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6 谁扯
一见这个情况,很明显,似乎有人在作奸犯科。遇到了这种事情,焉能不管!
崇祯皇帝当即一挥手,立刻便有锦衣卫校尉追了过去。
田贵妃的眼睛也是尖,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忽然快速说道:“那小孩,好像是陈家那小子!”
看到崇祯皇帝带着一点疑惑之色转头看向她,田贵妃便连忙解释道:“就是那个想拉老爷您帮忙去打架的那个!”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于是,他立刻转头,吩咐刘兴祚道:“别让人跑了!”
刘兴祚也已经听到了,只略微看了下,便向手下交代了一声,立刻,在附近的几个便衣锦衣卫便立刻绕到另外一条巷子去了。
遇到突发情况,就能看出来,精锐和平庸者的区别。这些锦衣卫校尉,不用吩咐,就知道怎么去做了。
崇祯皇帝没去管刘兴祚具体怎么吩咐,只是快步往巷子里走去。
海兰珠和田贵妃则紧跟其后,一左一右伴驾而行。
方正化则是快走两步,到了崇祯皇帝的前面,警惕地开路。其他锦衣卫校尉,自然也卫护着前后,尽心尽责。
最先追过来的锦衣卫校尉中,一人去看软倒在地的那人情况,另外两人则去推门,发现门打不开。就立刻退后两步,稍微一打量,见院墙有一人多高。
他们两人也不犹豫,其中一人立刻到了院墙底下微微半蹲,另外一人快步上前,踩在他的手上。借助同伴手中的力道,一下就翻上了墙,转眼就跳进了院子里。
等崇祯皇帝走到那门口时,门已经被刚才跳进去的锦衣卫校尉打开。没有任何言语,立刻有几名锦衣卫校尉迅速进门去了。其他锦衣卫校尉,则以门口为中心,迅速戒备。
所有的动作,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直到崇祯皇帝到了,那蹲下去查看情况的锦衣卫校尉,才第一个开口说话道:“老爷,被人打了一棍,晕过去了。”
说完之后,他不用崇祯皇帝吩咐,便去救醒这个人。
正在这时,屋里传来动静,似乎是有打斗声。
只一会的功夫,一名锦衣卫校尉便擒了一人,反剪着双手喝令他跪在地上。另外一名锦衣卫校尉这快步到了门口,向崇祯皇帝禀告道:“老爷,还有一人被堵在了里屋。但他拿小孩的性命要挟,属下还在等机会!”
这名锦衣卫校尉显然也是上一次护卫崇祯皇帝南下的,因此,他看了田贵妃一眼,便又补充道:“那小孩,确实是陈乡长的儿子。”
陈友明的儿子被人抓了?崇祯皇帝隐隐感觉,这事好像不简单!
正在这时,又听到了里面传来动静,隐隐有人在说话,带着惊慌:“再过来……鱼死网破……”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没管门口这个昏迷的人了,大步往里面走去。
其他人一见,自然都跟着他进去了。
崇祯皇帝过了院子,看到一处厢房内有锦衣卫校尉,便知道是那里,就走了过去。
场面都已经被锦衣卫校尉控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并没有人拦着,崇祯皇帝就一步跨进了门。
只见在这厢房的墙角,一名中年汉子怀里搂着一个孩子,一只手捂着小孩的嘴,另外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就架在小孩的脖子上,脸上都是惶恐之色,额头上全是汗。
看到崇祯皇帝走进去,屋里的几名锦衣卫校尉立刻施礼,道了一声“老爷”。
那中年汉子看到又进来一伙人,为首那个是年轻人,还带着两个女人,把门口都堵严实了,心中顿时,很是绝望。他盯着为首的年轻人,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不要坏我太湖帮的好事!识相的,就井水不犯河水,我太湖帮他日必有所报!否则……否则……我杀了这个小兔崽子!”
崇祯皇帝一听,转头看了一眼刘兴祚。
“老爷,太湖帮在这一带算是有点小名气。老巢在太湖中的缥缈峰。”刘兴祚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立刻回答道。
作为护卫圣驾的最主要负责人,自然要了解多一些。江湖中的事,有名气的,自然也会在他这里挂号。
这中年汉子之所以报出帮派名字,就是想用太湖帮的威名,吓退这些爱管闲事的人。不过他听到刘兴祚一口就说出了太湖帮的老巢,而且语气中,好像有点瞧不起的意思。如此一来,他不由得疑惑了,这是何方神圣?
他才刚想到这里,却又听到刘兴祚接着对那年轻人说道:“太湖帮一般很少上岸,这人自称太湖帮,但不一定是太湖帮的人!也有可能是狐假虎威,想用太湖帮的名声吓人。”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稍微一愣,原来还有这门道。不过不管属于哪个帮派,他都无所谓,当即冷声对那中年汉子喝道:“把小孩放了!”
那中年汉子听到对话,看了眼刘兴祚,忽然又问道:“你们到底是哪条道上的?都是混江湖的,好歹做人留一线。只要今日放过我,当这事没发生过,来日必有厚报!”
很显然,他听了刘兴祚的话后,误会了!
“没听到我家老爷的话么,立刻放人!”刘兴祚压根不接他的话,当即训斥道。
这时候,陈家小孩似乎认出了崇祯皇帝,那眼睛睁得大大地,原本害怕安静的他,剧烈挣扎了起来,把那挟持他的中年汉子吓了一跳,连忙把匕首放开了一点。
不过,这中年汉子的注意力全在他的前面,他并没有依言放人,而是盯着刘兴祚,色厉内荏地喝道:“老实告诉你们,我们的背后,可是有官府的关系。要是逼急了,任凭你们是哪条道上的,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原本崇祯皇帝还以为只是简单的江湖中人作案,没想到又牵出了有官匪勾结的事情。他不由得眉头一皱,不过很快想起刘兴祚刚才所说,搞不定这人又是拉虎皮扯大旗,到底是不是官府勾结还不一定呢!
正在这时,从屋外走进来一名锦衣卫校尉,向崇祯皇帝施礼禀告道:“老爷,院子里的人招了,他们是金钱帮的人,来南浔镇等了三天,就是要绑架陈乡长的儿子。”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看了刘兴祚一眼,没想到,还真被他说对了,果然是拉虎皮扯大旗,想借用什么太湖帮的名头来吓人!只是很可惜,自己压根就不怕那什么太湖帮。
想到这个,他忽然心中一动,又想到了一个事情。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便在心中记住了这事。
那中年汉子听到同伙竟然没死,而且还招供了,不由得一愣。心中暗骂,老子正在这吓唬人,你就给我露底了,如今该怎么脱身?还有,帮派名字说出去,陈家要知道了,还不会疯狂报复!
他这一愣的功夫,陈家小孩便挣脱了那人捂着的手,急切地喊道:“叔叔救我,皇上救命……”
中年汉子立刻回过神来,连忙又重新捂住了陈家小孩的嘴。另外一只手上的匕首,又紧了一分。而后,他刚才绷紧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但是,这一放松,他立刻就回过神来了,不由得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孩。自己刚才听他喊什么了,皇上救命?是自己太紧张听错了?
但他仔细想想,好像没有听错啊,自己应该是清清楚楚地听清,这小屁孩就是在喊“皇上救命”啊!
这么一来,他便紧盯着对面的年轻人,脑海中,努力回忆着以前的记忆。
想当年在南浔镇杀得人头滚滚的时候,他也远远地来凑过热闹,很远地看到过皇上一眼。
之前的时候,是压根没想着眼前这年轻人,会是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当今皇帝。可此时,得陈家小孩提醒,他这么仔细地瞅着,结果,还真是,竟然越瞅越像了!
终于,这中年汉子有点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你……你不会……不会真是……真是当今皇上吧?好像……好像真得有点像!”
崇祯皇帝听到这话,看到他表情,不由得心中一动,便点头道:“没错,你猜对了!”
一听这话,中年汉子的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反正他的心中,已经是在恨自己的狗屎运了。好不容易来绑个人,结果还绑到了当今皇上的眼皮底下来了!这运气,怕是自古以来,都没谁了吧?
他转头看看边上的那些汉子,忽然明白过来,这些人原来都是锦衣卫,难怪身手这么好,反应速度也那么快,在短短地一会功夫,就把前后门都堵了。
这一刻,他都有点绝望了。还亏了自己之前还想搬出太湖帮来吓他,难怪吓不住,不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帮派,都不可能吓住他啊!
想到这里时,中年汉子忽然又回过神来,或者是自己认错了呢,这个年轻人就将错就错,也拉了皇上这么大的虎皮来扯大旗了呢?
人在绝望的时候,就容易自己幻想出一些救命稻草。
田贵妃在边上,看着陈家小孩的脸被捂得通红,有些心疼,便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救小孩要紧!”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点点头,对那中年汉子说道:“放了小孩,朕赦你无罪!今日之事,便不追究了!”
看看,来了来了,肯定是用皇帝的身份在吓自己了!那中年汉子听了,脸上表情变化,心中如此想着。
他却不知道,他用这种招数,可崇祯皇帝却压根不会需要用!
倒是刘兴祚看出了中年汉子的心中想法,便伸手掏出自己的腰牌,往前一亮道:“陛下开恩,还不快快放了小孩!”
锦衣卫指挥使的腰牌,不管是做工还是材料,都是上等的,一看就不可能假冒。
那中年汉子见了,却立刻确定,眼前这年轻人,就是当今皇上。
这一下,他又纠结了,底气不足地问道:“皇上金口玉言,不会……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崇祯皇帝一听,心想这人胆子还真小,又或者,这胆子还真大,竟然问了这样的话。
这么想着,他也不废话,立刻喝道:“放人!”
那中年汉子见了,似乎还是纠结了一下后,最终缓缓地放下了匕首,另外一只捂着小孩嘴的手,倒是放开得快。
“皇上叔叔……”陈家小孩立刻挣脱了那中年汉子,快步跑过去,脸上全是眼泪鼻涕的,就扑向崇祯皇帝。
方正化一见,不动神色地把小屁孩截了下来,和蔼悦色地说道:“没事,安全了。”
边上的田贵妃见了,立刻蹲下身子,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小屁孩搽脸,同时安慰道:“怎么,就只看到皇上,没看到我么?”
那中年汉子放了陈家小孩后,就软倒在地,手中的匕首也没握住,掉地上了。两名锦衣卫校尉上前,缴了匕首,就站那人身边,防备有可能的情况。
小孩没事,崇祯皇帝的心情也不算糟,答应了放人,自然是要放的。他看了那中年汉子一样后,便转身准备走了。
不过正在这时,那中年汉子忽然喊道:“皇上……陛下,草民有下情禀告,愿意将功折罪!”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又转回头来,看着那中年汉子,心中有点奇怪,他还能有什么下情禀告?
从头看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的海兰珠也奇怪了,这时候插嘴问道:“你不就是想绑人勒索钱财么,还能有什么其他下情禀告?陛下都赦免你了!”
她自然不知道这中年汉子的想法,在这中年汉子想来,人这一辈子,当面能遇到当今皇上,这样的机会,有几个人能有?
那个陈乡长,还不是因为遇到了皇上,一个普通百姓,就有了这样的机遇?
就是基于这样的想法,这中年汉子才不甘心仅仅是被皇帝赦免,心中一动之下,就决定要好好表现自己,立下功劳来改变自己的未来。
1167 冷眼旁观
刘兴祚也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如果你是想说,这事是你们帮主指示,那就不必了。陛下只是赦免了你,并没有赦免你们的金钱帮。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绑架官员家属,一定是会付出代价的!”
那中年汉子听了,并没有意外。此时的他,就看着崇祯皇帝,原本软倒在地的,已经变成了跪在那里,又再次禀告道:“陛下,草民绑架陈家小二,确实是受帮主指派,但据草民观察,这不只是勒索那么简单。”
混江湖的,都是为了求财。什么江湖义气,那都是用来卖的,无非是利益够不够而已。如今有个机会,能在天底下权势最大的人面前表现自己,这种江湖中人,不要说帮主了,就是亲生父母都没用。
一听他这话,崇祯皇帝稍微有点吃惊,竟然还有另外的内情。他立刻联想起了这人之前所说,好像是说他背后有官场中人撑腰。原本以为他所说的这个,只是如同他搬出太湖帮一样,用来吓人而已。如果他说有下情,那应该就是这个吧?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看着他,淡淡地说道:“讲!”
那中年汉子一听,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这事是帮主交代下来的,让我们绑了陈家小儿之后躲起来。不过我们帮主以前不敢有这个胆子的,是因为……因为受人之托。”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来了一点兴趣,便又问道:“是受谁人之托?”
“草民不知。”那中年汉子回了一句,而后看到崇祯皇帝的脸色似乎有点沉下来时,连忙补充解释道:“草民确实不知。我家帮主经常会见一个神秘的人,都是躲着我们的,事后也不说。这一次,就是又见了那个神秘人之后,才让我们来绑陈家小儿的。草民估计着,这事肯定不是勒索钱财那么简单!”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吴二狗曾经交代,说当初伪造纸币,也是他们帮助受一个神秘人指使。斧头帮被端了之后,那个神秘人便没有显身,线索就断了。这一次,竟然又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绑架陈家小孩,不是勒索钱财?”
“回陛下的话,陈乡长很强势,谁得帐都不卖。手下又有不少族人为其效力。官府那边,有……有皇上的关系,也硬得很。”中年汉子快速回答道,“因此我们江湖中人大都只是讨口饭吃,对于陈乡长,是不敢得罪的,更不要说,要绑架他唯一的儿子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稍微皱了眉头,看了一眼刘兴祚。
刘兴祚一见,并立刻请示道:“陛下,不管什么阴谋,末将去把这金钱帮连人带窝都端了,定能查出内情!”
他知道,这事既然不是普通的勒索钱财,那肯定是有什么阴谋针对陈乡长。而皇上又是很在意陈乡长这边,看到他治下的南浔镇又不错,是欣赏陈乡长的。既然撞到了这事,以皇上的脾气,肯定是要弄清楚的。因此,他便主动揽下这事了。
谁知崇祯皇帝听了,却是摇摇头道:“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既然对方每次都避开别人只见他们为首那人,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朕既然撞见了这事,这次就得把幕后的人揪出来。”
反正这次微服出巡,时间也充裕,可以多在南浔镇停留一些天。
崇祯皇帝在说完之后,转头看向那中年汉子问道:“朕要查出,是谁想对付陈乡长,你可有办法?”
听到皇帝问自己,中年汉子心中一喜,不过表面上可不敢露出高兴的意思,连忙回答道:“陛下刚才说得对,草民也以为,这事不能打草惊蛇。草民回去告诉帮主,就说陈家小儿已经被绑了。这样一来,帮主肯定会去找那人联系。小人留心着,定能知道那人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又连忙补充道:“次数多了,其实那神秘人也没有如同一开始一样特别在意我们。而小人有擅长跟踪踩场子,因此,小人有把握,小人愿意将功折罪,把这人揪出来。”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想了一下。这事不是绑架勒索那么简单,那按照这人所说得话,或者还真能抓住那神秘人。就算抓不到,看他下一步动作,应该也能知道他指示江湖中人绑架陈家小孩的目的。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盯着那中年汉子,语气不再那么冰冷道:“好,朕就相信你一次,希望你好好表现。”
说完之后,他转身吩咐刘兴祚道:“这事,卿跟进一下。朕就先不去见陈乡长了。就在这边等着,看看情况再说!”
“遵旨!”刘兴祚一听,连忙答应下来。
那中年汉子听得高兴,只要自己这次表现好了,皇上这边就肯定能挂上号。就算皇帝不赏自己什么,光是凭这件事情,陈乡长那边也能套上关系。
于是,他顺从地听着锦衣卫校尉安排,被带出房子了。
崇祯皇帝到此时,才蹲下身子,看着已经变干净地陈家小孩说道:“暂时你还不能回家哦,朕上次没帮你去打架,这次就帮你把坏人揪出来好不好?”
听到这话,陈家小孩用力点头道:“好!”
崇祯皇帝摸摸他的脑袋,转头对身边的两位贵妃说道:“这几天,我们就在这暂时歇息一下吧,朕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对于海兰珠和田贵妃来说,这种事情也难得遇上,如今竟然被他们微服私访中撞到,就觉得很好玩,又是皇帝提出,自然不会有意见了。
这边说了一会话,刘兴祚已经在外面安排了事情后进来了,向崇祯皇帝大致禀告了一下情况道:“末将已经派人暗地里去控制他的家小,另外,也派人去暗中监视陈乡长那边。有任何举动,末将必定都能掌握。”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想起自己刚才想到的事情,便又吩咐道:“那个太湖帮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这太湖帮依仗着太湖,每每和官府周旋,一直剿灭不了。”刘兴祚脸色严肃地回答道,“末将以为,这种情况,一是地方军队进剿不力,二是地方上有那些贼人的眼线,因此难以剿灭!”
崇祯皇帝听了,微微沉吟片刻之后,便吩咐道:“不出去打仗的卫所军队,也不能尽吃干饭。朕会下旨,让各卫所军队行动起来,打掉各地的大势力帮派。不过在此之前,锦衣卫也必须要有所行动,为大军进剿获取情报。那个吴二狗不是在应天府了么?加大支持他的力度,让江湖人对付江湖人。”
“末将遵旨!”刘兴祚一听,立刻回应道。
崇祯皇帝听了,思路转回当下,想了一会,忽然笑着说道:“陈友明怕是会担心了,等贼人联系之后,再悄悄告诉他,让他安心。朕就冷眼旁观,倒是要看看,哪里的牛鬼蛇神,到底是想干什么?”
“陛下英明!”刘兴祚一听,也是笑着回道,“不能提前告诉陈乡长,免得他被人看出破绽。”
其实,在他的心中,如果按他的想法来的话,就一直不告诉陈友明,一直等到水落石出。在他看来,皇上的心还是软了一点,怕陈乡长太过忧心。
就这一点,他其实是误会崇祯皇帝了。对于崇祯皇帝来说,他看到陈友明目前所做的这些,已经是满意了。他不想再考验人性,否则要是一直不告诉陈友明,结果他受了牛鬼蛇神威胁,最终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那怎么处理?与其这样,还不如事先就掐断这个可能性。
一如崇祯皇帝所料,当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之时,还不见自己儿子回来,陈友明的媳妇就急了,赶到了陈友明的官衙去。
一般来说,官衙都分前后,后衙是主官的住所。不过陈友明是在自己的镇子里当官,有自己的房子。
而最有意义的是,这个房子里,曾经住过皇帝和贵妃。通俗一点说法,这可是有龙气的,这么好的地方不住,住官衙去就怪了。
就大明的官制来说,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官少。哪怕现在崇祯皇帝已经在推广把衙门的吏员转变为官员,总体来说,当官的还是太少。
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设置的最低一级行政体系,当官的就更不可能多了。陈友明为乡长,可管着的南浔镇却龙蛇混杂,湖丝交易额又是大的惊人,自然就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更不用说,眼下又到了头一批湖丝上市的时候。
真正的百忙之中,陈友明听到自己媳妇找来,听她担心地一说,开始倒没在意道:“夫人,我都忙成这样了,你就不要添乱了。这天都还没黑下来呢,搞不好,忠儿被什么热闹给迷住了呢!等天黑了,陈伯自然就带他回家了。”
“老爷,可妾身这心里就是慌得很。”他媳妇一听,忧心忡忡地说道,“忠儿虽说有晚归的时候,可这天马上黑了,就没有这么晚到家过啊!”
“你怕什么?”陈友明不以为然道,“在自己南浔镇,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说完之后,看到自己媳妇还想说,他就抢先一步又说道:“再说了,忠儿可是有福之人。你看看天底下,谁家小孩能有忠儿的运气,这辈子小小年纪就遇到了皇上贵妃,还能一起聊天。对不对?”
“好了,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就回去,那小子竟然让他娘如此担心,看我不打他个屁股开花!”陈友明说完之后,就又匆匆转往前衙去处理公事了。
她媳妇见了,也是没奈何,自己夫君确实很忙,或者真如夫君所言,被哪里的热闹吸引了?
等到天黑下来后,陈友明心中记挂着儿子的事,就匆匆回家了。
他的房子,已经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扩建。新建房子,大概是以前的三倍左右,把老宅子包围在里面。其中崇祯皇帝住过的房子更是郑重其事地供了起来,或者说是围了起来,闲杂人等,一律不能入内。就是上官来参观,也只能在门口望一望而已。
才到家门口,陈友明就先一步问迎过来的门房道:“忠儿什么时候回家的?”
在他看来,夫人的担忧是多余的。不过他决定,为了不让夫人担心,还得好好训下儿子才行。
“老爷,少爷还没有回来。夫人急死了,正准备去找您呢!”
门房的回答,让陈友明听得一愣,随后就急了,一边大步往里面走,一边大声说道:“怎么回事,这小兔崽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陈伯呢?”
这时,听到动静,她夫人立刻出来了,看她那样子,都快急哭了。一只手拉着女儿不放,似乎怕女儿也不见了一般,让陈友明赶紧多派些人出去找找看。
这天都黑了,还没回来。如果只是小孩的话,说不定贪玩什么之类的。可童校那边说,陈伯接走他的,那就不可能没有时间观念。这也就是说,很可能出事了。
一念至此,陈友明也慌了,立刻发动人手去找。
于是,原本因为天黑而安静下来的南浔镇,便再次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举着灯笼,打着火把的人,到处都在喊话寻找。
“陈精忠,回家了!”
“谁有看到陈精忠么?”
“……”
南浔镇其他人听到乡长儿子不见了,也都立刻帮着找。一时之间,镇里镇外,全都是寻找陈精忠的人。
崇祯皇帝在屋里听到喊话声,不由得有点奇怪,问道:“你怎么改名了?”
这个名字,老让他想起耿精忠,略微有点别扭。不过,这个位面上,耿精忠还好好地在东江军,卢象升的麾下做事,并没有任何过错。
“我爹改的啊,说我以后长大了要精忠报国!”小屁孩没心没肺地,一点没担心外面人喊他名字,吃着好吃的糕点回答道。
很自然地,人是不可能找到的。南浔镇,闹腾了一夜,在第二天天亮后,这事迅速传遍了周边。
1168 皇上显灵了
南浔镇,属于湖州府管辖。也因此,离湖州府并不远。南浔镇的情况,有一骑快马飞报到一处豪门大宅内。
这处宅子的主人,要么是有身份的官员,要么就是缴纳了不菲服舍违式钱的商人。这种情况,在江南都很常见。
宅子的主人,乃是一名中年人,看着似乎是个读书人,但他的眼角间,却有着一丝阴狠,一看就不是好说话之人。听到禀告之后,便阴恻恻地笑了:“小小一个乡长,骤然得遇皇恩,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一次,就要叫你知道,什么才是底蕴深厚!有些事情,不是得遇皇恩,就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的!”
说完之后,他想了一下,便唤来心腹管家,低声吩咐道:“去吧,按计划行事!”
这个时候,陈友明一夜未睡,眼睛中都有血丝。找了一夜,镇里镇外都找了,可一大一小两个大活人,全都消失不见。这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估计是有人冲自己来了。
虽然他还在勉强处理公务,可明显心不在焉。他自己其实也明白,南浔镇是一块巨大的肥肉。之前的时候,不是没人惦记过,明里暗里,都有联系过他,想着从南浔镇获得好处。可这些事情,他统统拒绝了。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和皇上的关系,就算拒绝了也没关系,没人能动得了自己。
可没想到,那些人确实没有来动自己,但他们却向自己家人动手了!自己的儿子,唯一的宝贝儿子啊,要是有个意外……
陈友明如此想着,又有点不敢再往下想了。
下午的时候,湖州府知府亲自派人来过问此事,甚至还想要抽调府中精锐的捕头前来帮他查探。这种好意,别的乡长那是不可能的。甚至别说乡长了,就是县令,也都不可能。
对此,陈友明暂时婉拒了。他在当乡长之前,是个走南闯北的伙计,见识自然是有一些的。那些人绑架了自己的儿子,肯定是有下文的。如果这边让捕快介入过深的话,很可能会让人骑虎难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天刚黑下来的时候,就有人隔墙扔了一块包着纸的石头到他家。
内院中,陈友明媳妇已经哭成了泪人,对陈友明说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好?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让我们不要再声张,还要我们对外说,是一场误会,儿子只是去乡下玩了。要是不听他们的话,就要送……送忠儿的手指头过来了!可怜忠儿啊,还那么小,就受到如此惊吓,要是还少了手指,那可怎么办啊?”
陈友明听了,叹了口气道:“不管是什么人,眼下既然没有一点眉目,就只能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了。”
说完之后,他看着自己媳妇和女儿还在流泪,便又安慰道:“那些人肯定是有目的的,应该暂时不会对忠儿做什么!”
“可……可老爷……要是他们强迫你做些违背大明律法的事情怎么办?”他媳妇显然不傻,担心地说道,“否则的话,何至于要绑走忠儿呢?”
她心中是知道自己的夫君的,蒙受皇恩,因此坚持原则,绝对不肯辜负圣意。可如今,别人就用自家最宝贵的儿子来要挟了。
陈友明听了,沉默了一会。他又何尝不知道这点,只是……只是原本以为,此生唯保皇恩,别无他念的,可想起儿子,这心就好疼。
“再看吧,先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吧!”陈友明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
他媳妇听了,默默无语,忽然,又开口说道:“你老是说忠儿这辈子运气好,有福气。可……可这样的事情都落到了他头上,想着他如今被那些坏人绑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喝水,我这心……这心就很……”
没有说完,眼泪就止不住地下来了。
陈友明不愿看到媳妇这样,便走出去安排事情了。
他们都不知道,此时的陈精忠,正在兴高采烈地和两位贵妃往做迷藏。
“藏好了没有?我来找了哦!”田贵妃看着崇祯皇帝,一脸地笑意,同时开口问道。
崇祯皇帝见此,不由得摇头,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果然,陈精忠一点都不知道,躲在帘子后面,露出双脚,还回应一声道:“藏好了!”
田贵妃闻声,一眼就发现了。可她却熬有其事地假装去别的地方找,最后找到了陈精忠。
再反过来,等陈精忠去找的时候,海兰珠就捣乱了,偷偷给小屁孩指点。
难得的温馨时刻,崇祯皇帝看着他们玩了一会,就去聊天群处理政务了。
稍微晚些时候,刘兴祚就把情况报过来了。
沉吟片刻,他便做出了指示。
一天时间,其实过去得很快,可对于陈友明一家来说,却真是度日如年。
在按照对方要求做了之后,南浔镇归于平静。大部分人以为,陈乡长家的事儿,只是一场虚惊而已,可有心人却能瞧出异常。比如说,陈友明一反常态,天未黑,就早早回家了。
等他一到家,却发现自己媳妇就跪在皇帝以前住的厢房前。
看到他回来,他媳妇眼睛有点肿地说道:“也不知道忠儿怎么样了?希望皇上大慈大悲,救救忠儿!”
陈友明看得有点无语,不由得说道:“皇上又不是观世音,你在这里拜,皇上远在京师,能知道么?”
“上一次,我们家被老族长惦记,都要破家灭门了,可你能想到,远在京师的皇上,会来我们家,帮我们渡过如此危局?”他媳妇的眼神中带着希望道,“说不定,这一次,我们又遇到了这么危险的事儿,搞不定皇上会显灵,又帮我们家渡过这个难关呢!”
“娘说得对,弟弟一定没事的。”跪在母亲身边的小女孩,也挺懂事的,立刻点头附和道,“皇上乃是天上紫微星下凡,肯定会保佑弟弟的。”
“好吧!”陈友明虽然如此回答,可他心中却是不信。也只有妇道人家,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还真以为皇上是无所不能的!
自己媳妇想拜就拜吧,他也无心辩解此事。实际上,此时的他,很是忧心忡忡。他心中其实有数,自己值得别人惦记,明着不行,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暗地里来逼自己就范,肯定是为了南浔镇的巨大利益。
只是很无奈,自己在江湖中没有势力,甚至连手下的帮手,都只是一些族人而已。管管南浔镇还可以,出了南浔镇,就真是没办法了。
在他的担忧之中,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些歹人再一次的联系,就是他所担忧的,而且还是狮子大开口,要从南浔镇这块巨大的湖丝蛋糕上,狠狠地咬上一口。
这一夜,陈友明夫妇俩,再次失眠了。
如果答应了他们,就是对不起皇上,辜负了圣恩。可要是不答应他们,自己的宝贝儿子就会被他们撕票。对于陈友明夫妻两人来说,真是左右为难。
“老爷,这可怎么办好啊?”陈友明媳妇的声音都有点沙哑了,“明天就要答复,我那可怜的忠儿啊!呜呜……”
“唉!”陈友明叹了口气。能有今天,全赖皇恩浩荡。可是,自己儿子怎么办?音容笑貌,一想起来就心如刀割。
陈友明媳妇低声又哭了一会,忽然喃喃自语道:“皇上也不是万能的啊!我的忠儿,你还说他有福气,唉,他是真得命苦啊!”
“……”事实摆在眼前,陈友明默然。
又是一夜未眠,陈友明坐立不安,焦虑异常。定好的时间就是中午之前。如果不挂出信号,那自己儿子的手指就会被送过来了。
正在这时,忽然门房匆匆来报:“老爷,门外有个陌生人求见,说老爷您见了自然知道他是什么人。”
一听这话,陈友明夫妇都不由得一震,他们俩互相看看,脸色都很难看。那些人,如此等不及,竟然都派人上门来催了。看来,他们是真吃定了自己?
不管怎么样,陈友明都是要去见下人的,没想到他媳妇也坚持要去,对他说道:“老爷,妾身担心忠儿,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明白,也不知道我那苦命的忠儿,如今是怎么样了?”
陈友明无奈,便只好答应了。
前面会客厅,夫妻两人都没有就座,站在那里看着门房引进来一个带着斗笠,遮着脸,身材高大的汉子。
见此情况,夫妻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看这体型,就知道是能打的人,混江湖的,贼人无疑!
“两位,别来无恙啊!”说着话,来人脱下斗笠,露出了真面目,脸上还带着微笑。
看清了来人的面容,陈友明夫妻俩,都是大吃一惊,嘴巴都张得大大地,惊呆在那里。
“怎么,就不认识了?”
听到这个带着笑意地问话,陈友明被唤回了神,当即期期艾艾地说道:“指……指挥使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来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上一次也是他陪同崇祯皇帝微服私访的,就住在他家,因此,陈友明夫妻俩都认识他。
刘兴祚听到这话,当即微笑着说道:“本官自然是随驾而来!”
一听这话,陈友明夫妻俩,再次惊呆了。原本他们以为,刘兴祚之所以过来,有可能是来周边公干。得知了自己这边的事情后,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皇帝再次来这边了。
看到他们夫妻俩这个惊呆了的样子,刘兴祚其实心中也是感慨,上天还真是保佑这夫妻俩。每次有事,都被皇上给撞见了。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然请动了圣驾为他们家排忧解难,这也真是没谁了!
不等他们两人回过神来,刘兴祚就开口说道:“皇上微服南巡,就想着来南浔镇看看。结果没想到,刚到南浔镇,就刚好被田贵妃瞧到了,有歹人绑架了你们儿子。如今已经被皇上救下,正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听到这话,陈友明媳妇露出不可思议地神情,也不顾男女有别,更是没管刘兴祚的身份,上前一下抓住刘兴祚的袖子,追着问道:“我儿……我儿怎么样?还好么?”
见此情况,刘兴祚微微皱眉,不过他也理解当母亲的心情,因此不着痕迹地挣脱她的手,而后微笑着说道:“你儿子好得很,由两位贵妃陪着玩。这天底下的小孩,可没一个有这个福气!”
听到这话,陈友明的媳妇忽然感觉双腿无力,再也站不住,软下身去。
幸好陈友明手疾眼快,连忙扶住。却见他媳妇笑着对他说道:“我就说了,皇上会保佑我们家的,没事了,没事就好……”
知道儿子没事,她提着的心放下,才感觉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其实,陈友明自己也差不多。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先向刘兴祚告罪一声,扶着媳妇去了里屋,而后才重新回来。这一次,一进屋,就向刘兴祚大礼参拜,心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一会之后,刘兴祚便正色问道:“奉陛下旨意问话,陈友明听旨!”
没别的事情,自然是问相关情况的。
陈友明据实禀告之后,又连忙强调解释道:“下官并没有答应他们。”
听到这话,刘兴祚微微一笑道:“不,你要答应他们,皇上要看看,到底是谁伸出的手。他们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做便是。”
有皇上的旨意,那真是天大的事情也不怕了。陈友明自然明白这点,任何要挟,任何把柄,都不会有用。因此,他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刘兴祚临走之前,叮嘱陈友明道:“是皇上怕你担心,才让本官来告知你这事的。你应该知道分寸,扮好你的角色,当作你儿仍然在他们手中。”
对于这点,不说陈友明以前走南闯北多了,光是当乡长,也历练久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便又是连连答应。
等刘兴祚一走,陈友明立刻依照约定打出信号。他心中也是好奇,到底主谋是谁,这么倒霉,遇到了皇帝亲临!
1169 钱家
有了皇帝在背后的指点,陈友明自然没有任何顾忌,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他便表现得很在意他的儿子,对方提什么要求,只要稍微一威胁,他就立刻同意。
当然了,实际上,陈精忠原本就是陈家的宝贝,而且他之前的忧虑,也都写满了他的脑门。对方就是想再多,也没有想到真实的这种情况。
这事的进展,自然也没有一丝遗漏地陆续传到崇祯皇帝这边。
“陛下,末将已经查明,金钱帮帮主姓钱,乃是苏州府下常熟县人氏。”刘兴祚向崇祯皇帝禀告道。
崇祯皇帝一听,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及这事,便立刻问道:“可有什么不对?”
刘兴祚马上回答道:“末将怀疑幕后主谋,乃是常熟在野官绅钱谦益……”
一听这个名字,崇祯皇帝便立刻想起来了。这个名字,不管是后世,还是这一世,都非常的有名。在原本的历史上,钱谦益这个名字和“水太凉”几乎是等同的。而其原因,就是钱谦益原本一直是大明官场和在野官员之道德楷模。可明亡之时,原本准备和其夫人,原本的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一起跳湖殉国。结果,柳如是都跳了,而他却找了个借口,说水太凉而不敢跳,并最终带头投降了满清。
在这个位面上,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当然,也不会发生了,因为,满清都已经被崇祯皇帝灭掉了。此时的大明,强大无比,没有任何敌人能灭亡大明。
不过一如原本的历史,钱谦益的名气非常大。他是东林党的领袖之一,官至礼部侍郎。能当上东林党领袖的,才名自然也不用说了,其势力也非常大。在崇祯初年时,为争夺入阁的权力,他觉得温体仁和周延儒排名靠前,就发动他的势力阻扰周延儒和温体仁入阁。
这种争权夺利的党争,就算在后世也是非常有名的。无非是攻击竞争对手。就算没有实锤,也能让皇帝心有顾忌,从而达成目的。
结果,钱谦益没有想到,他主持浙江科考时的舞弊,被实锤举报,导致春风得意的他被摆官回乡。这还是崇祯皇帝穿越之前的事情了,要不然,就不会只是摆官这么简单了。
不过钱谦益到了地方上后,影响力还是非常大的。复社是东林党的延续,钱谦益这位大佬就一直站在后面。在原本的历史上,据历史记载,说温体仁指示钱谦益的老乡张汉儒状告钱谦益贪肆不法,结果各地巡抚纷纷上书为其鸣冤。其中就包括了后世有名的张国维、路振飞等人。从这事上就能看出,钱谦益的影响力有多大了。
不过钱谦益最终得以逃过一劫的,是他重金贿赂了宫里的大太监曹化淳。那个时候,曹化淳是东厂提督,由他提审这事,把张汉儒给杖毙了,还得到其口供,说是温体仁指示诬告。事情最终的结果,温体仁因此下台,钱谦益虽然免去牢狱之灾,却再次被削籍归乡。
从后世的角度看,这事情上有不少疑点。首先,以温体仁的做事方式,他不会无的放矢而只是简单地诬告。这种手段太过粗鄙,是很不安全的做法,毕竟温体仁可做不到权倾朝野。他以前告倒钱谦益,就是掌握了科举舞弊的实锤。
第二,钱谦益重金贿赂曹化淳。而后张汉儒被东厂杖毙,如果得到了口供,有必要杖毙他灭口么?
第三,这事的最终结果,温体仁去职,但钱谦益也受到了处置,如果真是诬告的话,在诸路封疆大吏为其鸣冤的情况下,还有曹化淳这个大太监站在他这边,他又怎么可能会被处罚?
第四,钱谦益就是常熟的大地主,富霸一方。他这种,就有点类似嘉靖年间的首辅徐阶。也是一世清明,以奸相严嵩的对手,好人徐阶而闻名。可实际上,几乎整个家乡的田产,都是他徐阶的。这中间,不知道有多少不法之事,只是因为他的名声,他的官位才一直没有事情。
不过,徐阶也是倒霉,遇到了大明朝最大的直臣海瑞,都敢上书骂皇帝的人,又岂会怕他一个首辅,坚持调查最终让徐阶暴露了原形。
崇祯皇帝听到钱谦益这个名字,便想得有点远了,不过刘兴祚的禀告,又让他回过神来静听:“……这个金钱帮的帮主,就是钱谦益的族人。虽然金钱帮名声不显,可据末将这几日的调查,其所做之事,却也不少,只是很少被人告发。”
“另外,据那人禀告,他跟踪神秘之人,乃是湖州一名豪商的管事。那豪商叫钱德贵,也是钱谦益的族人,按关系,要称钱谦益为堂叔。”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精神一振,立刻问道:“可有查出,是钱谦益指示?”
如果是钱谦益指示的话,虽然他在江南士林,在官场中的潜在势力很大,但他不介意好好收拾钱谦益一顿。
刘兴祚听了,稍微犹豫了一会后,如实禀告道:“目前暂未有迹象证明是钱谦益指示。”
崇祯皇帝一听,想了一下,便对刘兴祚说道:“好,那就等等看,朕倒要看看,这钱谦益是否会跳出来。”
待在这里,似乎有点大隐隐于世的感觉,偶尔这么换换环境,好像感觉也是不错的。
刘兴祚听到这话,似乎是想说什么,不过他看到崇祯皇帝兴致很高的样子,最终便没说什么,领旨退下,继续安排事情去了。
湖丝已经开始上市,买卖已经开始。钱德贵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监视。他心急南浔镇的巨大利益,便加紧压迫陈友明,让他很快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不,他就拿着管事带回来的一份协议,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明了,南浔镇利益的分配。当然了,他这种人,事情做多了,自然不可能就只是横行霸道地咬上一口而已。白纸黑字地,他钱氏得到巨大好处的同时,也分了一部分给了陈友明。
拿着协议,钱德贵不由得心情大好道:“如此,就该好好地和陈乡长见上一见了。“
“老爷,万一陈友明知道了老爷的身份,怀恨在心怎么办?”他的管事有点担心地说道,“这几天来,我们叫人绑了他儿子。老爷您是没看到,他心力交瘁,似乎几天几夜没有合眼过了。”
他说得没错,陈友明除了一开始确实担心儿子而没有睡过觉之外,等到锦衣卫指挥使出现,他就没有再为儿子担心,不过为了不让外人怀疑,他又强撑着不睡觉,那这疲惫就是真的,不是装的了。
钱德贵一听,压根不在意,扬了扬手中的协议道:“白纸黑字,都写着呢!他就算想不认账都不行……”
说到这里,他看到管事张口欲言,知道他想说什么,就又补充道:“他陈友明有皇上的关系,能吓倒别人,可对上我们,还是不够的!”
说到这里,钱德贵的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后又道:“皇上深居宫中,岂是他一个小小八品官想联系就能联系上的?搞不好,皇上日理万机,早把他这个八品官忘记地一干二净了!”
说到这里,他把协议丢桌子上,端起上好的西湖龙井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而后才又带着轻蔑之意道:“他陈友明之前只是一个低贱的伙计而已,要不是皇上,都能被他族长给搞得家破人亡!这样的人,当了这个八品官又如何?官场上,他能认识谁?他在官场的根基,能比过我们钱家?”
管事听了,连连点头,不过随后,他似乎想起什么,就又有点担心地说道:“他家一开始四处寻找他儿子时,知府大人可是有派人去关心过的!”
他这话的意思,其实想反驳,陈友明还是有点官场关系的。毕竟这事是千真万确,很多人都知道的。
谁知钱德贵听了,却是冷笑一声道:“笨,你以为知府大人还真和他陈友明关系好啊?知府大人这么做,是为了做给别人看,做给皇上看的。陈家出了事,万一皇上有一天不小心知道了,也就能应付了。”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胸有成竹地说道:“对付陈友明这种在官场上没有根基的人,只要不明着喊打喊杀,想怎么拿捏他都没什么问题。走吧,不用担心了,该是和他正式见个面了。“
管事想想自家老爷背后站着的人,再想想刚才说得这番话,他最终释然了,便立刻去安排钱德贵的出行。
天色将近傍晚之时,金钱帮的中年汉子便回了宅子,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帮主让我明天带着陈乡长的公子去和钱德贵汇合,要一起前往陈家。”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转头看了一眼在和自己两个妃子玩剪刀石头布的陈精忠,而后稍微想了一会后问道:“你们帮主会一起来么?”
“应该不会。“中年汉子不知其意,不过还是很快回答道,”帮主要是一起来的话,应该不会交代小人和那钱德贵接头的事情。“
“这样的话,那钱德贵那边应该不认识你们两人吧?”崇祯皇帝一听,便又问道。
得到肯定答复,他就又转头吩咐边上站着的刘兴祚道:“卿选个人带着陈精忠,就扮成他的同伴一起过去汇合,暗地里也派点人跟着,不能让陈精忠出事。”
“末将遵旨!”刘兴祚一听,连忙应下。这个事情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好了,听说陈友明把朕以前住过的房子保持得很好,那今晚就过去歇息吧。朕倒是想看看,明日那钱德贵会说些什么!”
田贵妃那边得知这个情况,便吩咐陈精忠道:“明天你就可以回家了,记住,不要说话,当一天哑巴好不好?”
“为什么?”陈精忠闪着他的大眼睛,有点不解地问道。
田贵妃听了,笑着说道:“做游戏啊,你当一天哑巴,那明天就还有好吃的糕点,想不想吃?”
“嗯!”陈精忠立刻点头,很是认真。
田贵妃见此,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两天她算是看出来了,对付小孩子最好的办法,不是讲道理,而是给好吃的。
等天色暗下来之后,已经得到通知的陈友明一家人,都在大门里面候着。家里的仆人,除了门房之外,其他人都让他们待在自己屋里不要出来。而他们夫妻两人,不时抬头看看夜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明显,两人都很激动。
一边的门房就纳闷了,老爷夫妻俩这是要干啥?等人?不对吧,以前知府大人来过一趟,也没见老爷夫妻俩激动成这个样子啊!
他正在瞎琢磨着,就听到传来了敲门声。
陈友明一听,立刻低声吩咐道:“和平日一样,不要表现异常。对了,必须恭敬,不要有一丝不敬。”
“……”门房被他这么一说,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门了。他心中也更是纳闷了,这大晚上的,来得到底是什么人?
他打开门一看,却是一群人。领头的,是个年轻人,还有两位姑娘一起的,好像是个大富大贵的人物。
门房看清之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满足老爷的要求。
他正纠结时,崇祯皇帝便自己跨步进门了。
门房有点傻傻地,没有任何表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最终连门都是进来的人关上的。
这大门一关,躲着的陈友明和他的媳妇以及女儿,就都闪身出来,立刻跪倒在地,大礼参拜,低声说道:“微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友明还能说出口,但他媳妇,却已经是哽咽了,连这都说不好。
陈家的大劫,又一次被皇上亲自破解,这样的大恩大德,还能如何报答?
皇上什么都不缺,那就唯有立个长生牌,天天祈祷皇上,长命百岁,不不,长命万岁!
边上的门房听到自家老爷的话,不由得张大了嘴,惊讶万分,皇……皇上驾临?
1170 水不要太凉了(加更)
皇上以前驾临过一次,如今竟然又驾临了!
这陈家,还真是风水宝地啊!难怪传说以前陈家的族长,一直想把这里占为己有呢!
沾了老爷的光,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能遇到当今天子。下次回乡下,估计全村人都能羡慕死了!不行,今天这身衣裳不能再穿了,沾了龙气,应该好好保存起来,以后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在科考之前闻闻,搞不好能中状元都不一定哦!
等到门房回过神来时,发现皇帝一行人,已经由老爷夫妻领着进里院去了。而他的面前,有一名锦衣卫校尉站在那里,正吩咐他道:“去屋里坐,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
夜深之后,从来没有再住过人的这个房子,又再次住上了人。不过,上一次是两人,这一次是三人了。
崇祯皇帝看着环境布置,摇摇头笑道:“还真是和上次一模一样!”
田贵妃一听也笑了,她看了海兰珠一眼,走近崇祯皇帝,忽然低声说道:“陛下,陈精忠好可爱啊!”
“嗯?”崇祯皇帝一听,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点点头道,”小孩子,都可爱的。“
“陛下,妾身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听到田贵妃这话,崇祯皇帝稍微一愣,但他没想到,边上的海兰珠耳朵尖,也听到了,跟着要求道:“陛下,我也要一个。”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无语,这几天和陈精忠玩多了的结果!
好吧,有这要求也是很正常的!
……
第二天将近午时,钱德贵一行人终于到了陈家门口。
钱德贵下了马车,背着手,看着城府,摇摇头,对跟在身边的管事说道:“看,小门小户的,没一点格局。这和我们钱家,根本就不能比!”
“老爷说得是!”管事一听,连忙恭维道,“陈家底蕴肯定不能和我们钱家比了,说不定还要老爷多指点下,陈友明一介草民,才懂得怎么享受!”
这时,陈精忠刚好也下了车,听到说他爹,便立刻驳斥道:“我爹不是草民,我爹是官!”
钱德贵一听,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轻蔑,转回头,看都不看陈精忠道:“屁大的一点官,也好说是官?”
“不是屁大的官,是八品官!”陈精忠有点不服气,马上又跟着说道,“很大了,比一品官都要大!”
钱德贵听得有点愕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陈精忠见了,很是自豪道:“你是个笨蛋,先生说过,八比一要大,知道了么?”
钱德贵听得一愣,随后转回头,心中暗道一声小屁孩,懒得计较了。
陈精忠边上的锦衣卫校尉就怕他再随便开口,连忙低声说道:“好吃的糕点哦!”
一听这话,陈精忠立刻想起来了,连忙闭嘴不说话。
另外一边,钱德贵点头一示意,他的管事便上前敲门,同时大声喊道:“常熟钱家来访,快快开门!”
门房其实早已经在等了,听到这话中带着傲慢,就忍不住想喝斥一声,我替皇上都开过门,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他想起锦衣卫校尉的吩咐,便连忙上前开门,一看到小公子果然在,便连忙转头向里面喊道:“小公子回来了,小公子回来了!”
剧本正常上演,没多久,钱德贵就被迎进了大堂,分宾主坐下。
没有外人,钱德贵瞧着陈友明,果然是疲惫之极的脸色。
见此情况,他心中一声冷笑,小人得志,自以为是,以为认识了皇帝,就觉得天下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如今,吃教训了吧!
心中想着,脸上却带着一丝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敲敲桌子道:“小公子已经给陈乡长送回来了,这茶都没有一杯?”
陈友明按照刘兴祚的交代,就当没有皇上存在,想着自己遇到这事会怎么做。因此,他自然不会给钱德贵好脸色道:“这几天身心疲惫,家里什么都没有!”
言外之意,是连杯水都不给了。
钱德贵听了,也不以为意,他说这话,其实就不是为了喝茶。说句实在话,就陈友明家里的茶,他还看不上!
有了开场白,钱德贵便继续说道:“陈乡长不用气恼,你应该感谢钱某。大家一起发财,何乐而不为呢!以后啊,你家里什么都会有的!”
陈友明听了,阴沉着脸,冷声喝道:“如今我儿已经回来了,你信不信我将你拿下!”
“哦?”钱德贵一听,神态轻松,根本无所谓的样子,就听他说道,”有第一回,那就有第二回。要是陈乡长不肯好好合作的话,你确信,你的妻儿老小,能一辈子都不会再丢么?“
“你……”陈友明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直冒,冷汗当即就下来了。
这时候的他,还真是非常后怕,如果不是皇上刚好又撞到,自己独立面对这样的事情的话,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钱德贵压根不在意陈友明的反应,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就听他又淡淡地说了:“再说了,你已经白纸黑字地签字画押。你要是敢不遵守约定的,你自己想想,以我常熟钱家的能力,后果如何不用说了吧?”
常熟,就在隔壁府,因为钱谦益的名气,不要说只是邻近府了,就是江南这一带,在官场和读书人之中,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陈友明听了,似乎不甘示弱,反驳道:“钱老闻名满天下,乃是有名的清流。你做这等龌龊之事,敢说这是钱老授意的?“
听到这话,大堂后面,坐着喝茶的崇祯皇帝和其他人,都静了静,显然是想听听怎么回答。
“呵呵……”钱德贵听了,好像听到了很好笑的话,连续笑了好长一会后才说道,“你觉得呢?”
陈友明听了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这厮口风还很严。
脑筋一动,他便又说道:“我就不信!钱老肯定能一样看出来,我是被你们逼的。”
看到他这样,钱德贵终于皱了下眉头,似乎有点恼了。
他盯着陈友明看了一会,忽然一拍桌子道:“陈友明,我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老实实地合作,那就一起发财,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否则的话,那份东西就会见光。到时候以我钱家的影响,江南官员都弹劾你贪赃枉法。三人成虎,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之后,他想转身就走了。
陈友明见此,立刻说道:“哼,皇上不会相信的!”
听到这话,钱德贵停下脚步,看着他,冷笑一声道:“张口皇上闭口皇上,你以为皇上真是你家的?告诉你,你陈家到时候家破人亡,皇上都未必会知道这事!”
说到这里,他似乎也看出了陈友明好像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就又继续冷声喝道:“不要说你一个小小八品乡长,就是县令知府,遇到我钱家的事情,都会顺着我钱家的意思来办。哼,你可知道,我钱家门生遍天下,各地巡抚到了常熟,都得上门来客客气气地拜访!”
“实话告诉你,要是你不同意,钱某有的是法子办你!”钱德贵用手指着陈友明,气焰嚣张地继续威胁道,“南浔镇的好处,我钱家是要定了,皇上都阻止不了!”
听到这话,陈友明忍不住看了下大堂后面,然后装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算是明白了,听说你们钱家富甲天下,敢情这钱财是这样来的?”
“呵呵,知道就好!”钱德贵听了,冷笑一声道,“只要我钱家看中的东西,就没有能逃掉的,老老实实地合作,自有你的好处,别再做梦,想着皇上会帮你!认清现实,在这江南,我钱家出手了,皇上都帮不了你!”
后堂,当崇祯皇帝听到钱德贵那气焰嚣张的话后,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像这种老牌的豪门世家,想指望这样的人,到处乱说是钱谦益指示干的,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确认了,回头钱谦益只要没有真凭实据的,他也完全可以说是他的族人借着他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
既然没法继续玩了,那就掀桌子好了。至少,在这大门,自己可以掀别人的桌子,而别人,是掀不了自己的桌子。
这么想着,他便站了起来,转身走出后堂,冷声回应钱德贵的话道:“看不出来,你们钱家的势力还真是大到天上去了,竟然连朕都阻止不了,也管不了了?”
听到这话,看到有人从后面转出来,钱德贵一时之间,不由得愣住了。
他自然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崇祯皇帝的自称是“朕”,他此时心中诧异地是,竟然有人在听他们的对话。
稍微楞了下后,钱德贵回过神来,立刻显得非常地愤怒,用手指着崇祯皇帝,转头对陈友明厉声喝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躲在后面听我们的谈话?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一定要吃足了苦头才会知道我钱家的厉害是不是?”
“说,这人是谁?”
当他再次问的时候,他又愕然发现,后堂竟然还有人,陆续转出来,一个,两个,三个,竟然是一群人!
隐隐地,不知道为什么,钱德贵忽然感觉有点不妙。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钱德贵带着一点惊惧,气势也低落了不少问道,”我是常熟钱家的,钱谦益听说过么,是我族叔!“
崇祯皇帝压根不接他这话,冷声喝道:“说,是不是钱谦益指示你做的事情?”
钱德贵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出来的这群人,都簇拥着这个年轻人。此时的他,内心非常地惶恐。
刘兴祚好歹也当了几年锦衣卫指挥使了,见他的情况,便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此人就交给末将吧,镇抚司的手段,应该能撬开他的嘴巴!”
他的话说完之后,崇祯皇帝还没有说话,钱德贵就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桌子上,才惊恐万分地说道:“陛……陛下?镇抚司?你……你是当今皇上?这……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没理这个有点吓得自己不敢相信事实的人,崇祯皇帝对刘兴祚点点头道:“如此也成。不过要是没有真凭实据证明钱谦益指示的话,那钱谦益也会否认。不过……”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看了一眼钱德贵,没想到看到他竟然尿了裤子,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而后又转头对刘兴祚吩咐道:“他倒是提醒了朕,卿立刻派人前往常熟,暗地调查钱家财富来源。朕相信,他钱谦益,还能精明过前朝的徐阶?”
“末将领旨!”刘兴祚当即答应一声,而后转身一挥手,马上就有两名锦衣卫校尉大步走向钱德贵,很显然是要拿他下去拷问了。
钱德贵见此,忽然疯了一般地跪在地上,一边连连磕头,一边急声说道:“请陛下开恩,草民愿招,草民什么都招……”
此时的他,那还有半分嚣张气焰。
不过崇祯皇帝都懒得理他,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刘兴祚就回来禀告道:“陛下,钱谦益并没有直接参与,这种事情,他是不管的。都是他族里的人在管着敛财的事。不过,做这些事情,其实钱谦益都是默许的。另外,还招供了不少事情,都和这事类似,强取豪夺,为祸一方。”
崇祯皇帝听了,稍微想了一会后,便冷声下旨道:“钱谦益享受着这些强取豪夺来的财富,无论如何,他的责任都是跑不了的。收集尽可能的钱家罪状,而后朕要公告天下,让全天下人看看,所谓的清流,到底是怎么样一个货色!钱家,呵呵,回头就让他们去教化西伯利亚的土著去!水太凉?水不要太凉了!”
刘兴祚听到后来,有点听不懂了。不过他明白皇帝的意思,这钱家,撞到了皇帝的枪口上,自然是完蛋了!
他正在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又说道:“另外,山东那边的那个,也可以按照钱家之事办理,先派人去收集罪证!”
第二个单章
《崇祯聊天群》从17年6月1日发书以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从未断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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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1171 他隆王的因果
山东那个,类似钱家的,刘兴祚在脑海中稍微过了一下后,便立刻明白是谁了。
钱谦益,东林党领袖,是士林中的旗杆,所谓的清流,至少在声望上是很好的。而且据刘兴祚所知,作为东林党的继承者复社,之前声势浩大地搞串联,想抵制科学技术知识。这背后,怎么说都有东林党那些老人的影子,而这,钱谦益是跑不了的。
前些天在那酒楼大堂,那个叫朱金华的生员就透露过,这个事情还得到了山东那边的支持。
这些事情一联系起来,都不用说,肯定是孔家了。
对于此,自从皇上开始推广科学技术知识后,作为皇帝的心腹,他就知道,皇上迟早要对孔家动手。如今,这几件事情加了起来,孔家,要倒霉了。
这个事情,如果是文臣听到的话,估计会有所顾忌,会劝谏一二;但是,刘兴祚是一员武将,孔家对他来说,并没有天然地威慑力。因此,他答应地也没有任何顾忌。
陈家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崇祯皇帝又坐回去和两个爱妃喝茶。不过他聊着聊着,就有点开小差,想着其他的事情了。
一千户以上的聚集地,要设置乡长这事,朝廷的做法,还是太过粗糙,一些细节上的事情并没有考虑到。
比如,在官员衙门的设置上,一般都是按照多少人口为依据来进行设置的。理论上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错。
可江南这边,很多一千户以上的镇,都是因为各种产业而形成的,经济利益非常大。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八品乡长来管理的话,随便来个官,都能压他一头。就算如同陈友明这样,有自己这个背景在,可那些想伸手过来的人,也是有明里暗里的办法。
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能防范这种问题的发生,崇祯皇帝倒不用多想,有后世的经验,只要把这些经济重镇设置为特别乡,特别对待就可以。
比如,这种乡长,可以提高级别,可以和县等同,直接受府或者省一级直辖。衙门的人手也要扩建,有必要的话,可以再设置都察院的地方分院,监督经济贪腐之类。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进入聊天群,来到文华殿群,把这个事情一说,让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和内阁首辅温体仁牵头去考虑,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
一个南浔镇,就有千万两白银规模的交易额。而在江南这边,类似这样的镇子,自然不止一个南浔镇。这可都是钱,不管是温体仁也好,还是曹化淳也罢,都不敢怠慢,连忙应下,重新按照皇帝的意思开始考虑这事。
还不止如此,崇祯皇帝又进入厂卫临时群,对刘兴祚和王承恩也吩咐了一番,让他们分别派锦衣卫和东厂番役,要不时暗地巡查这些经济重镇。另外,江湖中的势力,也要进行掌控。
忙完了这个事情,又从陈友明这了解了今年湖丝交易的情况后,崇祯皇帝就又悄悄地离开了南浔镇。
这次微服南巡,交代了南边造船厂的情况,做好暴兵准备,应对将来的南洋以及更广阔的海洋情况;以热气球为契机,大大推广了科学技术知识在江南的影响力;了解了江南经济重镇的情况,进一步改进最底层官府机制;
这么一算,这次南巡的目的,基本上都已经达到,这让崇祯皇帝的心情很好。因此,他离开南浔镇之后,就算是实践诺言,往扬州而去,陪田贵妃回娘家了。
而此时,在南亚的泥泞道路中,有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行军。
说是军队,其实有点言过其实。
因为这支军队压根就没有统一的军服。有身穿盔甲的甲士,也有穿着布衣的,甚至还有打着赤膊的。不管如何,这些都还是拿着武器的。有长枪长矛,也有火绳枪,或者背着弓箭,握着腰刀等等。但在队伍的后面,还有更多的,则一看就是农夫,运送着大量粮草物资,这些人,基本上就没有人穿上衣了。
在行进队伍中,确实也有骑兵,不过就这,一眼看去,就分为三块。
大概有一百骑左右,人马具甲,闪着寒光的长枪,马边一侧挂着一个盾牌,高头大马,健壮之卒。行进中,五骑一排,基本上都是齐头并进,并没有多少落差,一看就是精锐骑军。
第二部分骑军,数目大概有三百左右。这些骑军,战马就没有披甲了,不过甲士还是有穿盔甲的。
第三部分骑军,也是最多的骑军,大概有一千骑左右,大部分都是无甲,五花八门地武器,但能看出来,大都配着弓箭。
不过这支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中军位置的十头大象。这些就是战象了。
此时,这支队伍刚刚穿过名义上孟加拉和洞吾的分界线,继续往阿瓦行进。不用说,这支军队,就是沙贾汗最终派去攻打阿瓦的偏师了。
一般来说,在这南亚,国与国的分界线,并没有像后世那样分明。在这分界线上,也没有什么城池,重兵把守等等。因为这个时候的南亚,其实人口并不多。而孟加拉和阿瓦之间,像样的城池,都没有几座,和大明内地的情况,根本就不能比。
在中军位置的其中一头大象边上,独臂的他隆王就在这里。骑在一匹老马上,皱着眉头左看右看,东张西望。最终,他心中叹了口气,而后抬起头来,看着象背上坐着的军队统帅萨米特说道:“大帅,这已经到了洞吾境内了,是不是该派出斥候了?”
萨米特一听,低头瞧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这里离明人的城池还有好几天的路程,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你慌什么?”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不由得带着一点嘲讽说道:“不过这也不怪你,好好地,整个洞吾都被你丢了,也难怪你会这么慌张!”
他隆王听得心中憋屈,要是之前,对于这种人,随手就赏他几鞭了。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自己如今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调整了下心态,他隆王又抬起头来,面露恳切之色,继续劝谏道:“大帅,明人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啊!”
“什么诡计多端?”萨米特一听,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在洞吾这边,有你的人为内应么?你不是说,在洞吾的明人,都是不堪一击的么?明国现在内乱不止,土司纷纷造反,难道他们还有精力来管这偏僻之地?”
他隆王一听有点哑然,为了说动沙贾汗出兵,他是极力贬低明军。没想到,最终说服了沙贾汗出兵,却让沙贾汗派出的领兵之将,对明人很是看不起了!
他可是记得,当初攻打孟密的时候,自己那么多大军,攻打城墙并不高的孟密,却一直没能打下来。而守城的那些,如今都算是那唐国的军队,并没有调回明国去平叛的。
想到这里,他隆王心中就越发地不安。这名莫卧儿帝国的将领,如此轻视明军,比当初的自己,还不重视明军,这实在是有点危险!
重新仰起头,他再次劝谏道:“领兵打仗,耳目第一。当初的时候,我就是没有重视这点,才让明军躲在山中,最终抄了我堆积粮草的宝井重地。如此教训,不可不防……”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萨米特打断了,只听他冷声喝道:“闭嘴,你以为本将是你啊!这么大的洞吾,都被你丢了,还好意思说。早知道你这么无能,当初就该建议大汗向东进兵,占了洞吾,也就不会被明人先占了。”
他隆王一听,那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好歹他也曾是洞吾之王,曾经一言九鼎过。就算在德里,沙贾汗也没有这么说过他,没想到,这区区一个带兵将领,竟然如此羞辱他。
谁知,这还没完,萨米特看到他的脸色,似乎更为得意地继续打击他道:“你打不过明人,不代表本将打不过明人。我们莫卧儿帝国,如今雄霸天下。如果是正面和明国对决,那本将自会小心一二,提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但这洞吾,只是一个偏远之地而已,明人又是新占,能有多少威胁?”
说到这里,他往前伸了下脖子,多伸出象背上的坐具一点,低头盯着他隆王扬起的脸,一脸有把握地说道:“你信不信,洞吾的明人不知道也就罢了,要是知道伟大的莫卧儿帝国竟然派兵前来攻打,如果不是躲在城里发抖,就是已经逃回明国去了?”
听到这话,他隆王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他承认,如今的莫卧儿帝国确实强大。可当初自己的洞吾也不弱,否则的话,莫卧儿帝国会放着肥肉不吃?
如今,洞吾被明国一战而下,你莫卧儿帝国能一战就打败自己,吞下洞吾么?怎么沙贾汗就派了这么一个猪脑子将领过来,目中无人,还口出狂言,这个兆头,非常地不妙啊!
这个时候的他,又忘记了他是怎么贬低明国,怎么夸赞莫卧儿帝国了。他不知道,这话说多了之后,这话传多了之后,夸张的程度,是会放大的。
不管他隆王如何焦急,如何担忧,他要想复仇,就必须要依仗这个莫卧儿帝国的将领。想了好一会,他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
于是,就见他隆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洞吾的明军,并没有那么弱的!他们中的一部分军队,其精锐程度,或者远超莫卧儿帝国……“
“什么?”萨米特一听,脸色一变,厉声喝斥道,“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么?你该不会说,之前在大汗面前所说,都是你骗人的吧?”
他隆王听了,并没有害怕之色,甚至是脸色平静地说道:“大帅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有胆子去欺蒙大汗!我所说的,只是说明军中的一部分而已。当初的宝井之战,明军就有火器,听说他们的火器,比莫卧儿帝国的火器要好得多了。听说,他们的火器,是不用点火的,非常厉害,还有很大的火器,就连战象,都没法抵御……”
“哈哈哈……”萨米特一听,不由得大笑道,“本将不知道你安了什么心,你吹,你就尽管吹吧。火器不用点火?那还叫火器么?”
说到这里,不等他隆王解释,他伸出手一指自己的军队道:“等回头攻打阿瓦的时候,就让你看看,我们莫卧儿帝国的青铜火炮威力!还有我那么多火枪,一起发射会是怎么样的震撼场景。再让你看看,我们莫卧儿帝国的无敌骑军……”
他隆王看着他在吹,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无力感。算了,不劝了。如今刚进入洞吾这边,离阿瓦还很远。就先等两天吧。两天之后,好歹是领兵打仗之将,总该明白,派出斥候是行军打仗必须的前提。
想到这里,他隆王又觉得有点奇怪,按理来说,自己之前派去联系洞吾旧部的人,应该会有回报吧,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他在这想着,萨米特看到他不说话了,以为他隆王被自己展现的军力所慑服,便满意地缩回了头。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远处峡谷,有人正在盯着他们看。
用望远镜的不是别人,就是唐国大将富御蛮。此时,他用望远镜看着莫卧儿帝国行进中的军队。而在他的边上,则是一名熟悉莫卧儿帝国的夜不收在给他介绍情况。
这让他明白了,这支军队的骑军,最为精锐的是莫卧儿帝国的御林军,有点类似大明京营的骑军。而另外两支骑军,则分别是食邑骑兵、封邑骑兵,都是孟加拉行省派出,属于地方军队。
这整支敌军中,他就最在意这支骑军了。其余其他兵种,不管是步兵还是战象,在他眼里都是不值一提。
虽然到了最后,孟加拉总督又加派了兵力,由原来的一万五增加到两万五千人。但这些,依旧改变不了富御蛮对这支军队的印象。
就听他低声说道:“莫卧儿帝国行军打仗,就如今这样子,也不知道怎么会有如此名声?”
当然,他所说的名声,也是到了洞吾之后才听说的。
夜不收听了,转头看看,便明白富御蛮在说什么。这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在大明看来是毫无军纪可言。行军打仗,没有派出斥候不说,光是行军之中,就能看到时不时有兵卒蹿出队伍,或者干脆就在路边,或者蹲,或者站着在那排泄。
这种事情,不管是那些民夫如此,就算那些正规军卒,也是一样,看来是民风如此!
夜不收想了下,便回答富御蛮道:“莫卧儿帝国一直在对北方用兵,他们的精锐,也大都调往北方了。”
听到这话,富御蛮不由得再次看了下骑军中的那些精锐,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莫卧儿帝国为什么在这边算是强国。这一点,自己还是要注意的。
这么想着,他又看了一会,觉得看得也是差不多了,便传下将令,让手下全都潜伏好,不得发出任何声音。
走了半天,他隆王看到前面到了一个峡谷。在峡谷之间,还有一条河,官道靠近山脚,并没有多宽。这个地势,也算是比较险要。
他看了一会,想仰头提醒萨米特注意。不过张开嘴想说时,却又最终没有说出口。说什么?提醒他,让他注意有明国的伏兵?真要有这个意识的话,不至于连斥候都不派。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这里才进入洞吾,离阿瓦还远着,明军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么想着,他便又低下头,心中很是无奈。想当年,自己身为洞吾之王,什么事情,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可如今……
想到这里,他隆王便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却不知道,萨米特坐在战象上面,比他还要早看到前方峡谷的地形。如果说他是领兵去和波斯打仗,这里是交战之地,那他肯定会小心谨慎。可如今,只是去对付占领洞吾的明人而已,而且还离得很远。也因此,萨米特就只是看了下,也没在意。要不,一路上类似这样的地方多了去,难道还要每处地方都先检查一番?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地方离阿瓦太远了,不管是萨米特,还是他隆王,都没有真正在意。
当军队经过峡谷时,有不少队伍中的军卒,还跑出队伍,去到河道上趴着喝水,洗脸,排泄。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了巨大的声音,所有人闻声转头看去。却见峡谷入口较狭窄的地方,两侧的山上,不知道有多少巨石巨木滚落下来。
意外的发生,让下面的那些莫卧儿人都傻了,有许多都没回过神来,就被砸成了肉泥。
一片哭爹喊娘声中,队伍被截成了两段。这支军队的战兵,多处在峡谷之中。他们绝望地发现,山上露出了无数的人影,看那穿着的红色,他隆王绝望了!
是遭到了明军埋伏!
1172 崇祯皇帝新的发财之道
山上的富御蛮,见成功埋伏了这支莫卧儿帝国的军队,不由得大喜。
不管怎么样,至少莫卧儿帝国在这些蛮人中,是有很大的威信。这个威信,是莫卧儿帝国的几代大汗用战绩证明了的。原本以为,要打败这支军队,肯定要花不少代价。
可是,没想到这支军队的行军,竟然是如此漫不经心。真是没有亏了自己领军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埋伏,竟然直接就成功了!
原本以为,搞不好自己还要派出一支诱敌之军,诈败而逃,吸引这支军队冲入峡谷的。不过当自己看到他们的行军之后,就决定取消诱敌,就等着他们慢慢走向死亡就好了。
看来,莫卧儿帝国对于这种埋伏的战例,还是经历地太少了。而在大明,几千年来,已经有不知道多少这样的战例,都是经验教训啊!
这支军队进入这个陷阱,就算你莫卧儿帝国的骑军再是能打,那也没有用了!
也罢,这一次,就要打出明国的威风!
巨石,檑木,原本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只要拔下插着的围栏,就都哗啦啦地往下掉。而高处掉下,速度得到加成,等到谷底的时候,已经携万钧之力,管你是不是精锐的骑军,管是你大象还是战马,管你是什么人,全都被砸成了烂泥。
峡谷内的动静,可谓惊天动地。喊杀声,哭爹喊娘声,战马大象的哀鸣声,还有滚木礌石箭雨的声音,组成了一首战场悲歌。
峡谷外面,莫卧儿帝国军队的民夫,那见过这等场景,全都吓呆了。
他们一个个看着滚木礌石首先封住了峡谷入口,底下被砸中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一团肉泥。而在峡谷中,山顶上人影幢幢,滚木礌石还在不停地往下砸,里面的自己人,一片凄惨的叫声。
就算再傻,再麻木的人,此时也都知道,里面的人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过了不知道多少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发一声喊,而后撒腿就跑。
这个动静,惊动了其他吓傻了的人,他们也全都跟着跑了,什么粮草物资,也全都不要了,空着双手,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因为,他们发现,山上有一支军队已经下山,往这边杀过来了。
这些莫卧儿帝国的民夫没看错,富御蛮已经没去操心峡谷内的军队,因为他们死定了。因此,他当机立断,就只留了一小部分军队在善后,而后大军立刻展开反攻。
只是很可惜,没有大队骑军,这时候的唐军,也还是以步军为主。骑军,一共也只有五百骑而已。
富御蛮就统帅着大概一万人,就追着逃走的民夫,攻入了莫卧儿帝国孟加拉行省。
那些民夫带着恐惧,四散而逃。
在富御蛮的刻意控制之下,这些民夫没有的休息,一直逃命,却也能逃得性命。不过随着他们四散逃走之后,他们的恐惧,也被带去孟加拉行省的各个角落。
而富御蛮,却带着军队,携胜之威,直扑达卡。
当然了,这个胜利的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到了在长安等待消息的唐王耳朵里。他闻听之下,当即大喜。不但立刻宣告天下(当然,这个天下是指唐国境内),用来鼓舞人心士气,而且还第一时间向木邦的闵阁老报喜,向聊天群中的崇祯皇帝报喜。
一旦把孟加拉行省给占下来的话,唐国就等于扩大了一倍疆域。不过虽然疆域扩大是每个帝王国王的梦想,可是,没人啊!
这么想着,唐王又在聊天群中,向崇祯皇帝私聊道:“陛下,臣愿意重金招揽大明百姓来唐国安居乐业,不知道陛下……”
之前的时候,打下洞吾的时候,崇祯皇帝是同意大明百姓可以自愿前去唐国的。不过这次打下孟加拉行省的话,所需要的大明人口,就会多不少。毕竟,原本的洞吾之地,就已经吸引了云南附近的穷苦百姓去讨生活了,而如今,孟加拉行省那边,明人更少,要想稳定那边的统治,那就需要更多的明人移居那边才行。
不管怎么样,大唐还是要以明人为主才行!唐王如此打算,就怕所需人口太多,让皇上不喜,就先讨下口风看看。
没想到,崇祯皇帝看到之后,爽快地说道:“没问题,只要卿开出的条件,能吸引大明百姓自愿前往,去多少百姓,朕都不会管。”
他毕竟来自后世,他的眼光,可不只是大明国内而已。说句夸张了的话,此时崇祯皇帝的眼光,在国内已经平定叛乱的基础上(满清也是国内叛乱),已经看到了全球了。大明要想成为真正的日不落帝国,要想在这个全球殖民的时代中,占下尽可能多的地方,就是要不断地把明人放出去。
说句不夸张的话,西方那些国家,一共才多少人?就算整个欧洲加起来,也不会有大明的人口多。这个时候,人口的优势就能体现出来了。大明以分封藩国为前奏,而后明人不断充实藩国,那以后,藩国就是真正的明人国家。
每一个新封藩国,都对大明国内的物资有巨大的需求。刚好,蒸汽机已经可以实用,大明各行各业的工业化生产,也具备了开始的基础。以后,生产出来的物资,就正好能销往各个藩国。
以前的大明,都是喜欢在窝里斗,喜欢在窝里争权夺利,如今,朕给你们打开了一片天空。所有人,都把目光放远一点去!
唐国、福国、还有马上就有的吕宋益国,这些都会有很大的需求。看来,国内的生产,要抓紧了。
崇祯皇帝在这么想着时,他瞧了一眼聊天群主区,就不由得呆了下,呵呵,这个唐王,还真是心急啊!
原来,唐王在崇祯皇帝同意之后,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招兵买马了。
聊天群主聊天区域,唐王,也就是满江红冒泡:“诸位,孤是分封洞吾的唐王,大家先静下,听孤说点话。”
他连续发了两条信息,终于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也有了反馈。
“你是唐王?你不是满江红么?看着这个名字,就感觉有股浓浓地不甘心,中二少年,你骗谁啊?”
“好好好,大家静静,我是秦王,我也有话说……”
“……”
质疑他的人有,嘲笑他的人有,甚至连模仿他的人都有,一时之间,主聊天群因为人最多,刷刷刷地,立刻开始刷屏了。这个情况,让唐王非常地无奈,叹了口气,怎么就没人信呢!也怪自己,当初取什么名字不好,偏偏要取个“满江红”的名字,这下好了,让这些百姓看了都笑话。
他正在想着,忽然,他就发现自己的“满江红”用户名有改动,边上多了一个括号,括号里面写着“唐王”两字,整个用户的名字也变成了红色。
这是什么情况?
唐王刚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就见群区内系统提示:群主实施全体禁言。
于是,主聊天区内,顿时就清静了。
崇祯皇帝施展了大禁言术之后,便在群里说道:“满江红确实就是唐王,已经得到我实名认证了。大家注意,以后群里面的名字,如果是红色的,那就是经过我实名认证,就是真的。”
看到这话,所有聊天群内的成员,几千个人,纷纷去看用户名列表。果然,他们发现,满江红的名字变了,不但注明了是唐王,还整个变成了红色。
这一下,所有人都炸了,不过都只能憋着,因为大禁言术持续生效中,没法说话。
好不容易等到群主解除了大禁言术,主聊天群便一下闹翻了。
“什么,满江红还真是唐王,失敬失敬!”
“原来是唐王殿下,草民向殿下问安!”
“不会吧,没想到我们群竟然还有唐王,那真是太厉害了!”
“……”
人多了刷屏,发言都让人看不清。崇祯皇帝没去管群里的事,私聊唐王道:“朕还给了卿一个权限,卿在群里的发言,能停留一秒钟。”
唐王见到,先是谢恩,而后犹豫片刻之后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不知道能否把臣的满江红三个字去掉?”
呵呵,你现在知道用这个名字羞涩了?我还偏偏不给你改,让你记住,以后可不要随便乱取名字!
崇祯皇帝带着笑,心中这么想着,便回复道:“原来的名字,暂时不能改!”
唐王一听,心中顿时苦逼,看来自己还要继续盯着这个满江红说话。此时的他,心中是无比后悔。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他收拾了一下心情之后,为了唐国未来,他就又在主聊天区冒泡了:“诸位,孤有话要说,请先安静一下。”
这一次,他说话就有效果了,群里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孤在此郑重承诺,诸位中只要有才能的,来我唐国,必定有官可做,孤决不食言!”
“诸位也可以帮孤四处说说,就说唐国迫切需要大明百姓。大家同宗同源,孤自然是优待我大明百姓的。会种田的,孤赐予大批粮田,会木工活的……”
唐王开始招揽人手,不止读书人,反正各行各业的都考虑到了,统统给出诱人的代价,想要大明百姓前往唐国。
他说到后来,忽然心中灵机一动,又对他们说道:“目前唐国缺少如下东西,诸位要是来唐国的时候,顺带着贩卖一些过来,孤肯定重金收购……”
等他好不容易说完之后,聊天群顿时就炸了。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不少人都心动了。
一直看热闹的崇祯皇帝,忽然觉得唐王这个法子不错,就动手写了个群文件,标题是唐国物资需求,而后把唐王所说的那些,都黏贴进去。先让唐王进行确认,而后便发布了出去。
做完了这些,崇祯皇帝忽然发现,福王和益王也给他发来了私聊。无非是看到唐王这个样子,他们也眼红心急了,也要有样学样。
崇祯皇帝在赚取了海量成就值后,定向加了不少人。其中已经确定分封出去的唐王和益王,自然也就加进来了。
对于他们的要求,崇祯皇帝自然不会不答应,立刻把他们的名字变红,也加了藩王注视。给他们的权限,就和唐王一样。
于是,聊天群内,福王、益王相继冒泡,互相开始抢起生意来了。
“诸位,孤是福王,孤求贤若渴,凡是……”
“诸位,孤是益王,封地在吕宋,那里可是一个宝地啊,只要愿意随孤前往吕宋的……”
唐王原本心中正高兴着,一看两个竞争对手竟然开始学他样子,在群里开始抢人,心中马上一句,没法子,他又再次说话许诺,重新加入到抢人行列中去了。
一时之间,主聊天区内,就只见唐王、福王和益王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冒泡了。
这个情况,让所有人都大开眼界。不过他们也是见怪不怪了,连这聊天群都见识过了,藩王抢人又稀罕去哪里了?
到了最后,还是崇祯皇帝看不下去了,拉了个藩王聊天群,把他们三个人都拉进群里,而后告诫他们:不要空口说白话,要是把人吸引过去了却不兑现承诺,那朕就会不高兴!至于后果,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个威慑力还是很大的,三个藩王一听,就在群里互相商量开了。最终重新制定了承诺,统一了标准,免得恶性竞争之下,一个不小心,把话说大了不好。
随着聊天群内的轰轰烈烈,这些聊天群成员下线之后,就算自己不心动,也会和自己的亲戚朋友说这新鲜事。而心动的那些,这立刻实施了起来。一时之间,大明各地,全都是在讨论这个话题了。
而厂卫这边也有监测,也据实禀告到崇祯皇帝这里。就大部分的情况,这事还只是说说,就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三个藩国,实在有点远,要让人听了就行动,显然还达不到这个效果。原因无非是不相信这个传言。当然了,极小部分想出人头地想疯了的,想赚钱想疯了的人,是个例外,不具有代表性。
崇祯皇帝在得知这种情况后,也能理解,这种事儿,背井离乡,很远的。没有官方确认担保,许多人就算有心想去也不大敢的。
于是,他灵机一动,就有了决定。把三个藩王答应的事情,都发给了内阁,由朝廷出面,公告天下,证明这些事情是真的。如此一来,这公信力就有了。
通过聊天群,这些藩王的需求,便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大明各地。这种效率,是这个时代的人难以想象的。不过还真就做到了,不得不说,多亏有了聊天群。
三个藩王见此,都满心欢喜,连连感谢皇上。
崇祯皇帝见了,便回应他们道:“做这事,朕要花不少心思,朝廷也要花不少成本。如今看卿等藩国新建,因此就帮你们一把了。不过等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朕就要收取报酬了!”
这话一出,三个藩王顿时傻眼了,还有这操作?
不过他们回过神来后,再仔细想想,就算皇上收取报酬,那也是值啊!
这么想着,他们就又都释然了。
而崇祯皇帝这边,又由这件事情,忽然想到了赚钱的好办法。这聊天群不就是通讯系统么!在这古代,用这种通讯系统,不要太方便!
想当年在后世的时候,当电报刚出来的时候,就只是几个字的通讯而已,那收费就贵得吓人。朕这个聊天群系统,比电报何止好了多少倍?收费就是贵点,估计也有无数人愿意用吧?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的眼睛不由得冒光了,这么好的发财之道,自己竟然视而不见,这是什么脑子?
不过,要想真得实现这个目标,目前聊天群内的人数还是太少了的。
这一刻,崇祯皇帝忽然发下宏愿,一定要把全大明的人都加到聊天群来,不,把全球的人都加到聊天群来。等到那个时候……
崇祯皇帝想着想着,都不由得醉了,这黑科技,可以啊!
有了这个目标,崇祯皇帝便开始加人了。反正成就值够多,先加多一些人再说。
崇祯皇帝一口气加了小一千人,加得累死,主要是大量的重复而麻木,他不由得又是吐槽,这个破系统,难道就不会搞个批量加人的功能出来?
他却没想过,有关这个,他是冤枉系统了的。之前升级的时候,系统给了他一次机会,可以按照他所想重新设定聊天群系统。那个时候,他给系统的指令,就是按照企鹅聊天群的样式来。而企鹅聊天群,又哪来的批量一次加进来好多人的?
这一天,崇祯皇帝刚到扬州,加人也加累了,想好好陪贵妃玩玩,内阁首辅温体仁就联系私聊他,说这个藩王派人来了,要求面见陛下,那个藩王也派人来了,要求面见陛下……反正连续收到了很多藩王的要求,都要面见陛下。
温体仁问,皇上什么时候回京?
1173 南亚之变
崇祯皇帝见了,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
唐王分封出去,如果别的藩王还没什么感觉的话,那等到福王分封出去,就有人会感觉到朝廷的动向了。如今益王也分封出去了,甚至这三个藩王还风风火火地到处宣传,挖人、挖人、再挖人。这藩国的事业,很显然是搞得红红火火。
其他藩王听了,又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对于他们在国内的处境,那是被圈在宫殿里面的猪,除了在“猪圈”里面可以吃喝玩乐之外,其他什么都和他们无缘。这就如同一辈子没有吃过肉的人,哪怕他非常想吃的要死,如果某一天开始,让他天天吃猪肉,没得换,吃多了之后也是会腻得要死。
这些藩王如今看到三个已经分封出去藩王的情况,自然再也忍不住,想来找皇帝聊聊天了!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这个藩王分封还是买方市场,崇祯皇帝得选个有志气的,还给出各种条件,威逼利诱地迫使藩王分封;可如今,已经是卖方市场,崇祯皇帝不去找藩王,这些藩王也抢着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再晾晾他们,该陪贵妃回扬州看看的,还是要回扬州看看。
不过虽然这么想,崇祯皇帝还是做出了指示,让各地藩王齐聚京师,就准备开个宗室大会,大家好好聊聊将来的事情。
没过多久,唐王又通过聊天群禀告说,他手下大将富御蛮趁胜反击,跟着败兵杀入孟加拉行省,一举夺下了达卡省府,但因为兵力问题,无法再扩张。唐王想向朝廷借兵,就用已经在木邦那集结的云南土司军队,前往达卡支援。
当然了,唐王算是和崇祯皇帝已经打过好多次交道,算是了解崇祯皇帝了。因此,他主动提出,借兵的费用什么的。比如,军队的粮草物资,自然是由唐国供应。军队抓到的战俘,他用钱购买。当然了,他也不会做亏本买卖,那些战俘,他就打算押去挖矿,挖出来的矿卖给大明,自然就能付钱了。另外,大明军队为唐国征战多少天,他也会另外出钱。
对此,崇祯皇帝很欣赏唐王的自知之明,就在藩王群里公开表扬了唐王。这让明白了其中交易内容的福王和益王都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操作?他们还一直担心,朝廷军队在建国之后,一如唐国那边一样就退出去了。现在看来,遇到战事,可以随时向朝廷借兵,只要能付出让皇上满意的费用就可以。
与此同时,在莫卧儿帝国德里,沙贾汗正在视察他的宫殿修建。不得不说,督造的官员很尽责,宫殿修得美轮美奂,是前几代大汗都没有拥有过的,这让他很是满意。
“也只有如此雄伟壮观的宫殿,才能配得上天底下最英明的大汗!”
“我们莫卧儿帝国在大汗的带领下,已经打得四方臣服,他日敌酋前来进贡,光是这宫殿,都能震撼他们!”
“对,波斯国王迟早要来这宫殿向大汗投降!”
“还有,明国的什么唐王,也会跪在这里!”
“唐王算什么,明国的皇帝都要来这里跪着求大汗!”
“……”
听着身后群臣的恭维,沙贾汗对这宫殿忽然又不满意了,觉得还不够雄伟壮观,没法表达出自己的地位。于是,他看了一会,当即一挥手道:“殿门太小,拆了再重新修建,至少要比这大一倍!”
“对对对,大汗的宫殿,这门也太小了,必须重建!”
“殿堂还要再高一些,大汗的宝座要居高临下,让所有的人都仰视才行!”
“……”
没人敢违背沙贾汗的意思,那些臣子立刻改口,纷纷提出各种意见,让沙贾汗听得连连点头。
正在这时,却见守宫殿的一员将领惊慌进来,闹得动静很大,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沙贾汗一见他那样子,不由得眉头一皱,感觉是有什么让自己扫兴的事情,难道是这次大军又没有争过波斯?
“大汗,萨米特之军全军覆没,明军反攻,已夺取了孟加拉行省首府达卡……“
这将领的话都还没说完,一群臣子就惊讶出声,一脸不信。
“怎么可能?这才过去多少时间,阿瓦都没到吧!”
“对啊,谎报军情,这可是重罪!”
“洞吾那边的明军,不是明国的偏师而已么?他们自己的地方,都是土司造反,乱成一团了,还能反攻,夺下孟加拉首府?”
“……”
当然,也有几个文官和他们有不同意见的。
“看,本官就说过,明国不好惹,这下好了吧?”
“明国的厉害,那是我们这边的部族可比,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可惜那些武将非要以为明国可欺!”
“……”
原本沙贾汗听到消息,就已经心情不好了,此时又听到手下这些臣子在吵吵闹闹,顿时就怒了,阴沉着脸,大声喝道:“都给本汗闭嘴!”
雷霆大怒之下,所有臣子立刻闭嘴,不敢再说。
沙贾汗阴冷着脸,扫视了下他的臣子,就犹如一条毒蛇,看谁不顺眼就会咬上一口,最后,视线才停留到禀告的那名将领身上,冷声喝道:“具体战况是怎么样的?不得有半点虚言,如实说来!”
“回大汗,萨米特率部刚进入洞吾边界,就遭遇了明军的埋伏。在一处大峡谷中,几乎全军覆没。而后明军趁机跟着残兵败将攻入孟加拉。达卡闻讯,立刻关闭城门备战,没想到之前进入的败兵里面,混有洞吾人,趁夜色夺下城门放了明军进去。就这样,达卡失陷!”
禀告的将领说到这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继续禀告道:“据逃出来的败兵所言,明军勇猛无比,锐不可当,火器更是厉害,都不用点火就能直接发射,似有火神附身一般。明军……明军还是很强大。”
听到这话,之前主战的臣子,终于忍不住了,要这样说下去,回头会被追责,就连忙开口说道:“放屁,明国国内都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土司造反,洞吾真要有这么精锐的军队,还不调回去平叛?”
“对啊,明国皇帝的脑子又不会有病,国内国外,那个重要分不清?有精锐不用要放到洞吾来?”
“不是说明国北方的建州女真也在造反,都把明国好大一块地方打下来了,直接威胁明国都城。明国皇帝是傻了么,要是有精锐肯定调回去保护自己了啊!”
“……“
沙贾汗也听得点头,自己在出兵之前,也是很谨慎的。因此,还特意派人去调查过情况,一如他隆王所说,才同意派兵,趁机去拿下洞吾的。当时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明国确实乱成一团了的!
这么想着,沙贾汗就有点怒了,当即喝道:“可是孟加拉总督为了逃脱罪责而谎报军情?”
“这……”禀告的将领有点拿捏不住了,连忙回答道,“大汗,听消息说,那些事情都是以前的了。而且最新的情况在传,说明国北方的建州女真叛乱,已经被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给剿灭了。云南这边的土司叛乱,也是明国故意试探土司的忠诚,先偷偷调集兵马,看到会叛乱的土司都叛乱之后,就立刻以雷霆之势把他们都镇压了!”
“什么?还有这事?”沙贾汗一听,顿时一惊,内心还是有点不信。
他的臣子听了,也大都不大相信。不过那些之前就不想打仗的臣子,这个时候就非常理智了,站出来说道:“明国要是不强大,能一直占据那么繁华的地方么?听说他们那里,就犹如天上人间,人多,钱多,非常地繁华。看,有钱,有人,还会怕什么地方造反?只要明国皇帝一认真起来,自然就能轻松平乱了!”
“对啊,我们离明国太远了,消息传递不便,之前听到的消息,肯定都是叛乱刚起时候的消息而已。”
“……“
照这个形势下去,之前的主战派肯定要被问责,因此,他们就开始换着法子辩驳了。
“明国强大又如何,洞吾离我们莫卧儿帝国更近,难道我们莫卧儿帝国还怕了明国不成?”
“对,我们有英明神武的大汗,明国皇帝又算什么?”
“明军竟然敢攻占孟加拉行省,这是冒犯大汗威严,决不能和他们善罢甘休!”
“……”
沙贾汗的脸色阴沉,一直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他的臣子有点摸不到他的心思,慢慢地,说到后来,声音小下去,都不敢再说了。
直到这个时候,沙贾汗才冷声喝问道:“他隆王呢?”
“一起陷于明军的埋伏圈,生死不知!”那将领禀告道。
沙贾汗听了,就又问道:“明军如今动向如何?”
“守在达卡,未见继续动作!”
“派人去和明军协商,就说本汗受他隆王蒙蔽,冒犯大明。愿向明国赔礼道歉,希望明军能退出孟加拉,以此不伤两国和气。”沙贾汗在仔细考虑一会后说道,“要是明军不答应,那本汗必定亲征达卡,夺取阿瓦!”
虽然他后面又说了狠话,可之前主动向明国示弱的话,让他所有臣子都吃了一惊。要知道,莫卧儿帝国的国势如日中天,大汗也是骄傲地很,怎么可能就向明国服软了呢,这可不是沙贾汗的作风,难道真是因为明国太强大了?
沙贾汗扫视他的臣子,自然明白他这些臣子心中所想,他也不管,只是冷声喝道:“传旨给本汗的那几个皇子,让他们尽快和波斯决战,拿下坎大哈后回师。”
听到这话,他的臣子才恍然大悟,敢情大汗是压根没服软,只是缓兵之计而已。如今帝国的主力军队都调去北方和波斯在争夺坎大哈,既然明军强大,那确实不宜两面开战。估计等大军回师之时,就是沙贾汗要挽回面子的时候。
这么想着,他们也都释然了,纷纷开口称赞沙贾汗的计策英明。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孟加拉是莫卧儿帝国最后征服的地方,原本就被明军的雷霆之击给打懵了,打怕了,就一直在等着德里的动静。
结果没想到,沙贾汗却先去示弱,而富御蛮又广为宣传,顿时,就让孟加拉行省的各个部族一下明白了明国的强大,连沙贾汗都怕了。于是,人心动荡,各种心思的人都有了。这个情况,等到云南土司的军队开到孟加拉之后,便到达了一个顶峰。当然,眼下还没有,不过明军的厉害,随着莫卧儿帝国的那些败卒散开,也就流传开了。
相对于沙贾汗遇到的憋屈事情,阮福源和乔治这支流窜败军,却是苦不堪言。不是说他们当面的老挝难对付,而是明军犹如牛皮糖一样撵着他们,让他们就没有好好休整的机会。
从升龙府开始一直逃窜,逃到老挝后再一路南逃。开始的时候,还以为甩掉了明军,以后的对手是老挝这边。而他们发现,老挝这边简直不堪一击,这又让他们两人欣喜若狂。早知道这样的话,之前就该先向西扩张,吞并老挝的。
实际上,阮福源的后世子孙,就是不停地西进,蚕食吞并西边的老挝、柬埔寨的领地。在十七世纪这段时间,老挝是南掌王朝,而柬埔寨是吴哥王朝,这两个王朝的鼎盛已经过去,都是在王朝末期时候,毫无战力,备受邻国欺负。
如今,南掌已经被阮福源的军队祸害的差不多了,原本他手下的人和那些葡萄牙人抢够了金银珠宝,都想安顿下来了。结果没想到,明军追上来了。阮福源和乔治倒是不想跑了,想打一仗。只要能打赢了,就至少有一块地盘可以歇息。
但是,他们的那些手下不想打了。第一,是之前就被明军打怕了,对上明军,就知道会是恶仗,那是要死人的,谁也不想死;第二,就是抢到的东西多了,就更是没人想死;第三,欺负弱小都欺负惯了,打硬仗,真不愿也不敢了。
没奈何,最终阮福源和乔治又都蹿入了吴哥王朝境内,这股祸水继续南下。
尾随他们的明军,也是发大财了。他们追击阮福源的残军,对于缴获的战利品,当然不会还给南掌的。另外,因为有阮福源那支残军无恶不作,烧杀劫掠作为对比,明军这支卫所军队只是一般该有的军纪,都被南掌百姓感激地跪地迎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掌百姓之中,就有了这样的言论。
“官府只会欺压我们百姓,对于那些杀进来的敌人,却无一胜绩,这样的官府,我们要了何用?”
“大明乃是天朝上国,还有强大的军队,大明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安南有大明藩王分封,洞吾也分封了大明藩王,全都有了好日子可以过。我们也要大明藩王来当我们的王!”
“对,向明军请愿,向大明皇帝请愿,要求往南掌分封藩王!”
“……”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声音还比较弱,因为他们生怕被官府报复。可有几次,在南掌的明军为他们做主之后,他们的胆子就大了。这个言论,就犹如火烧燎原之势,顿时就席卷整个南掌王朝。
对于老百姓来说,谁当他们的国王都无所谓,只要他们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就成。他们对南掌官府的不满,早已经积累了不少,最终阮福源和乔治联军攻入南掌后的一系列事情,导致这个积压的不满一下爆发出来了。在暗地里的锦衣卫的引导之下,就有了这个声势浩大的要求。
在南掌和吴哥王朝的边界,有一支明军驻扎在这里,这是追击阮福源和乔治那支败军的明军后军。在其中一个营帐中,锦衣卫千户韩五,刚听完了所有手下的禀告。而后,他就笑着说道:“大家干得不错,这南掌王朝算是完了。南掌百姓的万民请愿书,会一路公开向京师递送。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大明又将有一名藩王会被分封出来了。”
听到这话,所有锦衣卫校尉都欣慰地笑了。这可是他们的一件大功,当然了,之所以开心,他们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对于南掌百姓来说,大明的藩王是个宝,就期待着大明藩王能过来,代替南掌那些无能的统治者。可对于大明百姓来说,藩王就是个祸害。待在国内,只会占去大批的粮田,要大明百姓、朝廷养活着他们,而他们什么都不用干。如果他们能封出去,大明百姓,甚至包括这些锦衣卫,其实都是喜闻乐见的。
韩五也很高兴,等手下都轻松了一会后,便脸色稍微严肃了一点,对他的手下继续说道:“明日,我们就要进入吴哥了,相信具体要做的事情,就不用本官多说了。在南掌怎么做,那在吴哥也怎么做。不管怎么样,我们一起努力,让我们大明的藩王再少一位。”
“属下遵命!”他的手下,纷纷斗志昂扬地大声领命。
1174 北方突变
辽阔地草原,一条大青山脉横贯东西。在河套平原的西部,一座新的城镇拔地而起。
这座城镇比起内地,规模很小,最特别的是,没有高大的城墙。只有一座座地水泥房子,井然有序地组成了城镇最核心地区域。而在城镇四角,这都有四个军营。这四个军营都是水泥围墙了,各种防御措施,只要是军营中该有的,这里都有。和普通军营还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些军营都是按照菱形而建。
在城镇的中间,还有一处和军营差不多大的建筑。和军营一般,飘扬着一杆大明国旗,不用说,这里是官衙了。
如果有耐心观察地话,能看到这里其实军卒要比普通百姓多。
这个地方,就是大明在草原最西边的城池,皇上执意要建的城池包头。那处官衙,则是包头巡抚衙门。
此时,在衙门后衙,有两个人正在一边喝着马奶茶,一边说着话。
其中一人,身材一看就很壮,一脸大胡子,似乎有点闷闷不乐,就见他抬头对主位上那名斯文的绯袍官员说道:“中丞大人,天天练兵却又没仗可打,都快闷出鸟来了。还真不如以前,好歹每天都能打仗!”
“忠勇伯,你这话在这后衙说说就算了,出去说的话,影响不好,本官可是会弹劾你的!”包头巡抚杨嗣昌严肃了脸,认真地劝谏道。
现在皇上圣明,把大明北方的敌人都给打败了,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好事,可忠勇伯满桂却喊着没有以前好,这种话说出来,绝对是挨批的。
如果换了以前两人不熟悉,杨嗣昌就不会这么好心提醒了;当然,这也和满桂本就是一个粗人,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有关。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并没有多少让人意外。但满桂对大明的忠心,对皇上的忠心,那也是有目共睹的。也是因此,他才被皇帝封为忠勇伯。
当然了,杨嗣昌这么好说话,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自己,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是一方巡抚,政绩还可以从治理地方上来获取。可这包头,就建在渺无人烟的草原上,并没有多少人口,就是想要出成绩,也得要有人才行。这个时候的杨嗣昌,就经常有那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才能,其实并不比归化总督差。只是缺少好的机遇而已。他洪承畴,就遇到了一个好时候,刚好陕西流贼作乱,自己父亲手下无可用之大将,才让洪承畴这个当初只是兵备道的文官,携军功军功崛起,甚至一路因为军功,做到了归化总督的位置上。
如果现在有仗可打的话,杨嗣昌相信,自己也能立下军功,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快速地升迁。要不待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都还不如关内一个上等县的县令管辖的人多,当然,除去军队之外来算。
因此,杨嗣昌其实在心中,也和满桂一样,渴望有仗可打。
之前的时候,皇上御驾亲征之时,是最好的获取军功的机会,可是,包头离得太远,草原这边出兵,也只是归化城那边而已。
这么想着,杨嗣昌心中叹了口气,顺手就喝了一口马奶茶。
看着手里的杯子,杨嗣昌不由得心中又是叹了口气,以前一直喝不惯这草原上的东西,结果几年待下来,硬是喝习惯了!
这个时候,他都有点怀疑,当初自己毛遂自荐,来当这包头巡抚,到底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不过,在满桂这个武夫面前,杨嗣昌还是保持着自己该有的仪态,放下杯子,对满桂说道:“就算是太平盛世,也必须要练兵。否则一旦战事突起,何以克敌?”
满桂听了,没马上回答,也是喝光了杯中马奶茶,伸手抹了下挂在胡子上的马奶茶,而后才回应道:“中丞大人,要不我带兵往北边走走?”
在大青山脉的北方,生活着北方蒙古的三个大部族,统称喀尔喀蒙古,还没有被大明所征服。如今包头要想有仗可打的话,也只有这一处敌人了。
毕竟西边蒙古已经臣服大明,并且新任大汗鄂齐尔图和大明的关系匪浅。不但他自己在京营新军中训练,回去之后,又是大手笔的购买大明火器,而皇上这边一律准许。这样的关系,至少在短期之内,是不可能变成敌视的。
“不行,你可别乱来!”杨嗣昌一听满桂的话,连忙劝阻道,“我们大明乃是礼仪之邦,断无先行挑起战事之理。”
不管是从法理上还是历史渊源上来说,那么远的地方,都和大明没关系。如果大明先挑起战事,那就是不义之师。
满桂却有点不在乎,想着继续讨价还价道:“中丞大人,这事我自有分寸,定能让他们先挑事,然后我们反击如何?”
“你带兵去了他们地头搞这事,你以为天下人傻啊?”杨嗣昌听了,却觉得有点好笑,当即摇头反驳道,“再者说了,一旦起了战事,那喀尔喀蒙古可不是包头这边能对付的,归化城那边也得全力以赴,搞不好,还要再从关内调兵。这可是一场大战了!”
说到这里,还没说完,杨嗣昌继续又说道:“喀尔喀蒙古还和辽东建虏不同,他们居无定所,要是大明军队远征,结果他们逃了,不说最终仗会打成什么样子,光是出征的物资消耗,就是天文数字了!而这些事情,必然是要朝堂诸公考虑,得上奏皇上准许才行的。”
满桂听了,张嘴想说,没想到杨嗣昌似乎成了话痨,又抢先一步继续说道:“而且你是没发现,皇上一般都不打亏损之战。本官梳理了这几年的战事,发现我们大明军队的打仗,多是有赚的。对于朝廷的后勤压力,并不算打。如果要去和喀尔喀部族打仗,消耗钱粮无数,本官看皇上是不可能会同意的。”
满桂一听杨嗣昌不赞同,就又郁闷了,自己倒起马奶茶又喝了起来。他却没往深处去想,杨嗣昌在一提喀尔喀这个话题之后,就滔滔不绝地说,显然是以前就考虑过这事,而且花得心思还不少。
后衙安静了一会,忽然,满桂眼睛一亮,又抬头看杨嗣昌说道:“中丞大人,西边的鄂齐尔图汗不是在和喀尔喀蒙古打仗么?要不,去和他说说,让他向我大明求援,这样,我们不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兵了?”
听到这话,杨嗣昌不由得看着这个大胡子,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了。这个方法,至少比他之前所说,自己带兵去挑事要强不少了。
这个事情,他之前其实就已经考虑到了。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如此,我大明军队的钱粮谁出?”
“当然是要鄂齐尔图汗来出了!”满桂一听,立刻说道,“帮他去打仗,还要我们自己出钱粮,哪来的道理?”
杨嗣昌听了,心中不由得想到:要是换了以前,鄂齐尔图汗多说点好话,多夸上一夸,只要让皇上感到有面子,搞不好皇帝还真可能会自己负担钱粮。但是,如今的皇帝很务实,断然不可能做这等事情的。要不然,自己早就派人暗示鄂齐尔图汗了。
这么想着,杨嗣昌便问满桂道:“那本官问你,鄂齐尔图汗会出这个钱粮么?”
一听这话,满桂张口欲答,可忽然想到了什么,就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当即摇头道:“那鄂齐尔图汗用了我们的练兵之法,还大量购买我们大明的军国重器,连战连捷,又怎么可能会再出钱粮给我们大明!”
“就是这个理!”杨嗣昌听了点点头回答道,“除非鄂齐尔图汗打了败仗,形势岌岌可危,否则的话,他不可能另外再花钱来找我们大明出兵的。”
满桂听了就郁闷了,年前传来的消息,鄂齐尔图汗是连战连捷,哪有一丝打败仗,形势岌岌可危的迹象。如今春暖花开,草原复苏,又到了可以用兵打仗的季节,搞不好,鄂齐尔图汗又派人来大明,又要大量购买大明的军国重器了!
火器和冷兵器不同,损耗非常高的。一杆燧发枪,打得次数多了之后,就会增加炸膛的几率,射击精度什么的也都会下降,必须要报废的。当然,不报废也可以,一直用到废了为止。另外,火药更是损耗的大头,而西部蒙古却没有这个能力大规模产火药,更不用说大明提供的优质火药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西部蒙古也快要派人过来,又要向大明购买火器,补充火药了。
如果要是换了以前的话,满桂必定会非常嫉妒。不过如今,大明兵仗局那边听说用上了什么蒸汽机,还搞什么流水线,燧发枪的产量上来了,他手下各部,也已经开始配备燧发枪。因此,对于西部蒙古不断购买燧发枪的事情,他就没那么介意了。
当然,他是不知道,西部蒙古购买一杆燧发枪的价格,其实可以制造出四杆燧发枪了。他手下的这些燧发枪,其实都是西部蒙古在给他们买单。
“他奶奶地,那鄂齐尔图汗有了我们大明做靠山,真不要太划算了!”满桂听了,暴了一句粗口,很是郁闷。
杨嗣昌听了他的话,自动忽略了那粗口,对于其他的话,他点点头回应,关于这一点,他还是认同的。
后衙再次安静了下来,杨嗣昌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声,又是一天要过去了。难道自己在这任上毫无建树,就只能这样和一个粗鄙武夫喝喝茶,聊聊天,数数羊,混吃等死?
说句实话,他是很不甘心的。武事方面没法可想,他就又自己低头沉思起来,是不是该向父亲求援,多要些关内囚犯过来挖坑,可包头的交通不便,这矿就算挖出来了,东西有了,运往关内也非常地麻烦啊!
想来想去,杨嗣昌想得一头包,却没有一丝办法。
或者是真得无话可聊,满桂站了起来,抱拳向杨嗣昌一礼道:“如今草原上的狼又开始猖獗起来了,明日末将亲率一些人马去草原猎狼,回头把头狼献给中丞大人!”
没办法的事,总不能闲着,就当散散心了。
杨嗣昌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对于这种献头狼的事情,他其实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政绩,是功劳,是升迁。
满桂见此,便转身就走,马上就走出大堂了。
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一名杨嗣昌的亲卫出现在视野中,神色有点匆忙,快步而入。
不知道为什么,满桂见此,心中一喜,立刻停下脚步,又转身往里走去,想听听是什么消息。
“报中丞大人,卫拉特蒙古使者还有五里左右到包头,夜不收急报,说卫拉特蒙古诸部受重创,急需大明援军!”
听到亲卫的禀告,杨嗣昌“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讶地问道:“什么?”
而门口刚进来的满桂,则是快步入内,一下站在亲卫的身边,大着嗓门,同样惊讶万分地问道:“鄂齐尔图汗打了个大败仗?”
他们两人,那脸上带着惊讶,可语气中,却并没有担忧,反而是惊喜。
“具体战况不明,不过据夜不收禀告,似乎败得很惨。”那名亲卫回答道,“好像鄂齐尔图汗重伤!”
听到这话,杨嗣昌和满桂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兴奋。
杨嗣昌立刻快步走向外衙,同时吩咐道:“使者一到,立刻带来见本官,不得有丝毫耽搁!”
“遵命!”亲卫答应一声,匆匆而走。
满桂则跟在杨嗣昌的身后走出去,同时咧嘴笑道:“中丞大人,卫拉特诸部求援,这出兵的话,怎么地都要轮到包头这边了,对吧?”
从地理位置来说,是这个理没错。
不过走出来被风一吹,杨嗣昌已经冷静了不少,严肃了脸说道:“且先听听具体战况,按理来说,卫拉特蒙古就算被固始汗带走了不少精锐,可不至于如此惨败,连鄂齐尔图汗都重伤吧?”
满桂一听,稍微楞了下,涉及行军打仗,他却是老手了,当即考虑下后说道:“好,看看鄂齐尔图汗这个大败仗是怎么打的?”
他要是二愣子,就活不到现在,更不用说,他以前在朝中并没有关系,完全是一步一步地从小兵打仗,立功升迁上来的。
五里路,对于骑马的人来说,真不远,转瞬就到的。可是,杨嗣昌和满桂等人硬是等了好长一会时间,在出乎意料的等待之后,才算等到了卫拉特蒙古的使者。
只一见这使者,杨嗣昌便明白了,为什么短短五里路而已,这使者却花了这么长时间。原因无他,这个使者,已是强弩之末,很显然,他是拼命赶来求援,路上没有一丝停顿,已经累到不行了。
大堂之上,使者已经站不住了,亏得巡抚衙门的两名亲卫扶着他。
还是他示意之下,亲卫才从使者的怀里掏出了一份羊皮纸,呈送给包头巡抚。
杨嗣昌展开一看,不由得一惊。这是一封血书,是用血写成的。上面写得都是汉字,盖有卫拉特蒙古大汗的印信。
稍微一看,杨嗣昌就皱了眉头,立刻抬头问正在喘气的使者道:“鄂齐尔图汗伤势如何?”
“大汗被火器击中,虽然取出了铅子,可时常昏迷。族中巫医说,凶多吉少!”使者憋着气,一口气说到这里,又赶紧喘气,而后哀求道,“大汗恳求大明速派援军,否则卫拉特蒙古危矣!”
边上站着的满桂听得有点抓耳挠腮,听到这里,就再也没忍住,插嘴大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就打成这样了?”
对于满桂,只要是蒙古人,都是认得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崇祯皇帝一直把他放在草原上当榜样来的。
卫拉特蒙古使者也不例外,认得满桂,当即回答道:“喀尔喀蒙古和沙俄在去年冬季的时候,就悄悄地勾结在一起,今年的冰雪刚融化,趁着我们卫拉特诸部刚过完严冬,没有防备的时候,就突然来袭,措手不及之下,诸部都是损失惨重。其中我们和硕特部和准葛尔部是他们突袭的重点,因此损失最惨,鄂齐尔图被沙俄的火器打中重伤。“
说到这里,使者又喘口气之后,满脸悲容地主动补充道:“这一次和以往和喀尔喀部族的战事不同,不管是喀尔喀部族,还是沙俄,全都见人就杀,连妇孺都不放过了。特别是那沙俄军队,更是灭绝人性。如今卫拉特蒙古诸部已经无力反击,全都四散而逃了!”
杨嗣昌听到这里,回想起来了,卫拉特蒙古其实有两大敌人,一个是沙俄,一个是喀尔喀蒙古。不过沙俄地处更西边,以前的时候,和卫拉特蒙古的冲突还不是非常大。没想到,这一次,沙俄竟然也对卫拉特蒙古下了狠手。
他心中如此想着,又问了一些问题后,便立刻说道:“此事,且等本官立刻禀告皇上!”
1175 煎熬
崇祯皇帝此时才刚到扬州,便收到了包头巡抚杨嗣昌的禀告,于是,他万分抱歉地通知田贵妃,不好意思,这次扬州探亲之旅要取消,他必须得立刻赶往京师处理紧急事务。
田贵妃听了,不但没有一丝不高兴,反而非常赞成崇祯皇帝要以国事为重,只是要求,下一次一定要陪她回扬州一趟。
崇祯皇帝自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此时他的心思,已经全在北方了。
自从辽东被收复,满清被灭之后,大明北方已经没有敌人。大明的重心,其实是转到了藩王封建海外这个国策上,重点则是南洋。
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安南、南掌、吴哥,甚至和莫卧儿王朝都有战事,而再远一点,吕宋也已经被打下,接下来的大概率大战,就是南洋和西方殖民者的战事了。
但是,这些南方的战事,都是以南方军队为主。这个时代,要是调北方军队前往南洋这边的话,不要说和敌人打仗,光是水土不服的非战斗减员,就不是大明能承受得起的。
这也就是说,大明以前重点建设的军队,也就是九边重镇的军队,基本上就成了摆设,丢在那里闲着了。这个,并不符合大明的国家利益。军队要是不打仗,就算平时再有训练,战斗力都会衰减的。
因此,崇祯皇帝也一直想给北方军队找事干,因此,他还特意埋下了卫拉特蒙古的伏笔。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回报。不趁这个机会,让北方军队动一动,就亏了那么多军饷了。
不过北方军队一旦大规模出战,那就不止是军饷的消耗了。因此,崇祯皇帝必须先算一算这个出战的成本和收益,看怎么样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崇祯皇帝在聊天群中,当机立断地吩咐杨嗣昌道:“卫拉特蒙古乃是朕之藩属,如今遭遇危难,朕绝不会置之不理。卿且派人联系鄂齐尔图汗,告诉他,大明立刻整军备战,救援卫拉特。只是大军开拔,还需钱粮军队调拨,需要他再坚持一二,等待大明军队到达!”
杨嗣昌得到这份旨意,不由得大喜,总算有了获取军功的机会了。就不信了,这次往西出兵,还会没有自己这个包头巡抚的份!
正在这时,崇祯皇帝又补充道:“鄂齐尔图汗身负重伤,可速来大明,朕派遣最好的御医去草原,为他医治伤势。”
在吩咐完这些之后,他又立刻通知九边重镇的巡抚总督,清点可用人马和钱粮,并同时也通知内阁首辅温体仁,让他也清点朝廷的钱粮,他要知道,以目前朝廷的能力,能支持大明在北方发起多大的战事。
虽然此时没有准确的数据,不过崇祯皇帝心里其实也有点数。这几年,大明开海,由冷面阎王孙传庭的主持,所收税银都抵得上以前的国库总收入,甚至还要多了。
而在南方发动的战事,则多是用了各地藩王的钱粮,朝廷付出的内容并不多。但是,好处却有很多。不但藩王所占的大批粮田,在经过拍卖之后,不影响祖制的情况下,成为了税收田,更为重要的是,藩王新建,分流了大量的灾民和流民,减轻了大明内部的压力。
原本历史上,最终压垮大明王朝的民乱,自从陕西流贼被镇压,藩王封建启动之后,就压根没有形成什么气候,极大地缓解了大明的财政,也让大明各地的民生免遭破坏。
另外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好处,就是藩国新建,又极大地促进了商品的流通。大明王朝隐藏在民间,被藏在地窖中的银两,也被调动了起来,参与到了商品生产、流通和藩国的建设中去。这个经济活动所带来的好处,在短期内还不明显,但对于来自后世的崇祯皇帝来说,已经确信,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必定会带动大明的经济腾飞。
在这方方面面地好处下,崇祯皇帝有理由相信,他想要在北方打仗,应该不缺钱,不过粮食倒是一个问题。为此,他又重点向他的臣子,比如归化总督洪承畴,吏部尚书徐光启询问了有关高产作物在这几年的推广情况。具体的数据,他在京师召开御前会议之前,一定要拿到。
不说崇祯皇帝风风火火地赶往京师,就讲在包头这边,杨嗣昌得到皇帝的旨意后,便立刻请回下去休息的卫拉特蒙古使者,转达了大明皇帝的意思。
这卫拉特蒙古使者一听之下,顿时喜极而泣。要知道,此时是卫拉特蒙古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大明此时伸出援助的手,比起其他任何时候,都要显得珍贵了。
这个时候,这名卫拉特蒙古使者真是万分感激固始汗,正是由于固始汗有先见之明,力排众议,交好当时毫无联系的大明,结果,在这关键时刻,得到了最宝贵的帮助。
如此一来,相信有大明的出兵,还有固始汗的回援,卫拉特蒙古这次肯定能渡过难关了!
这名卫拉特蒙古使者如此想着,心中激动万分,同样也想让自己的族人能及时知道这个好消息。便在杨嗣昌的帮助下,派了他的随着,领着杨嗣昌派出的使者和护卫,日夜兼程,赶回去报信了。
目送着送信队伍的远去,卫拉特蒙古使者虽然自身因为身体原因没法回去见到大汗,但他却能想象到,大汗获知这个好消息后,会多么地激动。
……
天山是世界七大山系之一,位于欧亚大陆腹地,全长约2500千米,南北平均宽250—350千米,最宽处达800千米以上,是世界上最大的独立纬向山系,也是世界上距离海洋最远的山系和全球干旱地区最大的山系。
天山上,常年积雪,无论春夏秋冬。积雪融化所形成的淡水,养育了天山周边的所有一切,自然也包括了在这周边的卫拉特蒙古。
而此时,卫拉特蒙古遭逢大难,不少卫拉特蒙古的各部族人都躲进了天山,才逃过了一劫。这其中,就包括和硕特部的一些头领,包括他们的汗王鄂齐尔图。
他们实在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大的劫难。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乃是再所难免了。
鄂齐尔图汗当了一年多的汗王,自然也历练出来了。他见到这个情况,心中虽然同样很惶恐,但表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每次昏迷醒过来之后,就安慰他的族人。
“我们卫拉特蒙古不是没有遭遇过劫难,以前一样有被喀尔喀蒙古打败过,可最终,我们不是一样把他们打回去了么!”
“你们放心,本汗已经向叔汗和大明都派出求援使者,相信很快就有援军会赶来的。”
“你们要有信心,就算大明太远,派兵无能为力,可叔汗那边,血浓于水,是肯定会领兵回来救援的。”
“叔汗带走的,是我们卫拉特蒙古的精锐,而叔汗又所向无敌,大家只要耐心等待,我们一定会有报仇的那一天的!”
“……”
每次,鄂齐尔图汗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就不断地安慰他的族人,这让他的族人都安心了不少。因为,他们觉得,鄂齐尔图汗说得没错!
慢慢地,卫拉特蒙古中,其他几个部族的人也找了过来,消息便都汇总到了鄂齐尔图这里。
卫拉特蒙古,以和硕特部和准葛尔部实力最强。因此,这一次遭遇突袭,也是以这两个部族承受了最大的打击。其中准葛尔部因为处于最西边,和沙俄接壤,那些沙俄人,对于卫拉特蒙古人来说,是真正的赶尽杀绝。准葛尔部,损失也是最为惨重,族长头领,几乎全灭,唯有一些没有集结过冬的小部分牧民得以逃脱。
情况非常地不乐观,每一次有新的族人到来,随之带回来的消息,也必将让所有人的士气低落一分。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大汗的鄂齐尔图不得不再次重复他的话,来鼓励他的子民,不要放弃希望,等待援军,东山再起,报仇雪恨。
而他自己的情况,也是时好时坏,经常有昏迷。
每次鄂齐尔图醒过来的时候,都会问边上的人。
“叔汗有消息了么?大明那边有消息了么?”
“沙俄和喀尔喀人现在怎么样了,走了么?”
“我们又有多少族人被杀,有多少族人逃回来了?”
“……”
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鄂齐尔图很少能听到好消息。
“禀大汗,固始汗那边还没有消息,大明那边也没有消息。大汗放心,他们肯定能来的,只是太远了,还需要时间。”
“沙俄和喀尔喀这次似乎铁了心要把我们灭族。喀尔喀诸部把我们的牛羊都抢走了,女人和低于车辕的小孩抢走了,其他人都被他们杀了。沙俄还是那样灭绝人性,不但抢走牛羊,而且连女人和小孩都杀,婴儿都不放过。”
“如今只是陆续逃回一些族人,杜尔伯特部和土尔扈特部都有人逃回了,不过他们的部族损失也大。”
“……”
听到后来,鄂齐尔图都不再问了,因为他知道,形势非常恶劣,问多了,只会等到更多的坏消息,更影响族人的士气。
于是,到了后来,鄂齐尔图醒过来之后,便强撑着开始巡视自己的族人。
他甚至都站不稳,需要自己的亲卫扶着才能勉强巡视。
就在天山的这个峡谷之中,到处都有了鄂齐尔图的身影。
查看受伤部族战士的伤势,安慰他们,甚至还要挤出自己用的伤药来给受伤的这些部族战士。虽然部族战士最终都不会接受这些伤药,可鄂齐尔图的好意,却赢得了他们的忠心。
仓促逃入这个临时的庇护地,缺吃少穿的,鄂齐尔图就尽量均匀一些吃的出来,让亲卫分给那些族人。对于那些亲人死伤惨重,或者下落不明的,他也尽量安慰。
他的一举一动,让整个峡谷都暖了起来。这些卫拉特蒙古的幸存者,都非常感激,他们也心疼大汗,让他去休养,不要再这样操劳了。
但是,鄂齐尔图拒绝了,他对劝告他的人说道:“我是大汗,部族突然遭此突袭,损失惨重,就是我的责任。如今这种状况,我又怎么可能安心养伤?我曾发誓,我要带卫拉特蒙古走向辉煌。这个誓言,我始终记着的。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为此努力。这一次挫折,是长生天给我们卫拉特蒙古的考验。只要我们能挺住,等到我叔汗领兵回来,就是我们反攻之日,我在此发誓,我会让那些凶残的饿狼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这个时候的鄂齐尔图,很固执,有的时候,巡视着的时候,伤势又发作而晕了过去,可是,等他醒过来之后,他又继续巡视,鼓励族人。
还真别说,慢慢地,峡谷内就不再被悲伤的气氛所笼罩。许多人都坚强了起来,就犹如一只只狼,只是在舔着伤口,等待着他们的狼王带他们出去复仇。
时间慢慢地过去,聚集的族人越来越多,其他几个峡谷内躲着的族人也都和这边联系上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援军到达的时候,一起杀出峡谷,杀出天山,报仇雪恨!
或者是鄂齐尔图年轻,或者是鄂齐尔图够强壮,他昏迷的次数终于慢慢地减少,精神也一天好过一天。虽然伤势没有完全好,可却看到了好的苗头。这让卫拉特蒙古的族人都很振奋,他们相信,在鄂齐尔图的带领下,一定会向去年那样一次又一次的取得胜利。
这一天,鄂齐尔图正在巡查,忽然,瞭望哨禀告说,有快马往这边而来。看样子,好像是信使回来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激动了,鄂齐尔图更是兴奋。他憋了很久了,这一次的耻辱,终于要到报复的时候了。他甚至都有点等不及,就往峡谷口而去。而瞭望哨那边,也不时把消息传达过来。
“没有敌人发现,一切安全!”
“确认是信使回来了。”
“看清楚了,是前往固始汗处求援的信使!”
“……”
一次次地消息,都是振奋人心。鄂齐尔图在这么多天之后,脸上难得有了笑容,握着拳对身边的人说道:“血毕竟浓于水,我叔汗听到消息,就立刻派人回来了。”
“传令下去,让所有的族人做好准备,看叔汗需要我们这边怎么配合,我们就怎么配合,杀光喀尔喀人,杀光沙俄魔鬼!”
“……”
最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要到了。
当鄂齐尔图领着族人到达谷口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看到,峡谷的哨兵陪着几个人匆匆而来。这时候,已经看得清楚,由哨兵陪着的人,就是自己派去叔汗那求援的信使。
可是,当他们看清信使的表情时,所有人都是心头一沉。因为,信使的表情非常地凝重,甚至还有悲愤。
鄂齐尔图的心也沉了下去,这一刻,他心中立刻想了很多。
难道是找不到叔汗,无功而返?
或者,该不会是叔汗出师不利,损失惨重而没法回援了吧?
又或者,正在和敌人大战,无法抽身吧?
……
只是短短地一刻,鄂齐尔图就想了好多。
而匆匆过来的信使自然也看到了大汗在等候他。他心中自然知道,大汗渴望的是什么,心中不由得更为悲愤。
快步到了大汗面前,他一下跪倒在地,脑袋一下磕在草地上,异常悲愤地禀告道:“大汗,小人无能,没能求来援军……“
“什么?”听到这话,许多人确认了心中的猜测,但还是发出震惊地声音。他们的心中,是非常不希望听到这样的消息。
鄂齐尔图的身体也是晃了晃,毕竟固始汗的援军,是他心中最大的期待,是他最大的依仗所在。
他不等使者说完,就立刻严肃了脸追问道:“怎么回事?没找到我叔汗?又或者,是叔汗打了败仗?总不可能是叔汗全军覆没了吧?还是……”
听到他的猜测,信使忽然猛地抬起头来,有点无礼地打断了鄂齐尔图的话,带着愤怒,几乎是吼着说道:“大汗,都不是!”
他的这个回应,让鄂齐尔图楞了下,其他人也都立刻安静了下来,全都看向他,脸上微微带着震惊,不知道信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没有人追问,就听到那信使仰头看着鄂齐尔图,继续拥悲愤地声音禀告道:“小人日夜兼程,终于追上了固始汗,把大汗的血书,递给了固始汗,并且把我们卫拉特部族的情况,也都说了。可是……可是……”
信使连续说了两个可是后,才终于又说出了下面的话道:“固始汗说,他刚打败噶玛王国,藏巴汗仓皇而逃,他眼下正是大好时机,能一举夺回拉萨。如今这个时候,他没法回援。”
一听这话,鄂齐尔图的脸色白了白,不过又马上猛然大喊道:“难道你就没有把我们的处境说清楚么?你……”
“大汗,小人说了,小人全说了,哀求固始汗回援。可是……”信使跪在地上,悲愤地说道,“固始汗还是说他要先平定噶玛王国!”
1176 对比
鄂齐尔图听得直接呆了,站那里一动不动。而他身边的那些人,则一个个反应非常大,不过都是盯着信使,七嘴八舌地质问。
“肯定是你没说清楚,是不是这样的?”
“我们等不起啊,那些恶狼肆虐,每一天都有族人被他们发现,被他们屠杀,你没说么?”
“这不是以前的战事,这是灭族之战,他们没有人性的,你有没有说?”
“……”
越是期望,失望就越大,他们这些人反应如此激烈,自然也就在所难免了。信使其实非常疲惫,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回来之后,已经有点挺不住了。此时见到这么多族人,全都埋怨他,忽然就见他一跃而起,拔出自己的腰刀,悲愤地说道:“我已经把情况都给固始汗讲了,甚至为了求固始汗回援,我都是往严重里说,要是不立即回援,我们卫拉特很可能就会除名。可是固始汗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他说,要是卫拉特真是因此除名,那也是卫拉特的劫数……”
说到这里,他扫视下所有人,决然地说道:“消息已经带给你们了,希望你们不要再有期望,想想后事吧。你们要不信,我便以死明志,拿我这条贱命,希望你们相信我,及早打算!”
说完之后,他没有犹豫,便想横刀自刎。
正在这时,呆滞中的鄂齐尔图忽然大声吼道:“够了,我信,我相信你说得都是真的!”
他的这声吼,震住了所有人,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站在身后的手下,其中有几个人明显不甘心,期待好的援军,希望能打败那些凶残的敌人,报仇雪恨的愿望,竟然都落空了,他们不甘心啊,张口欲言,还想再试图说上一说,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正在这个时候,鄂齐尔图眼角泪水流下,仰天大喊道:“血是浓于水,可今天,我明白了,还有东西,比血还要浓。他不回来了,他肯定是不回来了,要不然,也不会急急领着那些和他一样虔诚的精锐走了!”
说完最后一句,他的身子晃了晃,便晕了过去。亏得身边亲卫眼疾手快,一下便扶住了他。
这个时候,固始汗那边没了指望,所有人的唯一希望,都寄托在鄂齐尔图身上了。要是他有个意外,那群龙无首,卫拉特蒙古,真得要除名了。
一天之后,鄂齐尔图才缓缓地醒过来。不过很明显,他的精气神变得很差。周围的人,一下围了上去,他们已经得知,固始汗不回援这事,对鄂齐尔图汗的打击很大,伤势恶化了。因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忧色。
“大汗……”
“大汗……”
“……”
面对一张张关心地脸,鄂齐尔图缓缓地记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况,不由得重新闭上了眼睛。他的眼角,再次溢出了泪水。
看到这个情况,他身边围着的这些,便又赶紧劝开了。
“大汗,我们会挺过去的,没事!”
“对,大汗,就算固始汗不回援也没关系,那些恶狼肆虐久了,总会离开的,我们到时候再召集散落的族人,重新开始,总有一天能报仇雪恨的!”
“……”
鄂齐尔图听着他们的劝说,又再次缓缓地睁开眼睛,缓缓地说道:“这一次不同!那些恶狼这次竟然不顾马儿要养膘,不管牛马羊这个放牧的好时候,突然来袭,他们见人就杀,老弱妇孺也不放过,这已经说明,他们冒着如此大风险,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这个道理,围着的这些人何尝不知道。这一次,敌人的凶残,远超以前。这已经不是部落之间的吞并战,而是真正的灭族之战。
他们都没敢告诉鄂齐尔图,在昏迷的时候,又有坏消息传来。
“他们不敢再给我们卫拉特机会了,否则的话,我们在大明的支持下,总有一天,会把他们都吞并掉。”鄂齐尔图这个时候,似乎脑子格外的清楚,缓缓地说道,“他们怕了,他们恐惧了,只要再有几年的时间,我们卫拉特将变得无比强大……”
他正说到这里,忽然有一名手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甚至都不顾上下尊卑,打断了鄂齐尔图,插嘴欣喜地说道:“大汗,我们还有援军的,大明啊,我们不是向大明也求援了么?大明皇帝一直对我们不错,说不定会派出援军的!”
一听这话,周围围着的好几个人,都不由得点点头,露出惊喜之色,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附和了起来。
“对啊对啊,大汗,我们还有援军的!”
“大明皇帝都能开放京营,言传身教给我们最好的训练方法,大明皇帝乃是心怀天下的天可汗,他会派兵来救援我们的!”
“对啊,大明皇帝还卖给我们军国重器,要是不重视我们,他还会卖给我们么?”
“听说大明皇帝以前在朝鲜藩国被倭国快要灭国的时候,不也是派了大军,硬生生地把朝鲜从灭国的边缘救了回来,把倭寇赶了回去!”
“对对对,大明皇帝仁义无双!”
“……”
说到后来,鄂齐尔图汗身边围着的人,不由得一个个都振奋了起来,好像他们越说越对,紧紧地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然而,鄂齐尔图却还是一脸悲容,挣扎着,在亲卫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后,看着他们缓缓地摇头,声音带点悲凉地问道:“是固始汗亲还是大明皇帝亲?”
以前的时候,他一直称呼叔汗,可此时,不知不觉间,他已改口为固始汗了。
他的这个问话,虽然声音不大,可却一下说得边上的人都垭口无语,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固始汗都有理由没法赶回来,难道大明皇帝还能立刻派出援军?”鄂齐尔图似乎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情绪继续说道,“朝鲜,就在明国京师附近,而且朝鲜世代臣属大明,大明皇帝去救也是能理解。而我们呢?以前可是大明的敌人,臣服大明,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而已。这能一样么?”
所有人听着他说话,一个个沉默不语。
“还有,朝鲜离大明近,派出援军的代价也小,只要一路杀过去,最终都能把倭寇赶回去。但是,我们这边呢?草原广阔无边,要想消灭赶走敌人,有多难就不用我说了吧?”
鄂齐尔图说到这里,似乎有点费力,停了一下休息一会。他周边的人,依旧沉默不语。可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兴奋了,因为他们明白,大汗分析得很有道理!
似乎是为了彻底打消他们不彻实际的妄想,鄂齐尔图在缓了一会神后,还继续说道:“再说了,大明在辽东还有建虏那个大敌,虽然大明接连打胜仗,可要是这个时候抽兵西进,万一给了建虏死灰复燃的机会,你们说,大明皇帝能承受得起这个可能的结果么?”
他说完之后,没有人再说话,他周边的人,一个个低头不语,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绝望。
鄂齐尔图看到这里,心中再次叹了口气,同时也试图想振作起来,就提高了点声音道:“不管怎么样,眼前的绝境,还是要我们自己……”
他想说,最终谁也靠不住,只有破釜沉舟,才可能渡过这个难关。可刚说到这里时,他心中有个声音就已经回答他了,这不可能,不可能靠自己就能渡过难关。
这么一来,他就感觉心头一疼,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难道……难道卫拉特真是要除名了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杂乱地脚步声,动静有点大。
听到这个声音,顿时,鄂齐尔图和他身边的人都是一惊。
难道是那些恶狼找到这里来了?
又或者,是躲在什么地方的族人又被那些恶狼发现,杀了后示威?
……
反正他们想着,就没有一件好事。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自从被突袭之后,就几乎没有听到过好消息了。
人还没到,有声音却传来了,带着惊喜:“大汗,我们有救了!大汗,我们有救了……”
隐约听到了声音,却又让鄂齐尔图身边的人不敢相信。他们互相看看,都有点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固始汗不回援,大明也不可能来救援,还能有救?总不可能是天上掉救兵下来吧!
可越来越近之后,听得就更清楚了,他们确实没听错。甚至还听到了一些惊喜地声音,传递着一些信息。
“是有援军来了么?”
“快快让开,不要挡着……使者的路”
“大明万岁!”
“……”
听到的这些话,让鄂齐尔图以及他周边这些卫拉特仅存的头领都大吃一惊,好像……好像是大明使者来了?这不可能吧,明国京师离得那么远,怎么可能这么快有回应呢?
许多人的心中冒出这个想法,便再也待不住,纷纷站了起来,想要迎过去看个究竟。
然而,还没等他们迎过去,就见一名鄂齐尔图的亲卫满脸惊喜地冲了过来,大声禀告道:“大汗,大明使者到!”
话音刚落,没等这些头领有反应,就见有几名汉人在一群族人的簇拥下,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
一看到这,鄂齐尔图和其他人几乎都呆住了,他们没想到,在卫拉特部族最困难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大明使者出现在了眼前。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还很疲惫,应该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
为首的那位大明使者,正是以前和卫拉特有联系的班点,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卧在那里的鄂齐尔图,顿时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欣喜地说道:“大汗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个时候,鄂齐尔图仿佛忘记了自己的伤病,眼睛就盯着班点,那眼神犹如实质一般,带着希望,又带着一丝忐忑问道:“不知班大人赶来,可是带来了好消息?”
他这话一问出去之后,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了下来,全都静静地看着班点。他们此时也犹如他们的大汗一般,带着希望,却又有忐忑和惶恐。他们此时非常害怕,这位大明使者说,卫拉特太远了,大明实在爱莫能助!
此时,这里不止是鄂齐尔图和其他首领,那些尾随大明使者过来的卫拉特人,全都没有离去,围成了一圈又一圈,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动作。现场,只有峡谷的风声,还有他们那粗重的呼吸声。
班点已经到了鄂齐尔图面前,其他首领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就在万众瞩目之下,班点双手向上一抱拳,而后神情认真,严肃地说道:“我大明皇帝正在江南巡视,闻报立即北上返回京师,同时令朝廷和九边重镇备战,准备救援……“
听到这话,班点周边所有的卫拉特人,里三层,外三层,他们的脸上,全都露出了狂喜之色。只是这个时候,大明使者还没有讲完话,他们努力压制着自己激动地心情,没敢打扰大明使者。
班点看着鄂齐尔图,露出一丝关心,继续说道:“……本官奉圣命赶来,一是要了解喀尔喀蒙古和沙俄的兵力、战力等情况,如此才能决定救援相关事宜……”
这是应有之意,如果什么都没问,就直接派兵,要么是敷衍,要么是来送人头。
大规模出兵,乃是军国大事,必须要考虑周全。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鄂齐尔图连连点头,听到这些,他是确信了明国救援的诚意了。不过班点还没有说完话,他就只好忍着。
“……皇上还得知大汗身负重伤,因此,已派御医赶赴包头。如果大汗不方便,等御医到达包头之后,杨中丞会派人护送御医前来给大汗救治!”
原本很多人的心中都憋着很多话,就想等着大明使者说完之后说出来的。可此时,当他们听到大明使者说完之后,却又都鸦雀无声,没人有说话。
此时的他们,感觉到了来自大明皇帝浓浓地关怀之意。尤其是和固始汗那边一对比,大明皇帝这边更是难能可贵!
这一刻,鄂齐尔图同样如此,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年轻的大明皇帝样貌。他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大明皇帝的时候,那来自大明皇帝的亲切问候;当自己学成要回归卫拉特的时候,大明皇帝又是亲切交代;
忽然,恍惚之间,鄂齐尔图的脑海中,大明皇帝的身影和以前的固始汗身影似乎在重叠,一会是大明皇帝的笑容,一会是固始汗的面容,最后,这道身影就定格成了大明皇帝。
回过神来,鄂齐尔图在众人瞩目之下,忽然说出了出人意料之外的话:“还望班大人转告陛下,我卫拉特部如今死伤惨重,无力负担大明援军的军需物资,要是大明……”
大明皇帝如此好意,鄂齐尔图也绝不做小人,有些困难,他必须当面讲清楚。虽然他怕大明援军因此不来,可不说出来,大明对卫拉特如此之情,卫拉特也决不能辜负了。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班点就笑着说道:“大汗无须担心,陛下知道卫拉特如今的困难,我大明出兵,自然是自筹钱粮,这些不是问题!”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松了口气,不过他立刻想起一事,便又连忙说道:“喀尔喀部族和沙俄联军兵力不少,大明出动兵力多的话,那辽东怎么办?万一因为我卫拉特,让辽东的建虏得到东山再起的机会,我卫拉特如何能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大明将士?”
草原人确实凶残,可草原人也很淳朴。
卫拉特部的这些人,在这个绝境的时候,特别是在固始汗的对比下,感受到了大明的厚待之后,他们反而替大明担心了起来。
因此,在鄂齐尔图问出话之后,除了很小一部分人埋怨他们的大汗,这个时候不应该提这个,其他人都非常关心这个问题,都盯着班点,想知道这个事情怎么办?
他们这些人,是希望大明来救,可也不想大明为了救卫拉特,大明自己多了不该有的处境。
谁知班点听了,却是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笑得很自豪。
不过他也知道这时候的场景,可不适合他笑得太长,因此,很快便压制了笑意道:“大汗无须担心,去年秋收之前,我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已经剿灭建虏,收复了整个辽东!”
“什么?”鄂齐尔图一听,简直有点难以置信,“皇上御驾亲征,把建虏都给剿灭了?”
要知道,建虏崛起白山黑水之间,鼎盛的时候,整个辽东都被他们攻下,打得林丹汗闻风而逃,东部蒙古,不管部族大小,全都臣服于建虏。甚至连他们西部蒙古,都听说过建虏的威名。
在鄂齐尔图看来,虽然明军已经多次打赢了建虏,可要是想消灭建虏,收复整个辽东的话,至少还要几年时间才行。可如今从班点这里听到,大明皇帝在去年就御驾亲征,把建虏都给剿灭了!
这真是让他难以置信!那个年轻的皇帝,竟然如此厉害?
1177 羡慕
此时,不要说鄂齐尔图了,他的那些手下,不管对建虏的强悍有没有认识,他们只从一点上,就能感觉到大明皇帝的厉害。
中原王朝中,如果有皇帝御驾亲征,还能凯旋的,这种情况一般非常少,足以说明这个皇帝的厉害。
也因此,他们顿时都对大明援军充满了信心。
然而,鄂齐尔图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有点犹豫,似乎有点难以说出口。倒是班点看出了点什么,便问鄂齐尔图道:“大汗,您还有什么顾虑么?”
刚才,鄂齐尔图为大明考虑,担心大明出兵影响大明自己的事情,这让他对鄂齐尔图的好感多了一些。
鄂齐尔图见问,牙齿一咬,便再次问道:“您可能不知道,本汗分别向固始汗和皇上求援,可固始汗却觉得有其他事情更为重要,不能第一时间过来。大明离得那么远,皇上还在江南,肯定是有事情,但却第一时间返回京师,第一时间决定要救援我卫拉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还有点介意这样的事情发生,血浓于水却不如一个外人。其他人听到这话,兴奋地心情也冷了不少。鄂齐尔图此时的心情,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心情。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反而是没多少期望的,却带来了希望。
班点之前倒是不知道固始汗的事情,此时一听,看着鄂齐尔图的神情,再扫视周边的卫拉特人,也能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便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着鄂齐尔图调解心情后继续说话。
过了一会,鄂齐尔图才继续低沉地问道:“敢问班大人,皇上如此不顾一切为我卫拉特。不知道图什么?”
凡事总有一个因果,鄂齐尔图不相信,大明皇帝比固始汗还热心救援,会没有他自己的目的?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手下的不少首领都有点意外,他们看向自己的大汗,心中有点责怪鄂齐尔图,这个时候,适合问这样的话么?
大明出兵救援,花了很大的代价,肯定是有什么图谋。可卫拉特部族,这个时候有的选择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了大明皇帝的目的,又是赤裸裸地利益交换,那大明皇帝的脸面何在?搞不好,万一大明皇帝恼羞成怒怎么办?要知道,中原王朝的皇帝,对于面子可是出了名的在乎!
而其他一些首领和大部分底层的卫拉特人,则有点好奇,对啊,按理来说,此时的卫拉特部族,已经没有多少拿的出手的东西了,大明皇帝却对出兵如此尽心,他图得是什么?
班点一听鄂齐尔图的话,见到他盯着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卫拉特蒙古乃是我大明藩属,如今有难,我大明岂会袖手旁观?”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不由得庆幸,多亏是向大明进贡了,成为大明藩属!
然而,鄂齐尔图却似乎还有问题,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会后又问道:“班大人,话是如此说,可我卫拉特离大明太远了。皇上如此为我卫拉特着想,所花的代价有点太大,这似乎是把我卫拉特看成了自己的子民?”
虽然没有很直接,可他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大明皇帝不惜这么劳师动众,比固始汗还亲,该不会是存了念头,想要吞并卫拉特部族吧?
他有这个想法,是因为东部蒙古,现在全部都是大明的子民,而不是藩属关系。而如今大明皇帝表现得比固始汗还积极,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不是大明皇帝的目的,就是想借机吞并卫拉特部族。
他在问出这个话之后,心中其实也已经有了决定。就算大明皇帝想吞并卫拉特部族,他也没有得选择,与其被喀尔喀部族和沙俄军队屠杀,那也只有归顺大明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只是大明这种趁着卫拉特蒙古陷于绝境之时的吞并行为,心中多少是有点不舒服的。
他的手下头领,有不少明白他问的话,心中也同样有点不舒服。可形势比人强,就算大明皇帝真是这样做,他们也认了。
谁知,班点听了之后,稍微一愣,却没有出现恼羞成怒的神态,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笑得鄂齐尔图等人有点莫名其妙,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笑完之后,就见班点对着鄂齐尔图,带着笑意说道:“此时的卫拉特蒙古还有什么?我大明皇帝富有四海,还能在乎你们卫拉特蒙古?该不会是看到东部蒙古部族成为我大明百姓,朝鲜人成为我大明百姓,就觉得我大明想吞并所有人了吧?”
不等鄂齐尔图回答,他扫视着周围的这些人,又继续说道:“东部蒙古以前和建虏勾结在一起,是我大明敌人。但建虏并没有给他们带去光明的未来,反倒是东部蒙古各族看到土默特部族成为我大明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才纷纷派人来我大明,乞求我大明皇帝怜悯开恩,想成为我大明百姓。”
“还有朝鲜,后来成为建虏的藩属国,却被建虏百般盘剥,民不聊生,当我大明军队进攻朝鲜建虏时,朝鲜百姓纷纷响应,他们的唯一要求,只是想成为大明百姓,为此,甚至上万民血书,要求成为大明百姓。”
班点说到这里,忽然问道:“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想成为藩属国,而是乞求成为大明百姓不?”
听到这话,周围底层的卫拉特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位大明使者。而鄂齐尔图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似乎有点难堪。
班点也不管他,不等人回答,就又继续说道:“因为他们的首领,没有带给他们想要的生活,对比起我大明百姓,他们觉得,成为大明百姓,会远比他们以前的日子要好。因此,他们才会万般祈求成为我大明百姓!”
听到这话,想起卫拉特蒙古如今的遭遇,鄂齐尔图和他的手下头领都不由得有点羞愧。而围着的那些底层卫拉特人群中,却不知道是谁,用蹩脚的汉语快速问道:“大明百姓有什么好的?”
没有人去看到底是谁问出了这样的话,大部分人都盯着大明使者,心中好奇,也想听听这个问题的答案。
班点听了,脸上露出了自豪地笑容道:“我大明皇帝在去年的时候,曾当着百万子民面前,金口玉言,说过他的愿望。”
说到这里,班点似乎陷入了回忆,缓缓地叙述了起来:“朕之心愿,乃是朕之子民,居者有其屋!病者有其医!勤者有其业!劳者有其得!少者有其学!童年有其乐!读者有其校!弱者有其助!老者有其养!车者有其位!工者有其薪!农者有其地!商者有其利!优者有其荣!能者得其用!阅者有其悟!学者有其为……”
这片地方,非常安静,只有班点的声音,一直在响着,响在每个卫拉特人的心底。能听懂地听得非常仔细,没有听懂地也不敢打扰班点说话。
说完之后,班点扫视他们,看到他们不少人的脸上露出的羡慕之色,便又说道:“归化城那边的情况,相信你们不少人是看到过的,他们不再发愁严冬酷寒,不再担心挨饿受冻等等,而这些,都是我大明皇帝对大明百姓的恩赐,皇上在实现自己的心愿!“
不得不说,归化城那边的榜样还是很强大的,特别是对于草原民族,有非常大的吸引力。汉蒙结合,优势互补,让草原上的百姓生活,不要好太多了。
有了这个归化城的印象,再听到大明皇帝所说的那些心愿,想想要是都成为现实的话,那将会是怎么样的日子?就光是想想,就有不少人想呆了。
班点扫视着他们,最终目光落在鄂齐尔图身上,声音大了一点道:“我大明已有亿兆百姓,皇上为了他们能过上许诺的那些好日子,日理万机,忙得很了。说句实话,就你们卫拉特部族,要什么没什么,我大明皇上还会在意你们这点人而花大心思?”
“出兵救援卫拉特,乃是我大明皇帝在尽宗主国的责任!”班点说到这里时,脸色严肃了一些,带着一丝怒气说道,“如果大汗觉得我大明有其他企图,觉得会借此吞并你们卫拉特而心怀芥蒂,那本官当会上奏皇上,以解尔等之忧!”
说完之后,他双手一抱拳,大声说道:“如此,本官告辞!”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
一见这,顿时,所有卫拉特人都慌了。
鄂齐尔图更是不顾自己的伤势,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天使且慢,天使不要动怒,天使别走……”
他的手下,也纷纷跟着出声挽留班点。
围着班点的卫拉特部族的人,就生怕班点走了,没有一个让路,反而挤得更紧了。
班点见此,便停下脚步,转回身子,看向鄂齐尔图。
鄂齐尔图刚才的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势,很是疼痛,不过他看到班点看过来,就连忙解释道:“天使息怒,大明皇帝的仁德,本汗在京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刚才本汗口不择言,并非本意,还请天使海量!”
他的手下头领,也纷纷跟着附和,说着好话。
“对啊,对啊,大明皇帝仁义无双,我们怎么会有怀疑呢!”
“天使误会了,我们卫拉特不是那个意思!”
“……”
班点见此,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缓缓地转头,扫视了一圈围着他的卫拉特族人,看着一双双热切地目光,最后才转回来,看着鄂齐尔图说道:“看到你们卫拉特沦落如此,要是我大明不管,结果如何,本官不忍见之。如此,今日之言,本官就当未听到。否则传回国内,就算皇上不计较,文武百官亦会劝谏,阻大明救援。”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挤出笑容道:“如此,多谢天使宽宏大量,我卫拉特感激不尽……”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或者是因为松了口气的原因,忽然身体晃了晃,又晕了过去。
这一下,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班点看着他们在救治鄂齐尔图,便担心地说道:“看样子,大汗的伤势很严重,这里救治条件太差。而我大明皇帝已经派出御医赶赴草原,依本官之见,还是尽快把大汗送去包头救治吧!”
边上的人没法做主,至少要等鄂齐尔图醒了后,等他本人意见才能决定。不过班点再一次提及这事,也让周围的卫拉特族心中很是感激。
大明皇帝仁义至此,而自己这边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让人难堪!
为了救治鄂齐尔图,围着的卫拉特人都被驱散。随着这些人的散去,大明皇帝的仁德,便在整个卫拉特人中传了开来。
有归化城的榜样,听到大明皇帝的心愿,卫拉特族人三五一群,四五一伙地,无不在窃窃私语,带着羡慕,谈论着这事。
“去年我曾去归化城那边运过燧发枪,看到过一次,当时我就羡慕了,你看他们的房子,据说再大的雪也压不垮!”
“唉,他们那,不但是人,就连牲畜,都有房子住,那么大的,据说再大的雪也压不垮,是什么水泥做的房子。”
“而且他们也不用担心挨饿,那些汉人种了很多粮食,就算万一牲畜发生了大面积的瘟疫,也不愁没得吃。”
“可不是,据说汉人种植的不止是谷物,还有乱七八糟地好多东西,据说都很好吃呢,平时肉吃腻了正好换个口味。他们过得真是神仙般地日子啊!”
“……”
羡慕之余,自然就有人动心了。
“我们卫拉特部族,要是能成为大明子民,那该多好啊!”
“这话不能乱讲,小心被人听到。再说了,我们大汗也还可以啊!”
“大汗是还可以,但比不上大明百姓吧?而且如今,你们自己看看,大汗自己重伤,我们族人被杀了那么多,连报仇都不可能,怎么办?”
“对,就算听到又如何,都现在这个样子了!要我说,就该和东部诸部一样,并入大明才好!”
“……”
幸福的生活,人人都向往。如此绝境,就更是向往过好日子,就算那些一心想报仇雪恨的,也都想着加入大明,这样才能有报仇的希望!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鄂齐尔图终于慢慢地醒了过来。
他看到班点就在身边,关心地看着他,便再次表示了感谢。不过能看出来,他连说话都很吃力。
鄂齐尔图有心想多说些,却也无能为力,便只好吩咐身边的首领,让他们去给天使详细解说当前卫拉特部族面对的形势,还有喀尔喀蒙古部族和沙俄军队的情况。
听着边上传来的解说,还有天使班大人时不时地询问,鄂齐尔图睁着眼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上方。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有一会,他的眼睛湿润了,不过最终没有流出眼泪。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之后,班点已经全部了解了卫拉特部族面临的形势和当前敌人的情况,他沉思了一会,便郑重地说道:“好,本官都了解了。”
说完之后,他来到鄂齐尔图面前,先一步按住鄂齐尔图,不让他起来,而后关心地说道:“大汗,安心静养便是,情况,本官都已经了解。现在便立刻传讯给皇上。不过有关喀尔喀部族和沙俄军队的进一步情况,还需要大汗这边,派人再去详细探知动向。”
说完之后,他转身对身边跟着的一名随从道:“马上联系皇上和总督大人,本官有本上奏!”
“是!”那名随从答应一声,“大人随时可以联系。”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不由得眼睛一亮,他不由得吃力地问道:“这位可是锦衣卫的人?”
班点一听,点点头回答道:“路程太远,陛下担心大汗安危,特意从总督府调拨了这位锦衣卫过来。”
具有神通的厂卫,鄂齐尔图之前是知道的。不过他知道,具备这种能力的厂卫,人数很少。他没想到,皇上为了他,竟然不惜这么珍贵的厂卫有可能在来的路上,会死在喀尔喀和沙俄军队手中,皇上这份大恩大德……
想到这里,鄂齐尔图不由得又想起了他仅有几次见到崇祯皇帝的场景,想着想着,伤势又发作了起来,再次昏迷了过去。不过他醒来之后,班点便立刻安慰他道:“大汗只管安心养伤,军情已经上报。皇上已经赶回京师,此时正在紫禁城召开御前会议,商讨军情了。”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的眼睛又湿润了,这人和人,有的时候,真不能简单地比较。
这么想着,他心中便下了决心。
而此时,一如班点所说,崇祯皇帝这次在武英殿召开的御前会议,司礼监、内阁、六部九卿并都督府诸位都督,全都在列。而会议主题,自然是卫拉特蒙古的事情。
但崇祯皇帝才做了一个开场白,户部尚书毕自严就出列表示了不同意见。
1178 为了子孙后代
“陛下,卫拉特部离我大明太过遥远,一旦我大军出征救援,战事结束之日遥遥无期。”毕自严一脸严肃地说道,“路远,则后勤压力则大;战事无结束之日,则后勤压力更大。陛下,臣以为,劳师远征,不妥也!”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笑着道:“你这个毕卿,一提钱粮,就跟要卿的命一样!做事情,又岂能不耗费钱粮的?好歹卫拉特部族乃是我大明臣属,岂能不管不顾?”
议事的气氛并不严肃,这让群臣有更多的发言动力。
听到崇祯皇帝这么说,毕自严似乎没想到,稍微楞了下,随后又奏道:“陛下,微臣只是据实上奏。如今国库刚有充盈,微臣实在是怕此次战事拖延日久,又耗空了国库!”
“陛下,毕尚书言之有理,前朝万历三大征,耗空了国库钱粮,才有了建虏趁机崛起。”内阁辅臣薛国观出言奏道。
崇祯皇帝没说话,反倒是内阁首辅温体仁出列说道:“陛下已经说过,卫拉特乃是我大明臣属,我大明作为宗主国,不可不救……”
他支持皇上,是因为如今圣天子在位,自当万国来朝,此乃所有皇帝的最大成就。要做到这点,国势强盛是一点,恩威海外也是一点。南洋那边,对大明不敬者,施之以威,而卫拉特,这自从臣服大明后,始终保持恭敬,对于这样的藩属国,自然是要救的。也是因此,他在聊天群中接到崇祯皇帝旨意之后,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温体仁说到这里,又看向崇祯皇帝,接着奏道:”然而,毕尚书的担心亦是有理,老臣以为,自当量力而行。毕竟卫拉特部族,还有另外援军可接。“
“对,陛下,微臣之意,也是如此,我大明出兵当缓。”毕自严立刻附和道,“由固始汗那边先和喀尔喀部和沙俄军队交战,而后我大明后出兵,当能坐收渔翁之利!”
“……”
其他臣子也跟着发言,虽然有的说得直白,有的说得隐晦,可都是一个观点,说卫拉特太远,而且那边还有固始汗的军队,大明完全不用如此急着整军前往救援。
崇祯环视扫视着他们,并没有生气,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淡淡地说道:“朕刚接到奏报,说固始汗正在趁胜追击敌人,无法抽身,不能回援了。”
这话一说出口,所有臣子都有点愕然。
对于大明周边的动静,这些大明高官自然是知道的。固始汗此时去干什么,他们一清二楚。如今给了个理由,说是趁胜追击敌人,没法回援,这……这还是他自己的族人处于险境么?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固始汗和卫拉特毫无关系呢!
“陛下,那如此一来,卫拉特岂不是危在旦夕?”京营总戎曹变蛟出列奏道。
崇祯皇帝的目光转向他,点了点头道:“如今的卫拉特部,如果有援军,则还可以坚持。要是没有援军,士气全无之下,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陛下!”毕自严想了一会,又出列奏道,“既然连固始汗都如此,我们大明就更没有必要越俎代庖了!救援可以,但不需要大规模,也无需如此急切,只要尽到宗主国该有的责任即可!”
如果说,只是尽到宗主国该有的责任,那可以做的选择就多了。比如派遣使者前去劝解,比如先承诺出兵,然后伺机而动等等。远不是如今这种,皇上还在江南,就要京师和九边都做准备了。
“陛下,劳师远征,而我大明没有实际好处,此等事情,实在划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崇祯皇帝的影响,吏部尚书徐光启也开始斤斤计较了,“只是藩属国而已,实在不用急的。“
看到自己的臣子竟然都变得这么务实,崇祯皇帝心中感觉有点无奈。不过想想也是,自己留下重用的臣子,肯定是要和自己的处事态度一样,否则自己看不下眼,都会让他走人。
不过眼前的这些臣子,因为时代的局限,看得不长远。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也不说话,就让底下臣子继续发言,而他却进入聊天群,不时去看下。因为他知道,派出去的使者班点,已经见到了鄂齐尔图,那边的消息,正不时私聊给自己。
忽然,他看到一条最新的消息,不由得笑了,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就是最完美了。
退出聊天群,见群臣还在说话,大都和徐光启的意思差不多。
崇祯皇帝带着微笑,伸手一示意,让群臣安静,而后才说道:“朕刚又收到最新消息,鄂齐尔图刚提出,卫拉特诸部愿意归附我大明,成为朕之子民!”
这话一提出,所有臣子都不由得呆了呆。刚还在说卫拉特还只是藩属国而已,那边就说,要成为大明一份子了。那真要答应的话,现在喀尔喀诸部和沙俄军队,就等于在侵犯大明,屠杀大明百姓,那这性质就不同了。
可是,鄂齐尔图真能不当这个大汗,真心成为大明一份子?
对此,大殿内不少臣子表示怀疑,崇祯皇帝也不多解释,把在聊天群中的几个臣子都拉进了一个临时群中,让他们看到班点和鄂齐尔图等人的对话。
武英殿内,这些臣子已经见怪不怪了,便在等着。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后,内阁首辅温体仁回过神来发言道:“鄂齐尔图伤重恐怕时日无多,他应该是伤心固始汗那边,又见我大明如此强大,皇上英明神武,便想让他的子民成为大明百姓,得陛下庇护。”
一直不说话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此时也一脸钦佩地说道:“那些卫拉特部族的人,听闻了陛下之仁慈,我大明百姓之幸福安康,全都很羡慕,对此没有一点疑意。呵呵,他们非常渴望成为大明的百姓,成为陛下之子民!”
听到这话,武英殿内群臣,不由得一个个都很自豪。以前的瓦刺,都自愿要成为大明真正一份子了!由此可见,大明之强大,皇上之英明,已经远播国外了!
这是好事,群臣自然是一番恭维皇上。不过如此一来,大明的版图又多了一块,可随之而来的,出兵就成了大明内部的事情,而不再只是藩属国,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武英殿内,其他人不怎么发言了,但户部尚书为了口袋里的银子,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崇祯皇帝觉得群臣的意见已经发表得差不多了,便一挥手,两名内侍双手捧出一个大卷,挂在一处屏风上,而后架在底下群臣面前。
众人有点好奇,便纷纷看了过去,发现好像是一副地图。
这地图,有一部分,他们熟悉,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他们不熟悉。
他们正在看着时,崇祯皇帝已经走了下来,来到这屏风面前。一边的内侍立刻双手奉上一根小长细棒,而后退往一边。
“诸位爱卿,这是北方地图。”崇祯皇帝用手中细棒指着地图,同时开始讲解起来,“这是归化城,这是包头,这是天山山脉,这是大青山山脉,这里是北地,这里是北冰洋,而这一片,应该是沙皇俄国……”
这幅地图,其实是崇祯皇帝根据后世的印象画出来的,因此,西伯利亚,北冰洋,沙俄等等,大概都有。
武英殿内群臣都有点好奇地看着地图,眼睛随着崇祯皇帝的细棒而移动。
最终,崇祯皇帝用手中的细棒在很西北的一大块地方画了一个圈,而后看着群臣,有点严肃地说道:“朕其实一直在布局,目的就是要把这一片地方纳入大明版图。这片地方,朕是志在必得!“
武英殿内群臣很少听到皇上如此说话,因此,此时一听,都格外地吃惊,纷纷定睛细看,却看不出个什么。就算如知识渊博的徐光启等人,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为什么皇上竟然是志在必得?
崇祯皇帝自然知道他们不可能知道,因为这一片地区,是后世俄罗斯最为依仗的地方,穷得要死,却还能从这里源源不断地白捡钱。这一片地方,就是占据后世俄罗斯百分之六十一以上油气资源的西西伯利亚油区。
崇祯皇帝握着细棒,用力敲了几下这块地区后,才又严肃地说道:“因为这片地方的地下,埋着比黄金还值钱的东西,而且储量非常大,我们后世子孙几辈子都用不完的油气资源。”
说到这里,他又不得不给这些大臣科普了:“诸位爱卿应该已经看到蒸汽机带来的好处了吧?”
此时,蒸汽机已经在各行各业开始推广,轮船上也已经试验过一回,巨大的应用前景,会改变当前很多东西,这些认识,如果说普通百姓还没法知道的话,至少在这武英殿内的这些大明最高官员,却已经从各项数据中有所了解了。
因此,他们听到崇祯皇帝说话后,都配合着点点头。
崇祯皇帝目光扫视着他们,继续严肃地说道:“但朕要告诉诸卿,蒸汽机的热能转换还有很多缺陷,其中之一,就是煤炭的燃烧能量,远不及油气大。等他日科技跟上,等到将来有一日,必然会有新型的蒸汽机出现。”
“这种新型的蒸汽机,不再是燃烧煤炭,而是油气。热能转换为动能,也必将是现在诸卿所看到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崇祯皇帝的声音提高了一点,继续说道,“诸卿可以想象,到时候,这种用油气为燃料的蒸汽机又会给世界带来多大的改变。有了足够的动力,人类上天,将不再如这次的热气球一般简陋。京师到应天府,一个时辰便可到达。”
“或者换句话说,现在的马拉、牛拉等等牲畜动力,全部换上新型的动力,诸卿自己想想看,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
如果说崇祯皇帝的话,换成以前的话,这些十七世纪前期的人,怕是没法理解他的话。可此时,崇祯皇帝已经推广了蒸汽机,推广了科学技术知识,也试验成功了热气球,让他们看到过水里游的,天上飞的等等。这就等于,已经给了这个时代的人,打开了一个足够想象空间的基础。
因此,他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虽然还是很让人震撼,可至少这些大明的精英,已经能跟随崇祯皇帝的思维去想象了。
当崇祯皇帝说完之后,武英殿内非常地安静,所有的臣子,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什么年龄,什么知识构成,全都呆呆地,眼睛看着那副巨大的地图,陷入了奇思妙想之中。
崇祯皇帝等了好长一会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用细棒敲了敲地图上那片势在必得的区域后,坚定有力地说道:“因此,为了我们大明的未来,为了子孙后代,朕对这地下的东西,势在必得!”
这个时候,中西方的思想又体现出差别来了。
对于华夏文化来说,为了子孙后代的事情,就是再困难,也会为他们去解决。而不是说,活下当下,活好自己,管子孙后代干嘛那种!
也因此,华夏人可以有很多神灵,但没有例外,祖宗是一定要祭拜,这就是华夏的信仰!
如果说之前还有臣子觉得大明不值得出兵,此时等崇祯皇帝讲完,便一个个再无意见,赞成出兵了。
崇祯皇帝示意一下,两名内侍便把屏风退到一边去了,而他自己,则也走上御座,重新坐下后对着底下臣子说道:“卫拉特蒙古,地处西域,离那里最近。因此,以前的时候,朕打算提供军械,把他们武装起来,让他们往西打,为我大明去当开路先锋。那地底下的东西,朕不说,所有人都不可能知道有此宝贝。等到以后,朕再择机取之……”
底下群臣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皇上一开始就把刚研制出来的军国重器卖给卫拉特,原来是为了这。皇上深谋远虑,实在是无人能及啊!
崇祯皇帝看到他们的脸色,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过他没管,继续说道:“没想到,老天又给了我大明一个最好的机会,卫拉特诸部竟然被喀尔喀部族和沙俄联手突袭,如今又是感恩我大明而自愿加入大明。如此良机,岂能不取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斩钉截铁地语气说道:“朕要趁此机会,一举歼灭喀尔喀蒙古,让大明北方,再无蒙古游牧民族之患。朕要趁此机会,将大明版图扩至西域,编练卫拉特诸部,以为前驱,兴正义之师,复仇之师,讨伐沙皇俄国,为后世子孙占下那块宝地!”
在如此之大的利益面前,武英殿内群臣忽然感觉有一种神圣的责任,没有人再斤斤计较,纷纷拱手躬身奏道:“臣等领旨!”
崇祯皇帝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朕之意,着辽东卢总督所部,归化洪总督部,并抽调九边重镇之精锐,分多路人马,一起出击,一战灭喀尔喀蒙古诸部,而后再择机灭沙皇俄国!”
这是自从剿灭辽东建虏以来,是大明最大规模的战事了。南方那些战事,和这个一比起来,就其规模而言,就是小打小闹了。
户部尚书毕自严,脸色严肃,躬身奏道:“微臣当竭尽所能,为大军筹划之!”
这个大明的财政管家,看来还是有大局观的。崇祯皇帝心中想着,脸上重新露出微笑道:“其实,毕卿也不必过于紧张,此战,不会消耗我大明太多钱粮的!”
一听这话,毕自严立刻精神一振。因为他知道,皇帝对于这方面,可是很在行的。这几年来的战事,朝廷确实没有太大支出。
看着毕自严盯着自己,崇祯皇帝便笑着说道:“喀尔喀蒙古部族的主力,如今都在西域,此乃其一。而我大明军队多路并进,朕亦会派出厂卫,分到各军,甚至各前哨夜不收中,如此通讯无误,合围喀尔喀蒙古诸部的留守兵力,当能一战而定。缴获之牛马羊,亦能充作军用。”
武英殿内的这些臣子都明白,皇上所说的派出厂卫,肯定是那些具有千里眼和顺风耳能力的厂卫。由这些厂卫在各路军中,那漠北之战最大的问题就解决了。几路合围,还怕那些喀尔喀蒙古人跑了!
只要能一战而定,不用拖延下去,那其实还真花不了太多钱粮,更何况,还有缴获补充呢!
“而后大军从北绕到西域敌军背后,和其他军队合击,再击溃西域之敌。”崇祯皇帝早就有腹案了,继续说道,“等到战事一定,其后的西域更北之战,就着整编后的卫拉特所部,并归化城所部草原明军为主。这种战事,他们祖先已经示范过,朕相信,有朕的支持,他们会让西域胆寒的!”
说话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定好了主帅人选:呵呵,你们两个,不是都在暗叹没有仗可打么?等回头,就让你们一个为主帅,一个为大将,替朕去攻打沙俄!
1179 漠北三族
在如今大明控制的草原上,像归化城这样的定居点,已经不止这么一处了。东部蒙古这边,科尔沁草原上这里,也已经建立了游牧定居点,归辽东卢象升管辖。
在这里,模式也和归化城一样,蒙古人放牧,汉人种地,两者结合,优势互补。
不过科尔沁草原这里的定居点才开始建设不到一年,还不能完全自足。因此,大军出征,需要额外准备钱粮。但辽东百废待兴,也没有多余的粮草物资。
即将开始的漠北之战,主力就不是辽东所部了。不过卢象升还是赶到了科尔沁草原的定居点,除了选拔以蒙古籍为主的出征将士外,就是来这里视察高产作物的推广。
不管是高产作物的种子,还是种植的老农,都是归化城那边奉旨调过来的。总督大人亲自过来查看,为首的老农絮絮叨叨地给卢象升讲了不少。让他高兴的是,按照老农的意思,这里虽然比不上河套平原的肥沃,可种植前景还是很大的。另外他还建议卢象升,在辽东平原那边也可以推广高产作物,不需要占用现有农田,只是对现有农田的补充,也会有很大的收获。
当山海关那边送来的军粮到达时,卢象升在这边也视察地差不多了,军队集结,卢象升看着一万人左右的骑军,扫视着站在队伍前头的各个将领,大都是原本骠骑营的人,因功累积升迁,都已经是各领一军了。
如今辽东各部也经过初次整编,按照新的番号来了。原本的东江军已经取消,整个辽东被划为辽东军区。一如关内,分地方和野战两大部分。其中野战军中以骑军为主,都配以监军,出征军队如下:
大明辽东军骑军第一营副将卢大,领兵两千五百余人,是为此次出征主帅。
大明辽东军骑军第二营副将刘兴治,领兵两千骑。
大明辽东军骑军第三营参将毛承祚,领兵两千骑。
大明辽东军骑军第四营参将黄得功,领兵两千骑。
大明辽东军骑军第五营参将左良玉,领兵两千骑。
卢象升看着他们,表情严肃,大声说道:“此次漠北之战,尔等虽然不是主力,但绝不能弱了我辽东军区的威名。谁要敢避战、不战、临阵退缩、延误军机的,本官绝不会轻饶!”
他这话,其实更多的是例行说说而已。以他卢象升的风格带出来的军队,又岂会是孬种。这几员领兵大将,也是他所看好,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各军中还配有厂卫、监军,哪怕主帅真有消极战事的,也不会如愿!
卢大是主帅,听到卢象升所说之后,便驱马出列。其他四将,也都跟在他后面,和他一起,就在马上抱拳,由卢大先大声禀告道:“总督大人放心,末将绝不会弱了辽东之名!”
“总督大人放心,末将绝不会弱辽东之名!”其他四将跟着大声吼道。
卢象升见此,点点头大声说道:“好,你们就替本官去狼居胥山,去瀚海,重扬我大明军威!”
誓师完毕,一万余骑便驱马北上,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在归化城这里,洪承畴亲为主帅,也正在检阅麾下五万骑军。也只有归化军区,才能拥有这么多骑军。这些骑军,大部分都是草原蒙古族将士。当然,也有部分是从山西抽调过来的骑军。
洪承畴看着这支骑军,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传令,想要升官发财的,就要好好表现。说完之后,就誓师出征了。
经过几年的种植推广,河套地区的高产作物成绩喜人,特别是土豆这些,更是让人意外,不但产量大,配合草原肉食,似乎味道也可以。因此,归化军区的这次出征,基本上不需要关内的粮食支援。
归化军是此次漠北之战的主力,也因此,整个战役的统帅就是归化总督洪承畴了。甚至在漠北战役之后的西域之战,主帅也将是洪承畴。
不过西域之战的前期,明军主帅则是包头巡抚杨嗣昌,大将则是忠勇伯满桂。他们这支归化军区下的包头军,一共有一万左右的骑军,不去漠北,直接先行赶往西域。
这一次的战事,归化军区几乎是倾巢而出,兵力都抽掉一空了。甚至还抽掉有山西、陕西、甘肃等地的骑军。除山西那边的骑军,由洪承畴所领北上之外,陕西、甘肃这边的几个边军重镇所抽掉的骑军,都是划在杨嗣昌名下,否则只是包头的话,也拿不出一万骑军。
而杨嗣昌之父杨鹤,在这个位面上,还稳稳当当地一直在当他的三边总督。儿子出征,他自然也得支持,抽掉出去的骑军,自然是麾下最精锐的骑军了。
可以说,即将开始的北方大战,光明军出动的骑军就超过了七万多人,浩浩荡荡地,远非南方的战事规模可比。
而此时,喀尔喀主力还在西域这边,正在卫拉特部族的地盘上纵横狂欢。
喀尔喀部族其实分为三个大族,她们的首领,分别是土谢图汗衮布、札萨克图汗诺尔布和车臣汗硕垒。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这三大部族为了草原牧场、水源等等,也是相爱相杀。可此时,他们却是春风得意,正在一起举杯欢庆。
只见土谢图汗衮布举杯大笑道:“来来来,为了彻底消灭卫拉特诸部干杯!”
其他两人一听,也都大笑,纷纷举杯回应。
一直以来,卫拉特诸部和喀尔喀诸部就是死敌,互有攻伐。
十多年前,是喀尔喀强,曾一举打败了卫拉特诸部,虽然没有吞并卫拉特诸部,却是奴役了很久。但没想到,固始汗崛起,又领着卫拉特诸部打败了喀尔喀部族。
而后,虽然固始汗领兵西进,前往青藏去了。但接任的鄂齐尔图汗依然勇猛,带着卫拉特部压着喀尔喀部打,打得这三个部族不得不联手御敌。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觉得卫拉特部难以对付。
去年底的时候,卫拉特部就犹如一座大山,压在这三位汗王的心中。
可一转眼到了如今,卫拉特一败涂地,他们就踏足在原本卫拉特部族的牧场上,喝着原本属于卫拉特族的马奶,看着卫拉特部族的女人为他们跳舞,而在外面,还有缴获之卫拉特部族的无数牛马羊。这样的情况,又如何不让他们三人开怀畅饮。
放下酒杯后,自有身边的女人给他们倒满酒。其中土谢图汗衮布看着其他两人,哈哈大笑道:“我们这一次彻底消灭卫拉特部,还真是要感谢沙皇啊!”
“对啊,这是一群疯子。”札萨克图汗诺尔布也跟着笑着说道,“竟然提议在这种时候一起联合进攻卫拉特部。要是我们自己,还真不会选择刚过完冬的时候出击!”
对于他们这些草原游牧民族来说,牛马羊是他们的根本,刚过完冬天,大地复苏,正是牛马羊长膘的时候。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他们放牧都还来不及,那还会去征战。也是因此,诺尔布才会这样说话。
衮布听了,点头说道:“确实是群疯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和卫拉特部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见人就杀,卫拉特部族的人,遇到沙俄军队,不管老弱妇孺,全都不放过,简直就不是人了!”
“其实,你们不知道,据我所知,还真有很大的仇!”一直没有说话的车臣汗硕垒玩着手中喝光了马奶酒的杯子说道,“说起来也是活该,鄂齐尔图不但攻击我们,还和沙俄为敌,把他们从东边劫掠的东西都抢了,又岂能不惹怒沙皇!”
听到这话,其他两人倒是不知道内情,便纷纷打听,经过车臣汗一解释,他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沙俄的日子其实一直不好过。在此之前,其王位甚至都没有人想当,因为每个当了沙皇的人,都是死于非命。
这个时候的沙俄,远没有后世强大,还经常被波兰入侵,连沙皇都由波兰国王来扶持指定。这样一来,沙俄的那些大贵族自然不同意,就经常打来打去,打到后来,选举出了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成为沙皇。
不过米哈伊尔是个性格懦弱,毫无建树的沙皇。其父亲菲拉列特被波兰关押多年后回国,米哈伊尔立刻颁布旨意,称大牧首菲拉列特享有与沙皇同等的待遇,菲拉列特的命令等同于沙皇诏书,大牧首成为实际上的太上皇。
此后,菲拉列特大牧首逐渐掌握了实权,以铁腕手段开始对俄罗斯实行统治。也是由此,沙俄才逐步强大了起来。
菲拉列特大牧首首先采取一系列措施,稳定民生,加强税收体系,通过税收充实了国库。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发财之源,就是广袤的西伯利亚。
沙俄商人通过掠夺西伯利亚,向欧洲各国出口昂贵的裘皮和木材,而这些,是欧洲各国所欢迎的商品,因此沙俄获得了巨额利润,由此国库逐渐变得充实起来。
菲拉列特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在巩固物质基础的同时,也在重整军队,励精图治,希望用武力夺回被占领的土地。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鄂齐尔图却领着卫拉特部族的军队,拦截了沙俄从西伯利亚劫掠走的财物。如此一来,沙俄在恐慌这条财源被切断的同时,就断然有了联合喀尔喀部族,消灭卫拉特部族的事情了。
听到车臣汗的解释,土谢图汗衮布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这还真是鄂齐尔图该死,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沙俄是要靠着这条财路来振兴国运呢!”
“哈哈……”札萨克图汗诺尔布同样大笑,他用手指着对面坐着的两人道,“如此一来,也算是鄂齐尔图给你们两人献上了一份大礼了!”
以前是没有土谢图汗的,也没有车臣汗的,是衮布和硕垒当了他们部族首领之后,才开始称汗的。也就是说,衮布宣布自己为土谢图汗,而硕垒宣布自己为车臣汗之后,他们就消灭了宿敌卫拉特诸部,这就是他们称汗的丰功伟绩了。也是因此,诺尔布才有此一说。
衮布和硕垒一听,也是得意,这样一来,也足以说明自己的汗位实至名归!
于是,得意的三人,又开始开怀畅饮起来,不时对在大帐中间跳着舞的卫拉特女人指指点点,气氛热烈地很。
过了一会后,衮布忽然看向硕垒道:“你熟悉沙俄那边,如果我们出现向他们买卫拉特部族的女人和小孩,他们会同意么?”
草原部族的吞并战,一般而言,敌人的妇女和高不过车辕的小孩是不杀的。妇女能生孩子,小孩长大了就是部族的战士。也只有如此,吞并了别族之后,部族才会没有多少危险的壮大。
车臣汗听了,稍微一想道:“可能行不通。虽然没有卫拉特诸部,可要是我们三族吞并了卫拉特诸部而强大起来的话,这也不是沙俄想看到的。”
说到这里,他皱着眉头又解释道:“沙俄把北方的那些土地,已经看成了他们自己取之不竭的宝库,他们不断地派人东进掠夺,可不想以后我们强大了把他们这条财源给断了!”
一听这话,衮布忽然暴了粗口道:“他奶奶的,要是真够强的,还真劫了他们的财路,我们自己来发财好了!”
诺尔布一听,摇摇头道:“沙俄从北地劫掠的那些东西,我们能卖那里去?也就是极西边的那些国家需要,我们又卖不过去!“
听到这话,其他两个人都沉默了,看来这条发财之路不适合他们。
不过,衮布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对另外两人说道:“好像听说,明国派了军队去了北地,在和沙俄争抢地盘呢!”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车臣汗一听,诧异地确认道。
诺尔布也是惊讶道:“明国竟然派兵去了北地?那我们漠北岂不是……?”
衮布听了摇了摇手道:“当然没有经过我们漠北了,是从辽东那边过去的,而且人数很少,要不然,也没法一直在北地和沙俄军队争抢!”
听到这话,诺尔布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显得忧心忡忡起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难道辽东的满清已经被明国打败了?要是明国这么强大的话,我们……我们怕是……”
看到他的表情,听到他担忧的话,车臣汗也紧张了,连忙说道:“好像鄂齐尔图之所以会那么厉害,就是因为他的背后,有明国在支持!我们现在灭了卫拉特诸部,明国会不会报复我们?”
衮布见他们如此紧张,不由得笑着道:“难道一直以来,明国就不是我们的敌人了?就算是hi明国鼎盛时期,他们的什么成祖多少次亲征漠北,还不是拿我们没办法,到了现在,我们就怕明国不成?”
听到这话,其他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其中诺尔布则是点头笑着说道:“看来是我多虑了,就明国而已,要是出兵的话,我们就带着他们在大漠戈壁绕圈,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对,明国要是敢出兵的话,定会让他们知道,我们漠北三族可不是南方那些部族可比的!”衮布的声音很大,语气很坚决,显然很有信心。
明国攻占了河套那边,这事他们也听说了。但他们并不以为意,一如他们刚才所说,漠北离明国太远,明国出兵那么多次,还从来没有真正征服过漠北。对于中原王朝这个知根知底的老对手,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三人又举杯庆祝了起来。但是,过了一会后,诺尔布似乎还是有疑虑,又放下了杯子说道:“如今卫拉特诸部残余还躲在各地,我们还没有彻底剿灭他们。如果明国出兵过来的话,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看到那两人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就又连忙补充道:“卫拉特部投靠了明国,如今卫拉特部被我们打成这样,我觉得明国肯定会出兵的。”
“呵呵!”衮布一听,立刻带着一丝嘲笑意味说道,“连固始汗都不肯来救援,明国还会出兵?就算出兵,估计也是敷衍了事吧?”
这漠北三族,其实最忌惮的,就是固始汗了。如果不是固始汗出兵青藏,就算沙俄找到他们说要联合来打卫拉特,他们估计也要考虑再三。也是因此,他们这次攻打卫拉特的同时,非常紧张固始汗这边,侦查警戒的重心,也是放在固始汗这边。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从他们抓获的卫拉特人那里,听到了消息,说固始汗不会来救援。这也是他们三人在这里开怀畅饮的主要原因。
听到衮布这么一说,其他两人都跟着点头,确实,连固始汗都不肯来救援,明国就算出兵,又能有多大力度?
于是,他们三人也开始畅饮了起来。但是,还没等他们散伙,忽然就有快马飞骑而至,而后匆匆进入营帐,向他们三人禀告道:“报,东边发现明军夜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