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云墨
一个时辰后。
一脸苍白的云墨被两个宫女扶进了屋子里。这两个宫女,素日和云墨没什么交情,此时少不得要冷嘲热讽几句。
“胆敢投靠于侧妃谋害殿下,吃里扒外。被推下井也是活该!”
“这种人,真不知道还有何脸面活下去。”
宫女们一边说着,一边粗鲁地将云墨推到了床榻边。
云墨昏迷了一天一夜,刚醒不久,身体虚弱不说,心中更是惊恐交加。被推得踉跄着磕破了手臂,也不敢吭声。
两个宫女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便各自站到了一旁,继续嘲讽。
“还要我们两个在这儿守着,难道怕她自寻短见不成。”
“好死不如赖活着。待会儿太孙妃来了,你就等着看吧!她保准会哭哭啼啼地求饶。”
“求饶也没用。谋害太孙殿下的性命,凌迟处死都是便宜了她。”
凌迟……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钻进云墨耳中。
云墨全身打了个冷颤,心中满是恐惧。被推落掉在井中,整个人被水淹没……那种滋味实在太可怕了。凌迟比溺毙更痛苦百倍千倍……
门口响起脚步声。
云墨一抬头,见到一张令她自惭形秽的美丽脸庞。
是顾莞宁来了!
云墨用尽全身的力气,勐地起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告饶:“太孙妃饶命!是奴婢鬼迷心窍,犯下大错。求太孙妃饶过奴婢这条贱命!”
……
顾莞宁目光澹澹一扫。
原本守在屋子里的两个宫女立刻退了下去。
只有琳琅和玲珑留了下来。尤其是玲珑,站在顾莞宁身侧,警惕又戒备地看着云墨。唯恐云墨骤起伤人。
顾莞宁看了玲珑一眼,澹然说道:“不必紧张。”
玲珑实在太高估云墨了。这等反复无常贪生怕死的人,遇事只会跪地求饶,哪有同归于尽的勇气。
事实证明,顾莞宁想的半点没错。
云墨跪倒在顾莞宁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求饶,连抬头看顾莞宁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奴婢是被于侧妃唆使,一时冲动之下,才犯了错。其实,奴婢早就追悔莫及了。求太孙妃饶了奴婢吧!不管太孙妃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会尽心竭力……”
“于侧妃已经被赐死。”顾莞宁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喜怒:“青亭也已经死了。”
云墨虽然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听到这两句话,依然遍体生寒。
于侧妃往日在府中何等风光!竟然这么轻易就死了!
推她下井的青亭,也悄无声息地命丧黄泉。
她虽然不是谋害太孙的主谋,动手的人却是她……
“你想不想活命?”顾莞宁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
云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勐地抬起头:“太孙妃真地肯放过奴婢?”
顾莞宁神色澹澹:“那就要看你够不够聪明了。”
够不够聪明?这是什么意思?云墨满心惊恐,浑浑噩噩,远比往日迟钝,半晌才反应过来:“太孙妃想吩咐奴婢做什么?”
顾莞宁目光一闪:“云墨,你想活命,就得想想自己能做些什么。”
她能做什么?
顾莞宁不会无缘无故地大发慈悲留下她。一定是想让她做一件事……是什么事?到底会是什么事?
云墨心乱如麻,头脑一片混乱。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当日指使我给殿下在茶水中下毒的,不止是于侧妃,还有安平郡王。现在于侧妃已经被赐死,安平郡王却安然无恙!”
一边说,一边急切地看着顾莞宁。
顾莞宁目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云墨顿时来了精神:“真正的幕后主谋,其实是安平郡王!他想谋害殿下性命,想取而代之。他胆敢弑杀自己的亲生兄长,这等奸佞小人,奴婢应该将他的真实丑恶嘴脸公诸于世。”
顾莞宁目中赞许之意更浓。
能否活命,就要放手一搏。
退缩只有死路一条,豁出去拼一回,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云墨在求生欲望的支配下,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灵活:“下毒一事,只有我最清楚事情的始末。我要将此事告诉太子殿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安平郡王的阴谋!”
“可是,你没有确切的证据。”顾莞宁意味深长地瞄了云墨一眼:“你信口之言,只怕没人会相信。”
云墨不假思索地应道:“于侧妃当日承诺,事成之后让我嫁给安平郡王为侧妃。还暗中赏赐奴婢一块玉佩做信物。那块玉佩是极少见的上品,奴婢一直收在屋子里。奴婢这就取出来,还给安平郡王。”
……
当天下午。
云墨惨白着一张俏脸,跪在安平郡王的院子外,手中高高捧着玉佩,一脸的悔不当初:“……是奴婢痴心妄想贪恋虚荣,收下了郡王的玉佩。奴婢这就将玉佩还给郡王……”
声嘶力竭地哭喊,很快传到了院子里。
短短片刻,安平郡王的贴身内侍小福子便阴沉着脸出来了,怒斥云墨胡言乱语。又吩咐几个宫女将云墨拖进去。
云墨一边费力挣扎,一边高声叫嚷:“奴婢句句都是实话,哪里是胡言乱语。郡王不敢露面,分明是心虚。你们几个这是要做什么,莫非是要杀人灭口不成!奴婢虽是贱命一条,也是梧桐居的人。能处置奴婢的,只有太子妃娘娘和太孙妃……”
几个宫女听到太子妃的名讳还没什么,听到太孙妃三个字,却不约而同地顿了一顿。
云墨精神一振,立刻又高声嚷了起来:“郡王谋害殿下性命不成,如今还想杀人灭口。天理难容!快些放开我!”
小福子的脸都黑了,狠狠地怒瞪云墨一眼:“祸从口出!云墨,你再这般胡说八道,谁都保不住你。”
她要是不这么做,现在就会死。
这样拼力一搏,或许还有一丝活的机会。
哪怕不成功,临死前拉个垫背也是好的。
明明安平郡王才是主谋,凭什么他想置身事外?
云墨叫嚷得更凶,小福子无奈之下,命人强行将云墨拉进了院子里。
院子内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一幕闹剧。
第四百零四章 后续
“小姐,事情和你所猜想的一般无二。”玲珑低声禀报:“云墨只喊了几句,安平郡王就按捺不住了,命人将云墨拖进了院子里。”
顾莞宁目光一闪,扯了扯唇角:“只喊几句,已经足够了。”
借着云墨的手,狠狠地撕开安平郡王最后一层遮羞布,足矣!
哪怕只有几个人在场,此事也会像星火燎原一般迅速传开。
世上永远不缺用最大恶意揣度别人的人。更何况,于侧妃已经自承罪责被王皇后赐死。安平郡王怎么可能清白无辜?
就是太子,想再自欺欺人庇护安平郡王,也是不可能了。
“安平郡王该不会在一怒之下,就杀了云墨灭口吧!”玲珑小声咕哝。
顾莞宁不以为意地说道:“灭口也无妨,云墨本来就该死。他动手,倒是省了我的事。”
玲珑:“……”
琳琅略一犹豫,低声道:“如今太孙殿下不在府中,小姐只一个人,这般大胆出手,安平郡王倒是不足为惧。只怕太子殿下心中不满。”
太孙在的时候,哪怕一言不发,只要站在顾莞宁身侧,就足够了。
现在太孙到底不在府中,万一发生什么事,鞭长莫及。
顾莞宁挑了挑眉,淡淡一笑:“不是还有母妃在吗?”
太子妃……
琳琅和玲珑不便说太子妃的不是,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顾莞宁被她们两个略显扭曲的表情逗乐了:“我知道你们两个是在为我忧心。放心吧!父王就是再不满,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为什么?”玲珑冲口而出问道。
顾莞宁眨眨眼,从容一笑:“因为我有皇祖父皇祖母撑腰啊!”
两个丫鬟一起:“……”
说得好有道理!
背靠着这么两棵大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再者说了,自从小姐嫁到府中以来,只有让别人憋屈受气的份,何曾受过半点闲气。就是太子殿下,对上小姐也没占过上风。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可畏惧的。
……
顾莞宁忽地想起一件事:“对了,陈夫子昨日就来了府里,我一直忙着,没来得及见夫子。不知她安顿好了没有?”
琳琅笑道:“奴婢正想向小姐禀报呢!陈夫子不肯和季同住在外院,坚持要住在梧桐居里。奴婢只得给她安排了一间干净宽敞的屋子。她就在外面,随时等着小姐传召呢!”
顾莞宁笑道:“快些请夫子进来。”
很快,陈夫子便进来了。
陈夫子年过三旬,从未刻意保养过。不过,她容貌本就生的娟秀,又有练武之人特有的英气,目光清朗,举止利落,看着十分顺眼。
“月娘见过太孙妃。”陈夫子欲跪下行礼。
顾莞宁早已快步走上前,一把托住陈夫子的胳膊:“夫子快些免礼。”
在顾莞宁心中,陈夫子品性高洁,是值得敬重的长辈。随着陈夫子习武这一年多来,她对陈夫子也一直颇为尊敬。
陈夫子一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时间久了,倒也没那么拘谨了,时不时地会和顾莞宁说笑几句。
顾莞宁这一搀扶,陈夫子没再坚持下跪,福了一福,便站直了身子。
“季同在外院有单独的住处,夫子为何不肯和他同住?”看到熟悉的脸孔,顾莞宁也觉得格外愉悦,语气比平日温和了许多。
陈夫子正色答道:“月娘奉了太夫人之命,前来府中陪伴太孙妃左右,保护太孙妃的安危。若是住在外院,多有不便。还是住在梧桐居更合适些。”
顾莞宁心中一暖。
祖母总是这么疼她。唯恐她在太子府里的内宅里吃亏,特意将身手高明的陈夫子派到了她身边来。
不过,有陈夫子在,她的心里确实更踏实了几分。
玲珑的身手也算不错,却远不及陈夫子,心性也不够沉稳。
“好,夫子这一番心意,我就领受了。”顾莞宁含笑道:“以后夫子就在我身边吧!闲来无事陪着我说说话。”
顾莞宁这般信任器重自己,陈夫子心里也十分受用,忙笑着应下了。
琳琅也颇为高兴。
唯有玲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顾莞宁瞄了闷闷不乐的玲珑一眼,笑着问道:“玲珑,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不欢迎夫子么?”
玲珑鼓起勇气答道:“奴婢和陈夫子十分熟稔,哪有不欢迎的道理。只是,夫子一来,小姐以后就不需要奴婢了。”
论身手论行事论沉稳,自己样样都不如陈夫子。有陈夫子在,她这个武使丫鬟,也没什么用处了……
“谁说不需要了。”顾莞宁笑着说道:“我身边一刻都离不了你和琳琅。”
玲珑的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
主仆几个有说有笑,气氛热闹又融洽。
过了片刻,珍珠端了花了几个时辰精心做出的点心来。顾莞宁尝了一口,夸赞几句,又吩咐琉璃等人进来,每人都赏了一块点心尝尝鲜。
春日融融,舒适宜人。有这么多人陪伴在自己身边,因太孙离开而生出的淡淡离愁,也很快散去。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先是于侧妃被赐死,然后尸体被送到于家。已经惹来了许多非议猜测。只隔了一天,又传出了更耸动的消息。
原来,于侧妃和安平郡王竟合谋毒害太孙。
原来,是于侧妃顶下了所有罪责,安平郡王才得以逃脱。
原来,看着活泼风趣讨喜的安平郡王,竟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弑杀兄长的阴险小人。
好在太孙福大命大,竟逃过一劫。否则,现在倒下的就不是于侧妃,而是太孙了……接下来,太子会怎么办?
是故作不知保住幼子的性命,还是会严惩安平郡王?
元佑帝又会是什么反应?
短短一日功夫,此事就传遍官员家眷耳中。想也知道,最多几日,就会传遍京城街头巷尾。
身在宫中的太子,也接到了府里送来的口信,气得七窍快生了烟。
这个顾莞宁!
就没一刻消停的时候!
于侧妃已经死了,她到底还想怎么样?
难道想将安平郡王也除掉不成?
刚嫁进门还没一个月,就要将府里闹翻天了!
第四百零五章 愤慨
天黑之际,太子一脸阴沉地回了府。
他哪儿也没去,直奔雪梅院。
太子妃已经用完晚饭,见了怒气冲冲的太子,心里反射性地一颤。好在太子妃早有心理准备,倒也没慌了手脚,起身福了一福:“臣妾见过殿下。”
满腔怒火的太子,目光嗖嗖如利箭。咬牙切齿地怒道:“闵氏,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你没处死云墨,还让云墨跑到阿启的院子外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流言更甚刀剑!才半日功夫,京城所有官员就都已经知道此事了。很快,这个谣言就会传遍京城,人人都会在背后嘲笑孤的幼子意图谋害长兄,兄弟相残。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情景?”
太子妃张口辩解:“臣妾绝没有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
太子神色冷厉,目中满是寒意:“你是不是想说,这些都是顾氏自作主张,你根本不知情?你身为太子妃,又是她的婆婆,理当好好管教儿媳。顾氏这般胆大妄为,都是你太过纵容她的结果!”
太子妃深呼吸口气说道:“殿下误会了。云墨的事,其实是臣妾的主意。”
太子:“……”
太子被噎了一回,面色更加难看,冷笑连连:“闵氏,你当孤是傻瓜吗?连这么浅显的事实也看不出来?!你要是有这等胆量魄力,这么些年也不会一直被于侧妃压得抬不了头了。”
太子妃:“……”
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羞辱,混合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原来,太子一直心知肚明。
原来,太子是这般看不起她。
原来,她的委屈隐忍,换来的只是太子的轻蔑和不屑。
泪水似要夺眶而出,不知为何,却又忍了下来。血液全部涌上脑海,仿佛随时会化为火焰燃烧。
太子还在气头上,并未留意到太子妃满脸异样的涨红,冷冷说道:“立刻命人将顾氏叫来。孤要亲自问一问她,这般行径,到底是何居心!”
然而,他就听到素来温顺的太子妃斩钉截铁地应道:“此事从头至尾都是臣妾的主张,和顾氏毫无关系。殿下要责怪,只管冲着臣妾来。”
太子:“……”
被太子妃这般愤而出言顶撞,太子第一个反应竟不是愤怒,而是错愕。
也直到此刻,太子才察觉到太子妃的神色大异平常。
往日,太子妃在他面前大多垂着头唯唯诺诺,要么就是一副幽怨的怨妇嘴脸。此刻这般抬头挺胸怒目直视,几乎从未有过。
“殿下口口声声说云墨胡言乱语,臣妾敢问殿下一声,殿下为何连询问查证也不肯,就敢这般断言?”
太子妃一脸怒容:“如果萧启真的没和于侧妃一起合谋毒害阿诩,为何这般心虚慌张,将云墨拖进院子里关起来,一直不肯放出来?”
“殿下一颗心偏在他们母子身上,到底是看不清真相,还是故意装着什么也没察觉。殿下心中最清楚。又何必将一切都归咎到顾氏身上。”
太子:“……”
有句话其实说的没错。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太子妃软弱胆怯的时候,太子从未将她放在心上。现在太子妃直起腰杆硬气了,太子也就哑火了。
太子妃却是越说越顺畅:“殿下还不知道吧!于家已经派人送了名帖来,于御史要亲自登门来赔礼请罪。萧启是否同谋一事,也得仔细追查下去。臣妾不会冤枉了他,不过,如果他真的做过谋害阿诩的事,臣妾就是豁出这条性命,也绝不会饶过他。”
“至于顾氏,到底是新过门的儿媳。就算殿下要见她,也得等到明日清晨。没有晚上传儿媳来相见的道理。殿下不在意名声,阿诩却不能不在意。”
“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殿下先行休息吧!臣妾忙碌了一日,早觉得困乏,就不多留殿下了。”
她竟然撵他走?
这几年,他踏进雪梅院的次数寥寥可数。每次他来,她都是惊喜不已外加小心翼翼地逢迎讨好。
他也习惯了她的卑躬屈膝柔顺恭敬。
而现在,她竟然要撵他离开!
太子心头火起,冷笑道:“孤今日哪儿也不去,就留宿在雪梅院。”
太子妃绷着脸:“臣妾身子不便,不能伺候殿下枕席,殿下还是去找年轻貌美温柔可人的侍妾吧!臣妾就不恭送殿下了。”
说完,竟然径自回了寝室。
太子当然做不出追上前哄人的事情来,冷哼一声,愤而拂袖离去。
……
太子在雪梅院发怒一事,很快传到了顾莞宁的耳中。
顾莞宁刚嫁进府中不久,还没来得及在府中收拢人心安插眼线。如今的消息来源,都是太孙给她留下的人手。
“奴婢翡翠,见过太孙妃。”
叫翡翠的宫女,年约二十二三岁,相貌只算中上,举止稳妥,行事利落。太孙安插在府中的各处眼线,都听翡翠调遣。
太孙临走时,特意将翡翠留在她身边。通过翡翠,她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府中内宅一切动静。
“翡翠,你快些起身,不必这般多礼。”顾莞宁冲翡翠笑了一笑。
翡翠恭敬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将雪梅院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争执一番后,愤然离开雪梅院。后来去了安平郡王的院子里。不过,说了什么,奴婢就不清楚了。”
太子和安平郡王说话时,当然不会留任何闲杂人等在场。
不过,其实也不难猜。
太子一定会张口质问,安平郡王当然会声泪俱下地辩白。然后,太子半信半疑,又会命人将云墨拖出来问话。
“云墨是不是已经被处死了?”顾莞宁淡淡问道。
翡翠一惊,瞬间抬起头来:“太孙妃是怎么知道的?”
“猜也猜到了。”顾莞宁哂然一笑,说道:“父王想护着安平郡王,怎么会容云墨继续活下去。”
太子出手也好,省得脏了她的手。
翡翠垂下头,掩住眼中的震惊和畏惧。
这位太孙妃,年轻虽轻,心计却深不可测。那双深幽的眼眸异常明亮犀利,仿佛能洞悉人心。
第四百零六章 诘问
当天夜里,云墨的尸体就被送出府,裹了一张草席,扔到了乱葬岗里。
第二日清晨,太子妃也知道了云墨被处死的事,半点没觉得愤慨,反而颇为解气。
这个贱婢,让她多活了几日,算是便宜她了!
“娘娘,太孙妃来给您请安了。”宫女秋雁笑着来禀报。
像往日一样,每天卯时正,准时来请安。
这也是顾莞宁值得称道之处。明面上的礼数处处周全,绝不会让人挑出不是。太子妃神色顿时和缓:“快些让她进来。”
顾莞宁很快走了进来,给太子妃行礼问安:“儿媳给母妃请安。母妃今日晨起,身体可还好?”
太子妃不无自嘲地笑了笑:“昨日晚上,我和殿下争执几句。这一夜没怎么睡好,到现在还有些昏沉。”
眼下的青影如此明显,就是用脂粉也遮掩不住,想瞒也瞒不过去。
太子妃说完,又打量顾莞宁一眼:“你今日气色似乎也不如往日,莫非昨夜也没睡好?”
顾莞宁脸颊微热,故作镇定地说道:“母妃眼力颇佳。儿媳也是到了半夜才入眠。”
和太孙同床共枕半个多月,昨夜独自入眠,竟有些冷清孤寂。许久才合眼。
太子妃很快会意过来,不由得暗暗好笑。不过,她并未出言打趣,很快扯开话题:“有件事只怕你还不知道。云墨昨天夜里,就被殿下处死,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
此事,她比太子妃还早知道一步。
顾莞宁适时地流露出些许讶然:“父王竟处死了云墨?那安平郡王呢,父王打算如何处置?”
昨天晚上的醒悟和反抗,仿佛给太子妃多年来的隐忍憋屈打出了缺口,言语之间也没了以前的小心翼翼,冷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殿下当然是要护着自己的儿子。否则,也不会急着要了她的性命!”
顾莞宁轻声道:“母妃不必生气。其实,这也是早有预料的事。于侧妃被赐死,父王已经颇为痛惜,哪里舍得再将安平郡王折进去。”
不过,这也由不得太子。
当流言铺天盖地而来,连元祐帝也惊动的时候,太子想装聋作哑也不可能了。
正说着话,太子来了。
……
“儿媳见过父王。”
顾莞宁弯腰行礼,姿势优雅好看。
不过,太子根本无心欣赏,冷着一张脸道:“顾氏,你来的正好。孤有话要问你!”
顾莞宁一脸坦然镇定:“不知父王有何事相询?”
装模作样!
太子冷哼一声:“孤有什么事要问,你岂能不知道?何必装糊涂!云墨的事,是不是你从中唆使的?”
没等顾莞宁吭声,太子妃便抢着说道:“殿下,臣妾昨天晚上就说过了,此事顾氏根本不知情。一切都是臣妾所为。殿下要怪,就怪臣妾好了。”
太子聚集了一整夜的怒气,立刻就冲着太子妃来了:“你给孤闭嘴!孤问的是顾氏,你在一旁听着,不得插言!”
太子妃上前一步,据理力争:“殿下这哪里是询问,一张口就是叱责,分明是已经下了定论。既是如此,何必还要再问。”
太子看着一脸义正辞严的太子妃,心里忽然觉得荒谬。
这还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闵氏吗?
为何一夕之间,她就像变了个模样?神色间,竟隐隐和顾莞宁有几分相似……哼!一定是顾莞宁在背后怂恿唆使,闵氏的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那还了得!
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太子沉下脸:“闵氏,孤不想和你计较。绝不是怕了你。你给孤让开!”
多年积习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彻底改过来的。
看着太子阴云密布的脸孔,太子妃头脑一滞,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身后响起顾莞宁清亮悦耳的声音:“父王既是要亲自问儿媳,母妃就稍稍让一让吧!”
太子妃下意识地让了开来。
太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说的话竟不及顾莞宁有用了?
……
比起太子妃强自硬撑的坚强,顾莞宁就显得镇定从容多了。走上前两步,和太子相对而立。
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势,几乎瞬间就将太子压了下去:“父王为了云墨一事愤怒,质问儿媳。只是,此事儿媳之前确实不知情。”
太子吐出三个字:“孤不信。”
顾莞宁一脸遗憾:“父王不信,儿媳也没办法。”
太子:“……”
太子妃看着太子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的脸,心中无比快意。
还是顾莞宁口舌犀利,只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堵得太子哑口无言。
是啊!反正都是上下嘴皮子一碰,毫无证据的事。相不相信,又能如何?
“事情已然至此,生气愤怒也无济于事。不如想一想,该如何收拾这个局面。”
顾莞宁从不废话,一张口就直指要害:“父王已经处死云墨,不知接下来还有何打算?”
提起处死云墨一事,太子神色漠然,毫不动容:“云墨这个贱婢,应该被千刀万剐。这样轻易地处死,简直是便宜她了。”
太子妃对云墨同样恨之入骨,闻言立刻道:“殿下应该将她交给臣妾,让她受尽酷刑而死,才能解了臣妾心头的恶气。”
云墨身受太子妃恩典,却忘恩负义,背叛主子,投向于侧妃母子,向太孙下毒。这等恶毒小人,该被凌迟处死才对。
太子妃和太子难得在一件事上意见一致,彼此对视一眼,气氛倒是和缓了不少。
“孤昨天晚上去问过阿启,他说对玉佩一事毫不知情。看来,是于侧妃为了拉拢云墨,曾经暗中许诺。”太子态度软化,也算是出言解释:“云墨这才心生误会。”
太子妃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傻子也不能信这样的说辞啊!
太子偏偏就信了!
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包庇安平郡王!
顾莞宁用眼神拦下了太子妃的愠怒,然后张口说道:“父王言之有理。不过,此事我们虽然知晓,到底不便四处去解释。接下来一段日子,就让二弟在院子里待着。等流言平息了再出来走动。”
第四百零七章 流言
太子没料到顾莞宁这般好说话,颇有点一拳重重击出去,却打中了棉花的感觉……太子有点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
顾莞宁温和地说道:“儿媳想着,此事少不得要传到皇祖父耳中。以皇祖父的脾气,怕是又要动怒,对二弟生出疑心。到时候儿媳自请进宫,向皇祖父解释,免得皇祖父对二弟生出误会。不知父王意下如何?”
太子:“……”
如此通情达理,如此深明大义,如此贤良儿媳,如此宽容长嫂。
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太子清了清嗓子,张口道:“你有这份心意就好。”
顾莞宁又微笑道:“父王还有别的吩咐吗?只要有用着儿媳之处,儿媳绝不会推脱。”
……太子抽了抽嘴角,半晌才道:“有事孤自会吩咐你。”
然后,就没话了。
枯坐了片刻,有内侍来禀报:“启禀殿下,于御史递了名帖求见。”
于御史是当朝御史大夫,也是于侧妃同父异母的胞兄。素日和太子来往颇多,太子对精明能干的于御史颇为欣赏。相较之下,太子妃的娘家兄长可就差得远了。
太子一直偏爱于侧妃母子,和于家也不无关系。
于御史亲自登门赔礼,太子当然不能不见:“请于御史到书房稍候片刻,孤很快过去。”
内侍应了一声,迅速退下。
太子也顺势起身。
太子妃领着顾莞宁一起恭送太子。
待太子离开之后,太子妃立刻看向顾莞宁:“你真打算进宫为萧启辩驳?”
顾莞宁淡淡一笑:“有何不可?”不等太子妃追问,又说道:“皇祖父最是英明,一定会看出我的‘苦衷’。”
太子妃这才会意过来,越想越觉得此计极妙,笑着说道:“不知这流言要几日才能传开。”
顾莞宁眸光一闪,悠然笑道:“母妃放心吧!不出五日,流言必定会传遍京城。”
她为何说得这般笃定?
太子妃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看了顾莞宁一眼,想问出口,却又忍住了。
……
书房里。
年约四旬蓄着短短胡须的中年男子,一脸愧色地拱手道:“于侧妃犯下这等大逆不道的罪行,死有余辜。微臣实在无颜来面见殿下。”
这个男子,自然就是于御史了。
于侧妃是庶出,容貌承袭生母,美貌娇柔。于御史却肖似其父,其貌不扬,肤色略黑。兄妹两个乍一看,几乎毫无相似之处。
相差十岁,又是嫡庶之别,兄妹之间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如果不是于侧妃嫁给了太子做侧室,于御史根本不会将这个妹妹放在心上。
这些年,于侧妃在太子府里风风光光。于家和太子府来往密切。前些日子太孙病得快不行了,于家不免也生出了些活络心思。
如果太孙病逝,太子膝下只有安平郡王这么一个儿子。少不得要改立太孙。到那个时候,于侧妃地位截然不同,于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没曾想,顾莞宁一过门,太孙的病竟又好了。于家等来的,是于侧妃被赐死的噩耗,还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于御史身为家主,当机立断,连停灵都免了,立刻命人将于侧妃草草下葬。然后亲自到太子府来赔礼。
“于御史快些请起。”
贪花好色性情平庸之外,太子也不是全无优点,对待心腹格外宽容亲切温和,亲自搀扶起了于御史:“于侧妃的事,就连孤也一无所察,被蒙在鼓里。你身在于家,又如何知晓。此事怪不得你。”
于御史既羞愧又感动:“微臣身为于家家主,于侧妃犯的错,微臣委实不敢推托责任。今日前来,一来是向殿下赔礼,二来,也是向殿下表明于家的忠心。于家上下,都忠于殿下,甘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一番慷慨陈词后,于御史略一踌躇,又提起了安平郡王:“微臣听闻了一些风言风语,是有关安平郡王的。微臣以为,这一切都是于侧妃所为,安平郡王只是一个没成年的少年郎。此事应该是不知情的。”
如果安平郡王再被牵连,于家也会大受影响。
于御史不得不挺身而出,为安平郡王说情。
好在太子也是这么想的,反过来安抚于御史一番:“那个胡乱嚼舌的宫女已经被处死,孤今日也会下严令,不准任何人议论此事。于御史不必担心,流言很快就会平息。”
但愿如此!
于家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还有安平郡王,万万不能落下弑杀兄长的名声。否则,日后也没脸面再出面见人了。
于御史暗暗松口气。
……
很快,于御史就发现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太子府内宅里发生的事,不知为何在短短时间里就传了开来。于家女眷不敢出门做客,却架不住有人登门探询,明里暗里探听于家的反应。
于家儿郎就更不消停了,做官的也好,读书的也罢,走到哪儿都会遇到异样的目光。
安平郡王和于侧妃合谋毒害太孙一事,也迅速传遍街头巷尾。
酒楼茶馆里,市井百姓们见了面,少不得也会议论几句。还有说书人,将此事改头换面,变成了“说一说前朝皇家那些事”。据闻大受欢迎。
流言越传越烈,说得有鼻子有眼。
碍着于御史的颜面,一众御史们暂时按兵未动,并未在朝堂上启奏此事。然而,于御史已经尝到了“城门起火殃及池鱼”的滋味,真是有口难辨,有苦难言。
太子勃然大怒,暗中派遣太子府侍卫追查。
流言纷纷扰扰一直不曾停息,必然有人在暗中煽风点火。
查来查去,说书人抓了几个,传播流言的混混也逮了一些,却于事无补。流言不但没平息,反而又多出了新版本。
当今太子偏心幼子,明知安平郡王谋害长子,却只做不知,一力保下安平郡王。这是想废嫡立庶啊!
太子听到最新版本的流言,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其中到底有没有被说中心底隐秘心思的恼羞成怒,就不得而知了。
在一片流言声中,太孙妃顾莞宁主动进宫,求见王皇后。
第四百零八章 灵犀
椒房殿的正殿里。
王皇后高坐在凤椅上,顾莞宁恭敬地行了晚辈礼:“孙媳顾氏,给皇祖母请安。”
王皇后笑道:“平身,赐座。”
一声令下,立刻有宫女端了锦札来。
以顾莞宁的孙媳身份,在王皇后面前,绝无坐着说话的资格。王皇后今日特意赐座,显然心情颇佳。
顾莞宁微笑着谢了恩,然后安然坐下。
王皇后对她另眼相看,其实不难理解。一来是因为元佑帝的青睐,二来是因为她时时处处维持正妻的尊严地位,王皇后看她自然也就顺眼几分。
“你今日进宫求见,可是为了安平郡王一事而来?”王皇后问道。
顾莞宁答道:“是。孙媳想一并求见皇祖父,将此事在皇祖父皇祖母面前分说清楚。”
王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顾莞宁一眼:“这倒是巧的很。今天早上,阿诩也已主动求见皇上,为安平郡王辩驳求情。还求皇上彻查此事,还安平郡王一个清白。”
这对小夫妻,言行举止实在是惊人的默契。
还是,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对策?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对小夫妻都不容小觑。
顾莞宁看出王皇后眼底的一丝猜疑,只做不知,正色应道:“安平郡王痛失生母,如今又身陷流言困扰,孙媳身为长嫂,实在于心不忍。太孙殿下是安平郡王的兄长,心中自然更加焦虑。为安平郡王求情也是应有之义。”
一番应答,滴水不漏。
王皇后心中在想什么不得而知,口中却连连夸赞:“你能这么想,足见胸襟宽广。阿诩娶了你,确实有福气。”
闲话几句,王皇后很快便打发席公公去福宁殿送口信。
……
元佑帝很快便来了椒房殿。
一同前来的,竟还有太孙萧诩。
顾莞宁和太孙目光一触,几乎舍不得移开目光。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只分别六七日,却已像过了地久天长。
他比之前稍稍胖了一些,瘦削的脸孔丰润一些,面色好看多了。看来在宫中过的不错。顾莞宁心里暗暗想着。
她比之前稍稍清瘦了一些,看来他离开这几日,她一定是思念过度寝食难安。太孙心里暗暗想着。
元佑帝看在眼中,不由得暗暗好笑。太孙没了往日的持重沉稳,顾莞宁也失了矜持,当着他的面就这么眉~来~眼~去……
年轻真是好啊!他这一把年纪,没有这份缠绵的心情了。看到小辈夫妻恩爱,倒也觉得有趣。
元佑帝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顾莞宁略略红了脸,连忙移开视线,裣衽行礼:“孙媳莞宁,见过皇祖父。”
元佑帝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太孙满是眷念的脸孔,半开玩笑地打趣:“阿诩,不如朕和皇后暂避片刻,让你和莞宁先叙一叙别情如何?”
太孙立刻笑道:“皇祖父如此体恤孙儿,孙儿若不应下,岂不是辜负了皇祖父的一片心意?”
元佑帝哑然失笑:“成亲了之后,你的性子倒是活泼了不少。”
换在以前,太孙可是不会说这等俏皮话的。几个皇孙里,也只有安平郡王最活泼风趣讨喜……
想到安平郡王,元佑帝顿时没了说笑的心情,神色也沉了一沉。
“莞宁,你进宫见朕,可是为了阿启的事?”元佑帝直截了当地问道。
顾莞宁恭敬地应道:“是。这几日府中流言纷纷,甚至传到了府外。父王为此十分愤怒,孙媳心中也觉得不是滋味。”
“谋害殿下一事,是于侧妃所为。二弟到底还年少,想来应该是不知情的。在殿下茶水中下毒的宫女云墨,一定是胡乱攀咬,想将脏水都泼到二弟身上,以求残存苟活。好在父王识破了她的险恶居心,根本没信她的说辞,已经将她处死。”
“外人不知就里,现在都传是二弟和于侧妃合谋毒害兄长。二弟还年轻,背上弑杀兄长的名声,以后还如何做人?”
“所以,孙媳恳请皇祖父下令彻查此事,还二弟一个清白。”
元佑帝未置一词,神色莫测。
……
顾莞宁悄然抬头,和太孙对视一眼。
看来,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处死于侧妃,对元佑帝来说,无足轻重。在天子眼中,儿子的侧室实在没什么分量可言。于家也毫无威慑力。
安平郡王就不同了。
他虽是庶出,却是太子的子嗣,自小在元佑帝面前长大。哪怕不及太孙受宠,也是颇得元佑帝喜爱的皇孙。
元佑帝可以凭着心意就处死于侧妃,却绝不会在证据未明的情况下,只凭着流言就定安平郡王的罪。
顾莞宁出这一招,是要令元佑帝对安平郡王生出猜疑和不喜。
失了圣心,不为元佑帝所喜,对安平郡王来说才是最有力的打击。
顾莞宁进宫求情,一来撇清自身的嫌疑,二来表现出长嫂风范,博元佑帝的欢心。三来嘛,顺便给太子上点眼药……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太孙洞悉顾莞宁的心意,很快张口道:“阿宁说的有道理。请皇祖父下旨,命人彻查此事吧!”
元佑帝的反应也在两人意料中:“流言传得人尽皆知,这种时候,不宜再有大的动静。否则,不仅是损了阿启的名声。太子府也会颜面扫地。”
元佑帝顿了片刻,才说了下去:“阿诩如今平安无事,于侧妃已死,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不必再查了。”
元佑帝这是不想深究,要留下安平郡王的性命。
太孙和顾莞宁早料到这样的结果,也未失望,一起应了下来。
王皇后轻声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其实谁都清楚。如何发落安平郡王,端看元佑帝心意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元佑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淡淡说道:“阿启近日不宜露面,就让他好好在府里待着。上书房以后不必再来了。”
“阿诩,你回府一趟,亲自替朕传口谕。”
这道口谕,彻底断绝了萧启进宫伴君的资格。
一个皇孙,连进宫觐见的资格都没有,无异于彻底被打入冷宫。
第四百零九章 携手
太孙身为兄长,这种时候少不得要为安平郡王求情:“皇祖父,这样处置,是不是太过严厉?下毒一事,二弟或许真的不知情。而且,孙儿现在已经无碍了。二弟还年轻,若是不能进上书房读书,岂不是虚度光阴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元佑帝略略皱眉,沉声道:“阿诩,朕知道你心地仁厚,看重手足之情。只是,也不能太过敦厚善良。为人君者,心慈手软乃是大忌。”
既然知道心慈手软是为人君的大忌,倒是将安平郡王处死啊!
何必还留他一条性命!
太孙心中腹诽着,面上却露出一丝羞愧之色:“皇祖父教训的是,孙儿都记下了。”
元祐帝面色和缓了一些,张口道:“行了,你们两个一起回府吧!阿诩,今晚你不必急着回宫,在府中住上一晚,明早再进宫就是了。”
太孙顿时精神一振,满脸喜色:“多谢皇祖父。”
元祐帝笑着调侃一句:“等你身子大好能圆房了,皇祖父就让你常回府,早日生个曾孙出来。”
太孙发自肺腑地说道:“皇祖父实在太体恤孙儿了。”
顾莞宁:“……”
虽然早已习惯了太孙的腹黑厚颜,可每次听到他这样说话,都觉得手痒,好想揍人!
太孙似是猜到顾莞宁的心思一般,转过头来,冲顾莞宁咧咧嘴。
元祐帝看着小夫妻两个你来我往,不由得莞尔一笑。
王皇后笑道:“皇上,难得顾氏进宫,今日中午就都留在椒房殿里用午膳吧!”
元祐帝欣然点头。
王皇后又低声问道:“阿睿他们三个可要一起叫来?”
听到齐王世子的名讳,顾莞宁神色如常,太孙也无半点异样反应,甚至主动笑道:“人多热闹,不如将睿堂弟他们三个都叫过来吧!”
元祐帝却道:“不必了。”
几个皇孙原本是面和心不和,现在是心不和面也不和。尤其是齐王世子和韩王世子,到一起总是彼此嘲讽,一副誓不两立的样子。
看着只会糟心堵心。不见也罢!
……
陪元祐帝王皇后用膳是个苦差事。
身为长孙和长孙媳,自要伺候长辈先用膳。也因此,一顿饭下来,顾莞宁和太孙两人大半时间都站着,等到两人各自坐下后,草草吃上几口果腹罢了。
这样的苦差事,却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恩宠。
用完午膳后,夫妻两个又陪着帝后闲话片刻,才告退出了椒房殿。
顾莞宁转头看了太孙一眼,太孙也正巧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笑。
宫中耳目处处,不便多言。两人颇有默契地闭口不语,并肩前行。
顾莞宁走了几步,忽地放慢了脚步。
太孙也随之慢了下来,低声笑道:“是不是累了?”
顾莞宁笑着答道:“我的身体可比你健康多了。这样慢悠悠地走上一天也不会累。我是担心走得太快,你吃不消。”
太孙顿时一脸幽怨:“敢问太孙妃可是在嫌弃为夫?”
顾莞宁忍俊不禁地弯起了唇角:“我刚才是随口说笑。其实,我是忽然发现自己总和你并肩同行。在别处无妨,这里到底是宫中,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身为妻子,应该时时处处以夫为天。
并肩同行,会被视为对夫婿的不敬。
前世她做了多年寡妇,又是权倾朝野的太后,人人敬畏,早已习惯了独自前行。成亲后,这些细节处很难做到尽善尽美。如果不是身在宫中,她也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太孙不以为意地笑道:“不必计较这些。”
没等顾莞宁说话,就主动拉起了顾莞宁的手,轻声道:“阿宁,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我都不会将你扔在身后。我们两个,就这样一直并肩向前走。”
顾莞宁心弦一颤。
他这是在承诺,永远都不会让她受委屈。
他知道她的骄傲刚强,更清楚她的行事风格和手段。他只会以她为傲,绝不会拘谨束缚她。
这样的承诺,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顾莞宁反手握住了太孙的手。
两人旁若无人,携手同行。
……
满肚子的话,一直忍到出了皇宫。
坐上马车之后,太孙立刻笑着赞道:“阿宁,你这一招流言制敌,用得实在太妙了。现在,萧启是满肚子苦水,无处可诉。”
何止是萧启,还有太子,也是憋了一肚子闷气。
顾莞宁并未居功自傲,随意地扯了扯唇角笑道:“他若是清白无辜,当然受不了这样的羞辱闲气。做贼心虚的人,哪来的底气和我们争锋较劲。”
顿了顿又笑道:“你没怪我自作主张就好。”
太孙进宫之前,她只隐约提过一回自己的打算。后来并未命人给他送信,便做了决定动手。
换了任何一个男子,大概都会觉得妻子太过强势有主见吧!
太孙用骄傲的口气说道:“我的阿宁,又聪慧又能干,胜过世上诸多男子。做事但凭心意即可。成功了,为夫心中甚是安慰。出了任何差错,也有我替你担着,不必担心。”
顾莞宁听的心中一暖,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唇边亲了一口。
还没退回来,就被太孙抓住手,缠绵地温柔地吻了回去。
顾莞宁很快全身燥热脸颊发烫头脑昏沉。
好在她早有“防备”,今日特意多备了一辆车,几个丫鬟都不在眼前。这辆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稍稍纵情一些也无妨。
过了片刻,太孙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叹道:“这些日子我在宫中,白天忙着读书,还要上朝听政,忙得脚不沾地,无暇分心。一到了晚上,一个人独自就寝,就觉得清冷孤寂。”
顾莞宁微红着脸承认:“我这些天也同样难以入眠。每天都翻来覆去地到半夜才睡。”
太孙心里一甜,笑着说道:“你若是觉得太过寂寞,就让琳琅陪你。”没等顾莞宁点头,又皱眉道:“还是算了吧!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能和你同床共枕。”
顾莞宁:“……”
连琳琅的醋都要吃!
顾莞宁想瞪他,唇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第四百一十章 相护
安平郡王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一本书,目光却一片茫然,不知落在何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听到推门声和脚步声,安平郡王抬起头来。
两张熟悉的脸孔顿时映入眼帘。
一个俊美温和气度雍容,一个冷艳明媚气势傲然。
萧诩!顾莞宁!
安平郡王的目中闪过阴冷的恨意。
他甚至没有试图遮掩,就这么冷冷地盯着他们两个,声音里满是憎恨:“你们来做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最疼他的于侧妃死了!太子对他起了疑心,看他的目光充斥着怀疑。外面的流言铺天盖地,如狂风暴雨一般呼啸而来。
一切的一切,都令他举步维艰,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这些,都是拜他们夫妻所赐!
“我来传皇祖父的口谕。”
彼此已经撕破脸皮,又没外人在场,太孙也没了做戏的兴致,神色同样冰冷:“皇祖父吩咐,从今日起,你就在府里待着,不必再进宫读书了。”
什么?
安平郡王面色陡然一变,霍然站起身来,音量陡然抬高:“你说什么?皇祖父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口谕?一定是你在骗我!皇祖父怎么会不让我进宫读书?”
“我不信!一定是你骗我!”
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不能进宫读书,意味着再也不能进宫伴随元祐帝左右,意味着彻底失了圣心。也意味着他再无任何筹码和太孙争斗下去。
这样的他,和废人还有什么两样?还怎么为于侧妃报仇雪恨?
太孙的声音淡淡响起:“萧启,这是皇祖父的口谕,你还不跪下接旨谢恩。”
安平郡王狠狠地盯着太孙,眼中蕴满了近乎疯狂的恨意。
是啊!
就算是太孙,也绝不敢随意胡乱篡改元祐帝的旨意。这个口谕,显然不是假的……
安平郡王忽地猛地冲了上来。
几个皇孙中,齐王世子身手最佳,其次就是安平郡王。此时他用尽全力,愤而出手,速度和力道格外惊人。
太孙从未习过武,这几日才开始上骑射课,效果还不太显著,一时反应不及。
眼看着安平郡王的拳头就要击中太孙的脸孔,一道金色忽地横里飞了过来。
安平郡王瞳孔一缩,想收回拳头已经来不及了。
锋利的金钗狠狠地戳中了他的拳头,鲜血飞溅,疼得钻心。
安平郡王惨呼一声!
……
太孙呼吸也随之一窒,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顾莞宁。
顾莞宁俏脸沉凝,眉目森冷,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支见了血的金钗,张口说道:“到我身后来。”
太孙:“……”
太孙的神色有些复杂微妙。
他平日喜欢装装娇弱,搏顾莞宁怜惜呵护。顾莞宁的身手远胜自己,挺身而出护着他,也令他心中甜蜜无比。
可被女子护在身后,实在突破了他不算高的底线……
安平郡王还在痛呼,手背鲜血汩汩流出。显然,顾莞宁刚才下手并未留情。
顾莞宁见太孙没有动弹,有些不悦,迅速转头看了他一眼:“过来!”
……然后,太孙就乖乖过去了。
不过,他不是站在顾莞宁身后,而是站在她的身侧,和她并肩而立。
顾莞宁抿着唇角,眼中闪过一丝恼意:“萧诩,我让你站在我身后,你没听懂吗?”
太孙好脾气地笑道:“阿宁,我知道你是想护着我。不过,我是你的夫婿,总不能遇到危险就躲在你身后。”
顾莞宁轻哼一声:“那你就站在那儿,等着萧启将你揍成猪头吧!”
太孙正色道:“就算是挨揍,也不能让你替我挡风遮雨。”
事关男人的面子和尊严,不比其他的事,绝不能轻易妥协。
顾莞宁也是真的恼了,将头转到一边不理他了。
太孙又好声好气地哄道:“阿宁,你别生气。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依着你,好不好?”
被晾在一旁很久的安平郡王,一边哭一边说道:“快些叫太医来替我包扎上药。你们两个回梧桐居慢慢肉麻行不行?!”
……
周太医被杀身亡,府里如今只有叶太医和徐沧。
徐沧平日在药方里研究医书钻研药方,等闲不出来。前来替安平郡王包扎的,是叶太医。
叶太医医术精湛,应付区区外伤自是游刃有余。只是,叶太医今日似乎状态不佳,手劲比平日格外重了几分。
安平郡王痛得连连惨呼,张口怒骂道:“叶太医,你到底会不会包扎?”
叶太医面无表情地应道:“微臣医术低微,郡王若不满意,不如请徐大夫来。”
安平郡王被顶撞得气血翻涌,咬牙切齿地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出言顶撞!”
虎落平阳被犬欺,区区一个太医竟然也敢对他撂脸色!
叶太医这几日也憋足了一肚子火气,闻言冷笑道:“微臣不过是个太医,在郡王眼中如蝼蚁,莫说是顶撞,就是一条性命也不算什么。”
叶太医和周太医一起在太子府里当差几年,彼此性情虽然不同,却颇有些交情。周太医之死,既令叶太医震惊,也令他生出兔死狐悲的悲凉之感。
周太医是死在于侧妃手中,叶太医看到安平郡王,心中便觉得膈应。耿直的脾气也冒了出来。
这句话之后,叶太医竟扔下包扎到一半的安平郡王,便拂袖而去。
安平郡王原本只有几分恼怒,现在却是羞愤交加,咬牙切齿地怒道:“来人,给我将叶太医追回来,本郡王今天倒要看看,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这般对待本郡王!”
一旁的内侍一脸为难地劝道:“郡王,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此时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平郡王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重重扇了一记耳光,外加用力踹了一脚。
内侍眼冒金星,又被踹倒在地,后脑勺猛地磕中了门槛,顿时鲜血长流,疼得全身抽搐不已。
安平郡王犹自不解气,走上前,正要用力再踹几脚。
太孙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不满,只管冲着我来,何必拿一个内侍出气。”
第四百一十一章 和好
安平郡王动作一顿,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孙和顾莞宁,目中满是愤恨。
可惜,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俱都心理强大,丝毫无惧他杀人一般的冷厉目光。各自神色淡然镇定。
顾莞宁淡淡说道:“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倒像是以一当十的高手一般口气不凡。殿下这份勇气,着实令人钦佩!”
太孙立刻笑道:“有阿宁在我身边,我当然底气足胆气壮。”
顾莞宁瞄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殿下堂堂七尺男儿,遇事应该挺身而出,岂能躲在女子背后。我在不在,都无损殿下的英勇!”
太孙继续咧嘴笑道:“没有阿宁,我哪来的英勇!”
……安平郡王忍无可忍:“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快些给我出去!”
他简直一句都听不下去了!
要撕就用力撕,撕了几句两人就在那儿耍花腔,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底!
太孙对着顾莞宁温和好脾气,一转头,俊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得一干二净:“萧启,我今日奉劝你几句,你给我好好听着。”
他为什么要好好听着?!
安平郡王反射性地想讥讽回去,不知怎么地,一触到太孙沉凝的目光,心中竟涌起一阵寒意。
什么宽容温和什么平易近人都是骗人的!
这个萧诩,根本就是一个狡诈又阴险的小人!
这些年来,他和于侧妃都被萧诩佯装出来的温和无害给骗了!
“从今日起,你老老实实地待在院子里,不要再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心思。之前你和于侧妃谋害我的事,我就不再追究。”太孙一字一字地缓缓说着。
安平郡王下意识地想张口分辩,当看到太孙沉沉的目光时,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不过是自取其辱!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好好把握,善自珍重。否则,休怪我日后辣手无情!”
太孙说完之后,再也不看安平郡王,拉起顾莞宁的手,便走了出去。
在经过躺在地上痛呼的内侍身边时,太孙犹自不忘说了一句:“你去找徐大夫要些伤药,就说是我的吩咐!”
内侍感动得泪眼涕零,从地上爬起来跪下连连磕头:“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这种时候都不忘收拢人心!
安平郡王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
“阿宁,你还生不生我的气?”最擅长收拢人心的太孙殿下殷勤问道。
就算有些怒气,也禁不住这样哄。
顾莞宁眼中有了笑意,口中却道:“出嫁从夫,我哪里敢生殿下的气。”
太孙厚颜笑道:“别人家里以夫为天,我们家里以妻为天。”
顾莞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胡说八道。这样的话要是让父王和母妃听见了,怕是立刻就会严令你休了我这个恶妻。”
阿宁笑起来真好看。
阿宁释然开怀的样子更好看。
太孙一边欣赏娇妻巧笑嫣然的模样,一边悠然笑道:“既入了我萧家的门,这辈子是休想再逃开了。不仅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休想。”
顾莞宁笑了片刻,又收敛笑意,正色说道:“今日之事,绝不准再有第二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这么多年来从未习武,身体又不及常人康健,这是事实,万万不可逞强。”
太孙一本正经地举起右拳:“我萧诩对天立誓,以后一定格外谨慎,保重身体,绝不让太孙妃失望。”
顾莞宁忍俊不禁地又笑了起来:“油嘴滑舌!”
身后几个忠心耿耿的丫鬟,默默地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要么抬眼望天,要么垂头看地,要么左顾右盼。总之,没人看前面那对你侬我侬拿肉麻当有趣的小夫妻。
……
两人一路说笑斗嘴,很快到了雪梅院里。
太子妃早已得了消息,正等着他们两人过来。
一见面,没等太孙和顾莞宁行礼,太子妃便迫不及待地张口问道:“阿诩,你怎么忽然从宫中回来了?怎么不来见我,就去了萧启那里?莫非是你皇祖父命你回来传口谕?”
太子妃的智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长啊!
顾莞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太孙三言两语地将事情的经过道来。
太子妃听得格外解气,忍不住说道:“你皇祖父还是心软了,不然,应该再赐一杯毒酒给萧启才对。”
太孙目光一闪,淡淡笑道:“这道口谕,对萧启来说,也和毒酒相差无几了。”
对一个有理想有野心有抱负的皇孙来说,没什么比远离权力中心更痛苦的事。
元佑帝是大秦的天,也是萧家所有儿孙的天。能够常伴元佑帝左右,是无上荣耀。也是谋取身份权力地位的最佳途径。
被天子冷落无视的皇孙,还有哪些官员愿意来结交投靠?世上有几个人愿意烧冷灶?
这就是残酷凉薄的现实!
太子妃想了一会儿,也明白过来,语气里多了几分雀跃激动:“你说的对。刚才是我糊涂,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以后,萧启再难翻出风浪来,只能乖乖夹起尾巴做人。就算你父王再偏心,也无济于事了。”
太孙忽然笑了。
太子妃一怔:“你笑什么?”
“殿下是在笑母妃,虽然和父王夫妻多年,还是不够了解父王。”顾莞宁微笑着接过话茬:“等父王知道皇祖父如此厌弃萧启,一定会渐渐冷落疏远他。”
太子对元佑帝,颇为敬畏。
三分敬爱,七分畏惧。
元佑帝喜欢太孙,太子对长子便多几分器重。元佑帝明明白白地表现出萧启的厌弃,太子又怎么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对幼子的偏爱?
太子妃怔忪了片刻,眉宇间有些阴郁失落。
顾莞宁和太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齐声问道:“母妃怎么了?”
刚才说的那些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啊!
太子妃叹口气:“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真是无能。和太子殿下夫妻多年,竟看不透他的性情脾气。还不如刚过门未满一个月的顾氏。”
智商遭到全面碾压的太子妃,语气中满是低落消沉。
第四百一十二章 重逢
这种时候,身为儿媳的顾莞宁不便多言。
太孙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张口哄道:“母妃这是身在其中,关心则乱。自然不如阿宁看得清楚明白。在我心里,母妃是世上最慈爱温柔的母亲,也是最聪慧能干的女子,无人能及母妃。”
这一通恬不知耻的马屁,拍得太子妃瞬间眉开眼笑心花怒放:“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慈爱温柔也就罢了,聪慧能干可远远谈不上。”
至少是远不及顾莞宁的。
这点自知之明,太子妃还是有的。
太孙又笑道:“母妃也太过自谦了。总之,在儿子心里,无人能及得上母妃。”
太子妃眉眼俱是笑意,半嗔半喜:“你就会哄我高兴。”
“我句句出自肺腑,绝无半点虚假。”太孙一脸诚恳正直。
太子妃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顾莞宁瞄了太孙一眼。
怪不得他这般会哄人,原来是从太子妃身上练出来的。
太孙似是察觉到了顾莞宁的视线,迅速转过头,冲顾莞宁眨眨眼。
顾莞宁抿了抿唇。
心情大好的太子妃,笑着说道:“阿诩,你难得回府一趟,今日晚上留在雪梅院里一起用晚膳吧!”
其实他更想回梧桐居,和顾莞宁甜甜蜜蜜地独处……
不过,太子妃已经张了口,他只能打消这个念头,笑着应下了。
就在此刻,一个宫女前来禀报:“启禀太子妃娘娘,刑部左侍郎来了。说是已经查出了杀害周太医的凶手身份,今日特意登门来向娘娘禀报。”
太子妃颇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和太孙对视一眼。
于侧妃已经被处死,其实,那个凶手到底是何身份都无关紧要了。
“左侍郎为人方正,做事严谨。这个案子既是由他负责,必是要追查出结果才肯罢休。”太孙笑道:“虽说我们都知道凶手是于侧妃的人,不过,左侍郎既是来了,我们总得见上一见。”
太子妃点点头,转头吩咐一声:“请左侍郎到正堂稍候片刻。”
……
太子妃领着儿子儿媳一起去了正堂。
左侍郎已经在正堂等候,见了太子妃一行人,立刻起身行礼:“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见过殿下和太孙妃。”
“左侍郎快些免礼。”太子妃含笑说道。
左侍郎和太孙关系密切,两人见面便寒暄起来。
顾莞宁的目光却落在了左侍郎身后的少年身上。少年穿着低等官服,脸孔俊朗,唇角微扬,目光明亮,神采奕奕。
正是拜左侍郎为师的罗霆!
罗霆也在静静地凝视着顾莞宁。
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她出嫁的那一日。当时她穿着嫁衣顶着盖头,看不到面容。再往前追溯,时间相隔得更为久远。
是因为嫁给了喜欢的人吧!所以,此时的她,眉眼间浮着笑意,神色安宁,明艳夺目更胜往日。
太孙站在她的身侧,两人如同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十分般配。
亲眼看见她过的很好,他也该将心全部放下了。
“罗大哥,”顾莞宁冲罗霆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今日也会随着左侍郎一起登门。”
罗霆立刻恭敬地拱手应道:“微臣如何当得起太孙妃这般称呼,请太孙妃直呼微臣的姓名吧!”
毕恭毕敬,也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像前世一样,她坐在珠帘后听政,他也是这副恭敬守礼的样子,从未流露过半点心中的恋慕。
顾莞宁有一刹那的恍惚失神。
太孙轻轻咳嗽一声。
顾莞宁立刻回过神来,对着罗霆笑道:“我们两个自小就相识,我叫惯了罗大哥,一时难以改口。还是就这么称呼吧!”
对着熟悉的如花笑颜,罗霆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楚,面上却半点未露,依然恭敬地应道:“身份有别,不同往日。太孙妃这是折煞微臣了。”
过去的时光,早已一去不返了。
她和他之间,也确实不宜太过亲近。
顾莞宁见罗霆如此坚持,也不再勉强,随意地扯了扯唇角,没有再说话。
……
面容方正相貌堂堂的左侍郎,说话时也格外果决:“周太医被杀一事,微臣连着查了数日,终于查出了凶手的来历。”
“凶手姓赵,全名叫什么,无人知晓,有认识他脸孔的,称呼他赵大。赵大习武多年,身手过人,擅长射箭暗杀之术。在两年前,就被于侧妃身边的人收拢,成了一名死士。”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亲耳听到,还是觉得胸中怒气难平。
太子妃冷哼一声:“看来,于侧妃早就包藏祸心。”
可恨她竟然从未察觉到蛛丝马迹。
左侍郎并不多言,拱手道:“凶手已经自尽身亡,于侧妃也已被处死,此案也可以就此了结。微臣特意前来回禀娘娘一声,等太子殿下回府,烦请娘娘代为通禀。”
太子妃点了点头:“也好。”
左侍郎很快便行礼告退:“刑部事务繁忙,微臣无暇多留,这就告辞。”
左侍郎行事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说完正事立刻就要走。
太孙很清楚左侍郎的性情脾气,闻言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你了。”又对着罗霆笑道:“改日若有闲空,我再邀你登门手谈两盘。”
罗霆也不推辞,笑着应了。
太孙亲自送左侍郎和罗霆出府。
顾莞宁按捺住了一同送行的冲动,陪着太子妃闲话起来。
太子妃犹自心绪难平:“这个于侧妃,平日一副娇弱温柔的样子,没曾想到,心思这般狠毒。竟暗中豢养死士……等等,除了这个姓赵的,该不会还有别的死士吧!”
说到后来,语气里顿时多了几分惊惧不安。
万一还有这等毫不畏死的死士,冲着太孙下手怎么办?
顾莞宁目光微闪,低声安抚:“母妃不必惊慌,殿下出入宫中,身边有数十个身手高强的侍卫,不会有事的。”
“再者,这样的死士,平日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银养着。而且要格外隐蔽,不能被人察觉。以于侧妃的能耐,应该不会有多少。”
太子妃惴惴不安的心,总算平复了几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夜话
待太孙回转,太子妃又将心里的隐忧说了一遍。
太孙的说辞和顾莞宁几乎半字不差:“……我身边随时有几十个身手高高强的侍卫,母妃不必替我担心。”顿了顿,又细心地叮嘱道:“母妃以后若是出府,也记得多带些侍卫。”
太子妃心中大为宽慰,顺嘴也吩咐顾莞宁一句:“你也是一样。只要出府,身边多带些人手。”
于侧妃死了,安平郡王还好好活着呢!
万一安平郡王豁出去,来个鱼死网破,可就糟了。
没等顾莞宁吭声,太孙已经笑着接过话茬:“我已经将身边的侍卫留了一半给阿宁,母妃就不用担心阿宁的安危了。”
太子妃:“……”
太子妃心里酸溜溜地,有些吃味。
儿子只要她出入小心些,可没将侍卫留给她。
顾莞宁似是看出太子妃的心思,轻声笑道:“殿下早就叮嘱过我,若是母妃出府,就将这些侍卫派到母妃身边。”
太子妃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装模作样地退让几句:“府里的侍卫多的是,哪里就差阿诩那些侍卫了。”
顾莞宁笑道:“母妃虽不在意,殿下却想一尽孝心。儿媳也想表一表心意呢!母妃就别推辞了。”
太子妃很快就被哄得身心舒畅。
顾莞宁和太孙迅速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意。
……
晚膳后,夫妻两个一起回了梧桐居。各自沐浴更衣后,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太孙将顾莞宁搂进怀里,缠绵腻歪温存了许久。
稍稍解了相思之渴后,两人各自诉起了别情。
顾莞宁将府里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我动用了你给我留下的人手,还有我从顾家带来的人,将流言传至市井百姓耳中。”
太孙笑着赞道:“三人成虎!传到皇祖父的耳中,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无妨了。你这一计用得妙极了!”
顾莞宁虽不是虚荣之人,被人这般盛赞也是愉快的,笑着问道:“你呢,此次进宫如何?”
太孙笑着答道:“上书房的课业,和以前差不多。除此之外,还要上朝听皇祖父和一众大臣们商议国事处理朝政。皇祖父还会单独召我去福宁殿,将一些不算要紧的奏折拿给我看,亲自指点我如何批阅奏折。”
顾莞宁轻声问道:“萧睿萧凛萧烈他们三个,是不是也一起上朝听政?”
太孙点点头:“自此次我进宫之后,我们四个便一起上朝听政。小朝会每日都有,每隔五日一次大朝会。不过,随皇祖父批阅奏折的,只我一个。”
说到这儿,太孙忍不住叹了口气:“皇祖父待我,委实是无话可说了。”
身为一朝天子,元祐帝对他这个长孙可谓十分偏爱,尽心竭力地教导栽培他。
也怪不得齐王世子他们三个心中嫉恨不甘。
顾莞宁似想问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未问出口。
“你是想问如今我们几个相处得如何吧!”
太孙细心又敏锐,立刻察觉到了顾莞宁的异样,也未隐瞒,如实说道:“我们几个,往日相处得还算融洽。如今我和萧睿撕破了脸,彼此几乎不说话。烈堂弟和萧睿见了面,总是彼此嘲讽,争锋相对。凛堂弟此人不喜多言,性子也颇为圆滑,和谁倒是都能说上几句。”
说来说去,齐王世子人缘最差。
太孙越风光,齐王世子的日子越难熬。
顾莞宁目光一闪,淡淡说道:“萧睿此人心性坚韧,不会被轻易击溃摧垮。而且,他身手极好,若是和他对上,你免不了要吃亏。还是小心为好。”
……太孙心里酸水直冒:“你到底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想趁机夸赞萧睿几句?”
顾莞宁瞄了小心眼发作的太孙一眼,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我夸萧睿,你又待如何?”
太孙敏感地察觉出了危险,立刻正气凛然地说道:“你们是表兄妹,自小一起长大,夸赞几句也没什么。我可不是那等喜欢拈酸吃醋心眼又小的男子,怎么会放在心上!”
顾莞宁慢悠悠地哦了一声:“既是这样,我今日和罗大哥说话,你为何要咳嗽两声?”
……等等!
应该生气的人是他才对吧!
正要继续陪笑的太孙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挺直了腰杆:“你如今是我的妻子,当着我的面,对别的男子如此亲热,一口一个罗大哥。我身为你的夫婿,咳嗽几声提醒你注意些分寸,有什么不对?”
是啊!
他就是吃醋了!
吃得理直气壮,吃得理所当然!
他是她的夫婿,为什么不可以吃醋?
顾莞宁扫了他一眼。
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太孙殿下,在看到太孙妃投来微凉的目光时,底气陡然消散了大半,语气立刻又是一变:“当时我是头脑一热,才做出了这般不妥的举动。后来仔细一想,罗霆是坦荡的正人君子,绝不会觊觎有夫之妇。你对罗霆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思。”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太孙妃大人大量,想来不会和我计较,一定会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顾莞宁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太孙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她眼底的笑意,心中一松,笑嘻嘻地凑过来,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良辰美景,何妨解衣,共度良宵?”
一边说,一边悄然将手探进她薄薄的衣襟里。
顾莞宁飞快地抓住他的手,脸上染上醉人的红晕,目光如繁星般闪亮:“萧诩,你又胡闹了。”
她一定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到底有多美丽动人。
太孙心里的蠢蠢欲动彻底化为了一腔热血,凑在她耳边低语数句。
温热的男子气息在她耳边拂动。不知是那抹气息太过灼热,还是因为他在她耳边的低语太过大胆……
顾莞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往头顶。
她的脸一定快烧起来了!
偏偏某个厚颜无耻的人还兴致勃勃地说道:“这可是我特意从宫中悄悄弄来的好东西,画得栩栩如生,我们好好参详参详……诶哟!”
第四百一十四章 羞臊
隔日清晨。
琳琅等丫鬟进来伺候顾莞宁梳洗更衣。
顾莞宁端坐在梳妆镜前,神色看似如常。仔细一看,却能察觉到她眼角眉梢间浮动着不同往日的羞意。
小姐居然也会害臊不好意思……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玲珑冲琳琅眨眨眼。小姐这是怎么了?该不是和殿下圆房了吧!
琳琅好笑地瞪了回去。胡说什么,小姐还没及笄,殿下再心急也不敢胡来。再者说了,被褥也没什么异样的痕迹……
忙着梳发的璎珞和捧着首饰匣子的琉璃也忙里偷闲地对视一笑。
顾莞宁早已从铜镜中窥到了丫鬟们的挤眉弄眼,脸上忍不住又是一阵发烫。
昨天晚上,她终于做了成亲以来一直最想做的一件事。
在太孙“大言不惭”的时候,她用力地揍了他一回。
不是装模作样地掐腰拧肉,也不是爱娇地咬一口,而是动了拳头,用力地捶了他的胸口。他一个没提防,差点被捶得岔了气。
揍完之后,她稍稍有点后悔,一时又拉不下脸来哄他。
他倒是没动怒,继续没脸没皮地纠缠。
她一时心软,就依了他……
想到昨天晚上看得那些羞人的东西,顾莞宁脸上又开始热气蒸腾。
琳琅咳嗽两声,见顾莞宁还在怔忪失神,只得张口提醒:“太孙妃,奴婢们已经伺候着您梳妆好了。”
当着太孙的面,几个丫鬟都中规中矩地喊着太孙妃。私底下依旧喊着小姐。
顾莞宁回过神来,在一众丫鬟了然含笑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和殿下去给母妃请安,今日早上就在雪梅院里用早膳,吩咐珍珠一声,不必在厨房忙活了。”
琳琅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一些:“这些太孙妃昨日晚上就吩咐过了。”
顾莞宁:“……”
丫鬟们各自绷紧了脸,唯恐一个不小心笑出来,惹得顾莞宁恼羞成怒。
顾莞宁脸上的红晕,不觉更深了一些。
一大早就去沐浴更衣的太孙殿下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笑着喊了声“阿宁”。
所以,新的问题又来了。
为什么太孙殿下一大早要去沐浴更衣呢?
……
“都怪你!”
丫鬟们一退下,顾莞宁便瞪了过去,眼中满是羞恼:“琳琅最是聪明细心,玲珑也是个机灵鬼,她们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
太孙神色自若地笑道:“看出来也无妨。我们两个是夫妻,做什么亲昵的举动都是正常的。”
正常什么啊!
前世他们也是夫妻,可从未做过这般想着就让人脸红的事情。
顾莞宁继续红着脸瞪他。
太孙咧嘴一笑,走上前来,揽住她柔软的身子:“行了,你就别害臊了。她们几个不会取笑你的。没见她们都装着什么都没看出来吗?”
“装得这么明显!我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顾莞宁也没挣扎,靠在他的胸前轻声薄嗔。
太孙继续哄着脸皮薄的顾莞宁:“总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耿耿于怀。”
其实,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后,他们还要圆房,做真正的夫妻。要生儿育女,成为彼此生命中最亲近最密不可分的人……
顾莞宁定定神,总算冷静了许多:“你今日还得去上朝,快些去雪梅院,给母妃请了安就走。免得耽搁了上朝的时辰。”
太孙应了一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拉着她的手出了屋子。
守在门外不远处的琳琅和玲珑立刻跟了上来,除了她们两个,还多了一张略显陌生的妇人脸孔。
太孙目光一扫,低声问道:“她就是祖母派来的陈月娘?”他虽然人在宫中,对府里的动静却了如指掌。自然清楚顾莞宁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当年她是祖母身边的武使丫鬟,就像我身边的玲珑一样。后来做了顾家女学里专门教骑射武艺的夫子,我一直随着她习武练箭。祖母担心我的安危,特意将陈夫子派到我身边。”
太孙笑着叹道:“祖母实在是细心周全。”
他给顾莞宁留下的侍卫,不便出入内宅。只有在顾莞宁出府的时候,才能随行保护她的安危。
这位陈夫子,倒是可以时时伴在顾莞宁身边。
有这样一个疼爱她的祖母,真是顾莞宁的福气。也怪不得顾莞宁对太夫人这般敬爱。
提起祖母,顾莞宁的眼中也漾起笑意。
太孙看在眼中,很快拿定了主意。
……
给太子妃请安后,太孙便说道:“母妃,我不在府里,阿宁每日一个人待在梧桐居,想来也有些气闷。不如让她回侯府住上几日。”
太子妃略一犹豫。
顾莞宁过门不到月余,回门一次,之前太孙陪她回去住过几天,现在又要回去小住……倒不是她这个婆婆故意阻难。
只是,新妇回娘家如此频繁,少不得有人在背后闲言碎语。
“多谢殿下一番美意。”
出言反对的,竟是顾莞宁:“不过,还是不要让母妃为难了。我总惦记着回娘家,知道的人不会多想,那些无事也要生非的小人,少不得要在背后编排母妃苛薄儿媳之类的话。我在府中多陪陪母妃,不会觉得气闷的。”
太子妃一听之下,大为感动,原本的顾虑顿时烟消云散,斩钉截铁地说道:“谁敢在背后说三道四,看我不撕烂了她的嘴。你只管回娘家去小住,不必有半点顾虑。”
顾莞宁一怔:“可是……”
“没什么可是。”太子妃十分霸气地挥挥手:“就听我的吩咐,也不必等明日了,现在就让人收拾些衣物回侯府。”
太孙立刻笑道:“母妃宽宏大度,对儿媳宽厚仁慈。有这样的婆婆,实在是阿宁的福气。阿宁,还不快些谢过母妃。”
顾莞宁抿唇一笑,难得如此柔顺听话:“殿下说的是,儿媳谢过母妃。”
太子妃笑着催促:“阿诩要上朝,你要回娘家,快些各自退下吧!别磨蹭耽搁了。”
小夫妻欢欢喜喜地携手离开。
过了片刻,太子妃才稍稍反应过来。
她刚才是不是被夫妻两个联手忽悠了?
……
第四百一十五章 喜讯
“启禀太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紫嫣满脸欢喜地走了进来禀报。
太夫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宁姐儿回来了?她怎么会回来?你没骗我吧!”
顾莞宁前些日子刚回来住过几日,太子妃怎么肯应允她再回娘家?
紫嫣笑道:“奴婢怎么敢骗太夫人。二小姐已经进了府,往正和堂来了。奴婢这就扶着太夫人出去迎一迎。”
太夫人立刻起身,不必紫嫣搀扶,便迈步走了出去。
刚出正和堂,顾莞宁便迎面过来了。
“宁姐儿,”太夫人忘情地呼喊出声。
原本步伐平稳的顾莞宁,顿时加快脚步,近乎小跑着上前,激动地喊了声祖母。
太夫人一把攥紧顾莞宁的手,既惊喜又意外又激动,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是好。半晌才问道:“你怎么忽然回来了?怎么也不让人提前送个信回来,让我也有个心理准备。”
顾莞宁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抿唇笑道:“回府一事,我也是临时起意。特意没吭声,就是想给祖母一个惊喜呢!”说着,俏皮地眨眨眼:“祖母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太夫人乐呵呵地说道:“祖母巴不得你天天回来。”
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不对,立刻又改口道:“常回来看看祖母就行了。天天回来就不必了。”
嫁了人的女子,哪有日日待在娘家的。传出去,也不成样子。
顾莞宁像往日一般娇嗔地扯了扯太夫人的衣袖:“祖母!你就不想我每天都陪着你么?”
太夫人莞尔一笑:“嫁了人,就是大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爱撒娇。”心里却十分受用,拉着顾莞宁的手,便一起进了正和堂。
一边转头吩咐紫嫣:“快些去给吴氏方氏她们送个信,给行哥儿华姐儿他们都送口信去,族学一散都来正和堂。”
紫嫣笑吟吟地应了一声退下了。
……
没等顾莞宁入座,太夫人便急急地打量顾莞宁一眼,见顾莞宁面色红润气色颇佳才松了口气:“上一次你和太孙匆匆忙忙地回了太子府,我一直为你们两个提心吊胆。”
虽说后来传来的都是好消息,到底亲眼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顾莞宁笑道:“我早就说过了,祖母不必替我忧心。”
太夫人哪里放心的下,依旧细细地追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莞宁也未隐瞒,将于侧妃如何交代如何被处死尸体又被送到于家的事一一说了,安平郡王为流言所累,被元佑帝严惩的事,也都告诉了太夫人。
太夫人听在耳中,也觉得颇为畅快,口中却道:“你行事太过刚硬,以后还是收敛一二才是。太子殿下到底是东宫储君,又是你的公公。你说话不顾及长辈颜面,惹得殿下心中不快,总是不美。”
顿了顿,又委婉地暗示一句:“虽说皇上对你颇为青睐,不过,以后这天下迟早是太子的。”
元祐帝已经五旬,总有驾崩归西的一天。等太子继承大统的一日,顾莞宁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顾莞宁没有多解释,微笑着说道:“我心中有数,祖母不用担心。”
太夫人定定地看了神色镇定的顾莞宁一眼,然后叹道:“你一直有主见,罢了,祖母也不多嘴了。总之,你要多小心。”
顾莞宁郑重地点了点头。
太夫人不再提起这些恼人的事,转而笑道:“月娘如今在你身边,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陈月娘身手超卓,以一当十。有她在顾莞宁身边,确实令人放心。
顾莞宁目光一暖:“我也没想到,祖母竟舍得将陈夫子送到我身边。”
“傻丫头,”太夫人笑了起来,像往日一般拍了拍顾莞宁的手背:“祖母对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一股暖流,从顾莞宁的心底涌起。她什么也没说,只握紧了太夫人的手。
太夫人絮叨着说起了府中的喜事。
“华姐儿和丁家公子的亲事已经过了定,婚期定在明年初春。丁家公子我是亲眼相看过的,是个品性端正的少年郎,生的也俊,华姐儿嫁给他,也算一桩美满姻缘。”
“还有几个月,行哥儿就要娶媳妇了。你大伯母一心将婚事办得风光些,已经着手让人将院子翻新修缮。前两日,竹姐儿的父亲给我写了信,托付我这一两年替竹姐儿相看一门亲事……”
顾莞宁下意识地打断太夫人:“姚表妹还小,不必急着相看亲事吧!”
太夫人笑道:“她今年十四岁,只比你小了两个月,这个年龄也不算小了。想挑一门合意的亲事,总得提前相看。”
这倒也是。
顾莞宁想了想,低声道:“祖母,我觉得姚表妹似乎有心仪的夫婿人选。”
“这还用你提醒?我早就看出来了。”太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此事祖母心中有数,你就不必烦心了。”
顾莞宁见祖母胸有成竹,也不再多问。
太夫人想起什么似地,又笑道:“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这几日,傅家请了官媒,到罗家提亲了。”
傅卓和罗芷萱?
顾莞宁毫不惊讶,欣然一笑:“罗姐姐比我大一岁,今年三月就及笄。傅家此时登门提亲,倒也相宜。”
太夫人也笑着赞道:“罗恒之在朝中颇有清名,傅阁老身为当朝次辅,傅家门第更胜罗家。所谓抬头嫁女低头娶媳,这门亲事确实合适。”
顿了片刻,又叹道:“只可惜了罗家小子,未婚妻还没过门就去了。听闻他要为未婚妻守节三年。确实是有情有义的好儿郎。”
是啊!
从前世到今生,罗霆一直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
只可惜,老天待他不公,他的情路远比别人坎坷。
顾莞宁暗暗叹息一声,很快将话题扯了开去。
很快,吴氏方氏都闻讯赶来。到了中午,顾谨行顾谨华等人也都来了。家人齐聚一堂,自然格外热闹。
罗府就在定北侯府隔壁。顾莞宁回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罗芷萱的耳中。
罗芷萱半点都没耽搁,下午便登门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牵线(一)
罗芷萱来的时候,顾莞宁正坐在闺房里,手执一本前朝史记,慢悠悠地翻阅着。
屋子里静谧无声。
听到脚步声,顾莞宁抬头,冲门口的罗芷萱笑了一笑:“我还在猜,你什么时候会来。你比我想象中的动作更快一些。”
此情此景,和昔日一般无二。
只是,坐在闺房里的美丽少女,如今已经成了大秦尊贵的太孙妃,也早已成了众名门闺秀艳羡嫉恨的对象。
罗芷萱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看着眼前容色倾城的少女……不对,嫁了人以后应该是少妇才对……可是,听闻太孙和顾莞宁没有圆房,说她是少女好像也没错……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顾莞宁熟悉的戏谑声响起。
罗芷萱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我在想,你和太孙还未圆房,到底算少女还是少妇。”
顾莞宁:“……”
罗芷萱:“……”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原本因为身份改变而带来的些许陌生,也不翼而飞。
罗芷萱快步走到顾莞宁身边,福了一福:“见过太孙妃……诶哟!”
她一边揉着被拧痛的胳膊,一边抱怨:“你下手也太狠了,我这白嫩如藕的胳膊,一定被你拧出青肿了。”
白嫩如藕的胳膊……
顾莞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扯着罗芷萱坐下:“谁让你装模作样地给我行礼了,我只拧你一把,算是轻的了。还有,你这一碰面就问我是少女还是少妇,就不怕我这个太孙妃羞恼成怒吗?”
“我这张嘴,总是口没遮拦。”罗芷萱笑着自我解嘲:“幸好我们两个自小相识,你不会计较我的言语冒失。”
顾莞宁笑着调侃:“你也不算小了,眼看着就快定亲了。日后出嫁,到了夫家,你说话可不能这般随意。不然,少不得要被夫家人耻笑。”
提到定亲,罗芷萱竟没什么笑容,反而叹了口气。
顾莞宁一怔,下意识地张口问道:“怎么了?你该不是不愿意这门亲事吧!”
前世,傅卓和罗芷萱可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这一世,傅卓依旧对罗芷萱一见倾心。难道,罗芷萱竟对傅卓无意?
罗芷萱又叹了口气,一张活泼明丽的俏脸上,闪出了待嫁少女特有的茫然:“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我和他只见过两三面,只知道他是个好学上进又十分聪颖的人。性情脾气如何,是否表里如一,会不会是个四处留情的好色之徒……这些都是一无所知。”
“就这么定下终身,我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说的也是。
罗芷萱虽然和傅卓见过面,看到的不过是外表皮相,说过寥寥数语,也多是场面寒暄。现在忽然谈婚论嫁,心中生出畏怯也是难免的。
顾莞宁了然地点点头:“你的心情我都明白。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罗芷萱苦笑一声:“傅家登门来提亲,我爹娘对官媒说了要考虑一段时日再回话。不过,他们都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迟早会应下。我娘昨天晚上还特意问我一声,我一时也说不清心里的想法。”
说完,又是一声叹息:“女子长大,为何要嫁人呢?为什么不能一直和自己的爹娘住在一起?我真的不想出嫁。”
罗芷萱看着活泼爽朗大大咧咧地,其实心思格外细腻。
顾莞宁笑着安抚惶惑不安的罗芷萱:“罗姐姐,你也别太过忧心忡忡了。女子长大,总得嫁人。傅大公子文武双全,相貌俊秀,是出了名的京城俊彦。不知多少名门闺秀巴望着嫁给这样的如意夫婿。这样一门求之不得的好亲事,你倒是患得患失起来了。”
罗芷萱静默了片刻,又轻声问道:“顾妹妹,听闻太孙殿下待你极好,太子妃娘娘也颇为宽厚,皇上对你这个孙媳更是格外青睐。你在夫家过的如意风光,自是觉得嫁人好了。”
太孙对顾莞宁一片情深。
闺秀们口耳相传,不知多少人心中艳羡。
就连罗芷萱的语气中,也透出了淡淡的羡慕之情。
顾莞宁淡淡说道:“人人都只看到别人光鲜的一面,背后的艰难苦楚却无人知晓。”
罗芷萱一怔,疑惑地问道:“听你这话音,莫非殿下对你还不够好?还是太子府中有什么令你烦心的事?”
顾莞宁随口笑道:“我就是有感而发,说给你听听罢了。殿下对我百依百顺,没什么不好的。府里倒是有些琐事,不过,谈不上烦心。有皇祖父给我撑腰,谁也不敢对我不敬。”
罗芷萱:“……”
真不应该和顾莞宁讨论这种问题,实在太虐心了。
不过,将心事说出来之后,整个人轻松释然多了。
罗芷萱也是心胸豁达之人,很快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女子长大,总是要出嫁的。好在我也见过傅卓几回,比盲婚哑嫁要强得多了。”
顾莞宁略一思忖,悄声道:“要不然,在定下亲事之前,你和他见上一面。有什么想说的话,也能趁机说上一说。”
罗芷萱顿时心动了,咬着嘴唇道:“傅家大张旗鼓地登门来提亲,如今众人都知道两家议亲。我再和他私下相见,未免太过惹眼了。”
顾莞宁低声笑道:“你若是想见他,我可以给你牵线搭桥。”
傅卓是太孙伴读,平日要随着太孙一起在上书房里读书。通过太孙的口给他传个话,不是难事,也不会惹人注意。
罗芷萱难得羞涩忸怩了一回,扭着手指不吭声。
顾莞宁故意逗她:“你若是愿意,就点点头。”
罗芷萱立刻像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顾莞宁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罗芷萱俏脸红了红。
不过,她生性活泼明快,很快就将那一点羞涩扔到了一旁,拉着顾莞宁的手低声追问:“你什么时候让人送信给太孙殿下?到时候在哪儿相见合适?你说我见了他之后,该说什么才好?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大胆主动了?不会被我吓跑了吧!”
顾莞宁:“……”
第四百一十七章 牵线(二)
看着激动得快语无伦次的罗芷萱,顾莞宁不由得哑然失笑。
她这哪里是不情愿!
分明就是千肯万肯嘛!
刚才还矫情地说了那么一大通……
“我这就打发人去宫里送个口信。”顾莞宁低声笑道:“你在家里安心等着,有消息了我就让琳琅去给你送信。你们两个在罗家见面不合适,倒不如就来侯府。”
“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傅家登门来提亲,肯定是问过了傅卓的心意。他一定是心仪于你,所以才会点头。你性子活泼说话爽直,他也是知道的,不会被你吓跑的。”
罗芷萱红着脸,乖乖点了头。
原本惶惑不安又忐忑的心,也悄然平复了下来。
两人将此事搁下,随意地闲聊起来。
罗芷萱只字未提兄长,顾莞宁也未提起罗霆。
……
当天下午。
上书房里,林祭酒一脸正色地为众皇孙上课。
往日,上书房里有五位皇孙,还有五个伴读,一共十个人。如今最前面的两张桌子,却空无一人。
安平郡王被元祐帝厌弃,不得再进上书房。原来的伴读是于家儿郎,自然也无颜面再来。
上书房里少了最活泼爱笑的安平郡王,陡然间冷清了许多。几个皇孙之间的气氛,也显得微妙而复杂。
林祭酒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众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太孙的身上。
圣心所向,无人能及啊!
可惜,自己的女儿没这份福气,让顾莞宁抢了先。
林祭酒心中有一丝遗憾,目光又掠过齐王世子俊美的脸孔,然后在心里暗暗摇头。
齐王世子相貌气度出众,文才武略俱全,只可惜和太孙不睦,行事触怒了皇上,失了圣眷。不宜再结亲。
还剩下韩王世子和魏王世子……两人也都是出众的少年郎,只是一个性子过于冲动,另一个相貌略显平庸。
人无完人,此话果然半点不假。
林祭酒心中权衡掂量,面上却半点不露,口若悬河地讲完了论语中的一篇,布置了晚上的课业,便宣布散学。
几位皇孙长住宫中,伴读们却是要各自回府的。
傅卓走到太孙身边,低声笑道:“殿下,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太孙瞄了眉宇间俱是喜气的傅卓一眼,徐徐笑道:“你先别说,且让我来猜上一猜。你面带喜色,看来是家中有喜事。这件喜事一定和你息息相关。莫非是要成亲了?”
傅卓眼中闪过异彩,嘴角高高地扬起:“哪有这么快,现在只是登门提了亲,对方还未点头。”
不过,应该很快会有回音。
傅卓对自己颇有自信。
太孙故作不知,笑着问道:“不知你相中了哪一家的闺秀?”
傅卓也没觉得害臊,咧嘴笑道:“是罗霆的妹妹,闺名芷萱。她和太孙妃是闺阁密友,殿下那日来傅家做客,也曾见过她。”
看傅卓那副荡漾欢喜的样子,太孙眼中闪过笑意:“罗小姐生的相貌俏丽,性子活泼爽朗,是个可爱讨喜的姑娘。你倒是颇有眼光。”
“那是当然。”傅卓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骄傲之情:“不瞒殿下,我亲自去求了祖父祖母,得了他们应允,才找官媒登门提了亲事。”
“有心仪的姑娘,还是早些定下亲事才能安心。”
对这一点,太孙殿下颇以为然,点头附和道:“你说的没错。早日定亲,早日娶回家来,心里更踏实。”
傅卓用钦佩的眼光看了过去:“殿下所言甚是。”
顾二小姐才十四岁,太孙就将她娶了回来。名分一定,所有“魑魅魍魉”都成了泡影,不值一提。
正低声说笑,小贵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凑在太孙耳边低语数句。
傅卓只听到了几个词。
太孙妃……傅公子……罗姑娘……
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卓心里就像被十几个爪子挠着,心痒难耐,迫不及待地追问:“殿下,贵公公禀报的事,莫非和我有关?”
太孙冲傅卓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当然有关。”
然后,示意傅卓附耳过来,低语几句。
傅卓先是不敢置信,然后眼中闪过狂喜,一张俊脸几乎放出光来。
太孙明知故问:“不知你是否愿意?”
当然愿意!
必须愿意!
肯定愿意啊!
傅卓连连点头,然后拱手道:“有劳殿下了。”
太孙油然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等你娶心上人为妻的那一日,多敬我几杯水酒就是了。”
傅卓遥想着那一天,不由得浮想联翩喜上眉梢。
……
隔日中午。
太夫人刚用完午膳,小憩了片刻,就听闻太孙殿下来了。
小夫妻两个,真是你侬我侬,一日也离不得。这才回娘家第二天,太孙就跟着来了。
太夫人心中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欣慰,立刻起身更衣,然后去正堂和太孙相见。
“祖母,”太孙抢着先行了晚辈礼。
太孙身边的英俊少年,也恭敬地跟着行了一礼:“傅卓见过太夫人。”
傅卓?他怎么也跟着太孙来了?
太夫人心里暗暗惊讶,面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原来是傅公子也随着殿下一起登门做客,老身这就吩咐人去叫行哥儿过来。”
由年龄相近的顾谨行出面招呼两人,最合适不过。
傅卓却立刻说道:“不必麻烦了,我随殿下去依柳院待上片刻就行了。”
依柳院是顾莞宁的住处,傅卓去干什么?
太夫人心里愈发疑惑,直觉这其中有些缘故,却不好直接问出口,转而吩咐紫嫣:“你去告诉太孙妃一声,就说殿下和傅大公子一起来了。”
太孙立刻笑道:“不必通禀了。我来之前,便让人给阿宁传了口信。现在直接去找她就行了。”
说完,便拱手行了一礼,领着傅卓一起离开。
太夫人一头雾水,看了紫嫣一眼。
紫嫣最是伶俐,立刻笑道:“奴婢这就让人去门房那边问问,说不定太孙妃今日也有客人呢!”
一盏茶后,紫嫣回来了:“启禀太夫人,半个时辰前,罗小姐便进了府,现在正在依柳院呢!”
太夫人:“……”
这些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