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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偏宠全文阅读

作者:漫西     致命偏宠txt下载     致命偏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91章:带着所有人全身而退

    “爸,你醒醒……”

    尹沫悲戚的呼喊声从左后方传来,黎俏想回头,却被商郁扣着后脑按在了怀里,失控中的男人,毫无理智可言。

    他偏执霸道地拒绝黎俏和任何一个人接触。

    黎俏拗不过他,短短几秒便放弃了挣扎。

    而萧弘道被特警队反剪双手的刹那,他幽幽看向黎俏,目光复杂又晦涩。

    “爸……”尹沫还在呼唤着尹志宏,接连遭遇变故,她哭得不能自已,就算尹志宏千错万错,可他是她父亲。

    恰在此时,黎俏被扣在男人的怀里,声音透着几分闷声闷气,“老二,节哀,带他走吧。”

    贺琛陡地挑眉,隐隐发现了异常。

    尹志宏全身黑色,连衬衫都是黑的,尹沫匍匐在他胸前,但手上……并无血迹。

    须臾间,贺琛就明白了黎俏的用意。

    他顶着腮帮上前将尹沫拽起来,又看了眼黑鹰成员,示意他们把尹志宏抬上车。

    尹沫双手揪着他的衬衫,“我爸他……”

    “节哀。”贺琛拍了拍她的头,“哭吧,生死有命。”

    尹沫一下就捂住嘴,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贺琛看了眼商郁,随即扯着尹沫走向了斜后方的掠夺者,尹志宏也被人抬进了后座。

    萧弘道兵败如山倒,狼狈地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师弟啊,我棋差一招,但你也不算赢,咱们来日方长。”

    商纵海扶了扶镜框,信步上前,温和中又透着一丝肃杀,“好,你若有来日,我便等着。”

    最后几个字,商纵海说得极为缓慢且意味深长。

    萧弘道阴戾的眸光霎时落在他的脸上,两相对望,他探身向前,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喃:“自然是有的,国际特警队面前,你不敢动手,呵——”

    诚然,国际特警队持有英联邦的抓捕文件,他们是来抓他的,同样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只要他能顺利回到英帝,一切皆有可能。

    不多时,萧弘道被四名特警队员送上了土楼外的直升机,商郁也抱着黎俏上了他的那辆掠夺者。

    土楼四周,随着直升机起飞,螺旋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萧弘道自以为安全无虞,顺着舷窗瞥着土楼,缓缓舒了口气,“是谁安排你们来接我的?”

    舱内,无人说话。

    萧弘道目光掠过特警队身上的特质作战服,眯了下眸,不再言语。

    但很快,他便注意到直升机的飞行航线似乎不太对劲。

    若要送他回英帝,势必要去机场换乘。

    但……直升机却朝着国际机场相反的方向飞去,任凭萧弘道如何质问低吼,几名特警队员皆置若罔闻。

    不到十分钟的光景,缅边交界处入目眼帘。

    直到此刻,萧弘道才察觉到事情再次脱离了掌控。

    五分钟后,飞机落地缅边交界处,空旷无人的荒野边,停着两辆黑色的越野车。

    阿昌站在车旁,随着直升机落地,他顺势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二叔慕傲贤徐徐现身。

    与此同时,另一架迟来的直升机也降落在越野车的另一侧。

    商纵海在卫昂和卫朗的陪伴下,气度卓绝地踏着荒野走来。

    而瞧见这一幕的萧弘道,终于明白了什么。

    国际特警队……根本就是障眼法。

    慕傲贤的情绪有些激动,两腮的肌肉不停翕动。

    转眼,商纵海来到他面前,镜片后的双眸高深而锐利,“老二,去吧。”

    慕傲贤微微弯腰,声音有一丝颤抖,“商大哥,谢谢。”

    “想怎么处置都随你。”商纵海捻着佛珠,眉间戾气尤甚。

    萧弘道欠了慕家百余条人命,哪有随随便便了结的道理。

    慕傲贤对着商纵海欠身,似犹豫般问道:“若是处理了,您怎么交代?”

    “我自然有法子。”商纵海勾了勾唇,一下一下拨弄佛珠,“老二,他的命是你的了。”

    慕傲贤深吸一口气,转身一步步走向了直升机。

    当萧弘道被几名特警队员拽下来之际,他震怒地吼道:“你们不是国际特警队的人?!”

    驾驶室的舱门打开,虎背熊腰的男人一跃而下。

    他抬脚踹在萧弘道的腿窝出,强迫他跪在了地上,“自我介绍一下,本人蒙俊,爱达州新任州长,黎俏的师兄。”

    萧弘道双膝坠地,终是惶惶不安起来。

    直到他看见慕傲贤,隐隐觉得他容貌有些熟悉,却难以辨别他的身份。

    后来,慕傲贤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萧公爵,幸会,我是慕、傲、贤。”

    ……

    另一边,土楼附近所有萧弘道的心腹全部被俘,将由国际特警队安排专机带回英帝进行审判。

    掠夺者的车里,贺琛坐在副驾驶幽幽点了一根烟。

    后座的尹沫还在抱着尹志宏的肩膀低声啜泣,车厢里气氛略显低迷。

    贺琛咬着烟嘴,含糊地道:“尹管家,该醒了。”

    尹沫一怔,泪眼婆娑地望着贺琛,“你在说什么?”

    此时,尹志宏眼皮轻颤,伴着抑制不住的咳嗽声,倏地睁开了双眸。

    贺琛抿唇回眸,深深看了眼尹沫,什么也没说,推门下了车。

    黑鹰手下见状也离开了驾驶室,将车厢留给了他们父女二人。

    不多时,贺琛叼着烟走到宗湛和靳戎身边,睨着狼藉的现场,表情很深沉。

    “真死了?”宗湛狐疑地朝着掠夺者的车厢昂了昂下巴。

    靳戎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摇头晃脑道:“我觉得没有,七七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贺琛瞥了靳戎一眼,“嗯,没死。”

    靳戎说的对,黎俏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让任何人出事。

    尹志宏身上最少穿了两件防弹衣,且一身黑色,血迹本就不容易辨别。

    黎俏当众宣布尹志宏死亡,无非是为了成全尹沫。

    尹志宏跟随萧弘道多年,鞠躬尽瘁,很多事若是调查起来,尹志宏也难逃法网。

    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显然不是临阵倒戈那么简单。

    或许更早的时候,尹志宏就已经背叛了萧弘道以求退路。

    黎俏算计好了一切,也成功带着所有人……全身而退。

第992章:世间再无柴尔曼

    后来,经过调查,萧弘道多年来仗着公爵身份的掩护残害了无数人的性命。

    而其散落在国内外的一众党羽,也在各国警署机构的联动下全部抓捕归案。

    在英帝新闻的发酵下,帕玛酋长院也于第一时间向英联邦政府致电,表明电话录音中的景意岚乃是曾经帕玛第一蓝血家族的长媳,要求英皇室尽快公布萧弘道的罪证,以给慕家后人一个交代。

    但,萧弘道注定等不到英联邦政府的审判了。

    因为当晚八点,国际特警队向英联邦政府发出道歉公函,由于抓捕萧弘道的过程中,遭遇其手下阻拦,且受到天气因素影响,萧弘道所搭乘的直升机发生坠机事故,一死,四轻伤。

    简言之,萧弘道死了,其余人全部生还。

    至于他的尸体,送回英联邦政府后,残缺程度连法医都不忍直视。

    法医检测,萧弘道生前头部遭受过重击,并且直升机坠毁事故可能引发了爆炸,他残缺的身躯有大面积烧伤痕迹,双目丢失,惨不忍睹。

    萧弘道最终不得善终,而慕傲贤手刃凶手后,朝着帕玛的方向,重重跪在了地上。

    慕家老少,安息吧,老二为你们报仇了。

    ……

    一场混乱彻底落幕,仰南城的土楼也被当地警署连夜封锁。

    国际特警队撤离之际,商纵海也从缅边交界处赶了回来。

    特警队的队长阔步来到他面前,恭敬地颔首:“商老,柴尔曼家族这些人,我就先带走了。”

    商纵海点了点头,“嗯,按照你们的规矩办吧。”

    特警队长谨慎地略他一眼,“那尹志宏……”

    “老管家为救老公爵身中数枪,已经毙命了。”商纵海平静地陈述了一句,特警队长从善如流地搭腔,“好的,明白了。”

    难怪他爸说最狡诈者非商纵海莫属,现在看来一点不假。

    明面上出动特警队来抓人,实则就是让他们充当了一次工具人。

    “伯父,辉仔……能不能让我们带走?”

    这会儿,苏墨时上前,眼含试探地望着商纵海。

    恩怨已了,萧叶辉也该送去南洋西山入土为安了。

    七崽当时为他立下了衣冠冢,如今倒成了他最后的归宿。

    特警队长皱了皱眉,瞥了眼坐在轮椅上气绝身亡的萧叶辉,似乎不太情愿。

    商纵海轻声叹气,“嗯,带走吧。”

    队长:“???”

    您这叫按规矩办事?!

    柴尔曼家族总共就这么两个重犯,结果一个都带不回去,英联邦政府会怎么想?

    商纵海瞧出特警队长略显为难的神色,朝着瘫软在地的萧叶岩努努嘴,“那还给你留了一个。”

    特警队长皮笑肉不笑,“好的,商老。”

    真是谢谢您了。

    国际特警队带着近两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现场。

    老乔治目光晦暗地望着夜幕,“真是没想到,好端端的一个公爵家族,竟然被这种人霸占了数十年。”

    “行了,英帝还有不少事等你处理。”商纵海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我让人送你回去。”

    老乔治长叹一声,“嗯,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随着现场不少人相继离开,此时只剩下贺琛三兄弟陪着商纵海。

    黑鹰手下在善后,左轩和左棠不知所踪,流云和落雨等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这时,卫朗从倒塌的院墙外走来,俯首汇报道:“先生,门外有几方势力还没走,不确定是大少爷还是少夫人的。”

    几方势力?!

    商纵海重新戴上眼镜,“你去问问少衍和丫头要怎么处理。”

    卫朗抿唇抬眸,支吾道:“大、大少爷和少夫人不见了。”

    “什么意思?”贺琛几人面面相觑,以少衍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遭遇了埋伏……

    卫朗斟酌了片刻,才如实回答:“刚刚大少爷亲自开走了那辆掠夺者,现在所有的信号已经丢失,查不到他们的行踪。”

    商纵海闭眼摇了摇头,“门外的人都是谁?”

    “有绯城炎盟、边境贫民窑、缅国内阁府、地下黑市,还有两拨人,暂时不清楚来历。”

    商纵海负手看向土楼坍塌的外墙,“檀白也来了?”

    卫朗看了眼贺琛,眼神很困惑,似乎在问:檀白是谁。

    贺琛目光一闪,蓦地想起了之前商纵海亲口说过,白炎不姓白。

    他眯了下眸,口吻轻佻地打趣,“白炎难道是檀家人?”

    商纵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低声吩咐卫朗,“去告诉他们,哪来的回哪儿去。”

    “是,先生。”

    ……

    过了这一夜,世间再无柴尔曼家族。

    第二天上午,阴云散去,阳光明媚。

    内比首都独家酒店,河谷旁的小型会议室,人满为患。

    黎三和南盺脸上都挂了彩,边境五子并排而坐,尹志宏目光晦涩地看着众人,时不时低声叹了一口气。

    转眼,商纵海推门而入。

    会议室内所有人陆续站起身,商纵海压了压手腕,“都坐吧。”

    商纵海入座后便环视众人,最后视线落在黎三的身上,“广明他们怎么样?”

    黎三握拳抵唇咳嗽了一声,“已经派人送回南洋了,您放心,我没多说,只告诉他们这是一次意外绑架事件。”

    商纵海颇为满意地点头,“也好,省得他们想太多,担惊受怕。回头你再知会他们一声,丫头和少衍回了帕玛,可能要过段时间再回来。”

    黎三舔着后槽牙,颔首应声,“好,但他们俩……”

    “早晚会找到的。”主持大局的商纵海,稳重的长辈姿态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你们不必担心。”

    黎三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咬着牙咽下了所有的话。

    还能找到吗?

    昨天土楼封锁之后,贺琛从废墟中捡回了两部手机,是少衍和俏俏的。

    一夜过去,至今他们依然音讯全无。

    黎三心情很复杂,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前一夜,是他和白炎的队伍冲进廖山武器库实施救援行动的,当时席萝和薄霆肃一直在里应外合,几乎用命守着爸妈和莫觉。

第993章:失踪

    当时,席萝告诉他,黎广明是在自家公司的洗手间里被人掳走的,而段淑媛在美容院做美容时直接被迷晕了。

    为了抓到黎家夫妇,被策反的特别执行队派出了五十名队员便衣潜入了南洋,他们没在黎家别墅动手,却反其道而行。

    至于莫觉,恰逢放假,应该是跟着段淑媛在美容院一同做美容,结果也意外被迷晕带到了缅国。

    此外,席萝话里话外透露了一个讯息,要不是薄家兄弟假意倒戈,并有人暗中给俏俏传话,黎家人可能早就遭遇不测了。

    这话,黎三知道席萝不是耸人听闻,因为找到他们的时候,席萝伤的很重,不但肩膀有伤,两条手臂也全部脱臼了。

    包括莫觉的两条手腕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外伤,至于仲九公、江翰德、慕傲贤那三位黎俏的老师,压根就不是本人,很早就被黎俏移花接木,安排了其他人伪装。

    他们自称是黎俏的师兄,来自贫民窑,虽然竭力与一个连队抗衡周旋,奈何对方人数众多,难免也受了伤。

    ……

    晌午过后,黎三带着南盺率先回了边境,边境五子则留在酒店,商量着萧叶辉的安葬事宜。

    不多时,尹志宏端着果盘走进客房,他先是看了眼尹沫,尔后看着其他四子,抿着唇弯了下腰,“这次,谢谢你们了。”

    “爸……”尹沫低喃一声,却犹豫着没有上前阻止。

    于情于理,她爸能全身而退,所有人功不可没,而黎俏为最。

    苏墨时几人望着尹志宏,徘徊在心底多时的疑惑还是脱口而出,“尹叔,俏俏真的没事?”

    尹志宏把果盘放在桌上,默了片刻才摇头,“没事,先……萧弘道确实让我准备了堕胎药,但我扔掉了。”

    “堕胎!”沈清野猛地攥拳,“这老不死的真他妈狠。”

    相比其他几人,向来拥有野兽般直觉的宋廖问了一句重点,“他之前不是说要留崽崽一命,难道把她关起来就为了给她堕胎?”

    一时间,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尹志宏的身上。

    此情此景,尹志宏窘迫地老脸泛红,愈发觉得自己曾经识人不清。

    他站在茶几附近,语气艰涩地说道:“不止,他只是暂时留下黎俏用来牵制商老先生,一旦回到英帝,他就会……下杀手的。”

    尹志宏抬了抬眼皮,愈发晦涩,“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又怎么可能把别人的孩子培养成公爵。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让黎俏放松警惕,安心吃下他所准备的饭菜。

    黎俏若是小产,身体受创自然无法逃跑,到那时她就只能束手就擒。毕竟,萧弘道很早以前就知道,商少衍有病,黎俏能治他,也能毁了他。

    萧弘道一直都打算利用黎俏毁掉商老先生最出色的儿子,幸好,一切都没发生。”

    尹志宏低低缓缓的叙述,看似皆大欢喜,其实在每个人的心头都落下了重重的阴霾。

    客房里良久沉寂,怔怔出神的夏思妤目光僵硬地抬头,“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您,俏俏很可能……”

    尹志宏见他们神色惶然,连忙摆手,牵强地笑道:“不会不会,来缅国之前,那孩子就已经联系过我们了。要不是她,我们夫妻俩可能这辈子也完了。”

    得益于黎俏的提前安排,尹母才会中途落水从而脱身。

    尹志宏也能穿着防弹衣躲过一劫。

    若非黎俏,尹家夫妇必定会被带回英帝接受制裁。

    尹志宏忽然间百感交集,若是黎俏在这里,他宁愿给她下跪以谢大恩。

    “那,黎家伯父伯母被抓,也是您?”

    尹志宏重重地点头,“当时情况太紧急,我没办法了只能通知黎俏。但后来商少衍先过来了,就不知是谁给他传的消息。”

    五子心头泛起沉甸甸的酸涩,很多事口口相传,他们都有所耳闻。

    衍爷的确先行抵达了现场,可他……却当场放弃了黎家人。

    那晚在廖山驻扎地作乱的有两拨人,分别是云凌带领的雇佣兵,还有另一波缅国本土势力。

    半小时后,五子商定好行程,苏墨时便一个人走到了河谷长廊抽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商郁的病情,如今他带着黎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怕不是发作,而是彻底疯狂了。

    没一会,清浅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夏思妤走到他身边,扬手要烟,“有件事,你帮我出出主意。”

    “怎么了?”苏墨时将烟盒递给她,两人眉眼间的神色都非常寂寥。

    夏思妤难言般抿了抿唇,几经挣扎才淡淡地说道:“我想收养辉仔的妹妹。”

    苏墨时目光一闪,“想好了?”

    “嗯。”夏思妤举目望着河谷前方,“柴尔曼所有人都有错,但她没有。辉仔叮嘱她以后要好好活着,可如果没人管的话,她活不下去。

    柴尔曼家族被查封,她留在英帝只会受尽侮辱,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十几岁的小孩子要怎么活。”

    苏墨时从夏思妤这番言语中窥探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一角。

    不怪她有这样的想法,当年夏思妤和辉仔关系最好,人死后,她想为他做些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苏墨时抿了口烟,苦笑着低喃,“我倒是同意你的做法,但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怎么?”夏思妤惊诧地侧目,“那小姑娘……”

    “应该是商伯父。昨晚离开之前,我听到卫昂给商陆打了电话,有人安排商陆亲自去英帝给萧叶柠办理收养手续,所以她的以后应该有着落了。”

    夏思妤张了张嘴,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昨天在辉仔自杀的刹那,是她捂住了萧叶柠的眼睛。

    十几岁的孩子,不该承受太多血腥,毕竟她是萧叶辉善待过的妹妹。

    无论真心与否。

    夏思妤和苏墨时无声抽了半支烟,话题不意外地回到了黎俏和商郁的身上。

    “你说……他们会在哪儿?”

    苏墨时抽烟的动作一顿,垂眸说猜不到。

    世界太大,若有心藏起来,确实不容易找到。

    何况,以商少衍极其深厚的势力背景,除非他愿意出现,否则就是大海捞针。

    夏思妤倏地蜷起手指,烟头也被她捏变了形,“俏俏会想开的吧。”

    “她会。”苏墨时眼眶暗红,口吻很郑重,“七崽从不走回头路,她自己选择的,再难也会走下去。”

    夏思妤缓缓侧目,吸了吸鼻子,喃喃道:“突然觉得我们欠了她好多,但愿她没听见那些不该听见的话。”

    “就算听见了,她也会装作若无其事。”苏墨时别开脸,声线逐渐沙哑,“你别忘了,尹叔说俏俏是在军备区的防空通道里和他们一起走的,她在廖山生活过,比我们所有人都熟悉地形。极有可能在进入通道之前,俏俏就已经在军备区附近了。”

    不然,她何必主动去见萧弘道。

    除非她听见了衍爷的话,形势所迫,只能用自己去拖延时间。

    若是一切假设都成立,苏墨时甚至能猜想到黎俏当时的心境,她一定什么都没想,只在思考对策,甚至连一丝责怪都不会有。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衍爷会变成这样,足以证明他的状况有多糟糕……

第994章:她的世界只剩下商郁一人

    南半球某海岛。

    仲夏夜,温热的海风卷着浪花冲刷着沙滩。

    黎俏睡了一整天,这会儿正抱膝坐在海岸独栋别墅的飘窗上发呆。

    她被关起来了,算不上囚禁,但和与世隔绝没什么区别。

    这座海岛位于南半球,黎俏没涉足过,她甚至怀疑地图上都未必能找到海岛准确的地理位置。

    岛上面积不大不小,四面环海,景色别致,颇有几分文溪岛的味道。

    但,这座海岛除了她和商郁,就只有保镖和厨娘。

    四助手不见踪影,左家兄妹也没有跟来。

    黎俏的世界里,只剩下商郁一人。

    一声叹息从她结痂的唇角流淌而出,淡淡静静的眉眼却毫无波澜。

    稳健的脚步声从卧房外传来,打破了室内静谧的昏沉。

    窗外摇曳的树影骤然被灯光打碎,黎俏眯了下眸,看向打开灯的男人。

    距离不远,他依旧修长伟岸,一成不变的黑衬衫和黑西裤,俊朗清绝,唯独那双眼透着比以往更加冷漠的暗色。

    当然,男人视线对焦到黎俏的脸上,转瞬就变得温情脉脉,他迈开长腿走来,俯身在她头顶吻了吻,“叹什么气?”

    黎俏一动不动,目光落在商郁领口上方的喉结处,“忙完了?”

    一整天没怎么说话,她的嗓音有些喑哑。

    商郁勾起薄唇,顺势坐在飘窗上,捞起黎俏将她放在腿上,干燥的掌心轻轻握住了她的脚,“嗯。”

    飘窗明明铺着软垫,可她的脚很凉。

    黎俏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不吵不闹,安静又恬然。

    男人后背倚着墙,透过玻璃的倒影能清晰地捕捉到黎俏所有的表情。

    哪怕极其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他的双眸。

    可惜,黎俏那张恬淡的脸颊,自始至终神不改色。

    只是没一会儿,她就困倦地闭上了眼,靠着男人的肩膀陷入了浅眠。

    商郁不自禁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似乎百看不厌。

    这样,很好。

    日子一天天走过,转眼过了七八天,已是月中旬。

    商郁和黎俏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所有能调动的势力全部被放出去寻找他们的踪迹,但结果都是徒劳。

    四助手每天都在按部就班地在衍皇工作,左轩左棠也回了暗堂继续主持大局。

    明面上什么都没变,但就是让人感觉心头无比压抑。

    没人知道商郁把黎俏带去了哪里,就算是商纵海也迟迟没有线索。

    这天,海天一色的孤岛远方,缓缓驶来一架直升机。

    黎俏正躺在海边的阳伞下睡午觉,怀孕将近五个月,她似乎比以前更加嗜睡了。

    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随即抱着身上的小毯子坐了起来。

    刚睡醒的黎俏还有些迷糊,一道暗影在眼前罩下,湿咸的海风被清冽的味道驱散,“吵醒你了?”

    商郁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屈起手指蹭了下她的脸颊,“抱你回去睡,嗯?”

    黎俏略迷茫的眼神看了眼直升机,尔后伸手搭在了男人的肩上,“谁来了?”

    “一个朋友。”商郁弯下腰,侧身坐在躺椅边,“要见见么?”

    黎俏低垂着眼睑摇头,“你们聊,我去睡觉。”

    来了海岛一周多,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再宜人的风光看多了也腻,何况……与世隔绝不是说说而已。

    这座海岛,只是通了电,却没有无线信号。

    没有联络器,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没有电脑,一切皆无。

    而岛上的那些保镖,也不同于四助手。

    他们和黎俏保持着绝对距离,并且对她异常的恭敬。

    就连唯一的厨娘,也是个不会说话的哑人。

    而他们,只服从商郁的命令。

    黎俏耷拉着眼角,一步步往别墅晃了进去。

    背后,商郁滚着喉结,难以自持地跟着起身,从背后将她揽入怀中,“俏俏……”

    黎俏怀里抱着小毛毯,侧首应声,“嗯?怎么了?”

    男人埋首在她的腮边,闭着眼收紧了臂弯,“我送你进去。”

    黎俏淡淡地点头,从他怀里转过身就踮起了脚尖,“那你抱我吧,沙滩好烫。”

    商郁低眸看着她倦懒的眉眼,失控似的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别墅,就将黎俏压在沙发上,俯首深吻。

    男人竭尽所能地汲取着她的味道,顶开她的唇齿,搅乱了彼此的呼吸。

    许是黎俏太冷静,或者是轻易就接受了所有的安排,这让商郁敏感的内心产生近乎惶恐的情绪。

    她还是会同他说话闲聊,但死气沉沉的,又完全没有反抗的意图。

    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格外顺从。

    踏上这座海岛开始,黎俏变得乖巧听话,也变成了商郁所希望的那副模样。

    可是,她好像不再是黎俏了。

    汹涌的深吻结束,黎俏轻轻推着男人的肩膀,皱着眉喘气,“肚子……”

    商郁后知后觉,连忙从她身上起来,瞳孔剧烈收缩,“压到你了?肚子疼?”

    “没有,就是硌了一下。”黎俏缓了口气,手指摸着他的皮带扣,随即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黎俏回过神,枕着沙发扶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是朋友来了,你去忙,我再睡会。”

    无欲无求,无波无澜。

    黎俏安静又听话地默许了一切,哪怕她的唇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也始终面不改色。

    她闭上眼,恬静地睡去。

    商郁深沉的眉眼黯然无光,却又诡异地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

    再没有人能成为她的负累,再没有人能夺走她的视线,她的世界里,从此后只有他。

    不多时,男人展开小毛毯盖在黎俏的身上,低头含着她的唇又吮了几下,才满足地走出了客厅。

    黎俏眼睑轻颤,无声叹了口气,翻个身便继续睡觉。

    她料到了终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其实也不算太难熬,就算日复一日,人生也不过两万天。

    ……

    海岛西侧,阳伞下端坐着一个男人。

    对方和商郁同色系的黑衬衫,眉眼俊朗如画,但气质更内敛温和,少了些杀伐的冷意。

    正是数月前从帕玛商氏老宅离开的男人,秦肆。

第995章:不是只有一种选择

    商郁自斜后方走来,阳伞下的秦肆掐了手里的烟,屈膝起身,“好久不见。”

    “坐。”商郁轮廓冷峻,沉腰坐在伞下,顺手拿过烟盒便低头点烟,“派人送来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

    秦肆睨着商郁异常冷漠的侧脸,勾唇淡笑,“最近不忙,正好有空。”

    男人抿着香烟,淡淡升腾的烟雾模糊了他的棱角,“从郦城来的?”

    “嗯。”秦肆隐晦地审视了几眼,别开脸,轻哂:“这座海岛确实难找,雷达都没有记录,你打算……在这里常住?”

    商郁低头掸了掸西裤,眸底暗影浮动,“最近有没有和商陆联系?”

    秦肆唇边笑意加深,“如果有联系,今天我不会一个人来。”

    缅国闹出的动静早已震惊了海内外,连日来国际新闻也在不断报道英帝柴尔曼家族的调查结果。

    虽然交际圈不同,但秦肆也略有耳闻,这对夫妇消失的突然,不少人都还在积极寻找他们。

    这时,商郁幽幽转首,“回吧,有事我会再找你。”

    秦肆撑着膝盖起身,临走前,他目光对上男人暗冽的眸光,耐人寻味地道:“很多事,不是只有一种选择。”

    这句话似一语双关,又仿佛在提醒着什么。

    商郁慢条斯理地抽着烟,错开视线睨向了远方的海平面,“与我而言,没有差别。”

    秦肆失笑着摇头,说了句回见,便踱步远去。

    ……

    傍晚来临,海面染了霞光,美不胜收。

    黎俏吃完晚饭就在书房找了本书打发时间。

    她越来越沉默寡言,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

    不到八点,男人出现在书房。

    他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瞬也不瞬地看着捧书发呆的黎俏。

    一分钟过去了,她像一尊雕像动也不动,就连商郁出现都没有察觉。

    男人心口涌上一阵窒闷,深暗的眸风起云涌,带着近乎迫切且病态的心情走到她面前,掰过了她的脸颊,口吻略显僵硬,“在想什么?”

    黎俏目光逐渐聚焦,眨了眨眼,答非所问,“看书。”

    商郁钳着她下颚的手指不自禁地用力,目光愈发浓稠幽深,“不开心?”

    黎俏放下手中的书,弯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无聊。”

    现在的日子,谈不上开心或者不开心。

    她从没体验过这么平静的生活,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

    世界之大,安居一隅,挺难得的。

    男人深眸微凝,仔细端详着她的眉眼,弯腰用力将她抱起来,“我带你散心。”

    黎俏顺从地勾着他的肩膀点头,“好啊。”

    散心,也无外乎是在海岛四周漫步,夕阳斜坠,海风缭绕,倒是令人心旷神怡许多。

    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在病态和偏执的心理作用下,商郁将黎俏自私且霸道地藏了起来。

    他隔绝了一切可能会影响到黎俏的外界因素,将所有人彻底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

    ……

    又过了三天,黎俏嗜睡的现象越来越严重。

    她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因为商郁那个朋友来过之后,别墅里多了很多检测仪器。

    这几天他没事就给她检查身体,还有B超和彩超也都做了好几遍。

    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安稳的很,可能是月份够了,也不再闹她,近半个月来几乎没有再发生过孕吐的症状。

    她和商郁就一直处在这种只有彼此的生活空间里,保镖从不会来别墅附近打扰,厨娘做完饭就会自动消失。

    黎俏除了睡觉,其余时间大多在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思路很清晰,但理不出头绪。

    与世隔绝的第二十天,黎俏在沙滩上收到了一张字条。

    是一名从不与她说话的保镖悄悄送来的。

    黎俏打开看了两眼,随后将字条对折,撕掉,扔进了海里。

    她没有任何表示,好像不曾收到过。

    躲在暗处的保镖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凝重了许多。

    同一时间,南洋公馆。

    贺琛仰头枕着沙发,耳边贴着手机,数秒后,他挂断电话,下颌线条逐渐绷紧。

    他的对面坐着愁眉不展的靳戎,“怎么样?”

    贺琛嘬着腮帮,眼里的温度很低,“不怎么样,她把字条撕了。”

    “撕了是什么意思?”靳戎挺了挺腰,“她没让人给你传话?”

    “还他妈传什么?”贺琛烦躁地点了根烟,吸了好几口才压下心头的戾气,“我要是没猜错,黎俏心理肯定出问题了。”

    靳戎抿唇,脸都白了,“啥问题啊?贺小四你他妈别胡说八道啊,小五难道没保护好她?”

    贺琛顶着腮帮吹出一口浓烟,忧心忡忡地闭了闭眼,“别他妈废话了,直接过去。”

    “确定?”靳戎紧紧皱眉,“商伯父不是说让我们先想办法联络七七?”

    贺琛俯身将烟头拧在烟灰缸里,“她现在连离开的想法都没有,少衍病的严重,再拖下去,黎俏会比他先出事。”

    靳戎猛地摇头,“我不信。七七内心强大的很,哪有那么脆弱。”

    贺琛一言难尽地睃着他,气不过似的伸腿踹了靳戎一脚,“她要是内心不强大,早就闹开了。”

    有几个女人能承受住这么沉重的情感。

    少衍一切行为都是偏执在作祟,可他偏激的内心会将这一切美化成以爱为名。

    贺琛相信少衍不会伤害黎俏,但他确实折了黎俏的翅膀。

    那座孤岛,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之间没有对错,根源是少衍的病。

    黎俏不能漠视黎家人的生死,少衍不能允许她擅自行动。

    或许,早在游艇爆炸之初,少衍的病就已经被激发了,但他隐藏的深,令人无从察觉。

    一切皆因太在乎,只是太沉重,沉重到令人窒息。

    ……

    还有一周便是除夕。

    南半球孤岛,却没有半点春节的喜庆。

    清早四点,黎俏抱膝坐在海边等日出,白天睡多了,不到三点她就醒了。

    四周空旷无人,只有海浪和风吹树叶的声音。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黎俏坐累了便仰身躺在沙滩上,随着破晓来临,一缕晨光落在她脸上,目光清寂,下巴却带着伤。

第996章:回去好好治病

    伤痕不明显,但隐约能分辨出是指痕。

    不疼不痒,黎俏自己也没有在意。

    红日从天边浮起,黎俏却开始犯困。

    她枕着双臂,懒洋洋地不想动弹,直到身后的别墅大门被人用力推开,她才慢悠悠地坐起来,回眸投去视线。

    男人身上穿着浅灰色的睡袍,胸口微敞,碎发微乱地垂在眉骨四周,那双眼暗红不已。

    正前方,是黎俏。

    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静下来,脚步凌厉地走过去,单膝跪地蹲在了她的面前,“怎么不睡了?”

    男人的嗓音还泛着醒后的沙哑,紧缩的瞳孔还残留着一丝戾气。

    黎俏拍了拍手掌的沙粒,淡笑道:“睡醒了,正好出来看个日出。”

    他大概以为她跑了,或者又擅自行动了吧。

    商郁阖眸吸了口气,垂首贴着黎俏的额头,语气艰涩深沉,“我陪你。”

    “你打算永远都这样陪我吗?”黎俏伸手摸了摸他的俊脸,“衍皇、南洋、帕玛的那些事……”

    商郁低头含住她的唇,尔后语调缓慢,“我只要你。”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黎俏。

    这是黎俏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她想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喟叹着点头,余光扫过海平面,清清淡淡地说:“日出了……”

    “俏俏,我说过,你没有机会了。”男人紧搂着她的脊背,力道依旧处于失控的状态,“未来,我守着你。”

    黎俏淡然一笑,“嗯,好。”

    就这样吧,两万天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天,也没那么难熬。

    这么久以来,她从没问过他,当时是不是真的枉顾黎家人的生死。

    转念一想,又没有开口的必要。

    黎家不是他的责任,却会被他视为她的拖累。

    腕表程序的预警,是因为他得知萧弘道抓了黎家人作为要挟。

    那一刻,偏执狂躁的症状在他体内全面爆发,他的一切行为都开始不受控制。

    一直到今天,他依然没有恢复。

    黎俏的手臂和后背有不少红痕,都是他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力道失控而勒伤的。

    也好,既然他的偏执全都给了她,无论好坏,她该受着。

    她没有心灰意冷,却如同行尸走肉。

    只是累了,选择听话而已。

    夜幕浓稠,黎俏再度收到了保镖送来的字条。

    她坐在飘窗上缓缓打开,蓦地眼前一暗,字条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拿走了。

    黎俏抬起头,望着商郁阴沉的俊脸,一言不发。

    男人两指夹着字条飞快扫了一眼,薄唇紧紧抿起,他挑起黎俏的下颚,压下俊脸,“谁给你的,嗯?”

    黎俏摇头,“不知道。”

    “俏俏,你答应过我,会听话留下……”男人一边低喃一边攫住黎俏的双唇,难以控制的戾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唇齿间含吮的力道也愈发粗暴起来。

    黎俏不闪不避,由着他作乱。

    直到把她的红唇再次蹂躏出血丝,浓烈的血腥味似乎刺激了男人的神经,让他倏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黎俏睁着眼,神色初期的平静,她自行擦了擦嘴角,凝眉扯唇,“疼……”

    她喊疼,男人还是会紧张地为她擦拭伤口。

    但很多情绪不受思想控制,他甚至产生了一丝病态的占有欲和满足。

    她还在他身边,她终于不再为别人而疼。

    ……

    当孤岛上所有的保镖都发现事态脱离了掌控的这天,黎俏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就算到了饭点,任凭呼唤她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商郁在床边守了她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察觉到异常。

    “俏俏……”男人抱她入怀,不停在她耳边轻唤,可黎俏睡得沉,连眼皮都没有动过。

    保镖和厨娘在门口站成一排,各个心惊胆战。

    商郁双目赤红,抖着手捧起黎俏的脸,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俏俏,不睡了,你醒过来,我带你回家,俏俏……”

    黎俏的呼吸均匀,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紧紧捧着她的脸颊,红着眼不断在她耳边低喃,“乖,我带你走,我们离开,你想怎么样都行,睁开眼睛看看我,嗯?”

    明晃晃的灯光下,黎俏身上薄被滑下肩膀,露出来的两条手臂上,布满了青紫交错的淤青。

    商郁目光凝滞地看着她白皙的手腕,指尖轻触,猛地闭上了眼。

    他贴着她的脸,喉结滚动的频率逐渐紊乱。

    门外,几道脚步声徐徐入耳,保镖们顿时警惕起来,还没付诸行动,贺琛就踹开了房门。

    正中央的大床,商郁怀里抱着黎俏,散落的碎发遮住他的眉眼,气氛低迷且诡异。

    贺琛晦涩抿唇,错开身形,一身唐装的商纵海稳步而来。

    商郁好像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情景,直到肩头一沉,耳边听到了久违的呼唤,“少衍,够了,放了丫头吧。”

    男人缓缓抬起头,猩红的双目在碎发的遮掩下,陡地砸下一滴泪,“爸,救她……”

    强悍霸道野性难驯的商少衍,被人暗算他没哭,被生母诅咒他没哭,却在黎俏一睡不醒之际,哭红了眼。

    贺琛心里难受的不行,走上前直接用掌心盖住了商郁赤红湿润的眸,“少衍,你跟我走,老爷子一定救她。”

    男人挥开贺琛的手,捧着黎俏的脸亲了又亲,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从他眼角无声坠下,偏执地不肯离开。

    商纵海心情无比复杂地拍着商郁,“少衍,不想逼死丫头,就放开她,回去好好治病。”

    男人的脊背颤抖,轻轻摩挲着黎俏唇瓣上细小的伤口,良久良久,最后一滴泪砸在她的眼睑处,商郁猛地起身阔步离开了卧室。

    三分钟后,一架直升机起飞,贺琛带着商郁先行离开了这座孤岛。

    商纵海侧身坐在床边,看着黎俏日渐消瘦的脸颊和布满伤痕的手臂,不忍地别开了脸,“落雨。”

    门外等候多时的落雨匆匆走了进来,目光一凝,就看到了沉睡不醒的黎俏。

    她一下就红了眼,梗着嗓子问道:“家主,夫人她……”

    商纵海拉起黎俏的手腕,三指并拢放在了脉门处,稍顷,他僵硬的神色略微缓和:“准备准备,启程回帕玛。”

第997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距离除夕夜还有五天,几经周折,黎俏被带回了帕玛老宅。

    期间,黎俏始终没有苏醒。

    落雨全程陪伴,小心谨慎地照料着黎俏。

    这天午后,后院鱼池,商纵海身穿居家休闲服,坐在藤椅上翻着医书。

    云厉驻足在不远处,瘦削的轮廓愈显得棱角分明。

    他侧目凝视落雨,忧心忡忡,“俏俏到底得了什么病?”

    落雨回望着他,淡淡地摇头,“还不确定。”

    “老爷子也诊断不出来?”云厉神色凝重,鲜少会有这么力不从心的时刻。

    黎俏和商少衍失踪了将近一个月,不论是南洋还是帕玛,寻找了很久都没有线索。

    要不是一个叫秦肆的男人暗中通知了商纵海,恐怕……事情会比现在严重的多。

    落雨咽了咽嗓子,眸中一片晦涩,“中医能诊断机体病因,但是……没办法确定心理疾病。家主只说夫人身体没什么问题,暂时查不出她一睡不醒的原因。”

    云厉抿着唇,百思不解,“商少衍……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短短二十几天,她要不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没可能会变成这样。

    但以商少衍对黎俏的在乎程度,忍心对她下手?

    面对云厉的这个问题,落雨回以沉默。

    没人知道老大和夫人在孤岛上都经历了什么,但落雨清楚地明白,如果夫人出了事,老大一定不会独活。

    这种感知来自于她亲眼目睹老大抱着夫人恸哭落泪,那一时一刻的震撼无以言表。

    ……

    另一边,帕玛皇家医院。

    贺琛倚着走廊的窗台,透过门缝睨着病房里的男人,浓眉紧蹙,略显苦恼。

    不刻,靳戎从电梯间走来,身后还跟着怀抱饭盒的卫昂。

    “小五怎么样?”

    靳戎瞥见贺琛就直言不讳,扭头看了眼病房大门,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贺琛身子后仰,阖眸长叹一声,“自己看。”

    靳戎不愉地白了他一眼,侧身走到门前,神色一紧。

    那道房门没有关严,通过不到十公分的缝隙,很轻易就能嗅到浓烈的烟味。

    靳戎顿了顿步,回眸看向贺琛,“他抽了多少烟?”

    “鬼他妈知道。”贺琛烦躁地搓了搓额前的碎发,凝眉一筹莫展。

    少衍确实被他们带回来了,可他现在的行为,像是自暴自弃,亦或自我惩罚。

    靳戎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敢进去打扰,商小五现在不正常,真要是发飙动起手来,他打不过。

    两兄弟面面相觑,贺琛滚了下喉结,看着卫昂问道:“弟妹醒了么?”

    卫昂抱着饭盒摇头,“还没有,先生已经叫了中西医的专家去老宅,打算给少夫人安排一次全面会诊。”

    “操!”贺琛低咒了一声,心头预感很不好,“如果黎俏一直不醒,少衍肯定不会吃饭。”

    靳戎捏了捏眉心,蓦地想到了一件事,“七七一直昏睡不醒,有没有可能是萧弘道那老贼……”

    “没可能。”贺琛不假思索地打断了他的话,“黎俏又不是智障,下毒这点伎俩骗不过她。”

    靳戎颇感赞同地附和,“也对。”

    贺琛嫌弃地别开脸,随即对卫昂说道:“饭盒放下,你先回老宅,会诊有结果了就告诉我。”

    “好的,琛哥。”

    靳戎顺势接过他手里的饭盒,忧心忡忡地叹着气,“七七会没事的吧。”

    贺琛眯了下眸,语气深沉,“祈祷她没事吧,不然少衍也活不长。”

    话落,他便大步流星地往电梯间走去。

    靳戎一脸莫名地望着他的背影,“你干嘛去?”

    “你守着,我去办点事。”

    ……

    与此同时,南洋黎家别墅。

    段淑媛目光怔忪地坐在客厅里发呆,自从前段时间被人绑架救回来,她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虽然她一直听不懂缅语,但整件事根本禁不起推敲。

    不多时,玄关传来脚步声,段淑媛定睛一看,敛神笑了笑,“小悦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宗悦手里拎着水果,轻笑道:“公司放假了,我也没什么事,正好过来陪陪您。”

    段淑媛缓了口气,便抬手招呼她坐下,“最近……俏俏有没有和你联系?”

    “联系了。”宗悦一本正经地点头,“前天我俩还视频来着,怎么了嘛?”

    段淑媛将信将疑地挑眉,“真的?”

    她倒不是不相信宗悦,反而是她无数次拨打黎俏的电话,都无法接通。

    算算日子,已经大半个月了。

    那孩子就算主意再多,也从不会失联这么久。

    即便她在帕玛,也不该联络不上。

    宗悦垂眸,目光微闪,“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您不成。这不是快过年了嘛,俏俏在帕玛挺忙的,我听她的意思,可能要过完年才能回来。”

    段淑媛深深看着她,“这样啊……那你能不能和俏俏联系一下,我想和她说点事。”

    宗悦泰然自若地点头,“可以啊。”

    此举,倒是打消了段淑媛的怀疑。

    眼看着宗悦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刚输入密码解锁,客厅入口处就徐徐走来一道身影。

    “是不是每次吵架你都要往娘家跑?”

    黎君突兀的声音响在耳畔,宗悦肩膀一抖,手机掉了。

    她惊呼着想捡起来,可能是动作太急,脚下一滑,手机被她一脚踹了出去,然后撞到大理石墙面上,屏幕碎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段淑媛:“……”

    宗悦先是愣了两秒,随即就倔强地别开脸,“我不跑难道还要在家看你的脸色吗?”

    黎君板着脸走到她面前,“我什么时候给你脸色了?”

    “好几次了。”

    段淑媛叹息着揉了揉太阳穴,心烦的不行,“好了,阿君,不要欺负小悦,你让着她点。”

    黎君抿着唇,暗暗递给宗悦一道视线,“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家说,妈,先走了。”

    不等段淑媛开口,黎君捡起手机拉起宗悦的手腕就离开了客厅。

    段淑媛惆怅地支着额头,连连叹息。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经此一闹,段淑媛反而忘了让宗悦给黎俏打电话的事了。

第998章:少衍还在等你

    别墅门外,宗悦上了车就拍着胸脯吁了一口气,“好险好险。”

    身畔的黎君解开外套的扣子,侧目投来视线,“大老远叫我过来,就为了陪你演这场戏?”

    “受人之托嘛。”宗悦说着就看向黎君,伸手戳了下他的胸膛,“我还没说你呢,什么叫一吵架就回娘家,这明明是我婆家。”

    黎君低眸看着她的动作,唇边酿出笑意,“有什么区别?”

    宗悦撇嘴,嘀嘀咕咕地拿起屏幕碎裂的手机,“也不知道今天算不算蒙混过关?”

    黎君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他眯起眸端详着宗悦,“你帮谁蒙混过关?”

    宗悦瞥他一眼,“俏俏啊……”

    哦,差点忘了,她家这位秘书长一心奉公,还不知道俏俏的事情。

    宗悦会知道也是因为她三叔那天打来电话说漏了嘴。

    “俏俏怎么了?”黎君面色一沉,神色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宗悦咬着嘴角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人在帕玛,但我也联系不上。”

    黎君若有所思,“帕玛……”

    ……

    夜里九点,帕玛老宅。

    贺琛坐在茶室,抬眼看着对面,“这么说来,是心理原因导致的嗜睡?”

    商纵海呷了口茶,没有戴眼镜的眸子显得格外深邃,“嗯,嗜睡症病因不清,大多和心理因素有关。”

    “您也没有好法子?”贺琛挑眉,手指摩挲着茶杯显得心事重重。

    商纵海睐他一眼,“丫头现在怀着孕,即便是温性中药都不能吃太多,暂时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只能等她醒过来再对症下药。”

    贺琛静默片刻,手指逐渐捏紧茶杯,“您不考虑让少衍和她见一面?”

    “她的病因来自少衍,见面不是良策。”

    贺琛想反驳,但又找不到更合理的借口。

    黎俏会变成这样,少衍‘功不可没’。

    贺琛支着额头思索了两秒,“黎俏在哪儿?”

    商纵海和他目光交汇,随即淡声道:“少衍的私宅,不管要做什么,都悠着点,丫头谁也不欠。”

    贺琛撑着太师椅起身,走了两步又玩味地回头,“老爷子,在你眼里我有那么是非不分?”

    商纵海挥了挥手,“去吧。”

    后院私宅,贺琛踏过拱桥,又穿过门前的花园,熟门熟路地走上了二楼的主卧。

    黑色大床上,黎俏睡得深,呼吸声几不可闻。

    落雨坐在旁边愣神,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起身回头,“琛哥。”

    她嗓音沉闷沙哑,目光噙满了彷徨。

    “去楼下休息休息,我和弟妹聊几句。”

    贺琛边说边摆手,无视落雨犹疑的神色,径自坐在床边的软椅上。

    “琛哥,夫人……还会醒吗?”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人第几次问贺琛这个问题了。

    大概在每个人的心里,没有商郁的地方,贺琛就变成了主心骨。

    他靠着椅背,缓缓叠起双腿,视线落在黎俏恬静的睡颜上,“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这等同于没回答。

    落雨揣着满腹心事退出了主卧,走过拐角,摸了下发红的眼角,尼玛,想哭。

    主卧异常安静,墙角的落地灯氤氲出淡淡的昏黄,照耀在黎俏瘦削的脸庞上,透着几分病态的脆弱。

    贺琛沉默了很久,伴随着一声轻叹,他徐徐开口,“弟妹,这段日子辛苦了。”

    不管黎俏能不能听到,贺琛低低缓缓的嗓音持续在主卧里安静地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直到口干舌燥,才发觉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静谧的夜晚总是能让人放下所有的戒备,却同时能放大人心的不安。

    贺琛俯身,用双臂撑着膝盖,一瞬不瞬地看着黎俏,“弟妹,我们都得承认,少衍确实有错,但你也不无辜。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有病。我们都在,你也该醒了。怪他也好,恨他也罢,总要一起去面对,除非……你不想要他了。”

    最后一个字落地,贺琛便定睛看着黎俏,过了半分钟,他笑骂道:“你们俩真他妈是绝配,一个昏睡不醒,一个不吃不喝,是不是想一起入土为安?”

    刚走到门口给贺琛送茶的落雨:“??”

    琛哥你是来干嘛的?

    眼看着黎俏没有任何反应,贺琛无奈之际也不禁产生了阵阵的无力感。

    他倒是宁愿黎俏和少衍大吵大闹,也好过她厌世般长久昏睡。

    贺琛问过医生,嗜睡症成因不明,但绝大部分都源于心理问题。

    若长此以往,就算黎俏身体再健康也难以为继。

    贺琛无计可施地闭了闭眼,单手支着额角,叹道:“黎俏,少衍还在等你……”

    ……

    第二天,黎俏未醒,商纵海派了医生给她注射营养液维持生命。

    而身在皇家医院的商郁,依旧不吃不喝,像一尊雕塑般坐在病房不准任何人靠近。

    那张俊美清绝的脸庞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整个病房也充斥着呛鼻的烟味。

    他在等俏俏,等她醒过来,等她说……还爱他。

    两个人算不上天各一方,却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饱受折磨。

    午后,阳光正浓。

    云厉拖着商陆来到了后院的私宅。

    黎俏回来两天了,无数中西医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心理因素导致的嗜睡,她一天不醒,医生就没办法对症治疗。

    就连中医药王商纵海也不敢轻易出手。

    主卧的窗帘大开,明媚的阳光洒在床上,令人一眼就能看到黎俏愈发尖细瘦削的下巴,连眼窝都凹陷了不少。

    商陆站在床畔两米外的地方,抿着嘴呼唤,“大嫂……”

    云厉扯开椅子坐下,呼吸微抖,心头不可抑制地泛起了酸涩。

    他认识黎俏八年,从没见过她这么虚弱的模样。

    商陆没地方坐,也不敢擅自靠近,左右看了看,便沉腰坐在了地板上。

    云厉喉结不断滚动,半晌,沉淀了情绪,才幽幽出口,“小崽子,他快死了。”

    商陆倒吸一口冷气,正想反驳,就被云厉幽暗的眼神给制止了。

    云厉摩挲着指尖,垂眸看着地板,“你那么爱他,不想去看看他吗?”

第999章:你过来,我走不动……

    云厉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黎俏面前说出这番话。

    若放在几个月前,他恐怕不会这么大度。

    贺琛了解商少衍,云厉同样了解黎俏。

    她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唯一的理由就是她对商郁狠不下心。

    黎俏是商郁的救赎,商郁同样是黎俏的底线。

    “谁……死……”

    一声微不可觉的声线极其艰难地从床上传来。

    云厉呼吸一窒,陡地抬起眼皮,入目便是黎俏半阖着眸,蠕动唇角的一幕。

    商陆撑着地板一跃而起,抖着胆子凑到床边,伸长脖子看了又看,“大嫂……你醒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门外跑,“来人,快叫我爸过来,快点,大嫂醒了……”

    云厉酝酿好的情绪被商陆跳脱的行为冲击的七零八落。

    他抹了把脸,俯身靠近床畔,牵强地勾唇浅笑,“真醒了?”

    黎俏睡了太久,不论心智还是头脑都处于混沌的状态,她很吃力地撑开眼皮,声如蚊呐,“少、衍……”

    她好像做梦了,梦见少衍快死了。

    云厉本想安慰她一句,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目光晦涩,久久失语。

    就这短短的数秒,黎俏的眼睑低垂,有再次昏睡的迹象。

    云厉猛地攥拳,一字一顿,“衍爷的病情很不好,你再睡他会死。”

    黎俏眼皮不断颤抖,呼吸也逐渐急促,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她还是睁开了眼,“起、来……”

    她连说话都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云厉再不忍也只能硬下心肠,他小心翼翼地扶起黎俏的肩膀,并拿过枕头垫在她的脑后。

    做完这些,门外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商纵海阔步来到床前,先是看了看黎俏手背上的输液针,尔后温热的掌心落在了她的头顶,“丫头,终于醒了。”

    其实黎俏还在犯困,即便靠着床头仍在不停地打瞌睡。

    她总是想睡觉,怎么也睡不醒。

    停留在脑海中的记忆,是日复一日的孤独。

    ……

    一个小时后,黎俏坐在轮椅上,望着后院私宅的拱桥,目光泛着空洞和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浑身无力,站不起来。

    连说话都没有力气,困的厉害。

    “夫人。”当落雨发现黎俏有闭眼的趋势,连忙在她耳边轻呼出声。

    黎俏猛地睁眼,被迫清醒,却一言不发。

    背后的私宅客厅,商纵海站在窗前望着黎俏的背影,眼底深邃如渊。

    贺琛立在他身侧,表情同样很凝重。

    心理医生刚刚隐晦地给黎俏做了心理状态检查,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

    黎俏有妊娠抑郁症伴随厌世的倾向,并且嗜睡症对她的影响极大,若是得不到控制,一旦她再次睡过去,下次能不能醒来就难说了。

    “您看了半天,想到什么对策了?”贺琛推开窗,一边点烟一边含糊地发问。

    商纵海背着双手,拇指快速地拨弄着佛珠,良久,他手指顿住,似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缓步走出了客厅。

    贺琛嘬了口烟,也抬脚跟上。

    花园外,黎俏时不时困倦地打着瞌睡,有几次三番地强行睁开眼,显然,和睡意对抗的过程并不好受。

    稍顷,眼前一暗,黎俏缓慢地抬起头,对上了商纵海高深的双眸。

    “丫头,别逞强了,爸派人送你回南洋,等安顿好,爸给你们办离婚手续。”

    “咳咳咳——”贺琛一口烟没吐出去,直接呛到了气管,“老爷子你说的什么胡话?”

    办离婚手续?

    那不等于要了少衍的命?!

    商纵海的目光温厚而慈祥,他摸着黎俏的脑袋,露出了最慈祥的面孔,“少衍有错,爸知道你尽力了。”

    黎俏猩红的视线微微一闪,张了张嘴,艰难地问道:“为什么离婚?”

    商纵海勾了勾唇,笑意很温和,“因为爸不想他毁了你一辈子。”

    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商纵海对黎俏的疼爱全然不计后果,他心疼少衍,却也不能让他的儿子毁了黎俏。

    这时,黎俏费力地扯出一抹笑,轻轻地道:“不会,不离。”

    商纵海蓦地阖眸,呼吸也沉了许多,“丫头,你……”

    “少衍呢?”可能是离婚两个词触到了黎俏的神经,她茫然四顾,也没找到男人的身影。

    落雨偷偷抹了把泪,“老大在……医院。”

    黎俏凝眉,反应也慢了好几拍,“他怎么了?”

    落雨说不出话来。

    黎俏举目看着远方,看似清醒,又好像灵魂还在沉睡。

    她不知道商郁怎么了,也没有精力去思考,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在全神贯注地对抗嗜睡的反应。

    晚上十点,黎俏坐在私宅客厅,手里攥着一个冰袋。

    每当困倦袭来,她都会将冰袋敷在脸上,寒冷能让人保持清醒。

    客厅角落的音响,放着快节奏的音乐。

    喧嚣嘈杂,能驱散困意。

    落雨一直在旁边陪着她,醒来几个小时,黎俏只喝了碗稀粥,除此外什么都吃不下。

    时间分秒流逝,私宅外隐约有响动。

    黎俏拿着冰块贴在脸上,偏头看着落雨,示意她出去看看。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黎俏的头脑也在恢复清明。

    落雨将清茶放在黎俏触手可及的地方,说了句您稍等,便匆匆出了门。

    可是这一等,落雨却迟迟不归。

    黎俏左右看了看,动了动腿,又活动着手臂,撑着轮椅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往门口挪去。

    她走不快,行动缓慢,短短几步就冒出了虚汗。

    黎俏深吸一口气,扶着门框轻轻推开房门,客厅的灯光泄了一地清辉,视线再往前,远处的拱桥上,站着一个人。

    黎俏扶着门,隔着夜幕和男人的视线纠缠相撞。

    她抿着唇后退了一步,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让少衍看见她这副模样。

    但黎俏后退的动作,落在男人眼里,却被解读成了她在躲着他。

    商郁双目泛红,眼角隐有微光闪动。

    夜幕苍穹下,男人闭上眼,满身的颓废和绝望。

    数秒后,门前身影晃动,黎俏竭力迈步,向他走来。

    男人听到脚步声,豁然睁开眼。

    满地银辉中,黎俏朝他伸手,凝着眉有点委屈,“你过来,我走不动……”

第1000章:我把命给你

    拱桥距离私宅不过数米的距离,商郁却迟迟没有上前。

    两人之间隔着一片花海,路途昏黑,却花香馥郁。

    黎俏单手扶着门框,另一手还攥着冰袋,她也不知道男人在迟疑什么,无声叹了口气,抬脚再次缓慢地往前挪。

    脚下台阶不多,但她走得艰难。

    刚刚清醒几个小时的黎俏,还不能行动自如。

    脚踩棉花的感觉让她紧紧皱起了眉头,走了几步,周围没有了支撑点,黎俏身形打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这时,踌躇良久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迈开脚步,用一种近乎迫切的速度走过去,且越来越快。

    黎俏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的路面,沉甸甸的步伐越来越慢。

    直到对面响起脚步声,她刚抬起头,整个人就被纳入了颤抖的胸膛。

    黎俏本就乏力,蓦地撞进男人怀里,她腿窝一软,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商郁圈着她的腰,躬身单膝坠地。

    自始至终,男人都没有开口,只是她,一言不发。

    黎俏伏在商郁的胸前一阵头晕目眩,定了定神,就发现男人颤抖的厉害。

    他浑身都硬邦邦的,呼吸急促,掌心扣着她的后脑用力按在他的心口的位置。

    黎俏有些呼吸困难,拿着冰袋的手轻轻推了男人的肩膀一下,但随即她身体一颤,倏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颈侧有一抹滚烫的水滴砸下。

    然后,两滴……三滴……

    黎俏愣在他怀里好几秒,手里的冰袋也滚落在地,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抬起头,可男人的力道太大,箍得她动弹不得。

    浓稠的夜幕下,花园正中间,男人单膝跪地抱着女孩无声落泪。

    他一身墨黑衬托得背影极其萧索,埋头在黎俏的颈边,没了往日的强悍,透着脆弱和无助。

    黎俏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她懊恼的不行,“你、放、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她使不上劲,连说话都温吞软绵。

    她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流泪。

    他是南洋商少衍,一方巨擘,傲睨万物,他不能落泪。

    黎俏终究是抵不过男人的力道,埋头感受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指尖颤抖着从他的肩膀缓缓上移,拂过他的下颚线,触手一片冰凉。

    “你怎么了?”黎俏软软的掌心不停在他脸上摩挲,一下就哽咽了,“少衍……”

    男人脊背一僵,偏头贴近她的颈窝,嗓音沙哑的已经听不出原本醇厚的音调,“对不起……”

    商郁托着她的后背,冰凉的薄唇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浅吻,“我把命给你,别走……”

    男人开口的瞬间,黎俏喉咙里仿佛堵了团棉絮,一阵阵的呼吸不畅。

    她努力仰头拉开距离,视野中,商郁闭着眼,一滴泪恰好从他眼角涌出,滑过高挺的鼻梁,砸在了他的衬衫上。

    黎俏的眼睛红了,指尖拂过他的眼睑,想不通她被嗜睡症困住的这几天,商郁都经历了什么。

    他憔悴了许多,眉眼低垂,说不出的沉重。

    黎俏捧着男人的脸,彼此额头相抵,“我没走,以后也不走。”

    她想过千万种和他的未来,即便困在孤岛上的那些日子,她每天想的最多的也只是如何打发时间。

    如果分开能解决问题,他们俩当初就不会在一起。

    商郁双眸紧闭,碎发垂下在眉梢眼角处,颓丧又消极。

    他甚至不敢看黎俏的眼睛,害怕看到她迫于无奈才对他妥协。

    此刻的商郁,内心充斥着不安和忐忑。

    所有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一再发酵,唯有紧紧抱着黎俏,才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慰藉和满足。

    她还在,她说她不走。

    ……

    拱桥后方,商纵海神色欣慰地看着这一幕,镜面后的双眸也不经意地泛起了波澜。

    旁边,是贺琛和落雨。

    贺琛俊朗的眉眼恢复了几分轻佻和玩世不恭,他侧目,玩味地开口,“您下午说让他们离婚,是来真的还是为了刺激黎俏?”

    商纵海敛了敛神,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佛珠,“人命不是儿戏。”

    贺琛眯眸,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听出来了,老爷子是真的打算让他们离婚,还黎俏自由。

    “好了,你们俩守着吧,一会他们聊完,你送少衍回医院,这段时间还是别让他们经常见面了。”

    贺琛舔了下唇角,“您确定不让他们见面,少衍会配合?”

    商纵海转身落下一句话:“他要是不配合,那就尽快离婚吧。”

    贺琛哑口无言:“……”

    十几分钟后,商郁抱着黎俏坐在私宅的客厅,两人谁都没说话,他搂紧怀里的姑娘,长久地不肯撒手。

    客厅里无人打扰,过于安静的气氛,黎俏又开始犯困,她打起精神,歪头看着茶几,想找冰袋敷脸。

    蓦地,黎俏余光一闪,就看到商郁暗红似血的双眸凝着不远处的轮椅,神情晦暗不明。

    她滚了滚嗓子,捧着男人的脸让他面对自己,“你什么时候回去?”

    商郁臂弯明显僵了一下,难以自控地将她更牢固地收进怀里,良久,男人低头,贴近她的耳畔,“让我再抱一会……”

    “差不多得了,你都抱她二十分钟了。”贺琛冷着脸不合时宜地走进客厅,他身后是端着托盘的落雨,上面摆了几样清粥小菜。

    商郁置若罔闻,赤红的眸里只有黎俏。

    贺琛走上前踹了茶几一脚,看着男人青筋暴起的小臂,“再不松开她,你儿子就要窒息了。”

    黎俏现在怀着孕,少衍的理智又明显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他们俩继续呆在一起,黎俏受伤是必然。

    贺琛突然间就明白了商纵海让他们近期别见面的用意,于少衍而言,黎俏不是解药,而是深入骨髓的剧毒,已无药可解。

    此时,在贺琛的提醒下,男人陡地撤回手臂,掌心虚扶着黎俏的腰线,沉眸满是紧张,“我又弄疼你了?”

    黎俏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边摇头边看向贺琛,缓慢地道:“你别胡说,哪有那么严重……”

    贺琛冷漠脸:“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惯着他?”

第1001章:等我

    黎俏垂着头不说话,耷拉着眼角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

    商郁低头亲了下她的鼻尖,目光僵硬地看向落雨手里的托盘,似乎示意她端过来。

    贺琛一眼就瞧出了男人心中所想,他顶着腮帮,冷声道:“不是给她的,你吃,吃完跟我回医院。”

    黎俏强行睁开困倦的眼皮,迷糊地问:“你没吃饭?”

    “三天三夜没吃而已。”贺琛似笑非笑地坐在单人沙发里,脚腕搭着膝盖,“商少衍,你要是继续作死我也不拦着你,正好昨天我路过和安堂,里面上新货了。”

    黎俏困惑地转头,一边对抗着汹涌而来的睡意,一边思索着和安堂是什么地方。

    贺琛面无表情地瞅着落雨,“你告诉她。”

    见状,落雨清了清嗓子,“夫人,和安堂是……殡仪物品采购处。”

    黎俏脑子清醒了,像是慢动作般招了招手,“饭。”

    贺琛绷着脸,眼底却浮起了薄笑。

    这两个人啊,爱到极致就算遍体鳞伤,也要互相抱团取暖。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黎俏付出至此,又让少衍可以连命都不要就等她一句原谅?

    贺琛没体会过,也无法共情。

    商郁几天滴水未进,吃相依旧慢条斯理,甚至让贺琛看出了他有拖延时间的嫌疑。

    不多时,男人喝下了半碗粥,黎俏攥着手里的冰袋,缓缓地说:“洗个澡再走吧。”

    他身上有很浓的烟味,衬衫也布满了褶皱。

    那么骄傲的商少衍,却连自己的形象都不顾了。

    一个小时后,商郁腰腹围着浴巾,眷恋地抱着黎俏,“等我回来……”

    “嗯。”黎俏下巴垫在他的肩上,鼻息中是沐浴乳和须后水的味道,“等你。”

    他们都知道,治病这条路势必会很艰难,可是别无他法。

    男人埋头在她的肩颈处,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问:“俏俏,恨我吗?”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遭此一劫。

    如果不是他,她的生活大概还是充满了张扬快意。

    可是不等黎俏回答,商郁就轻轻堵住她的唇,含吮了几下,便放开了她,“等我。”

    终究不敢听到她给出的答案,男人离开的匆忙,甚至带着急迫。

    这天之后,黎俏和商郁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对抗着顽疾。

    帕玛皇家医院请来了多名专家共同坐诊,为商郁的病症出谋划策。

    而黎俏每天都拿着冰袋,并用手机设置了十二个闹钟。

    每两个小时就会惊醒一次,不论白天黑夜。

    她不敢长久入睡,怕自此一睡不醒。

    ……

    五天后,新年除夕。

    帕玛不似国内,不崇尚农历春节,但由于华人很多,街头巷尾还是透出了浓浓的年味。

    上午,黎俏坐在后院钓鱼池,摸着手里的冰袋,神色淡的毫无波澜。

    她已经能自如行走,脸颊也恢复了几分红润,但眉眼沧桑,好像思绪很繁重。

    院外,落雨徐步走来,手里端着黎俏最爱吃的番石榴,轻言细语地说:“夫人,要不要吃点水果?”

    黎俏仿佛没听到,目光落在鱼池,不知在想什么。

    落雨放下果盘,安静地站在旁边,等着她自己醒神。

    最近,黎俏每天都在长时间发呆,就算身体好转,可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在持续枯萎。

    不敢长时间入睡,外加妊娠抑郁症的困扰,她过得很辛苦。

    稍顷,黎俏将手指送到唇边哈气,冰袋已经被她捂化了,指尖凉的近乎麻痹。

    “落雨……”她声音淡淡地开口,“今晚有空吗?”

    今天是除夕,阖家团圆迎接新春的日子。

    她想他了。

    落雨弯腰蹲下,仰头看着黎俏,“夫人,有空,怎么了?”

    黎俏眨了眨眼,随手将冰袋放在茶台上,“少衍呢?”

    落雨瞬间陷入了沉默。

    家主吩咐过,在他们两个状况好转之前,要尽可能地制止他们见面,落雨深以为然。

    她昨天才去过医院,私心里落雨并不想让黎俏看到老大现在的样子。

    黎俏轻声叹气,不疾不徐地扭头,“我自己也查的到。”

    落雨默了默,还是选择如实道:“老大在皇家医院精神科。”

    “你安排一下,晚上八点,送我过去。”

    黎俏蜷起手指撑着额角,说完这句话就困倦地闭上了眼。

    她想去陪他过年,顺便看看他有没有积极配合治疗。

    ……

    与此同时,帕玛CBD大厦咖啡厅,贺琛斜倚着靠背,大马金刀的坐姿透着放浪。

    他在等人,闲暇之余不免想到了尹沫。

    有时候他真觉得那个女人没有心。

    过去的一个月,她竟然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哪怕一次。

    贺琛低眸瞅着桌上的手机,眸中噙满了不悦。

    突然,余光微暗,他挑眉斜了一眼,薄唇边顿时泛起了涔涔的冷笑。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对方开口便抛来一句戏谑,言辞之中又夹着嘲讽。

    贺琛轻佻恣意地昂了昂下巴,“怎么?怕老子回来抢你们家的皇位?”

    论毒舌,谁也毒不过贺琛。

    对方不请自来,是贺擎。

    他拉开椅子坐下,同款狭长的眸子里蕴含着显而易见的嘲弄,“我记得你当初走的时候,似乎说过再也不会回来,怎么突然出尔反尔了?”

    贺琛瞅着贺擎,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有脑子就自己想。什么都来问我,当我是你爹?”

    贺擎脸色一沉,摸着指尖似笑非笑,“你还是那么吊儿郎当,永远不成气候。”

    “说完废话就赶紧滚,我今天没空教你做人。”

    贺擎不怒反笑,双臂搭着桌子向前倾身,低低淡淡的笑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贺琛压了压薄唇,意味深长地看着贺擎,“你应该还给我的东西,可不止这些。”

    贺擎浓眉微蹙,正欲还嘴,贺琛猝不及防地踹了下桌腿,“自己滚,还是我让你滚?”

    “贺琛,做人还是别太张扬的好。”

    贺擎自以为高深地警告了一句,尔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劝你趁早离开帕玛,别自找难堪。”

    突地,一道温和的男低音从左前方传来,“给过小四爷难堪的人,好像都活不长。”

第1002章:俏俏,我想你

    小四爷?

    贺擎面色沉郁地投去视线,蔑然地哼了一声,随即与之错身而过。

    贺琛嘬了嘬腮帮,斜睨着信步走来的男人,“你他妈下次能不能守时?”

    “还差两秒,没迟到。”对方似乎有洁癖,很嫌弃地看了眼贺擎做过的位置,顺势拉开了另一边的椅子坐下。

    此人,厉昀,MECT治疗专家。

    贺琛拢了拢外套的前襟,一脸的不善,“你不去敲钟可惜了。”

    厉昀不以为意的轻笑,“你叫我来是专门督促我改行的?”

    贺琛面无表情:“……”

    “好了,说正经的。”厉昀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几分文件推到了贺琛的面前,“这是我整理好的治疗方案,估计你看不懂,不过你可以拿回去研究研究。”

    贺琛瞥了眼方案,也没打开,话锋一转,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正常情况下,百分之八十以上。”厉昀一改先前的玩笑姿态,颇为专业地分析道:“不过我需要确定病人的配合度,否则效果减半。”

    贺琛闭了闭眼,“他不会不配合,是他主动要求用MECT手法介入治疗。”

    厉昀了然地点头,“那就好,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准备准备,这几天就给他安排疗程。”

    贺琛深深看着厉昀,“你要是把人给我治废了,咱俩就没完。”

    虽然他信赖厉昀,但也同样心没底。

    国际上利用MECT治疗精神疾病的临床经验非常丰富且成熟,但事关神经医学,看不见摸不着,风险和治愈并存。

    厉昀算是MECT领域的顶级专家,贺琛曾经给过黎俏一张名片,就是厉昀的。

    但他的好弟妹压根没联系过。

    ……

    二十分钟后,贺琛拎着他看不懂的治疗方案离开了咖啡厅。

    回到车上,他靠着椅背阖眸,眉眼间藏着不易察觉的戾气。

    贺擎,贺家……还真他妈阴魂不散。

    贺琛有些烦闷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刚送到嘴角点燃,手机响起了震动声。

    他叼着烟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很夸张地挑高了眉峰。

    惊讶归惊讶,贺琛接起电话,冷笑着揶揄,“你这是良心发现了?”

    那端,数秒沉默,然后尹沫平淡地嗓音传来,“你还在帕玛?”

    “怎么?想我了?”贺琛嘴角微扬,降下车窗往外面吹了口烟,俊美性感的脸庞如冰雪消融。

    尹沫轻咳一声,不答反问,“俏俏呢?”

    贺琛气笑了,“你找她给我打什么电话?”

    “俏俏没接电话,你能不能……”

    贺琛舔着后槽牙,语气生硬地打断了她,“不、能!”

    “哦。”尹沫悻然地喟叹,“那……不打扰你了,除夕快乐。”

    嘟嘟嘟——

    电话断了线,贺琛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立马飞回到南洋弄死尹沫。

    还他妈除夕快乐,脑子里全是水。

    ……

    晚七点半,夜幕浓稠。

    黎俏抵达了帕玛皇家医院的楼下。

    落雨扶着方向盘,侧目说道:“夫人,精神科独立病房,三一二。”

    “知道了。”黎俏慢慢解开安全带,又戴上帽子和口罩,套上医用白大褂,推门下了车。

    落雨本想陪她一起去,但黎俏不让,说她碍事。

    精神科病房,位于整座医院的最后方,独立的大楼,独立的门岗,管理非常严格。

    住在这里的病人,大多是精神疾病患者。

    黎俏看到楼前的布局,眼神不免暗淡了许多。

    她隐隐回想起当初在南洋附属医院看到的那一幕,狂躁症患者大吼大叫,病区环境非常喧嚣嘈杂……

    黎俏晃了晃头,漫步踏上了台阶。

    有了落雨的提前安排,她很顺利地进入了住院大楼。

    三层,电梯门开,四周出奇的安静。

    这栋楼十几层高,按照常理,高级病房应该设立在上面几层。

    落雨说,病房是商郁自己选的。

    黎俏知道,那是她的生日。

    三一二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很轻易就能找到,因为门前有人把守。

    黎俏脚步缓慢地走到病房附近,两名保镖看到她便恭敬地颔首,“少夫人。”

    帕玛,只有商纵海的心腹才会称她为少夫人。

    黎俏点了下头,拧开门把踱步入内。

    病房里光线不亮,且有烟味,即便窗户大开,依旧散不尽的浓烈。

    商郁孤身坐在靠近窗台的沙发一角,身上穿着病号服,手里夹着明明灭灭的烟头,透着孤独和萧索。

    而他的手背还扎着滞留针,床头柜也摆满了大小不一的药瓶。

    黎俏很想他,多日不见,思如狂。

    他们不止没有见面,连电话也没打过。

    等待,好像没有了尽头。

    今天是除夕,他却一个人坐在病房抽烟,治疗的手段想来不会太平和,毕竟床头和床尾挂着绑带,那是狂躁症患者病发时才会使用的道具。

    黎俏的心一下就缩成了团,她走过去,探出手指想摸摸他的脸。

    但,男人冷漠地抬起头,暗邃的眸子异常犀利,“手拿开。”

    除了俏俏,谁都不能碰他。

    黎俏露在口罩外面的那双小鹿眼,酿出一丝牵强的笑意,“是我。”

    商郁眸中凛冽刹那间消失殆尽,他的碎发有些长,遮在眉眼处,平白多了些柔软。

    他呼吸略急,抬起带着滞留针的手,摘下了她的口罩。

    直到黎俏整张脸都映入眼帘,男人眼底暗影重重,倾身向前就圈住了她的腰,苍白的俊脸埋在了她的胸口,喉咙格外喑哑,“不是让你等我,怎么自己来了。”

    黎俏的手指插进他的发中,轻轻摩挲着,温声细语地化解了他的不安,“今天是除夕,我想和你过。”

    男人喉结不断滚动,胸膛起伏剧烈。

    转瞬,他想到了什么,起身就拉着黎俏往门外走去。

    他抽了烟,对她不好,会伤到她。

    男人的脚步看似稳健,但黎俏还是敏锐地观察到他微微打晃的身躯。

    隔壁病房,商郁牵着黎俏走进去,灯光驱散了黑暗,两人四目相对,黎俏上前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男人小心翼翼地回拥着她,一下一下亲着黎俏的头顶,“俏俏,我想你……”

第1003章:新年快乐

    黎俏靠在男人怀里,嗅着他身上被消毒水冲淡的清冽气息,心里软的不行。

    她又何尝不想。

    过去几天,多少次拿起手机想听听他的声音,但号码还没拨出去,又诡异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贺琛说,她要是再心软,少衍必定会万劫不复。

    因为,他可以对全世界无情,唯独对黎俏千依百顺。

    一旦她表现出任何不舍,少衍必定会亲自终止治疗计划,回到黎俏的身边。

    到那时,一切将会彻底脱离掌控。

    黎俏深知贺琛不是危言耸听,是以她此刻再心疼,也只能埋头在男人怀里,一言不发。

    商郁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应,两人安静地相拥了片刻,随即走到一旁的沙发入座。

    光线很亮,黎俏能轻易看到男人眉眼间的憔悴,变化很大,透着几分病态的俊美。

    她张开五指,穿过商郁的指缝缓缓扣紧,另一手抚上他的轮廓,“瘦了……”

    男人一动不动,目光格外温柔,“以后会好。”

    黎俏抿唇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心情略有沉重。

    如果偏执症状和狂躁症有那么容易治愈,就不会成为医学联盟重点研究的课题了。

    精神类的疾病,治疗起来是个极为满场的过程,且容易反复发作。

    黎俏心头划过一阵的无力,蜷起手指,莫名想到了罪魁祸首明岱兰。

    ……

    晚上十一点半,黎俏上半身被商郁抱在怀里,屈膝躺在沙发上浅眠。

    病房关了灯,只有窗外漏进来一地月银。

    蓦地,沙发旁边的手机响起了闹铃声,黎俏隐有清醒的趋势。

    商郁拿过手机,将闹钟关闭,莹白色的光亮映在他的俊脸上,让男人的目光久久停滞。

    黎俏的屏保是一张照片,是他们牵手踏上枫林栈道的背影。

    男人的深眸很亮,拇指轻轻摩挲着屏幕,下一秒就意外解锁了手机。

    黎俏没有设置密码和指纹,软件也不多,看得出平时根本没怎么用过。

    商郁怀揣着某种奇异的心里,打开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闹钟程序。

    页面弹开,十多个定点闹钟赫然入目。

    男人呼吸一沉,心脏宛如被人攥住,眼底不受控制地染上了戾气。

    他一直都不知道黎俏之前久睡不醒到底是怎么了。

    商郁以为她是在刻意回避她,亦或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反抗。

    后来她醒了,看似一切如常。

    可手机上这么多的闹钟提醒,大多间隔两个小时,足以说明黎俏甚至所有人都有事瞒着他。

    她似乎……不敢睡觉。

    商郁捏紧手机,力道逐渐失控,他的俏俏怎么了?

    “唔……”倏然间,黎俏梦呓出声,眉头皱了皱,转瞬就睁开了眼。

    她睡得不沉,迷蒙中感觉身上有一股重量在持续施压,让她很不舒服。

    此时,商郁垂眸,眉间阴翳的神色还未消散,好在病房关了灯,黑暗变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黎俏动了动腿,侧头在他胸前蹭了蹭,“几点了?”

    “还早,再睡会。”商郁拖着她的后颈,低头吻她,“我陪你。”

    黎俏脑门贴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还想睡。

    病房温度不低,但她有点冷,许是近段时间经常握着冰袋,她的指尖总是泛着凉意。

    黎俏无意识地伸手寻找热源,半梦半醒中,微凉的小手就钻进了男人的衣角,贴着他分布均匀的腹肌,反复摩挲。

    商郁浑身一僵,所有的感官都在向下方汇聚。

    而黎俏却浑然未觉,很快,另一只手也探了进去。

    男人滚着喉结,眸中戾气也被一簇簇足以燎原的火苗所覆盖。

    但他却强忍着某些折磨,动也不动地任由黎俏继续点火。

    直到他发出难耐的低吟,不得已俯身含着黎俏的耳垂,呼吸烫热地说道:“俏俏,别摸了……”

    黎俏豁地睁开眼,神色还有些呆,“嗯?什么?”

    男人没说话,却低眸,意有所指。

    黎俏定了定神,这才察觉到商郁的呼吸很重,某些反应已经抵住了她的后背。

    气氛变得很微妙,黎俏闪了闪神,刚准备缩回手,窗外突然炸开了一抹金黄色的烟花。

    午夜十二点,烟火迎新春。

    城市上空的琉璃色驱散了房中的黑暗,黎俏从商郁的怀里坐起,捧着他的脸,浅浅一笑,“新年快乐。”

    所有旖旎的情愫如潮水退去,男人压下俊脸含着她的唇,手掌也落在了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新年快乐,我爱你。”

    这天夜里,黎俏留在了医院,和肚子里的人类幼崽,陪着商郁度过了第一个新年。

    ……

    翌日,上午十点,黎俏走出了皇家医院精神科的住院大楼。

    落雨看到她的瞬间,难掩惊讶地挑起了眉梢。

    今天的夫人,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这就是爱情互相慰藉的力量?

    不多时,黎俏上了车,靠着椅背揉了下额角,漫不经心地问道:“明岱兰在帕玛?”

    落雨更惊讶了。

    她扶着方向盘回头,眼神亮的出奇。

    自打家主将他们从孤岛接回来之后,这是黎俏头一回主动询问他人。

    即便她醒过来这么多天,除了问几句黎家人的现状,再没关心过其他人其他事。

    落雨有点激动,连语调都拔高了不少,“她在,已经被送去了疗养院,有专人看护。”

    黎俏看了眼窗外,低低淡淡的道:“送我过去。”

    落雨兴奋地应声,轰了一脚油门就驶出了医院。

    夫人终于有情绪波动了,说不定过几天她就能彻底恢复到曾经的模样了。

    ……

    与此同时,黎俏前脚刚走,贺琛和厉昀就抵达了皇家医院。

    两人来到会诊中心,推门就见不少专家已经坐在会议桌前等候。

    毕竟,厉昀是MECT治疗领域的活招牌,能听一场他的会诊报告,受益匪浅。

    贺琛听不懂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没几分钟就起身出了门。

    病房,他推门而入,恰好看见商郁将没抽完的半盒烟丢进了垃圾桶。

    贺琛扬眉,单手插兜走上前看了看垃圾桶,“这烟惹你了?”

    商郁抿唇不语,随手掏出打火机丢到茶几上,“治疗方案定没定?”

第1004章:明岱兰的下场

    “在讨论。”贺琛驱步走到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讪笑:“真想好了?我听说,MECT治疗会有后遗症,或多或少,而且不排除记忆短时间混乱。”

    “需要想?”男人靠着窗台逆光而立,眉眼沉沉有些冷漠,“尽快安排。”

    贺琛摸了下眉毛,笑意微凉,“只要你配合,一切都能按部就班,你急个什么,怕黎俏跑了?”

    商郁漠然地瞅他一眼,“废话那么多?”

    “行,你有病,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贺琛掏出烟盒兀自点烟,“我昨天看见贺擎了。”

    男人拿起药瓶倒出两粒药,“想回去夺权的话,带上黑鹰。国际会各分支的联络人明细我给过你,自己联系。”

    贺琛:“……”

    他放下长腿,倾身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商少衍,你那只眼睛看出老子要回去夺权了?”

    “你随意。”

    贺琛仰头灌了几口水,目光深深地盯着商郁,“你对贺擎什么态度?”

    男人吃了药片,口吻极其冷漠,“可有可无。”

    数月前,黎俏在帕玛遭到贺溪的针对,而当时贺擎所表现出的放任态度,注定了他们今后只能成为点头之交,再难成为朋友。

    但贺琛不同,他是兄弟。

    ……

    帕玛城郊疗养院,黎俏站在楼下看着周围简陋的配套设施,没什么表情地走进了院门。

    很巧,她刚走到一处爬满藤蔓的木质长廊,抬眸就看到明岱兰坐在木登上发呆,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疗养服,发髻有些乱,身子来回轻晃,似乎神志不清。

    黎俏原本平静的眼底瞬时涌现波澜。

    落雨没注意到她的变化,站在旁边冷声说:“家主把人安顿在这里,并且通知了明家人,不过明家似乎不打算管她,只派人送了点补品就再没露过面。”

    黎俏没回答,走进木质长廊,缓缓坐在了明岱兰的对面。

    新年第一天,明媚的阳光穿过藤蔓,落了一地斑驳的碎影。

    黎俏直视着目光空洞的明岱兰,“你相信报应么?”

    今时今日的萧夫人,没有锦衣华服的点缀,看起来和普通的妇人没什么区别。

    就连那张风韵犹存的脸颊,也多了几条显眼的皱纹。

    明岱兰的前半生,优越到极致。

    而她的后半生,注定充满了波折坎坷。

    疗养院这种地方,总不能指望那些护工能像对待自己亲人那样对待病患。

    痴傻疯魔的人,没有意识,被虐待都是家常便饭。

    黎俏叠起腿,幽幽低语,“你要是真疯了,倒也算是皆大欢喜,若是装疯卖傻,就不知道你还能熬多久。”

    这时,明岱兰歪头不解地看着黎俏,尔后捧着手里的东西双手奉上,“小姑娘,你看,这是我和阿樽的结婚照,我们是不是很般配?”

    黎俏冷淡地瞥着她手里的东西,那根本不是什么结婚照,而是一个入院疗养证。

    明岱兰几乎句句不离阿樽,不管说什么,都一定和阿樽相关。

    黎俏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废话,捏了捏眉心,轻嘲道:“如果我是你,与其用这种方式来表真心,还不如去阿樽面前破釜沉舟一回。”

    背后的落雨困惑地蹙眉,夫人……在说什么?

    黎俏闭了闭眼,侧首问道:“看护她的护工,是谁安排的?”

    落雨向前一步如实回答,“应该是卫昂,入院的手续都是他办理的。”

    “叫过来。”

    落雨不明白黎俏要做什么,应声后就转身去找人。

    而对面的明岱兰依旧捧着手里的东西,不断地喃喃自语。

    不到三分钟,护工疾步跟着落雨来到了木质长廊。

    她年约四十出头,看到黎俏就连忙躬身,“见过少夫人。”

    黎俏面无改色地弯了弯唇,“你是老宅的人?”

    护工有些紧张,“是的,当初卫先生安排我在这里照顾前夫人,并让我有事及时汇报。”

    “有什么汇报的必要?”此时的黎俏,语调轻缓又透着嘲弄,斜睨着突然不出声的明岱兰,淡薄地道:“何必浪费老宅的资源。”

    护工目光闪烁,不敢出声,也不敢多问。

    没一会,黎俏一声令下,便撤走了卫昂安排的护工。

    待护工离开,她看着一脸懵懂的明岱兰,向前俯身,轻声细语地说道:“既然想当个疯子,就不该有什么期待。

    你是非不分,折磨少衍十一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怎么还有脸期待能重回商氏?

    阿樽阿樽……你叫他名字的时候,不觉得自己玷污了他吗?”

    黎俏从来都是黎俏,即便身体还有不适,也丝毫不影响她为商郁抱不平。

    明岱兰,有什么资格享受商氏为她安排的一切?

    说完这番话,黎俏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萧夫人,你和萧弘道并没办离婚手续,即便他死了,你也永远只能做他的遗孀,而不是阿樽的夫人。”

    明岱兰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黎俏走后,被她捧在掌心的小本脱手掉在了地上。

    ……

    离开了疗养院,落雨还很懵逼,“夫人,难道她……没疯?”

    “自私自利的人,心里没那么脆弱。”黎俏阖眸靠着椅背,俏脸寒霜。

    没见到明岱兰之前,她还不能确定。

    但就在刚才,明岱兰把那份所谓的结婚照递过来的时候,黎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味。

    那是护手霜的味道。

    神志不清的人怎么会涂抹护手霜,并且连指甲都修剪的那么圆润漂亮?

    护工不会做这种事,即便做,也不可能这么仔细。

    落雨惊讶地倒吸一口冷气,“那她图什么?”

    “图阿樽能心软,能带她重回老宅。”

    且不论明岱兰对商纵海是否真有那么浓烈的感情,但她逢人就提阿樽,无非是想利用别人的嘴把这些话传回到商纵海的耳朵里。

    她是一个多么爱孩子的女人,就算失心疯,那可能只记得前夫?!

    装疯卖傻,足以让她躲过一切应有的制裁。

    黎俏目光微凉地看向窗外,“回老宅,顺便告诉卫昂一声,从此后不准任何人以商氏的名义救济明岱兰。”

    “那家主……”

    黎俏徐徐睁开眼,这一刹那,她好像又变回了当初恣意傲然的黎俏,“爸会同意的。”

    她要让明岱兰用下半生为商郁赎罪。

    ------题外话------

    有点忙,凌晨只有两更,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来看吧。

第1005章:心理治疗

    不到半个小时,黎俏去疗养院见过明岱兰并且撤走了老宅护工的事,就传回了商纵海的耳中。

    彼时,他正在药堂为云厉配药,商陆眼巴巴地坐在旁边,欲言又止。

    卫昂左顾右盼,等了几秒追问道:“先生,您看这事……”

    商纵海神情专注地捻起一片草药送到鼻端轻嗅,稳重低沉的嗓音格外平静,“就按丫头说的办。”

    “是,先生。”卫昂悄悄松了一口气。

    商陆抿了抿嘴,犹犹豫豫地咕哝,“爸……我也不能去吗?”

    “她是你妈,你想去就去。”商纵海擦了下手指上的碎末,抬眸略他一眼,“但要懂分寸。”

    商陆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知道,您放心。”

    商纵海随手将配药的药草推到桌角,并叮嘱他按时按量给云厉用药。

    商陆捧着药包屁颠屁颠地走了。

    卫昂回手关上门,踌躇着说道:“先生,皇家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有一位MECT领域的专家前天抵达了帕玛,据说大少爷准备接受MECT治疗。”

    商纵海拿毛巾的动作顿了顿,尔后走到窗前目光悠远地看着远方,“少衍的病,单单是MECT治疗未必能达到效果。”

    “这……”卫昂神色一紧,“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商纵海攥着手里的毛巾,默了片刻,才道:“你让老萧去书房,把书柜里的名片簿拿过来。”

    与此同时,身在医院的贺琛,意外接到了商纵海的电话。

    他挑眉看着来电显示,接听时便戏谑道:“您老有何吩咐?”

    商纵海不知说了什么,贺琛高深一笑,“我亲自去接?少衍在您这都没这待遇吧?”

    挂了电话,贺琛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商郁的身上,“你家老爷子让我去机场接个人。”

    男人面窗而立,不冷不热地开腔:“这种事,不用向我汇报。”

    贺琛踹了脚茶几,起身就走。

    神他妈不需要汇报。

    ……

    过了两天,大年初三。

    黎俏依旧留在老宅养病,虽然平日里无所事事,但她的状态却有了明显的好转。

    这会儿,她所在私宅门前的摇椅上,无聊地扯了扯嘴角,“落雨。”

    “夫人,您说。”

    这段时间,落雨几乎成了黎俏的影子,和她形影不离。

    黎俏摩挲着扶手,目视前方道:“你派人把莫觉接过来吧。”

    落雨怔了怔,随即颔首,“没问题,流云他们三个都在南洋,我这去安排。”

    黎俏懒懒地点头,“嗯,尽快吧。”

    她懈怠的时间有些久,很多事也一拖再拖。

    或许该趁着商郁治病期间,打起精神做点事了。

    下午,贺琛亲自开车抵达了老宅。

    与往日不同的是,后座有一道倩影,远远看去像是女人。

    云厉和商陆恰好途经停车场,亲眼目睹贺琛绕过车头并非常绅士地拉开了车门。

    商陆眨眨眼,望着下车的成熟女人,挺意外地挑眉,“琛哥换口味了?”

    云厉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愈显消瘦的眉眼透着寡淡,“自己的女人不会做在后面。”

    “哦。”商陆是感情小白,完全不懂这些弯弯绕绕,“那可能是贵客吧,我还没见过琛哥给别的女人开过门。”

    云厉说了句你没见过的事情多了,遂转身沿着湖边继续散步。

    茶室,贺琛把人送到门口,瞧见老萧就昂了昂下巴,“老爷子呢?”

    老萧微微欠身,“先生在药堂,这位是……”

    女人举止优雅地颔首,“您好,我是骆晞。”

    贺琛拍了拍风衣外套的褶皱,瞥了眼骆晞,就叮嘱老萧,“人交给你了,我去看看黎俏。”

    老萧连忙应声,并朝着前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骆女士,您随我来。”

    两人走后,贺琛又侧身看了看,神色颇玩味。

    老爷子让他去机场接回来的竟然是个女人。

    对方看起来年过三十,气质非常出众,满身贵气想必出身不差,及肩的短发和周到的举止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很温柔的一款。

    贺琛的视线又在骆晞身上滑了一圈,太瘦太高,曲线不如尹沫。

    ……

    后院私宅。

    贺琛正陪着黎俏在门前花园闲聊。

    半盏茶的功夫,黎俏耐着性子问道:“二姐在南洋?”

    贺琛呷茶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皮似笑非笑,“你们俩互删了?”

    前两天尹沫为了黎俏找她,今天黎俏又问他尹沫的近况,都什么毛病?

    黎俏幽幽看着贺琛,也不说话,就那么淡淡地望着他。

    贺琛抬了抬胳膊,板着脸道:“嗯,在南洋,你……”

    话未落,卫昂便从拱桥疾步走来,“琛哥,先生叫您去药堂。”

    贺琛舒展眉心,看了眼黎俏,直言不讳,“给尹沫回个电话,她前两天打你的电话打不通。”

    黎俏漫不经心地扬了扬眉,“哪天?”

    “忘了。”贺琛起身走了两步,尔后又回头,“除夕那天。”

    黎俏‘哦’了一声,默默打开手机通讯录,然后就清楚看到除夕那天她和尹沫明明有一分钟的通话记录。

    怎么会电话打不通?!

    另一边,药堂。

    贺琛单手插兜闲庭信步地迈过门槛,抬眸就瞧见骆晞坐在商纵海的身边,翻看资料的同时,非常专业地说道:“催眠治疗确实能对患者的心理障碍起到很好的整合效果,而且根据过往的临床表现,精神和心理层面都能达到超期的治愈效果。

    如果您决定对患者进行催眠治疗,那我需要先和他做个简单的沟通,您看怎么样?”

    贺琛顿在原地,眯眸看着骆晞的背影。

    她会催眠?

    这时,商纵海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对着贺琛招手,“你们见过了,她是心理医生,骆晞。”

    贺琛踱步上前入座,敛神试探,“您打算对少衍进行催眠?”

    商纵海捻着佛珠,没有回答。

    “不是催眠,是心理治疗。”骆晞合上病历,从容不迫地解释道:“MECT只能缓解精神层面的影响,但患者真正的病因如果在于心理障碍,单凭MECT治疗不能解决根本,也会有复发的可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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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418/ 第一时间欣赏致命偏宠最新章节! 作者:漫西所写的《致命偏宠》为转载作品,致命偏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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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偏宠介绍:
【已签出版】
黎家团宠的小千金黎俏,被退婚了。
黎家人揭竿而起,全城讨伐,誓要对方好看。
*
后来,黎俏偶遇退婚男的大哥。
有人说:他是南洋最神秘的男人,姓商,名郁,字少衍;
也有人说:他傲睨万物,且偏执成性,是南洋地下霸主,不可招惹。
绵绵细雨中,黎俏望着杀伐野性的男人,浅浅一笑:“你好,我是黎俏。”
做不成夫妻,那就做你长嫂。
*
几个月后,街头相遇,退婚男对黎俏冷嘲热讽:“你跟踪我?对我还没死心?”
身后一道凌厉的口吻夹着冽风传来,“对你大嫂客气点!”
自此,南洋这座城,风风雨雨中只剩最后一则传言——
偏执成性的南洋霸主,有一个心尖小祖宗,她姓黎,名俏,字祖宗!致命偏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致命偏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致命偏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