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一切从简,别声张
一天后,临近傍晚,沈清野如约抵达了南洋。
他穿着机车棉服,下半身是黑色牛仔裤和蓝白相间的球鞋,走出机场都打了个哆嗦。
沈清野惦记着和尹沫见面,索性就给她拨了个电话。
白鹭回在他身后拖着皮箱安静地候着。
听筒响铃半分钟,但迟迟无人接听。
沈清野不耐地看了眼手机,刚想抱怨,电话就接通了。
他挑眉一笑,开门见山:“我到南洋了,在机场,要不要……”
下一秒,对方直接挂断。
沈清野:“???”
他举着手机愣了半天,信号不好?
沈清野不信邪,又打了一遍,结果,手机关机了。
他仰头望天,心里不禁犯嘀咕,尹老二又在背叛的边缘试探人性呢?
这时,白鹭回走到他身侧,低声道:“小沈总,车已经到了,去酒店还是……”
“先去南洋公馆。”
沈清野拧了下眉头,顺势把手机塞进了外衣兜里。
……
公馆客厅,黎俏走出电梯,就瞧见沈清野坐姿懒散地窝在沙发里戳手机。
听到脚步声,沈清野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看到黎俏漫步而来的身影,他目光一闪,脱口而出,“怎么瘦了这么多?”
许久未见,沈清野一眼就看出黎俏愈发尖细的下巴,宽松的针织衫也挡不住她纤细的肩部线条。
黎俏扯唇坐下,瞥着白鹭回对他点头示意,尔后看向沈清野,“就你们俩?”
“那你还想有谁?”沈清野撇嘴,眼底透着明显的小情绪,“尹老二呢?不是说她也在南洋?”
黎俏倚着沙发摸了摸下巴,“你没和她联系?”
沈清野板着脸,挺不高兴的,“联系了,挂我电话。”
黎俏弯唇笑笑,回眸看了眼不远处的落雨,“她还在赌场?”
落雨上前一步颔首,“嗯,最近两天都在。”
当日贺琛带走了尹沫,到现在也没将人送回来。
这时,沈清野挺起了腰板,眼神里噙着一丝兴奋的光芒,“尹老二可以啊,几年不见都学会赌博了,她在哪个赌场?”
黎俏睐着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想去?”
“咱俩多少年没一起上桌了?”沈清野翘起二郎腿,笑得很狡猾,“你说巧不巧,这次出门我忘带礼金了。”
言外之意,找个冤大头赚点礼金。
……
晚七点,葡银赌场。
沈清野没来葡银,自然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但白鹭回却无比熟悉。
他跟着下车,一看到葡银门前标志性的教堂建筑,顿时皱了下眉,“小沈总,这赌场是……”
“你还别说,这赌场挺有新意。”沈清野完全没注意到白鹭回凝重的神色,掐着腰打量着门前的建筑,“像个普度众生的教堂似的,这老板的审美不咋地。”
沈清野瞄着教堂的标志,隐隐约约感到有点熟悉。
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也懒得多想,双手插兜就奔着教堂里走去。
白鹭回还想再提醒一句,但沈清野嫌他话唠,摆手让他闭嘴。
走进地下赌场,沈清野直奔贵宾厅。
他们随意找了个赌台坐下,周围有几名散客正在赌大小。
不多时,落雨送来筹码,沈清野随手往赌台一丢,“AllIn。”
黎俏:“……”
他确定不是来散财的?
沈清野运气不错,第一轮就赢了。
他伸手将筹码全部揽到自己面前,掂了掂分量,招呼荷官赶紧开下一盘。
爱达州也有赌场,但没人敢跟他赌,他爸在道上放了话,谁敢给沈清野开赌台,就是和六局作对。
是以,好不容易能随心所欲地豪赌一把,沈清野早就把尹沫抛之脑后了。
黎俏兴致缺缺地看着赌台,赌大小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贵宾厅四周有不少散客在抽烟,她眯眸忖了忖,让白鹭回和落雨守着沈清野,自己便起身往二楼旋梯走去。
走上二楼,黎俏就接到了商郁的电话,“在葡银?”
“嗯,陪沈清野过来的。”黎俏单手插兜,不紧不慢地往贺琛的办公室踱步。
男人似乎在抽烟,声线浑厚又磁性,“见到贺琛了?”
“还没。”黎俏脚步缓了缓,顺势倚着走廊的窗台,“下午爸给我打了电话。”
商郁靠着老板椅,目光略高深,“有事?”
黎俏低眸,将商纵海的话如实转达,“他让我们过完圣诞节提前去缅国。”
男人静了片刻,“也好,那就提前过去。”
“嗯,那就……二十七号?”
商郁允了她的提议,随即又道:“等我。”
与此同时,帕玛。
古香古色书房里飘荡着淡淡的墨香,商纵海徐徐入座,抬眸望着卫昂,“都准备好了?”
卫昂欠了欠身,“差不多了,今早已经收到缅国海关发来的入境邀请函。”
“小题大做。”商纵海摘下眼镜蹙了蹙眉,“告诉吴律,一切从简,别声张。”
卫昂再次压低了头颅,“是,家主。”
商纵海拿起绒布擦拭着眼镜,抬了抬眼皮,“你安排一趟明天回南洋的航班,送夏丫头去找俏俏,她不宜同我一起出行。”
卫昂抿了抿唇,“家主,昨天云厉找过我,他可能也想去缅国。”
商纵海放下眼镜,若有所思。
见状,卫昂又说道:“我问过二爷,云厉的毒瘾已经基本控制住了,他跟着出门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商纵海高深地眯了眯眸,随即展开桌上的宣纸,又拿起毛笔蘸墨,行云流水般写下了一个偏方,“把这个交给少珩,让他按照方子配一周的药,给云厉带上。”
卫昂双手接过药方,边走边撅着嘴吹干墨迹。
这可是家主亲笔写下的药方,价值连城呢。
卫昂走后,商纵海目光锐利地看着前方,余光掠过桌角的手机,拿起来便拨了通电话。
“老乔治,是我。”
“……”
商纵海低声笑了笑,“你好歹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太放纵威斯顿胡作非为,也不怕自己的地位不保?”
“……”
商纵海眉目一凛,眼底满是精明的锐意,“缅国亲王嫁女儿,由你代表英帝皇室出席最好不过。”
老乔治哂笑,“听你这意思,是不想让威斯顿去缅国?”
“有句老话,一山不藏二虎,外交关系也一样。”
第917章:目光所及,全是她
葡银赌场,沈清野赌了半个小时,桌上的筹码已经翻倍。
他粗略数了数,净赚一千万了。
沈清野艺高人胆大,让白鹭回和落雨捧着筹码,打算换个赌台继续加码。
很快,荷官就跑去跟贺敖汇报,表示赌场又来了个砸场子的赌徒。
贺敖拿不定主意,左思右想决定去找他哥贺琛。
毕竟……过去几个月,来葡银砸场子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比如衍爷,比如黎俏,比如苏墨时。
贺敖嘴角叼着烟,大步流星地往贺琛的办公室进发。
途径二楼左手边的第三间休息室,贺敖看到里面的灯亮着,推门瞅了一眼,看到里面没人,就顺手关灯又把房门给上了锁,揣着钥匙就走了。
另一边,贺琛办公室。
偌大的老板台前,两道身影分坐两侧。
和楼下喧嚣的赌厅不同,办公室静谧又安宁。
唯有清脆的键盘声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
尹沫神色认真地敲着代码,和往日的状态不同,在电脑面前,她如同变了个人,眉宇间退去惆怅和谨慎,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专注的魅力。
她在尝试寻找防入侵软件的漏洞,已经两天了,效果甚微。
但贺琛说过,要是找不到漏洞的话,不排除会被柴尔曼攻破的可能。
尹沫将信将疑,又不敢放松警惕。
虽然彼此的状态并不和睦,但又诡异地和平相处着。
尤其是贺琛嘴角残留的淤青,还在提醒着尹沫之前的所作所为。
窗外夜幕浓稠,贺琛长腿横在膝盖上,慵懒地靠着椅背,时不时抽一口烟,目光偶尔掠过尹沫,然后就移不开了。
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尹沫完美无暇的侧脸。
纤浓的睫毛,挺俏的鼻梁,微微抿起的嘴角,无一不是他喜欢的颜色。
贺琛含着舌尖咬了两下,伸手扯了扯衬衫的衣领,别开脸看向窗外,扪心自问,怎么就对她放不下了?!
然而,玻璃窗的倒影仍然有尹沫的身影。
这么大的办公室,目光所及,全是她。
贺琛一动不动地凝着窗户,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赏心悦目。
“这段代码没办法操作SQL注入,是不是有问题?”
蓦地,尹沫轻轻淡淡的嗓音在耳边乍响。
贺琛敛神扭过头,语气很冷淡,“不会试试逆向工程?”
尹沫侧目,撞上贺琛俊美又透着冷然的神色,浅浅地蹙了下眉,“试过了,都不行。”
这两天他们之间所有的交流,仅限于电脑技术。
贺琛对她没有了和颜悦色,也不再轻浮挑逗,仿佛只是单纯帮她解决问题。
尹沫向来对自己的电脑技术有信心,开始面对这款防入侵软件,她又产生了自我怀疑。
贺琛抿着薄唇,蹙着浓眉略显不耐地摊开手,“电脑。”
尹沫拔下电源线,刚把笔记本电脑递给他,贺敖在门外咣咣砸门,“哥,哥!”
贺琛把笔记本放在交叠的上腿上,眉眼疏离,对敲门声置若罔闻。
尹沫偏头看他一眼,随即站起来准备去开门。
这时,贺琛在她身后低冽的说道:“没事让他滚。”
门打开,尹沫来不及说话,贺敖跨步走进来,一时不察还撞了下尹沫的肩膀,“哥,楼下又有人砸场……”
贺琛恰好捕捉到尹沫被撞的一幕,垂眸遮住眼底的不悦,“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还有脸来找我?”
贺敖委屈地用脚尖搓了搓地面,“我这不是……害怕遇见第二个黎小姐嘛?”
“你他妈以为普天之下全是黎俏?”贺琛扬手把笔记本摔到桌上,沉着脸冷哼。
贺敖眼巴巴地看着贺琛,总觉得他哥今晚上脾气特别大。
是不是门口那妞儿没伺候好他?
贺敖脑补了半天,最后悻悻地转身,“那我带人过去看看。”
“门关上,没事别来烦我。”
贺敖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心情也很是抑郁。
他折回到门口,便冷睃着尹沫,语气充满了危险的警告:“没看见我哥心情不好,还不赶紧过去伺候?”
贺琛捞起烟灰缸就要往贺敖身上砸,而尹沫则拧着眉,冷淡地道:“我不是……”
“还顶嘴?”贺敖一脸的凶神恶煞,再搭配着满是纹身的花臂,看起来颇有几分骇人的味道。
他欺身向前,以身高优势睥睨着尹沫,“别不懂规矩,不然送你去地下室……嗷。”
贺敖的话都没说完,烟灰缸不偏不倚地砸他后脑勺上了。
伸手一摸,出血了。
贺敖战战兢兢地回头,“哥,你干嘛……”
“滚、出、去。”
贺敖挨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见贺琛确实动了怒,也不敢再惹他心烦,出门前又又催促尹沫:“快去伺候。”
贺琛:“……”
操了,杀亲弟弟犯法吗?
相比贺琛,尹沫则面色平静地站在原地,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点啼笑皆非,又隐隐怅然若失。
两人目光隔空交汇,谁都没有说话。
……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商郁来了。
然后,赌场险些变成修罗场。
因为黎俏不见了。
贺琛办公室,沈清野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落雨和白鹭回还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个亿的筹码。
商郁浑身萦绕着戾气,端坐在沙发中,宛如地狱修罗令人望而生畏。
贺琛双脚搭在桌子上,烦躁地捏着眉心,“监控查没查到?”
脑袋上缠着纱布的贺敖忙不迭地从电脑前抬头,“查到了哥,黎小姐最后出现是四十分钟之前,她上了二楼,应该没离开葡银。”
“二楼监控?”
贺敖闪了闪神,“内、内存满了,没录上……”
“你他妈……”贺琛又想拿烟灰缸砸他了,“挨个房间去找,找不到别他妈回来。”
贺敖连忙叫着手下出门寻找。
贺琛拿着手机转了转,“她的电话打不通?”
“没人接。”尹沫适时出声,“而且……七崽的电话有防追踪系统,破解需要时间。”
商郁直视着沈清野,眼底暗影重重,诸多的情绪在他胸腔横冲直撞,让他的神色愈显得可怖阴沉。
贺琛揉了下太阳穴,“只要弟妹还在赌场,我保她安全无虞。你放宽心,她不会出事。”
第918章:弟妹,慢慢哄
贺琛太了解黎俏对少衍的重要性。
他进门还不到五分钟,这么点时间找不到人就已经濒临暴怒,眸中也酿起了极浓极暗的风暴。
贺琛烦躁的同时又略感不妙。
少衍的病,只是掩藏在黎俏安然无恙的表象之下。
他的偏执症和狂躁症,从没有消失,很可能全部转移到了黎俏的身上。
想到这里,贺琛心神一震,表情非常沉重。
他恍惚间思忖到一种可能,假如黎俏出了事,那么少衍的病症……将无人可控了。
此时,商郁对贺琛的安抚恍若未闻。
他低头摸着指尖,抬眼瞥着沈清野,幽沉的嗓音一字一顿,“如果她有事,你也别活了。”
“衍爷。”沈清野惊惧地倒吸一口冷气,“你别开玩笑了,俏俏不会有事的。”
作为七子中的全能选手,沈清野从不认为黎俏会轻易出事。
今晚他确实沉迷赌博无法自拔,可这里是贺琛的地盘,没道理有人敢对黎俏动手。
沈清野被望月和流云拖进办公室的时候,才得知赌场竟然就是当初扣押了白鹭回的城西葡银。
不到三分钟,出去找人的贺敖回来了,“哥,衍爷,没有……”
话落,商郁缓缓阖眸,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找不到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仿佛从喉咙最深处低低的传来。
贺琛暗道不妙,也跟着起身,脚步看似平稳却迈得很大,“少衍,她不会有事。”
没人比贺琛更清楚少衍动怒的真实本色。
即便是黎俏,也未必真正见过。
贺琛不露声色地挡在沈清野面前,直视着男人浓稠暗黑的双眸。
这一刻的贺琛,比任何时候都气势凌人。
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大概只有他能抵得住气场四散的商少衍。
尹沫定定地看着贺琛,没有太多时间体会内心的感触,抬脚就准备出去找人。
恰在此时,望月和流云二人跑了回来。
望月气喘吁吁地道:“老大,夫人的手表定位显示就在葡银。但除了左手边第三间休息室,其他的地方都找了,没有看到她。”
商郁冷峻到面无表情的脸颊,徐徐对上望月。
而流云也谨慎地问道:“琛哥,那间休息室的房门能打开吗?”
到底是贺琛的地盘,他们没敢破门而入。
唯有贺敖,摸了摸脑门的绷带,一脸莫名,“钥匙在我这,那房间我锁的,我看过,里面没人。”
流云有些失望地蹙了蹙眉,“那夫人……”
“钥匙。”贺琛朝着贺敖伸手,接过钥匙就丢给了沈清野,“你去看看。”
沈清野不敢耽搁,拿上钥匙就往门外跑。
望月和流云也紧急跟上。
此时,贺琛递给尹沫一个眼神,示意她把烟盒拿过来。
尹沫抿了下嘴角,拿起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烟盒就那么大,贺琛随手一接,温热的指腹便盖住了尹沫的手背。
许是心境的变化会产生足够的化学反应。
这般情景之下,不经意的触碰反而更添几分撩人心弦的味道。
明明他们牵过手,甚至接过吻。
贺琛喉结一滚,深深地睨了眼尹沫,他微不可觉地勾起薄唇,收回目光就抽出两根烟,递给商郁的同时,低声调侃,“弟妹要是在我的赌场出事,我这条命赔给你。”
“你的命?”
商郁没动,眸中浓稠的底色翻滚着暗冽的波澜。
贺琛一瞬不瞬地和他对视,轻佻地扬眉戏谑,“你他妈敢说老子的命不值钱,咱俩就没完。”
这看似插科打诨的态度,只是贺琛用来牵制商郁的手段。
贺琛又往前递了递烟,“赶紧抽一根,省得弟妹来了看见你这副死德行。”
尹沫不解其意,却看到商郁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果然伸手接了香烟。
也不知是尼古丁起了作用还是贺琛的话抚平了商郁的情绪。
随着烟雾升腾,蔓延在四周的强大压迫感消散了不少。
“老大,夫人找到了。”
望月跑回来汇报的那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商郁已经疾步走了出去。
左手第三间被锁上的休息室,灯开着,黎俏蜷缩在沙发上,睡眼惺忪地望着门口鱼贯而入的众人,茫然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贺琛手里夹着烟,一言难尽地抿了抿唇。
葡银都差点因为她变成火葬场,还出什么事了。
黎俏慢悠悠地撑起上半身,舔了下发白的嘴角,表情有点呆。
此时,商郁站在她跟前,浓如滴墨的黑眸紧紧锁着她的身影,语气是少有的紧绷,“手机呢?”
黎俏往身边摸了摸,稍稍思索才想起来,手机好像在室内洗手间的琉璃台上。
她往洗手间的方向昂了昂下巴,尹沫连忙走进去,果然看到了黑色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洗手池边。
黎俏都来不及过多解释,商郁俯身钳住她的下颚,嗓音低沉又夹着难辨的喑哑,“困了怎么不回家睡觉?”
“我……”
黎俏欲言又止,氤氲着血丝的双眸仔细地端详着眉眼深沉的男人。
她扯着嘴角,无声喟叹,俨然不想多说。
而事实是,先前他们打完电话,黎俏还没有走到贺琛的办公室就隐隐有点反胃。
当时她随意摸到了无人的休息室,在洗手间干呕了很长时间。
黎俏怀疑是自己之前在楼下闻了烟味所致。
孕吐过后她没什么力气,也不知道是谁关了灯,本想躺着休息一会,结果就睡着了,手机也是那会儿落在了洗手间。
彼时,贺琛恢复了一贯的轻佻和浪荡,倚着门框把烟头弹到走廊地板上,环胸嗤笑,“就说不会有事,老子的葡银比警署还安全!”
沈清野等人,不约而同地侧目。
贺琛搓着额前的碎发,睨着黎俏打趣,“弟妹,慢慢哄。”
说罢,他便招手让其他人离开。
沈清野犹犹豫豫的不想走,尹沫顺势答话,“老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闻此,沈清野立马捏着她的小臂往门外扯,“尹二,你还问我!今天这事就怪你,要不是你挂我电话,我也不会和七崽来赌场找你。”
第919章:你来挑拨离间的?
休息室,商郁侧身入座,漆黑的眼底铺满了晦暗的光。
他不言不语,就那么端看着黎俏。
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重,男人缓缓阖眸,似在沉淀着情绪。
黎俏靠着沙发,打开手机便看到有很多个未接电话和消息。
她怅然地叹气,睨着商郁的侧脸,淡淡地出声,“刚才有点困,所以就睡着了。”
这算不上完美的解释,毕竟她的手机向来不离身。
他找不到她,想必又着了急动了怒。
黎俏心下无奈又隐隐有点疲倦,为他,也为自己。
商郁太敏感,且没有安全感的典型特征就是多虑悲观。
他会习惯性的产生消极的负面情绪,这不怪他。
但次次如此,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疲惫。
对错不论,黎俏只是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给足他安全感。
除非治愈他的顽疾。
可精神类的疾病本就没有特效药,情感、认知以及行为都无法确定是病症的表现还是他自身意志的体现。
黎俏低垂着眼睑,压下糟乱的情绪,用臂弯撞了下他的胳膊,“你怎么不说话?”
这时,商郁仰身靠向椅背,紧绷的轮廓丝毫没有缓和,“累么?”
“不累。”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让黎俏下意识就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睡了一觉好多了。”
男人目光昏黑,暗淡又无光。
他偏头看着黎俏倦怠发白的脸颊,有些原因不言自明。
商郁迟迟没有开口,抿唇几次抿紧又松开,那句话就徘徊在嘴边,却没有底气问出口。
黎俏,你累吗?和我在一起,会不会很累?
他何尝不知自己过于敏感的心思不仅会迁怒其他人,就连他最在意的黎俏也不能幸免。
但是……人心不可控。
商郁闭了闭眼,伸手摸着黎俏发白的嘴角,“回家,嗯?”
黎俏直视着他眉眼,满含着令她心悸的浓稠压抑。
心头被蛰了一下,黎俏撑起身把自己送到他的怀里,“你抱我走。”
再多的疲惫和无奈,面对这样的商郁,她除了妥协还是妥协。
男人强劲的臂弯顺势环住黎俏,俯首在她的头顶亲了亲,打横将她抱起来,出门就直奔后院的停车场。
……
另一边,沈清野还在办公室里拉着尹沫发牢骚。
诸如你为什么挂我电话,是不是不想和我见面之类的抱怨。
贺琛背身站在窗前,手里夹着烟,眉目俊朗又透着几分出神的冷峻。
耳边徐徐传来尹沫否认的声音,但都没能在他眼底掀起一丝波澜。
贺琛隐隐觉得少衍的病更严重了。
短短五分钟的时间,他没找到黎俏就险些暴怒,若是……
贺琛皱了皱眉,不再继续深想。
唯有寄希望于黎俏的身上,但愿她能永远平安顺遂。
但有个词,叫墨菲定律。
“叩叩叩——”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贺琛的思绪。
傻弟弟贺敖探头进来,低声汇报道:“哥,衍爷带着黎小姐走了。”
贺琛眉心微蹙,“已经走了?”
贺敖点点头,也没敢多嘴,警惕地看了眼沈清野,无声无息地关上了房门。
果然,每次来砸场子的人,都和黎小姐有关。
真他妈神奇了。
夜里九点半,贺琛亲自把沈清野等人送回了公馆。
下了车,沈清野唤了声白鹭回,煞有介事地瞄了眼贺琛的背影,低声咕哝,“刚才的筹码都换回来了?”
白鹭回一言难尽地抿了抿唇,“没有。”
不止没换回来,就连小沈总的本金都被没收了。
沈清野听完白鹭回的转述,双手按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裤袋,咬牙切齿,“我凭本事赢的,他也好意思没收?”
白鹭回颔首,“琛哥说,如果不服您可以找沈总告状。”
沈清野:“……”
……
不多时,贺琛在地下实验室找到了黎俏。
门外守候的落雨,看到他便连忙欠身,“琛哥。”
贺琛臂弯挂着大衣,缓下步伐朝着玻璃房看了一眼,“少衍不在?”
“老大在书房,琛哥如果……”
不待落雨说完,贺琛就挥挥手,“你上去吧。”
落雨依言照办,走进电梯之际,眼神流露出少许的凝重。
老大和夫人好像闹别扭了。
虽然也没吵架,但落雨总觉得他们不对劲。
回了公馆,他们一个去了书房,一个来了实验室,像是有意回避对方。
落雨对情情爱爱一窍不通,暗暗猜测这可能就是婚姻的调剂和情趣。
实验室,黎俏听到贺琛的声音,敛神收起怅惘的神色,抬头看向了门口。
贺琛回手将玻璃门落锁,拖了把转椅坐下,大衣也随手搁在了一旁,“少衍怎么样?”
此时,黎俏双腿交叠,低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还好。”
“没吵架?”贺琛大马金刀地靠着椅背,狭长的眸审视着她的表情。
黎俏目光淡淡,“至于吵?”
一件小事引起的连锁反应罢了,上升不到吵架的层面。
况且,和商郁吵架,黎俏也舍不得。
贺琛往脑后搓了搓额前的短发,唇边酿起哂笑的弧度,“我倒是希望你们俩吵一架,至少不用闷在心里。”
黎俏默不作声,脸上是一派清寂的淡凉。
“委屈了?”贺琛手肘撑着一侧的桌角,抬了抬眼皮,继续道:“你应该委屈。”
黎俏扬了下眉梢,“你来挑拨离间的?”
贺琛支着额头轻声笑了,“还这么护着,看来没大事。”
黎俏撇撇嘴,“乌龙而已。”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今晚少衍在赌场找不到你,他会做什么?”
黎俏目光一闪,眉间多了几分惆怅,“最后不是找到了。”
贺琛喉结滚了滚,烟瘾犯了。
他举目四望,看到桌角的酸梅盒,捞到手里就吃了一片,“黎俏,你有没有想过治治他的病?”
“想过。”黎俏抬眸,语气低了几度,“但不容易。”
贺琛含着酸梅片默了片刻,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她的犹豫,“你这是舍不得给他用药,又不想让他知道你在研究他的病。”
黎俏扶额瞥了他一眼,“琛哥真是明察秋毫。”
第920章:未雨绸缪?
贺琛敛去眉眼间的笑意,俊脸多了几分认真,“弟妹,心慈手软的下场你知道是什么吧。”
黎俏默了默,“心慈手软是这么用的?”
“那……妇人之仁。”
黎俏:“……”
贺琛开了几句玩笑,尔后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黎俏,你是明白人,除非你打算这辈子都迁就他,否则……不该再心软。”
黎俏垂下眼睑,呼吸微凝,良久都没有出声。
贺琛偏头看着她,“你今天只是失联了五分钟,少衍就差点把我的赌场掀了,如果他的病得不到治疗和控制,你早晚会失去自由。”
这不是危言耸听。
贺琛了解男人对女人有着天性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而少衍过于敏感的心思和对黎俏的过度在意,一旦他偏执发作,把黎俏藏起来或者锁起来,绝对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后来,贺琛离开前,递给了黎俏一张名片,“MECT精神治疗领域的顶级专家,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佳干预手段。”
黎俏接过名片,久久凝神。
背后的贺琛推开门,又驻足叮咛了一句,“去缅国,注意安全。”
……
时间如水,转眼过了两天,平安夜。
黎俏基本上没出门,日子也不算无聊,毕竟有沈清野整天在耳边插科打诨。
这天上午,黎俏接到了夏思妤的电话。
她看了眼腕表,按照行程,她和云厉应该抵达了南洋。
听筒那边,夏思妤怅惋地道:“俏俏,我临时回了趟云城,可能要后天才能去找你。”
“家里有事?”黎俏肩膀夹着手机,一心二用地回着邮件。
夏思妤闷闷地应声,“我爸让我回家一趟,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对了,厉哥已经到南洋了,你记得安排人去机场接他。”
“嗯,流云在机场。”
闻声,夏思妤舒了口气,“那先不说了,我要登机了,后天见。”
挂了电话,黎俏神色淡淡地放下手机,继续敲键盘回复邮件。
而屏幕上的黑市交易网站,此时也蹦出来一条消息。
X:发布时间?
黎俏看着对方的信息,将所有文件全部打包发送,并敲下了一句话。
X:未雨绸缪?
K:照做。
X:哦。
……
晌午,流云孤身回了公馆复命。
黎俏坐在客厅,了然地点头,“随他吧。”
流云说,云厉有几个朋友也来了南洋,所以他直接去了皇家酒店下榻,等后天出发再来和他们汇合。
黎俏没有强求,让流云安排好人手保护云厉,便端着水杯上了楼。
流云目送她的背影,尔后瞟到一旁的落雨,压低嗓音问道:“夫人……没事吧?”
最近几天整个公馆上空都盘旋着压抑的低气压。
无事发生,但气氛就是很低迷。
老大和夫人的相处和平时无异,偏偏多了些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尤其他们独处的时候,更显得诡谲。
没有老大的地方,夫人看起来很冷清淡漠。
没有夫人的地方,老大也是满身浓稠的压迫感。
不像吵架,也不像冷战。
他们在彼此面前还是温情脉脉,但似乎各揣心事。
这会儿,落雨刻板的脸颊也少了些生动的情绪,她看着流云摇头说没有。
最近,黎俏的话很少,且足不出户。
总是一个人忙里忙外,或者坐着发呆。
唯独,老大设定的时限,她完美地遵守着,在实验室从来没有超过四个小时。
……
午饭后,黎俏躺在卧室窗前的躺椅上,翻转着一张名片,若有所思。
电话响起,拉回了她的思绪。
黎俏将名片放在矮几上,拿起一看是宗悦。
“俏俏,你在不在家?”
宗悦的声音很轻柔,隐隐还透着几分雀跃。
黎俏弯唇笑笑,“在。”
“那就好,礼物一会送到,你记得吃哈。”宗悦很轻快地又补充了一句,“等我从雁城回去,再给你带圣诞节的礼物。”
黎俏眺望着窗外明媚的冬阳,“你去了雁城?”
宗悦‘嗯’了一声,口吻中难掩兴奋,“昨天来的,雁城还在下雪,风景特别好,你要不要来?”
“不了,大嫂好好玩。”
宗悦笑意微敛,抿唇试探了一句,“俏俏,你没事吧?”
虽然只交流了几句,但心思细腻的宗悦还是察觉到黎俏不温不火的语气太平淡了。
黎俏淡然地反问,“能有什么事?”
宗悦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再次叮嘱她记得吃平安果,就匆匆结束了通话。
这时,黎君从洗手间走出来,举目寻找宗悦的身影,见她弯腰趴在窗台上时不时叹气,眉心一皱,大步走了过去,“怎么唉声叹气的?”
宗悦托着下巴摇摇头,随即抬眸望着黎君,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话锋一转,“快两点了,你不是还要去开会?”
她就知道黎君的话不可信。
原本他说在雁城的考察一上午就能结束。
结果,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直都在忙。
黎君捕捉到宗悦悻然的神色,抿了抿唇,“不去了,我安排秘书代我出席考察,下午我们去滑雪场。”
“嗯?”宗悦微愕,“能行吗?”
她还没矫情到让黎君放下工作陪她去滑雪,人都来了,大不了她自己去。
黎君勾了勾薄唇,“为什么不行?考察就是走个过场,没什么要紧的。”
宗悦睨着他一本正经的态度,忍不住轻声打趣,“你可是秘书长,公然以权谋私,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也说了我是秘书长,这点自由都没有,还不如退休。”黎君抚着她的头顶,难得好脾气地开了句玩笑。
宗悦挑眉看着他,抿着嘴没说话。
黎君最近的表现确实让她刮目相看。
不但会考虑到她的感受,就连很多琐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宗悦看着漫天飘雪的雁城,莫名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维持下去,其实也不错。
当然,不到两个小时,宗悦就心生悔意,她不该答应黎君来雁城的。
宗悦也没想到,黎君三十好几的年纪,竟然没有滑过雪。
初次踏上滑雪道,黎君滑了不到五分钟就摔了,还好死不死地摔到了男人的精髓——腰。
第921章:病房那点事
下午三点,雁城滑雪场,黎君是被救护车拉走的。
宗悦脸色惨白,看着病床上紧紧皱眉的黎君,自责又内疚。
不多时,主任医生拿着CT片子走了进来。
“医生,他的腰伤怎么样?”
由于雁城医院的普通病房没有床位,宗悦直接给黎君开了间高级特需病房。
主任医生看了眼宗悦,又打量着黎君,总觉得这位滑雪都能摔伤腰部的男人有点眼熟。
他也没细想,推了推老花镜,“万幸没伤到骨头和内脏,但腰部韧带拉伤还有局部挫伤,我先给您们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吃两天看看效果,如果不理想,可能要考虑进行牵引治疗。”
宗悦听得认真,但心里却惦记着另外一回事,“那……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她出身军旅,很清楚腰部对男人的重要性。
黎君才三十出头,要是因为陪她滑雪就留下病根,宗悦会无颜面对他。
医生放下片子走到病床附近伸手探了探黎君的后腰,“应该不会,这种急性挫伤只要治疗得当,都能痊愈,一定注意卧床休息,不要随意走动增加腰部肌肉的负担。”
宗悦苦着脸送医生出门,走廊外她又问了几句日常护理的重点,医生耐心解答,末了,他又耐人寻味地叮嘱:“这个年纪的男人,平时还是要多锻炼,长时间久坐或者不运动会造成腰肌劳损,轻微的外伤都容易引起并发症。你们都还年轻,可要好好保护他的腰。”
医生说完就摇着头走了,宗悦觉得他的最后一句……话里有话。
病房,护士正在给黎君打止痛针,宗悦有心事,忽略了护士含羞带怯的眼神。
黎君这样成熟俊美的男人,本就最容易俘获年轻女孩的芳心。
以至于,护士打完针却迟迟没有离开,耐心十足地向他讲解着病房的设置和服务。
黎君蹙着眉,偏头看了眼宗悦,“怎么不过来?”
护士一愕,这才发现了宗悦的身影。
她面露窘色,匆匆说了句您好好休息,拿起托盘逃似的离开了病房。
宗悦倒了杯水递给黎君,眉宇间惆怅未消,“好点了吗?”
黎君不能活动,拉住她的手腕拽到了面前,“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宗悦蠕动着唇角,却什么都没说。
“担心了?”黎君捏着她柔软的手指,目光温和而平静,“竞技运动难免有磕磕碰碰,以后多练习练习就好了。”
宗悦丧着脸都快哭了,“你还是别练习了,早知道你不会滑雪,还不如让你去开会……”
黎君扯出一抹薄笑,睨着宗悦难掩自责的模样,心念一动,便诱哄道:“给我揉揉,就当补偿?”
“行。”宗悦撸起袖子,又瞥到他身上的衬衫,“你要不要先换上病号服?”
黎君喉结一滚,微微用力攥紧了她的手指,“也好,拿过来吧。”
宗悦不疑有他,拿着干净的病号服随手递给黎君,男人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黎君对着病号服昂了昂下巴,“我动不了。”
宗悦抿唇,脸上有点冒热气。
她没多说,先是把房门上锁,又将窗帘拉严实,展开病号服放到床尾,便伸手帮黎君换衣服。
病房里光线昏暗,衬衫的扣子在她手中一颗颗被解开,男人精壮的胸膛也随之袒露无疑。
黎君平时没有健身的习惯,但胜在体型修长,肌理分布匀称,腰腹间也没有赘肉,尤其这样平躺着,隐隐还能辨别出人鱼线的痕迹。
宗悦一边为他脱衣服一边打量着他的身材,虽然不及军部悍将那般肌肉虬结,但男性特征依旧带着极致的诱惑力。
病房,温床,软玉,幽香。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足以让黎君心神荡漾。
荡漾的后果,就是宗悦刚解开他的皮带,很明显地发现了某些惹眼的变化。
宗悦目瞪口呆,脱也不是,穿也不是。
“你……”
她的手扯着皮带顿在半空,颇有些进退两难。
见状,黎君双手交叉放在腹前,声线还算平稳地说道:“自然反应,不用理会。”
宗悦:“……”
她屏气凝神,很小心地避着那处,好不容易他的裤子换下来,某些反应愈发昂扬挺拔。
宗悦戳了下他的肩膀,低声喃喃:“你注意点,这是医院。”
“你跟它说。”黎君低眸往下面一瞥,一副老干部严肃的面孔道:“我控制不了。”
简言之,他确实意动,只是在强装镇定。
前阵子两人冷战闹别扭,已经有些日子没亲热过了。
黎君自认不是个重欲的人,但宗悦总是能打破他的自我认知。
这种情况下,宗悦也不好多说,拿起病服就要给他套上,黎君却扣着她的腰往床上拽,“等会再穿,陪我躺会。”
陪他躺着的结果,就是他拉着她的手送到了身下,“小悦,我难受。”
宗悦对这样示弱的黎君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何况,冷战后的亲密更令人沉迷。
宗悦和黎君都算是理智的人,倒也不至于真的在病房里发生什么。
就是……挺累手的。
……
同一时间,身在公馆的黎俏也收到了宗悦送来的礼物。
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花束,以及……三箱朴实无华的进口苹果。
此时,落雨站在玄关大厅,看着角落里的二十七箱苹果,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再加上宗悦送来的三箱苹果,公馆人手一个,都吃不完。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落雨回头,苦笑道:“夫人,宗小姐又送来三箱。”
她知道夫人的朋友遍天下,但这群人送礼未免太朴实了。
送一个不够,非要一车一车的往公馆送苹果,平安夜是这么过的吗?
黎俏‘哦’了一声,瞅了瞅角落里的苹果箱,“给大家分了吧。”
落雨在她身后扶额低喃,“分不完,平台还有一卡车……”
黎俏脚步一顿,“谁送的?”
落雨扯唇,“炎哥。”
“送去暗堂吧。”黎俏淡淡地出声,转身前又说道:“你把车开过来,陪我出去一趟。”
第922章:她就是个工具人
不久,车子平稳地驶出公馆。
落雨偶尔分神看一眼黎俏,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黎俏闭眼靠着椅背假寐,察觉到车身微微打晃,她淡声提醒:“有话要说?”
落雨直视着前方马路,捏了捏方向盘,“今天是平安夜,您不打算和老大一起过?”
半晌沉默,黎俏睁开眼,“不是还没到晚上?”
落雨一时哑然,说得好有道理。
这时,黎俏懒懒地偏头看向窗外,“沈清野出去了?”
“嗯,中午就走了,说要带着白鹭回去找云厉。”
黎俏垂了垂眼睫,“去基金公司。”
……
半小时后,席萝托腮凝望着黎俏,手里拿着钢笔转了转,“小朋友,你是不是最近没睡好?”
黎俏坐在她的对面,指尖搭着扶手微微敲着,“元旦到过年期间,基金公司所有的投资项目先暂停。”
“嗯?”席萝诧异地挑眉,“暂停?这么突然?”
黎俏耷拉着眼尾,继续问道:“公司账户现金流有多少?”
“十个多亿,充足的很。”席萝端了端坐姿,表情很认真,“有些投资项目已经过了论证阶段,就差草拟合同了,现在停掉,好的项目很容易丢,而且……”
“损失我承担,近两个月,不要启动任何投资项目。”
席萝疑惑颇多,但也看出了黎俏不容置疑的态度,她扯了下嘴角,欣然应允,“反正你是大老板,听你的。明天我开会和业务部说一下。”
黎俏应声,端着水杯润了润喉,“再帮我个忙。”
席萝更诧异了,“什么忙,你说?”
她从来没见过黎俏如此郑重的口吻让她帮忙。
“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南洋。”
席萝一怔,“就这?”
黎俏拿起手机,随后打开云视频监控,将分级管理员的权限授权给席萝,“黎家别墅的监控,替我守好他们。”
席萝舔了下嘴唇,看着手机上的提示,眯了眯眸,“你担心有人对他们下手?”
“有备无患。”黎俏不温不火地解释了一句,“我的人不适合明着保护,容易引起注意。”
席萝点了点头,“没问题,你安心去,南洋我守着。”
黎俏道谢后就站了起来,席萝望着她清清冷冷的背影,不禁好奇地问道:“这事……衍爷知道么?”
“你想说,我不拦着。”
黎俏拉着门把手,回眸与之对视。
见此,席萝靠了靠椅背,笑意狡黠,“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告诉他的必要?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不让他派人保护黎家,他可是南洋霸主。”
“他的人另有用处。”黎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耐着性子解释道:“而且……会杀人的手下,他都会带走。”
席萝:“???”
她反应了三秒才回过味来。
敢情她就是个打打杀杀的工具人是吧?
不等席萝回嘴,黎俏不疾不徐地叮嘱,“未必会有人敢动我爸妈,如果真有,别留活口。”
席萝意味深长地笑了,“杀人犯法,你知道的吧?”
黎俏抬了抬眼皮,睨着她布满了狡光的眸子,“别人犯法,你不会。”
席萝笑意微凝,摸了摸眉毛,遮住了眼底微妙的幽光,“你……知道?”
“略有耳闻。”
黎俏走了,席萝的心情却久久难以平静。
她竟然知道自己隐藏的另一重身份?
这小孩到底是人还是鬼?
……
同一时间,隔壁衍皇总部。
商郁背影修长地伫立在环景落地窗前,绝佳的视野能让他清晰地看到对面的建筑物。
男人视线停留的地方,是基金公司所在的立业大厦。
不多时,流云敲门走来,“老大,国内外各部门都准备好了,马上可以开始视频会议。”
商郁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很干净,没有任何消息提示,只安静地躺着黎俏的照片。
那是她的单人照,当初在束河峰的台阶上被流云抓拍的。
女孩站在台阶上神情淡淡地回眸,背后是一条木质栈道,两侧的枫叶别样红。
商郁摩挲着屏幕,折回到桌前拿起烟盒,嗓音低沉的吩咐,“推迟半小时。”
流云颔首,出了门便依言照办。
他不敢多问,生怕一不留神自己下辈子的奖金都没了。
最近老大的状态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冷峻,暗冽,漠然,桀骜。
那是没有遇见夫人的时候,南洋商少衍的常态。
他收起了所有的温和,再次用满身野性自我包裹,令人无法勘破他的真实情感。
会议虽然推迟了半小时,但无事发生。
临近五点,男人将手机放下,眉眼深沉地去了会议室。
开会期间,流云不露声色地在桌下发着微信。
不到半分钟,落雨回了一条消息:夫人没说去总部。[摊手]
流云偷觑着商郁,再次低头戳屏幕: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落雨:你来。
流云:……
他爱莫能助了。
方才会议开始前,老大意有所指地提醒他,若是黎俏过来,及时通知他。
流云顿时悟了,难怪推迟半小时,原来是在等夫人。
可惜……
流云看着落雨回复的消息,喟叹着摇了摇头,老大恐怕要失望了。
夫人压根没打算过来。
而今天这场跨国视频会议,最少也要三个小时。
平安夜只能加班过了。
……
晚八点,商郁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就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有几条微信消息躺在里面,他抿着唇打开聊天框,大多是宗湛和贺琛等人发来的,而置顶的微信聊天却依旧安安静静。
商郁点了一支烟,沉眸深邃,铺了层晦暗的光。
他克制着不去找她,仅仅是不想让她感到疲惫和束缚。
就算黎俏从未言明,可赌场那晚,他还是看出了她的倦怠和无奈。
贺琛说:现在的黎俏,是被折了翼的金丝雀。
她放弃科研,放弃工作,放掉所有的前途和可能,就是为了给少衍铺一条没有偏激没有焦虑的康庄大道……
这些话,是商郁意外听到的。
当下那一刻,他一阵阵的呼吸不畅,太多的情绪糅杂其中,晦涩又难言。
第923章:给她足够的自由
或许他真的错了。
商郁低眸看着指尖明明灭灭的火光,如果给她足够的自由,她是不是不会再对他感到疲倦无奈了。
一如今天,她去了隔壁的立业大厦,却没来衍皇。
“嗡——”
突地,震动声自男人手里响起,打破了一室的沉静和寂寥。
商郁点了点烟灰,低眸打开聊天框,仍然不是黎俏,而是落雨。
——老大,夫人马上回家。
男人没有回复,锁屏靠着椅背,深眸里凝着望不见底的黯然。
……
夜幕浓稠,黎俏和落雨回了公馆。
除了玄关又多了几箱苹果和鲜花,其他的一切如常。
黎俏换了鞋,让落雨把东西先送到餐厅藏起来,瞥到角落里硕大的玫瑰花束,她顺势展开了卡片。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黎俏:“???”
这是什么奇葩祝福语?
恰好,一名保镖路过门厅,瞥见黎俏手里的卡片,又看了眼鲜花,支支吾吾地道:“夫、夫人……那束花是给落雨的。”
黎俏不尴不尬地‘哦’了一声,默默把卡片重新放到了鲜花上。
已经快九点了,商郁还没回来。
黎俏倒也不着急,换好居家服就去了趟实验室。
二十分钟后,商郁踏着月色归来。
他无视玄关的苹果,步履带着一丝急切走进了客厅。
落雨适时出现,并低声说道:“老大,夫人在楼下。”
男人薄唇微抿,脱下大衣走到沙发前入座,仰头枕着靠背,“她今天有没有孕吐?”
“没有。”落雨如实回答,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试探地说:“老大,要不要先吃饭?”
商郁阖眸,臂弯搭在额头上没有回答。
落雨闪了闪神,自顾自地喃喃:“厨房已经准备……”
“不必了。”男人伸手解开衣领的扣子,“出去吧。”
落雨不死心,“老大,夫人她……”
商郁喉结滑动,声音透着难辨的沙哑,“出去,别打扰她。”
落雨:“……”能不能让她把话说完?
算了,为了奖金,沉默是金吧。
好端端的平安夜,感觉一点也不平安。
落雨无奈,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给黎俏打个小报告。
实验室,黎俏正在电脑前忙碌,手机开着公放,里面还不断传来沈清野犹如鬼哭狼嚎般的歌声。
“他是不是最近受刺激了?”
云厉稳重的嗓音夹着咳嗽声幽幽传来,听筒那边还隐隐能听到沈清野的低吼:“谁把我的歌给切了?”
黎俏弯唇,语气轻轻淡淡,“也许吧。”
云厉拿开手机,再次握拳抵唇咳了咳,“今晚不打算出来和我们过平安夜?”
“不了。”黎俏发完邮件就合上了电脑,揉了揉太阳穴,“你们玩。”
云厉心细,听出了黎俏轻缓又懒散的语气,也没再强求,“那就等夏夏过来再见面吃饭吧。”
黎俏点头应允,挂了电话才感觉有几分饥肠辘辘。
她看了眼腕表,指针已经走到九点半的位置。
商郁还没回来?
黎俏凝了凝眉,起身关灯走出了实验室。
回到楼上,走出电梯就撞见了落雨。
“夫人,老大回来了,不过……”
话未落,黎俏点头错身而过,“嗯,我去找他。”
落雨:“……”
今晚就不能让她完整的说完一句话了是吧。
还他妈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那不是祝福,是诅咒才对!
天打雷劈的顾辰。
诚然,那束玫瑰花,是顾辰送的。
此时正躺在门外的垃圾桶,接受寒夜冷风的洗礼。
因为他说,花店送错了,本来想送万年青来着。
不刻,黎俏来到客厅,顾盼四周却没看到商郁。
水晶灯已经关了,只有两盏落地灯散着朦胧昏沉的光。
黎俏脚下一旋,准备上楼去看看。
但左手边的餐厅里,隐隐传来响动,黎俏抿唇,抬脚走了过去。
餐厅的灯亮着,落在男人背身而立的肩膀上,显出几分清寂和幽静。
商郁站在琉璃台前,身上还穿着衬衫和西裤,衣冠楚楚,却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黎俏缓下步伐,慢慢靠近。
男人听到了清浅的脚步声也并未回头,只是嗓音低沉的问道:“她还在忙?”
黎俏没出声,咽了咽嗓子,心情有些复杂。
商郁在削苹果,一串苹果皮掉在了地上,他看也不看,仍旧专注着手里的动作。
时间不长不短。
但男人似乎忘了身后有人。
商郁将苹果切成大小相仿的碎块摆在盘子中,放下水果刀,按了下洇出血迹的指尖,俊脸很漠然。
他孤身静立,良久无声。
黎俏就在身后安静地看着,手指微微蜷起,心里又酸又疼。
她从没见过商郁如此颓靡的一面。
甚至连骨子里的警惕和戒备也不见了踪影。
黎俏承认,最近几天她提不起劲,做什么事都兴致缺缺。
就算他们不曾吵架,但距离上的疏远还是有了痕迹。
她不是有意疏远,只是在寻找一种平衡。
一种……既能给他安全感又能让自己不至于太被动的平衡。
黎俏别开脸看向窗外,玻璃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可能是灯光太亮,所以少了些暖意。
短短几秒,商郁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缓缓侧目,一瞬就撞进了黎俏暗红的眸中。
四目相对,却无人打破沉寂。
黎俏牵起嘴角,徐徐上前踱步。
男人的眸微微波动,滚着喉结等待着她的靠近。
黎俏走到商郁面前,眼睛里还是清澈地映着他的倒影。
她似乎还爱他,也没有厌烦他,好像什么都没变。
黎俏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
商郁低眸锁着她的眉眼,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声线哑着回答:“公司有会。”
黎俏点点头,很自然地勾住男人垂在身侧的掌心,“那吃饭吧。”
手掌交握的刹那,黎俏的手就被牢牢握紧。
“不饿。”商郁攥着她的手,目光恢复了少许的温和,“平安夜吃点苹果,嗯?”
他说着就要去拿果盘,下一秒,黎俏却一派无辜地说道:“我也没吃呢。”
男人陡地抬眸,呼吸浓重了几分,“在等我?”
第924章:礼物藏哪儿了?
黎俏坦坦荡荡地反问,“不然?”
她按着商郁的肩膀让他坐下,又折回琉璃台把他削好的苹果块端到了桌上。
男人的目光随着黎俏而移动,从左到右,从前到后。
直到——
黎俏绕着宽敞的餐厅走了一圈,最后站在地中央,眸现疑惑,“藏哪儿了?”
这句话,商郁没听清。
只是看到她皱眉,目光也跟着一沉。
黎俏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等等……”
她边说边从兜里拿出手机,屏幕还没解锁,商郁就探身向前,揽着她收进了怀里。
男人坐着,黎俏站着。
他仰头,落满灯光的黑眸依旧埋着不见天日的浓稠不安。
黎俏和他距离很近,近到能轻易嗅到他身上的烟草味,他应该抽了不少烟。
她站在他的长腿之间,低眸摸着他微凉的侧脸,“怎么了?”
男人眸里的情绪太浓郁,什么也不说话,直接揽她入怀。
这个拥抱,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的俊脸贴着黎俏的肩膀,力道很大,又明显控制着手劲。
黎俏嗓尖发紧,近乎本能的抱住商郁,手指也穿进了他的碎发之中。
这才几天,他怎么变得如此谨慎小心了。
她的商郁,该是荡飒天地间的南洋霸主,不能是这样的。
黎俏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碎发,声音愈发低软,“我给你准备了平安夜的礼物,但不知道被落雨藏哪儿了,你先松开,我去找找。”
商郁的掌心落在她的后颈,双目赤红地抬起头,扬起俊脸就循着她的唇覆了上去。
宛如沙漠独行的人,亟需甘露止渴。
黎俏低下头,含着他的唇竭力给出回应。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欲的拥吻,也许几秒,也许更久,转眼就被咕噜噜的声音破坏了气氛。
黎俏的肚子,响了。
商郁垂眸结束了这个吻,两人额头相抵,他声线一片沙哑,“下次不要等我,要按时吃饭。”
“嗯,知道了。”
黎俏惦记着礼物,敷衍似的应了一句,重新拿起手机召唤落雨。
不多时,落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黎俏挑眉,意味很明显。
落雨了然地点头,径直走到琉璃台附近,抬手打开了上方的壁橱。
然后,她微微踮脚,从最上面的隔板里拿出了七八个水晶杯,最后才掏出了两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黎俏面无表情。
落雨身高一米七八,连她都需要踮脚,更别提自己了。
藏得那么高,诚心让她够不到?
紧接着,落雨将盒子递给面色不善的黎俏,又转身打开冰箱,从保鲜抽屉里掏出一堆了冰袋,终于把另一个蛋糕盒捧了出来。
黎俏面无表情的厉害,幽幽淡淡地抛出一句,“你是不是担心我找到?”
落雨清了清嗓子,偷觑着商郁,讪笑:“夫人,没事我先出去了……”
黎俏扯唇,心想明天在实验室的时间可能要超过四个小时了。
……
与此同时,远在地下赌场的贺琛,双腿交叠搭在桌角,举着手机轻嗤,“这才几点,他俩现在就忙活上了?”
他给商郁打了三个电话,但都无人接听。
对面的宗湛和靳戎一左一右窝在单人沙发里,两人手夹香烟惬意地吞云吐雾。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呛得尹沫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贺琛把手机丢到桌上,偏头看着不停敲键盘的尹沫,目光深了几分。
这时,宗湛翘着二郎腿,含着烟朝着贺琛的方向吹了一口,“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游戏人间?”
靳戎惆怅地叹了口气,仰头灌了口啤酒,“我倒是希望小五能游戏人间,不然他整天守着七七,我都没法看女儿了。”
其他几人:“……”
尹沫抬起眼皮,略显好奇地打量着靳戎。
她和靳戎接触不多,对他的了解仅限于表面。
刚才正好有空,她就顺便查了下靳戎的资料。
果然,能成为七崽的朋友,就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尹沫凝神的时间有点久,很轻易就被贺琛瞧了个正着。
他斜睨着尹沫,晃了下脚尖,余光意外掠过她的电脑屏幕,靳戎的个人信息赫然入目。
贺琛倏地眯起眸,眼底划过一道危险的暗芒。
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俯身捞起手机,默不作声地戳了几下,然后……冷瞥着靳戎,“你什么时候回文溪岛?”
“过完年吧。”靳戎挑起眉梢,一脸的遐想,“好歹陪七七过个春节,你有事?”
贺琛扬起薄唇,弧度邪又冷。
也就不到半分钟的光景,尹沫突地小声惊呼,“怎么中毒了?”
贺琛紧蹙的眉心逐渐舒展,阴恻恻地说了句风凉话,“技术太差。”
尹沫拧眉看他一眼,没吭声。
宗湛全程事不关己地抽着烟,听到贺琛的嘲弄,便戏谑道:“贺小四,我头回发现你对女人的态度这么差,转性了?”
贺琛:“……”
谁不知道贺琛对待女人既温柔又多情,实际上都是伪装罢了。
他对所有女人温柔,恰恰是最冷漠的表现。
这个尹沫,倒是打破了常规。
但尹沫不明就里,侧目看着贺琛,转瞬就挪开了视线。
他大概是不喜欢她,又觉得她头脑太笨,所以才会一次次的出言嘲讽。
这些话,她听得次数很多。
在英帝的时候,贺琛就不止一次地打击过她。
见怪不怪,也习以为常了。
不多时,贺琛再次拨通商郁的电话,仍旧是无人接听。
他嘬着腮帮有些不耐烦地皱着浓眉,瞄到靳戎百无聊赖的模样,挑眉提议,“靳老大,想不想去看你女儿?”
靳戎喝得五迷三道,一杯就倒的酒量,偏偏还嗜酒。
他摇晃着啤酒罐,重重地叹气,“怎么不想?但商小五不做人,他把公馆封了,不让我进去。”
狗日的商小五,前天他刚出差回来,就被南洋山站岗的保镖告知他不能进山。
不然……他何至于赖在赌场。
贺琛支着额头笑得不行,眉眼愈发轻佻邪气,“我让贺敖送你去,正好去看看你女儿和少衍在干什么。”
上头的靳戎一拍大腿便允了贺琛的提议。
最后他确实如愿进了公馆,只不过……是被贺敖藏在后备箱运进去的。
第925章:自行离开
第二天,圣诞节。
清早五点,静谧的主卧,黎俏悠悠转醒。
她看向身畔,却空无一人,伸手摸了摸被褥,触感微凉,商郁应该离开有段时间了。
黎俏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回想到昨晚,她便起床走出了卧室。
楼下客厅,靳戎顶着一双熊猫眼,趴在小吧台上扶额沉思。
他为什么会在公馆?他是怎么来的?
这时,沉稳的脚步声从厅外传来,靳戎眯眼看着他手里的两个小盒子,懒洋洋地笑:“这么客气,还给我准备了圣诞礼物?”
他边说边伸手,商郁瞥他一眼,迈开长腿踱步到茶几前坐下。
见状,靳戎从高脚椅站起来,一步三晃地走过去,拿起盒子在手中掂了掂,不轻不重,看大小好像是腕表一类的东西。
“放下。”商郁拢了下睡袍的前襟,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靳戎充耳不闻,打开一看,确实是个银色的腕表,女士款,看起来很普通,但表盘的设计很有科技感。
不是常规的指针,而是由110个字母组成的均匀网格,按一下右侧的按钮,代表时间的组合字母就会亮起莹白的光。
“这是送七七的?”
靳戎偏头看了眼商郁手中的礼盒,毫不意外情侣款。
他撇撇嘴,放下礼盒,仰身坐进沙发,嘀嘀咕咕的说了句什么。
商郁自始至终都专注地看着那只男士腕表,若有所思。
这是黎俏准备的礼物,一对情侣腕表,科技性能比他之前送给她的那只更加高端前沿。
两只腕表的定位功能互通,且内置的感应器还能实时监测对方的心率、血压等身体状态。
同时还配置了手机应用程序,能够随时观察到对方的具体位置,经纬度小数点后的偏差不超过3。
商郁摩挲着手里的腕表,英俊的轮廓难辨其情绪。
楼梯口响起脚步声,男人抬眸,就看到黎俏穿戴整齐地走下了台阶。
他放下礼盒起身相迎,睨着她舒适宽松的打扮,弯唇揉了揉她的脑袋,“要出门?”
黎俏摇头,“没有,找你。”
随即,她余光扫到趴在椅背上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靳戎,扯唇和他打了声招呼。
靳戎刚直起腰板,想和黎俏套套近乎,结果她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凝神睇着商郁,原本淡静的脸颊也浮现出笑意。
男人勾了勾薄唇,抬脚迈上楼梯,“还早,再去睡会?”
“你陪我。”黎俏拉着他的手拾级而上,语气不容置疑。
商郁眼含纵容,握紧她的手掌,沉声应允。
靳戎神色恹恹地目送他们离开,倒也没觉得自己多余,反倒是宿醉让他不适又饥饿。
没几分钟,靳戎就晃进了餐厅,见佣人正在打扫卫生,便自顾自地打开冰箱翻找食物。
然后,就在保险柜里看到了一个拆封的蛋糕盒。
他拿出嗅了嗅,里面还飘着苹果的清香。
就这样,靳戎狼吞虎咽把剩下的蛋糕全吃完了。
那是黎俏昨天亲手给商郁做的平安果蛋糕。
……
相比平安夜,圣诞节的节日气氛更浓。
圣诞树随处可见,大街小巷也能听到欢快的圣诞音乐。
就连葡银的赌厅也充斥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轻音乐。
此时,上午十点,赌厅还未营业。
尹沫伫立在二楼的栏杆旁,俯瞰着楼下的赌台,怔怔地出神。
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里面实时播放着庄园里的监控画面。
她‘死’了,最伤心的莫过于尹家父母。
监控来自后院佣人房,母亲面色憔悴,却还要打起精神在各处忙碌。
父亲也是神情恍惚地游走在庄园,而短短时日,他的鬓角已经花白。
尹沫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心软,否则功亏一篑,可她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反抗柴尔曼的这条路,她到底能做些什么。
难道就这样躲在黎俏的背后,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险境?
尹沫自知头脑不够聪明,但也并非无用武之地。
她再度看了眼手机,忍着晦涩的心情退出了监控,转眼就拨通了沈清野的电话,“老三,能不能来赌场接我?”
尹沫走了。
贺琛回到赌场才得知了此事。
贺敖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搔了搔后脑勺,“哥,你不知道?”
“嗯。”贺琛偏头看着桌角的电脑,眼底泛起一丝凉薄的讽刺。
系统的‘漏洞’还没找出来,就这么走了?
贺敖察觉到贺琛的气息不对,憨憨地安抚道:“是那个姓沈的把她接走的,可能有什么事,说不定晚点就自己回来了。”
“滚滚滚,该干嘛干嘛去。”贺琛拿起烟盒挥了挥手,低头点烟的动作也完美掩盖了他眉间的烦躁。
沈清野不会莫名其妙来接她,除非……是她要求的。
贺琛眯眸抽了几口烟,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斟酌了几秒,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要走的人,留不住。
……
皇家酒店套房,尹沫进屋就怔在了原地。
她望着瘦骨嶙峋的云厉,半晌才出声,“厉哥……”
云厉靠着沙发招手,露出半截的小臂也显得格外消瘦,“还以为这次见不到你了。”
尹沫摘下口罩和假发,牵强地笑了一下,“听说你们马上就要出发去缅国,我想……”
“你也想去?”云厉了然地接话,看到尹沫点头,他随手端起了茶杯,“俏俏同意?”
沈清野坐在旁边不说话,唯有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尹沫的脸上,眼底藏着审视。
尹沫抿了抿唇,清幽一叹,“我还没和她说。”
坦白讲,她能感觉到黎俏出于某些原因并不打算让她同去。
闻声,云厉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尹沫,余光瞥到沈清野,稍加思索便提议,“单独聊聊?”
尹沫目光微灼,“好。”
沈清野撇嘴,“厉哥,你就算这次偷偷带上尹老二,我也不会告诉小七崽的。”
云厉起身掸了掸西裤,抬眸睐他一眼,“有必要偷偷带着?老二真想去,俏俏不会不同意。”
沈清野一时哑然,默默戴上了耳机假装无事发生。
第926章:商老,别来无恙
傍晚,尹沫只身回了公馆。
她走进客房,几天没回来,竟隐隐有些空旷和陌生。
尹沫走到床边坐下,点亮手机屏幕,心情说不出的怅惋。
她给贺琛发了条微信,但过去了几个小时,他都没有回复。
或许……他还在忙。
尹沫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儿女情长,她悄悄收拾好行礼,随即就走出客房去找黎俏。
……
与此同时,一架来自帕玛的私人航班抵达缅国首都内比机场。
商纵海身穿银灰色唐装,拨着手里的佛珠,不紧不慢地踏下了舷梯。
距离缅国吴律亲王女儿的大婚盛典不到一周的时间,但内比城内已是戒备森严,随处可见军部和警署的巡逻车提前为庆典保驾护航。
舷梯下方,亲卫队分列两侧,夹道最前方,赫然站着亲自来迎接的吴律亲王。
瞧见商纵海,吴律连忙向前踱步,神态中流露出少许的激动,“商老,好久不见。”
商纵海与之握手,抬眸略略看向后方的亲卫队,失笑道:“不是说了一切从简,你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您难得回缅国,总不能太寒酸。”吴律稍稍落后一步伴着商纵海前行,“况且,以您的身份,本该带着仪仗队过来,这已经很低调了。”
商纵海偏头,抬手拍了下他的臂膀,“你这老小子,总是小题大做。”
吴律作为缅国亲王,他常年浸淫高位,本就带着一身不容侵犯的气场。
可此时走在商纵海的身边,气势仍然矮了一截。
即便亲卫队目不斜视,但众人也能明显感觉到吴律在商纵海面前刻意放低姿态的谦卑。
来者,究竟何人?
不但能得到吴律亲王的礼遇,一口流利缅语几乎听不出任何外来口音。
商纵海带着卫昂等人坐进了吴律亲王的专属车队,随着一排政要人士的车子驶出机场,海关立马放行。
吴律端坐在商纵海的身边,路上时不时向他讲解缅国近些年的变化。
商纵海的眼镜反射着窗外斑斓的霓虹,他一下一下拨弄着佛珠,云淡风轻,又显出几分高深。
这时,吴律不经意地将话题绕到了黎俏的身上,“说来也巧,原本我不知道俏俏就是您的儿媳妇,在英帝和少衍见面之后,查过才知道,原来他是您家的公子。”
“哦?”商纵海从街头收回视线,侧目看着吴律,“你见过少衍?”
“有过一面之缘。”吴律目光绵长,边回忆边说道:“本来我还以为他是为了俏俏特意学的缅语,不过既然是您的公子,他会缅语也就不足为奇了。”
商纵海唇边掀起一丝淡淡的笑弧,随着霓虹漏进车厢,他的脸颊忽明忽暗,“我来缅国的事,还有谁知道?”
“目前没有,您没说通知大家,如果需要……”
商纵海抬了抬手,“先不必通知。”
开车的亲卫队副将,从后视镜亲眼看到吴律对商纵海颔首,姿态可谓是极其尊敬了。
吴律说:“别院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您的府邸那边如果贸然过去,只怕您来缅国的事就瞒不住了。”
商纵海揉着佛珠,颇为满意地点头,“嗯,按你说的,那就去别院吧。”
……
商纵海到达缅国并且被吴律带着亲卫队亲自迎接的盛况,不到两个小时就传回了南洋。
国内时间八点,黎俏接完电话就陷入了沉思。
吴叔是缅国仅存的三位亲王之一,身份地位是绝对的显赫。
上一位能让吴叔出面迎接的人,是缅国的最高领袖。
黎俏眯了眯眸,眼底泛起一丝玩味。
不多时,她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低头看着腕表,目光一滞,思绪飘到了商郁的身上。
黎俏已经换上了最新款的科技手表,鲜少佩戴腕表的商郁也戴在了手腕上。
她摸着光滑的表盘,转眼又打开了右下角的抽屉,那里面放着抗精神类疾病的实验药。
副作用少,且药性温和。
昨晚,她犹豫着要不要和商郁沟通他的病情,但几次三番都被他打断。
男人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总是目光缱绻地将她的话截断。
黎俏心下无奈,又无法太直白的挑明。
商郁心性骄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病症,唯独在她面前,守着脆弱的自尊不想让她为之焦虑。
黎俏缓缓合上抽屉,垂下眼睑不禁叹息出声。
……
翌日,黎俏回了趟黎家别墅。
黎广明不在,只有段淑媛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剧。
这会儿,她听到黎俏的话,满脸诧异,“元旦还要出门?”
黎俏淡淡地点头,“不会太久,可能……一周左右就回来。”
段淑媛嘴角下坠,有些不舍地喃喃,“你这是第一次不在家过元旦,少衍呢?他也和你一起走?”
“嗯,他也去。”
段淑媛侧目看了眼厨房,幽叹一声:“那你们自己多注意,元旦出行人多,你还怀了孕,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知道吗?”
黎俏乖巧地应着,又陪段淑媛聊了一会,才起身去了客房。
已经上午十点半,黎三刚睡醒。
他光着上半身坐在床角抽烟,碎发凌乱,神情也有些迷糊。
黎俏叩响了房门,黎三嘴角咬着烟,捞起睡袍披在肩上,打开门就顺势倚着门框,“哟,稀客。”
“衣服穿上。”
黎俏的视线随意掠过,尔后就别开了视线。
黎三肆意轻笑,咬着烟嘴含糊地道:“当年边境那群混小子天天光膀子,也没见你让他们穿……”
话没说完,黎三就发觉黎俏温温淡淡的视线瞥了眼他的胸口。
黎三低头一瞅,沉默了。
他此地无银地背过身,套上睡袍系上带子,十分刻意地拢了拢衣襟,回身就转移了话题,“明天出发?”
黎俏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不答反问,“南盺在里面?”
黎三眉心一皱,“不在,你找我还是找她?”
黎俏不说话,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他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胸口。
那三道抓痕,惹眼的很。
不多时,黎三洗漱完毕,换了衬衫和西裤,便来到二楼阳光房找黎俏。
第927章:不像商少衍的作风
浓郁的咖啡香流淌在四周,黎三沉腰坐下,“这次去多少人?”
“不少。”黎俏没有细数,只是淡声安排道:“去了缅国,尹沫会跟着你,保护好她。”
黎三端着黑咖啡喝了一口,咂舌回味着苦涩的浓香,“尹老二已经这么废物了?出行还得我保护,那她去干嘛?”
黎俏漠然地看着窗外,“与其让她病急乱投医,不如跟在你身边帮帮忙。”
尹沫昨天回了公馆,并且极其郑重地表示想要一同去缅国。
黎俏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尹志宏本次也会随行。
况且,七子苏老四的婚礼,再多险阻,他们也要克服。
黎三睨着黎俏近乎没有表情的侧脸,舔着后槽牙,哂笑,“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多想想,瞧你那张脸,都瘦没了。”
黎俏看着桌上的咖啡,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喝。
她站起来,并低声叮嘱,“明早八点,别迟到。”
黎三侧身望着她的背影,扬声说道:“遇到困难跟我说,别什么都憋在心里。”
黎俏挥了挥手,转眼就消失在楼梯转角。
黎三是家里最了解黎俏的人,总觉得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沉甸甸的。
像是被束了手脚,满身的沉重。
……
当天下午,夏思妤如约来了南洋。
她匆匆忙忙地赶到酒店,推门而入,看到里面的场景,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套房里人不少,黎俏也在,她站在对面的窗边,似乎在打电话。
夏思妤放下手中的行李,敷衍似的朝着沈清野打招呼,然后就走到云厉的跟前,“没犯病吧?”
云厉单手斜支着额角,抬眼瞅着她,无言以对。
夏思妤也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奇怪,不尴不尬地咳嗽了一声,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那个药,商陆说每隔四小时要喝一袋。”
云厉俯身从桌上拿起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夏思妤,昂了昂下巴,“多喝水,少说话。”
这会儿,黎俏刚好结束和商郁的通话,她回过身,后背倚着窗台,“家里的事处理完了?”
夏思妤喝水的动作一顿,目光微微闪烁,“处理完了,其实什么事都没有,我爸就是闲的,非让我回去陪他打高尔夫。”
顺便……给她介绍几个青年才俊。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往常她爹都是直言不讳,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学会曲线救国了。
黎俏见夏思妤闪烁其词,弯了弯唇,便打住了这个话题。
七子在南洋聚齐了四个,尹沫和夏思妤正面相见,两人免不了又是一番长谈和叙旧。
明天就要出发,但黎俏似乎很忙,她的手机时不时响起,连聊天也只能一心二用地回应着。
晚上六点,众人移步到楼下的包厢聚餐。
云厉在走廊接了通电话,折返的途中碰见了黎俏。
他站定,神色温和地笑问,“商少衍什么时候到?”
黎俏从屏幕抬起头,漆黑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他有事,不来了。”
“不来了?”云厉微诧地挑起眉梢,难掩惊讶。
这可不像商少衍的作风。
往常不管多忙,就算分身乏术他也会想办法过来。
黎俏没做过多的解释,两人回到包厢,便安排服务员上菜。
商郁因故缺席,虽然无人多嘴,但每个人都嗅出了异常。
聚餐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饭后,黎俏带着落雨准备打道回府。
夏思妤在沈清野的建议下,也决定留宿在皇家酒店,明早一道去机场。
送走了黎俏,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尹沫。
“尹老二,你一直和俏俏在一起,她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夏思妤面露忧色,她认识黎俏这么久,这种状态是第二次出现。
上一次,是萧叶辉去世。
尹沫抿着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最近几天……我没在公馆,和落雨打听了几句,但她说一切正常,什么事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沈清野一副深思的表情低声道:“我怎么感觉小七崽很累的样子,她到底在忙什么?”
这个问题,无人知晓。
……
楼下,黎俏低着头慢慢往前踱步。
落雨跟在她身边,仗着身高优势偷偷打量她的侧脸。
走到大堂,落雨才发觉外面下雪了。
她下意识放轻嗓音,生怕惊到黎俏似的,“夫人,外面冷,你在这儿等我,我先去热车。”
“不用,走吧。”黎俏清清淡淡地婉拒了她的提议,并补充,“少衍来了。”
“没有吧?”落雨掏出手机,并没看到任何提示,“流云说老大傍晚临时发起了会议,估计一时半会开不完。”
黎俏微微勾唇,一言不发地往大堂旋转门走去。
他临时发起的会议,只是为了让她安心聚会。
现在聚会结束了,他会来接她。
商郁啊……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自由的空间。
黎俏所言非虚,落雨跟着她走出大堂,目光逡巡着四周,果然在台阶下方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
车顶已经落了层薄薄的积雪,显然停了有一段时间了。
下雪和圣诞节总是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酒店正前方,挂满了琉璃彩灯的圣诞树,将地面的积雪映成了绚丽的颜色。
黎俏望着商务车,笑意浅浅。
车门打开,一顶黑绸伞率先入目,紧接着男人颀长伟岸的身影撑着伞踏雪而来。
黎俏站在原地,等着他逐步靠近。
伞下,光线微暗,黎俏仰头和商郁对视,“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男人目光深邃,平静而悠远,温厚的声线夹着淡淡的薄笑,“回家?”
黎俏勾着他的掌心,不露声色地瞥了眼商务车上的积雪,“嗯,回吧,没吃饱,你再陪我吃点?”
“好。”商郁揽着她的肩膀拾级而下,行为举止透着自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落雨顶着鹅毛大雪跟上他们的脚步,感觉自己很多余。
果然,最了解老大的还是夫人。
……
第二天,早八点,南洋国际机场。
FA312航线接到了塔台的起飞指令。
目的地:缅国。
第928章:你没有想过离开我,对么?
黎俏的航线起飞不久,黎家别墅附近缓缓驶来一辆黑色的卡宴车。
车停在远处的林荫路上,司机绕到车尾拎出行李箱,折回到副驾驶,敲了敲车窗,“小姑,到了。”
副驾驶的女人挑眉下车,举目打量黎家别墅,随即踩着高跟鞋走向了大门。
客厅,黎家夫妇闻讯而来,看到有些面熟的席萝,微微怔愣,“请问你是……”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黎俏的朋友,席萝。”
席萝言笑晏晏,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
既然要保护黎家夫妇,登堂入室自然是最佳的保护方式。
黎家夫妇面面相觑,邀请席萝入座的同时,夫妻俩的神色中尤带着几分警惕,“小席啊,你今天过来是……”
席萝掏出直接掏出手机,给黎俏拨了个视频通话。
黎家夫妇不明所以,直到听见席萝说遇到了困难,暂时找不到住处,希望能借助一段时间,两人才恍然大悟。
视频那端的黎俏,单手捂着上半边脸,“有必要……”
“当然有。”席萝挑眉,笑着说:“放心,我有分寸。”
黎俏倒也没拒绝,她又和黎家夫妇说了几句,这才挂了视频电话。
这时,段淑媛催促佣人送茶,尔后同情地看向席萝,“原来是遇到困难了,没关系没关系,咱家房间多,你先在这里住几天,要是住不惯,我让人出去帮你找找房子。”
席萝拢了下耳边的发丝,“那就谢谢伯父伯母了。”
“不用客气,你们年轻人在外奔波,有困难在所难免。”段淑媛看着席萝落落大方的姿态,微微叹了口气,“你也要想开点,困难总会过去的。”
席萝接过佣人送来的茶杯,目光微微颤了一下。
这样的段淑媛,让她也有点想家了。
南洋首富,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刻薄和自大。
也就过了十几分钟,段淑媛亲自带着席萝去了二层客房,“小席啊,这些都是客房,左手边第一间的采光最好,你自己选,喜欢哪个住哪个。”
席萝拖着皮箱走在她身侧,轻笑着问道:“伯母,您……不怕我是坏人?”
“你不是俏俏朋友?”段淑媛和蔼地叹气,“再说,有哪个坏人敢像你这样拎着皮箱登堂入室的。”
还挺有道理。
席萝随意选了左手第一间客房,把皮箱丢到角落里,便和段淑媛说道:“伯母,那我先去上班了,晚上下班我再回来。”
段淑媛语重心长地叮嘱,“工作如果遇到麻烦,可以跟老黎说,他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手里有点钱,也能帮帮你。”
没什么能耐?
手里有点钱?
席萝快笑不出来了,难怪黎俏那小孩说话那么气人,这是来自家庭的言传身教吧。
没一会,段淑媛送席萝出门,俨然将她当成来南洋拼搏奋斗的打工仔,“小席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为了充分表现出自己遇到了人生坎坷,席萝拽了拽自己一百块钱买的西装外套,“发传单的。”
……
晌午十一点半,FA312航线的专机落地缅国首都内比。
黎俏还在休息室睡觉,黎三和其他几人分成了两拨一直在斗地主。
真金白银的撒钱,沈清野又输了三十万。
休息室,飞机落地的震颤惊醒了黎俏。
她眯着眼,惯性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
“醒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徐徐入耳,黎俏还有些迷糊,呆呆地望着眼前那张俊脸,下意识地翻身往他怀里钻了钻,“到缅国了?”
商郁的臂弯被她枕着,稍稍用力就将她搂的更加密实,“嗯,刚落地。”
黎俏伏在男人的胸口深深嗅着他的味道,懒洋洋的不想动。
男人俯首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回去再睡?”
黎俏‘嗯’了一声,借着商郁的手劲儿坐了起来。
她的丸子头有些乱,碎发贴在腮边两侧,盘腿坐在床上迷糊又柔软。
这般过分真实的黎俏,隐约和曾经的模样重叠。
商郁侧身坐在床边,黑眸微灼,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他不受控制地搂住黎俏的腰,力道极大的将她抱到了腿上。
黎俏还迷糊着,反应也慢了几拍,顺势搂住男人的肩膀,眨了眨眼,“怎么了?”
她抱着他,和以前一样。
有些习惯一旦形成,丁点的变化都逃不过商郁的双眼。
男人紧紧搂着黎俏,视线极其深邃专注地凝望着怀里的人。
他喉结不断滚动,眼里藏着化不开的情绪,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沉吟许久才沙哑地开腔,“俏俏,你没有想过离开我,对么?”
很突兀的一句话,却让黎俏的心骤然缩成了一团。
她一瞬不瞬地回望着商郁,手指也爬上了他的眉梢眼角,“你给我一个离开的理由?”
黎俏想过无数种治愈他的方法,唯独没有他说的这一条。
她的苦闷、沉重、纠结,从来都不是因为彼此的感情。
商郁薄唇紧抿,良久无言。
理由本该有很多,可无法言明。
这时,黎俏轻声叹气,眉目柔和,噙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没有,这种话以后就别说了。”
商郁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脑后,声线近乎喑哑,“嗯,听你的。”
换做往常,黎俏听到这句话可能会在他怀里腻歪一会。
但这次,她并未就此打住话题,而是挑了下眉梢,“什么都听?”
商郁胸膛起伏,宛如臣服妥协一般,压下俊脸抵着她的额头,“嗯,全部。”
黎俏目光闪了闪,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她听出了其中饱含的深意。
她仰脸啄了啄他的唇角,“记住你说的话。”
一如曾经很多次,商郁都是用这句话霸道又温柔地叮咛她。
……
也就过了二十分钟,黎俏和商郁走出休息室。
舱门已经打开,但黎三等人却没人下机。
一行人杵在休息室门口,表情各异地朝着走出来的两人行注目礼。
黎俏神色淡淡地环顾四周,一言不发地走过夹道。
商郁单手入袋,另一手牵着黎俏,在大家充满审视的目光中,率先走向了舱门。
夏老五见他们走远,捂着嘴角小小声的嘀咕,“不像是吵架。”
沈清野别开脸,若有所思地接话:“难道我们想多了?”
云厉后腰倚着吧台,不羁地扬起薄唇,“我看你们是吃多了。”
第929章:商纵海的建议
黎三瞥他一眼,随即朝着舱门昂首:“先下飞机。”
最后,戴着假发和墨镜的尹沫,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七崽嘴肿了。”
众人陆续投来视线,各个面色恍然。
看来真不是吵架,可能是‘斗嘴’了。
……
停机坪。
黎俏刚走下旋梯,就接到了苏墨时的电话,“真不用我去接你们?”
“不用。”黎俏抬眼看向正前方的车队,淡声道:“有人来接。”
苏墨时长舒一口气,“行吧,那等你安顿好我再过去。”
挂了电话,等候在车队旁边的卫昂也已经走了过来,“大少爷,少夫人。家主在别院,咱们现在过去?”
商郁应声,眸里无波无澜。
卫昂一时发怔,被男人冷峻的神态冻得打了个哆嗦。
大少爷好冷漠。
不多时,众人上车,驶出海关之际,检查环节直接省了。
后车的几人以为是丹斯里的身份发挥了作用。
但黎俏心知肚明,这里的畅通无阻源自于商纵海。
缅国,黎俏同样阔别了三年之久。
再次归来,心境没有丝毫变化。
街头的风貌和民风习俗看起来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
唯独陪在她身边的人,不再是缅国的伙伴。
……
从内比机场到达别院,刚好四十分钟。
黎俏下车才发现,车队其他的车辆并未跟进来,连流云和落雨都不知去向。
卫昂单手拉着后座车门,低声解释:“先生给大家定了酒店,别院的位置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黎俏了然地点头,不置可否。
刚才车子驶入大门,上方装有门楣,而且雕刻有繁复的纹路。
那种纹路她见过,和英帝爵位的勋章一个道理,用来区分授封的等级头衔。
这座别院,是属于某位敦亲王的。
缅国最高级别的荣誉等级头衔,其次才是丹斯里。
吴叔的头衔,便是吴律敦亲王。
此时,黎俏和商郁并肩走在卫昂的身后,别院正前方是一座嵌有拱门的灰墙。
门内还有影壁,整体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于缅国,甚至带着些古韵的厚重。
穿过影壁便是二层主屋,左手边有一片竹林,右侧是一座凉亭。
“这一路,可还顺利?”
温和的询问从左侧传来,黎俏和商郁顿步,就看到商纵海穿着浅灰色的休闲唐装从竹林里走了出来。
“爸。”黎俏和商郁齐声唤人,她又回了句很顺利。
商纵海手里抓着一撮杂草,镜片后的眸子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几秒的时间,他将杂草丢到垃圾桶,接过卫昂递来的毛巾,边擦手边笑道:“看样子,似乎不太顺利。”
黎俏抿唇没说话,商郁则牵着她的手径直朝着凉亭走去,“您看错了。”
商纵海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草屑,不露声色地看了眼卫昂,后者丈二和尚般摇了摇头。
反正他也不知道家主想问什么,摇头应该不会错。
商纵海将毛巾丢到他怀里,尔后也抬脚走向了对面。
三人入座,微风吹进凉亭,夹带着竹林的沙沙声。
商纵海端起桌上的凉茶,翻开倒扣的杯子,倒好茶就推到了商郁的面前,“缅国特供凉茶,去火降燥,尝尝。”
男人抬起眼皮,直视着商纵海含笑的脸颊,没说话,也没端茶。
很快,卫昂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放着水果和清茶。
商纵海对着黎俏的方向昂首示意,“丫头,吃点水果。”
黎俏低眸道谢,还没伸手,商郁就率先叉起一块番石榴递到了她的嘴边。
商纵海老神在在地看着,精锐的目光透出一抹高深。
短短几分钟,商纵海喝了半杯茶,随着手机传来消息,他点开看了看,“卫昂,你送少衍去一趟老吴家。”
老吴……
黎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吴叔。
人人口中敬畏的吴律亲王,在商纵海的口中变成了老吴?
卫昂应声领命,商郁则浓眉泛起皱痕,“去做什么?”
“取点东西。”商纵海回复了消息,随即抬眸,“他对你评价不错,你既然来了,顺便去打个照面,他也算是你的长辈。”
商郁深深看了眼商纵海,起身时摸了下黎俏的脑袋,“等我回来。”
黎俏浅笑着点头,望着他步伐凌厉的身影,眸中隐现波澜。
这时,商纵海侧目投来视线,神态愈发显出长者的温厚和宽容,“丫头,说说吧,你和少衍怎么回事?”
黎俏偏头,和商纵海对视一瞬,垂眸轻叹,“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在商纵海面前,她和商郁隐有隔阂的状态几乎无所遁形。
商纵海短促地笑了一声,呷了口茶,耐人寻味地笑道:“是你们太小心翼翼了。”
黎俏抿唇,之前的笑颜也被一抹怅惋所取代。
“或者说……”商纵海放下茶杯,一颗一颗地拨弄着佛珠,“如履薄冰。”
这个词,戳中了黎俏的心事。
她耷拉着眼角,默了半晌,才低低淡淡的问道:“爸……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句略带沉闷的低喃,暴露了黎俏的无力和无助。
商纵海敛去笑意,灼灼地打量着黎俏。
他遇见这个丫头开始,从没见过她有如此疲乏的一面。
即便慕家往事,也没能勾起她太多的情绪共鸣。
商纵海看着黎俏渐红的眼尾,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丫头,跟爸进来。”
黎俏嗓尖发堵,起身低着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主宅书房,墨香四溢。
安静清幽的环境以及信赖的长辈面前,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商纵海一边研磨一边出声,“是因为少衍的病?”
黎俏抬起头,牵强地弯唇,“您知道?”
“你啊。”商纵海摇头失笑,“除了少衍的病,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你束手无策了。这里没有外人,想说什么,随便说。”
黎俏很轻易就能从商纵海的眼中看到他的关心和宽厚,无法对外言说的事情,就这么脱口而出。
五分钟的时间,商纵海细心的聆听,他没打扰,目光始终温和如初。
黎俏说完,眼底泛起了一丝挣扎,她蜷起指尖,哑声道:“爸,您说……我该怎么做?”
第930章:贺琛和商郁打架
在商纵海面前,黎俏彻底敞开了心扉。
因为他是商郁的至亲,也是为数不多了解始末的知情人。
研磨声渐停,商纵海在砚台上方轻轻挥了挥,四周的墨香更加浓郁。
他后仰靠着椅背,一针见血,“你们的心,乱了。”
黎俏目光坦荡,但眸底却波澜四起。
商纵海将佛珠放到桌上,十指交叉,唇边泛起慈祥的笑意,“丫头,在意固然没错,但你们过犹不及了。”
“爸……”黎俏咽了咽嗓子,难得有些困惑。
商纵海唤佣人再次送来了两杯热茶,他吹了吹热气,略略抬眼,“想听听我的意见?”
“洗耳恭听。”
这句话,让商纵海的眼里再次蓄满了笑意。
他呷茶润喉,随即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的心理负担太重,现在已经是不得章法了。”
商纵海顿了顿,声线带着能抚平情绪的稳重,“你们两个平时都足够冷静和理智,偏偏涉及到对方,就变得束手束脚。
你照顾他的情绪,又担心他的病,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
至于少衍,年少不幸,造成了这种偏激的性格,看着狂妄又霸道,其实内心敏感的很。
丫头,其实你完全不需要瞻前顾后,他是少衍,是你的丈夫,你想对他做任何事都可以。男人那点自尊,在自己的爱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黎俏完全没想到商纵海的开导会如此直白。
她闭了闭眼,徘徊在眉间的情绪在悄然减少,“少衍似乎并不想让我研究他的病……”
这才是她连日来难以克服的障碍。
商郁太骄傲,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露出来,即便常人也未必能坦然做到。
这时,商纵海摇头失笑,“你管他想不想,该用药用药,该治疗治疗,不用顾忌他的感受。你信不信,不管你对他做什么,他都会妥协。
说到底,无非就是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哪里是不想让你研究,分明是害怕你嫌弃他。”
黎俏呼吸渐缓,嗅着鼻端的墨香,思绪如同拨开云翳见月明。
豁然开朗,大抵如此。
商纵海抬了下镜框,目光逐渐变得悠远而绵长,“丫头,感情不怕吵,也不怕闹,就怕你们心生嫌隙。
和少衍在一起,你处处照顾他的情绪,但长此以往,你一定会累,甚至会感到疲惫和懈怠。
别被那些情绪束缚住你的手脚,把你们的心结解开,放手去做,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们都承担得起。”
……
另一边,别院门外。
一辆SUV停在马路边,车窗半降,时而飘出淡白的烟雾。
后座,贺琛单腿踩着前排的椅背,姿态闲散地送嘴里送烟,“商少衍,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矫情。”
车厢里,蔓延着死寂般的沉默。
心腹阿勇坐在驾驶室,双手扶着方向盘,一动不敢动,生怕南洋霸主随时掏枪崩了他这个无辜的听众。
商郁并没去亲王府,只吩咐卫昂快去快回。
此时,男人双腿交叠,后脑枕着椅背,俊脸一派冷峻,指尖的烟袅袅散着白雾,他却没抽几口。
贺琛侧身睨他一眼,视线落到他的手腕上,眉梢微扬了一下。
最新款生物体征监测手表……
贺琛别开脸,神色透着了然。
黎俏动作倒是快,还以为她会犹豫很久。
短暂的沉默后,贺琛舔了舔后槽牙,“你那天是不是偷听到我和宗老三的谈话了?”
商郁低眸碾了碾指尖,惜墨如金,“直说。”
“你他妈……”贺琛咒骂了一句,耐着性子冷嘲:“真觉得黎俏被你折了翅膀?”
男人的目光陡地一暗,嗓音沉沉,“这是事实。”
贺琛嫌弃地瞥他,哂笑:“然后你就一发不可收拾的认为自己是黎俏的拖累?”
商郁薄唇微侧,眸深似海地看向了窗外,“拖累么……”
“要不我说你矫情呢。”贺琛用牙齿刮了刮下唇,“你光想着怎么对她好,就不想想她是不是心甘情愿被你折翅膀的?
商少衍,有病看病,有药吃药,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她黎俏要是连这点委屈都扛不住,早跟你离婚了。”
前排阿勇:“……”
他怀疑琛哥不是来劝和的,好像是来棒打鸳鸯的。
商郁幽幽转眸,凛冽深暗的视线落在贺琛的脸上,多余的话一句没有,但指尖的烟被他夹变形了。
贺琛瞥到他外泄的情绪,忽地计上心头,抬脚踢了踢前排的座椅,“开车。”
阿勇立马发动引擎,“琛哥,去哪儿?”
贺琛轻蔑一笑,“找一家最近的拳馆。”
哦,要打架。
商郁没阻止,将手里的烟头丢出窗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袖扣,“你打不过我。”
贺琛斜眼看着他的动作,肆意地冷笑,“试过才知道。”
商少衍和黎俏近来貌合神离的状态,早就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
周围一干人等,各个都受到了影响。
他们身上的低气压和沉重的心态,误事不说,还极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毕竟,柴尔曼,要来了。
……
半小时后,卫昂回了别院复命,并表示大少爷没和他同去,反而上了贺琛停在门外的车。
黎俏正不紧不慢地吃着番石榴,闻声不免诧异地抬头,“贺琛也来了?”
“比你们早到一天。”商纵海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着字,睨了眼卫昂,“他们人呢?”
卫昂握拳抵着嘴角咳嗽了一声,嗓音含糊地说道:“听说……去拳馆打架了。”
黎俏默默放下手中的叉子,还没说话,商纵海便低声笑道:“派人盯着,看看他们俩谁赢了,我觉得……小琛的胜算更大。”
黎俏:“……”
卫昂再次轻咳,“家主,我赌大少爷赢。”
商纵海将毛笔放在山形笔架上,抬了抬眼皮,“丫头,你认为谁会赢?”
黎俏说少衍,随即就让卫昂送她去拳馆。
见状,商纵海摘下眼镜,轻声打趣道:“急什么,何必亲自去,不如喝杯茶,跟我一起等等结果。”
黎俏站定,回身望着商纵海,眉眼恢复了一贯的张扬和恣意,“爸,您刚说的,让我们尽快解开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