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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秦始皇做哥们儿全文阅读

作者:戊乙卫     与秦始皇做哥们儿txt下载     与秦始皇做哥们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 传统

    也怨不得太子丹热衷于使用下三滥的招数,其实这是燕国的传统!

    太子丹他父王燕王喜在赵国长平之战后突袭羸弱不堪的赵国,希望以优势兵力吃掉人家的半壁江山,谁知落井下石不成反被人所制。

    燕昭王之所以能横扫齐国全境,独留即墨和莒两城,那是因为燕先王派遣苏秦进入齐国充当间细,蛊惑齐宣王大兴土木,引起民怨沸腾,攻打宋国来削弱齐国国力,等到齐国内外交困之时,燕昭王任用良将一举攻破齐国。这种阴谋之计令天下侧目!不过燕国得利之快,失得也快,田单的一个反攻,燕国所得城池便又重新回到了齐人手中。

    上溯燕国开国之时,燕公奭嫉妒周公辅佐成王大权独揽,心有不甘,私下散布周公不臣之心,逼得周公旦没办法,铸鼎刻字做《君奭》一篇以明其志,燕召公得偿所愿位列三公一同辅佐成王。

    事不多,但件件都有记载,加上后来的太子丹买凶杀人,更彰显了燕召公子孙继承祖上传统的美德!

    燕国从开国到如今国祚八九百年,能存活在乱世中而不灭,大概这种不计手段,存活第一的立国信条起了很大的作用,燕地处北方荒蛮之地,多于北狄游牧民族打交道,若用齐国君子之道来治国,大概燕国早已灰飞烟灭了。

    然而凡事有利便有弊,魏宇的牢骚之言,只有秦梦知道,所言一点不虚,日后太子丹在秦始皇赵正身上使用这种阴谋鬼祟之计时,便要落得一个身首异处,家破国亡的结局。

    燕魏两国大人物齐聚,如此盛事,怎能少的了近在咫尺的子南真,从太子增出现,卫君子南真的眼神便明亮了起来,挤过人群来到三人中间,满面笑容的见过大舅哥太子增,小舅哥魏宇,又通过太子增认识了爰渠。

    谁是爰渠?子南真并不熟悉此人,但秦梦全却相当了解,爰渠本是燕国的大夫,燕王喜欲要趁赵国因长平之战后国力大挫来掠夺赵国地盘,燕国朝堂上下一致同意,这样的决策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更说明了燕国之人行为方式不受太多礼仪的束缚,奉行利益之上的准则!

    唯独爰渠反对,劝诫燕王赵国乃四战之地,民风彪悍,战事起皆可充当军卒,赵国先前之耻,人人心中愤慨,若燕王突然袭击,行不仁之师,势必惹恼赵人,到时同仇敌忾,拼个你死我活,燕国是捞不到什么好处的!

    少数服从多数,燕王最终还是兴兵攻伐了赵国,结果廉颇反攻五百里,燕国打败,国都蓟城都在包围之中。燕王喜不得不向赵国求和。赵国要求很简单,只要爰渠出任燕相,便可罢兵息战。燕王喜只能同意,委任了爰渠为相国。

    秦梦听们寒暄中得知,爰渠乃是平原君赵胜的姐夫,也就是说爰渠是赵王的女婿,这便是太子丹所言信陵君子和爰渠“都是一家人”的原由。这是史书上不曾记载的,如此解释就可理解为何赵国欲要扶持他为燕国相国,而燕王喜为何不信其言,秦梦先前读史的这些疑问便引刃而解了。

    爰渠此次前来临淄,是要趁此机会和齐国修好。燕齐本就是一对冤家,互相攻伐数百年,都想置对方于死地,燕赵之战中燕国损失惨重民生凋敝,已无和赵齐两家同时为敌的资本了,燕王借君王后患病之际,派太子丹和相国探望,来释放友善,化干戈为玉帛。

    太子增此来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思,五国解救邯郸之围时,魏国趁机夺得了本属齐国的陶邑,魏王时刻担心齐国再夺回去,成皋荥阳之地已被秦人夺取,接下来秦国便可直驱大梁城下,如齐国趁机夺地,魏国东西难以相顾,打仗太费财力,送礼倒便宜的多,魏王下了血本,金银财货装了十几大车,趁此君王后大病之时,也派遣了太子前来,与齐国修好。

    魏王本想派遣子阳子豹两公走一遭亲自为君王后看看病,怎奈老人年纪近百,前些日子老人家应太史左襄盛情,连夜走了一趟濮阳,路途的劳累,身体确实吃不消了。只能派出自己的嫡传弟子,前来为君王后治病。

    众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围聚到了一起,随着太子丹气鼓鼓的离去,众人又见几位贵人热络的聊了起来,便也扫兴的散去了,可怜的那对浑身伤痕的父子,蜷缩在他们所携带的扁担竹筐旁,无助的看着眼前贵人们谈笑风生,似乎热心的魏宇也将他们忘记,只顾和爰渠攀谈了。

    平日里临淄城前绝不会发生如此严重的拥堵,更不会出现怠慢各国使者,尤其是太子和国相级别的贵客。这一切都因为齐王出城祭天祈福,王驾刚刚回城,进城出城的百姓和各国的使团便被挡在了城外,这才导致了此次大拥堵。

    君王后生病已有一段时日了,齐王寻医求药的消息早已散布天下,临淄城门上所刷布告突然频繁起来,都是为齐太后征求名医巫士的。这些布告牌都是齐王亲自所书,告示上的奖赏条件从开始的百金赏赐,百亩良田,一天天加码,一直到现在的,凡是能治好他母后疾病者,赐千金,封千户候。

    消息灵通者,早已得知君王后病情不容乐观,加快了行程,纷纷赶来临淄。天南地北,九洲四海的小国,更是马不停蹄赶到临淄,表达一份敬重齐国之心。

    如等到君王后归西,再送上迟到的问候,那不就晚了?谁也不知道齐王这个孝子会不会挑理记恨,日后征伐中,齐国大军所过自己小城会不因此遭殃,由他们所乘车马上所覆盖的尘土便可窥见一斑!

    就在大家苦挨等待进入城中时,突然从西面大道上,疾驰而来一百多匹骏马,马上之人甲胄齐全,行路匆忙,马群掠过临淄西门,疾驰向东,秦梦瞥了一眼,只见大旗上赫然篆书一字:秦!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后胜

    百骑战马风驰电骋般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只留下一团黄土飞尘,秦梦从殿后骑士中隐约辨认出了王翦的背影。

    那重重密集战骑中必是护卫的赵正母子,秦梦听着地动山摇马蹄声渐行渐远,心里感叹:就连尊贵无比的秦国王子王后出行都如此狼狈,这世道还有谁能潇洒的活着呢?作为哥们儿,也只有默默祝福他们少出些岔子!

    就在人们纷纷猜测秦国何人出使齐国之时,城门口突然一阵嘈杂之声,从里面冲出两队胄甲鲜亮的甲士,强行将城门口一众无车无马的进城百姓哄撵到两旁,道路豁然开朗,接着从城门口疾驰而出一驾驷马华盖马车,后面跟了不少仆役打扮的小厮。

    车上一锦衣御手驾车,车后站立一位潇洒文士,长髯飘胸,面如冠玉,气质儒雅,一看就是位博学之士。车夫紧勒缰绳放慢了速度,人群中不少衣着华贵着纷纷靠近献媚,不少人都认得此人,纷纷施礼作揖,车上文士并不倨傲一一举手回礼。

    甲士开道的速度远不及车马行进的速度,那文士便也喝令御手停止前进,向周围猎猎大旗做了一圈揖道:“各位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们,今日皆因齐王出城祭天祈福,才导致了车马不畅,让尊驾们久等了,后胜在这里致以深深的歉意,希望各位海涵见谅。”

    “他就是后胜?齐王建的舅舅,君王后的弟弟,没想到还是一个大帅哥,年纪也就三十多岁,年富力强,仪表堂堂,文质彬彬。与史书所载的优柔寡断目光短浅判若两人!”秦梦心里嘀咕道。

    后胜身手矫捷的下了马车,径直来到了魏字大旗之下,向太子增,爰渠,子南真众人拱手施礼说道:“几位贵客远道而来,却被搁置在了城外,我齐国竟还以礼仪之邦称世,真是滑稽之极,希望各位莫要放在心上,请燕相爰渠,魏太子以及卫君随在下进城,前去馆舍歇息,胜早已备下酒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燕相爰渠年纪最长,扶住了后胜的肩膀说道:“齐相不可多礼,我们燕魏卫三国以及所有九州之内的封君来此,皆是听闻太后身体有恙,这才心急如焚日夜赶路,只希望能把各自国君的深切关怀及时送到,还请齐相将老朽所带灵丹妙药及时转交给太后,至于接风洗尘这些俗礼不要也罢!”

    旁边的太子增也不吝谦逊客套之言,隆重介绍了所带医者乃是扁鹊再世秦越人嫡传弟子的传人。没想到后胜对他们的献药献医反应平平,只是一带而过谢过燕王和魏王的一片好意。

    子南真敏锐的发现了后胜暗淡的神色,大家都是场面人,此来目的不言而明,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偌大的齐国富有千里之地怎会没有良医?大概君王后的病情严重到无药可治的地步,后胜才如此冷淡,对寻医问药已不抱太大希望了。

    子南真眼珠一转见缝插针道:“卫君子南真见过齐相,小君特向同来的魏太史左老夫人问齐相一声,何时能见到他的老姊妹齐太后?”

    后胜的一怔,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情况果然不出子南真所料。人言嫁入豪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君王之家,多半是君王后早就将左老夫人忘记了。

    她们俩能成为关系亲密的小姐妹源自她俩出身一样都是太史之女,其中左老夫人生活境况始终未变,然而君王后随着王夫先逝,便开始独立支撑偌大的齐国,平日里所思所虑也不是简单的家常琐事,而是尔虞我诈,为万千生民考虑的国家大事。生活境遇的改变,就决定了老夫人和君王后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鲁国早已灭国,左老夫人也早已嫁为人妇,以鲁国先公主的身份来拜谒齐太后显然不合适,也只能以魏国太史老夫人这种平常身份了。那些掌管齐国迎来送往的胥吏礼官们怎会留意如此无关轻重的拜书呢?被置于高阁,也就很寻常了!后胜这一愣便证明了子南真的推测。

    “什么?我老姐姐的老姊妹?”后胜圆睁双目惊讶的问道。子南真眼角含笑,秦梦知道他此来齐国目的已经达到,不管君王后的病患能否治愈,他这个无足轻重的卫君已经和齐相搭上了关系。

    “左老夫人本是鲁国的公主,自小和太后相识,情深意重,听闻太后有恙,左老夫人不顾大病初愈,千里迢迢而来,此情此谊实在难得啊!老夫人手上还有太后年轻时所赠信物,齐相可移步到前面马车亲自询问左老夫人!”子南真不紧不慢的介绍道。

    大概后胜对自己老姐姐君王后和左老夫人友谊有所耳闻,当即神色大变紧紧握住了子南真的手道:“卫君快领我去,以前从不曾听姐姐提起她年轻过往之事,然而近几日睡醒之后,几次提起她的鲁人姐妹,会不会所言就是你口中的左老夫人啊?”

    子南真当即将后胜引荐给了左老夫人后,老人家泪流满面,情绪激动,非要立刻去见君王后。

    后胜听完左老夫人述说与君王后年玩伴时的温暖小事以及后来劝诫莒太公之言后,后胜当时便泪如雨下。颇为感伤的要亲自驾马驶进王宫,让老姐姐立即见到昔日故人。

    子南真连忙将此差事揽到自己身上道:“众宾客还得有齐相引领,寡居愿意亲自驾车将左老夫人送到太后身边,让她们这对多年不见的老姐妹相见!”

    后胜在众目睽睽之下红着眼睛已经有些失礼,如果撂下如此众多贵客,那就太不讲礼仪了,后胜向子南真点头道:“那就有劳卫君了!”后胜对子南真重重拱手表示了谢意,接着唤来身边的一个随从,递给他一个腰牌,便挥手送走了子南真和左老夫人。

    左福知趣的跳下马车,将马车牵引出拥挤的车马人群,然后将马鞭交给子南真,子南真轻松一跃坐上了御手的位置,驾的一声打马前行,由前面后胜的随从领引着跨过护城河,进入了临淄城门。

第二百二十七章 献宝

    今日,子南真最风光,趾高气扬的驾马前行,就连那车驾旗幡也跟着啪啪作响,似乎向外宣示卫国曾经的辉煌,子南真觉得眼角余光所及的“卫”字从来没有如此鲜亮过。

    城里城外万千不明真相的百姓以及远道而来的封国使者都在窃窃私语,苟延残喘的卫国何以得到如此尊荣,被齐相第一个迎进了城去。

    知道此中情由的燕相爰渠和魏太子增并不计较是否合乎外交礼仪,而燕国太子丹却从车厢里跳了出来,对着远去的车厢指指点点怪话不断,燕相爰渠不断向其使眼色,意思让他消停些,结果全然无用。让燕相捏把汗的是齐相后胜忙于指挥手下引领宾客进城之事倒没有注意这个暴躁小毛孩。

    被堵在城外的人群随着魏燕两国车队先行进城也变得秩序井然。卫国十几辆马车紧跟其后,秦梦整理了一下沉甸甸的包袱准备上马车,转头之际再次看到那对可怜的父子。典型地里刨食的农夫打扮,儿子也就十四五岁的光景,父亲却未老先衰,龟裂的手背,黑黝沧桑的脸蛋满是风霜。

    父子两人也满是失望的蜷缩在一起,互相抚慰着脸上的伤口,秦梦巡视了周遭,早已不见信陵君魏无忌儿子魏宇去了何处?心里叹道,这小子做事虎头蛇尾,和乃父盛名相比还真差得不少!

    秦梦再次下了车,来到两父子跟前,蹲下身来,查看了一番他们身上的伤痕,倒无大碍,叮嘱他们回到家中用清水清洗伤口,不出几日便会痊愈。两父子怯懦的看着秦梦,没有任何反应,秦梦无奈长叹了一声道:“齐国之人怎都成了小绵羊,血性之气都去哪了?”从腰间钱袋子套出一把铜子,塞进了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子手中,转身便要走。

    就在这时,那父亲开口道:“小义士,我们齐国之人非无血性之勇,适才之事我们怎不感羞辱?只是不想将事态扩大,到时弄得血溅三尺,最终受伤的只能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老汉家中还有上了年纪的老母,年近八十的祖母,几个嗷嗷待哺的小娃,我若不忍了这口气,和他们拼命,惨死此地,她们岂不要饿死家中?”

    农夫说话声音并不大,却如黄钟大吕贯彻秦梦耳膜。秦梦顿时脸色羞红,转身回来,再次打量老汉,这次观感大有不同,他们普通的如黄土一般相貌,卑微的苟且着,一副与世无争人畜无害的表情,却强烈蕴含着对生活的渴望,对亲人子女的责任。这种力量强大差点让秦梦摧眉折腰。

    “小哥哥,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些钱财万万使不得,还请你收回?”那父亲怀中的小子,将手里的钱捧着递给了秦梦说道。秦梦当时就被这左右夹攻之势制服了,尴尬的不知所措,正好听到朱家在车上呼喊自己上路,秦梦喊了一嗓子:“收下吧,都是苦命人!”拔腿就跑,狼狈不堪的重新上了马车。

    临淄城果然名不虚传,严整的街道,鳞次栉比的砖瓦房舍,尽显大气宏伟。路两旁穿着花红柳绿的百姓,气度不凡,颇有荣光。

    齐王宫距离西门很近,转过两条街道,便来到了气势磅礴的宫殿群中。魏燕两国使者还未到达王宫,便有常驻齐国的本国外交官员盛情迎接,去了各自的馆舍,其他所有前来觐见齐王的使者都被安排在了接待外宾的馆舍。秦梦他们代表的卫国也不例外,一起进入乱糟糟的馆舍中。

    有齐人礼官告知,凡是进献灵丹妙药或名医巫师者,快进齐王宫,到那里待命候见。

    今年便是君王后的大限之年,秦梦真得不想参加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怎奈崔广死缠烂磨的相求,秦梦也只好随他一起去了。

    齐国和卫国一样都是老牌的诸侯国,从姜太公建都营丘到改名临淄,距今已有八百多年,不管吕齐还是田齐,凡是有作为的君王都会大兴土木,重修或者扩大王宫,数代积累下来齐王宫庞大无比,建筑风格各有差异,新旧高矮皆有,人在其中犹如进入了一座宫殿博物馆。

    所有进献奇药的使者和医巫被安排进了一处宽敞的宫殿中,这里早有许多人在此静候。秦梦觉得若是唐突闯入定会以为误入了一处临时集市,地上席子被人都已踩破,到处散落着干草杂物,这些人大多衣着华贵却毫不讲究的席地而坐,他们身前多摆放奇异的货物,不知情者还以为他们在兜售货物。

    秦梦细看来,哑然失笑,他们穿着各异,深衣,短褂,胡服,皆有,更有头插野鸡稚的大神神神叨叨念念有词。有些人手上把玩着各式各样装饰奢华的匣子,金光闪闪,珠光宝气,想也知道里面必是奇珍异宝。

    秦梦进入殿中便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其中一人手中拎着不知出自那种动物更不知出自身体那部分的器官,血肉模糊,令人作呕。众人实在受不了这种气味纷纷远离他,那人气不忿自言自语道:“这是龙肝豹胎,人食会返老还童!太后吃了定会大病痊愈,焕发青春!”

    有人抱着一鼎香炉,里面烟雾升腾,秦梦靠近顿觉神志迷糊,心想这里必有迷魂香之类的物质。

    更有甚者托着一罐清水,声称这是西王母昆仑山上万年不化雪水,能治百病,起死回生。

    乱七八糟的人群之中也有鼻孔朝天自视清高者,他们多是诸侯寻觅来的医道圣手。

    秦梦觉得自己必是唯一的少年,没想到大殿之中还有另外一个年纪相仿者,天色已晚,面容相貌也已看不清楚,宫人打起灯火,待殿室里一片通明时,秦梦见到了那少年面容,那少年也似乎觉得有人在看他,回首寻望,四目相对,两人同时莞尔一笑,秦梦紧走两步挽起那少年的手,同时听到难听至极的公鸭嗓子,秦梦打趣道:“怎么你也入宫净身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扁鹊令

    与夏无且一别一月有余,上次他在卫君宴席上使坏还历历在目,再次见到倍感亲切,没想到夏无且在这短短时日里也开始发育变声了,秦梦将当初他开的玩笑全部奉还。

    谁知夏无且还是先前那副德行,鄙视的斜了秦梦一眼,出其不意便给了秦梦迎面一拳道:“你才是寺人呢!”

    秦梦早有防备侧身闪过假作中招捂着面门哎吆道:“无且贤弟,你这一拳也太狠了,我眼前金星直冒!”夏无且这才开颜道:“这一拳压根没打到你脸上,装的倒很像!上次寒泉岗不告而别,害得老祖宗们担心不已,半月没有你的消息,两位太公差一点没有启程去繁阳寻你,你说该不该挨我这一拳!”

    头次从夏无且嘴里听到这么暖心的话,秦梦心里着实感动,秦梦当即收敛嬉笑之意正色道:“家中突遭变故,事情紧急,未向子阳子豹两位太公告辞,实在是大大的失礼,再回繁阳,小子一定前去大梁拜谒两位尊者,请贤弟转达愚兄的歉意!”

    夏无且听罢鼻孔朝天乜斜着眼道:“拉倒吧,要说你自己说去,昔日里我就是老祖宗跟前的活宝,耍赖撒娇样样好使,从未有厉色教训与我过,哎!就是碰到你这个倒霉家伙后,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子阳太公一日数次拿你和我相比,如今我都无颜在他老人家跟前侍立了,这次老头们更为狠心的让我跋涉千里,前来临淄见见世面。你说你是不是我命中的克星!”

    秦梦听完夏无且满腹牢骚丝毫不生气,反而觉得他有几分心直口快的可爱,毕竟他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小子,相比吕不韦,韩非这些沉浮宦海的老油条,夏无且犹如一只任性的小猴子。

    秦梦心中和他亲近,难得毫无设防的嘻闹打趣,便再次凑上前来勾肩搭背,一副死不要脸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无且贤弟,你我一见如故,本该互相包涵,愚兄头一次见你就觉得贤弟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到时愚兄还需你得提携!”

    秦梦此言全非奉承之言,其中也有八分真心巴结之意,夏无且此时虽是一个毛头小子,但日后救得秦王赵正一命,那恩宠恐怕无人能及啊!夏无且就是一个顺毛驴,如此奉承阿谀之言他却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秦梦和夏无且聊的火热全然没有顾及旁边两个花白胡须的老者,秦梦一瞥之间发现他们垂手而立目光和善恭敬的凝视自己,秦梦顿觉失礼,连忙放开夏无且端正站好。

    夏无且漫不经心的的介绍道:“两位师公,这就是太公所言的奇才小子,你们今日见到了,是否觉得太公老人家是否言过其实了!”

    “无且说话不可如此无礼!”老者训斥夏无且道。果然是子阳子豹公的弟子,秦梦不敢托大,礼多人不怪,上来便是稽首大礼,没想到两位老者见状如临大敌,同时也已稽首大礼回应道:“使不得,使不得,如此这样见礼岂不乱了辈分,这要是让师父知道定会遭到责骂的!”

    秦梦莫名其妙,只是觉得怪怪的,看着两个花甲老人如此恭敬顿时心中恐慌不知所措,一时礼数更加殷勤,不想两位老者也同样回应。如此这般一两回合,已成了殿中众人的焦点,两位老者身旁的几位中年徒弟也多是不解的眼神,眼神直盯着秦梦腰间。

    秦梦下意识的瞅了一眼自己的小细腰,除了一块刻有不知什么图案的精致小木牌,别无他物。

    秦梦心中起疑,莫非这腰间令牌还有什么玄机,当初和子阳子豹头次见面,没有答应他们收徒请求,他们便送给自己一副木牌,只言拿此木牌可到大梁太医苑去寻他们,探讨些医术医道方便些而已。

    秦梦也未将此牌子放在心上,只因这次被子南真强拉来临淄,便想起了两位百岁老人赠与的牌子,挂在腰间,充个门面,攀谈时多少能和杏林之人沾个边,搭讪起来也方便些。

    夏无且插话道:“你也莫要谦让,两位师公年纪可当你我爷爷,但论起师徒辈分你却是他们的小师叔!哎,我在子阳太公跟前绕膝承欢,从未见

    过老人家如此器重过谁?你是第一个!你走得哪门子狗屎运!说实话,每次见到你心中有气,皆因于此,如果按师徒名分来称谓,我还得称你一声小师叔祖!”

    秦梦瞪大了眼睛,半天合不上嘴,自己怎么又成了夏无且的师叔祖了?两个子阳子豹公的嫡传弟子还要称自己为一声小师叔,那岂不是自己和子阳子豹公同辈了!这样算来自己的师父岂不就是号称扁鹊在世的秦越人?这也太扯了吧!秦越人在秦武王时就死在了秦国,距今六十多载,这师徒名分从何算起?莫非真如两位子阳子豹所言,自己长得真像他们师父秦越人吗?

    匪夷所思,自己姓秦,号称扁鹊在世的秦越人也姓秦,难道自己祖先不是秦国公主,而是名医秦越人?莫非世上真还有返祖的灵异事件?诡异!必须当面问清楚,省的落下心病。

    秦梦将夏无且拉倒一旁,小声问道:“别扯了,你是不是和他们串通好了戏耍我?”

    秦梦这句问话本就是一个引子,在这个尊师重道的时代里断没有哪个人拿师祖开玩笑的!夏无且听闻一跳老高,随即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指着秦梦秦梦腰间的牌子道:“真好笑,还在故意装糊涂?如此重大场合都已佩带上了扁鹊令!你还在这里装傻充愣!你小子真想玩死我们吗?”

    “扁鹊令”?秦梦更加不解,听夏无且语气,此中必有蹊跷,急忙取下了腰中的木牌子,左右翻看,上面除了一些似字似画的图案外再无特殊之

    处,再次疑惑的盯着夏无且诚恳的问道:“愚兄真是不知,敬请无且贤弟解惑,今日场合又和这小木牌有何干系?”

    夏无且见秦梦表情不似作假,收敛了浮躁情绪,背着手绕着秦梦转了两圈,这才长叹一声阴阳怪气道:“看来你是真不知'扁鹊令'为何物!呵呵……那么无且小徒就很是为秦梦小师祖担忧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扁鹊令2

    后人熟知扁鹊皆因一篇教科书上的文章《扁鹊见蔡桓公》,这篇文章出自《韩非子喻老》,然而历史上压根就没有蔡桓公这个称谓,相似的倒有蔡桓侯或齐桓公!

    历史上蔡桓侯乃春秋蔡国第七位君主,然而齐桓公却有两位,一是春秋五霸之一的吕齐桓公小白,二是田氏代齐后的第三任君主齐桓公午。

    是韩非有意混淆?还是后人抄书时无心之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扁鹊火了!

    其实扁鹊者乃上古黄帝时的名医,后世凡是医术高明的医者皆被冠以“扁鹊”称谓。知道这个前提,读太史公司马迁所做《扁鹊仓公列传》就不会疑惑。

    此篇的名医“扁鹊”曾为赵简子,虢太子,齐桓侯都治过病,然而实际上这三位的生活年代却横跨了三百多年,他们都是游方医者,名姓自然无法考证,太史公为了方便记叙将这些事迹统统归结在和他们都是医者出身但却有名有姓的秦越人身上。

    然而秦越人也非泛泛之辈,得隐士长桑君真传,擅长各科。在赵为妇科,在周为五官科,在秦为儿科,名闻天下!自然就被世人称之为“扁鹊”!到了后世提起扁鹊就会认为是秦越人,到底是扁鹊成就了秦越人还是秦越人成全了扁鹊的神奇便也说不清了!

    “扁鹊令”乃是秦越人门下二代弟子所创信物,事情上溯六十年,年近百岁的秦越人为秦武王看病,结果返回途中在河内荡阴被人所刺。

    秦越人的几位嫡传弟子得到噩耗,悉数齐聚荡阴,誓要捉拿凶手,为师报仇。秦越人从医几十载,徒子徒孙遍及天下,势力虽然庞大但却分散,要抽丝剥茧找出真凶就要天下门人弟子齐心协力。众人商议下便推举了师父最为器重的子阳子豹两位师兄为掌事统领抓凶为师报仇之责!

    子阳子豹寥寥几笔刻木为令,令上之画似翩翩飞翔的喜鹊,其意取自上古神医扁鹊所到之处给人送去喜悦吉祥之意!所以此令称谓“扁鹊令”。几位师兄达成默契,凡是持此令者不论身份高低,都可号令同门弟子出力出钱协同追凶。

    几位师兄一面为师守丧,一面派遣手下弟子持令追踪寻迹查找凶手,结果发现真相扑朔迷离,他们又派弟子持令召集有影响力的同行出谋划策,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所有医道同行及同门弟子的齐心协力下,真凶终于被挖了出来,原来是秦国太医李醯,他因嫉妒秦越人医术高超而雇凶行刺。真相大白天下,太医李醯名声扫地,按秦律斩立决!

    师兄们三年守丧期满,师父大仇也得报,不过子阳子豹所刻“扁鹊令”却留了下来,虽在无行使权力的效用,但却成了同行同门间身份医术的象征!天长日久,约定俗成,凡见此令者,同门须恭敬礼让三分,因为拥有此令者不是辈分最高就是医术最精者。

    寒泉岗一行之后,夏无且也颇为不解两位长者为何将这么重要的信物就给了一面之缘的秦梦。

    两位老人的解释是秦梦长相太像他们师父,心中自然亲近,又见秦梦医术不凡,便想收为自己门下,谁知秦梦不从,子阳公害怕如此英才落入其他之人手中,当时情急便将扁鹊令给了秦梦,不图其他,就想先占上,免得成了别人弟子遗憾终身。

    到后来两位老人发现秦梦如此幼小年纪在医术方面就有如此之深的造诣,不仅有奇效秘方,还对付外科红伤的独特法门,更有令断了气的富甲起死回生的压迫之法,这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子阳子豹公自愧不如,便也不敢再提收徒之意,一时感叹竟当着众徒子徒孙说出,“愿将秦梦视作小师弟来看待”,如此这样器重之语!

    听完夏无且简短述说,秦梦突然感觉浑身热流涌动,看看手中已经模糊辨识不清喜鹊图案的木牌,顿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没想到两位百岁老人如此看得起自己!秦梦如坠梦中,前世自己就是一个衰人,事事无成,到了此时怎就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想得而教之的少年英才?

    秦梦得意之时也不禁叫苦不迭,拥有此令者,也就意味着成了同门的长辈,按子阳公的年纪差不多所有流派的医者都要尊自己为前辈了,然而虽不知君王后所患何种疾患,但却是一个不治之症,她的大限将至,这可如何是好啊?

    夏无且那得意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他也知道君王后的病本就治不好,否则也不会拖这么多时日。

    秦梦正在思索对策之时,就见大殿门口来了几位齐王宫的侍者,他们身后跟了几位身穿官服之人,大概是几位医官,他们在大殿里里面穿行一圈,查看了一番殿中五花八门的灵丹妙药,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点了几位让他们跟在后面,其余众人从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他们经过医者身边时,不禁多看了秦梦几眼,严格来说是多看了几眼“扁鹊令”。他们来到殿门口,便有侍者喊道:“有请所有医者出殿随行!”

    殿中十几人的医者队伍徐徐跟着这些人,殿内被请回绝的各方异士们牢骚不断,那托着一摊臭肉者,焚烧迷魂香鼎炉者,以及千年雪水者都失望的收拾东西欲要离去。

    秦梦被夏无且和两位花白老者客气的礼让为先,刚才和夏无且说话时,崔广一直侧耳倾听,也已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从秦梦手中夺下扁鹊令,摩挲把玩,有些爱不释手,唯恐天下不知,大呼小叫宣扬秦梦身上带着的原来就是扁鹊令。

    如此动静,惹得周遭之人悉数围观。更令秦梦头大的是,前面有几名医者竟也主动谦让让秦梦先行,就这样还未走出殿门,便走到了前列,后面跟随的医者神态谦虚却也夹杂着迷惑,秦梦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接下来如何应付!

第二百三十章 齐王建

    从暂待的那座略显破败的大殿中出来,便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前,大门两侧整齐战列着两排威武雄壮的甲士,秦梦借着院中甲士手持火把的亮光看见大殿门楣上刻有三个古朴苍劲的大篆:天齐殿。

    秦梦跟着医官进了殿去,顿觉里面烟雾缭绕,气味难闻,好像是烧骨头的味道。殿内粗大的柱子挑出了宽敞的空间,里面庄严肃穆,寂静无声,然而秦梦四下望去,却见大殿四墙处站满了人。

    这些人都齐齐望着大殿中央的三人。其中一人正在用红红的炉火灼烧一块足有七八寸见方的龟壳,另一人正在一张矮几上清点草杆子,时不时在一竹简上画上几笔。

    另外一人却在一张烟雾升腾的香炉案几前虔诚无比的叩拜,此人虽未戴冠冕,但衣着却与众不同,上衣颜色黑中发红,下裳土色,衣服上乱七八遭绣有好多图案,有日月星辰,还有山火,有似蛇的龙,有夸张的雄鸡,有似猿的虎,还有一柄斧头,还有几种不知何物,秦梦细数来一共十二种。要是猜的没错的话,此人就是君王后的儿子,齐王田建!

    秦梦并非胡乱猜测,此人所穿正是玄衣纁裳,衣裳上绘绣的图案乃是十二章纹,分别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周礼规定这身行头本该周天子一人专属标配,然而周室衰微,天下诸侯起初只是偷偷穿上过过瘾,到后来七国争雄,各自称王。玄衣?裳,十二章纹,便也成了王者服饰的标配,能在此时此地穿戴如此者也只能是齐王!

    齐王小心恭敬礼拜完之后,起身来到两人身后垂手而立,然而却神色慌张的频频翘脚观看。

    天齐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过了良久,烧龟壳那人首先转身来到齐王面前恭敬的欠身一礼面有难色的说道:“大王,老仆无能此次卜筮未得上天旨意,究其缘由一因老仆年迈体衰精神不济未能领会上天意图,二因近日一连数次卜筮,太卜室内宝龟悉数用尽,余下龟片尺寸太小不能通神!”

    此人语罢,在矮几上清点草杆子的那人旋即拿着一片竹简垂头丧气也来到齐王跟前接着前面那人的话音说道:“老夫无能,确实卜筮不出太后病体何时痊愈,由于所用蓍草只是满六十茎长六尺者,只能占卜普通百姓的天命,而太后命格极其尊贵,只有百茎长丈余的蓍草才能通神,得到上天的护佑!”

    秦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是在灼龟占卜,借蓍演卦。至从伏羲推演出八卦来,后世不断完善各种易法,卜筮之术成了古人与上天交流的途径,凡是国中有征伐,君位更替,婚丧嫁娶,便先卜上一卜,问老天一个吉凶,借以给当权者精神上支持。

    齐王建听罢,白胖的脸上尽是失望之色,便无声的仰起了头来,沉默良久后才放下头来,温和的平视两人,趁势将脸上挂着的泪水用衣袖拭去,长叹一声道:“寡人明白两位太仆之意,母亲所患恶疾一日比一日严重,大有恶化不可收拾之势,孤王心急如焚,明知灼龟策草之法无济于事,还要频频打扰上天,其实寡人只是想让天帝多给母亲一些时日!然而天意不可测,孤也就不为难你们了!”

    齐王建不紧不慢的语气似春风吹拂将殿内紧张情绪释缓了不少,鸦雀无声的场面也有了窃窃耳语,众人皆称赞齐王建的宽厚仁善。

    齐王建一副慈眉善目,言语温和,面相富态,待人以宽,若不是他们身穿十二章纹的衮服,任谁也不会猜到此人就是称雄东方的齐王。秦梦仔细观看他相貌,三十岁的年纪,配上一副娃娃脸,倒显得是一位未经世事的文气书生。

    未见齐王建之时,秦梦心中多有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之意,然而真见到了他,却被他身上的温文尔雅,坦然平实的气质所感染,若是和他交朋友,必是一个忠厚可靠的挚友,身上不见一丝暴戾乖张之气。

    齐王建若不在王位,必是一个好人,好人没好报,更何况是一个君王,结局只能是更加悲惨。不过总体来说他还是一个有福之人,前三十年有一位贤能母亲扶植,从小生活无忧,母亲去世,后三十年又认了秦国这个大哥,与乱世之中独享清福。

    秦梦身后的崔广并不关心齐王相貌而是对太卜手中的龟壳和蓍草啧啧称奇:“若是吴实见到如此大个的龟盖一定羡慕的要死,这小子平时占卜最多拿个巴掌大的龟壳或者一束二三尺长的蓍草出来,像齐太卜手中这么大的龟至少有几十年的岁数,价值至少十金!”

    正在注视齐王的秦梦听到一只龟壳竟然价值十金当时就震惊了,不禁回头看向崔广,崔广无辜的看了秦梦一眼接着说道:“没错啊!虽说三王不同龟,四夷各异卜,然而自古以来龟盖越大越值钱,谁若能获得一尺二的千年老龟那可说是上天的恩赐,一只这样的龟可卖到千金,还有机会觐见七国任何一位国君!至于太卜所言百茎丈许长的蓍草更是人间稀罕之物,都是求之而不得的宝物,万金难求!”

    秦梦吐舌咂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比黄金宝玉贵上百倍的东西,真没想到卜筮用具还有如此广阔的市场,龟能活千年都是以讹传讹,后世科学研究龟的寿命极限也就二百来岁,看来夏商周三代的卜筮活动已经将中土大龟变得罕见了,如果组织人手远赴长江以南或者远赴海上,什么都不取,只要捕获几只大龟岂不身价过万金,秦梦想及于此不禁暗自得意,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大的商机!

    随着两位白发苍苍的太卜指挥手下小厮将占卜的龟壳以及蓍草撤下,适才领着秦梦进殿的医官来到齐王建跟前,情绪低落的齐王建重新打起了精神,来到了秦梦所在医者队伍。

第二百三十一章 痈症

    大家见齐王前来,有些受宠若惊,欲要大礼参拜,却被齐王建挥手制止了。

    齐王建目光扫了一遍医者队伍,发现大部分都是头发胡子花白的长者,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语气急切的开口说道:“有请诸位医者,速速跟本王前去后殿,为寡人母后诊治!”

    齐王和一众侍从火急火燎先行一步,众医者不敢怠慢,紧紧跟随,穿过天齐殿,经过一处回廊,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院内房舍灯火通明。

    一处宫殿之前有众多侍女密密麻麻垂手站立,个个战战兢兢如临大敌,见齐王来到纷纷稽首施礼。齐王建并不理会直接闯入殿中,一晃便隐没进了帷帐之中。

    秦梦一行来到殿中,被挡在了帷帐之外,殿中充满了浓郁的药香,里面侍女出出进进颇为繁忙,殿中一侧有两位正襟危坐的白须老者,见到秦梦等人进来,立即起立相迎客气的说道:“太后病情严重刻不容缓,众位不远千里奔波而来,未做停歇便被请了过来,我等身为齐王太医汗颜之至!”

    两位太医来到众人跟前,看到了子阳子豹公的两位弟子,眼中流露出满目的欢喜,四人似乎多年不见的老友,互相恭维客气,不难听出他们

    都是出自秦越人门下徒孙,碍于此时此地的特殊场合,他们寒暄点到为止。

    有随行的医官引荐了其他地方包括来自燕国的医者。轮到秦梦和崔广时,听说是卫国荐举的医者,两位太医没有多想便向崔广问礼,却无意之间看到了秦梦腰间挂着的扁鹊令。两人不禁愣了一下神,还好有子阳子豹公的弟子引荐。

    两位太医才知道了大家都是同门,论起辈分来年纪轻轻的崔广和他们同辈,乳臭未干的秦梦却是他们小师叔,两人脸上充满了疑惑,热情好客之态一时变得僵硬了许多。

    两位太医认识完所来医者后,开门见山便介绍了齐太后的病情,鉴于王太后身份尊贵,所患疾病不便一一为医者所看,就由他们进行初步描述,如真有治病之法,可进一步查视太后。

    两位太医从医四五十载,依照秦越人传下来的望闻问切之道进行了仔细描述。太后所患疾病起先在乳上,此种患病位置,自然羞于让太医经常查看,慢慢乳中痈块越来越大,进而扩展到了腋部,甚至到了腹部。

    如今太后面色蜡黄,日渐消瘦。气色一日不如一日,每日疼痛不止,说话毫无中气,脉象从实脉转向虚脉,今日切之,太后脉象细弱,无力,犹如巾帛在水,轻手得之,按之无有。

    太医得出结论乃是肝脾不调,气机郁滞,阳热亢盛,热毒内燔所致,起先施以泻火解毒去痈之方,结果全然无用。

    秦梦在一旁侧耳倾听,刨去他们文绉绉的专业术语,弄明白了其实太后得了一种疼痛怪病,四五年前有了征兆,三个月前开始严重,从一开始偶尔会疼一次,到两个月前疼痛频率加强,再到近一个月来,一日就会疼痛一次,最近几日更是急剧恶化,药石针刺灸疗皆无效,太后整夜整夜不能入眠,整日被身上疼痛折磨的生不如死。夜深人静的时候齐王宫内皆可闻太后呻吟声。

    齐王宫内流言不绝于耳,尽传太后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被恶鬼缠身,才会有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齐王大为恐慌,寻找奇人异士为母亲驱邪避难,派遣大船到海上寻找仙人。然而天下四海所有奇珍异宝太后都吃过,大大小小的山头巫士通神做法全然无用,君王后已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了,齐王也由最先完全治愈母亲的期望降低到了让母亲安安静静不这么痛苦的离开人世!

    太医描绘的细节充分,秦梦听得如感同身受,不禁叹道:好吗?富有整个山东半岛的齐王,自家娘亲病了三个月,然而竟不知何病,只知道身上疼,整日搞些祭天敬神,占卦卜筮,耗费千金,竟没有丝毫作用,最终一推却栽赃到了恶鬼身上,鬼怪们也太冤了!

    从君王后的症状上来看,秦梦觉得君王后可能患上了“乳癌”,十有八九还是一种恶性肿瘤,从一开始只有乳上有到了目前全身都有,可见已经扩散。癌症患者大多都是被疼痛折磨而死!

    两位太医也是秦越人的徒子徒孙,他们本就代表了齐国医术的最高水平,就连他们都无从着手,其他跟风之人更是不敢轻易出头。慢慢大家讨论已经从治疗君王后的顽疾,转向如何抑制疼痛上来了。

    太医明确给大家说了普通止痛消肿之药悉数都已试过,结果全然无用,再说到了现在整日的疼痛,太后基本上已经喝不下什么药了。

    大家讨论之中纷纷摇头,就连子阳子豹的得意两个弟子也有了退却之意。秦梦也只能缩头缩脑望洋兴叹,自己也就会包扎个伤口,做做心肺复舒这些简单活计而已,治疗后世都无法攻克癌症想都不用想,看来君王后命数已尽了。

    大家所想方法一一被否后,便陷入了沉默,就在这时,帷帐内传来凄厉的呻吟声,两位太医紧皱眉头道:“王太后疼痛再次发作,我等无能,每闻于此心如刀绞备受煎熬,如果诸位真有办法,快些献出!”

    一旁的夏无且眼珠一转似乎有话要说,被两位太医敏锐发现,感激的拉住了他的手问道:“贤侄是否想到对策,快快说来!”夏无且心中似乎也无底气,小声说道:“既然普通药石全然无用,王太后又是千金之躯,不可打昏,那么灌以醇酒如何?”

    秦梦听闻顿想发笑,不过此种场合若放荡不羁的笑出声来,估计就得被齐国人民一人一口唾沫淹死,秦梦抑制胸中翻江倒海的笑意,看向夏无且,发现他一脸正经,丝毫没有荒诞说笑之意,秦梦不禁吐吐舌头,看来是自己少见多怪了,大概此时打晕或者灌酒也是治病救人的一种常用方法。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利器良药

    两位太医听完夏无且所言,稍有明色的面容随即暗淡了下来,放下夏无且的手说道:“贤孙之法也是中规中距,太后之症是热症,而酒者,本是大热有毒,气味俱阳,于病无益,当初太后初病时曾偷偷饮酒麻痹疼痛,被我等发现及时制止。

    如今太后为疼痛所困,我等于心不忍,便也由着太后饮以醇酒致醉来减轻疼痛,然而太后身体实在羸弱,疼痛着实严重,喝上一杯于事无补,相反酒入体内,阴血愈虚,真水愈弱,阳毒之热大旺,反增其阴火,不解疼痛,反而令病情更加恶化,此法也不可再行。至于平常百姓所用击昏之法,那更是不敢在太后单薄的身上施用!”

    两位太医如此说来倒证实了夏无且献策并非信口开河,看来此时医者遇上病人疼痛难耐时就会出手打晕,这也算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安乐治疗法。

    这些方法初听荒诞,不过细想来倒也合情合理。他们不敢在君王后身上随意施展,那是害怕万一出了闪失,君王后一命呜呼,岂不犯了弑君之罪,那是要被抄家灭门的!

    正当大家全然无计时,齐王建从帷帐之中掩面奔出,来到众医者跟前,用衣袖擦拭了眼上的泪水,嗓音沙哑不失充满期待的问向众人道:“寡人不孝,眼睁睁看着母后受难而无能无力,实在惭愧。诸位都是天下名医,求求诸位快出手救救孤王母后,哪怕稍稍减轻一丝病痛也好啊!”

    齐王建虽不是一个称职的君王,但绝对是位至诚至孝的人子,红红的眼睛,真挚的恳求,又身为一国大王,怎不让人感动!

    夏无且的法子被否,似乎觉得有失脸面,一直盯着做缩头乌龟的秦梦,很想让秦梦出出丑!夏无且眼珠一转又想起了卫宫宴席上的一幕,料想故伎重演也不错!

    秦梦早有防备,当夏无且故意撞向崔广身上所挎药匣子时,站在前面的秦梦便从容闪身躲开了。结果夏无且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冲到了齐王建跟前,齐王建还以为有人要毛遂自荐,眼睛一亮,不过细看之下大失所望,原来是一个孩子。

    偷鸡不成蚀把米,夏无且一下子成了众人焦点,还亏他机灵,知道向齐王建施礼致歉,谎称思索良计,不小心按空了药匣子,这才站立不稳以至于差点摔倒。

    夏无且手足无措,闹了一个大红脸,秦梦心中得意,这小子还真坏,让他吃点苦头长点记性也不错。崔广作为旁观者自然明了,向秦梦小声嘀咕道:“这小子上次让他诡计得逞,这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看他满脸通红的模样,羞煞死人了,倒像真喝醉了酒,而且还是加了风茄花的酒!”

    秦梦正在苦思冥想何能止痛,崔广一语点醒梦中人,自己怎将谋财害命坑蒙拐骗必备利器良药——蒙汗药给忘了!既然齐王建对治愈君王后已不抱太大希望,只想让自己母亲少受些罪那么何不用蒙汗药将她麻翻减轻疼痛呢?

    正当秦梦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笨之时,两位太医以及所有人的目光也已聚焦在了秦梦身上。他们个个白发苍苍,行医一生,都不曾获得“扁鹊令”,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凭什么就能得到子阳子豹公的青睐?

    秦梦只从进殿始终未发一言,倒让人觉得这小子所佩扁鹊令徒有虚名。两位太医开口道:“按我们医者同门的规矩,凡是佩戴扁鹊令者,不论年纪大小,都应以他马首是瞻,子阳子豹两位师叔如此看重小师叔,想必自有过人之处,不知小师叔可有良方以解太后病痛?”

    两位太医言语颇为恭敬,但他们历经世事的老眼难掩嫉妒之意。在场医者大多花甲之年,慈眉善目,一副再生父母之态,秦梦却从他们眼神中间看到了几分寒光,心中不禁一凛。老话说的好,同行是冤家,一点没错,秦越人被人所刺便是铁证。自己一个小孩,更得注意,免得惹人嫉妒被人所害,自己还没领略这个时代最精彩的历史进程呢?

    秦梦最佩服孔圣人他老人家,句句都是实话,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多么贴心的关怀。一切行事还得以低调作为准则,这样才能活得长久和舒适,秦梦考虑到了自身安全,心中便有了计较。

    秦梦谦虚有礼的听完齐太医所言,不慌不忙深深一礼道:“小子身上所佩“扁鹊令”,乃是子阳子豹太公暂存小子这里,小子对于医道并不精通,会得只是一点旁门左道,自不敢和诸位圣手神医相比。对于太后疾患,小子也是无能为力。不过若是让小子减轻太后一丝痛苦,小子倒有一法,不过小子心中没有把握,不敢保证一定有效,故而小子也不敢肆意逞能,故而沉默。”

    “噢!小医者快快说来,若真有效,寡人当即会重赏与你!”齐王建听完秦梦所言,一下子来了精神,迫不急的问道。

    秦梦向齐王建施了一礼,接着些众位医者拱了拱手说道:“小子所用乃是秘方,不可为外人道,只可告知大王一人,希望各位长辈见谅!”

    齐王建想都没想便说道:“借一步说话无碍!只要能解母亲痛苦,哪怕让寡人掏心挖肺都无妨!”

    齐王建真是大孝子,此言一出感动的秦梦一塌糊涂就差飙泪了,人群骚动了一下,他们不曾想秦梦这小子还真能沉住气,竟留有一手。夏无且递来了嫉妒的白眼,秦梦并不理会,和崔广一起跟着齐王建进了帷帐。

    秦梦掀开月亮拱门的帷帐,只见一扇红木屏风正对帷帐,齐王建迫不及待的说道:“小医者快说法子,这里都是一些妇人,自不会泄漏你的秘方。”

    齐王建孝心可嘉,秦梦觉得应该做好铺垫工作,这件下来事半功倍,便将心中临时编织起的套路,简要向秦王建做了说明,然而秦梦崔广齐王建所站的地方正是侍女们来回过往的必经之地,秦梦和齐王建便被挤到到屏风一侧去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演技

    秦梦恍然发现,屏风前乌泱泱跪坐着一大片贵妇人,个个绢帕拭泪悲痛欲绝的望着前方床榻,哽咽抽泣,床榻之上更是风雨不透的围着一圈妇人。

    突然,一个灵动熟悉的身影进入了秦梦的视线,那正是左清,她搀扶着同样悲伤的左老夫人。

    秦梦崔广和齐王建三个男人站在女人堆里很是惹眼,左老夫人抬头之际惊喜的发现了秦梦,当时便停止了哭泣,颤巍巍的扶着左清来到了秦梦面前,颤抖着双手拉住秦梦道:“秦小子,老妪求求你!快快救救我的莒妹吧!”

    齐王建对左老夫人突然而至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拉住了衣袖哭泣道:“老妪大难不死乃是秦小子所救,请大王相信此子医术,让她快快施药救治莒妹,千万不可再耽搁了!”

    好吗!半路杀出一个现身说法者,本来就对秦梦半信半疑的齐王建,更加迷惑了,不解的问道:“姬姨,您认识这位小医者?”

    老夫人便讲起了自己命悬一线死里重生的惊险经历,大概是老人家对生死之事心有感触,哭的稀里哗啦。不过齐王建基本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开口安慰左老夫人道:“姬姨,不可因母后患病而过于伤心,请保重您老的身体,您能亲自探望母后,田建感念终生,您的到来让母后多日来萎靡不振的精神为之一震,敬请放心寡人信任秦小医者,放手让他诊治就是了!”

    秦梦治病救人的套路只给齐王建讲了一个开头,大部分还未讲完,结果左老夫人一来,下面的也不用讲了,齐王建二话不说赋予了秦梦全部信任让他放手去做。

    鉴于后世经常出现医疗纠纷,秦梦本着对患者家属高度的负责精神,还是将自己行医治病全过程透明公开的向齐王建讲了一遍。不过人家齐王压根就不关心这些,几次催促秦梦快快行医!

    一旁的左清鄙视的看了秦梦一眼,手探在秦梦后背狠狠地拧了一把抛下一句话道:“齐王都已经全权信任与你了,还如此啰嗦!”

    秦梦怎么都没料到这小女子下手这么重,身上挨她的鞭伤才掉完疤,这又挨了火辣辣一记,疼的秦梦跳了起来,齐王建不明所以,秦梦趁势一跃来到前众女眷围着的床榻前开始为君王后诊治。

    秦梦有种错觉似乎误入了百花丛中,接受众多梨花带雨美人佳丽的仰视,自有一番高处不胜寒之感,当君王的感觉就是好,拥有众多佳丽齐王建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围着床榻的一名绝色妇人扭头惊讶的看着秦梦,怎么都想不到齐王宫这种场合里竟然冒出了一个乡野小子。秦梦尴尬的沙哑着嗓子道:“小子,奉齐王命为太后诊脉,请让个位置!”那妇人大概没有听清秦梦所言,大声喝道:“哪殿新来的小寺人,怎的如此不懂礼数,这地方也是你来的吗?”

    被人当成了太监,秦梦哭笑不得,便扭头向齐王建寻求帮助,齐王建皱了皱眉道:“秦姬不可无礼,快些让开,这是孤王请来的医者!”

    秦姬不可置信的看看眼前的小子,吩咐左右王姬为秦梦腾地儿。秦梦四平八稳的来到床榻前,赫然见到了只在史书出现的君王后,柔软鲜亮的床褥和床上的人相比形成了强大的视觉冲击,干瘪瘦削的君王后扭拧着身躯痛苦的呻吟着。秦梦与她直视,唯有她那双刚毅的眼神还依稀保留着她康健时卓绝的领袖风采。

    秦梦心中默默向这位伟大女性致敬,轻声细语的像对待婴儿般给予安慰,让她放松全身。秦梦摸了摸君王后额头,发现有些低烧。君王迷离的眼神,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小孩,大概她从没有经历过如此不同的诊治。秦梦料想不仅她从没有经历过,身边所有围着的佳丽们也未见过。

    秦梦觉得自己很有演员天赋,将一个现代医生的影视形象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秦梦在是否进一步探视君王后乳上痈症时迟疑了,不知齐鲁大地上是否流行儒家所称道的男女授受不亲?作为医者解开一个女性的衣服探查病情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引来千夫所指?接下来证明了秦梦纯属多想!秦姬竟然主动解开了君王后的衣襟,让踯躅不动的秦梦查视!这也证明了后世儒家刻板酸腐的礼仪规范现在还不是主流。

    触目惊心,君王后俨然瘦成了皮包骨头,乳上疙疙瘩瘩的痈瘤赫然在目,肚皮腋下也是如此。秦梦盖上衣襟深深吸了口气,扭头招手让崔广上前,秦梦打开药匣,拿出手枕,用葛布湿巾清洁了小手,有模有样的开始替君王后切脉。

    秦梦沉着老练的望闻问切后,让在场所有人不得不承认他们看走眼!齐王建心中的最后一丝犹疑也尽去了。

    秦梦切完君王后的脉后,神情暗淡沉默,离开床榻,来到屏风后,对着齐王建叹息道:“三年前疾在腠理,汤熨可治;三月前疾在肌肤,针石可治;一月前疾在肠胃,火齐可治;时到今日疾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扁鹊重生也无能为力!请齐王节哀顺变!小子能做的也只能尽量为太后减轻痛苦,让她走完最后一程!”

    虽然齐王遍请天下名医,但绝对无人会对说君王后的病是绝症。秦梦如此说来,就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医做铺垫。

    对于蒙汗药的药理毒性秦梦全然无知,万一用药后,虚弱的君王后承受不起,一命呜呼,那后果就严重了,说不定自己小命就不保了。

    相信齐王建是个讲理的人,丑话说到前头,万一君王后挺不过去,他也不好迁怒于人。

    齐王建第一次从秦梦口中得到这个残酷的事实,他有些懵,过了一会情绪突然就一下子失控了,泪如雨下,还好齐王建并不暴戾没有肆意发泄心中的悲痛,只是呜咽哭泣!

第二百三十四章 功劳

    从齐王建孩子般呜咽声中,秦梦听出了他对母亲的无限依恋,看来他无法接受母亲即将逝去的事实,齐王建的反应丝毫不像一个王霸之气的君王,倒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百姓,感情真挚,简单质朴。

    秦梦面对面注视着他,恍惚间觉得齐王建很亲切,好似自己认识多年的同学或者老友,更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秦梦突然觉得这样别有用心的直白相告,过于冷血!起初,秦梦对齐王建并无好感,和大多世人一样认为他就是昏庸无能的代名词!

    每每谈起暴秦灭六国统天下,后世有志之士无不扼腕叹息,都要假设一番,如果齐国换上齐桓公或者齐威王之类的君主,天下将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在位当权者也极尽讥笑抨击之能事,将齐王建贬低的一无是处!似乎他们忘了,如果齐王建真是有为,那么他们如何还能有坐拥四海的机会!

    说读史明智,那是因为历史足够宽广,事无巨细将一切纳入其中,一二百年的事情,放到一二千年里,又是一番别样的解读。齐王建当年的无能,却顺应了时代的必然趋势,也可能历史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必然”一说,只是受限于人类的渺小,认知视野的狭窄!

    然而和齐王近距离接触后,才发现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温情,这种气质有着巨大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去亲近。秦梦像一个过来人般真挚的劝解他,讲讲作为人子纵使心中再悲痛,也要面带微笑,让母亲安心的离去这些大白话,没想到齐王建颓废的情绪振作了起来,还给秦梦一个感激的眼神,催促快点施针用药。

    秦梦适才的临场发挥,已经令在场所有人惊为天人!如果继续装下去,明日必将红遍整个临淄,那样做的话就有违初心了。

    秦梦秉承韬光养晦的行事风格,招手将崔广唤来耳语几句,崔广瞪大眼睛,以从来没有过的严肃神情说道:“不可,这正是扬名天下的好机会,崔广绝不是好名好利之人,小师叔心意俺领了,下面的事情还是你来吧!”

    如此诱惑,崔广能心如止水不为名利所动,秦梦觉得很是难得,再次以不容回绝的口气对崔广说道:“莫要推辞,我年纪尚小,以后成名立腕的机会多得是,你也知道树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若真想呵护我,那就承了此事,你若真得天下闻名,还怕寻不到好苗子做徒弟吗?那张良小子又算得上什么?”

    收徒!这是崔广心中说不出的痛,自诩文武韬略无所不知,疑难杂症手到病去,自从碰上了秦梦,便不敢再夸海口,自信心严重受挫,又因太公兵法被人群殴,自以为傲的士人身份更是被贬低的一无是处。收不到徒弟,还是名望不够,如今摆在眼前的这个名利双收的机会,崔广怎能不心动?

    崔广忽闪了一下雌雄双眼,秦梦知道他心动了,翘起脚来重重的拍了拍崔广的肩膀,对他坏笑一声,塞给他一个小瓷瓶,便去找齐王建了。

    小瓷瓶里的蒙汗药正是秦梦收刮徐虞人的,上次麻翻繁阳甲士后仅剩不多几瓶。这种产于西南荒蛮之地的风茄花,还未在华夏大地上流行开来,据徐虞人所称唐秉之妹所中之毒其实也出自他所售,至于怎么流传到了陈家就不得而知了。

    秦梦虽然不清楚蒙汗药有什么副作用,但却知道它在麻痹神经上的功效,少量服用精神恍惚,做止痛药再好不过了。

    秦梦觉得真心的累,装腔作势,竟然自演自导了一出大剧!原本其实很简单的!只要从药匣子里面取去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粉末倒入水碗中,让君王后服下,便大功告成!

    一件简单的事拼命往复杂里做,秦梦自然有其用意。人的心理很奇怪,千辛万苦寻来的东西,一般都会珍惜有加,随随便便得到东西不论名贵与否都会弃之如敝履。

    秦梦煞有介事的问诊,不厌其烦的述说,都是再给君王后施以心理暗示,自己并非一般二流的医者可比,而是绝世神医,出手必会药到病除!

    秦梦来到齐王建面前,禀明自己擅于望闻问切,但在配药剂量上并非行家离手,推荐自己搭档崔广来配兑奇药。

    秦梦向齐王建议,同时给予太后加强饮食,齐王建言听计从,下令召来了三人,塞给了秦梦。

    秦梦对他们很重视,要求他们向齐王介绍介绍所带的珍宝。这三人惊喜莫名,在齐王跟前口吐横沫,侃侃而谈大赞他们手中之物是如何神奇!嘹亮的嗓门传遍了大殿角角落落!

    秦梦检视了那人手中的凤肝龙髓,这肉臭的已经能让人窒息了!还不错肉虽已有味,但里面骨头还没坏!将肉扔了,留下骨头,熬一锅骨头汤还是不错的,另一人香炉里面的迷魂香倒很对秦梦的胃口,内服外用一块作用,病人想不迷糊都难。至于最后一人手捧的陶罐,秦梦才不相信那是万年不化的雪水。

    这些东西真假无所谓,要的就是它玄乎其玄的神秘,人听了不管信与不信,都会有几分心理暗示效果。

    他们三人接受了齐王的重赏,离开时给了秦梦一个感激的眼神。齐王吩咐庖厨剔肉取骨炖汤,又将迷魂香点燃放在君王后榻旁,那半罐万年雪水崔广拿去和药了!

    秦梦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便溜出了帷帐,一堆医者已经翘首等待了半天,见他出来,纷纷围了上来,言语恭敬,问东问西,秦梦也只是恬然一笑道:“小子也只记得一两秘方,至于用药多少全然不知,真正治病的还是崔夫子!等他出来了你们好生问他就是了!”

    夏无且瞪着半信半疑的小眼睛,一直询问秦梦那三人的东西有何用?秦梦就是笑而不语,急的他原地打转。

    崔广将药粉倒入所谓的万年雪水中,一丝不苟的搅拌了足有半个时辰,这才给君王后服用,蒙汗药这东西果然不负期望,君王后呻吟嘶叫声渐息,直到完全睡着。

    君王后终于消停了,齐王建欣喜若狂,在场所有人无不惊叹!如此大的功劳该给谁时,大家有了分歧,有说是繁阳小子秦梦的,也有说是滑稽可笑的崔广的,更有说是那三人所献珍宝起的作用。

第二百三十五章 表哥

    “小子,当是神人也!如此鬼缠身的绝症都能治的好,老朽实在佩服!难怪子阳子豹两位师伯如此欣赏你啊!”两位太医慈爱的拉住秦梦的小手,亲昵的赞许道。

    拉倒吧!药劲一过,还是如常。不过说实话自己还真是神人,穿越两千多年,身体变小,灵魂还在,这不是神?难道还是人?秦梦听着大家锦上添花的恭维话,不觉有些小得意。

    齐王建和他的一帮随侍拱围着崔广从内室出来了,向来自诩脸皮厚的崔广,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荣光,走起路来竟有些忸怩!

    一副抑郁沉重之态的齐王建也变得轻松愉快了,感激的拍着崔广肩膀,欢喜的抚摸着秦梦的发髻,宣布要大摆筵宴好生招待崔广秦梦以及所有医者。

    就在此时,有宫中侍者引领一位甲士拜见齐王,甲士洪亮的嗓音让所有人都听明白了,秦国相国吕不韦奉秦王之命率秦王后和秦公子前来探望太后!

    “秦兄,你可识得富比诸侯的吕大贾?”对于吕不韦和赵姬到来,夏无且竟然比齐王还要激动,语气神态似乎表明他和人家很熟识,热情的凑到秦梦耳边炫耀的问道!

    “识得啊!”秦梦有意打趣他,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三个字。

    “什么?你识得?吹牛吧!赵姬你也能认识?”夏无且眯着眼睛露出鄙夷眼神瞪着秦梦,接着说道!

    “也识得啊!”秦梦嘴角上扬,心中忍着笑意再次风淡云轻的答来!

    “什么?绝代风华的秦王后你也识得,我都不曾见过,你怎么识得,原以为你是个不打诳语的君子没想到你骗起人来都不眨眼啊!我要问你是否认得秦公子,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你也识得啊!”

    秦梦满脸坏笑点点头道:“秦公子啊!那就更熟识了!别管我怎么认得他们!你不认识的,不代表别人就不认识!”

    秦梦抱着肩膀,一副市井小民得意之态,抖着腿嬉皮笑脸看着欲要发怒的夏无且。

    夏无且大概认为秦梦是故意挑衅斗气,怒不可遏的跳着脚指着秦梦道:“你!你!你个粗鄙乡野小子也想攀交王侯,不如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莫要仗着我子阳太公宠爱与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满嘴胡说!”

    秦梦丝毫不在意夏无且恼羞成怒的侮辱,而是混不吝的背着小手,跟着齐王建去了天齐殿!

    夏无且被晾在当场,咂咂嘴也觉自己失态,悻悻然拍拍额头,疾步赶上秦梦,换上一副笑模样道:“都是贤弟修为不够,喜欢斤斤计较,将想要说的正事忘得一干二净!我之所以提起吕大贾那是因为我家和他素有交情,你可听清了,不是我们高攀他一个商贾,而是吕大贾巴结我家,吕不韋不过秦王一走狗耳,认得他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没想到高傲自大的夏无且也有主动服软的时候,秦梦听他这话似有深意,便也放慢了脚步,侧耳倾听。

    夏无且接着说道:“秦兄日后你若想去秦国高就,在下可为你奔走游说!”秦梦初听还以为夏无且是想显摆子阳太公的声威,帮自己在秦王身边谋个差事,承他个人情!接下来夏无且如数家珍的将秦国所有太医介绍了一遍。里面多是子阳太公的弟子,更有夏无且的叔伯兄长!

    秦梦被夏无且拉拽着,听他滔滔不绝的炫耀自家在秦国的人脉,眼看和齐王建越离越远,生怕落单了被宫中甲士质问,耽误了见到赵正的机会,秦梦快走几步不耐烦的说道:“无且贤弟子一番好意为兄心领了。子阳太公乃祖师爷的秦越人的得意弟子,老人家德医双馨,桃李满天下,秦国太医院有一些弟子和子嗣有什么大惊小怪,日后你也会去秦国高就而且还是显职,这些和我一个粗野小子有毛关系?”

    夏无且嘿嘿一笑道:“秦兄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啊!无且说这么多,其实想给你说,我们家在秦国很有背景的!不仅因为子阳太公医术超绝,更是因为当今秦王生母乃是我的老姑,也就是说秦王是我表叔,秦公子是我表弟。”

    夏无且说完看见秦梦惊愕的表情顿时身上的嚣张跋扈之气又重燃了,挺着小胸脯以胜利者的姿态奚落秦梦道:“怎样?挺惊讶的吧?都是太公教诲低调做人,才不至于天下皆知的,当年吕不韦在阳翟经商时,是通过我家才和当今秦王也就是我表叔结识上的。秦兄听到这里,不知还敢不敢大言不惭的说,秦王你也认得!”

    史书记载秦王子异即改名后的子楚,他的生母名曰夏姬,是秦孝文王的妃子。夏无且的老姑也就是夏无且父亲的姑姑,即秦王子异和夏无且父亲是表兄弟,如此说来夏无且和秦始皇就有了不出五服的表亲关系,要不荆轲刺秦王的时候,只有夏无且舍生向前,看来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人。秦始皇一句:无且爱我!由此可见他们之间并非普通君臣之谊,更多得还有亲情血缘。

    夏无且此番话确实让秦梦震惊了,有了夏姬这层关系,夏无且不想成为哥们儿赵正身边之人都难。不过细想下,也能推测出夏氏一族和秦国关系非同一般,先前子阳太公助得韩非之母韩后摆脱秦军抓捕便可窥见夏氏在秦国影响力非同一般。

    子阳太公不惜得罪秦王而出手帮助韩后,看来子阳公代表的夏氏和韩王之间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有这层关系,那么秦王子楚的宠妃韩姬和夏太后之间的关系自然要比赵姬的关系亲密。

    赵正接二连三的遇险,其中韩姬是最大的怀疑对象,如若真是韩姬是幕后黑手,那么她娘家韩国自然就是铁杆帮凶!那么夹在中间作为老舅的夏无且一家又会站到哪一方呢?

    按常理来说,以夏氏和韩国的交情,夏无且代表的夏家应该站在韩姬一边,然而从后来夏无且能留在秦始皇身边做御医来看,夏氏最终站在了赵正一方,最不济他们保持了中立,这样才在最终的政治斗争中生存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罗锅跛子

    夏无且凭借着和秦国这层渊源,自然有底气耻笑秦梦所言都是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秦国不可一世的相国,美貌无比的王后,未来继承人的公子,哪是秦梦这般小民想见能见得到的!如今天下七雄秦国最强,自家表叔又当了秦王,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何况是医界泰斗子阳公家的子侄呢?

    秦梦看不得夏无且小人得志的猖狂模样,突然停下了脚步,瞪视着夏无且,绕着他转了几圈,连连摇头,好半天才叹口气道:“小人!你这个小小的人啊!给你说实话吧……”

    夏无且以为秦梦被他这番话语给吓着了,得意洋洋的腆着脸,做好了想听秦梦说几声溢美之话!

    没想到秦梦顿了顿嗓子幽幽的说道:“福兮祸所依也?你知不知道你有两个秦公子表弟,赵姬为后,韩姬受宠?两人两子都是你的表弟,和则无患,争则两害。

    你若去亲近,说不准就踩上牛屎!回去问问你太爷爷子阳太公,看看怎么做才是自保之道!愚兄只是感念子阳子豹两位太公欣赏在下,这才良言相劝。另外还要告诉你,我真得认识吕不韦,秦王后和秦公子!”

    夏无且听完秦梦连珠炮似的的一席话,不亚于三九天劈头盖脸受了一盆冷水。夏无且面红耳赤,欲要发作,但砸吧砸吧嘴,似乎也有些滋味,终因秦梦远去而耷拉下了脑袋。其实夏无且很郁闷,不知秦梦为何突然就厉声厉色起来,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见识必定有限,哪能和秦梦这个过来人比!世人看得见的是韩姬与赵姬和他们两个人手中的两个孩子。看不见的是他们各自身后排起的长长队伍。

    前进一步是悬崖,退后一步可能又是深渊,医者行医救人,凭本事吃饭,本应独立自主,两边谁都不站,何苦趟这趟浑水。赵姬赵正母子身处多是之秋,就连出自秦国的崔家夫人都会怀疑,夏无且这个有着理不清韩国背景的小子又算得什么?

    若是夏无且上前热情寒暄,不仅赵姬持有戒心,让韩姬知道,定会多想,是不是夏氏一族长辈的意愿!虽然最后的结局夏无且没事,然而只知结果,不知过程,秦梦觉得小心没错,给夏无且一个警示,免得和赵正走的太近,一大家子人因此受到连累和波及。

    这一番口舌确实耽误时间,秦梦来到天齐殿时,齐王建已经和吕不韦,赵姬,赵正三人在殿前广场空地上见了面。大殿门前灯火通明,齐王宫的甲士分列两行,手持火把,一班齐国大夫公卿站立在齐王身后恭敬的迎接来自西方大国的客人。赵姬赵正一身华服正和齐王寒暄,吕不韦在一侧垂手而立,后面乃是王翦等几名未穿甲胄的壮汉护卫。

    秦梦一见这阵势不知何去何从,突见殿前台阶上站立的崔广正向他招手,秦梦便凑了上去。

    崔广挎着药匣子,欢喜的瞪着大小眼看向秦梦,俯首耳语道:“小师叔,你可害苦我了,适才所有医者都问我,所有何方治好了齐太后的病啊!我真是不知如何去答,便以秘方搪塞了过去,你说这叫蒙汗药的这种药怎么这么神奇呢!“

    秦梦不禁皱皱眉,随即恍然大悟,都是自己疏忽,没有告诉蒙汗药的药理,只是叮嘱崔广和药给齐太后灌下去。此药立竿见影一下便克制住了疼痛,大概崔广这厮和大多人一样以为这病得治了。

    出帷帐时,齐太医相问,语气中也带有这个意思,都怪自己相当然他们知道,他们哪里读过水浒传,哪里知道孙二娘的蒙汗药?哪里知道止痛药,安眠药?

    秦梦转念一想其实也没关系,其他人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只要齐王建明白就行。当时强调齐太后所患的是绝症其中就有一个考虑是怕齐王建没见过这么快的疗效,想当然的误会其母后还有治愈的希望。

    秦梦见左右站立的都是医者同行,自然不方便和崔广详谈,只是敷衍了几句,称赞几声齐王诚心所致感动上天。崔广一听此言便也不在追问。

    对于手头到底还有多少蒙汗药,秦梦还真不清楚,也不知药效能维持多长时间,远在濮阳的徐虞人手上也再无此药,到时药用完而君王后大限不至,又该如何向齐王交待?

    这是个迫切问题,得及早想办法,作到未雨绸缪!想及于此,秦梦便将药匣子从崔广手上接了过来。药匣子是王木匠听说秦梦远去临淄行医,连夜用自家珍藏多年的柏木打制。里面没多少药品,却死沉死沉。

    秦梦将药匣子挎在肩上,单手去摸究竟还有多少药。徐虞人的药瓶子烧制的很讲究,光滑细腻,手指弹上清脆悦耳,秦梦害怕行路途中碰碎,一瓶瓶便用布帛给裹上了。单手探摸也掂量不出分量,抬头四望发现天齐殿一角高台上有片空地。

    秦梦便想去那里仔细清点一下药量,拾阶而上不曾想所挎药匣子将一下台阶之人撞了一趔趄,秦梦连忙前去相扶,刚接触那人的胳臂时,指尖就传来了一道凉气。

    那人狠狠的瞪了秦梦一眼,重新站稳,见是一个年纪不大的药童,满脸黑气便也和缓了不少。

    那人并未搭话,扭身而走,秦梦这才注意此人弯腰曲背,看来是一个罗锅,严格意义的说,是一个左腿有些跛的罗锅!

    秦梦来到殿檐下的平台前,打开药匣快速检视了所有装蒙汗药的药瓶,做到了心中有数,用布帛包好,这才起身离开。

    秦梦站在这里视野开阔周遭情势一览无余,再次看到那个罗锅,蹒跚而行,走在通向后殿的道路上,便驻步停在了一个手持长戈的甲士跟前,火把之下秦梦隐约看到他从袖中掏出一件东西递给那个甲士,之后便消失在了前面宫殿的拐角处。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吹竽

    秦梦只和那隆脊驼背者对视了一眼,但对方眼中中寒彻如冰的阴鸷令人不寒而栗。

    刚才撞到他时,下意识去扶,手触他手臂分明感觉到一个硬硬的物件,他上肢健全,最多只是个跛子,更何况这个时候还没有假肢问世。

    这人和那甲士交头接耳,一副鬼鬼祟祟之态,再次引起了秦梦的警觉。

    秦梦凭栏良久,很是好奇那身有缺陷的那人究竟是何身份?什么时候古代竟比后世还要宽容?

    齐王宫皇皇体面之地竟丝毫不以为意!秦梦觉得不可思议,盯着远处的甲士,心里琢磨这两人必有不可告人之事!

    莫不是刚才那人在向甲士传递兵械?也只有那玩意坚硬锋利,难道是要刺杀齐王,或者是要接着刺杀赵正?

    秦梦想到这里,回望殿前森然站立的执戟甲士,里面秩序井然庄重,赵正赵姬母子身后又有人护卫,刺客想凭一人之力,还真难以接近,更谈不上行刺。

    秦梦随即摇摇头,突然觉得自己太过敏感,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行刺之事,更何况能在齐王宫当差的甲士势必都是齐王千挑万选出来的忠勇之士,信任不在话下。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两人鬼鬼祟祟,就是合谋偷了齐王宫的贵重之物,关自己何事!

    秦梦自嘲的叹了一口气,刚要抬脚转身,只见那个甲士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拿着火把,碎步小跑来到相隔数丈的另一个甲士跟前,跺着**谈两句,便将火把丢给了他。两手互相揣着,斜刺里进了低矮的花草树木从,隐没在了天齐殿的后面了。

    料想人家借屎尿遁去销赃去了,人家去的方向和赵正齐王之所在正好相反,也不怪自己草木皆兵一惊一乍,亲身经历了赵正两次惊心动魄的遇险,看见可疑之人自然而然就望小赵正身上想。那人远去,看来这次确实是自己多心了!秦梦揪着的心也舒展,轻快的下了台阶。

    齐王建这个忠厚之人,见到美貌不可方物的秦王后,始终有些不敢直视,自顾前行,其实这种场合,只要他能出场,就是对宾客的最大礼遇。齐相后胜向吕不韦边走边寒暄道:“吕公!临淄距离咸阳千里迢迢,一路鞍车劳顿,本该好生歇息一番,你们怎就不辞辛劳,顶着夜色前来拜访。再说小相本该以隆重的国宾之礼相迎秦王后公子以及秦相,怎奈事起仓促,过于潦草单薄,千万无怪!”

    吕不韦赶紧躬身谢礼道:“哪里哪里?得知齐太后身染微恙,秦王寝食难安,便派夫人和公子问安。路上已经耽搁不少时日,今日平安抵达全赖齐相出手相助,齐秦本是一家,既然都是家里人,就无需以国礼相待,夫人素闻太后仁爱和善,每日牵肠挂肚,定要执意前来,舒解心中惦念!”

    吕不韦的口才着实了得,说得齐秦两家好像生死之交一般亲密。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君王后病过于严重,随时可能咽气,更不知能不能挺过今晚。

    赵姬吕不韦此次出使齐国身负重要使命拉齐连横打击三晋。若因晚到一步,君王后早早咽气,岂不从探病慰问一下子变成了吊唁,齐国记录国中大事的史官如实记录,秦国可就缺了齐太后病重未来探望的礼数,国家关系好是倒无所谓,一旦紧张就容易被人利用。

    那么赵姬和赵正就算任务失败,韩姬势必更得宠幸,她们娘俩接着被冷落。今夜既然到了临淄,就万万没有等到明天的道理。赵姬不在意君王后的生与死,她只关心能否及时赶到礼数周全的传达秦国欲与和齐国结成兄弟之邦的意愿。

    都是场面话,两位相国自然不会当真。然而齐王建似乎当真了,颇为感动的看了吕不韦一眼道:“秦夫人和秦相国多礼了,明日早朝,寡人将以隆重的国礼答谢,母后多日来为病魔所缠,今日更为严重,幸好上天眷顾,病痛缓解,刚刚歇息,你们来了,情意就到了,等母后身体渐好再邀夫人和公子前来!”

    齐王建言毕,面有倦意的吕不韦似乎一下子精神了,向齐王躬身施礼自责道:“都是小相考虑不周,实在唐突!齐王莫要见怪!”

    其实看与不看,无关紧要,来了就是一个态度,赵姬本就是妇道人家,能来便是表达了秦王和齐王之间有一种通家之好,总比冷冰冰的国书要暖人心。

    秦国宾客跟着齐王拾阶而上,赵姬母子被迎进了殿内,殿外的一干医者也被齐王的侍者安排进了殿内,也不知夏无且何时钻进的人群,适才用他那炙热的眼神望着咫尺天涯的表婶和表弟,只可惜没人认得他是谁!看来今天这种场合他是没有机会和她们搭讪了。

    秦梦有幸见到这个时代普通百姓难得一见的外交场面。天齐殿内已经打扫一新,卜筮工具都已撤了下去,殿中换成了摆放了一圈矮几,地上铺着松软讲究的席子。齐王建首先坐定,对面是小王子赵正和秦后赵姬的席位,吕不韦后胜分坐两边,齐国公卿大夫和秦王后带来的人就坐在大殿墙壁下的矮几前,秦梦夏无且崔广等医者被安排在了靠门处的矮几前坐下了。

    齐王建一招手,呼拉从大殿两侧进来一众人,他们个个手上捧着一个硕大无比的东西,秦梦一看笑了!这东西虽没有见过实物但书上影视剧上精彩见到,原来是“滥竽充数”的“竽”啊!

    看来齐国君王特别热衷于听竽,南郭处士混迹于齐宣王三百人的吹手里,好歹混了这么多天也该会个一二,不想南郭先生太懒加太笨,整日熏陶都没沾染上半点艺术细胞。齐湣王继位后他便混不下去了,只能拔腿逃跑了,就因为新齐王喜欢独奏。

    秦梦没想到的是到了齐王建这里还是喜欢听吹竽,不过眼下这人数最多一百人,而不是宣王时的三百人的规模了,这其中是否也说明了今日齐国已衰败,不可和宣王时同日而语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惊弓之鸟

    秦梦小学就曾学过滥竽充数这个典故,如今还清楚的记得当年老师问所有同学,你们对这个成语懂了没有?同学们异口同声,没有不懂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越来越发现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了!真的汗颜当时就是“滥竽充数”,真懂了吗?只懂一个皮毛而已!什么是竽?怎么演奏?一个国君喜欢听,两个国君也喜欢听,那么这就不是偶然!那么他们热衷于听竽的原因是什么?这些问题懂吗?

    秦梦后来才弄明白,竽竟然是管乐中最先进的乐器,有三十六支长短不一的管装在匏内,每支管中有一块簧片,吹奏时簧片在管中产生气流震动而发音。三十六支竹管同时鸣乐,音域自然要比一支笛子,一声箫音更为浑厚,好听。这就好比后世手机滴滴答答单调铃声自然没有复杂的和弦乐好听。

    这个时代一个女子的清唱都能让人听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感觉来,自不用说一百人的吹竽合奏能给人以什么样的听觉享受。有此可见,齐王建上来就邀请秦国使者欣赏乐章,这种礼遇已经算是很隆重了。

    殿内不仅有吹竽手,更有负责弹奏琴瑟鼓筝的乐工。在他们准备演奏之时,作为秦王特使的公子赵正,献上了国书,并附上了一本长长的礼单。

    珠玉金银,宝马良驹,珍奇异宝数不胜数,不过这些都敌不过一件大礼!秦王子楚承诺在他执政期间绝不与齐为敌,并且将陶邑附近魏齐交界处占领的几个城池拱手相让,以示诚意。

    秦王的这份大礼引起了殿内公卿大夫的一致好评,齐王建也很是激动的答谢赵姬母子,自家娘舅后胜谄媚的恭维他道:“大王广施仁义,恩泽四方,如今我齐国上下一片太平,国力日盛,天下诸侯无不仰视,今日秦国更是诚心结交,太后担忧你是否能肩负起社稷重任,看来是多虑了!”

    齐王建听完,下意识挺挺胸脯,脸色竟有些不自然,干咳两声,借吩咐侍者上酒宴给掩饰了过去!

    吹竽手一百多人的队伍以三角阵型铺开,每个吹手都自带蒲团,席地而坐。秦梦好奇的看着他们手中托着的竹竽,竹管参差不齐,各个好似玉帝面前的托塔李天王,若是平着端起,威武的倒像后世手持冲锋枪的战士。秦梦不禁莞尔,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随着殿内编钟清脆悦耳的响起,吹竽手也开始了摇头晃脑的奏乐。一时间殿内丝竹之声响彻云霄,人们情绪一下子就调动了起来,纷纷闭目养神,陶醉之态,溢于言表,似乎他们已经飘上云端。齐王建最为放松,眼睛迷离,和着节拍轻轻点着头。后胜和吕不韦也在矮几上有节奏的打着节拍。赵姬和赵正倒无太多反应,只是静静端坐。

    突然!“咣当!”一声巨响,打破了殿内恢宏的演奏。

    “抓刺客,保护公子和王后!”王翦首先从矮几上跳了出来,吩咐左右手下向赵姬赵正身前飞奔,自己却跳入了吹竽手的队伍!王翦声如惊雷,一嗓子惊的所有乐工竽手停止了演奏!

    齐王建大惊失色,瞬间瞪大了迷离陶醉的双眼,除了眼前吹竽队伍乱成了一片,也并未见刺客。眼前的秦王姬母子已被风驰电掣赶来的秦人甲士团团护围住了!然而掌管齐王安全的侍卫头领却一脸莽然!

    夏无且迷茫的看看身边的那少年,又看看地上的药匣子,怎么都不明白好生生的一场音乐会,面前这个粗鄙不堪的小子,怎么就敢公然捣乱,肆意妄为,他这是发的哪门子疯?骄狂的如此地步!

    “是谁丢出的药匣子!”身高马大的王翦站在吹竽手人群中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药匣子,面有愠色问向对面矮几上医者们。

    秦梦并不理会王翦的问话,只是将手中布帛包着的小瓷瓶若无其事的揣进了怀里。“是谁丢的药匣子!”王翦第二遍问道。崔广想起身,秦梦拉了拉崔广的衣袖,崔广也就不再动了。

    由于适才大家都沉浸在了乐声中,除了夏无且,还真没有人亲眼看到是秦梦砸出的药匣子。然而这个药匣子他们却知道是谁的,目光不约而同的便落在了秦梦和崔广身上。

    亲身经历过两次被刺险情的王翦,不亚于一只惊弓之鸟,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下意识的做出了本能的反应,然而跑到了跟前除了发现了一个柏木药匣子外,再无其他可疑之处,今天面对秦王后,吕丞相,齐王还有齐国满朝文武这丑可就出大了!连问两遍无人应答,王翦这心中的火顿时窜上了头顶,语气之中满是杀气!

    他的眼光巡游在一排医者身上,突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不可置信!怎么又碰上了这个小子,哪哪都有他,只要他出现,自己就消停不了,嗅嗅鼻子,似乎身上那浓郁的尿骚味还在!这小子似有神助,每次出手都是有的放矢,看来这里面真有隐情!说也奇怪王翦心中怒火顿时消逝的无影无踪!

    王翦疾步上前,欲要问个究竟。秦梦狡黠的向他挤了下眼睛,小孩撒娇的道:“不管小子的事,刚才小子闭目聆听这天籁之音时,不知是谁将小子的药匣子掷了出去!真是天大的冤枉,定是有人想栽赃嫁祸!”

    “是谁如此无礼,打扰了齐王和贵宾的兴致……”后胜满脸愠色来到了众竽手跟前,看看地上的药匣子,又看看前面一大一小两人。忍住心中的怒意,一挥手说道:“都是误会,众乐工继续演奏,齐王宫天齐殿内怎会有刺客!”齐相后胜鄙夷的看了王翦一眼,扭头离去!

    后胜还未走到殿中矮几前,只见王翦猛扑吹竽队伍中一人,单手将那人手臂反扣,另一手拾起竹竽,来到了大殿中间,将手中的竹竽头朝下,一磕一倒,叮铃铃,几声清脆悦耳的金属响声便在殿内晃荡。

    后胜张大了嘴巴,大骇不已,很是后悔刚才的夸耀之言。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吹针

    如若坐实此人真是刺客,那岂不成了天下的笑柄,日后哪个诸侯还敢放心大胆的来齐国做客?后胜心中叫苦不迭,自己失言事小,齐王的脸面事大!

    不过后胜转念一想,幸亏秦国壮汉出手及时,未让刺客得逞,更未造成严重后果,就凭几根似针非针似箭非箭的铁器,最多也就是个图谋不轨,对两国关系伤害倒不大。

    “来人啊!快将此人绑缚天牢!拷问出幕后主使,看他意欲何为?”齐相后胜为了将大事化小,声色俱厉的吩咐侍卫头领尽快处理了此事。

    那齐王宫的侍卫头领大概是安逸太久了,一时间竟自己职责忘记了,怎么都没料到齐王宫天齐殿还有人图谋不轨!后胜见侍卫头领有些木纳,顿时怒火中烧,低声咆哮道:“平时机灵的不行,关键时刻怎么就傻了!还不赶快去办!”

    那侍卫头领醒悟过来,早已面如土灰,招手叫来几位甲士,便要接手王翦手中的刺客。只见王翦将手中那耷拉脑袋的刺客往地上一推,冷冷的说道:“不用麻烦了,问也白问!早已服毒自尽了!”

    “什么?还真是刺客!没想到就这么死了?这人到底是要刺杀谁呢?齐王,还是秦人,或者在座的公卿大夫?”大殿中的人们听到王翦所言人已自尽,顿时便沸腾了起来,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素来祥和安宁的齐王宫内会发生此等骇人听闻之事。

    刺杀虽未遂,但干系重大,所请刺客可是死士!齐王建怎么不明白此中要害!不论刺客针对谁,今日之事,都对齐国大为不利。若真是刺杀秦王后或秦公子,那么就是三晋想要借此绑架齐国一同连纵抗秦!若是刺杀他齐王建,那就更为复杂,不排除国中有乱臣贼子,说不定是燕楚想让齐国生变,趁机掠城夺地。

    后果不堪设想,若刺客真的得手了,齐国便再无安宁。齐王建想及于此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来到刺客身前,只见刺客嘴角处淌着黑血,侍从探过鼻息,确定断了气。

    侍卫头领从地上捡起一支适才从竹竽管中磕落的铁器,这东西半尺多长,前段尖锐无比,后面却插了一个空心木质锥管。

    “启禀大王,这是淬了毒的吹针,此针镔铁打造,填入大小合适的竹管便可吹气运行,气力充足者,可吹弹数十丈之远……!”侍卫头领战战兢兢的回禀齐王。

    身为相国的后胜,政治觉察力自然比普通士卒敏锐,生怕侍卫头领透露出更多细节,便强硬的打断道:“好了,你下去会同乐师,探查此人有何来历,调查他生前和谁来往,务必查的仔细清楚,捉住幕后真凶!”

    后胜随后又在齐王建耳边嘀咕两句,来到王翦面前,赞许的拍拍他的肩头感激的说道:“多亏这位探查细微的秦人壮士及时出手,我王才免遭一劫,请问壮士名姓?本相要连敬三杯,替大王表达谢意。”

    谁要行刺齐王?那吹竽手的位置根本吹射不到齐王,换成赵姬母子更为便利。王翦自然不是普通武夫,自然明白后胜将事情揽到齐王头上的用意,便也虚以委蛇道:“齐相过奖了,并非在下功劳,全赖……!”

    王翦转头看向门口处的秦梦,却发现人早已不在了,看来这小子有意躲开是想超脱自保,一开始就变着法子暗中提醒,见了他王翦又是挤眉弄眼,既然如此大功弃之不要,他王翦也乐得成人之美!随即应变道:“全赖齐王洪福齐天,上天眷顾!”

    吕不韦也前后脚跟了过来,向齐王一躬身答道:“齐秦一家,抓奸除恶自然是我等分内之事,莫要因为一个刺客扫了大家兴致。齐相你说呢?”

    这又是一次针对赵正的暗杀,吕不韦怎能不知,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便也想小事化了!

    难得两人都有默契,两家谁也不想将事情扩大。后胜挽起吕不韦的手臂,爽朗的大笑道:“极是,极是,我们继续听乐!”一切又恢复如旧,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赵正身边多了几个贴身护卫。

    王翦再次警惕的巡视四周,始终不见那少年出现,心中却有了几分想念。若不是他适才指指吹竽手们所坐的蒲团,王翦决计发现不了隐藏在百十人中捧着一样竹竽的刺客。谁曾想到,一个未带蒲团的竽手就是刺客!

    若不是秦梦故意砸出药匣子,决计引起不了他王翦的注意,吹针可射数十来丈,还喂了毒,万一公子中针,岂不真要命丧黄泉了。到时所有一同出行的甲士也都得跟着陪葬了!

    从崔邑馆舍大火到赖邑伏家大火再到今日吹针刺客,这一切,似乎这个少年小子都能先知先觉!几次三番的出手相救公子,他到底所图为何?到底有何神秘背景?

    王翦越想谜团越多,心中烦躁,坐立难安,决定出殿去寻秦梦与他一吐为快。

    秦梦并未走远,就在殿门前,抱着一根柱字聚精会神的看着远处浓密而又拨不开的黑暗。

    王翦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站立远眺前方,王翦黑沉的身影投射在秦梦脚边,秦梦并未回头。他们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无需寒暄,便已感知。两人很有默契的一同走下台阶,来到了殿前的空地上。

    秦梦首先开口道:“刺客同党刚走!”

    王翦大惊失色下意识握紧胯间的利刃:“哪里?哪里?”

    “黑暗的尽头……”秦梦幽幽说完,沉默良久,而后长长一叹道:“无边的凶险!就像这看不穿的黑暗!”

    秦梦这句话并不是说给王翦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每次都是命悬一线,若非幸运,恐怕小赵正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秦梦现在头脑肿胀,不仅为赵正前途堪忧!更是为自己来到这个时空而迷茫!小赵正这段险象环生,惊心动魄的旅途史书上可完全没有记载,难道自己的到来已经在改变历史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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