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倒霉蛋
吕季第一个跳出墙外,来到崔府和崔邑馆舍围墙中间的夹道。窄是窄了点,并排走上两三个人倒还不成问题,地面还算平整,除了些杂草树枝,也没什么障碍物。关键是这里处于上风口,从这里出去,不用担心馆舍中的大火还有浓烟伤着人。
墙破开后,不用吕季带领,一些早就被适才刀光剑影吓破胆的宾客们便逃了出去。那些认识与不认识的宾客经过吕不韦身边时都深深的表达了关切之情,他们这样做是害怕秦国丞相胡乱怀疑殃及了他们。
韩布领着张良兄弟二人也和平常之人一样向吕不韦寒暄几声后,便进了夹道。秦人甲士手持利刃虎视眈眈的看着一众宾客,无关人等也不敢靠近,明知秦梦和左清被围在里面,面对杀气腾腾的甲士子南真也只能搀扶着左老太太向吕不韦要人。
吕不韦知道左老夫人即是左清祖母后,十分客气的问好,然后施礼道:“左老夫人尽管放心,令爱和秦子都无碍!你们先走一步,待会不韦亲自派人护送他们与你们会合。”尽管有吕丞相的保证,左老太太还是放心不下。为了宽慰老夫人,左福和朱家便留了下来。
子南真走之后,就剩春申君黄歇一行人。春申君早已看出了端倪,知道刺客正真目标是那重重护卫之下的母子两人。春申君本着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信条,在此杀机四伏的危急时刻,大义凛然的留了下来,要出手为吕不韦断后。
吕不韦一脸感激之情说道:“吴公你也看到,刺客是冲我们秦人而来,事到如今,不韦也就直说了,其实我所保护之人乃是秦王王后和公子,由于干系重大,才隐藏的身份,希望吴公莫怪!
都是不韦大意,险酿大祸,辛亏夫人公子无碍!不可再给刺客留下可乘之机,馆舍里房屋复杂,如有刺客埋伏在夹道之中,恐怕夫人和公子就没先前好运,恐怕不韦也只能以死谢罪了。不韦是想破开崔府的院墙,直进崔府,这样比较稳妥!吴公一片赤诚,不韦谢过,这里烟熏火燎的还是请吴公先走一步!”
“什么?你说是秦王后和公子?如此说来确实事关重大!吕公再谨慎都不为过!刺客真是瞎了眼,竟敢在老夫面前肆意胡为,历来楚秦是一家,今日要是老夫携手旁观了,日后见到了华阳老姊,老夫一张老脸还往哪里搁!此事老夫管定了!还要为你抓来几个刺客,亲自问问谁人这么无耻,不敢明刀明枪战阵上一较高下,竟然背地里行刺妇孺,真是软蛋加怂包!”春申君颇为愤慨,激动的吐沫横飞!
吕不韦见春申君身边侍卫为数确实不少,加入进来更增声势,多少震慑一下暗处的杀手,便也没有推辞接受了春申君的好意。其实秦人甲士英勇无畏,有刺客也无须黄歇的护卫出手相助。想必春申君如意算盘打得响,只需陪上一陪,吕不韦和秦国上下算是欠了他一个大大人情。
两人各取所需,相谈融洽,互相抬举,惺惺相惜,相敬如宾,倒也忘了刚才酒宴上的不愉快。
崔府的围墙要比馆舍的围墙坚固百倍,清一色的靑条大石砌成。秦国甲士手持兵器,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从中间撬掉了一块大青石。
一旁的吕不韦欲要向里张望,谁想竟伸出一个脑袋来,眼疾手快的秦人甲士将他捉住,拉了出来,扔到吕不韦脚下。那人以为遇上了一伙贼人,拼命求饶:“小人乃崔府仆役,只是察看院落是否遭火,各位欲要钱粮美人,请去前院,这里是贱人居所没什么油水!”
吕不韦听罢哭笑不得骂道:“竖子,看你就是一个卖主求荣之徒,本该为崔家清理门户,不过你今日运气确实不错,本侯有用得着你之处,姑且先留着你!”
围墙破口之后,接下来就容易多了。吕不韦催促甲士,不大一会就拆出一个一丈多长的口子。
崔府的院墙被打开后,火光映衬下,只见里面有不少的仆役,正在好奇的观望。吕不韦见到顿时眉头一皱,对里面的仆役怒道:“竖子们,快去通告你家主人崔意如,文信侯吕不韦在此!”
其实崔意如今夜也忙得焦头烂额,府里失火的事情还没有处置利落,隔壁的宾客馆舍又起了滔天大火,那里面可都是惹不起的贵宾,万一出个意外,数年积累的交情,就会灰飞烟灭,天下再无崔氏一族的立锥之地。
他赶到大门口时,整个馆舍都已被大火吞噬,只见仆役们搀扶着颤巍巍的祖母从里面随着人流跑了出来。那些陪着祖母的妻妾们,见到崔意如便是一番嚎啕大哭。
心烦意乱的崔意如见到家人,并无太多欣喜,左顾右盼就不见春申君和吕不韦出来,这才觉得事情严重,欲要亲自进去搭救,值夜的兵士拦住了他,说里面大火一片,道路被大火所封,进去恐有性命之忧。
就在崔意如不知所措之时,只见崔府和馆舍相连处的墙上爬出了几个人,崔意如大惊,立马命人擒拿,离近了才看到为首之人正是吕季,心中气恼,骂道:“丢人现眼还不够,不说保护宾客,竟然独自偷生!竖子,可恶至极!“崔意如说得激动竟还亲自上手对吕季一顿拳打脚踢。
吕季这个倒霉蛋几次用手指着墙头欲言,结果都被崔意如闷头暴打,吕季无奈也只好低头挨揍,只要不是挨刀子,受些拳脚都是轻的。
崔意如发泄完后,吕季这才指着墙说道后面都是宾客,崔意如听罢更是恼怒,命人拆墙,听着鼻青脸肿的吕季讲完事情经过,等宾客们悉数出来,崔意如这才长吁一口气。不过依然未见春申君和吕不韦,欲要领人从夹道过去亲自迎接二位贵客时,自家的主事慌忙跑了过来!
崔意如在自家仆役所住的院落见到了吕不韦和春申君,吕不韦一指那间被秦人甲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小房子对崔意如说:“意如,我来时未对你言明秦王后和公子同来,并非有意隐瞒,而是为夫人公子安危着想,如今身份已为刺客知晓,眼下就需要你增派人手全力戒备,公子受伤不轻,需要在你这里修养几日,事关重大,都需你全力应对!”
崔意如听说秦国夫人和公子差点在自己馆舍出了岔子,心中后怕不已,如今公子受了些伤,正是自己弥补过失的最好机会,当即调集全城半数的甲士,将自家清查一遍,凡是身份可疑的仆役婢女都被关了起来,将自己的大屋腾出来,让与夫人和公子,由自家夫人亲自伺候起居。
第二百一十一章 到底谁是主谋
崔家的主屋腾出来后,吕不韦也就不客气的将赵姬赵正两母子挪了过去。崔意如的夫人见到赵姬颇为热络的叙起了家常,恭贺子楚王兄当立了国君,夸赞赵姬美若天仙,想见见受了伤的侄子,结果却被赵姬以赵正受惊过度,见不了生人而婉拒。崔夫人也颇为识趣,客套几句后便下去了。
赵姬小声对秦梦说道:“秦子你看这位秦公主有无可疑?她可是昭王前太子的庶女!”赵姬不着边际的问询把秦梦问楞了,不过随即就明白了,赵姬所怀疑,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赵正被刺杀再次验证有人想夺嫡,凡是涉及王位之事每一个秦王室之人都有干系。从刺客今日的行动来看,便可知他们对崔府相当了解,里面必定有他们的内应,那么崔夫人这个秦国王女的嫌隙就不能被排除。
从那仆役所居住的小房子移过来时,左清和秦梦被赵姬恳求留下来多陪赵正一会,两人看赵正祈求的眼神也不好拒绝,便同意了。
赵姬问出如此敏感的问题,显然赵姬赵正娘俩已把自己当作了心腹之人!秦梦受宠若惊略显激动,便佯装沉思加以掩饰,过了一会答道:“王后所言有理,凡事涉及到公子安危,就不可再讲礼数,总之小心是错不了。”
赵正还是年纪尚小,不知愁滋味,竟一沾枕头睡着了。赵姬颇为爱怜的抚摸着他小小脸蛋,对左清和秦梦说道:“多谢两位今夜陪正儿玩耍,妾身感激不尽,此行回去的时候,定到繁阳去拜访田氏妹妹的!你们回去早些安歇,明日还要赶路!”
经过这么一大场折腾,加上白天路途的劳累,秦梦早就眼皮打架,昏昏欲睡。走出门外只见甲士林立,如临大敌,蒙武向秦梦点点头,凑近了问秦梦:“小恩公!可知今日这些刺客背后主谋是谁?跟随本将浴血沙场的一十二名兄弟死的惨!做为少主定要为他们报仇血恨!”
对于谁是幕后主谋,按谁受益谁是真凶这条标准来看韩姬嫌疑最大,赵姬吕不韦也是这样怀疑,然而就是没有证据。蒙武坚信秦梦知道内情,谁让自己曾经提醒蒙武今夜有大事发生啊!善举惹来了麻烦,秦梦只能编造谎言来解决。这个问题侯嬴应该知道,见到他后好好问问经过。
外面等候多时的左福和朱家迎了上来,打断了蒙武的逼问,有崔府甲士领着他们去了崔府重新为宾客安置的住所。今夜之事乃是大事,真凶未明,谁也不敢高谈阔论,生怕祸从口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人人像是达成了默契,避而不谈,子南真老夫人等也就早早安歇了,秦梦乐得省了一番言语。
先前暂避崔家仆役所住小屋时,秦梦也觉前路过于凶险,真心为赵正安全考虑,建议吕不韦直接返回秦国咸阳,然而却被否定了。既然此行如此危险,为何还要千里迢迢赶赴临淄?从吕不韦无奈的叹息中听出,由于和赵姬分离时间过长,如今的秦王子楚宠爱的是韩姬,赵姬自然被冷落了,更糟的是秦王大有改立韩姬之子为太子的意思。
秦梦听罢大惊,没想到赵正即为位秦国国君之前,还竟如此曲折。这样想来,赵姬此行齐国也是被逼无奈,赵正不来,韩姬就会去,功劳势必就要落在别人身上,如此一来,本来有的差距更加悬殊。因此前路纵使刀山火海,赵姬赵正母子都要往前闯,没有回头的可能,只有出色的完成出使齐国之事,赵正才能在父亲心中重获新生。
秦梦这一质问,竟让吕不韦又生一计。秦梦不得不佩服吕不韦的头脑。在这个以身份为桎梏的世袭时代里,没有科举,没有推荐这些后世正常的晋升途径,吕不韦由商人一跃成为秦国丞相,这已经称得上这时代的传奇了。
吕不韦将那怕死的仆役,叫了过来,未开口之前,便用一锭金子砸在他面前说道:“看好了,这是出自秦国少府的足额金锭,你再向后看看那是手持利刃的秦人甲士,本侯让你所做的事情很简单,你回去对所有崔府仆役说,‘见到了秦国小公子身受重伤,性命堪忧!’就这一句话。这锭金子你先拿着,事情完成的漂亮,再过来向我领取一锭金子,如是出了纰漏,那就小心你的小命。”那仆役颇为灵光的接受了吕不韦的金子,口才卓越的感谢了吕不韦十八辈祖宗,便下去了。
不仅崔意如一夜无眠,整个崔邑城中也是一个无眠之夜。捉拿刺客,盘查间细。从城东到城西每一寸地方都被崔邑甲士翻了一遍。抓了不少身份不明之人,不过真正刺客一个都未盘查出来。
昨日大火尽管凶猛,幸运的是宾客们基本没受伤,第二日天亮之后,春申君,子南真,韩布等一行人在江边向崔意如和吕不韦告辞。春申君颇为客气的对吕不韦道:“昨日真是凶险,好好抚慰一番公子,老夫就先行一步,在临淄恭候不韦贤弟了!”
吕不韦恭敬的施礼客气道:“昨日差点因为鲁公伤了和气,都怪不韦意气用事,秦楚之好,世代延续,大火之中见真情,吴公这份恩德不韦铭刻在心,一路顺风,几日后再见!”崔意如和吕不韦将大家送离岸边后,便回了崔邑城。
对于宾客昨日大火中损失的马车,崔府一律补齐,济水河面上十几只摆渡的船筏上清一色的都是崔家车驾,型制齐整,到显几分气势。子南真点点属于自己的车马惊奇的对秦梦说道:“秦子,我怎么感觉崔府多给了寡人两辆车马!没想到崔意如这家伙变阔气了,看来是昨日那把火将他烧醒了,一味靠强秦,还是会招惹麻烦的!”
秦梦似笑非笑的对子南真道;“君侯刚才只顾和秦相寒暄,而没注意崔家管事所言,这你两辆车马里的贵人,乃是崔府临淄的亲戚,还托咱们路上照顾一番!”
子南真颇为器重的看着秦梦道:“是吗?寡人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寡人早想问你,昨日刀光剑影,你和左家阿姊被困其中,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知不知道那些刺客都是什么来路,那秦人甲士拼命护卫的秦王后和公子,伤势到底如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瞒天过海
初秋的济水,河面开阔,碧水清流。此时的济水和黄河,淮河,长江,并称天下四大河,称之谓四渎。济水起于王屋山,济源也因此得名。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后世的济水逐渐干涸,终因黄河借道而消失在了历史中。
秦梦迎着东升的旭日,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享受着清风拂面的凉爽,蹲在船筏边上,惬意的撩拨着河水,颇为自得的回答道:“刺客什么来路,秦公子受伤如何,这和咱们濮阳城有一丝关系?然而您卫康叔的子孙就是命好,天上还真有掉珍宝之事,还正好掉到了你卫君眼前!”
秦梦留给子南真的印象颇为谦逊老成,没有把握之事轻易不许诺,一旦这小子向你点拨几句,那就是好事降临,就如先前那空手套白狼得来的数千金一样。
子南真丝毫不顾忌身份,屈身蹲下,捡起水面上的一根枯枝,闲来无聊的拍打水面,看着秦梦手中掬起的清水,小声问道:”秦卿这次可又给寡人寻来不少实惠?快快说来,让寡人如何配合,出钱出粮还是出人?此时要是再捞一笔,我子南真一定将卫国太宰之位虚席让与秦卿,从此以后濮阳城有你一半!“
子南真看来是真大方,深谙笼络人心之道,出言就是要与秦梦共分卫国。这要是子南真拥有天下,不知他是否会拿“与卿共分天下”来许诺。这话听得耳熟,这个时代明文记载能说出这样话之人满打满算也就两个而已。一是赵正他老爹,也就是此时的秦王子楚。第二就是以布衣之身当天子的刘邦。
许诺共分天下这事,都是空口说白话,只是动动嘴皮而已,然而这时代并没有几人说得出口。一是他们心不够大,二是他们脸皮不够厚。从没有想过争天下之人,何来分天下之念?心大之人,必是脸皮厚者,分一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让你乐呵一番,又有何妨呢?
秦梦与子南真这些天来的相处,基本摸透了子南真的秉性,他是仗义中带了几分狡黠,恭敬里带了几分不屑,野心之中带了几分仁义,正经之中带了几分不要脸。在史记中并不显赫的卫元君,没想到还是一个有趣的人。
“君侯不必客气,你当日慷慨甩下一百金,那种豪爽的气势一直震撼着小子的心灵,那一刻我就决定凭借我得才能用一万金,十万金来报答君侯扶危济难之恩!今日之实惠,也就是九牛一毛,君侯莫要挂心!”
秦梦腹诽道:“濮阳城,是你的福地!谁稀罕你这巴掌大的地方?天下何其广,四海之外还有海,九州之外还有州,日后我想去更遥远的地方看一看,今日我帮你,其实是为了我自己,只是希望借助濮阳这个商贸之地,将我货通天下的梦想实现,赚到更多的钱,才能拥有更大的自由!”
“到底是啥实惠?”子南真苦笑道,再次舔着脸亲昵的问秦梦。
“也没有什么,也就是为你争得了一座城而已!野王之城,从此以后就是属于你的了!“秦梦一面掬水一面慢条斯理的说道,并不看子南真眼珠子就要掉下来的惊讶表情。
“什么,野王之地?那曾是我卫国的遗都,先祖坟茔之所在,本是怀君的属城,怎么就成寡人的城池了?“子南真百思不得其解,有些着急之色瞪着秦梦问道。
“君侯别急,你看那两辆马车里面,你可知里面是什么人?”秦梦觉得好笑,没想到玩世不恭的子南真也有着急的时候,便又买了关子。
“秦子,你想急死寡人吗?你刚才说过那不是崔府家的亲戚吗?”子南真这次可是真得恼了,扔掉手中的树枝,抓住秦梦的手便站了起来,怒视着秦梦。
秦梦也觉得火候可以了,看了看离子南真较近的侍卫,子南真会意,将侍卫支远了点。秦梦便附耳上去,对子南真道:“那非是崔府的亲戚,小子给你说吧,那里面可是秦王后和公子正!”子南真听完,嘴巴半天没有合上。
“秦王后和公子欲要前往临淄,我就替君侯擅作主张,承揽了此事,只要两日后,他们母子能平安到达临淄,秦丞相便许诺将一座野王城送给君侯,聊表谢意!”秦梦解释道。
“一座野王城确实诱人,但是那些杀手背后的主使又是谁?想必背后势力也不容小觑吧!我子南真可不愿因帮了秦王后而得罪了人,我一个小小的濮阳城可是经不起他们的闹腾啊!”子南真不无担忧的说道!
秦梦听完咯吱一声笑了,对于子南真的担忧,早有预料,秦梦接着就将和赵姬吕不韦商量的细节向他简略交代了一下,以打消子南真心中的顾虑。
吕不韦和赵姬按照秦梦先前所献瞒天过海之计,找来亲信婢女将赵姬和赵正两母子从屋中换出来,坐上了事先从崔府搞来的马车,早晨和宾客们一同混出崔府,到了岸边便随着子南真一行上了摆渡的船筏。为了让赵姬和赵正不出意外,吕不韦以野王一城之地为代价,以期获得子南真的庇护,在路上行个方便。吕不韦为了让事情更万无一失,便让秦梦告知子南真
表面只有赵姬赵正两母子和几个甲士打扮的仆役,其实夜间早已有一批甲士又得力干将潜出崔府,夜过济水,等赵姬母子过了河,便会跟上,进行暗中保护。
吕不韦今日故意相送众宾客,加上大肆宣扬公子身受重伤,就是为了麻痹暗处的杀手,让他们以为王后和公子还在崔府。崔邑到临淄也就是两天的路程,吕不韦只需第二天起身,便可追上赵姬一块到达临淄。
这样的计划,十有八九可以迷惑对手,混在子南真车驾里,只需他照顾赵姬母子一二,两天后便可到达临淄,子南真就可收入囊中一城,作为狡兔备用的一窟,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秦梦讲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子南真这才喜上眉梢,连拍秦梦肩膀,肉麻的感谢之语,秦梦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第二百一十三章 舜耕历山之争
过了河,下了船筏,子南真迫不及待的想拜访一下秦王后赵姬。却被秦梦阻拦道:“君侯不可,秦王后相貌美如仙女,让人一见难忘……”
“你说什么呢?我子南真是那种见了美人就迈不开步的登徒子吗?秦子也太小看寡人了!”子南真颇为不满的拧了一下秦梦的小脸蛋,不满的抗议道。
秦梦哑然失笑,用手指指济水岸边无数的百姓道:“君侯你是误会小子的意思了,小子是想说,你看岸边鱼龙混杂,难保没有刺客的眼线,秦王后美人倾城,让人一见难忘,你若前去拜访,说不准就暴露了她的身份,给咱们惹下不少的麻烦。礼数不礼数都无关紧要,只要助得他们娘俩顺利到达临淄,咱们就是功德无量,日后你会获得不少惊喜的!”
子南真听罢,再次重重的拍拍秦梦的小肩膀,便也打消了拜望的念头,望向岸边自家那一大排的车队,目光落在了两个陌生马夫身上。子南真深情的对秦梦说道:“秦卿,陪寡人殿后,崔邑一行,让寡人重新认识了你,想当初那百金,其实寡人目的也并不全为了搭救田氏,而是想着借此机会,多和那晋家有些来往,积淀些交情而已,不过更多还是寡人爱才,希望你能为寡人所用!”
子南真此番自我揭短掏心窝子的话,杀伤力极其强大,卫国虽是一城之国,但他也是国君寡人,今天却放下身段向一个未成年的小子检讨,这种表白完全就是把秦梦当作无所顾忌的自家人。既显示他子南真对秦梦敞开胸怀毫无隐瞒,又再次重申看重秦梦之才。
秦梦明白,子南真认为自己背靠秦国这座大山,他这个小小卫君真就不算什么。这次拉自己东行前去临淄,无非也是行专营之事,巴结齐国,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秦国的青睐,一座野王城轻易就能得手。日后凭借着相助秦王后和公子之功,在天下征伐中,濮阳城多少还会得到秦人的关照。
这一切都拜眼皮子底下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所赐,明显濮阳这片浅滩是留不住秦梦这条小龙,跟着秦王后和公子回秦国那是早晚之事,子南真今日流露真情,无非让秦梦别忘记他子南真颇为器重他,日后成了秦国红人之后,也多给他卫君一些照顾而已!
秦梦对于子南真自曝私心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和不满,更没有激动的说苟富贵勿相忘,而是平淡的毁灭了子南真的幻想。“君侯,如此肺腑之言,小子听了顿生士为知己者死之意,今后小子哪也不去,就在君侯跟前效力,在濮阳城内做好买卖,将天下能赚的钱都挣到我们手里面,君侯意下如何?“
“咳…咳…,好,好,寡人甚是欣慰!”子南真听秦梦此言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竟岔了气,估计心里在大骂秦梦一个穷鬼出身,只知道挣钱,不知道有句话“普天之下莫为王土,率土之滨莫为王臣”?。“君侯你慢点,昨日是否被火气呛着了,赶紧上车,到辒辌车中休息!”秦梦凭着年小,将装傻充愣发挥的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其实秦梦也想过,以救赵正两次之功,去了咸阳,只需为现在的秦王和日后的秦始皇效力,就可过上人上之人逍遥的日子,然而这种混在富贵圈里为帝王驱使,压榨蝼蚁般百姓这样的生活方式难以被自己这个满是平等民主思想的现代人接受,自己追求的是静观天下云卷云舒,超脱世俗,放荡不羁,无拘无束的行走天下。这种梦想可比古人追求功名,千里觅封侯的抱负更为诱人。
秦梦也上了子南真的马车,只见子南真将前面车帘撩开,静静观察前方赵姬马车的动静。果不其然,马队刚行进不久,便有几个壮硕的仆役跟了上来,分散在马车周围。车队走了数里后,前面不知何时又多出来一撮骑马的仆役,旁人还以为是子南真的随从。
子南真挑开后车门的帘子,竟发现车后跟着几辆载满货物的马车,马车有几个彪形大汉护卫,要不是他们主动点头打招呼,秦梦还以为他们真是走东窜西的商贩。对于秦人甲士的巧妙伪装,秦梦大吃一惊,便也没有了小觑他们之心。这种丝毫不逊色后世的谍战伪装,有些细节还是不太完善,毕竟是一夜之间匆忙准备的,秦梦细心的发现他们新挽的发髻依然残留秦人的风格。
计划虽然周密,但也不敢保证背后神秘的杀手一无所察,秦梦和子南真两人惴惴不安的沿途寻找异动,到了历城也未发现异常,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安定了许多。
过历山时,整个车队停下来歇息了半个时辰,春申君邀子南真一同登历山,祭拜舜帝。历山,相传上古虞舜帝为民时,曾躬耕于历山之下,故亦名舜山或舜耕山。
然而韩布一行人却不承认虞舜是齐国人,他们却说舜帝是韩国人,舜帝亲耕之地在山西而不再山东。
虞舜到底亲耕哪座历山?秦梦也很想知道,后人的疑问皆因太史公的一句话:“舜,翼州之人也,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说历山在山西,那是因为翼州就在山西,说历山在山东,那是因为雷泽在山东。舜耕何地,两派争论了两千年,都没有个定论。本来就是秦梦读史时遇到的不解难题之一,想着向前推移两千年会有答案,如今看来还是没有确切答案,真想得到明确答案还得再穿越二千多年,回到虞舜生活的上古年代。
大家以为子南真肯定会欣然接受春申君的邀请,没想到卫君以身体不适婉拒了。其实秦梦很想登山看看,看看这时的千佛山是怎样一副美景。不知凭栏北望,那湖面如镜的大明湖畔,是否有一个叫夏雨荷的女子在守望,远处的济水相比后世的黄河有何不同,没有高楼林立的泉城景色又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若按子南真的秉性,这么好的一次接触楚国大佬春申君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然而春申君相比马车里有价值一城之地的两位贵人也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南真更多在想平安到达临淄交了差事,虽然两天赶到临淄时间有些紧,但抓紧些还是能到达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王翦
春申君独自领人登临历山欣赏金秋美景祭拜虞舜去了。
成阳君成宽领着二位兄弟成龙成虎,向子南真告辞道:“子南贤弟什么时候改了性子,竟然驳了春申君的好意,为兄叹为观止。多谢昨日贤弟慷慨出手解围,多谢秦子教我的蒸馍秘法,家里几十张嘴还等着愚兄回去养活,在下就不陪你们同去临淄了。虞舜故居不看也罢,回来的时候你们如果路过成阳,为兄领着你们祭拜唐尧,尧王墓就在成阳。”
成阳君本来此行是找崔意如索要被侵占的封地而来,结果遇上崔邑大火,真凶未明,也未敢再提此事,生怕崔意如胡乱猜忌到他身上,那样反倒得不偿失。得到了秦梦传授的发家技艺后,便也对此不再挂怀,高兴地领着二位本家兄弟离去了。
带着张良二兄弟去临淄求学的韩布更是无心沿途景色,也只想尽快赶到临淄。歇息期间,特地拜访子南真,赞赏卫君颇有才具,短短几年就将濮阳治理的日益繁华,夸耀子南真随从仆役个个彪悍强壮,询问是不是掏重金从魏武卒里挖来的甲士。
子南真听此言,脸色中露出了不易觉察的紧张,只是打哈哈应付过去,抽眼观看赵姬和赵正所乘的马车,和其他车辆一样,也有人下来在地上撑腿伸腰,不过只是平常的婢女而已,倒无什么引人注意之处,这才放了心。
秦梦这小半天来和子南真同坐一车,虽被尊为上宾,但身份有别言行举止还是要讲究些礼数,自然也就没有和“商山四丑”他们在一起时自由随意,秦梦借口向唐秉他们讨教学问,婉谢了子南真的同乘而行。
秦梦尿意上涌,便来到路旁树林小解,不经意扭头看见树林里一个农夫模样的老者,背靠大树,草帽掩面在小憩,不曾想老头竟开口道:“曾外孙,你已被人注意到了,此去向东,一路多留些心眼,不过有曾外公护着,也不必过于担忧!”
秦梦唏嘘之中,猛地一停,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称自己为曾外孙之人,除了侯赢,还能有何人?加上他独特的苍老嗓音,秦梦心力突然涌出了一道道亲人久别相逢的暖流,正欲施礼开口问好,却见侯赢起身,拿起草帽,转身向树林里走去,嘴里絮絮叨叨说来:“好不容易找一个无风之地,谁知人来人往,清梦难做啊!”
秦梦随即也发现身后有人,秦梦也觉扫兴,本想和侯赢攀谈几句,不想却有人打搅。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美髯壮汉,长相端正,相貌堂堂,神情中自有一种威严,尽显男人成熟之美,看年纪应该在三十左右,看见他独特的发髻后,便也放了心,这应是秦人甲士装扮的卫君仆役。
侯赢已远去,秦梦悻悻然提起裤子,正要回去。不想那美髯壮汉凑近秦梦小声道:“见过恩公秦子,属下乃蒙将军的校尉,此次受命保护王后和公子安全之职,吕丞相面授机宜,有事与秦子商量。眼下就有一事,不知该当如何抉择。
这半天来我们商队后面有两个可疑之人时隐时现,非是针对秦王后和公子而来,而是对秦子指指点点一番,在下觉得有人对你不利,然而又事关王后和公子行踪,就没有令人抓捕,望秦子小心一些,莫要离群太远。”
大汉所言和侯赢提醒之言一样,秦梦顿觉恐慌,脑中就闪现了无数种被人追杀的场景,小心脏咕咚咕咚的,竟有些喘不过气。
一直担忧的有人找麻烦,终于还是出现了。找自己麻烦之人,想必就是那帮杀手。看来自己的直觉没错,这次崔邑放火刺杀赵正和上次那次,是同一伙人所为。
这一切还是源自昨天吕不韦公然夸赞,杀手那日在繁阳功亏一篑,想必不知缘由,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一个少年头上,可是经吕不韦大庭广众之下一说,自然逃不出他们在崔府的眼线,自然就明白了上次是因何失败的。看来自己要夹紧尾巴做人,不过也不用太怕,明里有子南真一帮打手,暗地还有秦人甲士,另外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曾外公保护,那可是墨门巨子。
秦梦警觉的看看周围情况,见旁边荒地一片,老远才有人,这才重新抖擞精神向那大汉点头表示谢过,小声说道:“希望今夜吕丞相的计策能奏效,明天和蒙将军回合后,我们再决定如何对付身后的这两个人,一切都以王后和公子安危为先。”
那人惊异的看着秦梦,楞了一下神,不过很快觉察到了失礼,便说道:“在下今日和秦子交谈,再不敢有小觑之意了,昨晚听吕丞相和蒙将军满口溢美之词,始终不敢全信,今日得见果然与众不同,这份成熟稳重,言谈老练,哪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娃娃!王翦失礼了!”
“什么?你叫王翦?可是关中频阳东乡人?”秦梦真的惊呆了。眼下之人怎么能是王翦呢?后世的千字文给战国武将列了一个简短排行榜:起翦颇牧。即白起,王翦,廉颇,李牧。秦梦认为王翦应该排第一。秦王扫六合,最大功劳者莫过于王翦。天下六国除了韩国之外其他五国都是王翦和王贲父子攻灭。
在秦梦的印象里王翦应该是一个深谋远虑的老头子,征伐楚国时,不断的向赵正要这要那要钱要地,就是想讨秦始皇一个安心,攻灭燕国后便急流勇退,不仅武功过人,而且智谋超群,这比白起落得自杀的结局强上百倍,日后自己定要去琅琊弄个战国名将琅琊榜,将王翦排在第一位。
美髯汉子更为奇异的看着秦梦,不敢置信的道:“在下确实是关中东乡人也,秦子怎认得在下?”确定无误就好,秦梦将适才心中的恐慌抛诸脑外,跟着这样一个强人,比千军万马都让人放心。
“哦,这个就得说起我师父了,当年师父巡游关中时夜观天象,发现西方亮起一盏将星,异常夺目。白日里依照祥云所在,实地探查得出东乡王氏诞一子名叫王翦,师父每次都对我提起你是武曲星君下凡,小子这才记住的,更巧的是今天竟让小子真的遇到了星君,先师显灵了!”秦梦煞有介事的解释道!故事编多了,对于这么无耻的谎话说出口,如今的秦梦来已经达到脸不红心不跳,信手拈来的境界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夹生饭
秦梦之所以清楚的记得王翦是频阳人,那是因为后世这个地方称为富平。天下何其大,而能出王者的地方还真是屈指可数。
秦梦虽然知道日后王翦祖孙三代都是纵横天下的万人敌,而王翦显然头次听到如此赞美奉承之言,他刚毅的眸子中充满了欣慰,恐慌,惊讶,疑惑各种复杂的神情,脸上似乎冒出了细汗,连忙向秦梦作揖道:“素闻鬼谷仙师才学广博,满腹韬略,年轻时曾不知多少次去云梦泽寻找他老人家,也曾在山中一呆就是三年,只为得见一面,不敢奢求拜师学艺,只想得他指点一二,然而在下福薄就是寻不见先师,有人说他以登天成仙了,在下这份痴心也就收了起来!今日意想不到秦子竟说鬼谷仙师早已关注与我,得此蒙爱让我欣喜若狂,心中激荡。”
王翦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要大礼稽拜秦梦,秦梦连忙上前抬起他的双臂,臂力沉重,害的秦梦一趔趄,差点摔倒,慌乱间瞥见看见大道上的车队,才又想起他们谈话的初衷,便以外面有间细制止了王翦的大礼。
秦梦觉得太高估王翦了,一番胡诌,竟然被他毫不怀疑的全信了,秦梦很是怀疑以他这种智商日后怎样协助赵正统一天下的!
王翦强抑激动之情,再次抱拳对秦梦说道:“仙师说我是武曲星下凡,在下就不解了,凭借祖上阴德我在军中混了个校尉一职,不过也是一个护卫君王公子安全的闲职,十多年来一直没有上阵的机会,至今籍籍无名,一事无成,人言秦子文昌星君下凡,又师从鬼谷仙师,请秦子为我解惑?”
秦梦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读书时只注意了王翦的威名,却不知道王翦是怎么出头的。看着王翦真诚的模样,秦梦叹道:“一切都有定数,今日见到将军,一时兴起口不择言,惹来将军不解,实属不该,先师曾嘱咐小子不可泄漏天机,将军属于大器晚成,小子也只能透露这么多了,再多就有违师命了。”
王翦依然一副不解之态,颇为谦逊的向秦梦施礼道:“在下最大的梦想就是师从鬼谷仙师,然而他这样的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下福薄始终无缘相见,人人都说秦子是文昌星君下凡,今日能见秦子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希望有机会能得秦子赐教鬼谷仙师的兵法战阵!”
秦梦从王翦身上一点都没看出大将军应有的那股挥斥方遒,横刀立马的威严霸气来,倒相反竟还有点小人物的谄媚。这和百战英雄的形象出入很大,让秦梦颇为失望,竟而怀疑他可能不是真王翦。相较白起廉颇李牧三人结局死的死,亡的亡,也只有王翦最后落了个功成名就的善局,大概就是得益于这份谦虚谨慎吧!
秦梦不敢托大,谦虚还礼道:“将军过奖了,小子始终都不知所学恩师大名,但人人都称是谷鬼仙师,小子觉得如将恩师说成鬼谷仙师很是不妥的。至于文昌星君下凡更是别人对小子的夸奖,将军不可当真,对于兵法策略,小子就听师父教导了一两句,更不敢言赐教!”
这就是秦梦最没劲的地方,先把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然而却在美味佳肴出锅前最后一刻来个釜底抽薪,结果一顿美味变成了夹生饭,让人意犹未尽只能咂舌惋惜!
但凡聪明之人都知道这是谦虚之辞,不仅不会小看相反还会另眼高看,秦梦深谙此道。王翦听完举止更是谦恭,再次称赞了秦梦小小年纪就老成持重谦虚谨慎,不愧是高人弟子。
随着听见挥鞭启程的号子,两人结束了谈话,王翦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秦梦先行一步,他来殿后,不忘巡视周边是否有异常情况!
秦梦刚从路边小树林出来就被紧张兮兮的朱家发现了,他像风一般急奔过来,见到后面面生的王翦顿时警觉起来,趴到秦梦耳边低语几句,说他小解是又接到了神秘人的警告,这次刺客可是针对秦梦的。
秦梦笑了笑,安慰朱家道:“没关系,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位新认识的朋友,功夫了得!就是这位王前辈,你可要虚心请教啊!”
朱家最喜欢和人比试身手一较高下,打量了一番王翦憨声憨气道:“你这人怎么如此眼生,不是卫君的仆役吧!不知是哪里人啊!”
王翦倒一点不在意朱家的质疑,哈哈一笑道:“小小年纪管得倒很宽,咱们晚上宿营的时候试试身手,保管一个回合将你摔趴下!”
朱家听完满脸涨的通红,和王翦来了一个击掌,相约晚上不见不散。秦梦很是佩服王翦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朱家的性格,最吃这一套。
秦梦刚走到大路上就被热情的商山四丑包围了,秦梦用眼神和王翦告了别,便上了马车,被崔广缠着问东问西,秦梦没有刻意隐瞒便将昨夜刺客纵火和救得公子赵正性命之事说给了他们听,最后不忘告诉他们,自己可能得罪了杀手,让他们看着办!”
一时间车内气氛紧张了起来,四人屏气呼吸看着秦梦,他们怪怪的模样,让秦梦忍俊不禁。四人这才从紧张中缓了过来,崔广道:“小师叔你若晚上将《太公兵法》默写出来,让我交与我那可爱徒儿手中!我一定陪你左右为你挡箭,你看这笔生意可否成交?”
“成交你个大头鬼,我已替秦子卜过卦了,乃是否极泰来之卦,无妨,一切安好!”吴实念念有词,不断掐指。
秦梦对于一部书几页纸就能换来日后大名赫赫的黄石公为自己挡箭,心中莫名的温暖,感动的热流在体内乱窜!似乎眼泪就要落下了,秦梦仰仰头平抑了一下心情道:“何必等到晚上,现在就可以给你默写!让你得偿所愿收了张良做徒儿!不过车马颠簸,难以书写,我看还是让我先在腹中整理一番,宿营后再给你默写,可好?”
这还能不好?崔广大喜,给周术,吴实说了不计其数好话,让他们两人挤挤,他又求着外面赶车的唐秉尽量将马车赶平稳了,将好不容易腾出的大半车厢请秦梦和朱家躺下。秦梦也没有和崔广再废话,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大东
确实太累了,昨夜折腾到半夜,今早天不亮就起来,秦梦一躺下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长,耳边袅袅环绕着一曲很有韵味的歌,听不到车轮咯吱咯吱的声音,应该是停车休息,秦梦这才睁开了眼睛。
舒服!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秦梦爬起身来,伸伸腰肢,只见朱家睡得像死猪般,流着长长的口水,还在有节奏的打着鼾声,秦梦会心一笑,不忍叫醒他。
车厢里再无他人,秦梦探出头来,只见唐秉几人席地而坐,望着西边的红霞,竖着耳朵静静倾听远方传来的悠扬歌声。崔广见秦梦下了车,殷勤的递上了一个饭团,一个盛水的葫芦,说道:“小师叔,看来你昨日确实劳累了,一觉睡到夕阳西下,饿了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秦梦肚子里空空如也,也确实饿了,便也接过崔广递来的饭食。昔日孔子大弟子颜回苦中寻乐叹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如今秦梦看看手里竹筒里盛的饭团,葫芦里的清水,何曾想过自己和先知圣贤过上了一般无二的日子。
秦梦边吃边听,歌声里透出了无限的无奈和凄凉,令人心境惶惶。其中一段“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似乎所有人都被这种哀愁打动了,都在暗自神伤。
“这人所唱乃是《诗经小雅》中《大东》一篇,声音苍凉浑厚,将百姓的疾苦娓娓道来,那人应该在前面山上劳作,要不是还要赶路,老崔便要去认识认识此人,想必也是志向恬淡的落寞君子。”崔广知道秦梦喜欢了解歌曲的背景和意境,颇有眼力的向秦梦解说道。
《诗经》秦梦还真读过,由于歌者浓浓的山东口音,还真一时没有听出端倪,经崔广提示,立时便将歌声和词句对上了。“小子猜的不错的话,是不是到了历山东面的谭邑了?”秦梦将饭团一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崔广。
“是啊!看来小师叔果然博学,听此歌就知此地是旧时的谭国,现在的谭邑。”崔广献媚的看着秦梦,接着神采风扬的补充道:“关于谭国也有一个典故,当年俺先祖齐桓公小白遭难时,曾投奔谭国,没想到谭公他不仅不收留反而驱逐了小白,后来齐桓公即位后,回头第一个灭的就是谭国。”周术鄙视的看了崔广两眼,向秦梦对视一笑,秦梦明白,必定是刚才周术所言,崔广这是无耻的照搬炫耀。
不远处的牡丹和芍药端着一木盘水经过秦梦身边时说道:“阿姊,你看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不到半个时辰天就黑了。卫君还要赶路,说要到前方三十里处的赖邑过夜宿营,我真害怕老夫人的身体受不了,出了闪失又要遭太史公的责骂了!”
秦梦觉得作为晚辈有必要探望一下老夫人,省得一天不见左清,到了晚上宿营后,再遭她的白眼甚至是身上的掐拧。
路过赵姬母子两人的车驾时,只见车门窗帘紧闭,只有两个婢女下来伸腿扭腰,不远处的王翦向秦梦轻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秦梦扭头看看队伍后面,秦人装扮的商贩,也在若无其事的警戒,倒没有发现他们所说的那两个可疑之人!
秦梦来到车对最前面,只见子南真恭敬的垂立左老夫人车前探问道:“老夫人,您身体还能吃的消吗?咱们再赶上三十里,到前方赖邑歇息,你看可好?你不用担心住的地方,寡人已派人知会了赖邑县令,到时候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
左老夫人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的探出头来对子南真道:“无妨,崔府果然富庶,这辒辌车豪华舒适,想必花费不菲吧!确实比我们府上的车驾舒服的多,躺在里面一点都不觉颠簸,君侯只管赶路,早一天到,早一天见到我那苦命的姐妹,老妪不怕劳累就怕去晚了啊!”
子南真听罢,这才放心的拍拍秦梦的肩膀走了,左清瞪着清澈的眸子看向秦梦,从惊喜变成了冷漠,说道:“都一天了,现在才过来,是不是攀上了秦国王后的高枝,在四处炫耀呢?”
秦梦嘿嘿傻笑道:“见过奶奶,见过左家阿姊,哪里啊,你看我是那人吗?都是昨日睡得太晚,今日发困的紧,坐上了车便睡着了!”
“是秦小子啊,快快到车中一坐,昨日听清儿所言你的传奇经历,老妪更是对你好奇,怎么都不曾想到,你竟和秦国公子有这么深的渊源!”老夫人热情的拉住秦梦的手,慈爱的拍掉秦梦身上的尘土,指着秦梦爽朗笑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将这盆水让与秦小子用吧,你们看看他一脸灰尘,眼上还有眼屎,嘴角还有口水印子,活脱是一个乞丐儿!”
左清板着的冷脸被老夫人一句话给逗乐了,同时也遭来了牡丹芍药掩面窃笑,秦梦不觉尴尬反而木讷的呵呵傻笑,便也遵从了老夫人的意愿,用手掬起一捧水,冲到脸上,顿时神清气爽。
左清递来葛布的擦脸巾,秦梦接过无意间碰触到左清的纤指,谁知左清像是触电般缩了回去,脸蛋顿时红得娇艳欲滴。秦梦也觉得有一种怪怪的暖流涌向了心口。
秦梦洗完脸要为老夫人去溪边再打一盆水,却被老夫人阻止了。随着袅袅歌声停止,子南真下令重新启程赶路。韩布一行也是抱着早一天到临淄,早一天交差的急切心理,跟着上路了。
一路狂奔,到达赖邑时天早已黑透,一天下来走了一百多里,人困马乏,崔府制作精良的马车,也有两辆坏在了路上。
赖邑县令一身儒生打扮,和城中甲士在城门口恭迎卫君子南真的车队:“伏生,有失远迎,怠慢了卫君,请多海涵,寒舍早已备下饭食茶水敬请享用,快,城里请!”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尚书大禹谟
卫君子南真也早已下车,双手作揖回礼,态度谦逊犹胜主人道:“伏兄,打扰了,让你破例天黑之后再开城门,你我一别三秋,着实让老弟想念啊!”子南真和赖邑县令在城门口拱手齐眉寒暄客套一番,便也跟着车队进了城。
大概是子南真的特意交代,伏生将子南真和韩布两支人马分开安排,一拨一个独立的院落,互不妨碍。子南真的车队被安排进了一座三进院中,院子虽够普通陈旧,但院墙却高大坚固。子南真看了相当满意,再次谢过伏生,简单攀谈几句,伏生便以不打扰卫君饮食歇息告辞了。
子南真吩咐下去将中间院落让给了神秘的崔家亲戚,其他人等分住前后两院,让自己的亲卫随从在院外巡视。子南真亲自在三个院落中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心。
由于前院男人太多,秦梦和朱家随女眷们被安排进了后院,后院一排东西通透的六间堂屋自然都由左家和卫君的女眷们居住,秦梦和朱家便被尴尬的扔进了靠着中院房屋后墙搭成的一排土坯房去了。
秦梦倒没有觉得太过饥困,只是在车上被左老夫问东问西,嘴皮子有些干而已,便将两碗黄米稀粥一饮而尽,尝了赖邑提供的大肉块,又咸又膻,便以多喝了一碗粥为由让给了朱家,朱家倒不客气狼吞虎咽给吃的一干二清。吃完饭两人便仓皇逃出了女人窝,来到自己的房中。
一天一百多里的奔波,确实劳累,大家用了赖邑提供的简单饭食后,很快就熄了灯,前后中院慢慢静了下来。
“师父,我怎么一点也不瞌睡呢?”秦梦和朱家两人在简易木板搭成的床上大眼瞪小眼,一点睡意也没有。“废话!今天白日里睡了一天,还能再倒床上就睡,那你岂不成了猪!”秦梦好气的笑骂道。朱家哼了一声,表示恍然大悟,便也闭上了眼,不再言语。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秦梦正在闭目眼神之际,耳中传来了一遍遍的诵读声。这四句,十六字,对于秦梦再熟悉不过,这乃是出自《尚书大禹谟》。这十六字乃是中国文化传统中著名的“十六字心传”,是中华民族的文化核心与灵魂。
秦梦纳闷这大晚上的谁在刻苦攻读,听声音乃是一个幼稚童声,紧接着又听到整篇的《大禹谟》朗读,声音较先前小了下去。莫非在读《尚书》?声音虽小但却清晰,似乎就在咫尺,秦梦跳下床来,站在地上倾听,果然清晰的听到了一个孩童在诵读。
奇了怪!刚刚子南真巡视时还问赖邑县令有无旁人,伏生明明告诉子南真再无旁人了!
此事很是蹊跷,秦梦重新穿上衣裳,轻推房门到了院中,朱家也一骨碌爬了起来跟了出去!
秦梦来到院中漆黑一片,大家都已进入了梦想,四下寂静无声,远处偶尔几声犬吠,就是不闻读书声!秦梦在此回到屋中,屏住呼吸黑漆漆的茅草屋中再次响起了读书声,真是咄咄怪事,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朱家拉着秦梦的肩膀颤声道:“师父,不会这里有冤魂吧!”
“真没出息,天地之间哪有鬼怪,快点起灯来!”秦梦一面贴耳在土墙倾听上一面吩咐朱家。秦梦转了一圈基本确定,声音来自地下,看来下面有间地下室!
朱家点燃油灯,秦梦眼前便明亮了起来。其实也没有仔细寻查便赫然发现了墙根处有一顶很大的瓮盖。这里的读书声犹为清晰,当秦梦和朱家合力抬起瓮盖时,读书声骤然停止,里面的亮光也转眼间消失了!
秦梦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朱家将油灯递进,只见有台阶延伸进去,好奇心驱使两人一步步挪了进去,到达底部时,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十步见方的空间,一个看来也就十来岁的小童蜷缩在角落中手里攥着一卷竹简,身前矮桌上油点灯芯冒着袅袅烟气。
“你们是何人?怎么来到了我家!”小童首先开口问道。
小童一身脏兮兮的衣裳,脸上油渍麻花的,一副瘦骨嶙峋的小身板,不过眼睛明亮,看起来很是精神。
秦梦抛出善意微笑道:“我们是卫君的随从,近日借住一晚明日还要启程去临淄,今夜无眠听见有读书声,便随声寻来,如打扰到你读书还请见谅!”
小童从惊慌失措中恢复了过来,重新点燃了油灯,拿着手里书来到面善的秦梦跟前道:“希望哥哥莫要告诉我父亲,今夜我在这里读《书》!”
秦梦点点头答应了,注意到小童手里的书简,心想适才小童大概就是朗读的此书吧,便问小童道:“能否让我一观你手中的《大禹谟》?”
秦梦对于《尚书》也颇有研究,《尚书》此时应称《书》,即四书五经中的“书”。尚字是久远的意思,《尚书》未成书前是一堆记录上古历史的文献,孔子挑选了百篇编撰并为之作序才有了后世流传的《书》。秦始皇后来的焚书,主要就是针对的就是《书》。
天佑此《书》,并未全部佚失。秦以后流传两个版本的《尚书》,一是秦博士伏生口授、用汉代通行文字隶书写的《尚书》,共二十八篇,人们称之为今文《尚书》。二是西汉时,相传鲁恭王在拆除孔子故宅一段墙壁时,发现了另一部《尚书》,是用古文书写的,人们称之为古文《尚书》。古文《尚书》经过孔安国整理后,献于汉武帝,不想却被束之高阁,料想古文《尚书》篇数更为齐全!
秦梦读此书时经常扼腕叹息,要是全部《尚书》都能流传下来,那中华历史岂不更加丰富多彩?为何秦始皇非要烧《书》呢?汉武帝又为何将失而复得的《书》故意人为佚失呢?人们不难猜想秦皇汉武是为了桎梏百姓思想,便于统治万民而这样做。但秦梦依然很想一览《尚书》全貌,孔子所著百篇《书》到底是何内容?那些未被采用的大量文献里面又记载了些什么?眼下先看看小童手中的这篇《大禹谟》和后世有何不同再说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伏胜
看也是瞎看!自负学富五车,精通古今的秦梦,如今也成了瞪眼瞎,彻底成为了文盲。又回到了幼儿园,字不认识我,我不认识字的地步。
小童将竹简交给秦梦后,狡黠的眼睛便一个劲的往上翻,不用言说尽是轻蔑之态。
秦梦瞥了一眼得意之态的小童,心中叫苦:“怪不得,小童这副表情。这回碰上了蝌蚪文,曾经在西门安那里见过几卷这样的书简,由于繁杂事情太多,加上大篆小篆都认不完,更没有时间去研究它,至今依然对它是一抹黑,凭着对《大禹谟》的熟识,也就勉强对上几个字来!”
蝌蚪文,上古无笔墨时,用竹挺蘸漆来写字,竹硬漆腻,画不能行,故头粗尾细,而形成了一种特别文字。他既不是七国中的任何一国的文字,也非西周末年太史籀流传下来的大篆,而是一种年代更久远的字体。
秦梦看不懂这种古文,只觉眼前都是游动的蝌蚪,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既然小童有此修为,恭维几句,总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秦梦并不藏拙道:“这些字在下不识得,看了也白看,莫非竹简之上的字你全识得?”
小童取回秦梦手中的竹简,抬头一副骄傲之态道:“那是自然,这些竹简上的字,我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全部识得,如今我还会背上几篇呢?”
朱家对于识字犹如看天上的星星,每个字都一样,自然就会以己度人,他撇着嘴道:“什么,我师父不识得的你能识得?你不是在欺骗俺们吧,你个小娃娃,才多大点,尽是胡说八道,反正这些字我们不认识,你胡乱背上一通,谁又能分辨得清你背的是对是错?”
小孩子的心境最是简单,小童听闻顿时脸红脖子粗反驳朱家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有诓人的道理,你若不信,请稍等我一会,我取来一篇籀文的《书》背给你听。”小孩子说话文绉绉的显然就是一个小大人。
秦梦心中好笑,更觉小童可爱。小童消失在里面黑暗处,不多时搬来了几束竹简,放在矮桌之上,将一篇摊开来推到秦梦和朱家跟前道:“你们看这是籀文书写的《大禹谟》我背给你们听!”
秦梦抬眼观看这些竹简要比蝌蚪文书写的竹简要新的多,这些用黑墨书写的大篆字体,秦梦倒是不费劲的认得,小童很是享受的默诵完一篇,然后瞪着两只天真清澈的大眼问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
小孩子确实没有骗人,但这一篇《大禹谟》却与后世截然相反,有点像《竹书纪年》意味,十六字心传,也成了舜帝被囚后的感叹。
秦梦也不再有太多惊讶了,历史就是这样一个无助的姑娘,容易被人随意打扮,尤其是上古历史,年代过于久远,更容易让人曲解。不敢如何“人心危险,道心精微”这句话是没错的!
小童机灵古怪着实让人喜欢,不过他的这番打扮怎么都不像赖邑县令之子,秦梦借着夸赞他之时,旁敲侧击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小童确实县令伏生之子,不过是庶出,而且母亲地位低贱本是伏家的奴隶,因为难产而死,小童从小落下一个克母的名声,就更不受伏生和几位妻妾的待见,如今小童一人孤苦伶仃,流荡在赖邑城里。
自幼聪明好学,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要学得满腹才华,为的是逃离这个冰冷无情的家,去临淄稷下学宫拜师,日后建一份功业,让所有人看看!
这个宅子本也是他家老宅,后来重建了新宅便被当做了留住客人的馆舍。诸侯争霸,征伐不断,今天的邻居,明天的仇家,作为城主,自然少不了敌人。
大户人家的家宅自有防备贼人和仇家的功能,一般都在主人正房之下修有通往府外的密道,以备逃脱之用。伏家密道的一端正好是书房,小童经常通过后院的入口潜入进去读书。没想到今日有客人借住,小童便从书房挪到了地道,结果读书过于投入,将秦梦招来了。
秦梦非常同情小童的遭遇,很有收留小童的想法,询问了小童的名字。没想到小童年纪不大,懂得倒不少,竟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家族兴衰荣辱史,一时秦梦听得入了神。
小童姓伏名胜,为伏羲的后裔,其近祖由淮阳陈国迁到鲁国,后来鲁国被灭,便也就成了齐国人。小童自豪的说,当年孔子编辑《书》时,还曾到他家借阅过典籍文献。
这小童可是伏胜啊!虽没有王翦名声大,但同样也是一位震烁古今的人物!在秦时为博士,在汉时为五经博士,活了九十九,死后进文庙和孔子一样享万民祭祀,同样被人尊为圣人。这一切的荣耀皆因为他重造了尚书,真正的做到了为往圣继绝学。
不论《尚书》到底是否真实的记录了历史,然而却让后人知晓了曾经出现过了一些人,这总比什么都没有的荒漠历史强上百倍!这就是这个小子留给子孙后代最宝贵的财富!秦梦出于真情流露,秦梦对伏胜深深一礼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请受在下一拜,崇拜之情不胜言表,希望你再接再厉多背几篇!”
秦梦这突如其来的一礼让小童满脸通红,腼腆害羞起来。
“能不能领我过去,看看你父亲的藏书?”秦梦猜想伏家应该有全本的《尚书》借此机会翻看一遍,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些和尧舜禹一样的人物,以解心中多年的遗憾。
小童欣然答应,不过提醒秦梦不可点灯,因为院中有人巡视,秦梦跟随小童没走几步便上了台阶,来到一间房子中,隐约摸到了木架子钉成的书架,来回几排,确实藏书不少,秦梦随意拿了几卷书简,便进了密室。衬着灯光翻阅了一遍,都是一些占卜,农事之书,秦梦不感兴趣。
秦梦来回几趟,始终找不到想看的关于上古之时的历史记载,小童便也不再跟随,由秦梦自己一个人摸黑寻找l。
第二百一十九章 王子乔
这种摸黑寻书的感觉有些像贼!秦梦再次从地道上来,忽见书房之外有了动静!
秦梦蹑足前行准备再搬几卷竹简回地道,却不想书房大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惊得秦梦呆立在了原地。
“王兄,白日时你和公子的小恩人相谈如何?是否真如丞相所言,机变灵动,画策卓异!”只听一个操着浓厚秦腔之人小声问道。
“不好说,凭我多年观人经验,这小童绝对不简单,两次救公子,不知真是巧合,还是另有阴谋,这小子人不大,说话却云山雾罩,风雨不透,从他知晓我身世来看背后必定有一股深不可测的势力在支持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子绝非刺客一伙,提防之心是该有些,但大可不必过于恐慌!真弄不透小子所图?”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道。
应是两个人挨门靠立闲谈闹出的动静,秦梦以为有人发现了书房中的自己,原来是虚惊一场,更想不到的是两人所谈还和自己有关,而且其中一人就是恭顺服贴的王翦,不过再次听他所言,似乎白天言行皆是委蛇之举!对于王翦的表里不一秦梦不仅不气反而来了兴趣,这才是大将军王翦应有的智谋。
秦梦将一时僵硬的双腿轻轻弯曲,最后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静听他们之间对话。
王翦接着嘿嘿两声冷笑道:“那小子竟说我乃武曲星君下凡,真是让我笑掉了大牙,若是一般的贩夫走卒也许回信这一套,可我是王翦,怎么回相信这无稽之谈呢?”
秦梦听闻大吃一惊,以为此时每个人对神仙鬼怪者都是深信不疑的,没想到也有个例。就连不语怪力乱神的孔夫子都相信有鬼神存在,王翦凭什么就不信呢?还好秦梦很快知晓了王翦不信的原因!
“杨贤弟,可能你也没少听过王子乔驾鹤吹箫,七月七日嵩山相会家人的事迹吧!至今我王家还在世人心目中留有仙缘,五月五那天乡党们都要去求我家的井水,说是给家中娃子们洗洗身子,一生无病无灾!
其实让我看来祖上是神仙,家中井水灵验都是无稽之谈,王家世世代代任何没有一个人见过先祖太子晋的,更有家中铜器铭文刻载先祖十七过世,所葬何地,你有这样一位神仙先祖你能相信吗?我家的那口井水更是以讹传讹,声名远播,我家娃子没少饮用此水更有甚者跳入井中大洗特洗,然而还是有子嗣不断夭折,若先祖真是神仙怎么不护佑他的子孙呢?”
“王兄因此便对天地之间的神怪全然不信了!认为操持此道者皆是借此有所谋取者?那么据你观察那小子到底是何居心?那几次三番刺杀公子之人到底是何人?会不会是韩姬所为?”王翦所称杨贤弟者急迫的问道。
秦梦津津有味的听着,看来王翦早有仙缘,他这个武曲星是当定了。王子乔,太子晋,乃一人,是周灵王姬泄心之子,被尊称为王姓始祖,他也是古今太子被废为平民的第一人,因而直声震天下,孔子删诗书,至此曾投笔直叹曰:可惜了!
不论当时还是后世,骚客文人对此耿耿于怀,心有不甘,慢慢太子晋便成了一位忧国忧民因直谏而被废黜的太子,又慢慢演化为没死而成驾鹤吹箫的神人了,后世女皇武则天曾为其作《太子升仙记》。
“贤弟!事情没有真正水落石出之前断不可胡乱猜测。记住我们只奉君王之令,保护好王后和公子就是我们的使命,谨记莫要卷入后宫夺嫡的漩涡!”王翦此言尽显他老谋深算之态,就如他打仗,从不冒险,看似笨笨的法子,却能无往而不胜!秦梦突然发现他这一点很像自己。
突然间秦梦听闻王翦闷哼一声,接着就听那杨贤弟说道:“大哥对不住了,我不这样做,我全家二百多口一个都活不成!”接着听到门锁闷声落地的声音,门吱呀开了,接着一阵摩擦地面的声音,最后门再次被掩上。
秦梦听此变故,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响声,看来王翦这是遭人暗算了,等那人脚步声走远了,秦梦这才跑到门边,用手指探了探王翦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也顾不得寻找上古典籍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拉到了密室入口,台阶较陡加上王翦块大身重,秦梦一不小心用力适当,结果王翦哧溜自己滑了下去!咚咚的头撞墙壁的声音,秦梦听了牙根发酸,这一下等于不知挨了多少闷棍!
这下倒好一步到位直接进了密事,秦梦将入口关严实,便追了下去,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将伏胜和朱家招了过来。两人怔怔的瞪着眼睛看着满头是紫青色大包的王翦,秦梦再次确认了他还有呼吸,便也不在内疚,算是对他小人之心度自己一片无私之腹的报复吧!
秦梦无暇和朱家和伏胜解释什么,得赶快将他弄醒,否则赵正就有危险了!秦梦真心觉得哥们儿活得好累,孩童时就接二连三的让人追杀,即位后,张良荆轲接连刺杀,活着被人在石头上写恐吓信,就连死后也不得清净,还一直背负独裁暴君的骂名!
“有水吗?将他激醒!”秦梦看着摇晃和呼叫的办法不管用,便想起了用水泼头的法子,向伏胜求助道。
伏胜挠着小脑袋道:“之前有半瓮清水不过早已让我用完了,只能上去到后院水井边去打了!”
那就打吧,秦梦看见伏胜读书的矮桌旁有一个脑袋大小的罐子,别要抱着去打水,谁知伏胜失声道:“小哥哥,不可以!”
秦梦已经抱住了罐子,顿时一股尿骚味直冲面门,原来是满满一罐子尿液。
“失礼了,这是我近两日的小溺,让我来把他倒掉!”伏胜颇为尴尬的说道。
“尿有何妨,我们打架的时候,将人打昏了,直接在人头上浇一泡,人自然就醒了!”朱家看不惯小孩子儒生般的多礼,便接话道。
秦梦没想到朱家打架这么野蛮,不过这倒提醒了自己。就用这罐子黄澄澄的童子尿吧,包治百病,好像用尿浇过头的人运气都不错啊!范雎好像就是其中代表。
第二百二十章 被利用
管用!童子尿果然疗效不凡,一罐子下去,王翦顿时醒转了过来,迷茫的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用鼻子重重嗅了嗅,一副苦不堪言之态。
王翦衬着密道中微弱的灯光,只见是三个少年,为首的正是那个刚才提及到的神秘小子,初现惊诧之态,随即神色冷漠了起来。
“王将军,快清醒清醒!到底何人将你砸昏?所图到底为何?公子会不会有危险?你怎么还愣在这里?”秦梦深为赵正人身安危担忧,急迫的追问。
秦梦此时很为赵正母子捏把汗,而王翦看来似乎还未从晕厥中清醒过来,对这些迫切问题一点都不挂心,而是捏着鼻子,翻身起来,不断甩头,抖落头上脸上骚不可闻的尿液。
“小恩公,您对公子安危如此上心!王翦真得感激不尽!眼下情况,也莫要过于担心,都在意料之中!”王翦双眉倒立,虎目圆睁,咬着牙说道。
秦梦看得出极其狼狈的王翦,满心怒火,一副吃人的模样,碍于秦梦乃赵正恩人的份上,只是强压心中的不满,换作其他人,早就有一把掐死的心了。
王翦和白天的谦虚判若两人,如此前倨后恭之态也着实让秦梦心中火起,本想脱口而出:“你这人怎么不识好赖,用尿虽不雅,但也是情急之中的无奈之举,人家都是一番好意,甭管如何你也不该这样对待恩人啊!”
王翦见到面前小子眼神不善,怒气更胜,脱口而出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河里沟里,哪哪都有你?你们到底所图什么?把话讲明白了!”
未来赫赫威名的大将军王翦,此时暴躁不安,瞪着血红的眼睛怒视秦梦。秦梦没想到王翦的情绪这么容易失控,不过想想换做任何一人突遭变故,挨人闷棍,醒来后,满头是包,还有混身的便溺,加上对面之人又是个成了精的小孩,纵使木头人也会崩溃,其实这种愤怒源自对突然超出自己能力掌控范围的恐惧!
王翦这种混于军伍之人会因一两句话引发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秦梦有赵正恩人这层关系,王翦这种表现已属极大的克制。这个时代讲究士可杀不可辱,因为暴怒而杀人这种事,不仅不受谴责反而会成为美谈,秦梦可不想现在成为凶神恶煞般王翦刀下的冤魂,
秦梦长长叹了口气后冷静了下来,深深一礼对王翦说道:“将军必定是有所误会小子,小子仅是卑贱庶民,搭救公子也是天意使然,更无所图。今日再次救得将军更是偶然,你如若不信,就请问赖邑县令之子!”
王翦听完秦梦冷静的解释,看了一眼面相和伏生有些相像的伏胜,一时也觉得适才自己说话带了七分火气,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悠然长叹道:“小恩公,王翦失礼了,在下以小人之心猜度了,不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朋友,就算有所图也是应当的,一点都不为过。丞相嘱咐过在下,此时应当保密,事成之后才可相告,故而隐瞒了秦小恩公!”
秦梦听完王翦简单解释,心中一时将吕不韦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遍,心中恼怒之意不亚于刚才的王翦。其实也怨不得人家吕不韦,昔时他当商贾时绝对是讲诚信之人,后来当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便变坏了!
仗义多是屠狗辈,自古莫和政客讲诚信。秦梦虽留了十二分的心眼,结果还是被人利用了一把。
秦梦依然还想着到了临淄能有机会再和赵正亲近一番,早晨还意气丰发的给子南真炫耀为他争得了一座野王城,以护卫秦国王后和公子为荣!然而一天未过,这脸被打的啪啪响!
“什么?秦王后和公子压根没有在车队里!”秦梦心中一时气急败坏,竟将手中的尿壶扔到了地上眼瞧着就要摔成八块,就在接地瞬间,王翦扑了过去接住了罐子,低声厉声道:“你想打草惊蛇,让我们计划功亏一篑吗?”
秦梦很快冷静了下来,这一两日听吕不韦的赞美之言,虽然心中一直警告自己戒骄戒躁,低调为人,然而却已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毒,自己心态被夸耀到的竟有些飘飘然,真把自己当成了一盘菜!
对于吕不韦而言,第一重要的就是秦王子楚,排在第二的自然就是赵正,秦王是他现在荣华地位的保证,而赵正就是他延续富贵的保障!吕不韦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自己一个毛头小子,能被秦国丞相利用应当荣,而不该任性胡为小家子气!
秦梦把自己心态调整好后,对于吕不韦的欺骗,便也想开了。吕不韦也有他的考虑,自己所带这一班使团中间确有间细,如不能假戏真唱,幕后间细还真不好被抓现行!
赵正两次被追杀,都因行踪泄漏,吕不韦可以肯定的是自己阵营中一定有内奸,数量有几个,以及谁有可疑,都是一概不知。但昨夜崔府大火,却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乃是负责秦王出行的中车府车士杨无伤,至于受谁指使便不得而知。
吕不韦听王翦禀告杨无伤一路上特别留意赵正母子俩人所乘坐的马车,就在那晚火起之时,曾在她们母子所乘马车上做记号,正让王翦碰上,结果火起那晚,最先起火的便是她们所乘的马车,
这种马车很是特殊,乃是华山之巅生长了三千年的一种树木所制,世人皆称铁木,硬度堪比铜铁,刀剑不能入,山火不能毁。
秦国制御车世家,特用此木制作两辆车驾,献给了昭王。秦王自用了一辆,便将另一辆用作了丞相的车驾。魏冉,范雎,皆有此车,现在成了吕不韦的专车了!自然此行吕不韦让给了赵姬母子。
第二天清晨王翦再去寻找车驾时,发现也和其它车辆一起化成了灰烬,车旁附近地上浸染了不少石漆,很显然车驾之所以被烧毁,很可能被浇上了石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伤
无伤,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父母们祈求上天保佑自己子嗣能在战事中毫发无伤的回来,故名无伤。
杨无伤虽是一个管车马的小吏,但身后背景不容小觑。出自杨氏一宗,而杨氏一宗源于杨国后裔,在秦国军方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中车府车士官职虽小,但绝不可无凭无据,凭借猜测就能定罪的,那样只会招来更多的反对,让幕后真凶疯狂诋毁!
吕不韦虽为三公九卿之首,但他这个丞相,新来乍到,地位不稳,只是外强中干,他所下辖的各部人员都还是昭王时代留下的三朝老臣,虽也是秦王信赖的忠心之士,对新丞相吕不韦表面也是恭敬有加,但必定秦王子楚属于后来者居上,那些心中早有期许的老臣,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吕不韦不愧为历代商人中野心最大者,开创了投机帝王牟利的先河,有如此壮举者,自能抓住一闪而过的绝妙时机。吕不韦本也想着按和秦梦商量的计策来行事,不过听闻王翦心中怀疑,当即改变了计划,将之前瞒天过海之计改为了投石问路之策,而且一连投了三颗石子。
第一子就是以王翦为主事,将有重大嫌疑的杨无伤派出作为副手,负责过了河后的王后和公子安危,由王翦途中密切关注杨无伤的行踪,看他到底和哪些人有过接触。
然而一路上除了两个可疑之人尾随外,倒没有其他异样。然而那两个可疑之人并无和他又过眼神和言语的交流,只是要对秦梦下手,王翦也曾以为自己判断失误,几乎放下了疑心,不想杨无伤借闲聊之际突然袭击欲要将王翦打晕,好独自行事。
夜黑风高,天干物燥,最宜放火,已经从地道中出来的秦梦王翦四人,不多时看到中院火光冲天,几人在伏胜的指引下,沿着墙头上了院中一座最高屋舍的房顶,隐匿于屋脊的黑影处。只见中院人影晃动,大呼救火。
王翦冷眼旁观,眼中尽是杀气说道:“杨家和我王家有几分交情,没想到杨无伤今日竟敢出了这等事来,他自以为聪明绝顶,计划周密,哪知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不过可惜了一路上掩饰王后和公子在车中的女婢们,她们都要葬身火中了。”
秦梦看进中院,只见中院正堂大屋,火势尤为猛烈,清晰看到屋门口有成堆的柴草。火光冲天中唯有子南真吼声响亮,一路上本无可疑之人出现在视野里,想着今夜一过,明日启程,晚上到达临淄,一座野王城便唾手可得!
然而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却又起了变故,野王城要与不要,对于子南真都无所谓,然而亲王后和秦国公子若死,卫国有推不开的责任,这日后还怎在天下诸侯中立足,估计不多时,秦王就会兵临濮阳城下,那时自己这个魏王便宜女婿可就做不成了。
秦梦很想下房来,告诉子南真眼前之事都是吕不韦设下的圈套,自己也被蒙骗,你卫君也大可不必担心。
院中化妆成卫国仆役的秦人甲士们正在四处奔走疯狂救火。唯有杨无伤在院中冷血无情的呆呆伫立着那起火的正堂。
突然就在王翦用他仇视的目光看着杨无伤的时候,似乎对面房脊上有一条黑影,火光照映下依稀看到一个引弓搭箭身影,弓弦嗡的一声,只见院中的杨无伤大呼一声中箭倒下。
王翦欲要跳到地面,只可惜房屋太高,恐惧本能,犹豫了一下黑影便隐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王翦错失时机,捶胸顿足,便也不顾危险一跃而下跳到了地面,来到了杨无伤跟前,只见一箭正中他后心,探手触摸鼻息后,王翦在自己脑门上重重捶了几下,脸色阴沉。
秦梦可不敢一跃而下,顺着上房之路下来后,绕到正门进来,只见王翦蹲在地上正在搜杨无伤的身,看来是一无所获,王翦叹息之余拔下箭矢,在亮光处仔细观看,王翦虽未上阵领兵,但对箭矢还是有几分了解。
如此显著特征怎不认得!先前在崔邑馆舍中刺客所用箭矢乃普通三晋所造的箭头,而杨无伤所中箭头,那可是秦军独有的三棱箭簇。小小的箭头,虽是产于秦国,但也不能说明幕后刺客便是秦国自己人,然而却再次证明了想致赵正于死地之人和秦国人脱不了干系。
如今地上死透的杨无伤再也不用害怕刀剑剑戟的伤痛了。杨无伤以中车府车士的身份经常出入秦王宫,被人拉拢也并不意外,他曾经言及幕后主谋是韩姬,这句无心之言,秦梦认为这是他心虚过度故意拿实情来掩盖,而且王翦也是这样认为,如今人死,死无对证,王翦只能空自叹息,叱咤天下的大将军也会因办事不利,得到吕大老板的冷落的!
只能说此时的王翦还未转运!其实他并不无被打晕,挨了一闷棍虽眼前金星乱冒,但头脑却清醒异常,王翦闭目不动,只想静观杨无伤下一步动作,想着寻求时机一举拿住幕后之人。
然而王翦不曾想到门后还有人,当时心中大惊更是大喜,没想杨无伤早已安排下了人手,书房之中一片黑漆,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害怕打草惊蛇,便也任由秦梦拖拽,最后感觉出是一个少年人再无其他之人时,本想擒拿喝问,不想起身用力之时,重心不稳,一下子便滑进了密道,脑袋撞上台阶,没想到,还真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一身腥臊之气,眼前更是那个神秘兮兮的少年人,心中便有了怒意。
赖邑县令伏生来到子南真面前,满脸歉意,召集手下兵士扑火,然而火势确实大,眼睁睁只能看着内院一排房舍化为灰烬。子南真满脸颓废,无精打采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不断感叹秦王后和秦国公子不知因何得罪了火德神君,终难逃出惩罚,想着又是一个无眠之夜,没想到秦梦拜访过后,子南真屋中便响起了鼾声!
经过一夜的折腾,最后从废墟中,抬出了几具尸骸,已辨识不清男女老少。一夜之间一进院只剩几缕青烟飘荡在秋风里。
王翦一行人消失了,子南真搀扶上左老夫人,打马赶车,重新上路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投石问路
火,这时代最具杀伤力的利器。秦梦连着两天目睹两场火灾,心想日后不可避免还会再见大火。
这些都是小火,不过损失几进院落,几间房舍而已,日后霸王项羽一把火烧掉的可是整个咸阳城,相比之下那才叫大火!由此可见火攻之计是古人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计策,如此来看几百年后的火烧赤壁只是寻常之事,亮与瑜的火攻之策不过而耳!
赖邑大火的同时,吕不韦早已投出了第二第三子开始问路,不知王翦是否能赶得上?王翦满脸不甘的离去,想从其他地方找回点面子来,秦梦自忖他是赶不上了,因为杨无伤被灭口就足以说明对方已经看破了这是一个圈套,才干下这件杀人灭口之事。
吕不韦明里宣扬公子重伤,表面上重金诱惑崔府那名仆役不让他轻易泄漏机密,其实这就是掩耳盗铃之策,以幕后刺客的心思决计不会轻易上当,至于刺客会不会派人核实此事这都不重要,接下来吕不韦会故意露出破绽。
傍晚时分,秦人甲士会分兵两路,一路沿路返回咸阳,一路夜渡济水,两路人马同时出发,这便是吕不韦设计的第二第三投石问路之策,针对就是幕后刺客心思细密而用的疑兵之计。
能策划出利用兔子和猎狗纵火这样绝妙计划之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任何截杀赵姬赵正母子的机会,即使知道可能是一个圈套,也会试上一试。
两路驷驾车马中坐的可不是美若天仙的赵姬和日后的秦王赵正,而是武装到牙齿的秦人甲士,他们手持强弓硬弩,整戈待旦,就等刺客拦车,到时招呼他们的可都是穿心而过的箭雨!
吕不韦也考虑到了对方会因为过于谨慎迟迟不下手,那样也不要紧,只要有刺客跟随,那就算成功的消弱了刺客的实力,只消一两日不被识破就行。
到时真正的赵姬和赵正会穿上重甲,混在剩下绝对信赖的秦人甲士中,吕不韦丝毫不担心剩余这一百多秦人的战力,因为他们都是万马军中杀出来的铁血战士。第二日一早渡河,轻骑重装快马一日便可到达临淄,吕不韦已经派人知会了齐王,到时会有重兵迎接。
秦梦结合王翦的述说加上先前和吕不韦的谋划,基本上看出了吕不韦的全盘谋划,吕大老板不愧为时代的精英,战国的人杰,所谋严谨,一环套一环,丝丝入扣。
卫君启程,伏生相送,韩布也过来慰问再遭火得神君的卫君子南真。若是普通人家一场大火足以改变他们的命运,或致贫或一无所有更或成为奴仆。赖邑这场大火,只要是在场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有人蓄意而为。
县令伏生尤为愤慨,不仅仅因为大火夺取了几条无辜的性命,烧毁了他家的房舍,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家世代积累下来的典籍藏书皆成了灰烬,恼怒之下大索小小的赖邑城,结果如崔邑皆未发现刺客的一丝踪迹。
伏生很奇怪卫君一改昨日的失魂落魄,变得笑容可掬,纳闷之余,释怀几分。经过昨夜简单的调查之后,伏生给出了这样一个火灾结论:卫君得罪了什么人,仆役被人收买,也就是被射死那人,放的一把火,才引起的火灾。至于助燃的木柴更是一个巧合,那是伏生前两日准备修缮老宅刚备下的木料,却被歹人就地取材利用了。
不过令伏生不解的是,那仆役能被杀人灭口,为何不直接刺杀卫君子南真呢?子南真似乎未卜先知知道有难,未在内院安寝,躲过一劫。伏生关切询问子南真到底得罪了什么厉害角色,子南真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子南真挥手告别伏生,带着他的庶子伏胜一起走了。伏生对此颇为不解,怎么都想不到卫君的心还真大,丝毫不为昨日大火之事挂心,告辞时一句不言大火之事,而是句句夸赞庶子伏胜聪慧过人,天资聪明,欲要引荐名儒教习伏胜。伏生感激不尽,好意难却,便同意了子南真领着伏胜进国都临淄求学之事。
昨夜的一场大火,成了大家单调乏味路途的最好谈资。伏胜和秦梦与四丑坐在车厢中谈笑风生,小童的聪明伶俐,博学多识很讨四人喜欢。秦梦从自己包袱中拿出两卷竹简递给了崔广道:“昨日一夜未眠,给崔夫子写下了这篇太公兵法,小子认为伏小哥不比张良逊色,你是否考虑一下,将伏胜小哥也收为门下,当你弟子如何?”
崔广不敢置信的接过秦梦手中的竹简,狐疑的看看强制忍笑的伏胜,大喜过望道:“巴不得巴不得,收下此子,老崔我求之不得!”
周术听闻当即阻止道:“秦子你怎能如此偏袒老崔?适才上车前我已将此子认作了爱徒,老崔对那韩国贵胄张良小子情有独钟,收了伏胜势必有所偏心!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周术要将所学悉数传给胜儿,你说呢胜儿!”
怎么都没想到,伏胜恭敬至极的稽首说道:“周夫子学识,胜儿领教过了,高山仰止,愿尊周子为师!”
好嘛?秦梦怎么都没有想到,日后为万世继绝学的伏胜竟是商山四皓的弟子!还同朝为官一起做了秦始皇的博士!
大喜若狂的崔广只顾翻动书简,并不和周术抢徒弟,翻完一遍后,眼神灼灼的看着秦梦道:“这真是小师叔昨夜书就的太公兵法?”秦梦看到崔广不可置信的眼神,只是笑而不语。
两卷书简称作六韬更为准确,里面内容确实是齐太公吕望和周文王和周武王的对话,和后世流传的六韬相符,称作太公兵法也不错。
昨日书房起火后,伏胜和秦梦所抢救出不多的一批书籍,其中两卷书简被秦梦翻到,当时眼前一亮,读来和后世太公兵法相近,秦梦正在头疼答应崔广之事,眼前一亮,正好拿来一用,里面遣词造句更适合此时风格,比自己死记硬背写下来的太公兵法更合适阅读。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临淄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书就呢?大火首先波及的就是秦梦夜宿的土坯茅草房!如此陈旧的书简,加上刚劲有力的书法,哪是昨晚新写的书简?崔广如此相问也只是出于礼貌想让秦梦自己言明书简来历而已!
秦梦看见崔广一副贱模样心里就有气,嘴里就不客气的贴耳说道:“老崔啊!莫要心急,那张良小子命中注定是你碗里的菜,
他终究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为师的应该有个为师的样儿?换做你什么都颠倒了,师道尊严全让你糟蹋了,被人家打的鼻青脸肿,你还念念不忘收徒?
张良他是韩国贵胄子弟,身边不乏先知高士,你若强自收徒,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你?你祖上传下来的兵法也应与时俱进来适应当今天下的乱局,这两卷书简成书时间也不过百年,乃是齐国大夫所著,所述皆是后人杜撰。想让张良心甘情愿拜倒在你的门下,还真需要时日,加强内功修炼,日后写出一本属于自己的太公兵法来!让所有人都为之折服!到时还怕收不到弟子吗?”
先秦上古能写书的都是贤达名儒,这部分人凤毛麟角,自以为写本书不著名大家也知道是谁写得。一百年有人记得,二百年也可能有人记得,但是几百年后,沧海都已变桑田,书简都不知虫吃鼠咬了多少个版本,谁还记得传世下来的名著是谁人所作?
伏家发现的这两卷疑是太公兵法的书简,更是没有作者,所谈内容只是也只是个笼统大概,张良若是日后能凭借这两卷书独步天下,辅佐刘邦一统天下那简直就是一部奇幻小说。
姜太公已经逝去八百年有余了,天下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有见地的战争理论,没有后人的发扬阐述终会变得不合时宜。崔广手中的这两卷书简最多也就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那流传后世的太公兵法也是莘莘有才之士集体智慧的结晶。
秦梦这些时日与崔广等人相处日久,彼此间脾气秉性也算熟透了,这四位日后显赫的传奇隐士虽有些才情,但毕竟年轻,所学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身上自有一股年轻人都有的嫉世愤俗之气,他们崇尚黄老无为之道,喜欢自由放荡不羁的生活,骨子里也多是散漫慵懒。较比常人拥有丰富的知识和技能,但不可避免长时间世外漂泊的生活造就了他们自视清高故步自封的心态。
这种心态看似高高在上牢不可摧,但是一旦受到挫折转眼就会化成满满的自卑。崔广唐秉四人遇上韩国权贵,被人揍趴下,这种屈辱的心理秦梦怎能看不出来?
秦梦前世尽受这种与世无争思想的祸害,对此身同感受,今日对崔广之言只想劝诫加强自身修为,以更多的学识充实头脑,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隐士,需要付出比入世之人要多百倍的努力。
秦梦说完,崔广沉默了!颓然向后倚在了车厢上,似乎其他几人也都听到了秦梦所言,车厢一时陷入了沉寂。乖巧的伏胜,拿出包袱里几卷书简来,分发给众人,秦梦也接了一卷,和大家一起埋头哭读起来了。
一路向东,地势多是西高东低的斜坡,马车行进速度很快,加上通往国都临淄的官道修的平坦宽阔,子南真更是命令御手们快马加鞭飞驰赶路。日落西山时分,听见车夫们长鞭作响,马匹纷纷放慢了步伐,适应了路途颠簸的人们纷纷挑帘观看,远远望去前方尘土飞扬,大道上填满了来来往往的车马和行人。
秦梦攀住车门,手搭凉棚,翘首观望,只见前面一座恢宏无比的大城,两条大河绕城而过,形成了天然的护城河,城墙依河而建,里面房舍整齐密集,城池气势磅礴,比濮阳城还要庞大,看来此行半月有余,终于到达了齐国的都城:临淄!
后人提起临淄便会想起一个成语“摩肩接踵”!此语出自《晏子春秋》的“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接踵而在”,临淄的繁华,由此可见一斑!
不管千年前还是千年后,大城市最大的烦恼就是拥堵,临淄城也不例外。护城河上的吊桥,以及瓮城城门洞里都是拥挤的人群和车马,缓缓不前。
卫君子南真没有让头车上的仆役高举卫字大旗让前方拥挤的车马人群让去一条道来,那样无济于事,因为视力所及之处皆是旗幡,不仅有韩赵魏秦齐楚燕七国大旗,更有不少百家姓中的姓氏出现在旗幡之上,这些都是早已被吞并了不知多少年的小诸侯国,以及七大诸侯国新封君候的名号。
卫君的车队已汇入了浩瀚的人流车流里,人群喧闹,斥骂声不绝于耳。秦梦冷眼旁观,一些身穿破旧衣裳面有饥色的普通百姓便成了那些身穿锦衣华服等得早已不耐烦权贵们撒气的对象,推搡打骂,此起彼伏。
秦梦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后世的文明社会见到了不公平之事也都敢怒不敢言,更何况这个毫无尊严可讲的野蛮社会?秦梦也只能对那些忍气吞声的百姓投以同情的目光,始终不敢出面制止,害怕给自己及其卫君子南真遭惹更大的麻烦。
天下事,天下管,自有热血之士对于不平之事大吼一声伸张正义。只见一杆魏字大旗下面华盖车里探出了一个单薄身躯,他略显稚嫩的声音对前面燕字大旗下面如饿狼般仆役喝道:“这是谁家的恶犬,还不快住手!你家马匹拉出的粪球,喷在了人家父子身上,还不让人家拍掉身上的污秽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快让你家主人出来,本公孙很想一览是燕国哪位贤士之徒?”
那燕字大旗下嚣张跋扈的仆人,抬眼观看只见是位器宇不凡年纪在十七八岁的青年,从金光闪闪奢华无比的铜制车厢中健步跳了下来,当时就这华贵之气镇住了,本能的后退了两步。那对被马鞭抽得满地打滚的贫苦父子得以喘息,跪行几步来到富贵公子脚下,哭泣着致谢恩人出手相助。
那青年扶起为子挡鞭的父亲道:“莫要害怕,放心,本公孙今天一定为你们讨个公道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太子丹
“公孙算得了什么?你不就是想说,你爷爷是魏王吗?魏王见了秦人不也是夹着尾巴就跑!我燕国可不像你们魏国没出息,向来不畏惧秦人,相反秦人年年送来大量财货,维持和我燕国的和睦交情!
你小子又是何人?如此嚣张斥骂我燕国甲士!报上名姓来,我要叫我父王传书于魏国朝堂追究你破坏魏燕连纵之责!”没想到那贵公子话音未落,从燕国豪车中挑帘便跳下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副咄咄逼人之态说道。
口齿伶俐的燕国公子一番话来,竟让高他一头的魏国公孙一时哑口无言。
两人的对峙引来了周遭不少人的围观,秦梦也颇有兴趣的下了车,凑到近前,静观两位鲜衣怒马的贵公子一较高下。近距离之下秦梦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位魏国公孙,很是面熟,有一种似曾相識之感!
那魏国贵公子听罢,顿时气恼之极,用手指着那少年道:“你,你,你个竖子,仁义不施,祸患无穷,小小年纪就不知学好,秦国虎狼之国,秉承远交近攻之策,和燕国交好只是为了攻伐三晋吞并天下,若你是燕国太子,日后必也是亡国之君,天下大事不足与你这个毛孩子啰嗦!快拿出钱来,赔偿与这对父子,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魏国公子欲要去揪燕国公子的脖领子,不想燕国公子一帮恶奴甲士挡在了魏国贵公子面前。后面魏国的甲士随从见此情景,一个个也是怒目握剑,气氛紧张大有火并之意。
还真没想到低人一头的燕国小子一点都不畏惧,一副盛气凌人之态示意左右护卫离开,捋起大袖道:“我燕国儿郎最受不得窝囊气,莫以为你高我一头,我就怕了你!来吧赤膊上阵,分个高下!”
魏公孙作势也就吓唬一番对方一番,没想到对面小子还是一个硬茬子,言语犀利,未动手便占了上风!魏国公孙伸出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就在魏国公孙一愣神功夫,那燕人小子出其不意用腰间佩戴的宝剑剑柄戳向了他的小腹。
旁观众人怎么都不会想到,那燕国公子竟会偷袭,人们对他适才不畏**的好感一下子便当然无存了!正当大家以为那魏国公子要吃亏时,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不好意思,人群拥挤,小子站立不稳,被人挤到了这里,两位见谅,你们继续!”秦梦抱着左清的铜镜,趔趄了一下从人群中冲进了两人中间,恰好挡住了那小子的剑柄,嬉皮笑脸的向两个满脸迷糊的贵公子戏谑道。
秦梦所站位置正对那燕国小子,见他满脸阴鸷,手握带柄的宝剑,当时第六感就觉得这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子是一个狠角色!果不其然,这小子向前一步,用剑猛戳,欲先下手为强!
其实秦梦的出手八成是有意帮助那似曾相识的魏国公孙,另外两成确实因为看热闹的人群向前拥挤,秦梦便顺势而为出手相助的!
秦梦连连作揖,打打包袱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靠边站立,掂量掂量怀中沉甸甸的包袱,心中窃喜没想到左清的这面铜镜还真是出门旅行替人避祸挡灾的好工具。
自从崔邑客舍大火救了赵正一命后,这个包袱就一直有秦梦保存,昨日坐上了左家祖孙的马车,左清还曾索要,只可惜遗落在了崔广他们车上,这次下车便背上了包袱,准备有机会就还给左清,免得再次遗忘。谁知这次铜镜又为人立了新功!
燕人小子见阴谋没有得逞,便有了防备,退后两步站在了护卫甲士身后,以防对方反击,自己身单力薄肯定不是对手。
魏国公孙虽然当时懵了,随即就明白了燕国公子的卑劣偷袭意图,当时便怒发冲冠,嗷嗷大骂,欲要拔腰间的佩剑给那小子放点血时,突然后面车厢下来一人,出口制止道:“王弟不可无理,我魏燕素来友善,刀剑相见成何体统!快些回到车马中,耐心等待,一会进城!”
秦梦注意到此人三十左右的年纪,衣着更是华丽,一身儒生打扮,气度雍容,这时候燕国一方车驾中也下来一位花白须髯的长者,不紧不慢,面带微笑的来到了燕国公子身边,向对面男子轻轻作揖道:“老朽,爰渠见过太子增,不知魏王身体是否康健,请转达老朽对魏王诚挚的问候!今日之事都是老朽教导属下不严所致,让太子见笑了!”
原来这位器宇不凡的男子竟然是魏王的太子:魏增。这来头还真不小啊!秦梦再次看向那面熟的魏国王孙,怎么就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越是想不到越是揪心!
魏国太子增抬头看后,言行举止更为恭敬道:“原来是燕相爰渠前辈,在此相遇荣幸备至,在下王弟从小就爱管不平,一时鲁莽,失礼之处还请前辈莫要计较!”
那相貌英俊的燕相手捻胡须,看向一边不满太子增和稀泥的气鼓鼓的王孙,面带笑容道:“小子,信陵君魏无忌可是你的父亲?今日一见你父子俩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叫宇儿,是与不是?”
秦梦听罢,一颗揪着的心豁然开朗,原来是魏无忌的儿子!这长相俨然就是魏无忌返老还童了。秦梦再次大量了魏宇一番,心中更添几分亲近,看来刚才出手是出对了!
魏宇听长者都叫出自己的名字,想必是父亲的故交,便也收敛了眉心的杀气,恭敬施礼。
三人开场热情寒暄未毕,旁边那燕国公子,鼻子中哼了一声道:“不愧为一家人耳!”那燕国公子转身便进了车厢,不在理会他们所言。
爰渠干笑道:“太子和公孙莫怪,都是老朽礼仪不全未即使时引荐,适才这位公子乃是我燕国的太子丹,看在老朽的薄面,言语冒犯千万别往心里去。太子丹秉性耿直,若和他相处久了,也是一个仗义朋友!”
“什么?他就是燕国太子,如此骄横跋扈,不晓情理,燕国百姓要遭殃了!”魏宇大有讥讽之意说道。
秦梦听说那乖戾的燕国小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子丹,哑然失笑,头次见面就用了出其不备的偷袭手段,看来一二十年后他策划的荆轲刺秦王的暗杀很是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