透秦梦的谜底。
“母马!而且都是怀了崽的母马!这是匈奴人重新立身的依仗!有了这些母马,今年是几百头,明年千余匹,过几年就会繁育出几千匹,上万匹!
中土诸夏最缺战马,一匹战马可抵数金,兄长你说这是不是一笔横财啊?匈奴人若能为我所用,我们日后将垄断对中原诸侯的战马生意,可以决定七雄征伐大事,兄长你说此利大否?”
秦梦寥寥几句,就将鲁勾践挑拨的热血沸腾。
诸夏诸侯不缺冶铁作坊,可是最缺战马。战马不是设立几个作坊,就能补足缺口的!天下之中,除了诸侯自养的战马,若想急速扩充军备,那就需要购买。然而盛产马匹的东胡却垄断了马匹交易,数量有限而且价钱极贵。
造成这种局面有两点原因,一是他们本身就需要很多战马维持在北方草原的征战,二是他们也不想诸夏尤其燕赵秦三国拥有太多战马,否则他东胡王就失去了纵横草原的优势。
“宗主,果然善贾!愚兄领教了!真正希望你就是我周室王子,那样勾践就会有朝一日再见我郁郁周室复国!”身为鲁公子的鲁勾践,还是难掩对先祖辉煌过往的思慕!
鲁勾践不知道的是,秦梦将要垄断匈奴人养马之事,不止关乎发财!
其实秦梦的大谋划世上没有几个人能看透,他所赚的可是对华夏苍生后世子孙不可估量的大利!
也许真的会改变历史了!然而面对千万生灵涂炭,面对长达四五百年的汉匈战争,面对日后令每一个华夏子孙痛心疾首的五胡乱华,秦梦觉得这样的改变值得一试。
娇嫩的蝴蝶翅膀可以引发龙卷风,同样几百匹马也可以改变时代发展的方向。
“愿意归顺的匈奴人,给予他们最宽厚的待遇,分给他们足够的粮食,让他们学会耕作,领他们建造遮风挡雨的房子,让他们喘上华丽的衣饰!至于那些不想耕作的匈奴人,咱们也不要对他们惩罚!牛羊皆可养,但养马,他们只能养公马!由咱们的人严格控制母马的流出!今日就将匈奴人只能养公马这条铁律贯彻给每一位墨门兄弟!”秦梦面对鲁勾践,还是头一次这般严肃的交代工作。
“为什么匈奴人只能养公马?”不出秦梦所料,鲁勾践,鲁上弦,鲁下弦,鲁望还是问出了这个不解的问题。
没有母马,一个游牧民族就将彻底堕落,就沦为了别人的牧马人,再也没有了驰骋草原,叱咤风云的本钱。
当然秦梦想要彻底阻止同是华夏后裔的匈奴民族日后崛起的这个理由,无论如何也讲不出口,也没法子讲!
秦梦仰望北边卷起的满天黄沙,违心的说道:“若想挣大钱,就要掌控母马数量!谁拥有了母马,谁就拥有了在马匹的定价权!所以我们要严格管控母马!”
“既然匈奴人都沦为了我们的附庸,让他们掌管母马,马的价钱还不是我们说了算?”鲁上弦还是颇为不能理解秦梦对母马近似严苛的规定。
“仲兄!你就按宗主命令,一字不差的执行就是!这里必有宗主良苦用心!”鲁下弦这次倒是很让秦梦意外。
秦梦长出了一口气,向鲁下弦拱拱手说道:”兄长此行咸阳出使受累了!自该歇息,又让你旋即回去,押送粮食,小弟真是过意不去啊!”
“宗主莫说客套之言!路上情况我熟悉,这个任务只有我最合适!这次入秦,见到方方面面的公卿大夫,无不对我恭敬有加,这让愚兄颇为荣光!鲁国早就衰败,只在长者口中听过昔日我姬姓的荣光,曾经神驰向往,没想到此生有幸经历这种风光,愚兄即便立时去死,再见祖宗也会无愧!”鲁下弦慷慨激昂一通话,带动的其他几人也是眼角发红。
秦梦当然知道他们这是怀念祖先的尊荣。
“想不想复辟鲁国?想不想延续姬鲁祭祀?若是你们想,小子愿为你们准备钱粮马匹,招兵买马,重夺曲阜,并不是难事!”秦梦突然也慷慨激昂的吼道。
“想!如何不想复辟祖宗社稷呢?”鲁上弦,鲁下弦,鲁望齐声呐喊道。
然而身为鲁国少公子的鲁勾践却是茫然的摇摇头说道:“宗主莫说了,复辟就要牵涉刀兵之乱,不知又有多少我鲁氏后裔人头落地了!我鲁晦不愿做这个罪人!宗主的心意,兄长心领了!”
鲁勾践此话一出,其他几人皆都泄了气。
秦梦也觉惭愧,这样的提议纯属是为了附和几人的情绪,他当然知道复辟是要死人的。鲁勾践不愧为鲁仲连的得意弟子,兼爱非攻墨者理念确是学进骨子里了。
“诸位兄长,放心!鲁国灭国之仇,小子一定会替诸位兄长去报,到时让黄歇这厮身败名裂身首异处!”秦梦觉得自己太无耻了,因为他早就知道灭鲁的春申君在史册上就是这样的结局。
“算了!我如今也不是年少负气的游侠儿了!跟随宗主这么长时间,我受益匪浅,让我看淡了很多事情,包括仇恨!咱们就不要提你我的私事,眼下月氏人也已准备了兵马,前来攻伐我们,宗主也当提前做好应对”鲁勾践幽幽说道。
秦梦有些脸红,欣慰的点点头:“这些事情魏延年,舒祺他们已经在应付了!兄长无需挂心!”
秦梦应付控弦二十万之士的月氏人的办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游击战的策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第八百九十八章 月氏五部
两天后秦梦终于见到了月氏人。
面色赤白,深眼窝,蓝眼睛,高鼻梁,鹰勾鼻,典型欧洲人的相貌。
《史记正义》引万震《南州志》说大月氏“人民赤白色”倒是无误,然而他们哪是姜牧羊口中所说的羌戎呢?仔细辨认也找不出一星半点的华夏基因。
“月氏五部,这是其中之一的朱雀部!尤为善战!他们游牧在神鸟城,据此最近,故而他们第一批赶来!”匈奴长老战战兢兢,面对万马奔腾而来的月氏部卒,说起话来,牙齿打颤。
“避其锋芒!风紧扯乎!”秦梦回望后面遮蔽天日的沙尘,不慌不忙的下令,领着匈奴人撤出蓋臧城,向南边山脚转移。
跟随秦梦的数位匈奴长老,不免手中捏了一把汗,月氏朱雀部可是兵强马壮,人人都吃饱了,只消一个急冲锋,就能将他们这群殿后不足千人的队伍斩杀殆尽。
可是来自华夏的尊贵王子就是不怕,不近不远的信马驰骋。大概月氏如狼似虎的追兵也被华夏王子激怒,他们前军突然发力追击。
然而王子似乎脑后长眼一般,也跟着加快步伐。在到达一块高地前,华夏王子率领的队伍陡然紧凑了起来,他们登上了高地,却是勒马回身,笑意盈盈的俯视山下追兵。
轰隆轰隆数响,打破了万马奔腾的喧闹,紧接着阵阵马匹嘶鸣,骑士哀鸣声遮盖了马踏大地声。
“这是陷马坑!”秦梦意气风发的指着人仰马翻的敌阵,向张龙这个匈奴人翻译解释道,“让匈奴人向月氏人喊话,华夏王子天生悲悯不忍杀生,坑中没有尖刺,若是不退兵,下次就不会这般客气了!”
从张龙惊讶的眼神中,秦梦听出了他的化外音:“打仗还能这般打吗?这有些胜之不武吧!”
秦梦曾在战前准备时,就曾提出了这些自己认为战争必备的招数,却没想到会有语出惊人的效果。
“等等渡水而来的楚军,他们不渡河,咱们若打,如此就违背君子之道。”据此不过四百年的春秋霸主宋襄公打仗还讲究风度,虽然是孤例,但也侧面反映古人打仗招数的简单。
也只有秦梦这种看多了三国演义,心中浸淫投机取巧的龌龊小人,才有这般奇计百出的智谋,其他人的脑子死板的不得了,不是建议两军你死我活的拼杀,就是上山坚守击退来犯之地,他们秉承的是打仗战死是至高荣光!
“打仗这事,没有捷径,只有拼杀和冲锋,要不就俯首称奴!”这是匈奴人的战争观。
难怪匈奴成为月氏的奴仆,都是一根筋惹的祸啊!
秦梦请教诸位大佬退敌之策,他们皆言堂堂正正拼杀或是光明正大的不战而退,这倒让秦梦有些难以启齿自己搞点陷马坑,扯些绊马索,布点铁蒺藜之类的退敌之策,细细思量也觉不妥。
“打仗,那是大丈夫威武之举,用计如此阴险细密,有损你周王子的正大声名,老崔我愿意为你扛下这个黑锅!”秦梦找崔广商量,他却越发贴心主动为自己解围。
秦梦心中盘点一下史书上读过的战例,好像也没有什么令人不齿的阴人手段,不过是火攻,水淹,断粮围困,先秦史书上好像没有关于记载挖坑,拌马腿,扎马掌之类的阴人伎俩。
陷马坑这活计草原民族更不会挖,他们若是会挖坑,那岂不同我华夏子民一样都成农耕之人了?
“唉!胜之不武啊!挖了两天的陷马坑,至少坑里面两三千月氏士卒,尽管坑里没有尖刺,但也会折损不少人马!”秦梦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区区陷马坑会有这么好的战斗效果。
还未和敌人接触,一下子就挫了士气,而且场面滑稽可笑。这让后面督阵的月氏朱雀部族头领立时暴跳如雷,当他看到高地上那满脸讥笑的夏人将卒,更是怒火中烧,挥举着手中亮晃晃的弯刀就又沿着中间窄道,举兵杀了过来。
月氏朱雀部吃过一次亏,这次也学精了,他们收缩了攻击面,和秦梦千把人的队伍保持宽幅一样的阵型。
秦梦在马上回望气势汹汹想要吃人的月氏人,心中暗笑之下就已经奔跑到了草木旺盛的第二处陷阱处了。
夏族人并无异样的经过了此地,然而轮到月氏朱雀部时,一片片战马突然就马失前蹄,平地之上人马纷纷摔倒在地,这次可不仅仅只是最前排的人马遭殃,就连队伍中段或者队伍尾部都遭殃了。
月氏人还未反应过来,周围就有嘻嘻笑笑的夏人从草丛里站起向四下跑开。这些夏人太可恨了,他们不紧不慢的向远处逃窜,还不忘频频回顾。
月氏人不能容忍这样的徒步士卒如此挑衅马上的勇士,那些绝大数没有摔倒在地骑士,拍马狂追,欲要挥刀砍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夏人的头颅做酒杯。
然而让他们万万料想不到的是,他们一向温顺的马儿却怎么都不听使唤了?马儿像是中了诅咒,突然之间嘶鸣暴跳疯了般胡奔乱撞,有些月氏人的马匹竟然打着转儿,返回自己的阵营横冲直撞,撞倒不少疾驰的袍泽,彻底打乱了阵型,月氏人损失惨重,更是无暇追击那些远去的夏人。
人数不多的夏人骑士像是难缠的幽灵,突然又从四面八方合拢过来,大有千人围歼万人的气势。
就在月氏朱雀部神色恍惚之时,夏人骑士到了近前又急速掉转马头,一边不紧不慢的回撤,一边从胸前口袋掏出一把把不知何物的东西随手洒在地上。
那些被愤怒冲昏头脑还未倒下的月氏人不管不顾的奋力拍马狂追,然而先前马匹受惊的可怖一幕又出现了。
阵营中间的月氏人看到了这些诡异的场面,恐惧让他们冷静了下来,他们这才发现,地上洒满了蒺藜一样的东西,马踏上去,马蹄立时皮开肉绽,他们引以为傲的优良战马就此伤了。
他们找出原因后,满山遍野的徒步的匈奴人就席卷而来,月氏人不得不慌忙退兵,草原之上除了留下一匹匹倒地嘶鸣的战马,再就是漫山遍野的血马掌印。
“大获全胜,得马二千匹!剜除铁蒺藜,数日之后这些马就能痊愈!”崔广作为这次战斗的统帅,向秦梦自豪的夸耀战功,“魏延年,舒祺,赵通向君公请求,将铁蒺藜这样的退敌神器献给他们各自的主公!小师叔卖与不卖!”
“卖!这东西在咱们中土没啥用处,诸侯之间都是攻城战,而且人多势众,满地洒这东西,兵役一弯身都给捡完了,尽是浪费钱粮!他们愿意买,我就愿意买!”秦梦不无得意的说道,“恐怕轮不到他们了,卫君应当早就将此神器推销给了天下诸侯了吧!”
这些濮阳孔氏冶铁作坊制造的铁蒺藜是鲁下弦前几日刚刚运到秦梦手上的。同时秦梦也听说了一件关于卫君子南真的消息,近日他卫君的宝座有些不稳,严格的说来是有人觊觎,此人不是旁人而是卫公子卫角。
秦梦离开了中土,诸夏各国之间的局势也在风云变化着,其中小小的卫国,最为激烈。
身居野王的卫角一直是秦国着重扶植的对象,若是卫角取代了子南真,秦国就可以在此牢牢的楔上一颗钉子,死死制约赵魏两国。
濮阳城的重要战略位置,世人都明白,然而若是参杂进去许多阴谋诡计,当局者在其中恐怕就会晕头转向,舍本逐末了。
魏王也在头疼一件事,请神容易送神难,盛名远播的信陵君魏无忌成了魏王手中一颗烫手的山芋。信陵君年轻有为,身在魏国朝堂不言不语,直接就能取而代之魏王。魏王年纪一大把了,怎能不去想百年身后之事呢?
魏王太子增这时候突然就被秦国送回过来了,名曰是加强邦交,实际上秦国是要扶植太子魏增,好让魏国再次陷入内斗之中。
魏国已在五国合纵之中占尽了便宜,他也知道秦国已经不能再惹了,否则来之不易的息战还要付之东流。
国中有信陵君这个大佬杵着,魏王权衡利弊,做出了妥协,重新接纳魏增为太子。
魏国朝堂自乱不暇,卫国自然就暴露在了秦国的狼爪之下,没办法,卫君子南真只得自救,派国中门客四处游说,维护他们的卫君地位。
秦梦当然知道,卫君肯定没少向诸侯王送自己在作坊里研发制造的新奇玩意。
卫君的事,秦梦很挂念。天下诸王更迭,秦梦心中都有个谱,然而史记上关于卫君之事,却是一团乱麻,抵牾严重,因而秦梦心里也没有底。
“先送千匹马于卫君,让他们组建的骑兵早一天成形,也好不受制于人……”秦梦叮嘱朱家押送战马前去金城回合乌倮。秦梦特殊的身份不已光明正大的送马,乌倮就成了秦梦最好的遮掩。秦梦知道乌倮,有办法会将战马送到卫君手中。
卫君有了战马,虽然不能纵横在魏赵之间,但保命至少无虞,秦梦心里明白,看似保卫君,其实也是在保护繁阳的一众乡亲。
秦梦突然间,就有了一种思家的伤感,想起了田氏,樊大同,更是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妻子,儿子,莫名的心痛。
无奈秦梦只得走出帐外,想看看明月以寄托无处述说的思念,却听到了崔广的夸夸其谈:“今日不损一兵一卒大败月氏人,斩获了无数马匹,匈奴人为此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尽管小师叔早就叮嘱他们切记暴饮暴食,他们却置若罔闻,撑破肚皮的还是大有人在!匈奴人吃饱了,咱们这几日也就不用惧怕月氏人再举刀兵了!”
“肉色溶溶,我也想念家中的丑妻!”崔广见秦梦望月,便离开了众人围聚的篝火堆,抹了一把油光的嘴巴凑到秦梦身边说道。
崔广此话说得油腔滑调,故意将月亮的月念成月氏的肉音,无非就是想逗秦梦开心。
秦梦也领情,遂向崔广拱拱手道:“见到明月,就想起了故乡的明月!都是小子拖累了崔公,和我在这异域经受生死考验!”
崔广却不和秦梦客气,相邀一同坐下,一边烤肉,一边饮酒,商谈日后如何应付月氏人。
“小师叔可否做法,让天帝相助我等震慑月氏朱雀部落呢?”崔广拱手向天礼敬,一副至诚至真之态,煞有介事,除了秦梦在座谁能想到,这就是事前透过气的双簧呢?
秦梦也应和道:“那就明日筑坛做法,祷告天帝助我等一臂之力!”
秦梦说的风淡云轻,但在诸位眼中,秦梦浑身散发着神奇的光芒,真就是那通神的仙人,他们大概都已经深信跟着秦梦西行一定能找到西王母神山,求到不死之药。
月氏这个族群,秦梦是越来了解深入越是看不透。姜牧羊说他们是羌戎,乌鸡说他们是氐人,周术说他们是虞人,卫先生说他们是胡人。
也许月氏就是一个多民族融合的大族群,世人早已理不清他们来自何方了。
月氏五部:朱雀,白虎,青龙,玄武,天人。只提起月氏五部高大上的名字就足以让人心生敬畏。秦梦很想一见月氏女王,深入了解他们是怎样一个民族。
月氏朱雀部所在的神鸟城离匈奴人的聚集地蓋臧并不远,秦梦早就打听清楚,朱雀部崇拜神鸟。让神鸟现身其实并不难。崔广和秦梦一致认为,天有异象,要比刀兵威压更能征服这些蛮族。
随行的墨门兄弟中有技法高超的木匠,先前那些龙形风筝都是出自他们之手,这次再做出几只鸟状风筝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有试验都是在晚上进行,第二白天,在夏人山前的营地上空,陡然浮现出了三只色彩斑斓的尾羽长长的凤鸟。这令远处对持的月氏朱雀部族大为惊恐,他们才是神鸟的子民,为何神鸟照临在了夏人头上,而抛弃了他们。
月氏朱雀部阵前派出了四五拨巫祝暗自流泪都无济于事,五彩斑斓的凤鸟依然在夏人的营地上空盘旋,始终不飞离。
第八百九十九章 华夏四神
自家崇拜的神,却照临在别人头顶,为此月氏朱雀部士气颓废,很有涣散崩溃的趋势。
“月氏人撤兵了……”
避难南山的数万匈奴人在山间欢呼雀跃互相拥抱庆祝这一次不可想象的胜利。
下午时分,迎着落日,傻子匈奴王大口大口的吃着烤炙的马肉和他的新主公华夏王子一同安抚刚从山上下来的匈奴子民。
不费一兵一卒,打退月氏人,华夏王子遂被匈奴人奉为了天神。秦梦所到之处,匈奴人妇孺老幼皆是五体投地的跪拜。
这是什么世道,欺蒙诓骗还混成了救世主?秦梦每每遇上狂热的粉丝心中就尤为不安。
“应遣告即将到来的商队,禁止在河西贩卖风筝,违者一律剥夺行商资格撵回洛阳!”鲁勾践认为风筝还能再创辉煌,急切建议秦梦利用好这个神器。
“月氏能雄踞河西,必有过人之处,他们之中不乏智者。若这些伎俩,让他们学去,岂不反噬我等?这些都是权宜之计,咱们要想在河西立足,还是依靠实力!咱们的斥候回来了吗?可探听到了月氏天人部的动静?”尽管月氏朱雀部退兵了,但秦梦心头依然不轻松。
这两日秦梦了解到,月氏是个多民族的部落,他吸收了周边很多部族,是一个游牧,农耕,畜牧多种生产方式并存的国家。而月氏女王统治各部落依靠的正是她神秘的天人身份。月之女王自称西王母之女。匈奴人就将月氏女王奉为神女,称月氏女王戴胜,虎齿,有豹尾。
秦梦听了很想大笑,这不就是《山海经》中对西王母的描写吗?
看来西王母的传说深入人心,四海皆知。
左清自封神女,月氏女王也是神女,两人皆是西王母之女。若是两个骗子相见,秦梦不难想到这会是怎样的一种尴尬!有可能大打出手,抓出一个大花脸。
月氏女王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秦梦也越发好奇。
“月氏人应和我华夏有着极深的渊源,否则他们不会用我们熟知的四神命名他们的四大部落!”周术断言。
秦梦赞同。
四神即: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眼下诸夏就以“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来行军布阵。四神又名四象,它在我华夏文化中有着重要地位,古人将二十八星宿划分四宫,就有四神来掌管。
“月氏人是我有虞氏之后,虞舜就是有虞氏的王,他们被夏禹夺权之后,外迁成为了游牧民族,之后千百年在周室北方站住了脚跟,那时他们部族称谓禺知。秦子你看《穆天子传》这句:甲午,天子西征,乃绝隃之关隥。己亥,至于焉居禺知之平。隃之关,就是现在雁门山。你听焉居禺知四字读快了是否就是焉支两字。”尽管上古历史微茫而且互相矛盾,但周术分析的却头头是道。
秦梦说道:“再以后月氏人就随着东胡的崛起,被迫迁移到了河西之地,也就是现在的焉支山了,如此说来,虞氏,禺知,禺氏,都是月氏的转音,他们实为一家,这就好解释他们为何通晓我华夏的星宿四象了!”
“司空马还曾说过,他曾经路过月氏人气势宏伟的王城,里面宫殿自有我华夏的风韵,他们吃穿用度也颇为讲究,而且行商买卖所用钱币上面刻有他们女王的画像。”周术补充道。
“如此说来月氏并不是混同匈奴乌孙之类的蛮夷游牧部族,那我们是否应当派遣使者前去投书,说明我们的来意,化干戈为玉帛呢?”崔广商量道。
据秦梦所知,历史上即便匈奴崛起,月氏人依然还占据着河西走廊,至到汉文帝时,匈奴人才杀了月氏王,占据了整个河西走廊。
秦梦也不想和月氏人为敌,痛击月氏朱雀部,大获全胜,当见好就收,否则下面再来个白虎部,青龙部,玄武部,更不知费多少心力去应付,秦梦没有这个精力,接下来还要筹划如何从羌戎手中救回左清,若是两面为敌,到时候脱身都是个问题,还如何再谈经略西域的宏图呢?
秦梦凝思片刻道:“自然要派使者说和!不过说和之前,我得摸清月氏女王的底细,如此才能有的放矢,把控全局!”
秦梦派出游说漠北匈奴的魏丑夫回来了,回头土脸的回来,不仅因为休屠泽绿洲风沙大,更因为他的使命完成的不太漂亮。
“漠北匈奴王不信任我秦人,!这一点其实怨我,前些年我在北地郡为郡丞,曾经率军掳掠过匈奴人的牛羊马匹人口,他们对我等秦人仇恨至极!”魏丑夫眉头紧皱,“不过匈奴人也没有拒绝归附,毕竟他们遭了灾,眼看就要食人度日了,因而他们提出条件,先让我们送些吃的,度过饥荒再说。”
魏丑夫担忧漠北匈奴出尔反尔,秦梦却不太在乎,“既然要吃的,咱们就满足,眼下缴获月氏这么多伤马,天气炎热,马死了就是一摊臭肉,不如知会他们过来取用,也算是表达我等一份诚心!另外等商队到来,将他们的同族送还他们,到时也能增添几分好感!”
在秦梦的计划里,漠北匈奴归顺有着重要意义,若要在河西立足就要统一匈奴部落,如此才能和月氏人不卑不亢的分庭抗礼!”
在等待商队以及斥候的日子中,秦梦没闲着,经常带着二傻子匈奴王,深入匈奴牧民家里,仔细研究匈奴人的生活习性。秦梦和匈奴王在一起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米冬瓜,他们俩有一比,傻傻乎乎,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芈姒就特别宠爱这个语言不通的半大小子。秦梦也经常开芈姒的玩笑,“要不你就留在匈奴部落做他们的女王!”
四五天一晃就过,而且收获还颇丰。秦梦发现匈奴人身上有我不少华夏先人的遗风。
其中之一是匈奴人独特的文身方式,他们只在胸口处,用黑墨渲染一个拳头大的黑点,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这点看似和我中土华夏人毫无干涉,其实不然,其实文身也是我早期华夏人的习俗。这点只凭借我们流传于世的文字就能证明先祖曾存在这一习俗。古文中的“文”字中间交叉处多一点,俨然是一个胸前纹身的人形图案。华夏象形文字,不正是华夏古人这一风俗写照吗?
匈奴人使用的陶器都是黑陶,这正是暗合了龙山文化的特点。龙山文化也被称之“黑陶文化”,相对仰韶文化的“彩陶文化”。
匈奴人竟然也会酿酒,他们收集刚诞下小马驹的马奶,准备为他们爱戴的主人酿一碗美酒,表达他们对王子赏赐衣食的恩德,秦梦很欣慰。见到他们那尖底酿酒的陶罐时,不禁想起了古文“酉”字,匈奴人的陶罐酷似酉字。
这让秦梦更加笃定,不能说他们是炎黄子孙,但匈奴至少是我们华夏民族遗落天涯之外的游子。
匈奴人体内不乏农耕基因,学习耕地也很在行,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拿上铁铲,也能在草原上工工整增的翻出一片地来。
匈奴女人个个也是心灵手巧,用白茅编制出来的草席精美结实,不比华夏女人差到哪去!
打探月氏天人部的斥候回来了,他们带回了不少铸有一个深目尖鼻女人像的金币。
“这就是月氏女王吗?”
鲁望点头确认:“这是三十年前的钱币,而今月氏女王已是六十余岁的老妪了,没有钱币上年轻貌美!”
“月氏王城,你们混进去了吗?”秦梦问头戴尖顶小毡帽,身穿无袖羊皮坎肩,一番胡人装扮的鲁望。
“进不去!乌孙人说,平日里可以,眼下他们却严查貌似夏人的过路客商!”鲁望摇头羞愧的说道。
“不怪兄长!月氏人可有兵事行动?”这才是秦梦最为关心的问题。
鲁望擦去眉头上的汗水,心神不定的说道:“我一路而来,月氏五部所在城邑,皆在聚集人马,听王城百姓传言,女王统兵国中十万控弦之士联合漠北东胡御驾亲征,宗主咱们还是早作防备为妙!”
秦梦听到耳中也不禁肝颤,娘的月氏女王这么大岁数的老婆子,竟也要亲自出马!看来月之女王治下如此昌盛的一个国家也非浪得虚名啊!
“击鼓议事,准备撤退!”秦梦自觉再如何精通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一千对十万如何也没有取胜的希望。
“让匈奴一部先撤到古浪山中,我等千余人殿后,免得月氏人大军没来,我等落个望风而逃的羞耻之名!”这是大家探讨出来的决定。
刚刚学会翻地的匈奴人很高兴到处逃窜,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天性,强制把他们绑在地里,
不过几天的功夫,他们懒散的都差一点滩城了一块泥。
这还是草原霸主匈奴人吗?血性,不屈,野心都哪里去了?
在等待月氏女王老大妈来临的日子里,张龙派去羌中道打探左清下落的族人回来了。
“羌中道已被羌戎处处封死,商路不通,路上行人一律都被羌戎掳去为奴了!我等依仗多年行商熟悉地理,才侥幸逃脱自由,否者也可能见不到君公了!”张龙的族人再次说起来时,不免面露惊恐之色。
若是这样说来,迟迟没有夏的颅音讯,也就好解释了,多半也因此受困,要要不被羌戎消灭,要不再次沦为了羌戎的奴隶。
不过秦梦还是想不明白羌中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姜牧羊从积石山回国应当消停才是,如何又敢搅动的天怒人怨呢?
“报,师父!金城危急!”竟然是朱家灰头土脸的快马来报。
“金城怎么了!”秦梦有种不好的预感。
“乌倮将人马都撤回了河南,依据天险而守,是姜牧羊的三千羌戎大军来袭!”朱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姜牧羊?他这是抽的哪门子疯?”秦梦心中大骇。
“洛阳商贾恐金城天险失守,特地西来与秦子回合,眼下已经到达了古浪山中!”和朱家一同前来的司空马的门人说道。
“乱弹琴!”秦梦只觉焦头烂额,前几日月氏女王统帅十万大军启程之时,秦梦就已经向商队转达暂停西来,原地待命,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
古浪山中虽大,然而已经容纳了数万的匈奴人,如今商队也来,万一月氏人突袭进山,那岂不被人包饺子了。
“报,一支万人的月氏骑军,从神鸟城疾驰冲我们而来!我们何去何从请大宗伯快定夺!”就在秦梦头大时,巡视前线的魏武卒斥候更是乱上添乱回来禀报。
“撤吧!撤回山中再作打算!”秦梦迷糊之际,魏延年,舒祺,赵通,魏丑夫等人一致建议回撤古浪山中,据险而守。
“唉!那就撤吧!”出师未捷,什么都未干,大有打哪来回哪去的挫折感,危局之下,秦梦无奈的遵从。
“报宗主……”这是鲁望的声音,今天从早晨道中午秦梦耳中一直都被接二连三的斥候禀告声聒噪,到了墨门隐者这里几乎都已将他们的使命给忘记了。
“宗主,姜牧羊统兵十万,驻扎大斗拔谷口外,和月氏大军隔山对峙!”鲁望不由兴奋的说道。
“你说什么?”秦梦颓废的神色立时振奋了起来,没想到月氏女王准备大军不是对付自己,而是迎战姜牧羊!这里面到底发生何事了!
“来人!准备礼物,派遣使者觐见月氏女王!”秦梦觉得这样一个和月之女王示好的时机不能错过。
秦梦要冒险亲自会一会这位月氏女王,鉴于魏丑夫颇受中老年喜爱的口碑,正使由他担任,自己充作随行,在一旁察言观色探听虚实,以便准备做出应对,走出困局。
如此一来,商队此行来得就恰到好处。商队中的顶级丝锦,上等漆器,绝品青铜玉器,拿任何一件出来都足以让西方蛮族惊叹不已。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列国诸侯夫人喜爱什么物什,咱们就挑选什么,准备十车,以彰显我华夏文明富足,以及月氏危难之际,我们交好的诚心!”秦梦兴奋无比的对列位仍未反应过来的伙伴喊道。
第九百章 月氏储君
这次出使别开生面。
秦梦亲自回了一趟古浪山中,遴选了商队中所有的能工巧匠。
朱家不明白,师父觐见月氏女王,随行是一众木匠,漆匠,铜匠,玉匠,铁匠,纺织女匠……他们箭法不准,力不能杀敌,万一出个意外如何是好?
朱家不解的问:“玉铜漆木匠可以介绍精美器物制作的繁琐,这个俺能理解,可是师父为何还要带上泥瓦匠呢?莫不成师父还要为月氏女王修座宫殿!”
“徒儿你还真说对了!为师就是要给月氏女王这个老妪送一份惊喜!”秦梦深不可测的说道,“我还未问你,那送于卫君的千余匹战马送走了吗?”
“师父放心,乌倮已命族人携带马匹出榆中,绕道北地郡,过萧关,走回中道,返回咸阳,在那里上船,而后就会将战马直送濮阳卫君手中!”
“这趟差事办的漂亮!此去大斗拔谷,若是能遇上你家主母,师父当即就将牡丹芍药许配给你!以后你他娘的晚上就消停些,别学那些军中汉子狼嚎了!”
秦梦的打趣让嘴唇上已长出一抹浅浅须毛的朱家颇为羞赧。
第二日一早秦梦率领二三百的使团队伍向西北行进,身后由崔广统领着足有两万的人马相送。
这令不远处行使监督秦梦一行的月氏朱雀部万余大军大为紧张,他们派出一批批的斥候向后方求援。
“回去吧!让月氏女王知晓她的身后还有一支不可轻视的力量,我们此次出行就会安然无恙!”秦梦挥手告别。
崔广撤离之后,秦梦派遣匈奴长老去向朱雀部头领说明其意。不多时放松下来的月氏人押送着秦梦一行进了神鸟城。
神鸟城空空如也,不用说,多说男人都已汇聚大斗拔谷,严正以待羌戎的入侵。
朱雀部的大长老,会见了魏丑夫,似乎前两日的不愉快未曾发生过,相见之下礼遇有加,忙遣派士卒引领秦梦一行面见月氏女王。
从神鸟城一路向西北,虽有山路但却平坦,山间不时还有平坦的平原地势,马儿终于可以畅快淋漓的随性驰骋。使团行至一处更为广阔满眼葱绿的大草原时转向西南,夕阳西下时,遍布高山草原之上的一座座连营就呈现在了人们的视野。
“前面连营最为密集的之处就是羌中高原直通河西走廊必经之地——大斗拔谷!”乌鸡长老指引秦梦观看。秦梦知晓此处,这里就是后世的扁都口。
秦梦抬头望去,幽长险峻的峡谷劈开巍巍叠叠的祁连山脉,形成了一个天然巨大豁口。
峡谷两侧奇峰林立,峭壁突兀,两山对峙,一水中流,谷中道路崎岖,布满青绿苔藓。山上到处都是身穿白色羊皮短衣,手持弓弩的月氏红脸汉子。
轰隆隆,仔细听闻,从峡谷深处有沉闷击鼓呐喊的声响传来,随之月氏士卒神色凝重侧耳倾听。
“谷深五十多里,既然月氏已有防备,羌戎就不好再攻进来了!”乌鸡皱眉叹息。
秦梦知道乌孙和月氏有仇,乌鸡当然希望羌戎挫败月氏。
秦梦还未尽览周遭情势,只见远处狂飙而来一众骑兵,甚是威武,不同一般士卒,他们身上衣甲金黄的两眼,头戴圆顶金盔,盔上插着一长两短青绿斑斓的孔雀翎。配上他们白面深眼高鼻的面容倒显洋气十足。
“你们夏人来我月氏作甚?为何掳我匈奴,侵凌我月氏部族?”突然一个清丽而又脆嫩的声音在骑兵队伍中响起。
“女人!”扮成男装的臧卓娅不忘提醒秦梦。
就是女人,骑兵方阵左右散开,从中间徐徐行出一匹乌黑色的马,马上甲士个子矮小,尖尖的鼻子,深陷的眼眶,小巧白皙的面庞,乌黑的眼珠散发着桀骜的眼神。身穿一方豹纹裹裙,脚踩一双尖角上翘的牛皮裹鞋。
秦梦不用看她,就已早听出了她是个女人。
秦梦对此并不惊讶,秦梦惊讶的是她说的是一口地道中土周室官话——雅言。难不成他们也像羌戎王族一样以说华语为贵?
“天下人走天下路,我等西来本是行商,并未与谁为敌,至于匈奴他们是自愿归附!我们侵凌你们更是滑稽可笑,那是你们先举大军,我们不得已防卫而已。苍天可鉴,我们从未伤过你们一人!我们王子一向倾慕女王风采,早有交好之意,踏上你们领地,我等就想即刻觐见女王,你看这满车的奇珍都是王子托鄙使敬献女王!”
魏丑夫口才着实了得,不卑不亢,话中有软有硬。让人更为震撼之处是,他是一挥手,身后就有随从从车上,抬下陈沉甸甸箱子,放在地上逐一打开,箱中之物让人眩晕不已。
闪亮的金银珠宝,细柔光滑的丝锦,雕刻繁琐的礼器,色泽温柔的瓷器,黑中透亮华丽庄重的漆器,还有一匣匣巧夺天工的簪花,耳坠,项链,头饰,粉黛,胭脂。
这些展现在月氏骑士面前,珠光宝气立时灭杀了一切不善气焰。
那月氏女小将也是滚滚红尘中一员,自不能脱俗,她眼中一亮,立时收敛了脸上先前的敌意,上前查看每个箱子,最后在头饰匣奁前停下,摘下金盔,散落了一头棕色的长发,逐个试戴其中美轮美奂的头饰。
突然马上有人轻咳,月氏女子这才从沉浸中醒来,挽上长发重新戴上金盔,上马回身对躬身垂立的魏丑夫说道:“你们夏人随我来吧!”
“这谁?”
乌鸡用他那斗鸡眼瞟了一眼月氏储君,一脸看不上之态嘲笑道:“能穿豹纹下裳者,除了月氏女王,再就是月氏储君!观她如此贪慕虚荣,老朽倒觉得我乌孙部落齐力同心还会有朝一日重回走廊!”
秦梦咧嘴一笑,不做置评,小女儿家家,爱美慕好人之长情,也许人家长大几岁性子也会变了。若按历史,乌孙一直都被月氏欺凌。乌孙现在被撵到河西走廊西端并不算完,接下来还会被赶到更西之地。
第九百零一章 月氏女王
“你的族人联络乌孙王,有消息了吗?”秦梦转移了话题。
“还需时日!这一路上戈壁高山,路途不畅,恐怕没有这么快!”乌鸡面有忧虑的说道。
乌鸡一路随同秦梦西行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时刻沉浸在秦梦为他塑造的天蓬元帅角色里,不知不觉心中生出了野心。
秦梦收复匈奴人后,乌鸡突发灵感,他也想整合乌孙做大做强,联合秦梦重夺月氏占据的河西丰美草原。
秦梦当然不同意河西走廊上再崛起一家,那样的话窄窄的河西之地将永无宁日,还如何通商贸易。但月氏实力强劲,不联合乌孙克制,还真找不到第二股强大势力。
于是,秦梦就采用缓兵之计,暂时同意了乌鸡的主张。当然秦梦还是经常会婉劝以影响乌鸡想法的。
“以本君思虑,先不要大动刀兵和月氏拼杀,我们静观羌戎和月氏两败俱伤,我等再坐收渔翁之利!另外咱们若是找到了西王母神山,说不定乌鸡长者就看不上河西走廊巴掌大的地方了!”秦梦又一次相劝道。
乌鸡点点头,灿然一笑道:“是啊!老朽也是众仙一员,他们是为夺取西王母不死之药而来,而我却有守卫王母使命在身。”
秦梦很满意这几天对乌鸡洗脑的效果,“对,我等不该沉溺俗世,而忘了天帝的使命!”
秦梦说完这话,催马跟随车马队伍向前,不由自叹一口气,心中忐忑,因为谎言终有被戳破的那一天。
在大斗拔谷旁,树立着一座气势宏大的金顶牛皮帐篷,帐篷上画有各式猛禽野兽,外面甲士所持弯刀静穆林立,尽是一派肃杀之气。魏丑夫被人引领进账,秦梦作为贴身侍从紧随其后。
大帐之中别有天地,毛毡铺地,帐篷内壁纹绣各式人物图画,不似中土华夏画风,然而却是华夏的玄黑色调,帐中竟有一尊古朴博山熏香炉袅袅生烟。大帐两侧跪坐两排手按弯刀的彪壮甲士,他们不全是赤白深目人,其中也有接近我华夏形貌的甲士。
“来人可是自称周室王子的使者!据本王所知,周室正宗在十年前已被秦人所灭!说,你们到底是诸夏那部?”
秦梦抬头发现,大帐正中坐着一位头戴鹰顶金冠,身穿华丽锦衣的胖大夫人。鹰钩鼻之上是一双锐利的黑目,白皙的容貌透着婴儿的红润,一头晶莹白发衬托下,老妇人威严之中尽显慈爱。
魏丑夫忙躬身行拱手礼激动的说道:“大王在上,小使不敢欺瞒,周室虽灭,但王子却存!我等就是正宗周室。大王如此熟悉我华夏,这让小使唏嘘不已,万没想到离国千里,竟能听到家乡言语,尊贵大王你也是我华夏苗裔吗?”
事前没人见过月氏女王,更不知她也说一口地地道道的华语,魏丑夫的动情并不全假!秦梦也很想知道,为何月氏女王也会说一口标准华语。
女王平和的点点头,指指大帐上的一副人像说道:“那是我的先祖虞舜!你们夏人称之为重华!我月氏人奉以为祖!”
秦梦回头看去,果见画上一位白发苍苍自带光环气宇不凡的老爷爷,正在火堆旁和一众同样披发的年轻人说着什么。
太扯了吧!月氏人难道真是有虞氏后裔?
没办法,当人事都如此说来,外人不信也不行。
“既然我等同是华夏苗裔,小使心中更是亲近大王几分!此次奉我家王子之命,特意准备了一些薄礼敬献大王!”魏丑夫装模做样的抹了一把眼泪,挥手招呼抬上一箱箱的见面礼。
月氏女王还是很有女王风范,一下子见了这么多好东西,依然能保持淡定常态,可是大帐两侧的臣属却是叽里咕噜的乱叫。
月氏女王微笑颔首,让秦梦觉得魏丑夫就是她的娘家人,送礼送的很给她长脸。
“不知贵使此来为何觐见小王?”月氏女王颇为欣赏帅气自信的魏丑夫,凝神打量接着又问道。
“误会,我王子之前冒犯大王大军,都是迫不得已!此来就是解除误会和女王交好!另外得闻羌戎侵凌月氏,我王子打算出兵相助大王,共伐羌戎!”
“哦?!据我所知,你们和研种羌戎关系至密,王子的夫人也是神女,还要助姜牧羊得到西王母的不死药!如何反戈一击和我共伐盟友呢?”月氏女王先是和蔼细声,说到最后骤然提高了声腔,威严之气令人不禁生寒。
“啊?啊?啊……”魏丑夫无言以对,连啊数声,侧脸看向秦梦。
秦梦也是大吃一惊,秦梦完全没有想到,月氏女王的消息够灵通啊?如何就对姜牧羊和自己的事情一清二楚呢?
“你们恐是间细吧!来人!拉下去,枭首!”突然月氏女王大喝一声道,召来身边侍卫嘀咕了两句。
魏丑夫浑身一颤,一脸死灰,看着秦梦,无声的哀求。
秦梦瞥了一眼,身旁的盖倩臧卓娅他们已经手按长剑,准备出手反抗。
就在月氏女王左右侍卫出手拉拽魏丑夫之际,秦梦突然举手高呼道:“慢!”
喊完这一嗓子,秦梦便潇洒的抬起了头,自我感觉英雄豪迈,不论如何,事情到了这一步,也该自己挺身而出了!
秦梦拱手向月氏女王拱手说道:“不干我大使之责,大王在上,小子失礼了!在下就是周室王子!早就慕名女王风采,夜不能寐只求一睹尊荣,小子不得已这才出了此等下策,扮作使者侍从!望大王宽恕小子失礼之罪!”
秦梦这一声暴喝,令周围一群月氏大臣莫名其妙,纷纷交头接耳。
不过月氏女王却是眼前一亮,眼神灼灼的凝视秦梦,问道:“哦?你就是周王子?”
“正是!”
“竖子胆敢冒充上国王子,来人拉出去将他砍了!”
秦梦无语,没想到月氏女王竟然不信。
既然站了出来,秦梦自有证明自己身份的办法。
秦梦出手示意剑出鞘的盖倩入鞘对月氏女王说道:“慢!我就是周室王子,真正的天之子!大王若是不信,小子可以给你详述我与姜牧羊之间的渊源!”
不想月氏女王露着一口大白牙朗声大笑,说道:“本王当然相信,自你一进帐,本王就注意上你了!这等气度!哪是居于人下的侍从呢?看来本王未老,眼力尚可!”
“不用讲了!这些本王都知晓了!你只消说说神鸟如何照临的你头上即可!”月氏女王摇摇头淡然说道。
秦梦挠挠头,看到乌鸡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勇气自揭真相。
第九百零二章 老牛吃嫩草
“我有天命!”秦梦出口解释,却惹来了月氏女王的一番大笑。
“来人,除这竖子之外一干人等拉出去枭首!”月氏女王嘴唇轻启,没有任何表情,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种冷酷无情更比咆哮狂怒令人心悸。
月氏女王回头又向身边侍卫叽里咕噜几句,随之整个大帐又骚动了起来。秦梦敏锐的意识到,大帐中多数人不通华语。
“臭老妪,我家郎君就是周室王子,你若敢动他一个毫毛,我诸夏诸侯一定会发兵讨伐于你!”盖倩哗啦一声跳了出来,拔剑在手,挡在了秦梦面前。
“倩儿,回剑,不可造次……”秦梦焦急相劝。
盖倩就是添乱,她完全不明白月氏女王在意的是什么。此时此地身在月氏大军大营之中就是案上肉,只有任人去剁的份儿,英雄义气虽出一时之气,最终不过死的快一些而已。
月氏女王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冷酷的抬手向盖倩点了点,随即帐中就有执戟甲士,一涌而来,围住了盖倩。
秦梦看到臧卓娅也想抽剑向前,遂被秦梦用凌厉眼神制止。秦梦夺下盖倩手中宝剑,扔在了地上,随即挡在盖倩面前道:“恳请大王饶过小子贱妾冒犯之罪,小子愿将所有通神之能分享大王!“
月氏女王似笑非笑凝望秦梦良久,随后挥手撤回了执戟甲士。
这时帐外人呼马嘶声由远及近,是一名身穿短衣的月氏士卒飞奔进帐,抱胸向月氏女王疾声禀告道。
月氏女王在秦梦眼中稳重深沉,不想听闻却嚯的一下从矮榻上站了起来,疾步率领着一众臣属出了大帐。
只留下秦梦一行人面面相觑,“他们说的什么?”秦梦回身询问通晓月氏言语的匈奴长老。
“斥候来报,说是有一支羌戎翻越天山,突然出现在月氏大军身后!”随行匈奴长老说道。
匈奴人口中的天山就是祁连山,因山高如天,称谓天山。
“姜牧羊不简单啊?”秦梦隔着帐门,远望耸入云端连绵起伏的山峰,也不禁暗自佩服姜牧羊的用兵之道。
“出去看看!”秦梦为适才的紧张大缓了一口,也领着魏丑夫一众人等向外走去。
“祖母!就让库珊领兵,歼灭了这伙流贼吧!”
适才那迎接秦梦一行的月氏储君出现在了月氏女王身前,抱胸请求出战。
秦梦登高远看,果见南面如天高的山上,聚集了一撮蚂蚁大小的人儿,正在摸着山壁小心翼翼的向下攀爬。
月氏女王刚一点头应允,那边月氏储君就已飞身上马,统领身后一众骑士就掩杀了过去。
“王子殿下,你还未告诉本王,你此来和我月氏交好,意欲何为?”月氏女王看到奇袭而来的羌戎人并不多,面容又恢复了平静,招手将秦梦叫来问道。
“通商!”秦梦很自然抬手搀扶月氏女王,随她向平坦草地走去。
“通商?你即为王子,亦当富贵一方,因何不齿辛苦,千万里跑到我这穷山恶水之间通商!”
“大王精通我诸夏时事,怎么会不知我周室早灭,小子在中土左右逢源,过得拮据,不想着通商挣些钱财,如何恢复我祖上荣光呢?”秦梦开始哭穷示弱道。
“我看不尽然吧!你可是大有在我河西走廊占地为王的野心啊!”月氏女王耷拉着眼皮看着北方说道。
“误会!匈奴人饿的不行了,小子赐他们一口饭食,他们便委身与我,小子慈悲见不得有人饿死,故而收了他们!若是大王不悦,小子将匈奴一部还于大王就是!”
“你小小年纪,倒也处事圆润,匈奴本就是我无用的奴仆,你若想要送于你就是。既然你诚心与我交好,本王也就真心接纳于你!今夜就由你来侍寝吧!”月氏女王柔情的看了秦梦一眼,拽动着豹纹裙下的肥臀大踏步向金帐走去,只留下秦梦在风中凋零。
再进大帐,月氏女王挥退群臣近侍,只留下秦梦一人,事无巨细颇为亲昵的询问近些年诸夏七国的情势。
这让秦梦猜测颇多,难道月氏女王还有染指中土的野心?
话是开心锁,交流多了,也就知道了彼此想法。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月氏女王也是如此,身为雄踞河西走廊上的霸主,也是不易。麾下四部各是独立一部,遇上外族侵凌,还可一同抵御。若是无事之年,也是勾心斗角,争夺地盘。
月氏女王统辖天人部,吃力不讨好,时常被其它四部诟病。为此月氏女王也很想找一个强大的盟友,作为外应,时刻制衡其它四部。
“如若不弃,只要大王念及华夏同宗之谊,小子愿和大王结成至亲至密联盟!”秦梦再次客套寒暄道,不想继续这场越来越暧昧的交谈。
谁知月氏女王脸色一沉道:“王子殿下,你为何老躲着本王呢?来坐我身边!”
秦梦如个小鸡颤颤巍巍向月氏女王这个狼外婆挪了挪。
让秦梦始料未及的是,月氏女王一把拉住秦梦的手臂抱在了怀中,用她尖尖的鼻子,就蹭在了秦梦脸上了。
秦梦死命挣扎没想到这个老太婆孔武有力,一时还就被箍住了。
月氏女王喘着粗气,喷薄着满嘴的腥膻气,柔情蜜意的说道:“王子你真不知本王心意?本王想要纳你为妾!”
没想到月氏女王年纪一大把却如此急不可耐,这是想要老牛吃嫩草的节奏啊!秦梦脑中轰鸣之际,月氏女王已在动手解自己的腰带。
秦梦恐惧不已,没想到今日竟会遭受强暴,我可是堂堂男儿,施暴之人还是一个老太婆,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秦梦浑身起鸡皮疙瘩,情急之下猛地推了一把月氏女王。老太婆也未防备,所坐矮榻竟然失去重心侧翻在地,似乎月氏女王摔的不轻,惊呼一声,趴在地上不在动弹,呻吟不已。
秦梦本来是向后退去,见此情景,还以为失手误伤了他,心中又不免担心,遂又上前询问道:“大王,大王,你怎么了?小子不是有意……”
秦梦话未说完,谁知道月氏女王突然起身抱住了秦梦细腰,满脸绯红的说道:“王子殿下性子倒挺刚烈,本王就是喜欢!”
尼玛,没有搞错吧,老太婆竟会玩热恋男女的招数,秦梦欲哭无泪,急忙用手去挡月氏女王的臭嘴,出言阻止道:“大王自重!你要这样,我就喊人了!”
“嘿嘿嘿……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没想到月氏女王也会说出这句经典的台词。
果然,秦梦的高喊,非但无济于事,反而引来了两位女王侍女,她们上手,扯下了秦梦的外衣,瞬间就剩下了贴身的中衣。
苍天啊!大地啊!秦梦被人按在了地上欲哭无泪,娘的,月氏女王虽是说得一口我华夏标准话,可是干出的事,却与我华夏礼仪相差万里。
就在秦梦绝望之际,突然帐外慌慌张张闯进一人叽里咕噜的禀告道。
月氏女王当时就停止了蹂躏秦梦的小脸,猛然站起身来,扔下秦梦就向外跑。
这到底怎么回事?可惜听不懂月氏人的言语。
秦梦也顾不得这么多,得脱大难,穿上衣服,就向外跑去。在帐外见到了一众被月氏甲士阻挡在外的自己人,心里这才有了底。
“月氏女王虽然说我华夏言语,却是心得禽兽之举,郎君你为我们受苦了,妾身万死不能报万一!”盖倩,臧卓娅,韩姝跪在秦梦身前,眼泪汪汪的愤慨哭诉道。
魏丑夫面有惭愧之色对秦梦说道:“仆下适才恨不得献身被月氏女王凌辱,可是面对月氏甲士弯刀,老仆还是没有勇气鱼死网破,请秦子赐我一死,洗刷王子屈辱!”
“算了,算了!都是为了救得小子夫人,这些屈辱算什么呢?不怨你们!”秦梦很感动,除了觉得恶心,也许听多了这样的事,倒也不觉得是什么奇耻大辱。
“月氏女王这是去哪啊?”秦梦正好了衣冠,望着月氏女王的车舆远去的背影,随口问道。
“适才斥候来报那叫库珊的月氏储君擒拿羌戎时受伤不轻,月氏王女应是看望他们伤势去了!”匈奴长老翻译道。
“好机会啊!取我药匣,咱们也去一观!”秦梦揉着适才被攥疼的手臂,吩咐韩姝道。
“郎君……”韩姝,盖倩,臧卓娅同时嘟着嘴抱怨道。
月氏储君死了才好,秦梦当然知道她们的化外之音。
“快取,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秦梦飞身上马,跟着月氏女王留下的烟尘追了过去。
秦梦来到山脚下时,只见月氏甲士个个紧握弯刀,高高举过头顶。他们脚下是一个个披头散发衣履肮脏的人,他们就在等女王一声令下,数百人头就会滚滚而下。
这是羌戎士卒吗?明显不是,尽管瘦削不堪,形貌不明,但依然能看得出他们就是一群老弱妇孺。
“汪汪汪……”在月氏女王侍卫围成的圈子中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狗吠声。谁知听到了月氏女王悲怆的呼喊声。
匈奴长老向秦梦翻译道:“侍卫问月氏女王还留不留此狗,月氏女王命令杀掉!”
“杀我就是!罪不在狗!”突然圈子中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哀求声。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狗叫声再次传来,秦梦突然想到狗黑子。立即奔跑向前,高呼道:“储君伤势如何,本王子精通医术!”
秦梦一嗓子喊出,突然那群伏跪在地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凄厉的哭喊道:“秦子主公我们是牡丹芍药!”
秦梦心花怒放,万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他们。
那日左清冒充神女挽救了数百将被人殉的匈奴妇孺,崔广不适应高原环境就被留了下来,姜牧羊也答应左清尽快追上那些先前下山的唐秉芈姒等人护送他们下山,秦梦这才有机缘和崔广相遇。
而身体条件尚可适应高原水土的芍药牡丹及左清的一二贴心仆从还有吕季却誓死留在秦梦身边。
当时秦梦还曾询问在咸阳南山中一别就没有了音信的狗黑子,章泉他们去了哪了?崔广表示也不知道。今日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与狗黑子相遇。
“主母大人何在?”朱家不畏月氏甲士明晃晃的弯刀来到牡丹跟前,拉她起来带着哭腔问道。
牡丹又黑又瘦,早已不是先前可爱丰满的小姑娘了,见到了朱家,犹如见到了亲人,不能言语,只是哭泣。
秦梦钻进人墙定睛看到数位月氏甲士手拿弯刀正在围捕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瘦小汉子。已看不出面容的汉子抱着一头猛如大虎同样浑身是血的獒犬。
“主公,是你吗?黑子还能见你一面,上天待我不薄啊!”狗黑子一脸满足之态,遂又眼神暗淡说道:“对不住主公,仆下无能,未能救出主母脱离险地!”
“狗公!”秦梦听在耳中立时体内热流涌动,不由失声叫道。
“竖子,你不是自称精通医术吗?还不快救救我的爱女库珊!”秦梦这才从震惊中醒转,俯身看到适才还精神抖擞的月氏储君,如今已是嘴唇发白,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这么严重!秦梦不禁惊呼,地上也已积下一滩血水,月氏女王手按爱女大腿部依然在汩汩冒血。腿上的肉往外翻翻着,腿上有多处牙齿印,看来她多半是被獒犬咬伤了。
秦梦接下腰间丝带,也不顾忌男女之别,伸手探进月氏储君血污不堪的豹纹裹裙中,为他绑缚止血。
“杀!杀!将这条獒犬剁成肉酱,将所有人砍下头颅磨成齑粉!”月氏女王再也没有了端庄万千的仪态,而是歇斯底里,眼睛冒火的咆哮。
秦梦庆幸月氏女王说得是华语,若换成月氏语,恐怕一群人早就人头落地了!
“储君我能救!若是大王要杀他们,我就不救了!”秦梦急中生智突然逼视月氏女王说道。
秦梦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就凝固了,在月氏女王冷冷的眼盯视秦梦两眼,突然如雷般怒喊了一声用月氏语,只见那些围攻狗黑子以及所有举刀行刑的月氏甲士,激灵灵撤离一旁。
月氏女王又猛然回头威视秦梦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若救不回我库珊儿的命,我让你和你所有臣仆一同殉葬!”
第九百零三章 王女逼宫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句话是没有道理的。不论华夏还是戎狄,不论君王还是百姓他们普遍喜欢幺儿。尤其身为中年父母,他们更为疼爱小儿子、小女儿。
月氏女王因小女儿突遭獒犬咬伤因命在旦夕瞬间就苍老憔悴了。
秦梦为月氏储君做完伤处消毒、止血、缝针、上药、包扎一系列救治后,随之心里也没了底。
月氏储君面色苍白,鼻息微弱,体温冰凉,大有一命呜呼的意思。
“天色已黑,储君体虚速回帐中盖上衣被以防风寒侵体!”秦梦对月氏女王说这话时没一点底气。
月氏女王冷冷看了秦梦一眼,不敢怠慢,忙命身边近臣将爱女抬上马车,就在这个档口,从山谷中疾驰而来一众骑士。
为首四女,一色金黄甲衣,圆形金盔上红缨飘逸,白皙的面容让她们更显英姿飒爽。
“王母,小妹伤势如何了?”四人抱胸来到月氏女王身前,神情关切的激动问道。
感情他们都是月氏女王的爱女,秦梦本以为她们要抱头痛哭一场以解心中的担忧,万没料到月氏女王闪身孑然离去,只留四人尴尬的抱胸躬身。
“定是这夏人王子的阴谋!杀光他们替储君报仇!”四王女不善的眼神落在秦梦的身上,随即咆哮道。
“胆敢!你等还不快回前线应对羌戎之敌,跑到这里作甚?”就在她们挥刀奋起杀戮之时,车中的月氏女王尖利的喊道。
四女错愕住手,望着月氏女王车马远去,怏怏不悦的翻身上马,狠狠看了秦梦一眼,也催马领人而去。
“狗公!清儿如今何在?”秦梦终于问出了这个憋在心中好久的问题。
狗黑子泪眼婆娑泣不成声只是摇头,好久之后他才说道:“本来我等是要翻山而逃,可是羌戎发觉追来,主母为救我们引开了追兵,恐怕再次落入羌戎之手了!”
狗黑子自从左清在南山遭劫,一直和章泉不离不弃尾随其后,想着借机救出左清崔广一行人,然而路上一直没有机会,等到左清被匈奴人劫持,他们也跟着进了雪山高原,结果跟着跟着就迷路了。
再次追上左清一行,却又发现劫持左清的人换成了羌人。至到前半月,羌人之中个发生了内讧,狗黑子他们才有机会和左清取得了联系。
前两日,羌牧羊大军因被月氏人所阻,在驻扎大斗拔谷时,他俩为左清找到了一条摆脱羌戎的山中险路,可是在即将逃脱时却是功亏一篑。
“这怨不得狗公!你这千万里迢迢的一路相随,这份恩情,小子此生都会铭记于心!好生修养,救出主母还有我呢!”狗黑子身上刀伤无数,秦梦为他止血包扎完后,感激的安慰他。
“王母责令你小子速到大帐候命!”月氏女王的二王子前来催促秦梦返回女王金帐。此人也是赤白肤色深眼高鼻,却一副吊儿郎当之态,见到盖倩、臧卓娅、韩姝一副色相尽显。
“可否将这三位华夏美人送我,本王子可手下留情放你族人一马!”年纪不大的月氏二王子凑到秦梦耳边用他生硬的华语和秦梦窃窃私语。
秦梦听罢血灌头顶,本想断然决绝,可是听到牡丹芍药在朱家怀中嘤嘤的哭泣声,遂压制心中怒意,问道:“难不成,大王要尽诛杀我等!”
二王子狡黠一笑道:“储君流了一地血,她适才未死去,这在我们草原已是奇迹,看她奄奄一息之态,今日不死明日也会亡,以我王母的秉性,你们只能殉葬!”
秦梦心中一震,月氏二王子所言,秦梦脑中怎会不曾闪现。
“二王子殿下,若能救我主公性命,妾身愿用此生报答你的恩情!”韩姝听闻了二王子同秦梦之间的对话,款款绕到月氏二王子身前,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妩媚多情的对他说道。
“能救,一定能救,有你们这等美人,没有本王子办不成的事情。”月氏二王子满脸绯红,人早已酥麻,魂都被韩姝的一笑一颦勾引走了。
秦梦想说两句,却被臧卓娅拥着上了马,回身拉着盖倩,巧笑倩兮的一起给月氏二王子抛媚眼。
秦梦满脸烧红,英雄也有气短时,今日落到让女人卖身解围的不堪地步,真不如一死了之。
“我库珊儿,浑身如炭火,整个人在颤抖,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治!快治!治不好我就用你头颅作成酒器!”秦梦一进大帐就被月氏女王咆哮怒吼。
秦梦探手一摸月氏储君额头,确实滚烫,而且身子不断抽搐。
秦梦深吸一口气,命人打来清水,为其擦水降温,强打精神对月氏女王拍胸脯保证:“无碍!小子这就配伍灵药,保证只消三天,储君就会伤势好转!”
秦梦自感说话没底气,更觉月氏女王不会相信。
月氏女王在帐中操着她的月氏语向每一个躬身俯首的臣属皆是一顿咆哮,随后轰他们出帐。
不多时,大帐外面升起了一堆能照亮天地的大火。随即响起了叮铃铃,咚咚咚,呜呜呜的喧杂声。
秦梦抽眼看去,只见一众涂满各式纹身的巫祝正在围火跳神。
秦梦借着出外配药之由,联络上了魏丑夫,对他说道:“今夜劫持了月氏二王子,你们领人先逃,我来殿后!”
魏丑夫惊异的看着秦梦,突然泪如雨下,呜咽道:“如何也不敢抛下秦子君公独自逃命,仆下愿与秦子同生共死!”
“不是让你偷生,在此危急之时你就废话少言,你今夜即刻返回古浪置,会同诸公和崔夫子共商大计,再来救我,这是黑哨,路上吹响,就有我墨门兄弟接应你们!魏公听令!”秦梦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秦梦说完,不敢耽搁,随同月氏女王的侍从就又回到了金帐。
秦梦在为月氏储君灌药时,望着她那娇俏苍白的面容心中嘀咕道:“姑奶奶,你千万别死!要死也挺两两天!你叫库珊对吧?要死也别今晚死!”灌汤药时心中一直祈求他能挺过来,
帐外巫祝跳神至到半夜,随着他们的停止,天地重归了寂静,在黑魆魆的远山里,时而传出野狼瘆人的嚎叫声。
月氏女王的金帐帐帘也已垂下,帐中升起一堆炭火,大帐侍跪了数十位战战兢兢的侍女,他们一起望着睡榻中的不见丝毫好转似乎已经死去的月氏储君。
月氏女王侧身托腮躺在帐中王榻之上,双眼紧闭,面目憔悴,一栽一栽,恍然惊醒,起身查看她的爱女,发现并无好转,神情更添一层黯淡,悲痛欲绝之下空自流泪。
“大王早些安歇,你老更得保重身体!有小子在储君身边守护,你敬请放心!”秦梦弱弱的劝慰道。
一夜来秦梦不知遭受了月氏女王多少次的咆哮,秦梦明显感受到了月氏女王那种欲置自己死地的厌恶之情,之所以还能忍得住,只是希望月氏女王睡去,魏丑夫等人好领着盖倩他们逃出月氏大营。
原本秦梦以为月氏女王还要冲自己吼,没想到她却黯然流泪道:“本王恨你,恨你们夏人,但却怎么也逃不出你们阴影,二十年前一个夏人来到了我的焉支山,明知道他只是为了寻找不死之药而来,但本王还是不可救药的便爱上了他,还为他生下了库珊儿!他一去再无音讯,本王本该恨他,却是愈发宠爱我们的这个小女儿!”
说到最后,月氏女王已是泣不成声,摇头摇拒绝秦梦递上来的擦泪丝巾,抬头用她一双泪眼恨恨的说道:“竖子,即便我的爱女醒转过来,我也绝不会饶过你们!”
月氏女王气势霸道凌厉,然而满颊泪水却暴露了她的虚弱,这让秦梦心灵触动,万没想到月氏女王身上也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女人再强他终归还是女人。
“那位夏人最后去哪了?”秦梦的好奇还是超过对月氏女王的忌惮,问出了这个根本不能回答的问题。
月氏女王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将死之人,就一点不怕吗?”
秦梦嘿嘿笑道:“大王的太医都说了,小子治伤疗伤的手法,从无见过,堪比天工,大王急着杀我,就不怕储君旧伤复发?若是小子已死,储君之命岂不危矣?”
从月氏女王的愤怒的表情,秦梦知道自己掐准了她的三寸。
月氏女王失魂落魄的倒在了坐榻之上不再言语,随之帐中也陷入了沉寂,只有四角的长明油灯滋滋吸油燃烧着!
秦梦静坐月氏储君库珊身旁侧耳倾听帐外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腿脚都已麻木,外面除了狗吠再无其他异样声响。
秦梦有些急躁,不知魏丑夫他们行事如何了?是否成功劫持了月氏二王子?若是今夜有意外,看月氏女王今夜的情绪,明天恐怕大家的头颅都得被她做成酒器。
秦梦觉得上天待他不薄,就在心中惶然之时,突然帐外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号角之声,听到了潮水般喧哗呼喊声。
月氏女王立时惊醒,即令侍卫打探何故。
不多时,侍卫的脑袋却骨碌碌的滚进了帐内,月氏女王从床榻之上陡然坐起。
秦梦也大骇,心想一定是盖倩犯险过来搭救自己一同逃走!这就是痴心妄想,周边数个小帐篷里都是月氏女王的禁卫甲士,即便将月氏女王杀死,恐怕自己也得死于乱刀之下。
“呵呵呵……,女儿让我王母受惊了!”
秦梦以为盖倩他们会跳出来,不想跨进帐中说话之人竟是一位棕发碧眼的妇人。
“库页……,你胆敢造反?”月氏女王短暂慌乱之后,遂即冷静了下来,指着这位手持滴血弯刀的妇人呵斥道。
“王母你糊涂久矣,我等姊妹不能再纵容你了,库珊年幼,不可为王,王母执意立她为储君,这就是再为我月氏分裂埋下祸患!王母女儿身为长女,有职责维护我月氏国祚长远!今日不能再留库珊性命了!”月氏女王长女提着弯刀凛然正义吼着,闯入帐中,没想到有些跪地的侍女倒是临危不惧,起身护卫月氏女王,其他胆小侍女抱头鼠窜,帐中随即乱成了一团,如此一来,对坐它前的秦梦就显了出来。
“祸害竖子,你一踏入我月氏之地,我月氏就灾异频生,本王要替天除害!”月氏朱雀部之王月氏长女库页说着举刀就要向秦梦砍来。
这是秦梦始料未及,盼着魏丑夫炸营逃难,没想到碰上了月氏夺位内讧,直愣愣坐着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待着血迹的弯刀就砍来了。
“休伤我家郎君……”盖倩的熟悉的声音是从长女库页身后的女兵中传来。
只见盖倩从一众身穿羊皮短袍头戴羊皮锥型帽的女兵中,一跃而出,出刀向女王长女身后砍去。
女王长女大骇被迫侧身举刀和盖倩弯刀相击,如此一来秦梦头上就躲过一刀,然而女王长女却是重心不稳,向床铺上躺着的库珊踩来。若是这一脚踩上,奄奄一息的月氏储君就会彻底玩完。秦梦于心不忍,本能的抽动地上的羊毛毡席,向后躲避。
女王长女脚尖这才落在库珊身旁,差一点踩上。秦梦就势推了她一下,她站立不稳摔在地上。
谁知瞬息之间,帐中情势大变,几名侍女从月氏女王身边跃出,不知他们何时手中就多了一柄弯刀,直接就压在了倒地长女库页的脖颈之上。
盖倩跳过躺着的库珊,一把拉起秦梦道:“郎君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就人!”
秦梦尴尬一笑:“多亏倩儿出手,要不我就死了!”
“哈哈哈……”一直神情冷峻凝望帐中一切的月氏女王,突然放声大笑道:“孽女,若是你为大王,难道你就能掌控月氏众五部?不说其他,就你那朱雀部的王婿,可是容易驾驭之人?你以为我天人部的甲士都在谷中阻击研种羌戎吗?库页,库页啊!你还是太嫩了些!告诉你吧,王母早就知道你们今夜要造反!”
第九百零四章 欲壑难平
地上的库页听闻此话早已面如土灰,颤声说道:“王母饶命,女儿就是受女婿所挑唆……”
长女库页话音未落,只听帐外有人喊道:“库页,库页可否大功告成?”
随着话音就有一人便闯入了帐来,他见到地上被人制服的长女库页,只是迟愣一下,突然尖利的狞笑道:“王母别来无恙!你杀啊,杀了库页最好!你的四位王女真是一个比一个愚蠢!”
来人人高马大彪壮如山,白皙的大圆脸蛋,头戴一顶金冠,手持滴血的弯刀,浑身杀气。
月氏女王并不惧怕,反而推开前面护卫的两位悍勇侍女,也是狂笑之后才说道:“喀拉,本王是看着你长大成人,你胸中谋算本王难道不知?怂恿我长女造反夺位,趁机反叛,借助羌戎外患削弱我天人部实力,你在命留守朱雀部的大军直取王城,你好称王月氏,你的谋划可真是精妙绝伦!”
王婿喀拉听罢,脸上的得意瞬间就凝固了,结巴着问道:“王母是如何知晓……”
王婿喀拉话音未落,随着噗噗噗一阵裂布之声,只见无数甲士破帐而入,手持弯刀,随将喀拉带来的一众人团团围进了里面。
秦梦和盖倩也被裹挟进了其中,不得已也被缴了械,站立一旁。
“大长老,你是我朱雀部的大长老,何时竟背着我,投靠了王母?”适才还意气风发的喀拉王婿瞬间就如泄了气的牛皮筏子,扁成了一张皮,瘫软在地了。
“哈哈哈……”月氏女王狂笑不已。让人始料未及,月氏女王伸手取过侍女的一柄弯刀,来到喀拉王婿身前,举手直溅挥刀劈向愣怔出神的王婿,眼见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直溅在帐顶。
喀拉王婿的尸体栽倒在地,月氏女王嘡啷一声将刀掷到死尸旁,对着一个头戴羊角帽的老者说道:“日后大长老的嫡子就是我的王婿,带着喀拉的死尸,却招抚朱雀部的叛贼,若有不从者,尽杀之!”
“诺!”朱雀部的大长老向月氏女王抱胸见礼,转身令人撤去。
“库页你看到了吗?没有你的王母,你早已成了沙漠马骨了!孽女你起来吧,看在你我母女亲情之上,我也放你一马,你重回朱雀部为王去吧!”月氏女王冷冷俯视两股战战,泣不成声,瘫软在地的库页说道。
随着库页被拉出了帐外,帐外接二连三的进账拜见月氏女王,不大一会白日的臣属便又聚齐了。
“二王子何在?”月氏女王四十王者归来重回坐榻之上,突然大怒道。
“孩儿在此?”二王子慌慌张张衣衫不整的奔入帐中伏地叩拜到。
“身为大王侍卫头领,玩忽职守,用你时,你在哪呢?”月氏女王愤慨的指点地上乌青眼的二王子骂道。
“大王!儿臣被这小子的姬妾勾引灌醉在了帐中,他们想劫持儿臣回去搬兵,救他们的王子!”月氏二王子开始手足无措抓耳挠腮,突然看到护在秦梦身边的盖倩,恍然大呼喊道。
“呵呵呵!”月氏这一刻变得息怒无常,突然冲着秦梦笑道:“王子殿下,你的姬妾好手段,竟能混进叛军,犯险搭救你了。”
秦梦傻笑以缓和月氏女王的杀气:“大王神明,弹指间就平灭了叛乱!小子佩服不已,小子的姬妾灌醉二王子,无非也是巴结之意,何来劫持之说。话又说过来,若不是二王子醉酒,到时也被叛贼逼迫,助纣为虐,要挟大王,这岂不是又是一桩人间惨剧啊!”
适才秦梦也从盖倩那里简单了解到了今夜的大概情况,事情本来是能成功的,可是功亏一篑,就在灌醉二王子,即将行劫持之事时,长女库页杀入帐中,搅乱了臧卓娅盖倩韩姝他们的谋划,不得已都成了叛军的俘虏。
盖倩仗着有些拳脚功夫,打晕了女兵,换了衣裳,结果就成了长女的侍卫,被裹挟进了金帐。这才有了秦梦危机之刻盖倩的出手救命。
没有二王子的带路,魏丑夫自然也就逃离不出月氏人的大营,秦梦沮丧,白惦念了大半夜。
秦梦的话说到了月氏女王的心眼里,随着另外三名王女被押解进了帐中,月氏女王的神情骤然变得颓废起来,长长的出气伴随着一声声哀叹。
“饶恕女儿,都是大姊怂恿我等,说五妹是华夏之种,不是我西天王母的孩子,我等这才协助大姊夺取王位……”
她的边界还未说完,就听月氏女王咆哮道:“住嘴!五妹是本王身上的肉,怎会不是西天王母的孩子?”
“就是,就是,我们也如此反驳大姊,可是大姊却答应我们若是事成,将分割焉支山下五妹天人部最丰美的土地……”
“你们这才见利眼看的?是吧!”月氏女王恨铁不成钢的向他们吐了口吐沫。
“王母饶恕儿臣吧!”三女再次叩头苦苦哀求道。
秦梦很迷糊,听不明白她们所言何意。
月氏族人所信奉的西天王母难不成就是西王母?她们之间又有什么渊源呢?那么又怎么解释月氏女王自称华夏虞舜之后呢?月氏王族所言的华语,是从祖上流传下来的,还是后来所学呢?
还有让月氏女王爱得死去活来的那夏人又是何人呢?秦梦身在月氏部落,越发对这个部族好奇了。
月氏有着浓郁的母系氏族的特征,以母为贵,女儿可以继承王位,出任一方女王,儿子却只能用作和亲缔结部落之间的婚姻,这和华夏风俗正好相反。
二王子虽是男儿身,地位却没有月氏王女的五个女儿高贵,她们能为一部落大王,而他只能留在母亲羽翼之下做个侍卫。
“好了,好了……”月氏女王不耐烦的说道:“库珊需要静养,你们还不快滚!”
三女已完全没有了白日里的优雅从容,她们连滚带爬的就逃出了四面破洞的金帐。
随着一众人等都跟着王女退下,大帐之中瞬间就清冷了下来。“唉……”月氏女王长长叹息一声对秦梦说道:“你不是说要为本王建造绝世华美的宫殿,那就让你的人动手建吧!今夜你救我库珊一命,我心中对你的怨恨顿消了一半!若是你能为本王出力,我就会绕过你的仆从!”
适才举手之劳,没想到月氏女王看到了眼中,秦梦惊喜不已,连忙问道:“大王有求,尽管说来就是,小子定会赴汤蹈火有求必应!”
“好!喀拉已死,然而他的朱雀部不一定悉数归顺他的大长老,本王希望借助你的一臂之力!召唤神鸟,驾临本王头上,如此就能尽收其民心,王子可愿出力!”月氏女王突然之间就对自己说话客气了,这让秦梦尤为不适应。
“这点小事,何烦大王相求,命令小子就是了!若是大王想学召唤神鸟之法,小子说过,愿悉数奉上!”秦梦诚惶诚恐的回复道。
月氏女王眼中露出了惊喜:“当真!”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大王要命,小子也得给啊!”骤然间觉得月氏女王和蔼了起来,遂也放肆说道。
月氏女王一夜未眠,看了半宿匠人扎风筝的伙计。
第二日红日东升,昨夜的叛乱虽然很快就平息了,但满山遍野的兵械以及无数的死尸,还是给了秦梦很大的冲击。
青绿宽阔的草原冒着缕缕战火未熄灭的青烟,从上山而下的河流参杂着浓浓的血腥气,唯有祁连山的上空静飞着的几只五彩斑斓的凤鸟让人内心平静。
“就这般简单?”月氏女王用她充满血丝的眼睛凝望秦梦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就这般简单!”秦梦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回复道。
“储君烧退了!”就在秦梦陪同月氏女王在草原上抬头望天上展翅高飞的风筝时,盖倩跑出来,向秦梦喊道。
好事啊!秦梦长出了一口气道。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月氏女王听闻,疾步回到被修补好的帐中,趴到爱女榻前,用手轻轻的摸摸额头,也长吁一口气。
“王子能否指教本王你上次是如何使用曲曲不到一千兵卒大破我一万骑兵的用兵之道?”月氏女王凝望秦梦恭敬客气的恳求道。
秦梦心里明白,月氏女王这是被自己高超的医术折服了。
“有何不能?大王向我求计是否要对付研种羌戎?”
月氏女王微笑说是默认。
“大王对我如此信任,而且知我底细,举手之间平灭叛乱,让我猜猜,研种羌戎之中必有大王的耳目!”
“不对!”秦梦没想到月氏女王竟会否认。
“不对?”秦梦尤为不解。
“研种羌戎和我月氏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他们见我月氏人一刀杀一个,我们容貌和他们相差迥异,很难在他们部族安插耳目……”
“那只有一种情况,是姜牧羊的二王子或三王子投靠了大王!”秦梦笃定的说道。
月氏女王眼中一亮,向秦梦投去了敬佩的一瞥,轻轻颔首:“王子果然不凡,一切都让你说对了!姜牧羊沦为孤家寡人也是拜你所赐!”
秦梦很自然就想到在积石山中诓骗姜牧羊的行径,同时也隐隐觉察道,姜牧羊日后会反悔。
秦梦说道:“他们羌戎之中发生内讧,到底是因何事?”
秦梦虽从狗黑子那里了解到研种羌戎内部发生的激烈的冲突,以致达到了血流成河的地步。不过狗黑子却不知其中的原因,这也是秦梦想知道的。
“为了就是长生不死药!羌牧羊倒也算的上老谋深算,他的儿孙和本王的女儿一样都是一群蠢货,为了虚无飘渺的不死之药,他们竟敢反叛父王,心生弑父夺位的恶念!本王虽和姜牧羊有这不共戴天的仇恨,但也不希望着他的一群猪狗不如的儿子得逞……”月氏女王愤慨的喃喃自语。
姜牧羊的本有可能做未来太子的二子,统领这三千人马走到路途,心中就已经酝酿了弑父杀弟夺取王位和不死之药的盘算。
原本姜牧羊父子谋划的是组织羌戎大军趁其不备重创月氏人,也好为他们顺利取得不死药扫除路上的障碍。结果姜牧羊中间变卦,没有先以月氏人为敌。
如此一来,姜牧羊第二子联合月氏人对付父亲的阴险谋划便落空了。
姜牧羊受秦梦提醒,因而对于两个儿子早有防备,姜是老的辣,知晓了二子的阴谋,将计就计一直忍到了大斗拔谷。
谁知就在儿子勾结月氏大军倒戈一击之时,被姜牧羊反戈一击尽数消灭。
“如此说来,你们双方正式开展之前,彼此先进行了一轮反间战!”秦梦完全没有想到两股戎狄之间的战争,也能如此精彩复杂。
月氏女王苦涩笑道:“大斗拔谷虽然易守难攻,然而研种羌戎生在雪山高山之巅,他们战力尤为强劲,我月氏控弦之士,绝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不仅觊觎西王母的不死之药,还要夺我焉支山下肥美土地,让我为奴为隶,他是欲壑难平!”
见过各色人等,秦梦也是不得不承认羌戎最为彪悍,高山雪原塑造了他们强健的体魄,不屈野蛮的胆识,不说月氏人不是他们对手,就连自己全副武装的中土儿郎也心忖几分。
“那么大王就想着利用小子的计谋,来取胜羌戎大军了?”秦梦问道。
“羌戎内部也已肃清了内患,必然要孤注一掷,大同峡谷,进入我月氏腹地,姜牧羊才能领着你的夫人来我焉支山寻找西王母的不死之药!可是本王不明白的是,为何你的夫人能知晓西王母就在我焉支山上呢?这可是我月氏王族的秘密?”月氏女王疑惑的询问秦梦。
月氏女王此话一出,秦梦惊讶不已,关于西王母神山曾经和左清闲暇之时唠叨过两句,若是真有西王母!她只会在焉支山!
前世秦梦曾经来过河西走廊的张掖,那里山清水秀,满山青翠,和一路上看到的荒凉大山,着实不同,让人犹如置身于江南水乡之中一见难忘。
此时河西走廊还是华夏的化外之地,地无名,山无名,秦梦也就仅仅知道焉支山这样一个地名,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对于瞎蒙的神山所在怎么到了月氏人口中就成真呢?不可思议的问道:“西王母神山怎会是焉支山?”
第九百零五章 月氏危局
焉支山位于河西走廊峰腰处后世山丹县境内,是祁连山的一条支脉,秦梦曾经设想过此处为西王母的神山,但因为其山不太高,地不太宽,也就没有仙山的神秘,于是就放弃附会此山为西王母的所在。
秦梦原本计划将神山选址放在河西走廊以外更远的西域之地,好借助诸侯的财力人力打通商道,为己牟利。
然而随着左清被劫,秦梦不得不改变了计划,决定附会河西走廊南侧的某座大山为西王母的神山,以便顺利解救左清。
可秦梦万没想到能从月氏女王口中明确得到了西王母的神山所在!
月氏女王娓娓将来:“焉支在我月氏话中的意思就是王母。在我们月氏有一个世代流传的传说,我们的祖母帕拉斯原是西天的光明女神,从西天而来,降临此地,因迷恋山中景色,就在山中住了下来。有一天来了一位王子,王母和王子互相倾慕彼此相爱,生了很多孩子,王母唯恐天帝知晓此事,祸及人间王子,有一天王母便忍痛割爱登天而去了!”
又是老套的神话传说,不过也非无稽之谈,至少这里面王母的行事风格很像月氏女王,有着浓浓的母系氏族的习俗。秦梦想及于此,同时心中也有了疑问:“既然你们月氏以王母为尊,为何还要尊奉我华夏虞舜为祖呢?”
突然月氏女王脸色绯红说道:“一个夏人告诉本王的!”
大概月氏女王口中的夏人也就是她那冤家,小女库珊的亲父,秦梦也没点破,接着问道:“夏人怎么说呢?”
“他说,西王母走后,那王子便带着他们的孩子浪迹天涯寻找王母,天下各处都留下了那王子的脚印,却至死也为找到美丽的王母!王子死后,命令他们后代月氏接着寻找王母,以完成再见一面神女的遗愿。夏人告诉本王其实那王子是中土虞舜大帝有虞氏的王子!本王认为他所言有道理,也知道如此追根问祖,颇能得到你们夏人的认同,本王也就以虞舜为祖先了!”
秦梦听完后哑口无言,那夏人也够坏,胡编乱造,附会的倒也有鼻有眼,看来那出自我华夏之地的薄情郎也读过几卷书?否则也弄不清千年尘封历史中的这些琐事。
其实秦梦也知晓月氏女王对于西王母神山的态度是半信半疑,一方面她们王族利用这样的传说,渲染王权神授正当性,这便于统治臣民,另一方面她们又对这样传说不以为意。毕竟她们就是当事人,焉支山到底有无西王母,她们应该比谁都清楚。
话又说过来,他们虽比普通人多一些怀疑,然而她们还是难以摆脱当下鬼神思想的束缚。对于西王母的存在也很迷茫。
秦梦能明白月氏女王真实想法之后,心中便有了主意,“既然如此,本王子所部人马愿意接受大王驱使,同月氏士卒一同抗击羌戎,保卫焉支山!”
秦梦也摸透了月氏女王的心思,只要自己掌握的漠南匈奴不添乱就不错了,月氏女王哪敢让自己的人马前来决定月氏生死的前线呢?
秦梦向月氏女王倾囊相赠陷马坑,绊马索,铁蒺藜这些对付骑兵的神器。当然这样的秘密,岂会轻易便宜了月氏女王,秦梦借此机会向她索要了二万人的口粮。如此一来,秦梦就有了立足河西的自信。
见到秦梦诚心归附,月氏女王神情轻松,然而昨夜成功平乱的好运气,并无继续延续。
“报王母,二姊在阻击羌戎时,不幸中箭身亡,白虎部大溃败,以致连累的我玄武部也士气大损!依眼下情势,我军恐怕难以再坚守了!请王母速速定度!”月氏女王和秦梦谈笑风生时,四王女满身的血渍,前来禀告。
由于月氏女王为了提防朱雀部偷袭王城,未能将天人部悉数调到前线,虽号称十万阻击羌戎,其实不过五六万。白虎部,青龙部,玄武部都参与了昨夜的反叛,结果前线兵力及其空虚。更要命的是,姜牧羊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月氏内乱之事,当天夜里就猛然就发动了袭击,五十里的峡谷,羌戎一夜之间就占据了三分之二。
月氏女王听闻,惊骇不已,面色紫黑,怒吼道:“大斗拔谷不能失守,此谷若丟。我军将会一溃千里,日后何以为家?恐怕我等也会像匈奴人一样躲藏在贫瘠沙漠之中苟延残喘了!”
月氏女王所言不虚,河西走廊虽大,其实不过几块大的绿洲草原,若是峡谷一破,那就是一马平川,河西走廊再无月氏人的立锥之地。
月氏女王顾不上库珊的生死,立即征调王城中所有留守士卒以及神鸟城中留守钳制秦梦的朱雀部前来支援。
一切还是玩晚了,傍晚时分羌戎主力也已突破到了峡谷最后五里之地上了。血淋淋的战争惨不忍睹,从峡谷而出的河水早已染红,飘满了两方的尸体。
秦梦站在山外都能听到峡谷中惨烈的拼杀声,不知爱妻左清现在如何了?秦梦摇摇头,深知自己是空担心,左清是姜牧羊征伐月氏女王的最大动力,即便羌戎拼杀到最后一兵一卒,恐怕姜牧羊也会保护好左清的安危。
“清儿,会不会自责?如此惨烈的一场战争当初皆因她想挽救几百匈奴人而起!”秦梦想着便来到了月氏女王的大帐抱胸请命道:“大王,小子可否前去前线一观?”
月氏女王正在大帐中凝听各部斥候详述的最新战况,听到秦梦相求,不由皱了一下眉头说道:“王子你这是给本王添乱!万一你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大王,小子绝无临阵倒戈之心,若是大王不放心,多派你的侍从跟随我就是了!小子心中皆因惦念我那夫人了!”秦梦恳求道。
此时正是月氏生死存亡之际,若是后面有一股奇兵直捣月氏身后,那将会腹背受敌,月氏就危险了!身为月氏女怎能不考虑秦梦身后的力量呢?若是秦梦真的倒戈,胜败就立现。月氏女王是聪明人,应是早就看出了秦梦这个王子的作用,叛乱平息之后,就已经客气有加了,似乎昨日霸王硬上弓之事不曾发生。
秦梦将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可是月氏女王依然不允,“爱女库珊不能没有你!王子殿下应当信守承诺,不管如何,储君之伤,也是你的臣仆所致!若是换成其他人冒犯了储君,他们恐怕早死多时了!王子还是在军中大营好生呆着为好!”
秦梦没有办法,为昏迷中的库珊检查了伤口,重新换过药后,只能出帐排解心中抑郁。
秦梦还未骑马驰骋,就见月氏二王子,神色严峻的跑了过来,抱胸执礼道:“王母急请王子!”
二王子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见,一脸铁黑催促秦梦。
来到大帐,秦梦发现大帐之中灯火通明,济济一堂,都是月氏部落中长老,月氏女王没有坐在榻上,而是立在帐中挂着的牛皮舆图前。
她见秦梦前来,竟然跨出几步携手相迎,走出帐外,来到库珊而休息的另外一个帐篷中,指着昏迷沉睡的爱女说道:“本王的储君至今没有夫婿,而今她生死不明,我想为她找一位郎君!若真有不测,也不枉她来世做了一会女人?”
秦梦大吃一惊,也已猜出了月氏女王这是要认自己为女婿了,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王觉得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不妥,可是除了王子,本王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我们月氏人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但王子却已经看过了库珊的私处,于情于理,王子都应该答应这门婚姻,做我的王女婿!”
尼玛,这是什么节奏,昨天差点做了老太婆的小男人,今天就能一下子彻底翻盘,做成了月氏女王的女婿,她竟能毫无心理障碍的快速适应!苍天啊!这是老天在玩我吗?秦梦这一刻很想扎进峡谷死了算了。
秦梦真是佩服老太婆的超级厚脸皮,月氏女王竟然搬出了华夏儒家的礼仪规范!绵里藏针,不娶她的小女儿都不行!
看了库珊的私处,并非有意之举,那都是为了治疗伤患!医者无忌!可是秦梦说不出口,确实见了一个少女的隐私,秦梦也不屑狡辩。
呵呵……
哈哈……
秦梦苦笑道:“做大王的王婿,小子求之不得,然而我华夏和你月氏的风俗并不同,我华夏讲究夫唱妇随,而你月氏讲究妇唱夫随!小子在不济也是破落王子,如何也不能身居妇人之下啊!”
这一日秦梦已对月氏有了初步了解,月氏的婚姻还是比较保守封闭,他们以同族联姻为上等婚姻,子女方可继承父母地位。就如月氏女王的四女看不起库珊华夏血统,他们骨子中还是排斥外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虽是出自我华夏,可是用在我华夏身上到不合适。这一阶段我华夏民族反倒比月氏这样的部落更为包容开放。
秦梦世界观早就被这个时代改变了很多,尤其在婚姻嫁娶方面。秦梦不介意在多纳几方妻妾,然而秦梦顾虑的是,一旦城了月氏女王的女婿,她百年之后,库珊为王,自己就有可能成为新的月氏女王的一个妾室,到时候可是欲哭无泪,和别人共侍一妻,这样的绿帽子无论如何秦梦是接手不得的!”
就在秦梦推拒之时,秦梦听到了莹莹的哭泣之上,秦梦低头一看,返现面色的苍白的库珊竟然满脸泪水的抽泣。
“我的身子尽被你看去,以后我还如何为人?”库珊幽怨的瞪视秦梦颤声哭诉道。
我去,你们月氏部落,都是女人为天,啥时候女人也讲究这个贞洁了。秦梦想及于此欲哭无泪。
“储君醒了?她什么时候醒的?”秦梦疑惑,看了一眼月氏女王问道。
月氏女王不自然的笑道:“不瞒王子,适才换药是她就醒来了,本王的爱女害羞,不敢睁眼而已!王子放心,若是你答应这份婚姻,本王答应你,你可以和库珊平起平坐,不受我月氏俗礼约束,另外在送你一块水草丰美的土地!”
秦梦听罢更是震惊无比,很想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不是帅到天下无敌了!月氏女王不禁赏赐焉支山的土地,还要送给自己一个平等王婿。这让秦梦犹如做梦。
“秦低头看了一眼满是哀求目光的库珊王女,心中狐疑的问道:”大王为何要对小子如此恩宠!”
月氏女王嘴角上翘,一脸亲昵微笑说道:“不瞒王子这些都是条件!本王想让王子为我月氏做一件事!”
秦梦狐疑不知月氏女王相求何事,用得着这般花血本吗?
“漠北匈奴造反了!他们绕道居延泽,南下,攻陷了我月氏的黑水城,如今五千骑兵也已前来大斗拔谷的路上!五千之众若在平时,本王不会惧怕,眼下生死之际,就能决定我月氏的成败!望王子统帅你的大军,为我平叛!”月氏女王说这话时,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漠北匈奴人饿的站不起来,他们如何一夜之间能人强马壮?”秦梦颇为不解。
“东胡人唆使,他们见我月氏内患,便想着乘虚而入,东胡人的势力在漠北实力不强,他们只能收买匈奴人呢!”月氏女王解答了秦梦的疑问。
“东胡人开出的什么价码?漠北匈奴人就能就范?”秦梦问道。
月氏女王幽幽说道:“也怪本王平时心慈,没有将匈奴人赶尽杀绝,以至于关键时候酿成了大患!东胡王许以漠北草场作为漠北匈奴人的安身立身之地!”
秦梦也颇为同情月氏女王,昨日还盛极一时,然而今日就到了生死存亡险地了。
“好,本王子这就命令我的人马前来此地助阵!至于王婿之事就算了!小子不会乘人之危,缔结婚姻!”秦梦很干脆的说道。
“呜呜……”秦梦没想到躺着的月氏储君却哭泣了起来,“我女儿之身,都被你看透了,你不要我,我还有和脸面苟活于世!”
库珊所言真切丝毫没有做作迹象。
月氏女王苦笑道:“爱女天生喜欢华夏,经常向往来行商索买华夏物什,她虽长在月氏,却更像华夏女子!”
秦梦听罢也不禁诧然,俯身低头对库珊掰了掰手指头说道:“本王子如今也已有了六位妻妾,算上你就是七位了!若是答应你,我可做不到独宠你一人啊?”
谁知软榻上的月氏储君含着泪点头。
“这是什么节奏!”秦梦摇摇头跑出帐外,来到魏丑夫的大帐,劈头就问:“铜镜何在?”
第九百零六章 焉支焉支
长长的脖颈,红扑扑的脸蛋,单眼皮下不大不小的眼睛,一双卧蚕眉,也只有插着一支玉簪高挽的发髻还略显有些气质,除此之外哪里有一点过人之处?
女人投怀送抱,而且还是未来月氏女王,此等艳福,也能碰上,老天待我不薄啊!
秦梦举着铜镜,暗自傻笑。
“魏公随我返回大营,召集兵马,弄死漠北匈奴!”秦梦对魏丑夫说着,顺手将不大的铜镜就掖进了怀中,随即紧了紧腰带。
这让魏丑夫惊愕不已。
“魏公随我上马,路上小子再向你详谈!”秦梦风风火火上了马,月氏二王子便催马跟了上来。
“二舅子啊!不知如何称呼你啊?”秦梦坐于马上大咧咧喊道。秦梦的招呼是白打,不说月氏人不解其意,就连魏丑夫华夏之士也莫名其妙。
“日后咱们就会是一家人了,你王母也已将储君许配给我为妻了!不知妻舅姓名是不是失礼啊?”
等待出发的众人听清秦梦所言,不想沉寂半刻之后才哗然一片,魏丑夫一脸同情之态,躲躲闪闪的围上来向秦梦抱拳恭贺。
秦梦以此为荣,没想到月氏二王子更是满脸喜悦惊异,吸溜了一下口水说道:“能和华夏上国王子缔结婚姻,这是我月氏部落的莫大的荣光!妹婿不用客套,称我库车便可!”
不曾想盖倩领着臧卓娅和韩姝,却是眼中含泪,走在路上,旁边无人时,扑上来向秦梦哭诉道:“郎君啊!你为救我们,委身为奴,我等不如死了算了!”
秦梦听闻一惊,随即便明白了所有人的异常表现,她们误会了!在月氏,男人没有地位,如同中原的赘婿一样委屈。
秦梦爽朗大笑,并不向她们解释。
“魏公你上次游说的匈奴人,他们反叛月氏,投靠东胡人了,眼下绕道居延海,正在袭击月氏的大后方,月氏女王唯恐和羌戎的决战有失,以封我王婿为条件,希望我能出兵协助他们平灭这股匈奴人。
其实月氏女王不知道,即便她不给我好处,我也会想办法消灭他们!魏公你说呢?”秦梦倒是向魏丑夫讲明了被封王婿的由来。
“佩服佩服,文昌君眼光长远,匈奴人野蛮粗鄙,不能为我所用,就该除之,否者对我们日后立足河西后患无穷!”魏丑夫附和道。
魏丑夫哪里知道秦梦的心思?秦梦想得更远。
左清为救不足千人的匈奴人,冒充光明神女,结果导致了羌戎和月氏两方的一场倾国之战,死伤不知其数,早就数倍数十倍于要救的匈奴人了。
若是知道结局如此,不知当初左清还会不会再生慈悲之心了?
匈奴是我华夏的大敌,他们的崛起不知要葬送我华夏多少子民的生命。若是能将他们扼杀或改造在萌芽,是否也是一件胜造七级浮屠的功业呢?秦梦不确定,但身为华夏子孙的秦梦很想试一试。
就是因为这个忧虑,即便月氏女王不相求,秦梦也会想方设法收服这群匈奴人。
这次回来路上明显和来时大为不同,月氏部落稀稀疏疏,只能看到妇孺老人在牧马放牛。关隘哨卡形同虚设,已无士卒守卫。
库车王子见此萧条景象也不由哀叹一声道:“此次征战是我月氏百年来最为惨烈的一次,死在山谷中的控弦之士也不下两万之众了!”
秦梦也有感而发:“是啊!戎狄蛮夷尽管勇猛无敌,然而却经不起消耗!
一役之耗,就能让月氏人元气大伤,他们如何能比得了我华夏的雄浑厚实呢?大概这也是月氏女王和自己结盟的主要原因吧。”
即便月氏人挺过这次劫难,恐怕也要实力大损,等着他们的不仅有漠北匈奴人的袭扰,秦梦更知道乌孙残部的乌鸡也已派人偷偷向西去了,他恐怕也是想趁人之危,再给月氏人背后捅一刀。
秦梦没有阻止他,因为秦梦也不知道眼下局势会走向何处,不过他还依稀坚信月氏不会这样就完了。
秦梦回到古浪置,对随行数千人的商贾做了总动员,让他们出人出力,一同参与平灭漠北匈奴之战。
秦梦保证此战过后,他们将会在河西走廊上通行无阻,日后做生意月氏人不收一钱税赋,还会被月氏人视为恩人。
随行商贾早就听闻了秦梦一千破一万,而且毫无伤亡,一战就降服了匈奴人的恢弘战绩,他们也巴不得碰上这等好事,这可是比行商得利啊!
幸运的是,华夏之士也早在战火中历练成熟,近乎全民皆兵,他们不惧怕战争,已成为秦人的洛阳商贾仆役们,他们反倒还渴望战争立功。
秦梦也只是吆喝了几嗓子,所有人都要奋勇向前。
秦梦刨除了水土不服的千余人,秦梦一共挑选了两千精锐之士,算上魏武卒、黑衣侍卫和古浪的三百族人一共三千之众,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
库车二王子很不解的问秦梦:“为何不让匈奴人参战呢?”
秦梦白了他一眼,不容质疑的训斥道:“这是本王子的行军计谋,岂容你置喙!全速行军!怠慢者斩!”
望着秦梦一副高深莫测之态,库车也不敢再言语。
库车哪里知道秦梦降服的匈奴人,那日就收缴了他们的弓箭和所剩不多的马匹,如今匈奴人就是折断翅膀的老鹰,他们一无马匹,二无弓箭,拿什么对付漠北匈奴,让他们上战场也只是扑腾的野鸡而已。
月氏斥候来报,漠北匈奴大军正向大斗拔谷袭来,秦梦也做出调整,率领三千精锐,向月氏女王靠拢。
秦梦入夜时分到达谷口山下时,却发现满山遍野都是火光,厮杀震天。
“我们来晚了吗?”就在秦梦心中大骇时,突然一骑金盔金甲的骑士截住了去路。
“休要放箭,我乃你们二王子!”二王子库车飞马先前大声绕道。
月氏女王的侍卫亲骑哪里见过华夏士卒,还以为有敌军来袭,差点酿成误会。
秦梦没有来晚,漠北匈奴人还未来到,这是大斗拔谷中部分羌戎冲破了月氏人的防线,他们杀了出来。
“王母、储君如今何在?有无大恙?”没想到情势比预想的糟糕多了,秦梦急切问道。
“在那座山坡上!”
秦梦果见前面山坡之下,陈列黑压压的一大片骑兵。
秦梦半日不见月氏女王,再见她时,竟然惊奇的发现她棕色的发鬓全都变白了。
“人算不如天算,终归还是不能阻挡羌戎的铁骑!我将库珊交托给你了!一会羌戎大军袭来,你带着她逃命去吧!”月氏女王颓废的喃喃说道。
上天并没有眷顾月氏人,天宫这时候反倒出来看笑话。随着天空闪过一道明亮闪电,接着轰轰隆隆的雷声响个不停。不一会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喊杀消失了,兵刃交鸣消失了,火光消失了,一切的一切瞬间都淹没在了哗哗的雨中了。
“你们护好库珊儿!不要再管本王!”月氏女王在大雨之下,倔强的一次次推开了为他遮雨的侍女,悲痛的怒喊道。
“报!王母,三妹战死,玄武部溃散,羌戎大军眼看就要杀出峡谷!王母撤吧,我白虎部坚持不了太久了!”浑身血红的月氏二王女飞驰而来,下马跪在泥泞的草地上悲愤的禀告道。
雨水也已看不清月氏女王的表情,只见她从旁边侍从手里夺过一柄长矛,猛力向天挥舞道:“吹起号角,聚集众士卒!与本王与誓守谷口,不能让羌戎踏进我月氏土地一步!”
月氏女王所言秦梦并不知晓何意,然而语气中的决死之意,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王子殿下!带着库珊,先行离去!今夜本王若战死,希望日后你助她复国!王子殿下请离去吧!”月氏女王说完拍拍秦梦的肩膀,在号角声中毅然决然上了战马,挥舞长矛,一马当先,领着身后万千士卒,向对面黑不见底的雨中杀去!
秦梦没有走,只是命令盖倩等三女先行护送库珊离去。
暴雨如注,血腥之气充斥在天地间。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雨变小,厮杀之声渐起时,月氏女王被抬回了营帐。
浑身泥泞湿漉的女王没有了往日睥睨天下的雄风,满身的疲惫更显苍老。
“王子,你还未离去啊?”她见到了前来慰问的秦梦惊异的问道。
“大王雄风依在,小子今夜佩服不已,漠北匈奴还未来到,小子如何会离去?大王放心,我已命人将储君妥善安顿好了!大王可有受伤?”秦梦关切的说道。
月氏女王欣慰拍拍秦梦的手臂表示无恙,便闭上了沉重的眼皮,任由侍女为她更换湿透的衣饰。
今夜月氏女王的勇猛,不次于山中之虎,秦梦看在眼中,也是暗自佩服不已。
瞬息万变的战事并未让两天两夜未合眼的月氏女王有片刻的清闲。
她刚到营地,二王子库车便仓皇失措的跟来了,他惊恐的指着峡谷的方向用月氏言语对月氏女王说道:“焉支!焉支!帕拉斯焉支……”
月氏女王陡然起身,跪倒在湿漉漉的地上仰头看天,面如土色,惊恐的念叨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们才是焉支的孩子!为何焉支会照临羌戎一方?”
月氏女王眼神涣散,精神颓废之时,突然看到了惊呆的秦梦,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说道:“王子殿下,你可知羌人怎会得到光明神女的照临?”
昨天听了月氏女王讲述了他们部落的传说,秦梦就明白了月氏的本意,应有神女的意思。而他们口中的帕拉斯,就是他们所言神女的名字,即所谓的光明神女。
他们说羌戎阵营中有光明神女,秦梦立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一定是左清穿上了夜明衣所为。
出现光明女神让月氏人刚刚稳定的士气,突然大泄,刚刚巩固的峡谷阵地,再次岌岌可危。
厮杀声再起,月氏女王此时也已六神无主。
“大王!莫急,我有一计可让你急转战局!”
月氏女王像是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哀求道:“王子殿下快说!你慈悲为怀,一定要救我数十万月氏子民!”
秦梦附耳朱家两句,不大一会朱家取来一个小口袋。
秦梦解开层层捆扎好的布袋,里面似是粉状的东西,秦梦从中抓了一把,洒在了月氏女王头上、衣服上,而后取来侍女的一柄火炬,在月氏女王身上照了照。
月氏女王不知秦梦搞得什么名堂,就在她发问时,秦梦却将火把扔进地上的雨水中熄灭了。
“啊!”不想帐中所有人突然惊呼道:“焉支,焉支,焉支……”
月氏女王震惊数息之后,突然跃出帐外,举起一柄弯刀,颤抖着说道:“月氏的儿郎们!本王才是焉支的孩子,为了我们的家园,随你们王母杀退羌戎!”
笨拙不堪的月氏女王被人颤颤巍巍托顶上了马,这把年纪让人心酸不已,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月氏女王如一道白光冲进黑暗里,领着自己的亲卫踩踏着一路的泥浆在黑夜里如同真的光明女神一般,提振了所有月氏士卒的士气,得到了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羌戎大败回撤谷中近十多里,月氏士卒再次抢回了失去的阵地,然而月氏女王却是身中六箭,命在旦夕。
秦梦被第一时间召到前线救治月氏女王。
“血是暂时止住了,不过能不能活过来,那得看大王能不能挺过这一两日!”秦梦很不乐观的对二王子库车说道。
昏迷中的女王含笑呓语喊道:“给我射杀那冒充我焉支的羌戎,射!射!射……”
秦梦心里哇凉,若是那人是左清,岂不……
秦梦不敢想象,其实也无太多时间容他去想,突然之间远处的草原上就奔袭而来一众人马。
“匈奴杀来了……”魏武卒的斥候禀告。
“好!来了就好!咱们忙活了一夜,也该我们露脸了!”一身泥泞的崔广兴奋的喊道。
前半夜的大雨,后半夜的小雨,谁也没闲着,秦梦统领的三千人也是忙着布置了一夜的陷阱。
二王子库车可怜巴巴乞求秦梦道:“王子殿下,我月氏子民现在就全仰仗你了!”
第九百零七章 匈奴王族
天有不测风云,祸福转变皆在瞬间。
前几日月氏还是一方霸主,而今却到了生死存亡之秋。
月氏不似我华夏农耕社会,人人有一方土地,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月氏部落以游牧为生,众部落聚集在一起,看似强大其实不过是一盘散沙,他们打仗讲究,有利则聚,无利则散。
月氏众部落已经大有溃散的趋势,若非月氏女王的嫡系部落顽强抵抗,恐怕羌戎早就突破了峡谷防线。
月氏女王也已昏迷,四位王女战死两位,仅存两位也在苦苦御敌,二王子库车如今一跃成了月氏人的领袖。
自幼生活在强势母亲的羽翼之下,哪里经过这种危机,他早已六神无主,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这位新妹婿身上了。
“妻舅莫惊慌,有小子在,管保匈奴有来无回!”秦梦故意嬉笑让他放松,“妻舅能否为我找一众身高体大的月氏女郎,我有妙用!”
“女人?”库车迟愣了一下,不可思议质问道。
“快找来!”他多是想到男女之事上了。秦梦没有闲功夫和他磨叽,改为了强制命令口气。
““有!有!有!”库车一连说了三个有,这时候即便秦梦的要求再荒唐,他也会有求必应。
库车吆喝了一嗓子,帐中就进来了不少身穿盔甲的月氏女兵。
“这都是我月氏最美貌的女子,王子殿下满意否!”
“脱!”
“什么?”库车惊恐的瞪着秦梦问道。
“让他们脱去甲衣!”
听闻秦梦语气不善,库车也不敢再问缘由,立即下达了脱去甲衣的命令。
秦梦用手摸了摸月氏女兵贴身的衣物,都是柔软的小羊皮,光滑细腻。
“让她们再脱!”秦梦又命令道。
再脱女人就全裸了,库车实在搞不懂秦梦要搞什么名堂,下命令的同时,也欲要再次询问。
就在这时,朱家从外面进来,托着一碗稀羹,拎着一支大笔。秦梦用笔蘸羹,便在月氏女人身上涂抹了起来。
随手从腰间所挂小布袋中掏出一把粉状物,端在女人身前,大口连续吹了几下,随即熄灭帐中火把,帐中哗然一片。
秦梦抓过库车的手,将毛笔和腰间口袋一并递给了他,命令道:“照我之法,把你的女人尽可能多的画成帕拉斯焉支!一会我来取用。”
也不等库车反应过来,秦梦转身出了帐,上马来到崔广所在的高地。
黑夜细雨中的远处大地轰鸣,一支骑兵正在狂奔而来。
“点火!”崔广高声命令道。
轰得一声,三堆大火在高地之下燃起,火中升腾出的黑夜瞬间融进了黑暗里,有一种臭臭的味道。
“石漆!真是好使!要不这雨天去哪里找干柴?没有干柴又如何将匈奴人引到陷马坑里呢?”崔广呲牙笑道。
崔广大小眼,配上他的干瘦,秦梦看不出他有一点大将风范,与他相比,秦梦觉得自己倒有将军范。
“说说你改进的对敌之策,让我也好受教一番!”适才崔广汇报战前准备时向秦梦卖了一个关子,秦梦有些不放心,遂问道。
“既然此帐有我指挥,就当听我的!小师叔不可有妇人之仁。一会匈奴人来了,我会将一些老弱归还他们,他们不是有轻老弱的习俗吗?
让他们随便杀戮,践踏同族,到时匈奴人掉进陷马坑,我军就会高呼匈奴语:老天报应!如此一来匈奴士卒就会士气大衰!
而后我等立即熄灭火堆,在绊马索阵地前点起大火,诱敌前去,同样也会有匈奴老弱,到时候他们若还是直冲,必然人仰马翻,我军再高呼,老天报应。
后面铁蒺藜也是如此!若是匈奴人还要负隅顽抗,我三千士卒万箭齐发,准保匈奴片甲不留!”
“这如何能行?那些匈奴妇孺岂不命丧马下成了肉泥?”秦梦忽然恼怒道。
其实秦梦在对待匈奴的态度上也心中矛盾,虽然知晓匈奴这个游牧民族会祸害我华夏数百年,然而真将老迈无助的老弱丢在铁骑之下时,心中却又不忍!
秦梦突然大发慈悲,皆因心中一直惦念左清,适才二王子库页说道,那羌戎冒充的光明神女也已被月氏人射成了马蜂窝。
秦梦不敢去想那就是左清。但越是不去想,越是认为那就是左清。左清皆因这些妇孺才成身陷险地,如今她所救下的老弱妇孺要被崔广用作炮灰。若真有泉下有知,该如何面对左清呢?
秦梦想到左清,心乱如麻就不是滋味。
崔广被秦梦的一声吼,他吓住了,挠挠头,无辜的说道:“知道小师叔慈悲,可是匈奴人就信鬼神,咱们和他死拼不知要损失多少人马呢?”
秦梦看着脚下在雨中微微发抖的同族袍泽,心中又矛盾起来,“算了!崔公做的没错,我不能贪念慈悲虚名,而不顾咱们士卒的生死!”
轰轰烈烈的马蹄声席卷而来,一阵马匹嘶鸣声过后,黑压压的一支骑兵就出现在了三堆大火堆前。
自有张龙向漠北匈奴人做翻译。崔广喊道:“你们前来有何所求?”
匈奴阵营有人回答:“应东胡王之令,削弱月氏势力!”
崔广回头对秦梦哈哈笑道:“匈奴人倒是直爽!却是一群脑子不会拐弯的家伙!”
秦梦很想警告崔广,不要小觑他们,日后他们强大了我华夏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想了想也就忍住了。若是按照自己的谋划,不出三十年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匈奴这个部族了。
“本人是上次前去你们部落的夏人使臣,我等诚心招抚,你们却置之不理!吃我送去的马肉,还要出兵和我们为敌!这是你们部族的子民,是我们夏人从羌戎手中救得,眼下还给你们,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若是你们还有一丝羞耻之心,立即下马投降!否则我夏人让你们有去无回!”魏丑夫按照崔广计划,让人将一百多匈奴妇孺驱赶到了两军阵前。
张龙翻译过去后,远处匈奴的骑兵队伍一片哗然,没想到前排的匈奴人齐齐下马,将一种妇孺,统统扶上了马,接着有个匈奴人从阵营走出,他翻身下马,突然伏身跪在地上,也不管地上的雨水和烂泥,起身之后悲愤的向天空大吼。
静静关注的秦梦也为之惊异不已,怎么回事?
“他说天佑我匈奴王族不亡!”张龙翻译道。
“啥意思啊?”不仅秦梦不解其意,所有人一时间都目瞪口呆了。
“莫非我们所救这支匈奴人出自匈奴王族?”秦梦惊呼道。
那阵前匈奴人抱胸跑到火堆前,向魏丑夫深深躬身,情绪极其激动的指天画地说了一番。
不大一会儿魏丑夫满面兴奋之色奔上高地之上向秦梦说道:“文昌君此人就是漠北匈奴王,他一直对魏某宣称他才是正宗匈奴王族后裔。他此来不是要和咱们夏人为敌,而是为了解救他的族人……”
数天前秦梦将从姜牧羊手中得来的匈奴人归还给了漠北匈奴王,由此漠北匈奴王终于知晓了这么多天音讯全无王族部落的去向了。
“陇西郡边塞上的匈奴部落竟然是王族?”秦梦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也对!只有王族,才会为部族的生存殚精竭虑!”
“王族也是迫不得已隐匿在西戎之地上。西有我月氏,东有东胡,他们生存举步维艰,也怕全族覆灭,才出的此下策!”赶来的二王子库车,为秦梦释疑。
“那傻子匈奴王是怎么回事?他是否王族?”秦梦问道。
“他确是王族!我们月氏需要的是一个温顺的臣仆,而不是一群狼。匈奴人有点像狼,他们能在草原纵横全靠头狼引领,他们王族就好比头狼,勇往直前。其他部族为王族马首是瞻,若是头狼战死,狼群便会四分五裂。匈奴也是如此。我们利用的就是他们的这个特点。”
库车说完,秦梦明白了,月氏要的是一个惟命是从的傻子匈奴王,而不是一个处处提防的有为匈奴王。
张龙接着翻译漠北匈奴王所言:“我们从北方草原一路迁徙而来,王族为了整个部族牺牲惨重,为了休养生息,才将王族迁移到了水草繁盛的陇山!今日王族皆被恩人救下,我等匈奴愿为犬马,为夏人效力!”
匈奴人说到做到,他们一起下马,向秦梦所在的高地五体投地的伏拜,山呼海啸般震撼山谷。
“让匈奴王上前说话!”秦梦惊喜不已。
“问他叫什么名字?”秦梦让张龙翻译。
“挛鞮隆同!”
秦梦望着漠北匈奴酷似葫芦般的脑袋有些失望。
“问问他族中王子有没有名叫头曼的人?”秦梦有些紧张的问道。
头曼那是匈奴人的第一任单于,似乎匈奴这个民族就是从这个人手里兴盛起来的,头曼的儿子冒顿单于,盛极一时,刘邦的白登之围,羞辱吕雉,都是拜他所赐。
若想遏制匈奴崛起,最简单的办法,莫不如控制匈奴的第一位单于。秦梦有这样的想法,于是就想关注这个人。
让秦梦失望的是,漠北匈奴王挛鞮隆同只是不解的摇头。
秦梦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一个名字跨越两千年,誊抄出错本就不稀罕。再者有可能当初翻译本就有问题,毕竟这是匈奴人的一个名字。
这些障碍对秦梦来说不算什么!
“若是月氏今日度过此劫难,我将拥有焉支山下最肥美的草场!到时我奉送于你!”秦梦很好爽的承诺道,“我将在此地创建一所学堂,你尽可将你的王族子弟送来,接受我华夏礼乐的熏陶!”
礼乐文化这东西,戎狄蛮夷向往不已,其实这对他们来说却是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秦梦觉得自己太卑鄙了,不过身为一个书呆子,天生就有家国情怀,倒是认为这个卑鄙是个褒义词。
匈奴王清点完所有王族子弟,这才彻底将心放进了肚子。简直是奇迹,王族十三岁的少年悉数全在,竟然无一死伤或者掉队。
一共二百八十七人。
秦梦记住了这个数字。
“这些孩子也不要遗漏了!记下他们的名字和年岁,日后都要到学堂念书!”秦梦丝毫不敢大意,将那些没有王族血统的孩子也一并记录再册。
这也不行!说不定漠北匈奴王身边还有孩子。若是他女人肚子中还有,那又怎么统计呢?
“分地!”秦梦一咬牙,又做了一个决定,将所有和王族有关的匈奴人通过分地全部纪录在册。
一场战争转眼就消解于无形之中,忙活了一夜一无所获崔广很不开心。
“这么长时间竟无一人透露他们是匈奴王族,匈奴人是怎么做到的?”秦梦很好奇,“难道这就是匈奴王族的坚忍,如狼一般可怕吗?”
“王子想多了,匈奴人没有那般厉害?多是知情之人和羌戎厮拼时先就战死了!”月氏二王子库车听到了秦梦的质疑,不屑的回答道。
“让那些光明女人穿上衣服离去吧!”秦梦摇摇头对他说道。
“本王子倒认为领着她们去前线巡视能抵十万兵!”库车开玩笑哈哈笑道。
库车王子的笑声未落,突听远处咚咚咚的巨大声响,有些像疾风骤雨打在树叶的响声。
这样的声音很短,接着就听到峡口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报!二王子,不计其数的羌戎趁夜抱木从峡谷上游漂流而下,正在谷口集结!”有月氏斥候急报。
“还不就地歼灭!”库车立时暴跳如雷吩咐道。
“咱们的人都在峡谷两岸!回兵不及啊!”
库车听罢瞬间就瘫软在地了,不过他又想到了秦梦,当即抱住了秦梦的腿哭求。
崔广倒是欣喜异常指着即将被雨水浇灭的火堆说道:“小师叔,把他们引到这里来,也不枉兄弟们辛苦一夜!”
秦梦叹口气道:“唉!人家姜牧羊视你如国师,你却如此寡情,若是老头子听到了,会不会割下你的头颅做酒器呢?”
秦梦附耳对库车二王子说了几句,他随即精神振奋,跳上马就领人去了。
第九百零八章 万金随珠
斜风细雨,阵阵轻寒。
茫茫夜色之中,黑魆魆的祁连山下,汹涌澎湃的峡水中密集响起咚咚的撞击声,谷口岸上的黑影越聚越多。
岸上把守的月氏士卒并不多,有些黑影趁机攻占了峡谷两侧的有利地形。
嗖嗖嗖……
弦声嗡鸣,箭疾力大。
前去反攻夺回谷口的月氏士卒一排排的中箭倒下。
“羌戎何时配备了如此强劲的弓弩了?”观敌料阵的秦梦有些疑惑。
月氏士卒被箭矢压制之后,便不再进攻。
一下子说静就静了下来,天地似乎又重回混沌状态。
只有蒙蒙细雨以及黑夜中无数警惕的眼睛告诉人们这一切都是假象。
突然谷口前方出现一撮幽蓝的光芒,虽不太明亮,但在这黑暗无边中,却足够刺眼。这瞬间就引起了黑暗中一片片骚动。
再见那蓝光,突然消失了,就在人失望之时,蓝光又在不远处出现了,灭,明,灭,明……蓝光就在这种明灭交替之中随之远去,直至在黑夜之中形成一个微茫的亮点。
突然大地之中想起一声尖利的呐喊:“西王母显灵,追寻她的足迹可得长生!”
不论来自东方的夏人,本地的月氏人,还是匈奴人,乌孙人他们皆不明白这声呐喊的意思,因为这是一句羌语。
按秦梦计划,既然对付的是羌戎,光明神女自然要说羌戎能听得明白的言语,否则怎能引诱他们入坑呢?
然而令秦梦失望的是,魏延年公鸭嗓子喊出的羌语,只是引起了谷口山上之人的一片骚动,没有出现秦梦想象的你追我逐追寻西王母的盛景。
“何时敬畏鬼神的羌戎也变得理智了?要是无人入坑,这价值万金的夜明珠,还不如粪土!”秦梦无奈失望的发牢骚。
秦梦此言不虚,用作夜明效果那是夜明珠的粉末。那可是通过卫君子南真花费五千金以及转让了冶铜新技术从楚王的宠臣李园手中换得,若不是李园急需掌权铜绿山铜矿,他也不见得出手。
夜明珠,楚人称为随珠,他是几百年前随候挖矿时,得到的一颗稀世珍宝。楚人灭了随国,才得到了这颗夜明珠。
夜明珠真是不常有,据说上古炎帝才有一颗。
随国是周王室的嫡系宗室,负责掌管周天子的铜山。随国也叫曾国,就是后世出土很多国宝的曾侯乙墓所在。随候之所以富有皆因他掌管了一座铜山,就是李园要得到的铜绿山铜矿,李园若是采用冶铜新技术后,可为楚国多制造出数十万矛戟,这将是一笔巨大的收入。
当时秦梦入秦,就是想为赵正制造异象扶他上位,秦梦认为也就是一颗珠子,即便价值万金,也无法和千古一帝相比。秦梦出钱购买,又让卫君将珠子磨碎,在旁人看来,他无疑是个疯子。
卫君几次来信,虽未直言,但秦梦知道,他心里必是滴着血,嘴里骂着娘。
一大颗夜明珠磨碎城了一袋子夜明粉,除了用做夜明衣,为月氏女王挽回一次败局。剩余的夜明粉本打算造出几个光明神女,在关键时刻分神匈奴人,用尽可能小的伤亡一举拿下他们。
可是匈奴归附,神女没用上。眼下神女也上场了,却是一个人都未引诱过来,价值万金的夜明珠真就是明珠暗投了。
也不对,就在秦梦气馁不已的时候,敌军阵营中,还是跃出了一个人,疯狂的向亮点之处奔跑,脚步有些踉跄,但步伐却是飞快。
这时二王子库车气喘嘘嘘的撤了回来,劈头盖脸责问:“为何羌戎没有动静!”
秦梦自然无言以对,不过他却反向质问,“涂有夜光粉的女人可否安顿妥当,这可是关系你月氏王族的统治根基啊!”
秦梦确实戳在了库车要害,月氏女王立身根本就是以神女后人自居,若是人人都成了神女,岂不月氏女王谁都能当了?
库车歉然回答道:“放心,都是我的女人,她们按你吩咐,都已裹着毛毡躲进了帐中,最后那位更是我的王妃,身边侍从都是心腹!王子你要去哪?”
“抓住那人!问问何故只有他一人去追光明神女!”秦梦话未说完就已经飞马,去追那奔跑的羌戎了。
“王子殿下,看我的!”漠北匈奴王挛鞮隆同马上功夫了得,力大无穷,骑马飞驰中就能单手擒人。
那被漠北匈奴王擒获的羌戎,年纪不小,一脸大胡子,红扑扑的脸蛋子,秦梦觉得似曾相识。
“你是羌戎王几子?”秦梦单刀直入问道。
“夏人?无耻的夏人!呸!我羌人走到这一步都是你这万恶不赦的夏人所赐!”那汉子怒吼咆哮道。
秦梦未曾料到,羌戎会对自己憎恨道咬牙切齿的地步,躲闪不及,便被此人喷了一脸血口水。
“死到临头还如此放肆!”库车辱骂着,一顿乱脚又将那汉子踢翻在地了。
“妻舅,息怒,息怒,息怒……”秦梦劝解库车无效,对身边墨门兄弟一挥手:“轰他出去!”
秦梦擦拭了脸上的血水,不温不火的问道:“你能说华语必是羌戎王之子,玩命追寻光明女神,必是想要长生不死药,既然想长生,必然不想死!我答应饶你一命,可好?”
“啊呸!你小子应该就是那王子吧!我父王被你蛊惑,如今六亲不认!我的妻儿部族皆在屠刀之下,没有长生不死药,我即便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汉子由愤慨说着说着就转向了悲泣。
“什么?”秦梦震惊无比,无法相信他口下所言之人就是那白发白须看似智者的姜牧羊。
秦梦哀叹一声,对地上无奈哭泣的羌戎王子说道:“即便你能带回长生不死药,你以为你父亲能放过你吗?他还会怀疑你取来的药是毒药,抑或者西王母给了你两颗,你留了一颗!”
羌戎王子立时停止了哭泣,怔怔的望着秦梦。
秦梦见此,俯身亲手为他解开了绑绳,邀他帐中就坐用餐。羌戎王子愣怔了一下,随即大喇喇的坐下,呼噜噜的喝了一大盆肉羹。
一旁微笑静等的秦梦这才开口问道:“如今我的爱妻可否安好?”
羌戎王子放下饭盆,等着不可思议的大眼看着秦梦,问道:“匈奴人翻越天山逃走后,光明神女也随之飞升了!”
“什么?飞升?那今夜你们阵营中的光明神女又是谁呢?”秦梦怎会相信这等飞升之言呢?连忙拉住羌戎王子的手追问道。
此羌戎王子就是姜牧羊的第三子,他的兄长因为觊觎还未倒手的长生不老药,欲联合月氏弄死老爹姜牧羊篡权夺位,不想阴谋败露,被父亲手刃。因他不知情,被姜牧羊暂时放过一马,军前效力。
可惜他因前日左清和匈奴人逃走,被多疑的父王,认定藏匿了左清这个光明神女。
“神女为救匈奴妇孺老弱,引我们追至山巅,我们上去之后,只见神女跃下山崖,化作一只大鸟飞走了!只飘落了一件长衣。我将衣服那给了父王,到了父王手中,竟然神奇的发光了。平日里,我们也注意过神女的这身衣服,不过落到我们手中就不再发亮。”姜牧羊第三子已经重复左清化鸟飞升这一细节不下五遍,秦梦仍然想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梦听了又喜又愁,喜因左清未死,愁因左清又无了踪迹。
“真是我的冤家啊?”出了大帐,呼吸了两口湿腥的空气,秦梦倍感清醒。
此时雨已停歇,天色已泛白,扼守谷口两边险要处已不是身穿羊皮短衫的月氏人,而是清一色粗布裲裆的犬戎。从河谷而下的黑水之上布满了浑圆的木头和已被浸泡泛白的尸首,绵延近了草原深处。
秦梦将三千夏人和五千匈奴组成的大军陈列于谷口之前,气定神闲的坐于马车改装成的战车之上,缓缓向军阵前驶来。
“君公别来无恙啊?小子左等右等就是没有你的音讯,能在此相见,实属意外啊?”秦梦立于车前,向对面的夏的颅喊话道。
山间躲躲掩掩的夏的颅,终于鼓起了勇气,站了出来,向秦梦高拱手结巴说道:“哦……哦……哦……真是文昌君公啊?小君也是颇感意外……”
“既然来了,那就下来说话吧!本君公这里还有一书秦国太后封赏你百里土地的诏书!”秦梦嘿嘿笑着说道。
夏的颅绝对没想到,下面战车上的人就是秦梦,令他太意外了,以至于惶然左顾右盼,不知所以的干搓手。
“下来吧!快下来吧!”秦梦催促道。
夏的颅六神无主,回应了一声,好似被人操纵的木偶般,木讷的攀岩着一阶阶山壁,走到河谷边上,手足无措的向秦梦憨笑。
夏的颅之所以心虚,那是因为所有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拜他所赐。
秦梦通过姜牧羊的三王子知道的这一切。
三王子之所以倾诉心声,皆因为秦梦没把他当外人,一块和他看了月氏二王子库车婆娘们脱衣服。
整个事情是这样的:
本来姜牧羊被秦梦恫吓也已向善,可是夏的颅却一直惦记着秦梦的天雷秘方,以护送左清左清之由为掩护,实际却是抱姜牧羊的大腿,挑起姜牧羊和秦梦之间的矛盾,他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姜牧羊从夏的颅口中得知秦梦西行也是为了求取长生不死药,所谓天雷不过是西戎早有的一种方术,而非天帝派来的雷公。
姜牧羊立时勃然大怒,他认为秦梦装神弄鬼就是阻止他先到一步西王母的神山。于是老家伙疯了,提前将他所有的儿子们统统囚禁起来,他为了防止他不在时,家中生变。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姜牧羊的第二子有了弑父夺位之心,将姜牧羊亲自前去焉支山的消息早一步告知了月氏女王。羌戎和月氏之间就上演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姜牧羊得到左清遗落下的夜明衣,这次竟然在他的手中也能发光,他们自恋的认为这是仙人在召唤他。于是他孤注一掷,决意打通大斗拔谷,前去焉支山,赴西王母之约。
正值月氏内部叛乱,姜牧羊大踏步挺进,顺利的以至于让他相信真有神助。
可是第二日就遇上了月氏人的增兵,死伤无数,也不能向前推进一尺。
姜牧羊亲自督战,不过生死的向前推进,倒也收效客观。
不过再碰到月氏女王亲自上战,羌戎的步伐再次停顿了下来。
姜牧羊见到明亮的夜光衣后突发奇想,竟披上左清留下来的夜光衣,让他没想到,一路下来势如破竹,月氏人都傻在当场,根本没有还手能力。
在他以为真有神助时,不想月氏真正的光明神女附体月氏女王身上,再一次扳回了败局,将羌戎杀退回去了,为此姜牧羊中箭受伤不轻。
情急败坏的姜牧羊彻底失去了理性,他发现神衣不能护体,就怀疑自己的三子藏匿了左清。以三儿子的部族和妻儿为要挟,要不交出神女,要不求来不死之药。
这时候咬人不露齿的夏的颅看准了月氏和羌戎两败俱伤的时机,主动提出为姜牧羊效力,抱木突出峡谷,而后里应外合夹击月氏人。
羌人身在高原之上,不习水性,姜牧羊只得让夏的颅率领他的人马独自行动,姜牧羊猜忌他的第三子,让他随行,那就是想借机除掉。不过他儿子的命大,一路漂流而来却没有淹死。这才出现了只有一个羌戎去追光明神女的滑稽场面。
秦梦听完研种羌戎三王子姜耗牛的述说后,也是哭笑不得。
天快亮时,月氏二王子库车一直催促秦梦用兵抢回谷口阵地,否则天亮之后,再难夺回。
秦梦看完人家老婆身体之后,却是不讲情面的拒绝了。
急的月氏二王子差点向秦梦五体投地的跪下,秦梦只是风淡云轻的说道:“该休战了!谷中多了四五万条冤魂,也该止戈了!”
库车不相信秦梦所言,追问了几句。
没想到秦梦却是怒喊道:“我说人啊!就是太愚昧!明日都给我止戈休战!”
第九百零九章 化鸟飞升
秦梦之所以咆哮,那是突然之间觉得面前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姜牧羊为了一座虚无飘渺的西王母神山,发兵十数万血肉之躯,强攻硬夺,父子反目,以致祸害他族,血流成河。若是说华夏诸侯愚昧,那么戎狄蛮夷就是荒谬绝伦。
他们虽是戎狄羌胡,但也是天地之中的生灵,自己心存善念,又有道义担当,到头来却是血流山河,事情怎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到底这是谁之过?
我错了吗?
他们贪婪愚昧固然可恨,但若没有自己的推波助澜,也不会勾起他们的邪欲,就不会酿成惨剧。
秦梦想及于此,心绪复杂,不安自责忐忑,五味杂陈。
不多久,云开日出。
在库车惊疑注视的目光中,秦梦登上了只有东方上国才会骑乘的战车,优雅闲适的向谷口驶去。
让库车目瞪口呆的是,秦梦只凭两句话,占领谷口高地的精锐之士随之下山就归顺了。
“既然招抚了犬戎,我们就当将计就计,制造月氏士气低落假象,设伏羌戎,一举全歼!”崔广献计道。
秦梦摇头否决了,夏的颅里应外合姜牧羊的烟火信号没有点起,而是一直按兵不动。
大半日来,秦梦只做了一件事,同魏王的阉奴魏延年,救治了不少遗落战场的羌戎士卒。
魏延年颇为不解的问秦梦:“既然扶植姜牧羊的三王子,而又为何遣派羌戎去解救其他王子呢?如此一来姜戎势必内乱,姜耗牛将不能主宰羌中高原,大宗伯所图为何呢?”
秦梦问道:“我是什么人?”
“我魏国大宗伯,秦国文昌君,周室王子啊!”
秦梦又问道:“诸夏七国和羌戎捉对厮杀是否敌手?”
魏延年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摇摇头。
秦梦高深莫测的点点头:“对,我等正宗华夏后裔既然不是羌戎敌手,是否要防备他们有朝一日崛起?”
也不知魏延年是否明白,点头附和道:“大宗伯果然眼界胸怀高诸夏诸侯一等,不愧为恩泽华夏的周室王子!”
秦梦苦笑,自己都特么操的哪门心思啊?今日之举,也不知道能对后世留下点什么益处,不过至少近些年来华夏不用惧怕西南羌戎的威胁了。
半日来急得库车如蒸锅上的蚂蚁,在秦梦面前来回转悠,他知道秦梦有所谋划,也不敢打扰,只能抱拳击节,哀叹错失退敌大好时机。
日头偏西时,秦梦才终于要求库车陪同前去月氏和羌戎对峙的前线看一看。
秦梦隔岸见到了躺在抬辇上的姜牧羊。
一别不过一月,姜牧羊却苍老不堪,面容憔悴。
“大王别来无恙!听说你受伤了,用不用小子为你治治伤啊?”老友相见,秦梦唏嘘感叹,由衷的关心高呼道。
姜牧羊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嘴张了张,秦梦听不到他所言。
“大王说,你敢来吗?”身边有羌戎侍从用羌语向秦梦表达姜牧羊的意思。
“有何不敢!”秦梦高声郎笑道。
身后无数人都为秦梦捏一把汗,纷纷劝阻。尤其二王子库车,执意不许秦梦置身险地。
秦梦却淡然一笑道:“我乃周王子,我有天命,又有何惧?”
秦梦这就是彻头彻尾的装叉行径,他有这样的底气都是来自姜牧羊身后站着的姜牦牛。
昨日秦梦带他看了女人脱衣后,便毫不隐瞒的为他揭底了光明神女的由来,最后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天雷世人都能模仿,光明神女又算得了什么?你父王被愚昧私欲遮住了双眼,若还是不退兵最终会将你们研种羌戎推向覆灭之地,你打算怎么办?”
“弑父夺位撤军!”姜耗牛说得也干脆。
羌戎就是干脆直爽。
弑父夺位,戎狄羌胡之地就有这个传统。华夏诸侯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虽说这不符合礼义,但这一继承王位的方式,却能让国家或部族保持强有力的竞争力。
但凡能弑父杀君继承王位者都不是笨蛋,他们多数有能力带领国家或部族在野蛮丛林里取得一席之地,随着强大,人们对弑父夺位也就默认了。
秦梦心中击节叫好,可是脸上却装出不悦之色,摇摇头说道:“杀父弑君不符华夏礼义之道,你父虽然暴虐,但毕竟是你父!望你给予他善终吧!”
当时姜牦牛及其不情愿,但见秦梦执意如此,也就点头同意了。
“你需要多少人?”秦梦又问
“三五十人足矣!”姜耗牛雄浑自信的答道。
三五十人从哪里来?自然是那些伤势不重的羌戎士卒,不过秦梦可不只是找了三五十人。他通过魏延年做翻译,找出了姜牧羊二十多个儿子的一百多部落族人。
秦梦授意魏延年为他们灌输了一个消息,姜耗牛不仅要弑君夺位,而且回到羌中,还要屠戮诸王子。
本来秦梦是可以通过姜牦牛控制整个研种羌戎,如此一来,姜戎就要四分五裂,既然是要扶立姜牦牛,为何还要背后拆台,这就是魏延年想不通的地方。
秦梦不能忘记积石山中姜牧羊林立人头杆子一幕,姜戎彪悍,居高临下,月氏凭借大斗拔谷天险坚守,尚且险象环生。若有一日姜戎王突发兴致,突进中土,那岂不如狼入羊群,华夏百姓尽被屠戮?那又是人家北郡。
一个统一强大的野蛮民族破坏力是惊人的,秦梦通读华夏史书,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此役之后,羌戎伤亡惨重定会撤军,姜耗牛也会夺位称王,可是难不保过几年姜耗牛不成为第二姜牧羊,独断暴力,唯舞独尊。到时候又不知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羌戎若是分裂为数支部落,也就不会出现今日的情况了。
秦梦让卫先生协助一百多位姜戎走河西走廊,出乌鞘岭,过金城置,返回羌戎王庭。
只要这批羌戎回到羌中,那么留守的姜牧羊王子,就会纷纷起来造反或者自立为王,到时候羌地自会大乱,羌牦牛想做独夫,也就势必登天了。
秦梦也觉得自己阴险卑鄙,然而想想荀子老先生所言,小慈悲却是大作恶,也就释然了。
世上之事,岂有两全之利,只能遵循阴阳之道,找到平衡,才能达到浑圆一体的境界。
“你不怕本王杀了你吗?”秦梦刚一踏足羌戎阵地,姜牧羊就满脸愤怒虚弱的质问。
“小子死不足惜,稍安勿躁,大王身体重要!”秦梦拱手轻声安抚姜牧羊。
姜牧羊的箭伤要比秦梦预料的严重,身上多处包扎伤口的布条依然浸润着鲜红血中。
谁知姜牧羊凄厉笑道:“本王一直再为此生不能手刃你这个可恶无赖子而抱憾,你却送上门来,来人取我弯刀……”
秦梦也呵呵笑道:“大王就这么性急吗?你就不能容我为你治伤止血后,再来杀我吗?我将你三王子放回,皆是表示无意和你为敌之意,想必你也知光明神女是怎么回事了吧?”
姜牧羊冷厉一声吼道:“用不着,本王恨你咬牙切齿,你小子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千方百计阻挠本王前去西王母神山,你好求得不死之药……”
姜牧羊依然执迷不悟,秦梦无奈,苦笑道:“我是为你好,为你们爹生娘养的羌人好,世上压根就没有不死之药!”
“住嘴!”姜牧羊喘着大气,捂着伤口,吼道:“还不取我弯刀,本王先杀了这厮,再一股作气荡平月氏,直取焉支山,觐见西王母!”
“父王!王子殿下对我等没有恶意,若是要和我羌人为敌,早就和犬戎将计就计埋伏我们了!”姜牧羊身后的姜牦牛早就看不下去,出言劝解道。
“孽子!你是不是也被他蛊惑迷了心智?来人先将这叛逆拉出去砍了!”姜牧羊更是怒不可遏咆哮道。
姜牧羊等着血红的大眼,逼视着秦梦,随即又哈哈大笑道:“当初你小子危言耸听,劝解本王出兵平灭月氏,小心家中起火,还说什么忌杀伤了天理,还说一切都是骗局,本王岂会再上你当?你无非就是为了阻挠本王觐见西王母。光明神女也已化鸟飞升,这是在昭示本王快去。本王心意已决,什么都阻挡不了本王!来人取刀,我要亲杀这竖子!”
姜牦牛一拱手说道:“让王子殿下见笑了!我回来向他述说了光明神女由来后,他就失心疯了!王子殿下莫要和他计较!”
“疯了?”秦梦也不敢置信。
“咳咳咳……你们想造反吗?我的刀在何处?速速取来!我的十八位亲卫何在?”姜牧羊在坐辇伴随呛咳还咆哮不止。
“他们昨夜都阵亡了!只剩我一人了!大王我们撤兵吧!”突然旁边一位浑身血污的汉子跪倒抱着姜牧羊的双腿嚎啕大哭道。
也许是撤兵刺激了姜牧羊,他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孽仆!叛逆!扰乱军心者死!”
猝不及防,秦梦眼睁睁看着姜牧羊抽出侍从腰中弯刀,直接就划开了他最后一位忠仆的脖颈。
“噗”的一声,那羌戎的血喷出了二尺之高。
姜牧羊大概欲要抬脚甩去脚下侍从的尸体,可惜他忘记了身受重伤。他的脚只是无力的抬了抬,随着整个人也颓然躺在坐辇上了。
“宗主小心!”鲁勾践眼疾手快持剑护在秦梦身前。
秦梦无惧,他和姜牧羊距离尚远,鲁勾践闪在一旁。秦梦再次见到姜牧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自己,胸口处插了一柄匕首,血流汩汩,却是再不能动弹!
“若是伤到王子殿下!牦牛不敢担待,情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还望王子莫怪!”姜牦牛躬身作揖,满脸愧疚之色。
似乎他杀的不是他老子,而是自己的老子,秦梦无语。姜耗牛早就惦记着要杀他的父王,如今心愿达成,从此以后他就是羌戎的大王,再无羁绊,心中该是多么畅快!
秦梦漠然摇摇头,对姜牦牛没有半点好感,不过念及左清,还是收敛了脸上的嫌弃之意。“带我前去我的夫人飞升之地一观!”这才是秦梦此行的最大目的。
姜牧羊死了就死了,他也是罪有应得,为一己私利,祸害了多少人。姜牦牛能顺利取代姜牧羊也是民心所向,这两日羌戎死伤惨重,随军的粮草牛羊也已吃尽,人心惶惶,早已不堪再战了。
秦梦在羌戎阵地上被奉为上宾,这让对岸以二王子库车为首的月氏人诧异莫名。
秦梦离开时,隔岸对库车喊道:“妻舅稍安勿躁,本王子回来,就协调你们罢兵止戈!”
茫茫群山之中,姜牦牛向秦梦指出了左清的飞升的山头,平凡无奇,既无山洞也无夹壁,左清消失的却够蹊跷。
“会不会掉下悬崖了?”鲁勾践望着千仞峭壁质疑道。
“没有这个可能,我和所有士卒亲眼所见神女化鸟飞走的!再说若是凡人,山下必有尸骸,即便野兽叼走,它也有个踪迹!父王可是派遣了两万大军在此搜寻了一天一夜,结果踪迹皆无!”姜牦牛铿锵有力的反驳。
秦梦又不知让姜牦牛重复了多少遍左清飞升的细节,然而秦梦依然想不明白,左清怎么做到的瞒天过海。
返回的路上,姜牦牛私下对秦梦表示忠心:“王子殿下放心,在下不会觊觎西王母的不死之药,若是王子不弃,我等羌戎皆愿效力!”
“尼玛!姜牦牛和他老子一样也认为老子所作一切都是为寻找西王母的不死之药!”秦梦腹诽,不过凝视姜牧羊良久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算我对牛弹琴了!”
这也不怪姜牦牛听不出真假,误会秦梦的用心,左清化鸟飞升,就连秦梦都解释不清,更何况未开化的羌戎呢?
“爱妻,清儿,你在哪里呢?”秦梦心中苦闷,这种解不开谜团的困扰,更比相思折磨人心。
秦梦重回两军前线,主持了羌戎和月氏的息战和解。姜牧羊保证,羌戎从此不越祁连山之北一步,并且表示不再和月氏为敌。
羌牦牛遵不遵守协议这都不要紧,反正姜牧羊一死,羌戎也会随之分崩离析了。
姜牦牛率兵撤离时,秦梦送了他点粮食,就是为了让羌戎少祸害沿路的部族。
这让姜耗牛感激不已,统领三军向秦梦伏跪。
秦梦受之有愧,扭头就走了,姜耗牛不会饿死在路上,但有可能拜秦梦所赐,回到羌中被早有准备的众兄弟给弄死。
第九百一十章 乌鸡金人(感谢sky雷龙打赏)
戎狄羌胡虽然猛力,然而却不如诸夏精通谋略。
月氏人好单纯,以为同羌戎达成约定,就能放心撤军回家。秦梦提示掌握月氏兵权的二王子库车道:“你就不怕,羌戎回马一戈,打你们个措手不及!”
二王子库车一副天真之态:“不会!若是违背誓言,必会受天帝惩罚!”
秦梦坏坏一笑,日后他就可在诸胡之地,立于不败之地了,因为他足够不要脸,更不惧怕天帝的惩罚。
看在秦梦一席言就能化干戈为玉帛,挽月氏于狂澜之中的无人能及的韬略上,二王子还是听从了秦梦建议,到扫战场,整兵三日,在大斗拔谷沿线设置预警关隘。
羌戎同月氏这一役惨烈无比,双方战死士卒的坟头竟铺满了五六个山头,两方元气大伤,单羌戎和月氏留在战场上的伤兵就有万余之众。
“羌戎伤兵就是个累赘,大宗伯不该答应姜耗牛收留他们,每日的口粮都是笔很大的开销。你准备怎么安置他们呢?”魏延年无事献殷勤,凑到秦梦身边满是关爱之情的提醒。
“注意!务必用干净盐水清理伤口!你们学会这一套之后,本王子本证你们横行西域诸胡之地,吃香的喝辣的!人人奉为贵宾!”秦梦没搭理他,边指挥一众刚刚培训完如何处理伤口的洛阳商贾伙计们进行实际操作,边大声宣讲。
“文昌君,羌戎伤兵真是一个累赘,你收留如此之众,若是秦国朝堂得知,他们该坐立不安的!”魏丑夫难得屈尊降贵,一边协助秦梦拿捏医用镊子,一边神情严肃的警告道。
秦梦手中的针线略微停顿了一下,给他了一个狡黠的微笑:“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吗?”
舒祺也特意找秦梦询问了此事,秦梦直言:“没有足够实力,如何能立足诸胡之中!我想聘任舒祺将军统率这支人马?将军可否答应?“
舒祺喜出望外,扼腕击节道:“大丈夫就当横行天下!”
夏姬的代理人赵通却没有前来询问。秦梦却主动找到他问道:“赵公如何看小子救治收留羌兵一事?”
赵通尴尬笑了一声说道:“秦子终非池中之物,如今我等都在你的一手掌控之中,只要能保命,我们胆敢置喙!”
“赵公如是想,小子欣慰不已!小子是重情重义之人,待人宽厚有礼,放心小子绝不会亏待赵公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快感让秦梦颇为得意。
羌戎撤军,给秦梦留下的这些伤病累赘,秦梦却视之为宝。他们对自己来说就是一支生力军,是在河西走廊乃至西域立身的底气。
三天后,月氏斥候来报,羌戎确是真正撤军。
月氏女王命大,挺了过来,三天三夜的高烧揪紧了每个月氏人的心。
“大王你醒了!”秦梦小声问道。
“本王以为再也醒不来了!本王好累,几日来似乎都在泥沼里拼杀!适才在黑暗中,本王看到了光明神女,这才醒了过来!”月氏女王神情迷离喃喃自语。
突然月氏女王身子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就要起身,竭力高呼道:“取我盔甲,我要前线御敌!”
“王母勿惊!羌戎兵变,羌戎王被子所弑,他们已退兵远遁!”二王子库车,满眼泪花,握紧母亲的受宽慰道。
“是的,大王!你好生休养,你的子民都在焚香祷告你快些康复!”秦梦也安慰道。
月氏女王精神为之一振,二王子趁机详述了,秦梦巧用离间之计诱使姜牦牛弑父夺位的经过。
月氏女王倒吸一口冷气,已不敢再直视秦梦,眼神游离他处。
“王子,如何对我月氏如此宽厚仁义,老妪昏迷之时,你完全可以作壁上观羌戎和我月氏苦战!到头来你却是帮了我月氏,救了老妪的性命,还有储君的性命!老妪深深惭愧那里对你的非礼之事!”月氏女王竟不以大王自称,神色黯淡的说道。
秦梦笑了:“我是华夏之人,更是郁郁文乎的周室王子,我岂是暴戾凶残的野人!本王子说了,此来就是为了经商,若是羌戎和贵部两败俱伤,我和谁做买卖呢?
大王不要自谦,羌戎退兵,也是因为月氏子民能有你这样一位不顾生死战场冲杀的王母所为,小子只不过略施小聪明而已!大王安心静养,小子还要在你焉支山为你,建造彰显大王之德的宫殿!”
“王母你醒了!担心死女儿了!”听闻王母醒来,库珊慌忙让人抬她赶来。
随着母女两人抱头痛哭,帐中其他人也为之感动落泪。
“报!二王子,白虎部留守百长来报,乌孙部族率两万骑一路抢夺我牛羊,直奔我大斗拔谷而来!”斥候的禀报不合时宜,这让温馨的场面戛然而止。
“哈哈哈……不自量力的乌孙部落,觊觎我焉支山下肥美牧场久矣!此来必是听闻,羌戎入侵,他们想要趁火打劫!请让我统兵两万,去灭了乌孙,将乌孙王的头颅作成酒器,为四方宾朋盛酒!”二王子库车跃跃欲试,向月氏女王请命道。
未等秦梦向月氏女王请命,女王就已向秦梦投去了咨询的目光:“王子殿下,以为如何应对此事?”
既然月氏女王如此器重,秦梦也就当仁不让,将早就思虑好的盘算说了出来:“乌孙既敢趁火打劫,我等就要让他们付出沉重代价!不是乌孙人善养马吗?我们只要他们的马,不要他们的人!”
帐中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月氏女王投去热切目光说道:“王子殿下!不,你是我的储君王婿,我以后当称你为王婿!王婿有何妙计尽管说来!”
秦梦出了帐篷,同属乌孙部族的金城乌鸡,神色慌张的前来求见秦梦。
“长者核实如此慌张啊?”秦梦故作疑惑之态问道。
“王子殿下可得出手相助我乌孙部族啊?”
“哦!我当何事?乌孙马骑也来的慢了些,这边月氏人都从羌戎之战中恢复了过来,他们才率军来到,岂不是找死?长者勿急这不干你的事!”秦梦浑然不在意安慰道。
乌孙真是急了,嚷嚷道:“王子你不知,皆是老朽提议乌孙王发兵征伐月氏!必是我的使者在途中被月氏人截获。乌孙王的二万骑人马才未及时撤退!本来我乌孙就不敌月氏,若是此役战败,我乌孙在河西走廊再无立锥之地,老朽作为乌孙子孙,也再难享受子孙祭祀,说不定乌孙王猜忌我,还会派兵击杀我在金城的族人!秦子救我!”
秦梦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他的使者哪是被月氏人截获的,纯粹就是自己搞鬼,让乌鸡陷入了当下进退维谷的地步。
数天前,月氏和羌戎之战生死危急之时,乌孙派出了使者,游说乌孙王,发兵趁火打劫。然而乌鸡没有料到,秦梦戏剧性的俘获了姜牦牛,又两言三语拿下夏的颅,进而帮助姜耗牛夺位成功,月氏危局立解。
乌鸡也不傻,立时派遣使者前去知会乌孙国中的乌孙王。
就连秦梦也未料到河西走廊局势风云变化竟然如此喜剧,河西走廊三大部族:匈奴、月氏、乌孙。前两个秦梦已然掌握手中,就差乌孙。
若是趁机控制了乌孙部族,那自己岂不真成了河西走廊上的无冕之王了?秦梦想啥来啥,得知乌鸡派遣使者向乌孙王报信时,秦梦心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长者用不着如此大礼吧!你我都是天上仙家,没必要为人间消失而轻贱了身份!”秦梦将伏拜在地的乌鸡搀扶起来,言语之中责备和亲昵之意皆有。
“对!对!我还是天上天蓬元帅,身有守护王母神山之责!不过……我这心里就是虚啊!”乌鸡满脸苦涩表情,对自己仙人下凡的身份已产生怀疑。
“记住,你就是天蓬元帅,你们部族英雄大羿化身,一切都有上天眷顾,犯不着忧虑发愁!”秦梦说得坚定,根本不容他质疑,就被支走了。
乌鸡走后,崔广迎了上来,瞪着大小眼对秦梦皆是崇拜之情:“咱们如此一来,尽可掌控乌孙之部,不过俺老崔不明白的是,小师叔为何对月氏人这般厚待呢?”
这个问题,秦梦也说不清,因为史籍的记载,心里就是亲近月氏,月氏部落还未到在河西走廊呆不下去的地步。
“我喜欢西胡月氏的美人,若是国破族灭,她整天以泪洗面,我有此美人还有何滋味?”秦梦一脸色相推诿崔广。
“不说实情就算了!小师叔悠着点吧!我看储君库珊也非省油的灯,日后有你挠头的时候!”崔广鄙夷的看着秦梦一副过来人之态说道。
“那埋于乌孙部族祭坛之下的金人,价值几何?”秦梦突然叫回将要出帐的崔广问道。
“按你吩咐,使用黄金打制,靡费不少,足有千斤之重!小师叔有何不妥吗?”崔广回答。
“他日你描我一副画像,再让成阳君成宽为我打造一尊!还是得用黄金!我没事了,你去招待乌孙王乌凤去吧!”秦梦一脸神秘之态叮嘱崔广。
秦梦居于这时代愈久,越是明白为何铜能作为货币的载体了。
金子质软,熔点高,而黄铜质硬,熔点低。金子虽贵,但注定用途不广。黄铜价廉却用途广泛。
其中黄铜的最大用途就是兵器。在铁器没有普及的时候,谁掌握了黄铜谁就是天下的主宰,铜有了这个特性,自然就成了价值的载体。
在秦梦制衡河西走廊的蓝图中,控制此地的铜矿出产,兵器制造是其中重要一环。这就是精打细算不花一分钱冤枉钱的秦梦宁愿送给河西走廊西端的乌孙部落黄金也不会送他们黄铜的原因所在。
说起秦梦的不吃亏,所有跟随西来的诸夏之士无不佩服。
当初用了三千人一夜之间挖成的陷马坑,匈奴未入,羌戎也未入,大家以为挖坑的千金工钱算是白花了,可是秦梦却一直念叨:“别急,别急,等等,自有人入坑!”
果不其然,当他们看到遮天蔽日的黄土席卷而来时,秦梦的话真就应验了。
秦梦立于陷马坑前心里念叨:一匹马二十金,只要掉落五十匹,征用魏武卒、黑衣侍卫、洛阳商贾挖坑的工钱就赚了回来!这么大这么长的陷马坑怎么可能只掉落五十匹呢?不过怎么说这次老子是发大了!听说来自乌孙的马都能卖上好价钱!
出力就给钱!无论设置还是设立传驿,秦梦都不会白让人去干,人人都是要发工钱的,而且负责驿站运转的魏赵士卒都有俸禄,而且俸禄高的离谱!这就是秦梦拉拢魏武卒和黑衣侍卫的最重要法宝,魏延年,舒祺对此大为头疼,若是长久下来,他们的手下就会彻彻底底成了秦梦的人。
秦梦谋划乌孙兵马入坑之事,早就在私底下运作了。
秦梦不让库车班师回国,就是为了等待乌孙兵马。
为月氏伤兵和羌戎伤兵大张旗鼓的治疗伤患,特意让乌孙的斥候看到,就是让他们误以为月氏和羌戎战事胶着。
另外鲁勾践率领的墨门隐者早已去了五百里外的乌孙王庭。趁其不备,制造了轰动乌孙部落,祭坛之下有酷似乌鸡模样金人的异象。墨门隐者趁机通过挖地道掳走了看异象的乌孙王乌凤。
乌孙两万骑兵,来时如风如火,却是接连中了陷马坑,绊马索,铁蒺藜,一时间士气大落,看到陈兵山上,士气振奋的数万月氏士卒后,我们早已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他们不敢再沿来时有埋伏的道路遁逃,只得迂回其他路线,可是在路过一个两边高地的隘口时,他们傻眼了。统兵为将的乌孙王长子,却见到了自己谈笑风声的父王。
乌孙士卒疑惑之时,却见乌孙王飘然离去,根本就不管不问怔楞隘口之下的他们。
“投降吧,大王让你们下马投降!”突然高地上一众操着乌孙言语的将士齐声呐喊道。
乌孙王的长子一脸迷茫在疑惑之中下马不逃,然而原地等待良久之后,却无人受降,这时追兵已至,和秦梦并行的乌孙,也颇为纳闷。
秦梦环顾左右,对乌鸡说道:“你们乌孙士卒怎都成傻野鸡了!四下无人,长者还不统领逃命去啊!放心,遗落战场上的乌孙子弟,小子为他们保全性命!长者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