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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秦始皇做哥们儿全文阅读

作者:戊乙卫     与秦始皇做哥们儿txt下载     与秦始皇做哥们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九章 热心人信陵君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毛公,毛六指,算的上秦梦半个师父,师从他学了些博戏老千之术,在繁阳搬倒晋布之事上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今夜因为芈黑卵之事,秦梦留宿在了兴乐宫里。

    到处都是华阳夫人的甲士和侍女,秦梦自然不能热烈相迎,只能如鼹鼠般摸过才挖好通往宫外的密道,与毛公相见。

    在一座土丘之后,秦梦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毛公,一身短褐打扮,嘴唇干裂,面容憔悴,必是没日没夜赶路所致。

    “小子,一年不见长成大人了!”毛公拉住秦梦的手热情的说道。

    毛公一怔之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即站好,向秦梦拱手一揖说道:“你看在下糊涂的,秦子如今位列秦国彻候,地位尊崇,来前信陵公子再三叮嘱不可失了礼数!秦子请受老朽一礼!”

    秦梦感觉的出,毛公所言是诚恳的,绝无半分讽刺之意!

    然而他是江湖出身的草莽英雄,虽是这样言行,其实内心里还是向往着放荡不羁,不拘礼节。

    秦梦听罢,撂下一句话,“小子想和公平等相待,而公却和我生分,伤心了”,扭头就要走,却被毛公抓住了手,哀求道:“小祖宗,在下真是有急事啊,你这是作甚?”

    秦梦本就没打算走,回身说道:“毛公昔日恩情,小子念念不忘,若是还这般生分,那小子也无情!”

    秦梦此言将毛公逗乐了,噗嗤一声笑道:“你小子行事就是与众不同,不过合乎毛某脾胃!”

    秦梦亲昵的拿起他那只六个手指的手掌,一面点着数一面嘿嘿笑道:“毛公前辈这就对了吗?咱们都是泥腿子出身,讲究那般的穷礼数干甚!信陵公子何事如此紧迫?毛公快直言相告!”

    毛公当即说道:“三天前公子得知秦国上党将要反叛,便遣在下匆忙赶来,要将此事告知秦子,然后再有秦子告知秦王,一为让秦子立功,二为达到公子目的。可惜在下还是迟了一步,上党也已反叛了。”

    三天前自己才鼓动起龙阳君仓促之间举事,然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信陵君却已得到了情报,秦梦立时肃然起敬,佩服信陵君的情报力量之大。

    秦梦又很是疑惑,为何信陵君要将这个对秦国不利的消息提前透露给秦王呢?世人都知道信陵君是反秦盟主,何尝也有过亲秦之举?秦梦更是如坠雾里,不知其解。

    毛公又说道:“在下便要返回,给公子复命,不想公子派遣的第二批追赶毛某的兄弟赶来。这第二波兄弟本来是追我回去的,只因为一路上我等跑的太快,到了咸阳才相见。

    信陵公子又得到消息,上党第二天就要起事,在下去咸阳行事也是无功,便使人追回。”

    对此秦梦更是惊讶,没想到信陵君竟连龙阳君具体起事时间都知道,看来龙阳君身边不仅仅有秦王,韩王,竟还有信陵君的间细,这若是让龙阳君知道了岂不当场犯心脏病猝死。

    若不是自己临时起意逼迫的龙阳君,按计划她第二天才会动身的。

    毛公接着说道:“追我的兄弟又送来公子另一个任务。秦子身为秦王上宾,私下里必会得到秦国一些绝密内情。

    公子想问秦子,可否知道秦军的下一步打算,攻赵还是攻魏?哪些人主张攻赵,哪些人主张攻魏?”

    秦梦听罢更是疑惑,千里迢迢潜入道咸阳,信陵君竟想知道秦国的作战方向,看朝臣立场,信陵君的手伸的够长啊?

    随着身处这时代日久,秦梦所了解的人和事愈发深人。更觉信陵君魏无忌是一个重情重义侠肝义胆的热心人。

    史记记载信陵君窃符救赵,不惜斩杀老将晋鄙,这里还有一个没有讲明的原因。

    当今魏王名叫魏圉,和信陵君异母同胞。而信陵君魏无忌的母亲乃是赵武灵王之女,这就是说赵国是信陵君的姥姥家。

    若是一般诸侯浪荡浮夸公子,就只是在家饮酒作乐玩美姬,自己家的破事都忙不过来,谁还管姥姥家的事。

    换做其他公子,也就没有了窃符救赵的英勇壮举了。

    信陵君却这样做了,换回来了什么,客居异国十载,为此昔日里魏国朝堂堪和魏王比肩的势力尽去。

    信陵公子礼贤下士,笼络了不少人心,势力如此强大,以魏王的心性,怎能没有忌惮之意。

    秦梦也笑了当初就信了魏王述说,他和信陵君他们之间亲密无间。

    站在魏王的立场,自己的贵人是信陵君,他也只能如此掩饰,难不成将自己这个小仙人推个旁人?

    老魏王奸猾,八面玲珑,然而做帝王的终究最在意的是他那王位,尽管他知道信陵公子大忠大义,然而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之后,心中难免会生猜忌,不如将信陵君供在赵国,他魏王也自得其乐。

    信陵君却不计较得失的积极为国为家效力,身在赵国也不忘结交天下有志之士。

    秦梦不知道信陵君为何探听秦王下步动作,为何收集朝臣立场,还要的如此之急。

    《史记》有载:四月日食。王龁攻上党。初置太原郡。魏将无忌率五国兵击秦,秦却於河外。蒙骜败,解而去。

    魏无忌都出面组织五国大合纵了,秦军的下步战略必是攻魏。

    秦梦熟稔史记更是知道,秦王正即位以后,和赵国之间的关系有了很大的缓和,但和魏国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秦王正三年,赵秦两国竟都取消了互派质子。十年,赵王和齐王还亲自出使咸阳置酒,更是说明了赵国和秦国之间的关系到了亲密的地步。

    上党反叛一出,赵国就有了缓冲,秦国若想攻赵就先将上党拿下,上党易守难攻,里面旧有的赵韩势力错综复杂。王龁出兵,是否全拿下了上党?史书记载语焉不详。

    秦梦虽对接下来发生的天下大事了如指掌,然而现实是否按着历史轨迹进行,秦梦又不确定。

    秦梦想得头大,再过三天才进入四月里,到时静观其变就是了。

    既然魏无忌急着要秦军的下步战略方向,秦梦也就直言相告了,至于秦臣的立场,秦梦以前倒没有细加注意过。

    秦梦同毛公商量,容他几日私下里观察一番,到时汇集起来一并传书给信陵公子。

    毛公同意,夜深人静,不宜久待,更何况因此事信陵君特意派了两批人马,说明事情至关重要。

    毛公不敢耽搁,拱手疾奔离开,要将秦军即将攻魏之事,以最快速度送达信陵君魏无忌手中。

第六百章 死期不对

    毛公离开后,秦梦同鲁上弦再次潜回兴乐宫中的茅厕。

    鲁上弦行走无声,瞬即隐没在了黑暗里。

    秦梦回到所住房舍,正欲推门而入,忽听见旁边客舍中一阵清脆的噼里啪啦声,随即传来崔广一声长长的叹息,接着又是一声竹子折断声。

    崔广应是遇上了麻烦,秦梦这般想着,收手转向,去了崔广那亮灯的房中。

    秦梦轻轻推门而入,只见满地的豆子,红的,白的,黄的,紫的,绿的,五颜六色。

    案几前崔广蓬头垢面仰面而躺,堆着乱糟糟如小山似的竹简,还有一支折断的狼毫。

    崔广瞥了一眼进来的秦梦,也并未搭话,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从案几下面的竹筒里抓出了一把豆子,直接在暖席上查起数来。

    秦梦也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取来细嘴铜壶,给崔广面前见底的水碗续上了水,而后就跪坐对面,安静的看他查豆子。

    崔广排列的豆豆这边一堆,那边一堆,颜色数量各不相同,秦梦看了很久也没有总结出来规律,不过当崔广手中只剩三颗豆子的时候,他却神情犹豫,放下,拿起,再放下,再拿起。

    秦梦偷眼打量专注的崔广,见他憔悴的面容,眼袋很深,大小眼上都布满了血丝,滑稽的长相都是痛苦之情,只是盯着面前的豆子,整个人似乎魔怔了般,好半天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才三四日不见,崔广似乎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形如枯骨,秦梦见此情景于心不忍,轻声说道:“推算不出来,就算了!我再想办法。若是老崔为此将身体折腾坏了,小子可对不起你家中望夫归来的嫂嫂啊!”

    秦梦说完良久之后,崔广这才心有不甘的说道:“当初老崔妄言了,这推算日食甚是繁琐复杂,总是反反复复,不能精算。老崔日以继夜,推算数千遍,只能将日食出现的时日缩短在三日之内。若想更近一步,老崔却已是有心无力,真是愁煞死我了!”

    三日?秦梦一听,三日也挺好,总比茫茫一个月强的多。其实秦梦在利用日食这个重大天象制定计划时,已将日食出现的时日不确定性给考虑进去了。精确与否都不影响成败,最多是效果优劣而已。

    圈定在三日内倒也不错,秦梦便安慰崔广道:“有劳崔夫子日以继夜苦算,得此结果,小子也已很满足了,日后就不必再算了!”

    秦梦随即声音变小,神秘的说道:“哪三日?”

    崔广凑到秦梦耳边小声说道:“四月丙午前后两天,也就是乙巳,丙午,丁未这三日!”

    秦梦听罢心情甚是开朗,含笑点头说道:“很好,很好,老崔幸亏了,确定在三天之内就很好!”

    秦梦取过崔广案头上,一片写满了天干地支的简牍用手指指点点。

    秦梦这是在找丙午日是哪一日。

    先秦以天干地支为纪日法,秦梦虽已对天干地支纪日有所了解,但脑子里却老是记不清晰。只能借助崔广编的天干地支序列表查对。

    秦梦嘴里念叨着丙午,很快就找到了。今日是壬寅,明天是乙巳,后天是甲辰,……,第五天就是丙午了。这就是说不算今夜,只有两整天就到日食可能出现的时间范围里了。

    秦梦查着查着忽感不对,不算今夜,三天后就是四月丙午日,那么五月丙午日何在?

    天干地支纪日六十日一个循环,四月既已有丙午日,那么六十天后才会有下一个丙午日,无论如何五月里是没有五月丙午日的。

    《史记》有载,四月日食,五月丙午秦王子楚驾崩,自己无论如何是不会记错的,秦梦此时这心里就开始打起鼓来了。

    没错今日就是三月壬寅(三月二十七)。

    三月是小月二十九天,朔日在四月丙午日(四月初二)前一日。

    秦梦明知今日是壬寅日,但还忍不住问了一遍崔广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崔广看着秦梦异常的神色不解的说道:“今天三月壬寅啊!距离咱们推算的日食出现时间也就三两天的时间,不知小师叔非要窥探天机有何意图?”

    秦梦耳中只听了前半句,对于后半句充耳不闻,脑子全在猜想为何这个五月丙午这般清晰的信息,竟和实际有了抵牾?

    如此一来,秦王子楚的死期就不能确定,想利用他的死做文章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秦始皇一把大火烧尽了六国史籍,项羽又一把火将存在咸阳城里的六国史籍烧了个光光,天下能找的史籍也就各地官府藏有的秦史,而秦史简单不详,史记又是传抄了几千年,从木简到纸张,从手抄到雕版,再到活字印刷,这里面每个环节都有可能不小心出个纰漏,那么所记载的事项就会出错,两千年下来,那就是错漏成山。

    多半是史书出问题了,不管那么多了,事情紧急,先好好利用日食这一天的异象,先为哥们儿赵正通向秦王之位开路再说。让世人知晓,他才是天命所归。

    秦梦也很期待即将发生的壮举,那将会为赵正铸造一个不二的神话传奇,影响深远。

    “歇了吧!辛苦了这么多天,睡上一觉,醒来好好捯饬一番你的乞丐面容,否则小子都不好意思与你为伍,真是越来越丑越来越臭了!”秦梦耻笑崔广一声,在他丢出臭裹脚带前,便闪身推门而逃了。

    秦梦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时,左清也已睡着,听着他那匀称的呼吸声,甚是佩服她这般能容事的心胸。

    第二日天不亮,秦梦便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点上油灯,穿衣梳发,收拾仪容,左清迷迷糊糊问道:“今日又不用上朝,何故起这么早?”

    秦梦一本正经的说道:“该去给芈黑卵换药了,若是他出了什么差池,阳泉夫人自然不会怪他那傻儿,倒会将怨气泄愤在公子赵正身上,赵正有义,我们也当以涌泉报答!”

    “让妾身也去吧!”左清说着便从被窝里坐了一来,昨夜的兜兜被秦梦解下了,如今是春光大泄,硕大无朋,白花花一片,少女的羞涩让她又钻进了被窝。

    果然是一个好生养的婆娘,秦梦吸溜了两口口水,咽进了喉咙,心想自己真是畜生不如,守着这般的娇娘怎能坐怀不乱,拿定主意今夜先办了他再说。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左清娇羞嗔怒道。

    秦梦也已梳妆完毕,用凉冰冰的手,伸进被窝肆无忌惮的掏了几把,压住左清耳坠说道:“昨日事不成,今夜夫君一定满足你做女子的愿望,爱姬就在屋中等候,那黑卵有何可看,晚上郎君让你看个够!”

    左清听罢,面脸羞红,直红到耳根处,粉面桃花,红唇樱嘴,美人如画。

    “讨打……”

    未等左清反应过来,秦梦便窜出了门去。

第六百零一章 广告效应

    秦王子楚昨日知晓此事后,亲来兴乐宫,看望了芈黑卵,当面训斥了一番公子赵正。

    赵正也没有反驳,只是倔强的瞪视着他的父王。

    秦王宫的太医,被秦王子楚全部支配到了兴乐宫,阳泉君夫妇两人觉得理所当然一般,也并无推辞。

    秦梦发现阳泉夫人看赵正的眼神已不像从前那般平和,而是带了几分憎恶。

    随着秦梦出现在了芈黑卵的病房,一帮长须花白的老头便陆续围了过来,秦梦检视了芈黑卵的断腿,发现还好,重新上了金疮药。

    至于第三小腿,秦梦叮嘱旁边寺人署的胖寺人处理。那人对秦梦很感激,打开身边的匣子,挖出一坨坨烂泥般的东西,糊在上面,必定也是不传之秘,秦梦收住了好奇心,没去打听。

    一切处理完毕,秦梦这才环视周遭的太医,其实里面并不都是皓首老家伙,至少还有一位年纪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虎背熊腰,一脸横肉,手指头如擀面棍一般粗,一身黑布深衣,若不是脸上有些文雅之气,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一位医者。

    “前辈怕是入错了行吧!该去上阵征战建功立业啊!”秦梦见到他,觉得有意思,便搭讪道。

    这壮汉腼腆的呵呵笑道:“在下夏无伤,见过文昌君,让君侯见笑了,十人中有九人说在下投胎入错门了……”

    夏无且,夏无病,如今是夏无伤……只听这个名字秦梦也已将名和人匹配了起来,他是子阳公少子,年纪不大,却辈分甚高,是夏无病的叔辈,夏无且的爷辈。秦王子楚的表叔。

    秦梦当即拂袍稽首参拜,“小子繁阳秦梦见过夏公,我和夏无且平辈,自当受小子一拜!”

    以秦梦的身份本不需要大礼相见,然而他却想到一个大礼拜下就能赢得一个人或是一片人的心,如此便宜轻松的事,为什么不干呢?

    秦梦位列彻候,身份及贵,秦王最红客卿,夏无伤觉得甚是有面子,当即就将秦梦携腰搂了起来,诚惶诚恐的说道:“不可不可,使不得,文昌君虽与无且有旧交,但身份变了礼数也就该变了!文昌君日后可不敢如此而为啊!”

    秦梦这般一跪,便活跃了生巴巴的气氛。众太医对秦梦早有耳闻,听到过秦梦很多玄乎其神,妙手回春的行医事迹。秦梦惭愧,其实里面多半是崔广将人医好的,传来传去中结果都归到了自己头上了。

    “秦子,你那匣子能不能取来让我等观摩一番?”最后红着脸的夏无伤搓着手被人撺掇着向秦梦开口请求道。

    秦梦知道生意要来了,对着夏无伤噗嗤笑了,说道:“夏公有事直言莫要这番忸怩,你让晚辈都不知如何应对了,不就是昨日那匣子吗?夏公想要小子送你一套就行!何必这般摸样!”

    秦梦此言一出,殿中立时陷入了沉寂。这套工具器械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吃饭的不传之宝,然而秦梦就这般的送人,就如那寺人所用的药膏,你要他命可以,但想从他身上取来秘方,那是门都没有。

    秦梦早已料到这个情况,当即回身知会朱家取来匣子,没多大会功夫,昨日那匣子便出现在了眼前。

    秦梦微笑着说道:“来时也为给夏公带什么见面礼,这套匣子就算晚辈的一点孝心吧!诸位都是医界前辈,若是也想要,小子给卫君的工匠说一声,让他们多打造几套,就是了!”

    “文昌君,多少钱能购置一套啊?”众人纷纷垂询。

    “提什么钱不钱就伤感情了,都记在小子帐下,谁要是提钱我和谁急,治病救人都是我等的天职,自当将医术传播四海,不当有门户之见!”秦梦怒道。

    这小锯子精巧无比,握在手里那般的顺手。小刀,锋利无比,吹毛利刃。夹子,弹劲有力,取物便利。这针也非普通妇人所用的缝衣针,而是韧性十足。匣子里一件件的东西那般稀奇古怪,让人摸了爱不释手。

    这一套器械保养适当,数年也用不坏。人们还是很想知道这套东西价值几何?

    人们转向去问秦梦身边的朱家了。

    “里面十件救命的物件,我家主人是花了十金才打造下来的!”朱家抱着肩膀说道。

    “八套!好,今日和八位前辈相逢于此,这就算小子的一片心意……”秦梦听到朱家所言当即呵斥道:“朱家失礼,不可提钱!”

    如此一来,秦梦迅速和他们打成了一片,众位长者对这位神秘少年人也都很有好感。

    出去之后,朱家撅着嘴说道:“师父教我为商之道,不该折本经营,眼下却好,一钱没挣,反倒贴了八套医疗器械,这哪里是做买卖啊?”

    秦梦笑滋滋的看着朱家说道:“咱们是干的大买卖,一钱一金,百钱百金的得失那都不算什么?在场太医皆是秦国医者之尊,手下不知多少弟子在军伍之中,夏氏更是不知出了多少妙手回春的医者,他们更是遍及天下。

    在濮阳孔氏冶铁作坊,这种医疗器械,也已可以量产,最初做一套需要十金之巨,而现在成本只需一金。

    想想这才几人,即便一套一百金,能挣几个钱?

    若是秦国百万大军一千人配备一套,售价十金,利润多少?可是万金。

    这仅是秦国,韩魏赵用不用,燕齐楚买不买?

    这是多大的生意?你算一算!

    为师的目的是让他们先用着,是为了让他们宣传这蹊跷的医疗器械!你明白吗?

    再说这些器械用铁讲究,单从炉温来说,天下冶铁作坊就没有超越我们的,更不用说繁琐的制作工艺,因而为师也不怕旁人仿制。

    事无绝对,若真有人用心,自然也能仿制出来,不过尽是少量,他那成本必不低于十金,想兜售只能是无利可图,不如买我们的,这就是为师所说的核心竞争力。徒儿你明白吗?

    不仅商贾之道如此,为人处世也是如此,做事情要将眼光放长远,就比如咱们行侠,你救了位天下闻名的贤士,轰动了天下,而他富贵通达之后,却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咱们不要有怨言。因为有此事相衬咱们的名声更是天下闻名!这比他的小小报答,孰重孰轻?”

    朱家并不笨,做恍然大悟之态,对秦梦抱拳拱手道:“师父,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经常所言的广告效应吗?”

    秦梦很欣慰,好像历史记载的朱家就是这般行事。

第六百零二章 导演大片

    秦梦接着来到兴乐宫自家仆役所在的房舍,看望被氯气熏伤的鲁朔,关切的慰问:“鲁五哥,伤势好些了吗?能否睁开眼看到外面景象?”

    鲁朔眼睛依然红肿,眼皮透薄,眼角处聚生出了一坨坨粘稠分泌物,神情萎靡的躺在床榻之上。

    知是秦梦前来,鲁朔挣扎的坐起,费劲力气的睁了睁眼,只露出半个白眼珠,还是无力的合上了眼皮。

    秦梦追问道:“五哥眼前是否一片光明?”

    看到鲁朔轻轻点头,秦梦放心不少。

    鲁朔神情激动的握住了秦梦的手,嘶哑低沉的说道:“属下对不住宗主,宗主亟需用人之时,我却不争气受伤了!如今就连眼皮都睁不开!”

    秦梦拍拍他的手,将他重新扶着躺下,“五哥躺好,你这眼伤是为毒气所伤,我也没什么灵丹妙药,只能用盐水冲洗!嗯?你身边的兄长们都去哪呢……”

    进屋这么久,不见一人进来,秦梦这才发现房间内外就只有鲁朔一人。

    鲁朔苦笑道:“我手下那两位兄弟都是墨门隐者中的精英,属下怎能让他们伺候我这个无用之人?我打发他们同下弦兄长执行……”

    秦梦听了感动不已,随即体内热流涌动。墨门兄弟个个都是好样的,舍生忘死,不为自己只为别人。

    秦梦打断他道:“五哥不该啊!正是你伤患待愈的极佳时机,你身边不能缺了人手,先喝下这碗盐水,润润嗓子,待会我遣贱内亲自过来关照与你!”

    鲁朔虽然身手了得,毕竟只是个十**的青年人,对人情世故木纳的狠,听闻秦梦这番挚诚话语,感动的浑身颤抖,却是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

    秦梦嘱咐他道:“来,五哥将头伸在床榻之外,我为你冲洗一下眼睛!”

    此时鲁朔嗓子呜咽着,眼角溢出了晶莹的泪水,只是一动不动。

    不待鲁朔回应,秦梦便将他拉扯了出来,不容推辞的命令道:“五哥忍住,强睁眼,冲洗冲洗就会好,好多大事还等着你呢!”

    看着鲁朔蜷缩的身躯,扭拧着,呻吟着,要紧牙关,痛苦不已。秦梦一刹那,都怀疑这般治疗是不是适得其反了?不过待冲洗完毕,鲁朔痛苦减轻了许多,秦梦这才安心不少。

    眼前鲁朔的受伤,还有营救龙阳君其弟龙明,鲁勾践亲赴函谷关,这些都是不在计划中的变数,秦梦身边能用的人手一下子就捉襟见肘起来了。

    秦梦安顿好了鲁朔,欲要离去,正巧鲁下弦匆忙回来。

    只见他面有土色,身上虽罩有一件八成新的干净黑袍,但却掩饰不住领口处的黄土。

    他见到秦梦甚是欢愉,上前小声窃语道:“宗主,大功告成,安兄长所领众弟子个个都是掘洞能手。

    昨天随阳泉君家的仆役混入城中之后,便潜进了韩王质子府的车马库,半夜不到,他们就以掘地进入了韩王质子府中。有咱们墨门兄弟内应做向导,不费吹灰之力就掘到了龙明的房间。

    按照计划,安兄长率领他的弟子离开后,我等才开始行事,一举就将龙明挟持出了韩王质子府,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只给韩人留下一眼黑黑乎乎的密道!”

    出奇的顺利,这也让秦梦颇为欣喜。

    那韩王质子府外的车马库,就是发现阳泉君造反书简的地方,那里早就被司马门里的甲士圈为了禁地。阳泉君身边插不进去间细,但外围的小卒,伍长,百夫长里却有墨门的兄弟。虽是司马门里的小头目,但搞来十几身军伍衣服,却是轻而易举。

    鲁下弦领着穿有秦军衣饰的羡门高一众弟子,大摇大摆就在韩王质子府邸附近巡视了,趁机便潜入了车马库。

    龙明被救出,韩非很快就会知晓,首当其冲就是怀疑自己,秦梦想起韩非那决绝一跪,心里顿生了几分怯意。

    终究撕破脸皮,短兵相接这一天回来到!来就来吧,谁让赵正与成蟜势同水火,你生他就死呢?

    昨日秦王子楚责令将军摎亲自前来兴乐宫向华阳夫人忏悔,承认挑拨他们母子关系的龌蹉勾当。

    华阳夫人听罢,性子又转向了,对秦王子楚顿生内疚之情,华阳夫人瞬间就和秦王子楚关系修复了。

    秦王子楚亲来兴乐宫的真实目的就是为此,看望表弟芈黑卵那只是个幌子。华阳夫人又站在了秦王子楚一边,秦梦对于华阳夫人的立场反复不定,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对此并不惊讶也就谈不上所谓的失望与否。

    因为秦梦还准备了一记绝杀——让老天警示秦王子楚,告诉他:哪个儿子才是上天钟意的真命天子?

    日食,此时又叫天狗吃日,在现代人眼中平凡无奇,但在古人的世界里却是一件惊悚的大事。

    《尚书》有载:仲康肇位四海,胤侯命掌六师,羲和废厥职,酒荒于厥邑……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啬夫驰,庶人走。羲和尸厥官,罔闻知,昏迷于天象,以干先王之诛。

    这是讲夏朝帝王仲康在位时,天文官羲和失职,因醉酒错过了阻止天狗吃日而被夏帝诛杀的一段史事。

    这段历史也已成了孤证,真实与否无从考证,然而此后却形成了一个惯例,延续了几千年。若有日食惊现于世天官务必主持驱除天狗的祭祀,不外乎上房敲鼓,焚香祈祷,向上天孝敬钱币,凡是能将天狗驱除走就是了。

    古人愚昧有此可见一斑,其实世人什么事不做,天狗也会灰溜溜离开的。

    日食虽是经常之事,但在固定一个地方却是不常见。

    秦国上次发生天狗吃日,还是在昭襄王六年,距现在也已过去五十四年。这就意味着多数的秦人从没有经历过白天变黑夜的恐怖场面。

    若是再次出现这一异象,想必全体秦人都要陷入了无尽黑暗的恐惧之中了。其实敲锣打鼓,齐声呐喊,不是驱除天狗,而是凡人之间互相壮胆而已。

    谁也不知道日食什么时候来,人们也似乎都已忘却了还有这么一个预示灾祸的天象。制定历法,指导农耕的秦国天官必然手足无措,到时应付不周,秦国陷入黑暗之时,正是秦梦出手之际。

    秦梦要充分利用这一灾象,让秦王公子赵正名声斐然于国,天下皆知。

    因为秦梦相信,人民的力量才是决定一切的真正力量。

    秦人尊奉四位天帝,分别是青帝、白帝、炎帝、黄帝。秦人就为他们分别建了密畤,鄜畤,下畤,上畤四座祭庙,分别在渭南,栎阳,吴阳三地。

    若是这四处祭坛在光明为黑暗取代之际,陡然间生出光明一片,而光明是一个大大的“正”字,那么人们恐惧的小心脏会是怎样一番感受呢?

    秦梦不是这时代的人,虽无法理解那种深深的震撼,但却知道这将给秦人带来多么大的心灵冲击!

    光明再次来临,一个大大的‘正’字将永远铭记在秦人的心目中。

    百姓的力量可以摧古拉朽摧毁一切,但却需要有人引领。

    秦梦为此给操纵百姓洪流的高位者,特地设计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异象。

    秦梦打算在咸阳东门,两座凤阙前的空地上写就四个大字:“正有天命”。

    当然这四个字不能简简单单的出现,要有各种特技陪衬,比如地陷,天有火龙现身,地有火龙游走。想必太阳被天狗吞噬下,咸阳东门之前一片红光,陡然出现四个大字,一定震撼所有见到的世人和城墙上的上千甲士。

    幸亏“正有天命”这四个笔画简单,若换成四个如“嬴”字般复杂的字,那安其充带来的弟子就得悉数累死在地下了!

    到时大起火起,再等天狗退去,这驱走天狗的功劳自然而自然就落在了这四个给予世界光明的大字上面了。

    秦梦设计的最绝的是,要在天地陷入黑暗之际,陡然间让人发现,赵正竟会浑然发光!

    他身上的光亮,落在华阳夫人眼前,定会成为铁证的天命所归。

    朝野内外,王公黔首,都知道了秦王长公子是听命所归之人,那赵正即立太子位还有悬念吗?

    哈哈哈……

    这般伟大玄妙的计划,秦梦想想就觉得意。想必好莱坞的导演,演绎的世界末日,不过如此,而自己穿越后,凭借三五墨门泥腿子,竟就搅动了秦国朝堂大局,甚至还将创造出了一个传奇千古的帝王,自己都为自己的惊天手笔感动的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第六百零三章 夜明衣

    “宗主何故发笑?”

    “师父无端大笑为那般?”

    朱家,鲁下弦疑惑不解的问道。

    “哈哈……啊?……嗯!我是突然想起芈黑卵那厮咎由自取,三条腿如今伤了两条腿,再也逞不得威风,才发笑的!”秦梦心中的小得意怎会与旁人分享?灵机一动,就将米黑卵当了挡箭牌!

    在场三位血性汉子,包括床上的鲁朔,齐齐怒吼道:“辱我主母,如此奇耻大辱怎能便宜了他?我愿为死士,前去宰了那畜生!”

    “师父……”

    “宗主……”

    三位都是土根出身的血气汉子,在他们的认知里,老婆被人欺负这便是血海深仇。他们脑门血气翻涌,哪还有什么理智,一切利益,身家,生死全部抛诸脑后,唯有快意恩仇!

    这般激昂的誓死宣言,秦梦也为之感染,心血翻涌,想到自己这般理智,真就不是个男人!随即脸上火辣辣的燃烧了起来。

    一错神之际,秦梦还是回归到了理智,立时喝止他们:“大事在即,不可因小失大,弟蒙受公子赵正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若图一时畅快,为此连累上了公子赵正,我更是心中不安,此事莫要再提,谁也不许动那芈黑卵!你们一定记住!”

    秦梦觉得自己太虚伪了,什么事都扯到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上来。

    三人见秦梦声色俱厉立时沉默了。

    秦梦摸摸自己滚烫的脸,觉得适才拿那个玩笑搪塞简直愚蠢至极。男人嘛,没有血性还叫男人吗?秦梦心中很是惭愧,书读多了怎成了这样的人了?这正印证了孔子所言“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

    秦梦打破了沉默,吩咐鲁下弦立时前去告知安其充按照计划行事,务必两天内在咸阳东阙下完成土方作业。

    吩咐朱家告知鲁上弦即刻按计划行事,派遣墨门得力兄弟前去渭南,栎阳,吴阳三地,在密畤,鄜畤,下畤,上畤四座帝庙准备相应事宜。

    秦梦拍了拍神情紧张的鲁朔说道:“五哥就好好养伤!什么事情都不要操心,小弟告退了!”

    秦梦出了仆役所住的后院,来到前面自己的房舍,左清正坐在铜镜前描眉画黛,秦梦自顾自的说道:“鲁五哥最近患了眼疾,爱姬多带牡丹芍药跑两趟,好好照应一番,毕竟你们女子心细吗?”

    左清应承了一口,回头瞥了秦梦一眼,只见秦梦径直取出了床底上的一个小匣子,将里面严密系着的一个包袱取了出来。费了半天事,才解开了三层的包袱皮,取出了两套大小,样式一模一样浅绿色的深衣。

    “这谁的两套小衣服啊?做得这般讲究,诶!看似光滑细腻的丝锦,为河摸上去都是这般磨手呢?”左清好奇的问道。

    秦梦神秘一笑,乖了左清鼻子一下,夸赞道:“小机灵!这都让爱姬看了出来!”

    秦梦关上了门窗,拉上了帷帐,瞬间屋中就黑了下去,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面前两套深衣中有一件却发着幽兰的光芒,好不神奇!

    “咦,这是怎么回事?”左清好奇的问道。

    秦梦随即拉开了帷帐,打开了门窗,屋中两件衣服又恢复平常。

    左清更是惊奇不已,神秘兮兮的问道:“这也是郎君那神秘仙师赠送的神物?”

    秦梦无耻的点头应承了下来,秦梦觉得对女人撒谎那不叫欺骗而是善意的慌言。

    “这两件衣物是至宝,昨日公子正替爱姬拦下了事情,扛下了罪责。昨夜郎君竟梦见先师,得此指点,得知公子正五日之内将有大难!特地取出这两将宝衣护他周全!爱姬以为可好?”秦梦眼角含笑的说道。

    “当然好啊!正儿帮妾身,咱们也当为正儿祛邪免灾啊!”左清高兴的应道。

    秦梦调笑道:“夫君给你说这两件辟邪衣服如何穿才能保得公子赵正不为鬼邪近身,爱姬一定要记牢,若是使用不当,就会给你的正儿带来灾祸!”

    秦梦昨日就发现了左清和赵正关系那已经不是一般的亲密了,自己平时称作公子正,而在左清口中却直呼正儿。

    “呸!郎君你都想哪去了?”左清嗔怒的啐了秦梦一口。

    “郎君想哪去了?请爱姬直言相告!”秦梦故意刁难打趣。

    “快说!怎么用?”

    “说,说,说,娘子轻点!小子全说!”秦梦耳朵陷入了左清之手,不得不举手投降。

    待左清放下手来,秦梦搂着左清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最后叮嘱道:“爱姬,切记,切记,一定要如此行事,否则出了差错咱们就对不起小正儿!”

    左清不断的点头表示记住了,连忙将那件发光的深衣重新用三层包袱包了起来。

    左清拿起那件不会发光的深衣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说道:“妾身越来越羡慕郎君有一个这般神通的仙师了,你看着深衣不大不小,也唯有正儿能穿啊!”

    秦梦苦笑一声,暗骂道:“傻婆娘!那是你郎君出钱定做的,硬是将两颗价值百金的夜明珠子碾成了粉末,混着糯米粘匀在了衣服上,要不,它能发光?”

    秦梦催出道:“现在你就进章台宫将这件衣服让正儿换上,切记两天两夜后再将另一件衣服换上,鬼怪试探了两日后见衣物并无法力,第三日就要上前吸取他的本元。这就是郎君为什么让正儿穿上那件夜明衣的用意!”

    左清疑惑的又问道:“第三日后郎君为什么不让正儿夜晚也穿上此神衣呢?”

    “哦?喔!啊……这个问题郎君也向仙师说出了疑惑,仙师随即遁走,怒道,‘不信你看,你那婆娘必也会如此相问’请告诉她,莫要问那么多,只要遵神旨行事就行,否则让她终身无嗣!”秦梦一时真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能以此掩饰。

    左倾听罢不禁吐舌头,事关子嗣也不敢再多问。

    突然之间听到宫墙外面马褂銮铃叮当作响,地面咚咚作响,似有不少骑兵尾随,这阵势也只有秦王到来才有。

    左清匆忙挽了发髻,拉着秦梦去迎秦王驾了。

    今日的秦王驾甚是庞大,随行而来的还有韩姬,公子成蟜,楚姬,赵姬,公子赵正,身后骑兵,王翦,蒙武,桓齮马上戎装甲胄,好不风光!

    今日秦王子楚先来到兴乐殿向华阳夫人请安问好,又去后殿看望了芈黑卵,重新回到兴乐殿后满面红光的说道:“这些时日以来奸诈之徒到处兴风作浪,让母后为子楚操心了!儿同三位夫人商量了,让她们陪你到骊山离宫小住,好生清净几日!姒姬也可到上山虔诚求得女娲天后赐下子嗣,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第六百零四章 铁面秦太史

    秦王子楚是摸透了华阳夫人的心思,自家侄女芈姒没有秦王子嗣终是一件憾事。

    华阳夫人听罢立时眼睛亮了起来,立时起身指使侍女仆从收拾行装前去骊山离宫。

    秦王子楚扫视两旁垂立之人,最后将目光盯在了秦梦的脸上,乐呵呵的说道:“秦卿在魏国任大宗伯,素有通神之能,可否代寡人先陪同母后前去?再过三日就是春分之日,寡人到时还会亲临骊山,设坛祭祀天地,为宗室,为母后,为舅父,为黑卵弟祈福,保佑他们喜乐康健。”

    秦王子楚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彻底打乱了秦梦的部署。

    本想让他们亲临咸阳城墙上看一出拯救世界末日的英雄大片。

    倒好!秦王要去骊山祭祀,来回几日,正是日食要出现的日子,到时咸阳城里执掌秦国权柄的大人物,也会移驾前去,城墙上一下子也就少了很多VIP观众。

    这些观众才是引领民意的方向盘,他们没有亲眼见到黑暗之中的异象,道听途说得来的二手见闻,终没有亲见来得印象深刻。

    如此一来在朝堂上拥立公子赵正为太子的声势就会大大折扣。

    秦梦苦闷不已,事到头上,也只能先应下来再说,欲要出列时,对面一位花白胡须面相甚是文气的老者出列奏对道:“大王,老仆这些时日夜观天象,发现众星位置与星象图谱有了偏差,当是日历超前了,春分前后几日本该昼夜相差不大,但据老仆所察这几日昼夜相差仍然很大,有此可见真正春分之日还未到来!老仆以为祭祀当向后推移!”

    秦梦在朝堂上见过这老者几面,知他是秦国太史。

    真是天上掉下来个好人啊!秦梦听了眼前一亮,出列附和道:“对,对,对,小子也觉今年比往年有些冷,应是历法出现了偏差!太史说得对。”

    子楚却不紧不慢的笑道:“那依太史所言,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春分之日啊?”

    那花白胡须的太史,支吾道:“在下正在努力推算中,具体结果还需几日!”

    秦王子楚起身说道:“无妨,老爱卿不知,秦卿也是精通天文历法之人,就连你觊觎寡人手中的竹镜都是他的发明,借此机会你俩同去骊山别宫,互相切磋,务必三天内将春分之日推算出来,寡人才好告知天下春分祭祀延期事宜啊?”

    秦王子楚话音落定,也已众星捧月出了兴乐殿,秦梦那个苦闷,还做拱手弓腰姿势。

    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夫早闻你小子大名,我与嵩高学宫宫长庞煖同出一门,你外父左襄还是我远支族侄儿,你既然是周王子缭,为何不告知天下,却委身于秦,偷生苟活呢?”

    秦梦扭头激灵灵打一寒颤,只见大殿别无他人,只有那太史阴沉着脸怒视自己。

    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各国太史多以左为氏。面前这位秦国太史左匡秦梦也有了解,但却不知他同自己岳父左襄有这层亲戚。

    左匡平时行事低调,不爱与人交际,很少在朝堂之上说话,独喜读书看天象,给人不可接近之感,世人对他了解也就不多。

    今日面对面而立,秦梦倍感压力,作揖行礼,苦笑一声道:“左太史,不……前辈,不……,太叔公,小子不知你与外父这层关系,没能到府上拜访,简直太失礼了,还望太叔公莫怪!请受晚辈一拜!”

    秦梦规规矩矩遂又行了一个稽首大礼,左匡冷冷看着说道:“先师一身铁骨,怎就教出你这般献媚之徒,辱了先师高节,污了周室祖宗!”

    秦梦听到耳中,心里热热的,有几分怒意,又有几分惭愧,慌忙辩解道:“太史公误会了,小子真不是你们所言的周王子缭。小子贱民出身,自小在河内二龙口长大,与盲眼祖母相依为伴,偶遇奇人异士才学得这一身见识,至于那人是否周太史周伯阳,小子真不知!至于王子缭身份,小子更是不敢僭代,还望太叔公明察!”

    左匡眼睛楞楞的看着秦梦,冷冷的说道:“除了吾师,谁还有这经天纬地之才教授你这般无所不知的弟子!不用怀疑,你就是那王子缭,你所言的奇人异士就是忠肝义胆的先师周夫子!起来吧!别这般没有骨头的跪拜了!”

    左匡铁黑着脸,一副教训儿孙的架势,让秦梦甚是无语,然而他强大的气场,秦梦还不得不服,便也按着他的命令站起了身。

    “小子,你观天象可知如今岁在何处?”左匡背起手边走边问道。

    这些时日尽是琢磨装神弄鬼之事了,哪有时间看天象对照星辰图?再说这几日还多是阴天,秦梦无言以对,只能跟在他的背后亦步亦趋,呲牙咧嘴,装孙子般弱弱回答道:“小子学识浅薄,对此不甚精通?”

    左匡霍的怒道:“先师最精通天文,而你却不能传其衣钵,你说,你能对得起先师的在天之灵吗?”

    秦梦真是苦不堪言,随着秦王要前去骊山祭祀,眼下情况陡然突变,就需对很多事情做出调整,哪有空闲陪这个倔老头闲扯啊?

    秦梦心中着急,回神想一下,自己可是从来没有说过故事里虚构仙人的结局啊?

    随之秦梦语气带了股怒气说道:“先师怎会死呢?”

    秦梦一句责问顿时惊住了左匡,他驻步回身,脸色已不像先前似欠他钱不还那般难看,眼角竟然挤出了两点笑意,仰天长叹一声,手搭在秦梦肩膀,柔声说道:“小子莫要想太多,认命吧!人终会有一死!好了,老夫也不责怪你行事为人无骨气了。寄人篱下,无所凭借的贱民生活,就是容易消磨人的骨气!此去骊山离宫,你和我同车,路上老夫教授你一些天文之学,也算弥补你的不足!”

    什么事情到了这位冷面太史身上怎就这般拧巴?他就是铁定认为了秦梦是王子缭,那仙师就是周伯阳,左匡一副不容反驳,自以为是,诚挚关爱的神情,着实让秦梦没了招。

    秦梦咬着嘴角厌弃的说道:“太史公见谅,小子得先回屋收拾些衣服,失陪一会!”

    左匡似是得道高人,全然无视秦梦的表情,拉着秦梦的手就向外边走边说:“这些都是你家内人之事,你嘱咐一声就是了!曾听甘公透露,你小子能推算出彗星周期,快给老夫讲讲怎么推出来的!”

    这是绑架的节奏,左匡今年至少也有六旬,然而手劲一点不输于壮年,秦梦呲牙咧嘴被他拽出了兴乐殿。

    秦梦人小力气小,殿内外此时没有自家一个仆役,眼看就要被拖出了宫门,突然听闻身后华阳夫人一声咆哮:“铁面,你给本宫站住!”

第六百零五章 楚姬求子

    秦梦从来没有觉得华阳夫人的声音也这般悦耳动听,左匡立时停住了步伐,松开了秦梦的胳臂,回身向华阳夫人躬身作揖。

    “你老儿,这是做那般,莫不是想拉着文昌君,探听些本宫的宫闱趣事,好在史书上大骂本宫一通?“华阳夫人被众侍女拱卫着隔空嚷道。

    似是不知惧怕是何物的左匡,铁青的脸抽动了两下,语气比适才更是生硬的说道:“在下就是想和秦子探讨一番天文大道,别无它意!至于太后的微词,老夫在史书上不知已记下了多少笔!若太后不悦,尽管将我沉河,老夫虽无子嗣,但天下太史皆出我左氏,老夫做你第三十三个沉河之人,自会留名青史!”

    左匡这番气冲霄汉的豪气,将秦梦震撼得眼睛都直了。

    真没想到华阳夫人动不动将人沉河,还真是其事,而且都沉了三十二人了,秦梦想想自觉后脊背冒凉气。

    按这几日对华阳夫人脾气的了解,知他吃软不吃硬,如此一来,华阳夫人大怒之下,必然会将左太史沉河,这是没有什么悬念的!

    秦梦于心不忍出手晃了晃左襄这倔老头的手臂,小声说道:“太史公,服个软,总是这般呛呛,真会没命的!”

    秦梦愈是这般说,左匡越是梗着脖子,一副慷慨赴难之态。

    宫苑内沉寂这片刻似有一个世纪漫长,不想随着华阳夫人爽朗的一声大笑,空气一下子就活泼了起来。

    “哈哈哈,倔驴!一辈子都改不了的脾气,本宫还真不敢对你怎样,真害怕被你口诛笔伐遗臭万年!你去吧,把秦卿给我留下!”

    左匡昂着头对华阳夫人拱了一下手,如雄鸡般高傲的瞥了秦梦一眼,扭头就走了。

    这简直是喜剧,剧情变化跌宕起伏,让人应接不暇,没想到秦国太史左匡竟这般刚烈。秦梦觉得今日真是大开了眼界,顿觉这老头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心中的厌烦也随之散去。

    秦梦回望华阳夫人满脸红光,当即很有危机意识的抱住了肩膀,华阳夫人脸上这种妩媚的笑容,秦梦从没有见到过。难道刚出龙潭又入虎穴了吗?

    秦梦想借机遁逃,拱手向华阳夫人行礼道:“小子想起来,若是随太后前去骊山别宫,就需要立时交待一番太医们如何照料黑卵兄长的伤患!容小子去去就回!”

    华阳夫人似乎感觉到秦梦欲要遁走,直接三两步便扯住了秦梦的衣袖,好言好语说道:“诶,秦卿,不用了,那边自有太医帮助料理,适才听闻黑卵也已醒来,他素来健壮,不去也无也无大碍!小子快随本宫一起上玉辂,咱们这就先行出发一步!本宫有事与你商量!”

    “别啊!小子还要知会我家夫人一声,嘱咐她要带一些东西!”秦梦不断往后挣脱,恳求推辞道。

    不想华阳夫人爆发了一声狮子吼:“本宫都亲自迎请你了,你还这般磨磨唧唧,难道你小子是想进寺人署?”说完就提着秦梦的衣领子,强掳进了她那宽敞奢华的十六匹马拉的玉辂鞍车里了。

    秦梦心急如焚,面对华阳夫人这堆如小山般的肥肉,真是奈何不得!秦梦突然看见了朱家,此时玉辂也已启程,秦梦喊道:“徒儿,让你师母将衣服带上!”

    朱家迷茫的回望了秦梦一眼,也不知道师父怎就这般奇怪,一件衣服也值当叮嘱一番!很快玉辂鞍车就出了宫门。

    突然车内一个轻柔的笑声响起,秦梦这才注意到,车中后排的车榻上还坐着楚姬芈姒。

    秦梦当即见礼道:“小子见过夫人,适才慌乱不知夫人在此,实在失礼!”

    “无妨!小妹婿!”楚姬芈姒手拿丝帕捂嘴而笑,粉嫩的脸庞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娇羞异常。

    秦梦对此神情恍惚,多情的认为这种暧昧,自有几分勾引男人的意味,吓得也不敢再看楚姬了。

    华阳夫人关上车窗,拉上车帷子,眼中充满了亲昵之意,向秦梦身边挪了挪,而后颇为慈爱的帮秦梦整理一下被弄乱的发髻,这令秦梦浑身起鸡皮疙瘩。

    华阳夫人本是一个爽朗的人,而眼前也竟抿起了嘴来,呵呵两声开场,是那般瘆人,温柔的说道:“秦卿,本宫有一事要与你商议,希望你能成全了本宫和似夫人!”

    华阳夫人这般忸怩之态,吓得秦梦再次抱紧了肩膀,她们这般意欲何为?难道想要了自己这个童子之身,秦梦真的很后悔,昨日没有和左清玉成好事。

    秦梦怯懦的说道:“太后,作甚?”

    华阳夫人亲密的贴在秦梦耳边说道:“大王多年不举,本宫就想要你家的祖传的壮阳秘方,好让大王服下,也好成全似夫人求子之心啊!”

    原来是这回事,秦梦听罢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松开了双臂。不过,同时也震惊于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秦王子楚竟然不举,难道这就是他只有两子的真正原因吗?

    秦梦皱眉道:“太后误会,我家没什么壮阳秘方啊?只不过是平常的药酒而已,灵验与否也是因人而异,都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太后莫信!”

    这是车后榻的楚姬不淡定的说道:“秦卿莫要谦言,听闻春申君吴公得以药酒一日御女三五个!”

    楚姬此话一出,惊得秦梦直咋舌。自从大豫鼎之事后,秦梦和春申君的关系骤然升温,周起被春申君收为了门下客卿,还安置了不少的周民。

    为表示感谢,秦梦送上了药酒。

    春申君黄歇饮之,一改多年的不举,终能挺了起来。

    从此他经常大邀楚国勋贵,酒酣之后,老头子就要算流氓,脱裤子,让众宾客一览他也能雄起了!

    这招挺好用,从此以后,国中之人再无人嘲笑他无能了!

    然而据周起所言,依然没个毛用,因为黄歇赏赐周起的美姬皆都是处子之身!

    秦梦得知此事后大笑了三天。

第六百零六章 神鸟蛋

    秦梦惊讶之余,细想此事觉得其中蹊跷甚多。

    秦王子楚也已不举,秦王姬不孕的问题也就清楚明了。

    然而秦王为何还要让楚姬前去骊山女娲天后庙那里求得子嗣呢?

    子楚痨病也已病入膏肓,为何楚姬芈姒甘愿冒上患病的风险要和秦王子楚行房呢?

    秦梦觉得此事蹊跷之处甚多,万一自己贸然献酒,药性猛烈,秦王因此一命呜呼,那么等着自己的就唯有殉葬了!

    秦梦想及于此对华阳夫人说道:“太后明察,先不说小子药酒是否灵验,单从大王身体来说,就不适宜饮用性烈之酒!再者大王有疾,此疾会沾染上亲近之人,对夫人也是一种性命威胁,这是两害,小子认为不宜用酒!”

    秦梦此话说完,华阳夫人倒是轻轻眯上了她那蛤蟆般的大眼珠,而芈姒却阴沉着脸,遮嘴的丝巾在手中不断挥舞,不自主的用舌尖舔舐着她那花瓣般性感的嘴唇。

    一阵沉默之后,华阳夫人深沉的说道:“秦卿年纪虽小,但所言考虑周全,本宫也觉让楚儿用药酒不妥!姒女你说呢?”

    楚姬芈姒听罢,适才的兴奋之色荡然无存,沮丧的点点头,说道:“一切都听太后安排!”

    车厢中陷入了沉寂,外面车轱辘声愈发响亮,良久之后,华阳夫人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姒儿要不这样算了!今日朝堂之上,楚儿依然没有确立要立韩姬为王后,要不凭着老媪的老脸让楚儿立你为王后,然而本宫再和赵姬商量一番,让她将赵正过继给你,算作你的嫡子,就像本宫和楚儿这般可好?”

    秦梦听了,不禁倒吸两口凉气,不过也不太惊讶,早已想到华阳夫人和楚姬会有此种打算。这也是韩姬几次让人给赵姬赵正母子两人饭菜中下毒的根本原因。

    秦梦以为楚姬听到华阳夫人为她这般的做主定会欢喜鼓舞,谁知楚姬微皱柳眉,轻启红唇说道:“不妥吧!赵姬赵正母子自小相依为命,感情甚笃,似女拆散母子两人于心不忍!此事还是暂且作罢!”

    哟,秦梦心中一惊,还着实为芈姒的善良感动了一下,真没想到,身在君王之家,也有如此性善之人。

    华阳夫人又长叹一声道:“就我姒女心善!那可如何是好?”华阳夫人忽而转向了故作愣怔发呆的秦梦,眼睛发亮的问道:“世人都说你小子素有神通,秦卿告诉老夫,怎么样才能让女人怀子?”

    咳,咳,咳……

    秦梦听罢,口水没咽好,进入了气管,先咳了半天,都是被华阳夫人这个白痴问题给雷得了!

    华阳夫人的心性单纯差点让秦梦感动的流泪。

    “秦卿怎么了?某非也患上了楚儿同样的病症了?”华阳夫人关切的询问秦梦。

    秦梦真心觉得古人好可爱,好单纯,好善良,望着华阳夫人真诚的眼神,真不忍心戳破她所报的幻想。

    女人不靠丈夫怀上孩子,唯有去偷野男人了!

    但这话秦梦是说不出口的,忽然想到一事,强忍笑意,正儿八经说道:“不如吞个鸟蛋试试吧!”

    华阳夫人出身军伍之家,平时缺少文质彬彬的礼仪修养,陡然间,一拍大腿,说道:“对啊!本宫怎么没有想到此事?不过鸟蛋常有,而神鸟蛋却不常有,我秦国先祖女脩就是食之鸟蛋,有了妊娠,而后才有了这芸芸赢姓众生!”

    华阳夫人此言不虚,《史记》有载:“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孙曰女脩。女脩织,玄鸟陨卵,女脩吞之,生子大业。

    下面华阳夫人揪住秦梦不放,一直央求如何得来神鸟蛋!

    秦梦真是后悔,真是不该开此种玩笑,华阳夫人当真也就罢了,就连楚姬芈姒年纪轻轻也如此愚昧迷信,一起央求秦梦给她找神鸟蛋!

    华阳夫人年老,御者未敢快行,一个多时辰也就走了二三十里路。停车休息间隙,唯有华阳夫人和楚姬的这支先头车马,再就是后面一驾单匹老马拉着一辆四面透风的破车。

    左匡下了车来伸伸老胳膊老腿,总想在秦梦身边凑,但却迫于华阳夫人凌厉的眼神,只得远远避开。

    一路上秦梦很想捂上耳朵,两个女人聒噪谈论如何才能找到一枚神鸟蛋,让秦梦笑不能笑,避不能避,华阳夫人就差霸气的将此事摊派在了自己头上了。

    秦梦觉得有必要拉上一个助力,既然太史左匡不敢前来,那么自己就前去。

    “左太史,小子很想向你求证一个问题?还望太叔公不吝赐教!”秦梦嬉皮笑脸道。

    “有话就讲,在老夫面前不许啰嗦!”左匡黑着脸如一块黑铁般冰冷说道。

    看来他的外号“铁面”很是形象!

    “请问秦之先祖女脩,在哪里吃到的神鸟蛋,才有的先祖大业?”秦梦觉得这个问题很像脑筋急转弯。

    “应在卫国濮阳之地吧!女脩乃颛顼孙女,颛顼的帝丘乃卫国濮阳!这个没有古书记载,老夫只是猜想而已。不过殷商始祖商契,其母简狄,却是在青丘玄池吞食神鸟蛋才有了商人先祖,此事却有记载……”

    左匡果然是太史出身,从上古到当下,历史典故无所不知,一说起来嘴就没有把门了。

    左匡高谈阔论甚是得意,忽的抬头发现华阳夫人喜滋滋的看着他,顿时吃了一惊。

    华阳夫人神秘兮兮的砖头就走了,左匡便狐疑的询问秦梦太后何故?

    秦梦说道:“楚姬一直无孕,想寻神鸟蛋,吞食之后,好有子嗣啊!”

    “无稽之谈,那都是洪荒时代的大传说,怎能信以为真!”左匡铁着脸怒道。

    秦梦颠颠的跑开,去上华阳夫人的马车了,独留下撅着胡子左匡在原地发怒。

    华阳夫人办事效率很高,得知神鸟蛋明确在卫国濮阳和魏国的青丘玄池两地后,便立即派遣心腹,携持重金前往寻蛋去了。

    下午时分时,赵姬母子两人车队,韩姬母子车队,由秦人郎中卫蒙武,王翦的护卫下,前后赶来。另外还有闻讯而来的显贵宗室夫人们,当然少不了吕不韦的夫人。

    最后赶来的是,阳泉夫人,她要为断了两条腿的儿子芈黑卵向女娲天后祈福!

    然而秦梦却左右寻不到自家的车队,自己人只有和赵正一块厮玩的豆旃和安其生两个孩童,就连朱家,崔广,唐秉,吴实,周术都未见一人,想必他们还在后面追赶吧。

    秦梦吹了声墨门的黑哨,半天过去也无一名墨门隐者前来领命,想也知道,都在忙活自己布置下去的任务,墨门隐者不来也在情理之中。

    秦梦心中有些孤单与不安,真得希望左清他们快快赶来。

    经过最后一个时辰的行车,终于赶到了骊山脚下。

第六百零七章 骊山

    骊山,终南山之余脉,山势逶迤,树木葱茏,远望宛如一匹苍黛色的骏马。

    厚云层笼罩了一天的苍穹,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金乌在里面一跃而出,顿时满天霞光万道,绮丽梦幻,难道这就就是关中八景之一的“骊山晚照”?

    骊山层林叠翠,满山遍野都是参天巨树,郁郁苍苍,到处充满了生机盎然的气息,这与山外的万物一片萧条相比,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诗经秦风》有诗记载此地: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其中条,梅,杞,棠,分别是槄树,梅树,杞树,棠树,可见那时草木繁盛。

    五百多年前,申侯联合犬戎进攻镐京,袭杀周幽王于骊山之下,秦襄公来此领兵解救周平王,而后护得周王东迁。至此秦国成为西周的诸侯国,国中大夫作下此诗留作纪念。

    五百年后,周王室也已化作了土,秦国不仅是关中八百里山川的主人,就连天下也想染指。

    骊山这匹健硕的小马驹,自然成了秦王圉苑中的宠物,加之北面浩浩荡荡的渭水,有山有水,因而造就了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

    宣太后,秦昭襄王,悼太子,秦孝文王的陵墓也都修建于此,秦王子楚的陵墓也选址于此,若是历史没有发生变化的话,秦始皇陵也当修建在于此。

    这里虽然山林密布,但却不是幽静之所,自从来到骊山山麓,时时传来震天动地的号子声,山上不时有参天的大树缓缓倒下,惊起无数飞禽野兽,可听到山石骨碌进山涧的巨响,还有树木清脆的折断声。

    山下东来西往的大道上更是人流如织,运载树木,石料,粮食的车马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秦梦不解,求证车中的铁面太史左匡。

    如今华阳夫人的玉辂车都被几个孩子霸占了,自家的车驾又没到,秦梦唯有挤上被人敬而远之的左太史的破车中。

    “昭王墓修了五十多年,虽然也已封土,但地上的寝殿还未完工,当快了吧!

    先王孝文王称王一年,即位三天,自然他的陵墓难以仓促完工,大王是个孝子,又怎会薄待了父王,因而先王墓还在如火如荼的修建之中。

    另外就是大王的陵墓,以祖制即位就当建陵,你小子想了,骊山之下同时三处陵墓,征召了数万徭役,这里能不热闹吗?”

    秦梦听罢深知左匡所言不虚,心想再过一些时日,当今秦王子楚驾崩,这里将会更加繁忙。

    车行十多里,人流逐渐稀少,便来到了骊山别宫所在的烽火台。

    “这便是你先人为逗美人一笑,在这里放狼烟的地方,结果身死戎狄之手,可叹可气啊!”秦梦随左匡上山,老头子毫不客气的训诫道:“你小子,记住红颜祸水,成就功名就要少近女色!”

    秦梦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实在不敢反驳,说不定这老家伙还会打人,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也就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秦梦见他胡子一大把,按道理也是正常男人,为何对女人就这般苦大仇深。

    “太叔公,听说你没有妻室?不知此事是真是假?”秦梦弱弱的问道。

    “真的!老夫至今还是童子之身!”铁面左匡倒很是坦率脱口而出,这倒令秦梦吃惊不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铁面左匡这般身份,这个年龄竟然还是童子自身,在这时代他简直就是逆天而行的奇葩!

    这在秦梦看来,是无法理解的!

    “小子,莫要像娘们家般闲言碎语!多将心思用在钻研历法上,指导百姓农耕上面来,这才是为天下为苍生造福!”左匡说话就如吃了枪药般,不分场合,不分是谁,都是这般大声呵斥。

    一路相处下来,秦梦也多少了解了老头子的脾气秉性,倒也适应了。

    烽火台一侧,就是秦王的骊山离宫建筑群,修建应有些年头了,大小的宫殿,错落在山间平坦空地之上,为升腾的云雾所遮,别有一番玄奇。

    华阳夫人最喜欢骊山离宫,那是因为这里有一座汤池。

    华阳夫人一入住离宫,便领着诸位夫人,一起去了那水汽升腾,温暖如春的骊山汤池。

    秦梦同豆旃和安其生站在汤池宫外,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心情更是抑郁不安!

    赵姬听闻左清的车马还未到来,表示关切也派遣了身边仆役前去接应,负责赵正母子安危的郎中卫王翦知道后,更是派遣了飞骑前去探查,然而一直没有回信。

    想到日食异象迫在眉梢,而秦王子楚也将会前来,那咸阳城外布置的大场面,就达不到想要的效果。很有必要在骊山脚下重新布置一番,然而此时身边竟连一个可堪大用的人都没有,唯有这两个小童。

    秦梦欲哭无泪,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好的创意,再震撼人心的大作,也只是个方案!

    秦梦正在愣神之际,安其生指着高高的狼烟烽火台说道:“豆哥哥,小子来过这里,前些天,父亲和我偷偷留出了工地,在这里野游,当时小子还偷偷爬了上去,在上面尿了一泡,对!就是这里!你看那颗歪脖松,小子就是尿得这棵树!”

    秦梦听了,心中欣喜不已,兴奋的揽过安其生说道:“生儿,你说什么,你来过这里?那就是说这离你太师公和父亲修陵的地方不远?”

    安其生莫名其妙的看着秦梦,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秦庄襄王子楚的陵墓就这附近,若是这样的话,找到师父羡门高,就能借调大量人手,那就可在骊山之下,列位秦国执掌权柄的贵人眼皮子底下,再布置一处拯救末日的震撼大场面。

    秦梦想定,问安其生道:“生儿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小孩子挠了挠头,迷茫的看着秦梦,弱弱的说了一句,“小师叔,小子不记得了!”

    秦梦听罢有些失望,但心里却充满了希望。

    此时夜幕降临,山上座座重檐的宫殿也已亮起了灯火。

    骊山汤池宫内,在灯火的映衬下人影绰绰,依然欢声笑语。

    “天黑了,回吧!”这可不是后世,到处都是豺狼禽兽,秦梦不敢大意,便领着两个小童欲要回宫。

    秦梦在下山拐弯处居高临下看到几个侍女几个甲士护着一人,行色匆匆,向东面而去,秦梦饥肠辘辘也未在意。

    然而这群人过去没多久,就看到几个身姿俏丽行迹诡秘的侍女,在后面不远不近的尾随。

    秦梦心中生奇,遂拉着豆旃和安其生下了山道平台上,潜伏在山路旁的灌木从中,好半天后面的侍女才赶来。就听其中一人说道:“大黑天的,咱们手上也没有兵刃,到时遇上虎狼,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我们若有了兵刃岂不暴露了身份?小妹莫要害怕,若遇上虎豹,先让我伺虎,留下你们三人的命,也要完成主人交代下的使命,否则我们全族父老可就死葬身之地了!”

    这种狠厉,出自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子口中,秦梦听了为之肝颤!

    秦梦只听到这一句话,四名女子就飘然而去了。然而仅凭这一句话就够了,不用想就知道这里面必然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追?还是,不追?秦梦面临两难选择。

    好奇促使自己想追,而身边没有得力人手,万一被人发现就是死路一条,遇上豺狼虎豹更是死路一条!

    算了!

    命是自己的!天下就阴谋诡计太多了,本身自己就是一个制造阴谋小人,也就别管旁人了!

    待前面人走远,秦梦才领着豆旃和安其生出来,眺望一下前面的山路,摇了摇头,叹了声气,向离宫走去。

    秦梦老远就看到离宫大门处人影晃动,只见值守宫门的芈雄。被两人缠在中间,不得自由。

    “不嘛?冬瓜就要跟不器兄长一起去?”芈冬瓜追逐着吕不器叫嚷着。

    “好冬瓜!好弟弟!咱们不闹啊!除了今晚,哪日带你玩都行!芈雄兄长你快抱住他,让我脱身啊!”吕不器边绕圈边呼喊。

    吕不器看到秦梦前来,似看到了大救星,呼喊道:“秦贤弟快来救我,你先带着冬瓜玩会儿,我还要赶夜路前去女娲天后庙捏个泥人,要为我家夫人求个子嗣!”

    米冬瓜十四五岁的年纪,心智只是三四的孩子。昨日秦梦和他耍了老半天,一下子就熟识了。见到秦梦后,便就不粘吕不器了。

    吕不器如蒙大赦,立时带着前面四五个彪壮仆役向东面奔去。

    “冬瓜为何非要黏着吕不器呢?师父来陪你玩!”

    芈冬瓜天真指着远去的吕不器,嚷道:“冬瓜想要个黑底粉面的泥娃娃!师父咱们去女娲天后庙去捏一个吧!”

    芈雄看着秦梦一脸迷茫之态,在一旁解释道:“君侯有所不知,东面山上有女娲天后庙,相传在洪荒年代,女娲天后曾在这里抟黄土造人。后来人们为天后在这里建造了祭庙,久了久之这里又成了人们求得子嗣祈祷之所,听说很灵验,文昌君也可前去试试!”

    秦梦心里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那为什么要赶着晚上去呢?不怕遇上山猪野狼吗?”

    芈雄呲着牙说道:“晚上求得的,都是贵人!若是白天求得,那就是贱人!

    女娲天后抟黄土,捏人捏到半夜时也就累了,第二日醒来再要捏人,也已疲惫不堪,便用枯藤抽泥,泥点落地也能成人,比向前抟泥土又快有省劲。

    然而这批人却是贫贱不堪的贱人!那先前一个个用手捏出来的都是贵人,自然统管贱人。世人谁不愿意做贵人呢?所以都是夜晚才去女娲天后庙求取子嗣。”

    “有道理!很有道理,没想到造物主造人无意之举就决定了人有贵贱之分!”芈雄这般新颖的解说,在秦梦听来颇有种顿悟之感。

    离宫内阳泉夫人领着一众家丁出来,看见秦梦被自己儿子芈冬瓜纠缠不堪,不觉皱了一下眉头,对秦梦说道:“秦卿,不如带上冬瓜,前去女娲天后祭庙,为你秦氏祖宗求个娃娃回来,来年说不定就会真有子嗣!”

    秦梦正想在山中转悠悠,寻寻那几个行迹可疑的宫女,同时也想找找秦王子楚新修的陵墓在什么地方,不想阳泉夫人这就成全了自己。

    秦梦心中大喜,不露声色的说道:“这都天黑了,还不见贱内前来,赵夫人派去打探的人还未回来,小子身边也没有人手,哪敢在这深山之中行走啊?”

    阳泉夫人,巧笑一声道:“秦卿莫慌,也许你家夫人就在路上赶呢?没准你回来,你家夫人也就回来了!趁着宫中夜宴未开时,前去一趟,抱个娃娃归,岂不是美事!至于仆役就不是什么事,本宫这些愚钝仆役你带去喂虎狼吧!”

    阳泉夫人最想将芈冬瓜支得远远的,省得到处惹是生非,到处鼓噪,扰的华阳夫人皱眉,秦国贵夫人们厌烦。

    秦梦故作不情愿之态说道:“那好吧,冬瓜我们走!”

    阳泉君家一帮狐假虎威的狗腿子,手拿剑戟拥着秦梦一行也向东面奔去了。

    因为心中有事,秦梦行路就很急,然而芈冬瓜却总是拖后退,不是进草丛藏猫猫,就是扔些石子投入黑暗无边的林中,反正就是不好好行路,自然谁也没追上。

    山行五六里,终于到了天后庙。天后庙是一处天然洞穴,洞穴前面升有一堆火焰高大数丈的大火,红红的火光将周遭映的亮如白昼。这堆火上架着一层层叠起来的铁笼屉。

    秦梦到时正巧遇上骊山女娲天后庙的吏员用铁钩子齐心协力将铁笼屉从火中拉出来,透过缝隙还可见笼屉里都是一个个被烧得透红形态各异的小人。

    其实洞**口,就有现成的娃娃可卖,一个钱一个,秦梦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还是豆旃从身上掏出了四个钱,买了四个可爱的黑底粉脸的胖娃娃,四个人一人抱了一个。

第六百零八章 隗状

    大火堆四周,都是一些黔首装扮的年轻夫妇虔诚的和泥捏人,秦梦逡巡了好几圈也未见一位衣饰华丽之人,更未见那四位身材俏丽的女子,就连吕不韦的二公子吕不器都不知所踪。

    芈冬瓜个头威猛,却是不折不扣的小孩子,见到旁人和泥,他亦是加入人群里,揉泥,摔泥,看人小媳妇捏的不错,就嚷着让人家教他。

    米冬瓜的单纯落在人们眼中就成了耍流氓,还以为他是故意挑戏良家妇人取乐。

    人们又见他身后一群横眉撇嘴的霸道仆役,唯恐惹祸上身,纷纷躲避,一时间热闹的女娲天后庙前,转眼冷清下来,人们都在冷眼旁观芈冬瓜的胡闹。

    这时一位小吏来到秦梦身前谦卑的躬身作揖道:“诸位贵人,若要求子捏人,当去庙后雅堂,后面才是贵人所处之所,那里器具一应俱全,有各种模范可捏制各种身份高贵的泥人,入火烧制前更有陶匠为你修整,也仅需一百钱而已!”

    秦梦立时想起那几个女子的所在,惊异追问道:“雅堂何在?”

    在小吏的指引下,秦梦拉着芈冬瓜,进了女娲天后庙堂所在洞穴,身后那小吏亦在收钱收泥人望铁笼屉里码放。

    女娲天后庙堂是一处天然的洞穴,壁石突兀,怪石嶙峋,洞穴有两间房舍大小,油脂火把将里面照如白昼。

    洞中一大鼎,鼎上香火缭绕,鼎后石壁上有一副色彩绚烂的壁画,乃是一个风姿绰约,身绕祥云,俯视天下,御风而行的蛇身人面的美妇人,这应是女娲天后在人间的形象了。

    庙堂所在洞穴有两个出入口,另一端就是雅堂所在的入口。

    出了天后庙堂,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红红的火堆,而是一个吐着火焰的泥窑,一个弯腰驼背胡子花白的老者,正在里面添柴加火,身后放了不少做工尤为精细的泥塑。

    不少围观者站立其后,等着第一时间就见到倾注心血所捏制泥人的出炉。

    芈冬瓜一见地上泥柸所制型制各异的陶俑,甚是喜欢,一个箭步冲到近前,上手欲要拿起一个将军俑,谁知一碰就给捏变形了。

    “啊呀呀,我的天爷啊!你可把我家主人用心求来的小祖宗全给毁了,你这天杀的贼种……”突然泥窑后面所站一众人里出来一个四五十的老妪哭天喊地,紧接着身后走出四五个家丁,欲要擒拿芈冬瓜。

    阳泉君家的狗仆役们见此情情景,立时呼啦一声就将那几人反围了起来,个个骂骂咧咧,怒火冲天,都有了动家伙杀人的征兆!

    自有他们招惹旁人之说,没有听闻旁人敢招惹他们之事。

    他们早就想无事生非惹些事端出来耍耍威风了,更何况今日阳泉少主让人侮辱为了贼种,这就是等于在侮辱阳泉君,侮辱阳泉夫人,侮辱整个秦王室!

    秦梦知道在秦国,他家就是老大,秦王也只能排第二,看来那妇人今天要倒霉了。

    那妇人惊异的咦了声,随之向后惊呼道:“杀才们,还不下来,主公辛苦求来的小祖宗让这贼种捏坏了!他们还要杀人!都没法活了!”

    泥窑所在的院子不大,一览无余,四边为高丘所挡,一条土坡通往山上,灯火照耀下,可见这是一座土山,土山上被挖出一个个窑洞里,每个窑洞上都挂有一支火把,高高低低,犹如一层层的佛龛。

    这大概就是小吏口中所言的雅堂。

    那妇人话音刚落,就从山坡上冲下来不少手持矛戟的甲士,杀气腾腾的就奔到了眼前。

    立时阳泉君一众仆役就被包围在了里面,不过阳泉君家仆却有恃无恐,怒喝道:“尔等什么人?竟敢劫持阳泉君少子,你们是不是想要被诛灭三族?”

    这一嗓子确实震慑了所有人,混在人群里的四五个彪形大汉,他们见到秦梦后就躬身作揖道:“见过文昌君,见过阳泉少主!”秦梦看得面熟,想起竟是吕不器手下的一众仆役。

    吕家本就和阳泉君家关系密切,他们尽其所能在后面不断起哄道:“你们是芷阳令的家仆役吧!今日算是摊上了大事!看来要被灭门抄家了!你们狗眼长到哪里去了?不知这位才俊就是阳泉君的少子?就敢肆意辱骂?”

    看来芈冬瓜的名声传布的甚为广泛,那怒气冲冲的妇人定神一看芈冬瓜如冬瓜一般的大头,立时就瘫软在了地上。

    此时从斜坡上下来两人,正在不急不缓有说有笑的走来,他们身穿秦国官吏冕服,老远就喊道:“哪里来的宵小之徒,在这里寻衅滋事?”

    “芷阳令你好大的胆啊!见了位列彻候的文昌君还有阳泉君少子还不参拜!”两人未到跟前,就有吕不器的门客狐假虎威训斥道。

    两人听罢,顿时一愣,果见秦梦锦衣华服气质出众,其中一个少年人头如冬瓜,又见吕不器的一帮狗腿子挑眉冷笑,知道此言不虚。

    吕不器的仆役要比阳泉君家的仆役要见过世面,当是吕不韦从门客里挑选出来的,口才激辩,处世老道。

    他们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鼓噪道:“芷阳令你家仆役辱骂了阳泉君少子自然少不了黥面墨刑,你也要丢官去职了,老子们看你日后还怎么威风?”

    芷阳县令满脸胡茬,长脸虎目,仪表威严,遭受责难而举止镇定,身上自有一股正气。

    芷阳令当即挥手呵斥手下的一般甲士撤下,接着有一侍女上来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芷阳令听罢,脸色这才变得煞白,遂上前向秦梦躬身作揖道:“芷阳县令隗状见过文昌君,见过阳泉少主!乳母辱骂王族之罪不可恕,但皆因为我求子心切一时糊涂酿成了大祸,想必乳母也不知少主身份!若是不知身份者,按秦律罚金皆可!还望文昌君明察!”

    秦律不秦律,秦梦丝毫不关心,却关心上了面前这个名叫隗状的芷阳县令了。

    隗状大名秦梦怎会不知,他乃日后秦皇的丞相。

第六百零九章 窑洞

    这时吕不器的门客仆役又出言讥讽道:“世人都说隗公深谙秦律果然不错,但你不要忘记,罚金是苦主所定!冬瓜少主,开口给他要百金!让他自卖自身都凑不齐百金!”

    谁知那冬瓜傻乎乎笑了笑,嚷道:“我要百金,要买很多娃娃!”

    这一嗓子让隗状脸色煞白,彻底陷入了绝望,他的眼珠子瞪得如牛眼那般大!

    谁知就在他头晕目眩之时,秦梦呵呵笑道:“尔等莫要鼓噪了,少主损坏了隗公所塑的泥娃娃在先,被人误骂其实是本君之过!不可将事情扩大,传于外界就成了笑料。我看这样好了,阳泉少主也是金口难开,既要百金,还得要给!这钱本君出了!

    这样于情于理于法,都能说得过去。一场误会,何必要闹得满城皆知呢?让阳泉君脸上难看呢?你们做家臣的说呢?”

    阳泉君家的仆役听了秦梦所言,深以为有理,便也点头赞同了。

    只见隗状颤抖着双手,伏地向秦梦叩首道:“文昌君大恩大德,隗状此生没齿难忘!”

    秦梦浑然装作不以为意之态说道:“都是误会一场!隗公快起,让外人看到还以为我文昌君刁蛮任性,欺压良善,隗公身为芷阳令,自然就是此地主人,我等都是来客,还望隗公找间雅堂让阳泉少君捏捏泥人,哄他玩耍来的实惠!”

    这时隗状旁边的小吏拱手参见秦梦道:“下吏专司女娲天后庙堂之责,请随我来,山上就有上等的雅堂,里面器具模范一应俱全,想要什么身份的娃娃都能制作出来!”

    隗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礼让秦梦,同时还不住的偷眼打量这位看似纨绔的文昌君。

    “杨叔,你下去支应其他事情,文昌君和阳泉少主我来侍奉!”那名叫杨叔之人想必家中排汗老三。听命也就下去了。

    秦梦边走边偷眼打量隗状,指着满山星星点点的灯火问道:“隗公,这都是用来捏塑泥人的雅堂?”

    隗状甚是拘谨,躬身作揖后才回话道:“回文昌君,也不全是。这边独门独户是雅堂,一晚只需百钱。那边却是一户两门的雅室,价钱贵些。窑洞前后通透,后面附有一个小院。雅室有床榻,小院中有锅台灶房,远道而来之人可在里面生火做饭,安睡歇息。”

    秦梦与隗状行走之间互相偷着打量,这让两人都觉得很是滑稽。

    隗状快走几步,便将后面阳泉君家的仆役甩在了后面,对秦梦小声说道:“我与文昌君素不相识,为何今日要出手相助在下?

    隗某羞愧难当,家中十金之资都无,不过请文昌君放心,此生此世在下一定想办法将百金悉数还上,在下若死了,就让儿子孙子去还……唉!惭愧,在下还没子嗣呢!”

    秦梦笑了,没想到这时代不孕不育患者还真多,若自己无耻开个专治不孕不育的专科医堂想必能骗死很多人吧?

    秦梦转移话题道:“相邦吕家二子似乎与隗公有怨?”

    秦梦从吕不器仆役的鼓噪声里早已听出了不善之意。

    隗状叹了口气道:“在下做事古板,适才吕相邦子非要出一百钱,而非要去那五百钱的雅室捏泥人求子,在下正好碰上,就按规矩办事未给与便利,因此就滋生了他家仆役的不满!”

    没想到吕不器这家伙还是个吝啬之徒,真没想到身为首富二代的他也斤斤计较五百钱之资,老子得知此事,不知会有何反应?

    隗状领着秦梦上到土山最顶层,来到一处幽静的窑洞前,轻推门扉,隗状将门口的油松火把拿进洞窑,点亮墙上的油盏,长长的窑洞就骤然亮堂了起来。

    门口处堆放了一堆胶泥,一缸清水,几个木盆,还有一条石板案几,屋中有方便就坐的木桩,以及各式各样的泥柸模范。泥刀,刮片,雕针等工具应有尽有。

    窑洞另一头是张床榻,床榻上有一床棉被,上面干净整洁,窑洞内倒不失为清雅之所。

    阳泉君的一堆仆役,守住了门户,豆旃,安其生,芈冬瓜便开始了添水和泥制作泥娃娃了。

    尿尿和泥都是童心未泯的小孩玩的玩意,自己虽不信女娲能赐子,但也陪着芈冬瓜玩了会泥巴,兴致大起之时,随意给他捏了一个四不像的大恐龙!这令孩子们很是稀罕。

    隗状好奇的大量问道:“文昌君所捏何物?”

    秦梦嘿嘿笑道:“我要说这是龙,你信吗?”

    隗状摇摇头,他自然不信。莫说他们不认得恐龙,单这时代人们所崇拜的龙还都是卷龙,那些张牙舞爪的龙都还未普及开来。

    窑洞另一头果然有一道房门,秦梦随手拔去门插,推门而出,是一个不大的天井小院,三面都是峭壁,一面有扇短篱笆所作的柴门。

    隗状为秦梦搬开柴门,秦梦出了小院,便是一阵凉风袭面,甚是清冽,

    “这是通往后山大王在建陵墓的道路!”隗状随意的介绍道。

    “真得吗?隗公对山中道路很熟吗?”秦梦听罢心中立生波澜,激动的牙齿都有些颤抖,隗状见此,当即脱下身上的长袍让秦梦穿上。秦梦却之不恭,感激的说了声谢,也就穿上了。

    隗状恭敬的说道:“文昌君有所不知,隗某除了身有芷阳令一职,还肩负协调调配王陵所需粮食,木材,器具之责,自然对山中道路甚是熟悉。”

    秦梦黑夜跑来女娲天后庙,最想追到那四名鬼祟的宫女弄清他们的身份,还有就是弄清庄襄王陵的所在,好找到羡门安借调一些人手。

    隗状此言那真是解了秦梦心中的一个大难题,只需跟着隗状见到羡门高,一说来意就可将心中的忧愁一应而解。

    “不知隗公可否认得善于修筑墓冢羡门的齐人高氏?”

    隗状惊讶的说道:“文昌君所言是那白面白须高大匠吗?那是大王从魏王陵上聘请过来的大匠,是来解决墓室渗水难题!高公果然不负众望,不几日就找到了症结。文昌君与他熟识?”

    秦梦向前方一拱手,说道:“高公收我为弟子,却不让对世人言说,恐为他贱籍身份所累,让人耻笑与我,今日小子实言相告,还望隗公勿泄。小子既然已来此地,也就当尽师徒之情,看望一番师父,否则心里过意不去。小子这个不清之情,希望隗公成全,带我前去陵上见一面师父!”

    隗状满眼都是赞许之色,拍着胸脯说道:“这有何难?文昌君这种闻达不忘贫贱之交的气节震撼我心!纵使有千难万险在下也当为小恩人铺路前行啊!”

第六百一十章 抓贼

    “这就去啊?不带上几个帮手以防山中野兽吗?”隗状也已举着火把迈步向下走去,秦梦听着远处传来的狼吼不觉有些担忧。

    隗状不屑的嬉笑一声道:“何用帮手?大王陵距此不过五六里,路上还有安家于此的几家猎户,他们巴不得有狼呢?文昌君听到的狼吼声那是在山南,来不到这里,即便来到,看到了吗?隗某身上这柄宝剑也不是吃素的!”

    隗状拍拍腰间所佩的一柄长剑又对秦梦夸耀道:“隗某十六从军,头一战就是去的上党长平,那是尸山血海,大命不死,从此以后再也不畏生死了!几个豺狼虎豹何惧!”

    隗状如此这般威武顿时安定了秦梦的心。

    “隗公等一会,我回雅室之中,对那几个痴迷玩泥巴的小童交代一声!”

    秦梦知会了一声豆旃出来,就随着隗状下山去了。

    下了土山之后,秦梦回望,发现亮灯的雅室颇为不少。隗状也坦言,此处每年的收益顶的上一个中等城邑的税赋。

    山行有二里,隗状所举的火把也已燃尽,天地一下子就陷入了黑寂之中了。幸亏隗状熟悉山路,秦梦在隗状的搀扶在,步履蹒跚在山中跋涉。

    前方有处亮光,隗状欣喜说道:“快走两步,那里住着一个老猎手,你我前去索要一根火把,走起路来就便利了!”

    一阵清凉的山风,迎面扑来,秦梦提了提鼻子,突然嗅到了几分女人胭脂水粉的香味。

    两人无声抓紧向前赶,忽然听到前方短篱笆圈起的小院之中,窸窸窣窣,似有人声低语。

    隗状反应极其灵敏,拉着秦梦蹲身伏在草丛之中,一指前方篱笆下的四个黑影说道:“那定是山外流民进山行偷盗之事,山中猎户甚是富庶,后院之中经常会晾些兽皮,那皮革价值不菲,定是贼人为此而来。让我观察一番,看有无同伙?若只四人,隗某一人就可对付!”

    隗状说完,就撇下秦梦,躬着身,蹑手蹑脚,在用宝剑划拉四周隐秘藏人之所。

    秦梦定睛凝望正在篱笆上盗洞的四个身姿单薄的身影,一时间心花怒放,风中夹杂的香味就是出自她们之身上,终于找到这四个行迹鬼祟的宫女了!

    “咱们姊妹都是风尘女子,切忌相信床榻之上的男人甜言蜜语!”

    “姊姊不要说了!妹妹这不是没有被吕不器的甜言蜜语所惑吗?”

    “今日之事,是四妹的大功,若非吕不器床榻上酒后吐真言,咱们怎会立此大功!”

    “我等获知了夫人有孕。仅凭此功,主人就会放了咱们族人吧!”

    “嘘!小声些,莫要高兴太早!待会大姐四妹探听确认后,我等族人就有了脱离苦海的希望!”

    秦梦身处顺风处,几人的怯怯私语,秦梦听得一清二楚。

    秦梦心中甚是震撼,听出了吕不器与人通奸还有孕的劲爆新闻。

    同时秦梦心中也很疑惑,隗状说这是老猎户之家,四个女子却是追踪先前那帮人而至,这老猎户与女子们所追踪之人有什么关系呢?

    这四名女子是为了确认什么呢?

    还有这几个女子口中所言“夫人”,“主人”是何许人?

    秦梦想来先前那一伙人人群之中必是护卫了一个夫人,出自骊山离宫,必在跟随华阳夫人的贵夫人之中,想来身份地位低不到哪里去的!

    猎户家的后院篱笆扎的很结实,很严密,浑然一体。篱笆高达到了成人脖颈处。这个高度,一般野兽是进不来院中的!

    待前面女子将篱笆掏出一个足以让她们钻过去的洞时,几人这才停住了言语,紧张的向四下望去,不见异动,为首两人便蹑手蹑脚潜入了院中墩身在了房门处。

    万籁寂静下,秦梦听到那门缝中传来了一阵阵娇滴滴的喘息声还有一个男子的闷哼声,心里也不**分荡漾了起来。

    此时隗状提着宝剑猫着腰来到秦梦身边,很是确定的说道:“别无他人,就这四个蟊贼!”

    秦梦心里笑他,老子早就知道了,而且还是四个女人,人家哪里是窃贼啊?

    隗状挺起了身对秦梦说道:“这群流民心狠手辣,文昌君就不要参与进来了,隗某唯恐伤了君侯!”

    秦梦点点头,压根就没想着去,屋中那夫人不知什么身份来历呢?触一鼻子灰何苦来着?

    隗状拍了拍秦梦肩膀似乎是安慰之意,说了声:“文昌君瞧好,隗某这就生擒了这四个小贼……”

    隗状果然是征战过沙场,提起宝剑来杀气腾腾,疾奔两三步就来到了篱笆洞口前,那两名宫女还未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就被隗状一脚踢翻了,另一人也被利剑抵住了喉咙。

    隗状大声呵斥道:“贼人哪里走,还不束手就擒,若要逃匿杀无赦!杨翁快快出门,后门处有贼人偷窃你皮货!”

    秦梦突然之间听到隗状咦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怎么是几个婆娘?

    此时蹲在门缝处偷听门根的两名女子错乱不已,立时起身就要攀爬篱笆逃离。

    然而猎人家的篱笆扎得太高,太密,还很结实,蹬了两下也未出去。这时一个女子喊道:“妹妹快踩上我的双手,我送你一程,咱们姊妹们不能都折在这里,跑一个是一个,咱们若都死了,谁去救全族老小的性命呢?”

    秦梦看到了灯火中一个女子犹豫了一下,瞬即喊了声姊姊,便决绝的蹬上女子的双手搭起的支撑,一跃出了篱笆。

    应是踩上了地上士砾,起身时腿有些瘸,向着秦梦所在方位就奔了过来。

    秦梦闻风就已觉得要和她撞个正着!

    无巧不成书,女子疾奔而来,果然撞上了秦梦,一下子就将秦梦压倒在了草丛里,幸好草甸子厚实,秦梦倒无大碍,这却将那女子吓的不清,黑夜之中,有一丝的光亮映衬,四目相对,确实吓死人!

    黑夜之中哪能看清脸面?只闻得女子身上都是浓郁的水粉香气,秦梦被撞倒,手掌下意识向前推,此时只觉手上肉乎乎一团,情不自禁捏了两把,不想女子呸了一声,锤了秦梦一拳,翻身趔趄着跳上了山路,不多时就融进了无尽黑暗之中。

第六百一十一章 谁?

    此时院中的女子歇斯底里的疯狂摇曳篱笆,掰扯上面的藤条,竹篾,他是想重新打开一个活命的出口。

    猎户石屋里适才的欢愉之声,瞬间停止了。屋中接着传来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叮叮当当声,应是贵公子钩带上所挂金银玉石相互撞击的声音。

    门哗啦一声才开了,只见一个衣裳不整的一个俊秀男子手持利剑冲了出来。

    同一时间房顶之上突然多出了几个黑影。

    秦梦爬起身来一看,不是旁人果然是吕不器,只见他愤怒的吼道:“隗状你意欲何为,故意不让老子安生是吗?”

    隗状有些吃惊的说道:“吕仲子莫怪,在下路过此地,见窃贼潜伏门根处偷听,还以为欲要盗窃财物欲行不轨,这才出手那贼!”

    隗状忽然想起了什么,诧异的问道:“不对啊,吕仲子不是当在捏制泥娃娃的雅堂吗?怎在杨猎户家啊?”

    吕不器听到隗状质询但是就蒙住了,此时院中那一女子停止了在篱笆上疯狂掏洞,随即奔向吕不器而去。

    吕不器还以为她欲要夺剑,当即便挺剑刺了过去。

    谁知那女子不躲不闪,胸膛正对宝剑就扑了过来,嘴里喊道:“妹妹们,姊姊先走一步啊!”随之噗的一声,吕不器白净的内袍之上溅满了鲜血,在黑夜微茫的灯光之中黑乎乎一片。

    吕不器为此吓得手一哆嗦,剑便掉落在了地上。

    于此同时,那被隗状抵住喉咙的女子奋力挺身,只见锋利的剑刃也已穿透了细长的脖颈,那女子闷声便栽倒在地了。

    隗状见此之状惊恐莫名,连声叹道:“你这是何苦来着!偷窃之罪,罪不当诛啊!”

    然而就在隗状愣怔之时,脚下那名不断挣扎的女子也停止动弹,一时间夜空静寂了下来。

    隗状放下了脚,探身一看,半截尖锐无比的竹子穿透了她的脖颈。血流汩汩,淌了一地。

    隗状连连叹道:“造孽啊!你们何苦来着!不就盗窃之罪吗?罪不当诛啊!四个死了三个!”

    三位纤弱女子死的如此悲壮,都让男儿为之摧眉折腰,秦梦此时心中波澜汹涌,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秦梦愣神叹息之际,忽听到窑洞中一个熟悉而有轻丽的声音喊道:“不器,欲要活命,一个都不能放过!”

    秦梦反应过来,当即扯起隗状的内袍衣角神情严峻的低声说道:“隗公咱们大祸临头了!快跑吧!”

    愣在原地的吕不器似是醒悟了过来,趔趄着拾起了宝剑,怯懦的挥舞着长剑,呼喊道:“来人先斩杀了此人!再去追杀那逃亡的女子……”

    突然房顶上有人呼喊道:“非是隗状一人,他还有一同伙!”

    此时隗状已被秦梦拖拽进了黑暗之中,隗状似乎心有些不甘,然而眼前情景确实就要大祸临头了,便也跟了秦梦仓皇而逃了。

    随着后面的追踪声渐远,秦梦稍稍放宽了心,黑夜行路本身一件苦差事,更何况是山中,遍地突兀的石头让秦梦几次差点扭脚,更有一不小心滑落山崖的险情!

    还好,隗状可以凭借对山路的熟悉,暂时不至于和后面追踪之人短兵相接,很显然追踪之人也很熟悉这里的山路。

    隗状突然放缓了脚步,秦梦抬头突然惊呼道:“前面有老虎!”

    秦梦的小心脏着实被吓的不轻,山中尽管黑暗,但自己分明看到了山崖下卧着一只斑斓猛虎啊!

    隗状干笑一声道:“什么老虎,只是一块虎斑石而已,莫作声随我来!”

    秦梦跟着隗状,上了虎斑石,就见前面是一道山壁,山壁中间有一条缝隙,可容一人挤进去。

    秦梦被隗状推了进去,随之隗状也挤了进来。

    待几个黑影跑过去很久后,隗状瞪着惊恐的两个眼珠子才向秦梦发问:“文昌君为何知道他们要杀人灭口啊?那石屋中的女子又是谁?此事你不觉蹊跷吗?”

    秦梦心中好笑,隗状有时反应甚是机敏,有时却很呆板,涉及宫闱秘闻,此事当然蹊跷了!此时也不能怪他愚笨,而是自己早他窥破了真相。

    秦梦附在隗状耳边唉声叹气道:“你家乳娘辱骂芈冬瓜之事,小子出面挡下来,原以为能替隗公解一时之忧,然而今夜此事一出,隗公真要家破人亡了!”

    作为芷阳令的隗状怎能不知,辱骂王室是多么好的整人借口。

    隗状此刻也已惊骇不已,却不知其中玄机,只是迷茫的望着秦梦,连连追问道:“文昌君是否也已知道那与吕不器通奸的妇人是谁?”

    秦梦强抑住心中的波涛,附在隗状耳边轻轻低语了一声。

    随之隗状不由自主的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秦梦看在眼里说道:“隗公想要活命,一切听我安排!今夜我等莫要再去大王陵了,随我先潜回骊山离宫再做打算!”

    隗状听罢感激不已,此事是通天的大事,他也不敢再逞一时之勇,只能顺从秦梦的安排。

    秦梦离开了石峡缝,看到那块吓人的虎斑石,突然想起一事来,不觉莞尔一笑,神秘兮兮的自言自语道:“两千年之后,今夜场景依然还会重演!”

    秦梦脱下了隗状的外袍,还给了他,也幸而有一件长袍,尽遮隗状身上的血迹。

    秦梦在土山之下与隗状分了手,约定在骊山离宫宫门处汇合。

    秦梦重新来到了捏泥人的雅室中后,没多久,一身仆役衣袍的吕不器便来了,开门见山就问道:“听闻秦弟为那芷阳令解围,不知他人在何处啊?”

    秦梦很平和的答道:“他应是为我筹集钱财了吧,毕竟百金不是个小数目!”

    秦梦不敢大意,唯恐说话不慎,让吕不器怀疑上自己,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吕兄就别为难他了,不就是五百钱的破事吗?若兄长囊中羞涩,秦弟派人给你送些钱财,可好?”

    吕不器一听这话,立时满脸通红,满脸羞愧恨不得扎进地缝里。

    秦梦却知道,他的抠门,所涉已不仅仅关乎他一人的脸面,更牵涉上了与他私通之人的脸面。

    吕不器随即对秦梦拱了拱手便夺路而逃了。

    秦梦还煞有介事的喊道:“吕兄怎么走了,不知你的娃娃捏好了吗……”

    吕不器走远,秦梦无奈的摇了摇头,认真捏起了手上的娃娃。

第六百一十二章 韩非绑票

    此来骊山女娲天后庙一趟是得给左清求个娃娃,否则空手而归再见她,恐怕就被她虐死了。

    还是喜欢这种椭圆形面目可乐的泥娃娃,比什么将军俑,大夫俑,公子俑,夫子俑都富有童趣。秦梦突然想到模范里好像没有大王俑啊?即便有,也没人敢做!

    芈冬瓜就是一时的热乎劲,捏了不少奇形怪状的娃娃后,便开始躁动了,一个个又给破坏了,秦梦看到所剩无几的娃娃,立时制止了他,说道:“下面咱们玩个游戏,就是比赛行路,看谁第一个先到烽火台,先到者有奖励!”

    “奖励什么好呢?”秦梦也不知道芈冬瓜想要什么,故意这般反问。

    芈冬瓜瞪着天真的双眼请求秦梦道:“师父,我要豆旃还有安其生陪我一起站在烽火台上尿尿!”

    秦梦苦笑不得,原来芈冬瓜和自己的嗜好一样!他身材魁梧高大,一泡尿量很大,自然能胜过其他小朋友,想必芈冬瓜从中得到过胜利者的优越感了吧!这才对这个游戏如此痴迷。

    “好,现在就开始吧!”秦梦话未说完,芈冬瓜一马当先就跑了下去。

    阳泉君家的仆役忙不迭的小跑,用火把给少主照亮。

    秦梦吩咐两个仆役,将芈冬瓜所捏乱七八糟的东西,悉数拿到泥窑里烧制一番,统统都给阳泉夫人送过去,也好让她看看宝贝儿子将来会给她生下什么稀奇古怪的子嗣来。

    在小孩子喧闹声中,很快就赶到了骊山离宫旁边的烽火台。

    秦国随着商鞅变法,开始了四处征战,骊山所在成了秦国的中心再无外患,就连八百里秦川的土地上,也鲜有烽火点起。而这座千古闻名,当年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所点燃的烽火台也随之被搁置,坍塌,到处残砖碎瓦,竟成了人们方便之所,臭气熏天。

    秦梦看着芈冬瓜兴致高昂的濨着尿,对他说:“外袍脱了吧,身上到处都是泥巴,让你母亲看到,还得训斥你!”

    芈冬瓜比豆旃和安其生尿的都远,自然过了一把尿尿第一的瘾,心情特别舒畅,甚是听秦梦的话,就将外袍脱了。

    秦梦下烽火台时,就看到了吕不器飞奔似的进了骊山离宫。

    秦梦早就听到了隗状的暗号呼叫,将芈冬瓜的衣服团成了团,扔进了草丛里。

    秦梦阳泉君家的众仆役带着他家小主人先走,早就方便一下再进宫。

    脱了官服的隗状,穿着一身青绿色的锦衣总是那般不伦不类,也没办法,秦梦手下无人,不能呼风唤雨,只能如此将就了。还好军卒见了自己,只是唯唯诺诺恭敬参拜,并不过问身边随从。

    秦梦还未来到给自己分配的院落,就遇上了芈雄,他身后跟了两名手拿火把的甲士,“我的天爷啊,文昌君终于回来了,都急死末将了,快随我来去宴厅,太后等着你呢……”

    “一身泥巴,总不是事!容我换身衣服!”

    秦梦拉着隗状就飞奔进了自家的院落。

    秦梦以为一推门就能见到院中照亮人心温馨的油盏,还有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听见左清柔美甜蜜的呼喊,可是一切都是那般的黑暗冰冷,院中漆黑一片,没个人影,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了心间。

    “芈将军,秦子,秦子回来?”

    秦梦隔着院墙就听到了王翦的呼喊,连忙指了一间房舍让隗状躲了进去。

    “回来了,在里面换衣裳呢?”芈雄答道。

    秦梦疾奔向院门未见王翦就问道:“你派人打听的,我家的车驾如今一辆也未到,到底怎么回事?”

    王翦神情严肃摇了摇头说道:“末将的飞骑和赵夫人的仆役皆跑回了兴乐宫,也未见夫人的车驾!留守宫中的值守说了,文昌君夫人的一众车驾是出了宫,却是向南驶去了,当时奇怪,就留下了印象。末将也就打听到这些情况。”

    王翦又宽慰秦梦道:“可能夫人临时有事,改变了行程,秦子再等上个一时半刻,说不定夫人就回来了!”

    秦梦听罢心乱如麻,绝不是左清胡乱改变了行程,难道左清被人劫持了?才导致家中被人一窝端了?如今还换个屁衣服啊?有什么衣服可换的?自己是孑身一人被华阳夫人半绑架掳来了。

    若是左清被人绑架了,自然很快就能得到消息,此时着急也无用。

    秦梦谢过王翦转身进了屋中,房中虽没有衣裳可换,倒不妨清净一下。

    “秦子!秦子……”芈雄又再催促了自己,秦梦心中甚是厌烦,欲要大声回应,不想芈雄进到院中,吼道:“这黑灯瞎火,有人给你送上书帛,你也看不到字啊!外面甲士进来一个!”

    秦梦疾奔而出,接过芈雄手中书帛,去掉包裹书帛的布袋子,一个“韩”字赫然扉页,秦梦立时心跳就加速了。

    秦梦打开了书帛,只见上面刚劲挺拔的小篆写道:

    “秦子师弟:

    见字如面,万没有料到你行事如此果断!更是让师兄对你欣赏之至。为表诚挚之意,师兄的夫人胜邀秦子夫人一同畅游南山。他们本都是魏氏宗室,关系亲近,相聊之下甚是投机,让我转告一声秦子,莫要挂念!

    素知你们恩爱,若秦子想念夫人,可来咸阳韩王质子府,到时师兄陪秦子一同上南山,若秦子没有兴致,其实也无妨,这几日不要轻举妄动,夫人不多时就可安然返回府上!

    望师弟珍重!

    师兄韩非敬上!”

    这是软刀子的变相威胁,秦梦看罢心中不由升腾了一股杀气,真没想到一代贤达名仕——韩非,竟然是这般卑鄙,行事龌蹉之人,干下了绑票这等低劣的勾当!

    啊呸!啊呸!

    秦梦心中对韩非咒骂不已,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韩非的书帛能堂而皇之的通过离宫守卫递过来,可见韩非的眼线是多么强大!

    还有,自己家的车队,从兴乐宫出来直接向南驶去,这说明左清在兴乐宫内就被人韩非的人挟持,不排除是韩姝动的手!

    秦梦想到了更深处,难道今日仓促之间成行的骊山离宫之行,韩非早已料到了?抑或者是韩非与秦王子楚之间达成的一个默契?

    此事没有不可能,谁让秦王子楚和韩国外戚之间有一个共同的对手,那就是楚人外戚一支独大!

    此事细思极恐,秦梦越想越为之错愕!

第六百一十三章 补天神石

    秦梦真是佩服韩非选择时机的精准,不早不晚,正是自己身边人手最为拮据的时候下手。

    这是靠的他运气?还是靠的他的实力呢?

    “秦卿谁来的书帛,丝质上等,颇为讲究啊?”一旁的芈雄见秦梦脸色阴晴不定,遂好奇的问道。

    秦梦脑中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对芈雄的问话充耳不闻。

    秦梦心事重重的卷上了书帛,向后无意识的递去,芈雄纳闷的接下,不解的问道:“

    “秦子真会开玩笑,俺斗大字不识一箩筐,除了这“韩”字俺认得,其他都不识得了!”芈雄憨笑着又将书帛递给了秦梦。

    平时秦梦看过的书帛一般就会递给朱家,让其放起来,这都已形成了习惯,今日神情恍惚,错把芈雄当朱家了。

    芈雄的憨笑声提醒秦梦,自己身边就是缺少人手,自己此时就是一个瞎子是一个聋子,老婆被人绑架都一天了,此时才知道情况,真是奇耻大辱啊!

    不能坐以待毙!秦梦思量于此,想到了鲁下弦所领一众墨门兄弟,他们应在咸阳城外凤阙之前的地下构筑工事,自己应当立即和他们汇合,再去召集其他墨门兄弟。有了墨门隐者这只雄鹰,一切事情才会了如指掌,坐在这里只有被韩非操纵的份!

    秦梦一时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了起来,大脑陡然间高速运转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秦梦浑身充满了战斗的力量,又将书帛递给了芈雄,亲昵的说道:“芈将军先为小子保存起来,此书帛很是重要,千万不可与外人知!”

    未等芈雄反应过来,秦梦便又说道:“你看陪着芈冬瓜玩耍,小子也变傻了,婆娘都没来了,何来衣裳换?咱们快去吧,莫让太后等急了!”

    秦梦出门前对着隗状所在的房舍喊道:“老隗,莫要到处闲逛,谁若找本君,就让他前去饮宴大殿,明白了吗?”

    未等隗状反应,秦梦便咣当关上了院门,扭头对芈雄说道:“咱们快去见太后吧!”

    秦梦尽管心事重重,依然硬着头皮,前去赴宴了。

    骊山离宫内的夜宴也已准备妥当,秦梦刚来到大殿门口,就被里面的胭脂水粉之气呛得咳了起来,里面济济一堂满是秦国的贵夫人,再者就是垂立她们身边的俊男靓女,都是夫人们的嫡子以及她们还未许配人家女儿,趁着这个机会也好互相结交,成就婚姻,以成两姓之好。

    大宴主人位上的华阳夫人一身珠光宝气,头配饰黑亮县藜,胸前挂有翠绿结绿,皓腕带有鲜红砥砨,华冠之上镶嵌一块温润凝脂的和朴之玉,天下四大宝玉一人独占,令人羡慕不已。她与众夫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令人奇怪的是,如此盛大的夜宴,前几排的席位竟然参差不齐有空席位。案几上杯碗筷碟一应俱全,就是无人就坐。

    今日是华阳夫人举行的盛宴,当是座无虚席,然而宴席已开,还未入席,这倒成了一件稀奇之事,殿中都是妇人,自然少不了交头接耳的一番猜测。

    阳泉夫人第一个向华阳夫人敬酒,再次韩姬举杯向华阳夫人敬酒,接着殿中所有夫人避席向华阳夫人敬酒。

    秦梦扫视了宴厅,独缺楚姬,赵姬,吕不韦的夫人,殿中有五个空席位,除了自家媳妇的一个,另一张席位是谁啊?

    华阳夫人见秦梦前来,立即起身将秦梦引荐给了在场所有贵夫人了。

    秦梦明白华阳夫人的虚荣心,无非是想向这些夫人们炫耀一下,别人办不到的事情,她办到了,集齐了天下四大美玉——县藜,结绿,砥砨,和朴。

    秦梦也就顺着她的意思,甚是夸张的渲染了一番收集三大美玉过程中遇到的千难万险。

    “小子,每次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晚上睡觉就会一位仙人出现在梦中,指引小子前行,最终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之后,耗费数千万巨金,才得以收集全三大宝玉!

    在小子收集全三大宝玉那天夜晚,仙人又出现了小子梦中,仙人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天下四大美玉非有德者不能得之’王太后就是有德之人!

    小子当时不解,就问仙人了,为何要让小子完成这一使命呢?

    仙人遂不见,不过留下一句话,响彻在小子的梦境,仙人说,王太后乃女娲天后赋予天命之人,四大宝玉乃女娲天后补天所用神石。只有王太后才可拥有神石,到时可与邪恶黑暗抗衡,还天地朗朗乾坤!

    小子不解其意,但仙人如此安排必有所用意,小子遵行就是了!”

    秦梦本没有打算说得这般狗血,但看到诸位夫人望自己的目光都很是崇拜,也就编了下来,想到再过两天,日食就会发生,这个马屁自然不会拍错,事情验证之后,经过这些长嘴夫人们宣传,自己头上的神秘光环会将更加闪亮。

    华阳夫人瞪着大大的蛤蟆眼凝视秦梦神情庄重的问道:“秦卿,此话怎么不早对本宫说呢?”

    秦梦挠挠头,叹了口气道:“做梦吗?有时明明很清晰地一句话,醒来就给忘了,这不小子才想起来!”

    华阳夫人欣喜的点头说道:“不错,本宫做梦有时也是如此!”接着华阳夫人向侍从吩咐道:“来人,给秦卿赐座,坐本宫身旁!”

    在座夫人也就将秦梦所言当真不当真的听之,见华阳夫人心情大悦,便也齐声长河道:“恭贺太后天命所归,福寿无极!”

    华阳夫人听罢大喜,举酒爵与诸位夫人同饮。

    秦梦稽首谢过华阳夫人的赐座,表示不敢就座,要以晚辈自居,向在座诸位夫人敬酒。

    华阳夫人被秦梦无缘无故罩上了天命所归之人,这比得到几件价值连城的宝玉更是天大的惊喜,遂也由着秦梦去了。

    “秦卿辛苦了,不计黑卵冒犯,尽心治伤,孽子冬瓜又让你费心不少,本宫甚是感激敬秦子一杯!”阳泉夫人拉住秦梦真心置酒道。

    秦梦含笑一饮而尽,诚恳的说道:“都是小子贱内性子刚烈,惹得如此大祸,小子心中很是内疚,唯有尽心侍奉两位少主,才能报答君侯和夫人赏识之谊啊!兄长芈俱酒之事,小子估摸这一两天内就有消息,还望夫人莫要太过挂怀!”

    阳泉夫人不是阳泉君,她心思细密,为人有城府,秦梦这番话正和她心意,遂喜笑颜开道:“哪里?是秦子过谦了!有劳秦子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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