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2 真正的大礼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一笑问道:“为何不可?”
“陛下,盐铁自古以来,皆是官卖。也唯有如此,才能被官府掌控。”温体仁心急之下,语速都很快地解释道,“如若脱离官府掌控,这盐税的钱,难道朝廷就不要了么?陛下所言,要给百姓一份大礼,该不会是不要这盐税了吧?”
崇祯皇帝一听,有点无语,这温体仁看来是关心则乱,自己的话都还没说完呢!自己就是再大方,也不可能不收税啊!
这么想着,他当即伸手摇了下对温体仁说道:“温卿稍安勿躁,等朕把话说完!”
温体仁一听,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急了点,御前失礼了。于是,他又连忙请罪。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当回事,摆了下手后说正事道:“朕的这个盐政新政,谓之就场征税制。大概内容就是从今往后,任由大明百姓买卖食言,官府不做任何限制,如此一来,这食言就不会成为独家专卖,充分竞争之下,不但价格会降低,食言品质也会提高,我大明之百姓,全都会因此受惠。而朝廷则只在盐产地征税。”
这个方法,在原本的历史上,是到了北洋政府时候,西夷丁恩担任北洋政府盐务顾问,负责治理盐政时所提出来的。到了民国时候,一九三一年五月,国民政府颁布了《新盐法》,就是采用过了这种就场征税制。这是中国盐政改革思想史上的重大事件,也是就场征税制得到执行的重要标志。
此时,文华殿内,温体仁认真地思量皇上刚才所说这什么就场征税制。一开始时,他还有点不以为然,不过越想,他忽然发现好处确实越多。就皇上提及的惠民之政,显而易见,一旦真得如此实施,那以后大明百姓买盐,就绝对不会是一斤三百文,甚至比起前宋的一斤五十文都要少。而食盐又是百姓必须之物。在食盐方面的开销,更是占据普通百姓家的一个大头。这个花费能降下来,还真是给大明百姓的一份大礼了!
想更深一层,如此一来,大明说产出的食盐都会收税,管理简单,产量越高,盐税就越多,而盐价也会越便宜,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都会从中受到很大好处。
温体仁想到这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崇祯皇帝会那么慎重,这盐政之革新,会一直拖着,直到今日才提及。
因为,皇上这新的盐政,大部分都受益了,可旧有的盐商以及从中获取到利益的那些人,地方官吏、私盐贩子等等,他们的利益就会大大受损,甚至私盐都会被冲击到绝迹。这些人肯定不乐意这就场征税制得以实施,肯定会想办法阻扰。
如此一来,实施就场征税制的前提,就是朝廷必须强势,有足够的掌控力。如此才能坚决贯彻这就场征税制。那些盐商和私盐贩子等的阻扰,就是螳臂挡车!
如果是以前,朝廷被建虏的事,都耗光了精力和人力物力,又怎么可能有这个能力去强制推行。但如今,或者说从明年开始,那就不一样了。
大明军队之精锐,已经用建虏的灭亡证明了的。而这支军队,绝对忠于皇上,忠于朝廷;大明国库之丰盈,也不在乎一开始盐税是否会因为既得利益者的捣乱而损失;东厂和锦衣卫在大明东南西北的活跃,也是一股非常有力的震慑力。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面的,比如都察院在各地设立下属衙门,吏员全部转为官员,吏部衙门的高官都被贬官苦寒之地等等事情,也都在各种程度上加强了朝廷对大明的掌控力。
想到这里,温体仁不由地很是佩服,很显然,皇上是早有考虑,一步一步地在实施。所做之事,大都是水到渠成,并没有年轻人所有的那种莽撞,不管不顾地去做事情!
于是,他躬身向崇祯皇帝一礼,真心实意地奏道:“微臣赞同这就场征税法!”
在原本的历史上,民国政府的掌控力根本就不够,因此,《新盐法》虽然颁布,可却受到了旧盐商的强烈反对,加上没多久之后,抗日战争爆发,时局动荡,更是影响自由运输销售受到阻碍,这就场征税制受到压制,最终黄了,以前的专卖制重新复活。
此时,崇祯皇帝听到温体仁的赞同,他并不意外。毕竟温体仁是站在他这边的,朝廷和百姓都能受益的事情,会不答应才怪了。至于那些旧有盐商,以前吃得那么肥,要是胆敢出幺蛾子来阻扰的话,自己也不介意把他们当肥羊宰了。
任何事情,都要有规矩,都要按规则来办事!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从御案上拿起一本奏章,让内侍转递给首辅,同时开口说道:“这是朕考虑之后实施就场征税制的基本思路,温卿熟悉地方事务,就朕这想法,拿出具体的条陈。朕亦会派锦衣卫指挥使刘卿和东厂提督王伴伴过去配合。争取在过年之前,提出大致纲要,颁行天下。毕竟朕答应过,要给朕之子民一份过年大礼的,如何?”
温体仁并没有马上答复,而是认真展开奏章看,发现这上面其实写得很详细,包括原有盐场、盐丁,还有盐课提举司的处置,基本上都有说到。看完之后,心中有数,他才躬身领旨道:“微臣遵旨!”
崇祯皇帝见了,点了点头。对于地方上的事情,不管是来自后世的灵魂,还是原本的崇祯皇帝,都不甚了解。温体仁则是政坛老手,从底下一步步走到了首辅的位置,自然熟悉官场,由他再去补充完成,相信出来的具体方案会比较完善了。
温体仁也确实不负崇祯皇帝之托,回去之后,其他事情都交给了别人去办,而他自己,则专门会同几个内阁辅臣,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还有两个厂卫头子,闭关讨论,完善就场征税法。
两天之后,也就在大年二十九这一天,终于一份完备的新税法奏章,便呈送到了御前。
崇祯皇帝仔细地看了一遍,感觉很满意,首辅确实补充了很多细节,他合上奏章,看着一脸疲惫却又兴致高昂地温体仁点点头道:“善,就按此昭告天下,新年之后,卿就重点盯这事吧!”
“微臣遵旨!”温体仁心中满满地都是成就感,连忙答应下来。
以后的史书上,估计在盐政这一块上,自己的名字必然是不可能避开的了!
而在京师街道,不少百姓都聚集在赌场,看着长长地大礼清单,很多人都沉不住气了。
“这都大年二十九了,明天就过年了,怎么还没有新的消息,该不会之前的事情,就是皇上所说的大礼了吧?”
“不会吧,那就是大礼?普通老百姓才有多少好处?”
“你们啊,都幼稚了,在朝廷的眼中,我们屁民,什么都不是!所谓的百姓,所谓的子民,其实是那些读书人,是那些当官的,懂不懂?”
“……”
或者是说对崇祯皇帝之前所说的大礼期待过高,当京师百姓获悉,所谓的大礼其实最又可能是给官员加奖金,把吏员变更为官员这事时,失望的情绪就不可避免了。毕竟很多老百姓的目光都很短浅,他们看不到这些事情所带给他们的间接好处,到底会有多大!
不过,相对应的,那些已经获得利益者,比如家境并不是很好的官员,还有那些吏员,却都感激皇上,他们都承认这是一份大礼。
“皇上乃是千古名君,知道我们不容易,才有此变革,皇恩浩荡啊!”
“呵呵,有些人不知足,要是皇上真得要考虑所有百姓,阿猫阿狗都算进去,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给予大礼啊!”
“就是,那些愚夫,还真以为皇上是财神,有着数不尽的钱,给所有人都送上一份贺年大礼!”
“……”
大年二十九的这一天,街头上基本上流传着这两种观点。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赌场也要关门,甚至有不少赌场认为不可能再有什么新的消息,都开始收盘了。
那些手头拮据的百姓,对于所谓大礼尤其失望,也大都绝了念想,去忙着明天过年的事情了。大礼的议论,终于慢慢地淡下来了。
然而,午后时分,崇祯皇帝的决策做出之后,至少京师百姓这边,是可以第一时间知晓的。新盐法成为一道圣旨,用最正规的形式,内阁、司礼监、六科都有用印的旨意便公之于众,与之对应的布告,也开始张贴大街小巷。
那些负责张贴告示的衙役,一个个都是非常地兴奋,他们拿着告示拥出衙门,这告示还没往墙上贴呢,就已经在大声宣传了:”好消息,好消息,皇上的大礼出来了,皇上给我们所有百姓发过年大礼了!“
那些不甘心大礼的百姓,也有不少,就闲在衙门口,听到衙役的喊声,看到衙役地那高兴劲,顿时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原本因为严寒地天气而躲在避风处的他们,立刻就跳了起来,踩着积雪冲了过去,同时大声喊道:“什么大礼,皇上朕得还有大礼给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皇上肯定不会乱说的,说了给所有百姓大礼,就肯定有大礼!”
“哈哈,我家那婆娘非要和我争,快和我说说是什么大礼,回去好好说给她听,看她还怎么和我争!”
“……”
看着拥过去的人群,衙役也是相当高兴,拍拍手中的告示,笑着大声宣布道:“皇上有旨,以后任何人都可以买卖食盐了。我们普通老百姓都可以,只要有本钱就可以。赚钱了,大家都能赚钱了,而且可以肯定,以后我们吃地食盐,价格肯定会大大降低。每家每户,任何百姓,都能从中受到好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蜂拥而至的百姓给围住了,七嘴八舌地惊讶声音,顿时就打断了衙役地说话。
“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去买卖食盐?你骗人吧?”
“对啊,自古以来,食盐可一直都是官卖的啊!这食盐,那有小老百姓的份?”
“要是真能这样买卖,我就去买个十来百把斤,也不卖,就自己家里屯着吃,相信够便宜了吧?”
“……”
面对众多的质疑,衙役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反而更是挺直了胸膛,拍着手中的告示,再次大声宣布道:“此事岂能有假?假传圣旨,这是多大的罪过,我抗得起不?红纸黑字,都写着呢!”
听到这话,还在怀疑中的百姓,不由得眼睛放光,一下盯着衙役手中的那些告示。其中一名百姓,更是伸手去抢,嘴中却是说道:“这位官爷,这大雪纷飞的,您要贴这告示也太受罪了。小人帮你,小人帮你来贴吧!”
有了他带头,其他百姓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字,纷纷有样学样,想第一时间见到那告示的内容,全都伸手去抢告示。
衙役没想到有这一处,一个没留神,那卷告示就被人抢走了。围观的人顿时拥过去,反而把衙役给挤到了外头。
“快,快,给我一份,给我一份!”
“我也要,小哥,我也要!”
“别动,别抢,小心撕坏了告示!”
“……”
外围的衙役看着无语,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这是抢钱呢!当了这么多年的差,那见过告示有这么抢手的?
有一个年轻人动作敏捷,抢了一份告示,率先钻出人群,得到空间后立刻展开看了起来,然而,他认识大字,那些大字却不认识他。顿时,他又急了,大声喊道:“这上面写着什么?那位识字地来念一念?”
边上没抢到告示的,一看他这情况就乐了,哈哈大笑道:“看看,睁眼瞎还这么积极,改天去什么识字培训班听听课,好歹认识一些字吧?现在那些培训班,一个班都很多人,收费便宜地很,用心听,还是能识字的!”
“对啊,收费也低,花点这个钱很必要的,要不这睁眼瞎的滋味很好受吧?”
“……”
听着他们调侃,这年轻人忽然跳了起来,拿着告示跑了。
皇上所给的新年大礼,就这么传开了,传播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1123 又是一年
次日便是大年三十,这个年,比起以往任何一个年,都要欢庆。炮竹店的存货,几乎被哄抢一空。京师鞭炮的声音,几乎就没有断绝过。不时还夹杂着百姓的欢庆笑语,一股浓浓地幸福的味道,这年夜饭还没有吃,就已经能感觉到了!
然而,有人欢喜,必定有人不高兴。京师城中,那些盐商以及盐商背后的人,对于皇上这份大礼,感觉是一个霹雳打在他们的头上。
可是,他们在京师中只是少数而已,虽然有钱有势,可能大过朝廷去?生活在京师中的人,对于皇上的威望,是最能感受得到的。奉天门广场上,他们也不是没去过。这些人有自知之明,要是自己敢搞事的话,就算不被京师百姓的吐沫淹死,自然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兵卒,锦衣卫和东厂番役在等着。
如今这等情况下,就是借这些人一个豹子胆,也不敢在天子脚下搞事情。如果他们还知道,京师的地下势力,其实都是锦衣卫通过吴二狗掌控的话,就更是想都不敢想了。
但是,他们的利益被侵害,自然是心有不甘的。只有关起门来,互相安慰道:“不怕不怕,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人顶着。这消息传到南边,两淮盐商那边,肯定会搞事吧?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吧!”
他们在想着,这消息传到南边,还要有一些日子。但是,崇祯皇帝已经在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了。
大年三十,文武百官都已经休沐,而崇祯皇帝这会,也是闲着。这会儿,他就静静地躺在一张太师椅上。
这处殿内,有火龙烧着,虽然外面还在下着大雪,可殿内却是温暖如春,崇祯皇帝也不需要穿厚衣服,闭着眼睛似乎在想着事情。
其实,他现在是闲得,感觉成就值太多了,就在一个劲地加人。聊天群中的人数越来越多,终于加完一个之后,群成员的人数达到了一千人。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就得到了系统的提示声:“叮,群成员人数达到一千人,开通买断功能。宿主可以选择是否需要买断临时群的消耗成就值?“
自从按照心愿改造了聊天群,这系统几乎就是隐形,再没说过话了。此时突然说话,显然是在一千成员关口的设定条件达到了。
崇祯皇帝有点好奇,了解了一下,便明白了。之前的时候,除了主群之外,要开通临时聊天群的话,就要根据成员的多少消耗成就值,可如今,系统给出了一个选择。就是可以选择一次性消耗成就值十万,那么以后再创建临时聊天群就不需要再消耗临时群,不管多少临时群,不管临时群的成员有多少都可以。
崇祯皇帝明白了这点,看看聊天群左下角的那一长串数字,心中一笑,小意思,十万成就值而已,买断好了。
和系统确认,完成了这个交易。而后,系统再次沉默,没有再说话了。崇祯皇帝则根据这个新功能,开始动手起来了。
他先开了一个临时群,命名为内宫群,把在群里的几个妃子都加了进去,周皇后,海兰珠,还有田贵妃。
接着又开了一个临时群,命名为东北战区群,把辽东和朝鲜的文官武将拉进了群里。
北方战区群,拉进了洪承畴、杨嗣昌、李自成等人,范围是长城以北地区的文官武将。
西南战区群,这个群原本就有,只是改了个名字而已,是用于朱燮元总督领导的云南、安南战事。
……
当然了,也少不了东厂群和锦衣卫群。
反正崇祯皇帝一口气创建了很多群,凡是他能想到的群,都给创建了起来。甚至连科学技术讨论群都有。
群多了,但是不少临时群的成员还是有点少。毕竟很多人还有待加进群里。
对于这些,崇祯皇帝也不担心,自己的声望如日中天,京师几百万人口的成就值,是给了一波又一波,经过这几年的贡献,已经快差不多了。征辽大军的进京,又给了一大波成就值。如今自己的成就值,还有上千万之多。应该要定向加一些人了。
从明年开始,不管是为了成就值也好,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崇祯皇帝就打算,不再京师待了,要多出去走走。下一个目标,他都已经定好了,不过还没有公布。
看着创建好的那么多聊天群,崇祯皇帝又想了一会,忽然又被他想起要创建一个群,就是通讯群。这个群里面,就从现有的成员中挑选,全国各地都要有,至少省城和州府要有,吸纳进兵部驿站系统,而后负责传达京师的消息。等以后再有足够多的人,再加入县一级的人。如此一来,京师这边的消息,能第一时间传遍全国各地。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又想到了办报纸,通过聊天群这个通讯组所传达的新闻,该是足够新了吧!
不过目前大明的识字率还是太低,这报纸办起来的话,睁眼瞎的还是不少。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忽然又觉得无所谓,报纸终归是要办的,百姓不识字,可以让驿站系统的评书先生来读报。另外,肯定有读书人不愿意去酒楼茶馆听,也有买报纸的需求。而且报纸的出现,也能促进百姓识字的动力。那就这样吧,这事年后就开始搞起来,该有的东西就得要有。
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舆论再不会像以前一样,被极小部分左右。朝廷的政策,能第一时间向识字、不识字的百姓传达,能有效地防止百姓被愚弄。
这聊天群还真是好啊!有了这聊天群,大明将牢牢地掌握在朕的手中!不,不是大明,而是地球将牢牢地掌握在朕的手中!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不由得脸上露出了笑容,退出了聊天群,睁开了眼睛。
他没想到,这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周皇后领着一群妃子站在自己的面前,无声无息地,显然是不想打扰到自己。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站了起来,微笑着问周皇后道:“可是到吃年夜饭的时间了?”
周皇后也是聊天群中的人,自然能知道皇上在聊天群中干啥,因为她就被拉进了两个群中。此时听到,微笑着点头。
崇祯皇帝得到确认,抬腿便走。不过想起一事,就又收住脚步,任凭身边服侍的曹化淳给自己穿外套,又对周皇后交代道:“大明一年比一年好,大家伙儿也要都乐呵乐呵,今年宫里面的赏赐,全都翻倍,不,翻两倍!”
六部的股权分红是收进国库了,但内宫的股权分红还是保留的。对于这一点,也没有人有意见。毕竟那些事情,可都是皇帝搞出来的。另外,兵仗局也属于宫里,这军火买卖的利润,也都归于宫里,蒸汽机的利润,也归于宫里,崇祯皇帝私人腰包,那也是鼓鼓地了。也因此,他有这个底气改口,要多加一倍的赏赐。
皇帝这金口一开,顿时,所有人都喜出望外。因为过年的这个赏赐,是所有人的,皇后妃子有,宫女内侍也都有。顿时,皇宫里的气氛,比起往年,也格外地和谐。宫斗什么的,压根就看不出来有,不管男女或者不男不女的,只要见面,都是互相笑着点头致意。熟悉地,关系好的,还会道一声“过年好”!
与此同时,倭国也在过年。
在原本的历史上,倭国是到了明治维新之后,才改为过阳历年,不再学中国的风俗过年。
可此时,自然是以中国风俗为荣,过得就是农历年。
九州岛上萨摩藩的大名府,已经改为丰臣幕府的府邸,主人便是丰臣秀吉的孙子丰臣国松。他们也在吃年夜饭,不过不是一个人吃,而是一堆人,光是金钱鼠尾,就有好些个。
倭国的女人在中间跳着舞,丰臣国松和多尔衮并排而坐。在多尔衮这边的下侧第一个位置,则是豪格,而后才是多铎和阿济格,英俄尔岱陪居最后。另外一边,自然是丰臣国松的手下了。
不要看多尔衮和豪格现在似乎是和谐了,可在此之前,当多尔衮刚到倭国的时候,要不是所有人包括丰臣国松,英俄尔岱,天主教的首领,武士益田好次和西夷艾伦都在劝架,他们两人都差点火拼起来。
最终,多尔衮还是名正言顺地大清皇帝,而豪格则被多尔衮封为太侄儿,其实就是太子,如此才算是暂时解决了这个矛盾。当然了,外人不知道的是,这个事情中,钱富贵其实出力不少。甚至再说得夸张点,是崇祯皇帝以及卢象升等人,都在帮他们出谋划策,才最终得到了这样一个解决方案。要不然,德川幕府还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建虏这么一火拼,大明就没法渔翁得利了!
不过如此一来,也让丰臣国松等人知道了,打仗那么厉害的大清军队,竟然被明国给赶下海了。那岂不是说,明军远比大清军队厉害?
当时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丰臣国松是几天几夜没睡好觉,还是多尔衮先发现了不对,连忙做他的思想工作,说大清之所以没能打赢明国,主要原因是没粮食。要不然,大清军队这么精锐,怎么可能被明军打败?为了有说服的份量,他还提及以前大清为什么在辽东南征北战,所向无敌,其实就是不缺粮食。
等帮丰臣国松打下倭国,重新夺回失去的权力之后,大清有足够的粮食物资,大清勇士不用饿肚子,就一定能反攻大陆,把辽东给夺回来,甚至还能和丰臣国松联手,打掉大明,平分天下。
他在言语中,也多次提醒丰臣国松,不要想着和明国妥协。以前的时候,你爷爷丰臣秀吉,那可是派兵直接和明军打仗过的。明军死了多少人,这仇早就结下了,不可能解开的。有一个证据,就是明军现在讲究,犯明者,虽远必诛,由此可见他多尔衮没有说假话。
丰臣国松的能耐远没有他爷爷那么厉害,被多尔衮“开导”之后,豁然开朗,不再担心满清的事情。
不过,多尔衮的心中,却是很失望的。不是说丰臣国松的能力问题,恰恰相反,就是丰臣国松没有能力,才符合他心中的打算。反攻大陆,那只是他忽悠别人而已,却无法骗自己,以明军如今的强大,就算大清有充足的粮草,也不可能是其对手的。
他此时心中的希望,是对于盼望中的西夷的失望。天主教军队,其实基本上还都是倭国人。西夷就没几个,经过一番交谈之后,感觉自己以为只要是西夷,就能造枪造炮造船,其实是一厢情愿罢了!
这些西夷,能骗得了别人,忽悠住别人,却忽悠不住多尔衮。他甚至都很怀疑,让这几个西夷来造枪造炮造船,这水平能不能赶上明国工匠的水平!
这个时候,多尔衮也很恨德川家光,就是这厮,把倭国所有的西夷都赶走了,就只留下了极小部分的红毛鬼。这几个西夷,还是在教徒的掩护下,偷偷留下来的。否则西夷多一些,总有人能真正懂造枪造炮造船的了。
当然了,多尔衮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和这几个西夷交谈之后,还知道了在大海的另外一头,竟然还有一块大陆,比起明国还要大。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那边没什么人,都是一些土著,饮毛茹血,原始人而已。听到这个,他还真是开了眼界。
吃着年夜饭,多尔衮和丰臣国松在商量着明年和德川幕府打仗的事情。
说起来,九州岛经过连年战事之后,物资也很是缺乏。这几个人,都在想着怎么收刮物资。对此,多尔衮这些满清头子都有经验,把他们在辽东的一套,以前是怎么对付明军的,都传授给丰臣国松,或者换句话说,就是指点丰臣国松按照他们的法子,去和德川幕府斗。
只有有一点非常重要,战事还没有开始打,就要先往那边安插奸细。
他们在聊着这事,却一字不漏地被站在豪格身后的钱富贵听在耳朵里。
1124 相爱相杀
消息很快就通过聊天群禀告到崇祯皇帝这里。
此时的崇祯皇帝,已经用完年夜饭,和皇后妃子在看着雪景。
不管宫里宫外,生活是一年比一年好,这让宫里内外全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听着这和谐的声音,崇祯皇帝也感觉很满足,有一种付出都值得的感觉。
看了一会,他又开始闭目养神了。这个时候,他就看到了钱富贵的私聊。
行吧,就让建虏在倭国这么折腾好了。至少目前来说,德川幕府虽然丢失了九州岛,可其实力还是很强大的。九州岛上的反叛军队,全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万,还是良莠不齐。而德川幕府那边,至少有三十来万军队,这还不算总动员的兵力。不过有一点,德川幕府这边,也是有多个大名所组成,直属德川幕府的倒没有那么多。
先让他们打着,如果双方的实力要反转的话,再把满清和丰臣等的消息透露出去,让他们双方尽量保持平衡,先耗着吧,大明还是以重建辽东和朝鲜省为主。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又点开了朱燮元总督那边发过来的消息。
“陛下,如今云南叛乱土司,只剩下阿迷州和土弄山两处了。被各军团团包围,按预定计划出兵的十处卫所军,已经轮战过的有七处,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兵力,但剩下这些,都已经见过血,知道怎么打仗了。在微臣看来,可以算得上精锐,和白杆军交战的话,也不会多弱。”
看到这条消息,崇祯皇帝不由得很是高兴。古代冷兵器打仗,不可能不死人。卫所军队,经过汰弱留强,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能和白杆军打上一打,应该是不错了。只要以后再接着训练,应该不差了。
这个时候,已经灭掉了昆明北方造反的两个土司,领地直接收归朝廷所有,派遣了流官管理。而阿迷州和土弄山那边,主要是还有三支卫所军还没有去轮战,所以才让这两地的土司在苟延残喘。也行,就等年后练兵完了之后再灭了吧。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就又点开了下一条私聊看了起来。
还是朱燮元发过来的,不过禀告的内容,是有关安南的。
“陛下,进入安南境内的卫所军共有八支,齐头并进,和阮氏军决战升龙府。眼下各军都已经有轮战过。从建虏那边学到的对付火器的方法,确实是有用处。佛郎机人的枪炮虽然有对我军造成杀伤,但并没有预估地大。如今阮氏军队和佛郎机人的联军,已经被我军消耗掉了十分之三左右,敌军士气底下,如果发起总攻的话,也能灭了他们。”
朱燮元这段话中隐含了一个意思,就是想结束掉安南战事了。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同意。他想了一会后,回复朱燮元道:“等云南这边灭掉阿迷州和土弄山的土司之后,卫所军全部进入安南,一起参与对阮氏和佛郎机人联军的作战。朕要让各部都体验下西夷的火器战法。以后我们的主要对手,也将是西夷,这个练兵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说完之后,想了下,就怕安南的佛郎机人死得快,就又提醒朱燮元道:“安南这边,保持足够的压力就可以了,别灭了,也别打得他们毫无斗志投降。”
对于崇祯皇帝的这个回复,朱燮元微微有点吃惊。他能听出来,按照皇上的意思,似乎是要向南洋进军了。看来,皇上的志向远大啊!
有这样的君主,一般来说,穷兵黩武,于国不利。可如今的大明,却正在蓬勃兴起,大明国库的钱,一年比一年多,大明老百姓的日子,也一年比一年好。朱燮元也是有家书的,听到说江南那边,因为开海的原因,就家族今年赚得钱,就已经超过了前两年的和。由此来算,大明经济比起以前,更好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得到了一个结论,皇上所打的战事,似乎都是赚的,而不是入不敷出。比如洞吾,这里离他最近,体验最多的地方了。
朝廷打下洞吾的钱,是由唐王掏得腰包,而不是从国库出。云南原本是个贫瘠的省份,流民、逃民、困苦的百姓不少。可是如今,那些身强体壮的穷苦百姓,已经成为了唐王军队的一部分,带着他们的家人去了洞吾,不,是去了唐国,大大减轻了朝廷的压力。
在唐国建立之后,百废待兴,唐王用唐国境内的各种东西为抵押,向大明建设银行云南分行借贷,还有民间的借贷也少不了。至少云南这边民间的钱,都被调动了起来,或者说,唐国的重建,直接就带动了云南这边的经济,好处是源源不断,更不要说朝廷还掌握了孟密等处的值钱矿产。
按照皇上的计划,等安南打下来,分封给福王之后,就是另外一个唐国,肯定也能带动广东、广西这两个省份的经济。
朱燮元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大明未来似乎是无限的光明。他甚至还想多了一层,皇上有意南洋,是不是就想着封出更多的饿藩王,然后再通过唐国这种形势来带动大明的经济?
从此以后,大明境内将没有藩王宗室要养,海外诸国全都和大明紧密联系,带动大明的经济,那大明之鼎盛,似乎远超历朝历代……
想到这里,朱燮元都有点呆了。未来的远景,他都有点无法想象了。皇上布局之宏大,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复崇祯皇帝道:“老臣遵旨!”
崇祯皇帝这边也在想事情,看到他的答复后,就又私聊他道:“如今我大明的燧发枪还有火炮的质量,朕相信已经超过在东方的西夷。不过现在产量还不够高,没法配备全军。等到年后,朕决定在应天府也开始打造火器,到时候配备给南方各军,如此一来,在武器方面,我大明的军队也要比西夷更为先进好用才行!”
他这么说着,这件事情也是定为了南巡的目的之一。线膛燧发枪的射程已经是证明了的,线膛火炮的事情,也已经提上日程,就算不容易搞出来,那就慢慢地搞好了。海上打仗,指挥将领的才能是一个方面,船和炮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将来和西夷打仗,这个可不能比别人差。
和朱燮元聊完之后,崇祯皇帝又开始想起内政建设起来。
新盐法已经颁布,但还没有实施。毕竟颁布的时候,已经是过年了。等到来年,原有盐政衙门要改组,盐场也要改组,事情还很多。
就比如说,盐场这个,因为只在盐场收税,因此这盐场的控制,还是要谨慎的。不是任何人都能开盐场,可以优先照顾原有盐丁,朝廷要控制几个盐场,民间资本也可以多开盐场,而后双方展开竞争。到时候,就要从食盐产量和质量上去花心思,带动民间资本也往这方面去努力。
如此一来,才是自己要看到的前景。从此以后,影响千家万户的这个食盐,将不再是百姓支出的负担,让大明百姓不用再盐而精打细算。
江南的那些盐商,如果安份一点,那也算了,可以让他们去开盐场,把手里的钱拿出来用,算是还在做本职,不至于变化太大。可要是谁只瞅着眼前利益,不管不顾想要阻扰新盐法的,那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其实已经在做了。原本,他已经对东厂和锦衣卫有了分工。锦衣卫主要负责军队方面,而东厂才是民情。但为了这新盐政,不但东厂派出了大量人力已经赶去了两淮和江南,甚至连锦衣卫这边,也一起参与了行动。东厂提督王承恩更是带着圣旨去江南,一旦有盐商不法,他都有权调动当地卫所革新后的军队来用。
希望大家都和和睦睦地,不要有人作死!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退出了聊天群,听着皇后妃子在开心说话。当他看到自己的大儿子朱慈烺时,忽然又开始发散思维。
自己这个儿子,放在后世,也是到了幼儿园的年龄了。他的授课,也该有了。看着,应该给他加新学,也就是科学技术知识,如此天下百姓知道了,应该也是一个榜样,能加快科学技术知识地普及。
再者说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这个大儿子,就是大明朝的太子,但这一辈子,估计也只有是太子的命。治理政事方面,不学都无所谓。他这辈子,在科学技术的知识海洋中钻研,倒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嗯,那就这样安排好了!
可怜的朱慈烺不知道,他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不过这个命运,比起原本的历史,实在是要好太多了!
和紫禁城过年的欢庆气氛不同,此时,在土弄山这边,人心惶惶,压根就没有过年的心思。
要是以往的话,万彩莲是汉商之女,为了显示她的权力,这过年也是过得热闹非凡。可是这个时候,她却愁眉苦脸地看着沙定洲,叹着气,又带着一点希望问道:“公子,你说带着明军在大山里转转,就能耗死他们的。可如今,阿迷州都丢了,明军还阴魂不散地跟着,一点都没有耗死的希望,你……你还有什么法子可用么?”
此时的沙定洲,再也没有以前的从容淡定,一脸地疲惫,叹了口气说道:“谁能想到,会来这么多明军。他们兵多,堵在交通要道上,就限制了我们的转移。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有那么多吃里扒外的刁民,甘愿为明军引路,以至于人生地不熟地明军,能有那个能力紧紧尾随我们,时不时地咬我们一口,唉……”
这个时候的他,有一种无力感。在他的心中,其实更有一种绝望。万彩莲这个夫人没有看出来,他却是看出来了,明军每次咬上来的军队,都分属不同的卫所,也没有死战,更多的是咬一口,见血之后就退下,换着来。他能感觉到,这哪是打仗,根本就是在陪明军练兵。
阿迷州的军队,已经损失一半,不少军卒都偷偷丢了兵器跑掉了。哪怕是自己这边的土弄山军队,虽然有自己严加看管,可士气之低落,也是到了极点。他相信,都不用明军再来攻,只要一直咬着,都能把自己这支联军给搞垮。
未来,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沙定洲的眼睛看向万彩莲,忽然之间,又闪过一丝狠辣。要是实在走投无路,那就把她献给明军,以此来将功折罪好了!反正这婆娘太折腾,阿迷州的反叛,就有她的唆使。
他却不知道,万彩莲听到他的话后,见他拿不出一点办法出来,心中也有了想法,虽然看似温柔地看着沙定洲,心中却也在想着:看来是没有希望了,那自己把他的首级献给朱老匹夫,加上自己只是一个弱女子,应该能没事吧?
这么想着,她便站了起来,露出一丝笑容道:“公子,看奴家,这大年三十地,也没有好好打扮一下,也真是失礼了,该高兴,我们还是要高兴下的。请公子稍等,奴家去打扮一下,很快就来。”
“呵呵,无妨无妨。”沙定洲也露出笑容,点点头后道,“去吧,是该乐呵乐呵!”
不过当他看到万彩莲离开之后,那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当即叫过自己的亲卫,安排了一些心腹,就躲在帐后,就等他的信号。
没多久,万彩莲打扮地花枝招展回来了,没再见到她有愁眉苦脸的样子,笑呵呵地似乎忘记了眼前的处境,很是热情,眉目传情,甚至还亲自端了一杯酒,非要和沙定洲喝交杯酒。
这两个男女,早已如同原本的历史上一样,之前就已经苟合在一起了。沙定洲看着貌美如花的万彩莲,心中略微一犹豫后,便答应了下来,同时心中对自己说道:“这是最后一杯交杯酒,算是送你一程了!”
于是,他便依着万彩莲的摆布,喝完了交杯酒,正准备放下杯子时,忽然感到腹疼如绞,当即大惊失色道:“你……你下毒?”
说话间,再也拿不住酒杯,掉到了地上,发出“啪”地一声,掉了个粉碎。
1125 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几乎在酒杯掉地发出“啪”地一声响后的瞬间,帐后拥出一群甲士,蜂拥而上,越过摇摇欲坠的沙定洲,举着钢刀冲向了对面的女人。
他们得到了死命令,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摔杯为号,就一定要把帐内除首领之外的所有人砍死!
原本看着沙定洲痛得变了脸色的万彩莲,心中稍微有一丝愧疚,可当她看到那蜂拥而出的甲士,面目狰狞地冲向她时,顿时,醒悟了过来,知道自己绝无幸理,当即厉声喝道:“好你个沙定洲,敢对老娘……”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蜂拥而至的甲士,就已经冲到跟前,压根不管她长得如何花容月貌,寒光闪闪地钢刀就落了下去。
帐内的动静,传到了外面,早已得到万彩莲吩咐的手下立刻冲了进去,发现他们的夫人已经成了一团肉泥,而夫人要杀的沙定洲也是面色乌青,口吐白沫,眼见着要去见阎罗王了!
如此情况下,双方的手下顿时也打了起来。很快,这场动乱就开始扩大,山林中的这处营地,乱成了一团。
明军夜不收,在当地土著的引领下,其实在远远地监视着这处营地。没想到这大年三十好好地,这些土司竟然互相打了起来,让他们很是意外,立刻军情就紧急报到后方大军统帅那边去。
等到明军赶上来时,除了一地的尸体,还活着的土司军卒,不管是阿迷州的,还是土弄山的,都成鸟兽散,除了少部分就地投降之外,其余地人全部蹿入了山林,逃命去了。
看着营地内满地地狼藉,听到投降的那些土司军卒禀告营地内发生的事情,一名卫所将领恼怒地喊道:“这对狗男女,怎么就不能再坚持下,老子的兵还没练呢!”
作为一个军中将领,谁不想自己指挥的军队是一支精锐。眼看着兄弟部队用土司军队来磨刀,练与不练,这效果确实不一样。看得他们一个个都挺高兴的。可没想到,这对狗男女竟然自己闹崩了。这么好的练兵机会,以后还那找去?遇到这种情况,也怪不得他们要暴粗口了。
因为有聊天群的关系,这里的情况很快就报到了朱燮元那里。这让朱燮元听了后不由得一叹:“自己已经注意让前方将领注意不要给叛乱土司过多压力,可没想到,还是坚持不到所有卫所军队都轮着练兵一番。这样看来,就只有一处地方了。”
这么想着,他便通过聊天群,下达了新的命令,大年三十过完,各军挥师东进。升龙府那里,还有一个练兵机会。
这个命令,也算是一种体恤,对于汉人来说,大年三十,可是大日子来的,既然不能团聚,那也得好好地吃上一顿才是,还有节目能高兴高兴就最好了。
但是,这些卫所军队中,还没有轮换练兵的三支卫所军队,却主动提出,希望能立刻拔营出发。他们就怕去晚了,升龙府那边的阮氏军队也崩溃了。
朱燮元听到这个要求,不由得很是感慨,以前的时候,打仗哪有这么积极的,如今倒好,连大年三十都不愿意好好地过,非要立刻出发。既然如此,也罢,就满足他们的要求好了。
其实,这些将领的担忧,不无道理。在冷兵器作战时代,一支部队只要减员超过三成,基本上就是崩溃地节奏了。阮氏军队和葡萄牙人的军队,在和明军的交战中也损失了不少,虽然有阮福源和乔治的威逼利诱,可军中的士气,却并不乐观。这不,阮福源邀请乔治一起共过大年三十的气氛,也没有一点欢快的样子。
升龙府,原郑氏王宫,被普名声和沙定海的军队劫掠过,宫殿烧了不少。只有几处偏殿,还能住人。其中一处,倒是灯火辉煌,门上贴着大红纸,似乎有点过年的气氛。
但是,在宫殿里面,阮福源和乔治面对丰盛的宴席,却相对无语,两个人都没有用餐的欲望。
过了好一会后,还是阮福源强颜欢笑了起来,举着酒杯对乔治说道:“总督阁下,多亏贵国的火枪火炮队,明军虽然兵力比我等多,来势汹汹之下却也止步不前,甚至损兵折将。来来来,孤敬总督阁下一杯!”
乔治听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也举着杯子示意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在他的心中,却是明白,明军其实并没有多大损失。最为关键的是,以前的时候,葡萄牙之所以败给明军,从而不得不遵守明国的管辖,也是因为明军是本土作战,人数太多。否则的话,明军用命来填火枪火炮的愚蠢行为,其实和其他国家的土著,也没有多少区别。
也是因此,一直以来,从欧洲过来的人,不但是葡萄牙,包括不列颠和西班牙等国,其实对外面的土著,不管是黑人还是黄人,都有一种心理的优越感。
想想也是,从欧洲出来的军队,要么败给水土不服,要么败给土著那恐怖的人数,除此之外,呵呵,土著就真是猪而已,没什么值得害怕的。包括,明人,也是如此。
然而,这一次,在和明军的打仗中,乔治却发现,对面的明军似乎很知晓火枪火炮的弱点,虽然每一次进攻,似乎都被自己打退了。可他的感觉,却更偏向于明军是主动退走的。他们杀过来,不是为了消灭他们,而是为了……为了试验怎么对付火器,对了,是在练兵!
得到这个结论,刚喝完一杯酒的乔治,一下没拿稳酒杯,掉了下去,掉到了地上,“啪”地一声,摔了个粉碎。
听到这个声音,阮福源犹如神经质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点惊惧,看看乔治,又瞅瞅乔治背后。不过没发现什么,才有点尴尬地又缓缓坐了下去。
为了掩饰自己,他连忙装出关切地神情问道:“总督阁下,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
对于阮福源刚才的反常行为,乔治倒没有关注,他实在是被他自己得到的结论吓到了。听到阮福源说话,才回过神来,听到翻译的说话后,尴尬一笑道:“没事,没事。只是……只是……”
结巴了一下,最终他没有说出心中所想,而是问阮福源道:“如今明军势大,要不我们商量下,怎么突围为好吧?在这里和明军耗下去,实在不明智啊!”
听他这么说,阮福源敏感的神经顿时被触动了。这个佛郎机人,在一开始听到明军的消息时,就想着逃跑。要不是港口的水师舰队被郑芝龙突袭而全军覆没,搞不好佛郎机人已经跑路了。
如今不想着共患难,竟然又打起了逃跑的打算!说实话,阮福源是很生气的。不过他却没什么办法,虽然他的手下也有火器部队,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更擅长使用火器的军队,还是要算佛郎机人第一。
明军的多次进攻,特别是用了什么车楯的战术,火枪打过去,压根就打不穿,只有火炮才能摧毁。可车楯是一直在动的,自己手下人的火炮,压根就打不中那些车楯,只有佛郎机人才有打中的时候。
如今的升龙府之战,要是没有佛郎机人的话,光靠自己的手下,根本就坚持不下去!阮福源这么想着,只好强压着心中的不满,挤出笑容对乔治说道:“总督阁下,其实,我们还是有胜算的。虽然我们的物资损耗严重,可你想想,明军远道而来,而明国又是出名的穷,他们这么多军队,一天消耗的物资是多少。只要这么坚持下去,孤敢保证,肯定能耗赢明军的!”
说到这里,他不等乔治回答,又立刻补充道:“另外,我们也不是没想过办法撤走。每次我们一动,明军就全线压过来,实在是走不了啊!另外,南边,有一支明军特别骁勇,实在是劲敌,就算我们趁着夜幕偷偷撤走,也肯定会被这支军队拦住。到时候没了这升龙府为依托,就更是难以抗衡明军了!”
看到翻译在给乔治翻译,心中担忧的阮福源,想了想,就又恨声说道:“这支劲敌,听口音是闽地的军队。要是孤猜测不错的话,肯定是明国三省总督麾下的直属,才会如此厉害。南边,孤都已经不做念想了。唯有击败北方的明军,我们才有可能再去收复南方!”
阮福源说了那么多,在过了好一会后,翻译才算把话都讲给了乔治听。
沉默片刻,看着阮福源带着希望的眼神看着自己,乔治忽然感觉很是无力。他算是明白了,阮福源应该是还没看出来,明军其实并没有真正发力。
在乔治看来,明军简直是和他以前对付南洋土著一样,有着那种猫戏老鼠的心理。如果明军真地认真了起来,全力攻打升龙府的话,就自己这点残军,是绝对挡不住明军的攻势。在这里坚持下去,不管阮福源还在做什么梦,他是知道,绝对是死路一条。
因此,乔治最终看向阮福源,吞了口口水,湿润下已经干了的喉咙,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殿下,不要再做白日梦了。其实,明军并不怕我们的火枪火炮,他们之所以没有马上灭了我们,只是把我们圈在这里,然后给他们练兵之用。这种情况,你不明白,我却明白地很!”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了一点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留在这里,我们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阮福源听懂了这话后,顿时哑然,随即,他露出不相信的神情,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们是强强两手,郑氏都被我们不费吹灰之力给灭了的。明军无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明军什么时候,连你们西夷的火枪火炮都能这么轻松地对付?不可能,这不可能……”
乔治看着他,也不说话,就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阮福源就在那一直说着,可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没再说话,脸上布满了绝望之情。很显然,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自己所说,他是相信了乔治的那番话。
乔治等到这个时候,才心情沉重地再次提议道:“殿下,不能再犹豫了,得赶紧走了!”
“走,走去哪里?我们还有哪里可以去的?”阮福源似乎有点迷茫,颓废,精神受到了严重打击。
乔治听了,便皱着眉头回答道:“东边是大海,没有船,不可能走得了。北方是明军,南方也是明军,这也是绝路。但是西边呢,西边还有希望的吧?”
阮福源听了,摇摇头道:“西边?呵呵,那是天朝云南行省,土司叛乱,肯定也调集重兵在围剿,我们跑过去,只会一头撞个头破血流,不不不,是全军覆没!”
“不是,西边还有一处地方啊,老挝,我们可以去老挝啊!”乔治显然有仔细研究过,当即又提醒道。
阮福源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可随后又暗了下来,摇摇头道:“去老挝的路并不好走,要不然,明军会不拦着?如果我们逃亡老挝,全军溃散都是可能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乔治听了,立刻又劝道:“留在升龙府,绝对是死。逃亡老挝那边,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至于底下军卒,我们可以威逼利诱之,不管怎么样,总好过留在这里等死吧?”
听到这话,阮福源下意识地盯着乔治,就听到翻译继续转述乔治的话道:“我们可以偷偷地安排一些伤卒,假装是被明军虐杀,而后通告全军,明军深恨安南之叛乱,明国皇帝更是下了死命令,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不留一个俘虏!”
“另外,给全军一个馅饼,告诉他们,老挝那边,好多的黄金美女,他们的军队又很弱小,只要我们攻过去,所抢的东西,全部归军卒个人所有……”
说到最后,乔治认真地说道:“用这种方法,能激发出最大的士气,就算环境再恶劣,也肯定有不少人会听从命令前往老挝的。这一点,我有经验的!”
1126 莫卧儿帝国
听到这话,阮福源的脸色变得略微有点狰狞,低着头想了起来。
乔治听了,开口想要说什么,可随后想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阮福源,等他想明白。
过了好一会后,就见阮福源一下抬起头来,脸色已经变得异常狰狞,红着眼睛,低声厉喝道:“好,就按你说得办!”
很显然,狗急跳墙了!
竟然留在这里肯定是个死字,那么为什么不去搏一搏呢!
次日一早,大年初一,对于中国人来说,都有守岁的习俗,因此,大年初一这天,大部分人都起得比较晚。就算是崇祯皇帝,也不例外。
当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进入聊天群去瞅瞅情况,结果还真发现,有私聊信息待阅,且多是朱燮元发过来的。
“陛下,安南阮福源并佛郎机联军已于昨夜逃窜,他们联军中的伤卒,全部被他们自己杀了。目前往西而去。”
“微臣已命令云南境内的各卫所军队东进,估计要不了几日就能遇到。”
“阮氏联军,似有狗急跳墙之势。微臣以为,为慎重起见,当调动白杆军,一起东进坐镇!”
崇祯皇帝看了,确实有一种狗急跳墙的感觉。说起来也是真得很,连自己的伤兵都杀了,留下来不好么?至少有个活命的机会吧?
这时候的他,也没有多想。安南那边的战事,有朱燮元在指挥,他也放心地很。
因此,崇祯皇帝并没有过多关心。不过,阮福源和葡萄牙人的联军,逃出升龙府,这也意味着,安南基本在大明军队的掌控之下了。如此一来,福王封建安南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么算起来的话,就有两个藩王要封出去了。这两个藩王,原本的封地,都是在河南的。一个是南阳,一个是洛阳。只是这么一分封,河南省的土地就能释放出来了。
很不错,接下来要筹划第三位藩王的分封了!这第三位藩王,该选哪里好呢?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不由得陷入了思索之中。
谁也没料到,两天以后,在安南的锦衣卫忽然通过聊天群禀告,说阮氏和佛郎机人的联军忽然拐往西南,往老挝司而去了。
朱燮元听到这个消息,立刻通过聊天群重新调兵谴将,一边追击敌人,一边在思考之后,又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阮氏和佛郎机人的残军,亡命逃往老挝司,山高险阻,很不好走。我军继续追击的话,后勤负担很重。追击军队越多,则负担就越重。微臣以为,穷寇莫追!”
“当然了,叛乱之军,必不能放过。可把消息通知老挝司那边,让他们围堵这支残军,如果有需要,微臣派精锐军队前往老挝司,缉拿叛贼逆犯!”
崇祯皇帝上线之后看到,不知为何,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对建虏实施地驱狼吞虎之策。不过老挝司,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老虎。这支阮氏和葡萄牙人的残军,也不能算狼了。真要说狼的话,也是一只快死的残废狼而已。
这么想了一下而已,他倒也没再多想。一如朱燮元所说,明军继续追击敌人也不现实,不但后勤压力太大,而且这种追击战,也很耗钱粮。为了能让尽可能多的卫所军队有练兵的机会,这一次,不但用了福王的钱,而且朝廷也出了不少钱粮的。如今大明国内正是欣欣向荣的时候,这钱粮不能都耗在安南和老挝的崇山峻岭中。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回复朱燮元道:“就按朱卿所言,不过有一点必须要办到:阮福源和佛郎机人总督这两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任何叛逆,必须严惩!”
之后,崇祯皇帝便派人通知福王,安南已经到手,福王可以准备前往安南就藩。
福王收到旨意后,心中松了口气。他最怕地,就是安南久久打不下来。那他的那点钱财,怕是耗尽都不够。如今竟然已经被朝廷打下,他倒也多了一丝期待。
以前的时候,没有争过崇祯他爹,没法尝到九五之尊的滋味;如今倒是得了福国,好歹也能尝尝一言九鼎的滋味了。这么想着,他便带着同样异常欣喜地世子朱由崧,匆匆赶往广东,准备好就藩安南。
福王所想要尝的这个滋味,唐王早已经在享受。特别是朝廷大军撤回云南省之后,整个唐国,全都是他一言以决。这种藩王,才当得有意思!
如此一来,这一年的过年,他是过得格外开心,在王宫内,接受百官的恭贺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日,他正在处理国事,忽然,有一名手下将领匆匆来报:“殿下,发现他隆王踪迹!”
“什么?他隆王的踪迹?”唐王一听,立刻放下手中事物,盯着来人喝问道,“在哪里?”
如果说他的唐国,还有什么隐忧的话,那就是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原洞吾他隆王。在唐国内,原本的洞吾人并没有灭绝,如今都是他的臣民。如果时间长一些,他相信这些洞吾人都不会对旧主再有怀念,毕竟他相信自己的勤政,能让这些原本的洞吾人归心。
可如今,朝廷大军才撤回云南,而他这唐国,也才经营一年不到的时间,百废待兴之下,有时候,有些地方也顾不过来,再者说了,厚此薄彼也是难免。自己是靠大明统治这唐国,手底下的心腹和文官武将,也都是大明人,国策自然是要倾向从大明来投靠自己的大明人。对于这一点,唐王还是很看得清的。
如今突然听到有了他隆王的踪迹,他想不重视都不可能。
“回殿下,末将手下的人,在莫卧儿帝国孟加拉行省省会达卡见到了他隆王。断了一臂,似乎老了很多,但确实就是他。”这名将领禀告到这里,加重了语气道,”他隆王进出孟加拉总督府,似乎是和莫卧儿帝国勾结上了!“
“什么?”唐王听到这个消息,是非常地吃惊。从他到云南,并在洞吾创建唐国的这段时间,不可能不了解自己国家的邻国。
据说,这个莫卧儿帝国,也和大明一样,疆域非常大。开国皇帝,是突厥化的蒙古人帖木儿的后裔巴布尔,在帖木儿帝国崩溃后领兵南下建立了莫卧儿帝国。如今这莫卧儿帝国是其第四代皇帝,应该是称呼为大汗的沙贾汗执政。这时候的莫卧儿帝国,空前强大,一直以来,南征北战,几乎就没有对手。
“回殿下,具体他隆王和莫卧儿的孟加拉总督说些什么,末将无能,暂时打探不出来!”
唐王听了,眉头紧锁,甚至还站了起来,就在大殿内徘徊,过了好一会后,他才停下脚步,转身盯着那将领道:“查,给孤详查!”
“末将遵旨!”来将领旨,躬身退出。
但唐王无法把这事抛之脑后,想了好一会后,又传旨召集他的手下商议这个事情。最终决定,派出正式的官方使者,前往孟加拉总督府要人。这个他隆王,是大明洞吾宣慰使司的逆贼,必须缉拿归案。
这个事情安排下去后,唐王算是松了口气。在这次的朝会上,他得到臣子的提醒,唐国的背后是大明,莫卧儿帝国再强大,还能强大过大明?
想想也是,如今的大明,也是空前的强大!蒙古、辽东、朝鲜皆为大明版图的一部分,大明的北方,再无有威胁的对手。云南的土司叛乱,已经被朝廷镇压,安南那边,也马上有一个新的福国。
如此种种,皆给了唐王信心。因此,他相信,他派出的使者是以大明的身份,莫卧儿帝国,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失去土地和军队的人和大明过不去吧?
这么想着,他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唐国作为大明的藩国,说是大明,也没错。你莫卧儿帝国虽然强大,但能强大过大明?不管如何,总要给大明一点面子吧?他隆王的下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从他被发现之后,就已经注定了。
正月十四日,在大明百姓即将欢庆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新盐法》终于传到了江南地区,顿时,这《新盐法》所引起的轰动,比起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收复辽东还要轰动。一时之间,江南的各个地区,各城各镇的街头巷尾,全都是讨论这《新盐法》的。
一如京师百姓,在江南地区,大部分百姓闻知,都非常地高兴。困扰每家每户的盐价,终于能降下来了。然而,在不少豪门大户里,则也有一群群闭门议事的。一个个拍桌子骂人,想到谁就骂谁,朝堂之上的诸公,其中以温体仁被骂得最惨,“遭瘟”的言论,这种在原本历史上出现过的“遭瘟”说法,最是普遍,说自从温体仁当了首辅,大明士子就遭了瘟,他们不敢说商人遭殃,毕竟商人在法理上就不受重视!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那些盐商和私盐贩子,甚至有盐科转运司的官员,都极其不老实起来。一个个叫嚣着,拍着桌子,绝对不能让朝廷把《新盐法》实施。
然而,散会之后,更多盐商的做法,是赶紧把盐价降下来,趁着现在价格还高,多出手一些是一些。甚至有的人,则疯狂地收私盐,充作官盐来卖,想以此降低自己的损失。
这种操作就犹如瘟疫一般,传播地极快,每个地方,有一个盐商这么做了,其他盐商就只有跟进。一边骂娘,一边降价出售,尽量降低损失。
这种情况其实也可以理解,这些盐商是有钱,但他们除了钱,又拿什么和朝廷对抗?有枪杆子么?没有!朝中有代言人么?想扶持的周延儒已经被罢官多时,再者说了,就算朝中有代言人又如何?能高过首辅去?吏部尚书如何?收了钱,说罢免就罢免,你盐商的钱,现在估计都送不出去了,谁知道会不会被厂卫侦知?换成以前的时候,还能收买御史言官来攻击,但如今,都察院改组,谁敢乱喷?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盐商都骂《新盐法》,那些手中有盐引,但是却没关系的,一直无法从盐场中兑换到食盐,手中的盐引就如同废纸一般。可《新盐法》中有规定,以前发的盐引一直有效,能去盐场兑换食盐。虽然盐价会降价,可好歹是能兑换到食盐了,多少能比以前好一些了。
总之,在盐政这块上,因为《新盐法》的公布,特别是江南这边,几乎是一片乱象。盐价是一天一个价,甚至是一天几个价。和这个对应的,是食盐的制作和贩卖,也变得疯狂起来,都想着在这《新盐法》最后实施之前,要多赚一点。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东厂提督王承恩突然出现在扬州,带着大批的厂卫还有附近的卫所军队,连续抓了上百人的私盐队伍,更让人轰动地是,大盐商潘儒也在同时被抓。罪名就是贩卖私盐,官盐中充私盐卖。
这个声势搞得很大,潘儒的罪名,就在扬州府公开审问,允许百姓旁听,罪证确凿之下,甚至还顺藤摸瓜,抓出了扬州的盐科转运司官员,也一起被王承恩拿下。最后,相关人家都被抄家,流放辽东苦寒之地。
让江南这边震惊地是,不止于此,复社领袖张溥,也被厂卫所抓并公开审问。罪名有二,其一诽谤朝廷重臣,其二,枉顾圣人教导,和大盐商潘儒有勾结,为盐商之爪牙。所管学政,当众宣布革除张溥功名,而后王承恩赏了他二十大板,同样发配辽东。
东厂提督突然出现在扬州,不但收拾了大盐商,还教训了张溥,这两件事情对于江南这边的影响非常之大。一直以来,江南这边对于朝廷之威,不怎么感受到地,这一次,是真正感受到朝廷的雷霆之威。
听众甚多的驿站系统的评书先生,不约而同地对此事做出了点评。声势之大,一下盖过了文人世子的评论。舆论,从头到尾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
不过这事还没有达到高潮,就转眼又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1127 再次微服南巡
“什么?福王就藩安南?安南改为福国了?”
“唐王已经封去洞吾了,这福王又封,朝廷是想把藩王都封出去么?”
“你孤陋寡闻了吧,其实朝廷早就有这风声了,只是你没听说过而已!”
“……”
在江南这边,和别的地方不同,很多人的商业嗅觉,就明显比其他地区地要高。
“福国新建,好机会很多,谁有兴趣,一起过去看看?“
“我一个叔在云南的,唐王就藩的时候,就很是赚了一笔了。就算是一些我们大明寻常之物,只要贩卖到唐国,再用他们的特产倒卖回来,光纯利润就有两倍之多!”
“是啊,我也听说了,藩国新建,什么东西都缺呢!”
“……”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手艺人,也是蠢蠢欲动。
“唐国那边,一个木匠过去,都能受到很高待遇,有仆人伺候,吃喝不愁!”
“何止是木匠,油漆匠也缺啊!”
“……”
如果说唐国新建的时候,影响面还只有云南等邻近地方的话,这福王就藩,影响的地方就多了。不止是广东广西和云南,就是江南这边,因为有唐国的示范效应,这种有赚大钱的消息,就传得很快,也引起了不少人的热议。
盐商有钱,哪怕是被《新盐法》打击,他们以前赚得钱终归是在的。如今刚好是财路被断,又被东厂震慑了一把。听到福王就藩的消息后,顿时也心动了。
很多盐商的心思,不再想着如何去和朝廷对抗,而是想着另外的发财之路。
有句话说得好,钱越多,钱越好赚。
像新建藩国这种事情,百废待兴,机会多多,钱多了,这赚钱的机会自然比小打小闹要好得多。于是,有盐商的心思就被转移了。
当然了,还有的盐商,在盐这一块上吃到了足够的肉,总不甘心放弃,就在那研究《新盐法》,就想着怎么样还能在《新盐法》上赚钱。
江南这边的动静,通过聊天群,很快就报到了崇祯皇帝这里。对此,他也算是比较满意的,江南这边,《新盐法》最容易反弹的地方,在精心准备下,最终没出什么大的幺蛾子。而且有外面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或者这也是西方国家通过殖民转移国内矛盾的一种方法了。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的思绪便转到了南洋。去年的濠镜澳夷乱,不少大明百姓被掠走。这个事情,可是不能忘的。东厂和锦衣卫,已经有派往南洋了。目前朝廷的重心,也该转移了。或者,下一个藩王分封,就在南洋也是可以的。
通州的造船厂,年底因为天气的原因,并没有再试验。不过理论研究,还有船体部件的打造,却没有拉下。从目前来说,木船包铁,螺旋桨部分用铁皮隔绝木板并封住的做法,似乎是可行的一套做法。另外,也已经有人提及,铁甲战舰的另外建造方法,可以用先秦时期就流传下来的技术。
看到这个说法时,或者是成就值消耗地多,后世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崇祯皇帝猛然就想起了后世去参观秦始皇兵马俑的时候,曾看到那边的墙上,刻着的对于秦朝铜马车的技术介绍。如果没记错的话,零部件的连接方式就有冶金性连接和机械连接。
这其中,冶金性连接包括嵌铸法、包铸法、铸焊法。而这铸焊法又包括熔化焊接法,榫卯结合加焊法,包铸.镶嵌加钎焊,焊接加铜栓板连接,插接式焊接和补铸法。
另外,还有机械连接。包括子母扣加销钉连接,活铰连接,钮环扣接,亚腰形转轴连接,锥度配合连接,铆结,弯钉连接,套接,卡接等等。
锁闭装置和机械加工工艺也有多种,只是一辆铜马车而已,就汇聚了中国古代匠人的多种技艺。这么多的技艺,难道就不能用到造船上?古人能琢磨出来的法子,大明工匠就琢磨不出来?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有了更多的自信。就不信了,大明工匠会比古人笨,比西夷笨!自己要做的,就是调动工匠的积极性,充分发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这个做法,在之前那些新设备和枪炮打造上,就已经体现出好处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又想到了另外一个方面。秦朝的质量,一直都是非常高的。甚至其相同零部件的差别,几乎就一模一样。而这,都归功于严格的质量管理。就是让工匠具体负责,每样产品上,都刻了工匠,出了问题,能直接找到对应的工匠。
之前的时候,其实大明也有在做,但不彻底,崇祯皇帝觉得有必要在这一块,再加强管理。以后,凡是大明出品,必属精品才行!
一时之间,崇祯皇帝想到了这两个方面,便传旨召见工部尚书,还有各局坊的负责人,和他们商讨,要拿出一套严格的质量管理体系,另外,对工匠的奖励,也要具体到制度上,不再只是皇帝临时的恩赐。以后的一切,都要以制度的形式给予明确。
等忙完这事,崇祯皇帝便收到了来自应天府的消息。一番考虑之后,他便决定再次微服出京南巡。
不过基于上一次南浔镇的暴民之乱,周皇后很是担心,而首辅温体仁也担心,都有再次劝谏。
但是,崇祯皇帝主意已定,他对自己的股肱之臣说道:“去年时候,朕南巡,设置了乡一级官府机构,还有诸多政策的实施,朕不亲自过去看看,终归是心中没底。“
对于这个理由,说实话,温体仁是有点抵触地,他想了下,便又奏道:“陛下,臣以为,有些事情,或者可以令厂卫拍录像,如此,也能犹如亲见。”
他没敢说让底下官员拍录像,万一是底下官员糊弄,只拍好的呢?至少厂卫是皇上所信任的,由厂卫来拍,终归是可以吧?
但是,崇祯皇帝还是摇摇头道:“朕决定前往江南,可不止是这么一件事情。卿可知道,朕如今最看重什么么?”
“还请陛下明示!”温体仁听了,心中一想,想到了几个可能性,比如《新盐法》在江南地区的实施,比如开海相关的变化等等。但他了解这位皇上,感觉自己可能会猜错,就直接问了。
崇祯皇帝的脸色严肃,认真地说道:“朕最看重地,是科学技术知识的传播。温卿是不知道,朕其实恨不得今年的科举内容就要考到科学技术知识。恨不得大明的东南西北,研究科学技术知识的衙门、机构蓬勃而生。可理智告诉朕,这不现实,唯有足够的普及基础,才能正式把科学技术知识列入科考!卿可知道,朕为何这么看重这科学技术知识么?”
果然,自己没有猜对!温体仁心中想着,同时也有点好奇。他确实知道,皇上很重视这个内容。礼部和吏部如今也都在做科学技术知识的推广。原本他以为,这种力度已经非常高了。可没想到,皇上竟然一点都不满足,甚至都表现出了急切,还想着再进一步。
这么想着,他试探着回答道:“因为这科学技术知识实用?”
皇上所推广的科学技术知识,已经从新发命等方面得以证实,他相信,自己的这个回答,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只见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很是认真地说道;“朕可以明确地告诉卿,未来大明的强大,说句不客气的话,全凭这科学技术知识推广的力度。这科学技术,才是推动生产力的第一要素!”
说到这里时,他看到温体仁微微张大了嘴巴,似乎很是惊讶的样子,便问道:“温卿听不懂?没关系,卿等只要记住这句话,并努力推广科学文化知识就好了。我大明是否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成为天下第一的强国,朕说得是真正地全天下强国,包括东西方,就必须依赖于科学技术知识,而不是四书五经!“
如果崇祯皇帝在崇祯二年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这么对他的首辅侃侃而谈的话,估计会被当作神经病。当时,好歹温体仁是当了这么多年的首辅,目睹着大明在这些年的变化。更为重要的是,他也是聊天群成员的一员。当初刚加入聊天群时,由系统给其解释过聊天群的由来,乃是未来科技发展的成果。由此,他比起不是聊天群成员的人,自然是更容易接受崇祯皇帝的这番话。只是他对科学技术知识的认识,远远没有崇祯皇帝本人来得重视而已。
“陛下,臣懂了!”温体仁躬身一礼。这也就是说,他对皇帝的再次出巡,不再持反对意见了。
当然了,这也和崇祯皇帝做事稳重,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最终都被证实是对的有关。
崇祯皇帝听了,当即笑了起来道:“至于朕的安全,卿等不用担心,如今朝廷的威望更高,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比起以前,又以加强不少。再者说了,一回生二回熟,相信厂卫也更能保证朕的安全。“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就上次南浔镇的事情,也都是在朕的把握之中,暴民就算再多一倍,也休想伤到朕分毫!”
说服了温体仁,崇祯皇帝站起来准备回后宫,临走之时,他对躬身而立地温体仁又说道:“朕走之前,会把内阁和司礼监的成员都加进‘文华殿议事’。朕在不在京师,其实并没有多少关系!”
文华殿议事,这个是临时群名,目前就温体仁和曹化淳等少数几个人。崇祯皇帝是打定了主意,出京之前,要把成就值花得七七八八,而后一路向南,再去赚成就值。
听到崇祯皇帝的这话,温体仁哑口无言。也只有当今皇上,才有这个手段,大明不中兴,就真是怪事了!
等崇祯皇帝回到内宫,轻声细语一番安抚周皇后,把对温体仁所说得理由,又再次说了一遍,周皇后是以国事为重便同意了。
最终,周皇后身为国母,随皇上微服私访,她的身份不能一同前往。
而田贵妃在上一次微服私巡的时候,已经伴驾随行。但这一次,皇帝去江南,她是扬州人,想回去省亲。而当初皇帝也答应过她,说等回转扬州的时候,带她在扬州城好好逛逛的,结果因为暴民事件,最终没有逛成,直接回了京师,这一次就带她一起了。
有她和其它妃嫔贴身照顾皇帝,总好过那些侍女内侍,因此,周皇后这边也没意见。
几天之后,崇祯皇帝就在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的护卫之下,再次悄悄地离开京师,南下江南!
这一日,孟加拉总督府,唐王派出的使者终于到了,可却受到了冷落。总督府把其安排在驿站,而后禁绝外出,也不让外人拜访,吃喝方面,倒是没有亏待。
这让使者很是愤怒,同时也在纳闷,不知道这莫卧儿官员这么搞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孟加拉总督府其实是在等沙贾汗那边的旨意。
此时,在莫卧儿都城德里,正在大兴土木。沙贾汗,在波斯语中的意思是世界的统治者。而这,是源于沙贾汗南征北战,大大地扩大了莫卧儿帝国的版图,让他们觉得,似乎整个世界都是莫卧儿帝国的,就有了如此称呼。
沙贾汗,对他所住的宫殿、城池什么的,都很是不满,感觉配不上他的身份。因此就有了大兴土木的各处工程。而与此同时,沙贾汗也在和波斯萨法维帝国争霸。
早些年间,坎大哈被萨法维帝国夺去,而这,一直是莫卧儿帝国的耻辱,心病。因此沙贾汗一直在谋取夺回坎大哈。这个时候,萨法维帝国的阿巴斯一世已经死了,国力没有以前那么强盛,这就给了沙贾汗机会。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就在一六三八年,派重兵迫使波斯坎大哈总督阿里·马尔丹汗投降,算是重新夺回了坎大哈,这也使得沙贾汗的声望如日中天。
1128 沙贾汗
但这个时候,还是崇祯七年,公历一六三四年,沙贾汗虽然已经征服了印度南部,但还在用兵阿富汗。
此时,在德里豪华无比地宫殿内,沙贾汗高居宝座,底下跪着一个单臂苍老的人,声音听着却还年轻,正在对沙贾汗说着话。
“尊贵的大汗,情况就是这样,狡诈地明人,用卑鄙的手段占有了洞吾之地。只要大汗能出兵打跑明人,我愿意把洞吾献给强大的莫卧儿帝国,甘愿成为大汗的臣子!”
这个人,就是被孟加拉总督送来德里的原洞吾他隆王。说到明人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说完话看向沙贾汗的时候,又带着希望。
沙贾汗听了,摸着他的八字胡,一时之间并没有说话。说句实话,对于大明帝国,他也是有所了解的。以前的时候,为什么拿下孟加拉之后,没有继续往洞吾打过去,就是因为洞吾是大明的一个宣慰使司。
他的祖先,曾经的帖木儿帝国,是无比强大的帝国,周边有名的强国,全都被击败征服,帝国的疆域,比起莫卧儿帝国更是要大得多了。而帖木儿祖先,也是一个雄才伟略的大汗。可就算这样,当时的帖木儿帝国也被迫向大明朝贡,以示臣服之意。
当然了,这对于帖木儿祖先来说,是一个耻辱来的。终于在年迈之时,扣押大明使者,领军出征,准备和大明决战。可在出征路上,却病死了。而后,第二任大汗,沙哈鲁就立刻向大明成祖朝贡,以示臣服。而后,帖木儿帝国就再无胆对大明表示敌意。
帖木儿的六世孙巴布尔,在亡国之际领兵南下建立了莫卧儿帝国。曾经辉煌的帖木儿帝国已经不复存在,但大明帝国依旧屹立在东边富饶的地方。
如今沙贾汗虽然觉得自己的帝国强大,虽然他也还想扩张自己这个帝国的疆域,可要让他和大明去争霸,心中还是没底气的。
他隆王看到沙贾汗的神情,心中立刻醒悟过来,沙贾汗是有忌惮。想想也是,沙贾汗和他的祖先,一直是被明国打压,他们的心理,要没有顾忌就怪了。
幸好,对此,他隆王也有考虑过。因此,他见沙贾汗在沉思,便又开口奏道:“尊贵的大汗,明国建国将近三百年,早已腐朽不堪,再没有以前那样强大!要不然,洞吾也不可能从明国独立出来,自立为王。”
“尊贵的大汗,您是不知道,之前的时候,我洞吾大军攻入明国境内,也没见明国有派大军前来征伐……”
听他说到这里,沙贾汗的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打断,喝问他道:“嗯?你不是被大明灭国了么,怎么又说这话?”
边上沙贾汗的臣子,也跟着喝问他,威胁他,要是敢骗他们的大汗,就把他碎尸万段!
“尊贵的大汗,我并没有说话。这次明国出兵,隔了之前我洞吾攻打明国云南,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您想想,明国要是足够强大的话,为何当时不来征伐我洞吾,而是拖到了现在。因此,这两个事情是没有关联的。”他隆王连忙解释道。
看到沙贾汗还在皱着眉头,他又赶紧补充道:“不瞒大汗,洞吾离明国近一些,因此知道的消息也多一些。明国早已没有以前的强大。在明国的东北,有一女真族崛起,打得明国损兵折将,最后把他们的整个辽东都丢了。那辽东,比起洞吾还要大哥几倍,女真族的兵力直接威胁明国的都城。明国,是不行了!”
听到这话,沙贾汗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他相信,这种事情,他隆王是不敢说假话的。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地人,当即立刻追问道:“如果大明如同你所说地这么不堪,那为何大明还有余力打下你的洞吾?还分给了一个藩王,建立了藩国?”
他的臣子,也都在盯着他隆王,看他要怎么解释?
他隆王当然有想过这个问题,就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回答道:“尊贵的大汗,这就是明国的狡猾了。他们觉得是国内的藩王拖累的他们帝国的实力,就想着把他们的藩王都封出国外。”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转而解释道:“尊贵的大汗,您想想,明国的藩王都是世袭,将近三百年了,他们的国内会有多少藩王?明国的宗室,都多到数不清,他们连这些宗室的俸禄都付不起了。因此,他们认为,只要把藩王都封出去,不再拖累明国,那么明国就会恢复过来,能打败北方的女真!”
有一点,沙贾汗也是清楚的。他们这边,各王室会互相征战,但明国那边,除了一个人能当皇帝之外,其他都是藩王,并不会互相攻打。这么算起来的话,将近三百年的时间,确实会有非常多的藩王了。
他隆王趁热打铁,继续游说道:“明国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就盯上了我的洞吾。因此我才说,明国打我洞吾,和洞吾以前攻入云南并没有多大关系。这一次,是关系到明国能不能恢复国力的,因此,他们就用全部的人力财力,还用了阴谋诡计,才把洞吾给夺了去……”
他在说着,同时也在观察着沙贾汗和他的臣子,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说清楚了明国已经不再强大,可这些莫卧儿帝国的君臣,似乎还是有所顾忌。他心中大概猜出来,恐怕这些说词,还是难以说服这些突厥化的蒙古人。
因此,他隆王没有等到沙贾汗开口表态,就又继续说道:“尊贵的大汗,明国在洞吾已经尝到了甜头,所以对他们的藩王外封之策,更是尽心尽力了。听说,他们接下来的一步,就是要继续封藩王出来,其藩国,是在孟加拉!”
“什么?”沙贾汗一听这话,顿时神情一震,稍微前倾身子,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尊贵的大汗,明国已经把洞吾改为唐国,再往南就是大海,所以就只有往东往西两条路可走。”他隆王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明国那么多藩王,就算一直往东去分封,也没法封几个藩王,因此,明国就唯有向西继续分封了。洞吾的隔壁,就是孟加拉,情况就这么简单!”
他隆王能在原本的历史上留下名声,自然是有他的能耐。只是从洞吾这事上,就能大概分析出大明的战略,不得不说,眼光不错!
与此同时,他又知道怎么说动沙贾汗,被他这么一分析,就如眼前所见,沙贾汗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就在宝座前方,来回地走着,皱着眉头低头思索着。
而他的臣子,也都在各自想着这事,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或者是受不了这个气氛,一员武将转身向着沙贾汗,大声吆喝道:“大汗,与其等明军先动手,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另外一边的一名文官听了,连忙开口奏道:“大汗,万万不可,这只是他隆王的一面之词,万一明国没有这个意思,而我们先对明国动手的话,岂不是要两面打仗,这不妥啊!”
“对啊,大汗,明国万一依旧强大呢?我们主动去招惹的话,就算明国原本没想着往西边来,也会往西边打过来了!”另外一名文官也是一脸担忧地奏道。
沙贾汗的武将则也坚持自己的意见,反驳道:”就算明国强大又如何?离我们这么远,能派来多少军队?葡萄牙人厉害吧,在孟加拉那边,还不是被我们打败了!“
这时候的葡萄牙势力,其实已经是日暮西山。
在原本的历史上,葡萄牙人是早在十五世纪就开始殖民全球的,而后西班牙紧随其后,和葡萄牙人争夺殖民地,并多处得逞。比如南洋的不少殖民地,就是被西班牙人抢了去的。
在这个时间点,荷兰人又强势崛起,和不列颠联合击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之后,就开始了全球抢夺殖民地的道路。这也是为什么在大明大员的红夷,会一直视佛郎机人为敌的原因。
崇祯皇帝穿越而来的蝴蝶效应,目前只是影响了大明周边的一部分地区,全球殖民的态势,大体还是没有变化的。这个时候,荷兰殖民势力最强。
葡萄牙人是真不行了,之前在洞吾,也曾被洞吾王驱逐,其总督被洞吾王下令钉死在木架上。而在孟加拉,葡萄牙人也被莫卧儿帝国驱逐。也是因为各处都极为不利,才有了葡萄牙想在安南那边赌一把的行动。
但有一点,不管葡萄牙人也好,西班牙人也罢,又或者是如日中天的荷兰人,还有此时开始露出锋芒的不列颠人,在东方人的眼里,都是西夷。莫卧儿帝国的人,把他们都当作强大的实力,能驱逐走西夷,就是他们实力的体现。
沙贾汗听着他们在争论,便站住身子,转头看向他的臣子,一时没有说话,显然他自己也在思考着。
他隆王一见,连忙又说道:“大汗可以派人去问问,明军其实一点都不厉害,打下洞吾,靠得还是土司军队,四川的石柱土司军队,人称白杆军,就是一支土司的精锐,明军就没有比白杆军强的。但这支军队,也在去年的时候被调回云南了,听说云南那边又有土司叛乱,明国对于叛乱无能为力,只能倚重于这支土司军队。”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似乎是真心实意地提醒道:“尊贵的大汗,如今明国内乱不止,如今正是机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要是被明国平定了内乱,重新集结军队打过来的话,那才难打了!”
他用剩下的那只手一拍胸脯道:“只要大汗出兵打洞吾,我的人愿意为内应,就用明国抢我洞吾的手段,把洞吾献给尊贵的大汗。而后,我愿意替大汗镇守洞吾,如果明国再来打,除非我战死,否则休想骚扰到莫卧儿帝国。”
听到这些话,沙贾汗还是有点犹豫不决。他的臣子也分成了战与不战的两派,一顿吵闹之后,沙贾汗终于决定,让他隆王暂居德里,而他派人去东边打听他隆王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与此同时,微服南下的崇祯皇帝,自然不可能知道远在印度的莫卧儿帝国的事情。此时的他,坐在船上,听着身边的田贵妃在给一脸好奇地侍女们介绍着沿途的风景和一些人文典故。
他听了一会,就觉得有点无聊了。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微服南下,看到的风景自然是差不多的。那个时候新鲜过一阵,如今再看,兴致就少了些了。
于是,崇祯皇帝便进入聊天群去看消息,有一条私聊引起了他的关注。
消息是包头巡抚杨嗣昌那边发过来的,说道路才好一点,他这边就接到了西部蒙古鄂齐尔图汗的使者,说要再采购大明的燧发枪,而且量也有点大。这一次,给出的代价不再只是牛羊这些,还有不少金银和毛皮。经过杨嗣昌询问,说是鄂齐尔图汗打了好几个胜仗,甚至打败了沙俄一支西归的军队,截获了不少战利品。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崇祯皇帝是明白,这支沙俄西归的军队,很可能是从西伯利亚掠夺了大量的物资之后,往回走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鄂齐尔图汗的军队。呵呵,能这么巧,也算是沙俄够倒霉的了!
想起西伯利亚,他就又想起了出发已经有一年的李自成。如今大明的这支军队,已经基本上控制了西伯利亚东部地区,把沙俄的势力驱逐到西边去了。大明如果想继续控制西伯利亚,也必须如同沙俄一般建立据点,宣示主权。最好的办法,就是选好地址建立一座城池,而后尽快研发出火车,哪怕一个月开一趟火车,来往交通,那也是好的。
至于蒸汽火车,虽然兵仗局已经在研发了。火车头,基本没有多大问题。关键是火车必须的钢轨,或者铁轨,反正不管是哪个轨,都需要大量的钢铁。至于其他材料的轨道,虽然前期成本会低一些,可维护成本太高,非常不现实。
1129 大仑山惨案
至于钢铁,要是换成以前的话,就大明北方的钢铁产量,用来打仗都不够,要是有人提出把钢铁用来铺在地上,哪怕是皇帝,估计都会被喷死。不过如今却是好了,北方基本已经平定,钢铁的军用需求,就没有以前那么迫切了。
再加上,蒸汽设备用于矿井,不但能不间断地提取矿井中的积水,还能提高矿石从矿井中的运出速度,另外,矿石地研磨,也有了新设备的帮助而轻松不少。钢铁产量,眼下都还没有真正发力,但产量已经有明显的提升了。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又回想起了后世的一份有关钢铁的资料。华夏的铁矿石分布,依次为辽宁、四川、河北、内蒙古、山西、山东、安微和湖北等地。其中最有名的,是八大铁矿。
储量排名第一的是鞍山铁矿,如今已经在大明的控制之下;第二是本溪大台沟铁矿,也已经在大明的控制之下;第三,也是北方目前最重要的铁矿石产地,就是迁安铁矿,位于河北省东北部。迁安、滦县一带是我国四个特大铁矿带之一,储量丰富。后世探明的,储量有50亿吨左右,且埋藏浅,易于露天开采。第四处则是白云鄂博铁矿,包头北面不远,如今是包头巡抚杨嗣昌管辖地。其他几处大的铁矿石就不在北方了。
钢铁是工业发展的基础,看来大明接下来的重点,也是要进行大炼钢。有关炼钢的技术整理、研发工作都要系统地做起来。
想着这些事情,崇祯皇帝便进入文华殿议事群,把这份旨意发了下去,让内阁和司礼监开始着手这事,具体章程议出来了报给他。
而对于东北的矿产,崇祯皇帝也通过私聊魏木兰,把情况告知辽东总督卢象升,让他派熟练工匠进行踩点,辽东的发展,可以农业和采矿炼钢并重。至于胜利油田的事情,崇祯皇帝觉得现在还没告诉的必要,就没有提。
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崇祯皇帝看了眼聊天群左下角的成就值,显示还有一万多点。从上千万成就值一下用地只有一万多点,其实也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这次南下,要多赚点成就值才好了。
想起自己的行程,在应天府那里,应该能收割一大波成就值!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点了加人按钮,旅途闲着无聊,加人玩玩。
随手加了十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加完之后,崇祯皇帝便看着主聊天区,看着新入群成员的自我介绍。
基本上,这新加进来的人都没有什么特色,中规中矩的人名,一看就知道是汉人。自我介绍中,只有一个人的说话,引起了崇祯皇帝的兴趣。
这人的聊天群ID叫理发匠张,只见他在群里自我介绍道:“大家好,小人姓张,张五,排行老五,今年已经四十有六了,小人祖传手艺,在南洋……”
他的话就说到这里,然而就断了。崇祯皇帝一看,头像暗了,看这样子,应该是突然退出聊天群,估计是有人打扰到他了吧。在南洋的华人?
得到这个结论,崇祯皇帝忽然有点兴趣,该不会是系统知道自己要经略南洋,就开始加进南洋那边的聊天群成员了吧?
他没猜错,此时,远在南洋的一处理发铺子,竹帘子呼啦被人撩开,几个西夷一边砸着门,一边嚷嚷地进了店铺,顿时把张五从聊天群中惊了出去。
张五正站在柜台后面,自己的两个徒弟慌忙先迎过去,没想到,却被那两个西夷一脚一个,直接踹倒在地,口中叽里咕噜地,似乎还很不满意。
张五看得心中一紧,赶紧出了柜台,脸上堆着笑容,弯着腰,开口就是“欧拉”。
但那两名西夷并不卖帐,一把拽住张五的领子,揪着他走着,随后自己坐在理发的位置上后才松开手,并再次指着张五说着鸟语。
那两名年轻的学徒见这两个西夷如此对待师父,一个个都很愤怒,就想冲上去把师父拦在背后。另外一个西夷一见,立刻用手指着,恶狠狠地说着话。
张五一见,连忙转身喝斥自己的两个徒弟,而后又转过身,向两名西夷点头哈腰,并连忙拿起理发工具。
见到他亲自开始理发,那两名西夷才没有继续发作。而两名学徒一脸的愤怒和不甘,却又没有办法,只好听着师傅的吩咐,又去后院端来茶水糕点奉上,伺候另外一个在等着理发的西夷。
忙碌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张五总算是给两个西夷理完了发,看到这两个西夷满意,便又恭恭敬敬地送到门口。
“师父,他们还没付钱!”一名矮点的学徒,带着一丝愤怒提醒道。
张五犹如没有听到一般,等那两名西夷走远了,他才转回身子,看着两名学徒,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到他这样子,矮个学徒有点误会了,连忙说道:“师傅不用怕,我去找几个人拦着他们,就不信他们不给钱!真是没有王法了!”
听到这话,张五连忙伸手一拦道:“你疯了,在这里还讲王法?他们就是王法,你懂不懂?”
问出这话后,他感觉自己这两位徒弟估计想不通,便又叹了口气,而后吩咐道:“算了,你们先把铺子关了!”
说完之后,他似乎很是有点疲惫地转回后院去了。
两名年轻的徒弟互相看看,有点不解。不过还是依了师父的吩咐,给店铺上了门板,而后也转回后院去。
等他们两人到了后院时,就看到张五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弯着腰在喝功夫茶。高个徒弟一见,连忙快走几步,从张五手中接过茶具泡沏茶。另外那个矮个徒弟,也赶紧上前帮忙。
张五见了,放手让他们去搞,自己则躺在了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好像在休息,又好像是在回忆什么不好的记忆,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高矮两个徒弟泡好功夫茶后,看到张五这样子,不由得又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有点纳闷。
“师父,喝茶吧?”矮个徒弟最终放低了嗓门提醒道。
张五听了,张开眼睛,很是疲惫的样子,挥挥手,让两个徒弟坐了,而后才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想了一会,决定了,你们两个,还是走吧!”
刚坐下的两个徒弟一听他这话,顿时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地震惊,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其中矮个徒弟当即高声问道:“师父,为什么,就因为刚才那两个西夷?”
“是啊,师父,为什么?”高个徒弟也很不解地问道,“那么蛮狠无礼,还不给钱,有这样的么?再说……再说我们最终不也没怎么样么,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看到两个徒弟这么激动,张五伸手摇了摇,依旧躺在那里道:“这是为你们好,早点离开,或许能避祸!”
“什么避祸?”矮个徒弟当即嚷了起来道,“这么蛮狠无礼还不给钱,难道他们事后还想着要来报复我们?这还有天理么?”
高个徒弟也相当激动,跟着说道:“对,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哪有道理还要怕他们来的?”
听着两个徒弟的话,张五忽然叹了口气,先示意两个徒弟坐下,而后他也坐直了身子,看着两个徒弟说道:“在这马尼拉,这些西班牙人就是天,他们能横行不法,肆意妄为就是天理。他们在这里怎么样,你们两个虽然才到马尼拉没多久,可多少总应该看到过吧?”
“还怕了他们不成,我们明人在马尼拉至少有三万人吧?他们才多少人,两千?最多三千顶多了吧?”高个徒弟有点不服地说道。
矮个徒弟也跟着点头说道:”就是,再者说了,刘大当家的,也有很多战船,我们明人,在南洋的势力也不少,怕这些西班牙人干什么?“
张五听到他们的对话,回想着以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你们还年轻啊,不知道这些西班牙人的残暴!你们不要激动,且先坐下,我就给你们讲讲以前吧!”
两个徒弟听了,互相看了一眼,心里知道师傅大概要讲什么,不过他们两人年轻,又是才来南洋没几年,对以前的事情并不了解,就听了师傅地话,按下了激动地脾气听师傅说。
张五的脸色似乎有点悲痛,缓缓地说道:“算起来,已经过去了三十二年了。那时候,还是万历年间,在这马尼拉,也是西班牙人统治。当时,他们一共才一千两百多人,而我们明人则有三四万人,光是商人就有一万多人。可以说,那个时候,整个马尼拉全是我们明人在做买卖,所有的买卖都要经过我们明人之手……”
听到这话,两个徒弟互相看了一眼,感觉和眼下很像。
“……那个时候,大明在镇压倭寇之乱,大海盗林凤带着他的手下逃到了南洋,他的势力很大,足以和西夷一争高下,就如同现在的刘香一般。因此,西班牙人对我们明人明显就警惕怀疑起来了。他们人少,就怕我们明人造反,夺了他们在马尼拉的统治。”
说到这里,张五忽然叹了口气,而后才道:“就在这样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大明闽人张嶷上奏朝廷说吕宋机易山,其上金豆自生,遣人采取之,可得巨万。因此,当时的万历皇帝听了,便派遣海澄县丞王时和与百户于一成来吕宋采金。结果他们到吕宋后,发现纯是张嶷的胡言乱语,就旋即回国……“
两个徒弟年轻,虽然又听过以前的事,但具体细节并不清楚。此时听到,矮个徒弟不由得诧异地道:“这样的事情,好像差不多,徒儿从广东来南洋,就听到过这样的话,说这吕宋的钱特别好赚!谁知道来了之后,才知道是骗人的!”
“就是,我们大明还是三十税一,这里的西班牙人,可是十税一,光这税赋就重了三倍之多!”高个徒弟也跟着点头附和道。
张五听了,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话,只是依旧缓缓地说道:“西班牙人一直担心我们明人过多,会夺取他们的统治,就以此为借口,造谣说我们明人即将叛乱,配合大明军队入侵。于是,我们吕宋岛上明人的噩梦便开始了……”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下,似乎这时候他还是很难受。两个徒弟见了,不由得也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后,张五才继续拥低沉地声音说道:“西班牙人伙同土著把我们给包围了起来,然后调集大炮轰,再派兵杀进来。那是逢人就砍,见人就杀,只要是明人,不管是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一直杀得血流成河,我们明人在这里几乎灭绝!将近三万条命啊,只是几天时间,就被他们屠杀完了。他们的凶残,你们是没经历过,不知道。我当年年少,被父母藏在地窖中,才躲过一劫。唉……”
说到最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两个徒弟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怒,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了当年事情的经过,想着同胞被西夷和土著,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如此屠杀,是可忍孰不可忍!
“难道就没人给我们明人做主么?”矮个徒弟听了,愤怒地吼道。
张五听了,凄凉一笑道:“谁来给我们做主?海盗?他们会管我们的死活?朝廷?呵呵,西班牙人最终把抢去的财物随便还了一点,交还了几个人,对朝廷那边就有了交代了。对于朝廷,我们是出海经商的人,是贱籍,朝廷自己对国内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又怎么可能还对我们的事情尽心尽力?”
“不对,不可能吧?”高个徒弟听了,摇着头想反驳师傅的话,但他才说了一句,就被张五打断了,“朝廷只是口头威胁了西班牙人而已,唉,谁让我们是贱籍呢!”
说到这里,看到自己的徒弟又想说话,张五便摇摇头,脸色稍微严肃了一点道:“如今的这个情况,和当年的大屠杀之前的情况,很像,你们明白么?”
1130 主心骨
“师傅,您说得是什么意思?”高个徒弟一听,脸上忽然出现一丝担忧之色,连忙追问道。
矮个徒弟也有点意外,看着他师傅不说话。
张五看着两个徒弟,脸上同样是担忧之色,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是我杞人忧天吧?”
说到这里,他似乎陷入了回忆,略微低垂着头,眼睛就看着地面。
两个徒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看向他们的师傅,等着他开口。
过了一会后,张五才重新抬头,看着他的两个徒弟,语气显得坚决了一点道:“应该不会有错!你们没发现么?不但西班牙人对我们明人的态度比以前恶劣多了,就算那些土著人,也对我们横鼻子竖眼,经常没事找事,就想着挑起事端!”
听到这话,矮个徒弟连连点头,一脸愤怒地说道:“那些猴子自己没一点本事,就是会仗势欺人,跟我们一起来吕宋的马狗子,就是被他们给抢了,人也被打伤了!“
高个徒弟听了,也是点头恨声说道:“就算走在路上,他们也是大摇大摆地,避着他们,都会故意往你身上撞过来,就是想找事的!”
“这就没错了!”张五听了,又是叹了口气道,“记得以前的时候,是我们明人给这里带来了繁荣。一开始的时候,西班牙人对我们也算是客气的,那些土著……猴子更是对我们毕恭毕敬,就想着能在我们的店铺打份工,赚点钱。可是到了后来,我们明人越来越多,就是我和你们刚才所说的。于是,西班牙人对我们越来越严厉,他们人少,就唆使那些猴子找我们的事情,就像现在这样,到了最后,就有了那一场屠杀!”
这个屠杀,发生在万历三十一年,当时的西班牙总督下令:“不要放过任何人,遇到即杀”,“在路上、在别处,都毫不迟疑地遇到即杀,尽量多多地砍杀”。这是原本历史上吕宋西班牙人主导的三次屠华事件的第一次,史称”大仑山惨案“。
“唉,当年那场屠杀之后,西班牙人立刻发现马尼拉没有了剃头匠、没有裁缝、没有鞋匠、没有厨师,也没有农民和牧民。”张五说到这里,自嘲似地一笑道,“因为这些活,全部都是我们明人干的。没有了我们明人,他们没有粮食吃,没有鞋子穿,抢到再多的钱也没处去花。然而,他们又开始‘善待’我们,招揽明人来吕宋。原本以为他们吃一堑会长一智,结果现在看来,还是不长记性啊!”
“是我们明人不长记性吧?”矮个徒弟听到这话,顿时脱口而出。等话说出口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做徒弟地,哪有这样说师父,说自己人的,于是,他又连忙改口补救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是那些……”
张五刚听了时脸色一红,似乎有点恼羞成怒,但很快,他就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说得没错,是我们不长记性!强盗就是强盗,放下屠刀的事,那可是佛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异常地严肃起来,对两个徒弟道:“眼下的西班牙人,还有那些猴子都很不对头。十之八九,他们又要对我们明人不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看,你们暂时还是离开吕宋先观望一阵吧!“
听到这话,两个徒弟互相看了看,而后,其中那个高个徒弟对张五说道:“师父,凭什么我们走?在这吕宋,我们明人有这么多,如今他们又没有动手,只要我们团结起来,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就这样离开吕宋,两个年轻人都不甘心,血气方刚的他们,自然就选择了对抗。
张五一听,不由得冷笑一声,似乎听到了很好听的笑话一般,看着高个徒弟道:“团结?什么时候我们明人团结过了?你给我说说,要团结的话,主心骨呢?主心骨是谁?是那些富商?”
看着有点愕然的两个徒弟,他摇了摇头,有点恨声地说道:“三十多年前的那一次,就已经证明了,我们明人团结不起来。如今,也不会例外。你看看,我们明人中,有和那些猴子交好的,也有和那些西班牙人交好的。他们认为,西班牙人和那些猴子就算动手,也不会向他们动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你信不信,万一那些西班牙人给点好处,他们都能出卖我们自己人!”
矮个徒弟听得异常愤怒,双手紧握拳头,手臂上的青筋直冒,如果这时候那些明人中的败类在面前的话,他肯定会冲上去一拳打死他们!
高个徒弟同样愤怒,不过显然比矮个徒弟更理智一点,他带着恨意点点头道:“师父说得不错,有些人,就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就又说道:“师父,要不这样,我有一个同村的叔叔,在刘大当家手下讨口饭吃。要不,我去找找他看,把这边的情况说下,看刘大当家能不能过来一趟。听说,他和西夷的关系不错!”
张五一听,立刻摇头道:“没用的,且不说那些海盗头子,有几个会在乎我们死活的,他们在意的,就是如何多抢些钱。杀人不眨眼的畜生,难道还指望他们当救命菩萨?再者说了,我给那些西班牙人理发的时候,就听他们说过,刘大当家和红夷是一伙的,和这西班牙人也是仇人。他们要是过来吕宋,你信不信这些西班牙人会立刻对我们动手?”
听到这话,高个徒弟不由得皱了眉头。这条路不可行,可要让他听师傅的,就这么逃走的话,他又不甘心,便低着头又想了起来。
矮个徒弟这时插嘴说道:“师傅,那我们就团结能团结的明人,我们抱团,看西班牙人敢不敢动手,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听到这话,张五摇摇头,似乎很累的样子,躺回了太师椅上,声音低沉地说道:“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你知道那些明人是可以团结的么?你知道你团结的明人中,会不会有暗地里投靠西班牙人的么?听我的劝,先暂时离开吕宋,看看风头再说吧!”
“师父,那您呢?”高个徒弟听了,抬起头看着张五说道,“要走,我们一起走吧?大不了,我们回大明好了。”
张五听了,脸色一动,不过随后又恢复了消沉地脸色说道:“我十二岁和家人一起离开大明,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家人都死在了这里,家乡也没什么亲人了,回去?回得去么?再者说了,我这是贱籍,回去大明又如何?”
说到这里,他看到两个徒弟都想说话,应该是劝自己,便又摇摇头,接着说道:“其实,从我们出海之后,按照朝廷的说法,是外来经商,是贱籍,像我们这样的,朝廷都嫌弃地很。这可不是我说的,上次西班牙人屠杀了那么多明人,朝廷对于此事的答复中,就有这说法。我们啊,自从离开了大明之后,就成了无根之萍了!”
“师傅,不是的!”矮个徒弟听了,连忙开口说道,“我们是明人,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啊!难道别人会认为我们不是明人么?我们的家乡,就是在大明!”
“那又怎么样?”张五听了,叹了口气说道,“大明的日子要是好过,我会出来么?你们会出来么?北方老是打仗,还有地震,水灾,飓风,官府有什么作为?要是能好好地活下去,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背井离乡地出来?”
“师父,真不是的!您说得都是老黄历了!”这一次,连高个徒弟都开口说了,“现在的官府,比以前好多了,只要守规矩,就不会有事,而且我们闽地来了个冷面阎王,那些有钱有势地,都被他收拾地服服帖帖,地方上的官老爷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压我们老百姓了!”
张五听了,有点好奇,拿眼瞅着自己这个徒弟,脸上更多地是不信。
矮个徒弟见了,也开口附和道:“师父,是真的。而且沿海的那些海盗,也都是怕了他,才逃到南洋来的。”
张五还没来及反应,就又听到高个徒弟都带了点兴奋说道:“对啊,大员那边的红夷,师父可能不知道,那里有很多厉害的红夷,横行我们大明沿海。结果您猜怎么了?”
张五听着一件又一件的新鲜事,不由得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仰头看着自己的徒弟,好奇地听着。
“朝廷从北方调来登莱水师,会同福建水师一起,把红夷给剿了!”高个徒弟说着这话时,带了一点自豪。
张五听了,皱了眉头,摇摇头不信,又躺了回去,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们两人瞎说这么多,编得像模像样的,是想把我劝回去吧?什么时候,朝廷会有这么厉害了?又是关心百姓,又是打压贪官污吏,还能剿灭西夷了?”
看到两个徒弟似乎是想解释,张五用手一指他们道:“要是真有你们说得那么好,为什么你们还要跑出来?”
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这两个徒弟无话可说了,便闭上眼睛,不想去看两个徒弟因为好心而引起的尴尬。
谁知道,他才刚闭眼,就听高个徒弟立刻回答他道:“师傅,徒儿出海,是因为朝廷开海,允许我们百姓出海赚钱。徒儿想着,趁自己年轻,就出来多闯闯!赚了钱的话,能娶个漂亮媳妇!”
“嗯,师父,徒儿也是这个想法才出来的!”矮个徒弟跟着附和道,“家里有三个哥哥,五个妹妹,家里太穷了,就想出来多赚点钱!”
听到他们两人的说话,张五不由得好奇地睁开了眼睛,盯着两个徒弟的眼睛,没发现有说谎的迹象,不由得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
“真的!”两个徒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张五听了,不由得是真惊讶了,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大明么?
出来这么多年,不管如何,他也算是有点眼界了。西班牙人虽然凶狠,他却有点佩服,毕竟这些西班牙人的母国,是远在天边的,万里之遥的地方,可他们却还是千山万水地来到了这里。这种开拓的精神,实在是少见。
相比这个,以前的大明,给他的印象,就是喜欢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土财主一样,就缺乏那种像西夷一样的开拓精神。不过此时,他从他的徒弟口中,却似乎听到了一丝向外开拓的迹象。
矮个徒弟这时却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兴奋地对张五说道:“师傅,徒儿听说,当今皇上曾说过,敢犯大明者,虽远必诛!我们出来的时候,就有人说过,要是在外面受到欺负了,官府会给我们做主!”
“对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传言,我也听说过,只是不知道真假。”高个徒弟也是点头道,“但无穴不来风,应该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张五听得像听天书一样,不过他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徒弟,并没有看出又撒谎的样子,不由得又是惊喜交加,难道……难道大明真是变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后大明海外的明人,岂不是有福了!从此以后,明人都有主心骨了?
如果,海外明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祖国!那么,西夷还敢向明人举起屠刀么?张五这么想着,眼睛越来越亮,他忽然一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一手一个,抓着他的两个徒弟,用急切地语气,快速地说道:“大明还有什么新鲜事,快说来听听,说给师父听听!”
此时的张五,就犹如一个远离母亲怀抱太久的孩子,突然之间听到了母亲的消息,格外的激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忽然又有了根!
看到师父这个样子,两个徒弟相视一笑,正想说话时,忽然,就听到了外面店铺的门板,被人敲得“咚咚”直响!
1131 海外明人的悲剧
这动静实在有点大,让里面院子里的三个人很是吃了一惊。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就转头看着门口方向。
“咚咚咚”地声音继续传来,似乎门板都快要被砸破了。
这个时候,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张五的心一下便提到了嗓子眼里。他经历过以前的那次屠杀,一根神经顿时绷紧,连忙对自己的两个徒弟说道:“你们快找地方躲起来!不,你们从后面翻墙先走吧!”
两个徒弟一听,那肯答应,立刻散开了找了两根扁担在手。
这时候,敲门的声音越发地响了,隐隐还有声音传来。张五看到两个徒弟用力握着扁担的手,正焦急地想要再劝时,忽然又转头看向门口方向,再仔细听听,便快步走出去,同时交代道:“好像是老王头,你们在屋里别出来。”
两个徒弟哪肯听,就在他身后跟着,紧握着手中的扁担。
进了前屋后,就听到“咚咚咚”地声音中,还有焦急地喊声:“张哥,在么?张哥,在么?开开门……”
这时候,声音已经听得清楚,张五确认是老王头没错,便急忙上前,一边回应着“来了来了”,一边解开门栓后,连忙退了几步。
门被推开,几个人闯了进来,为首那人,正是街头的老王头。他一脸焦急,看到屋里面张哥的两个徒弟,都手拿着扁担戒备着时,便立刻看向张五,焦急地问道:“张哥,你也感觉到了?”
“啊?”张五听了,有点不明所以,“感觉到什么了?”
老王头一指他的两个徒弟,而后焦急地说道:“张哥是不是感觉,那些西班牙人又想对我们明人动手了?”
他在说话时,跟着他过来的几个年轻后生,连忙把门关了。
老王头则在说完之后,就怕张五还不明白,就又补充道:“那些西班牙人和邦邦牙人故意找事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就在今天,西班牙人忽然封锁了港口那边,我们明人只许进不许出。张哥,万历年间的事情,您是经历过的。您说,上一次,是不是也是这样开始的?张哥,西班牙人,是不是准备对我们明人动手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张五看。每个人的神情,明显都很紧张。
张五一听老王头的话,说港口那边,明人许进不许出,这让他大吃一惊。当年的事情,似乎又要在眼前重演。他的脸色,一下便白了。
可此时关系重大,他也不敢马上回答,想了一会后,就问老王头道:“西班牙人可有让各族族长去议事?又或者,那些富商可有什么异动?”
听到这话,老王头楞了下,摇摇头道:“我倒没有注意这个,怎么了,这个有关系么?”
张五听了,严肃地点点头说道:“很有关系,西班牙和那些猴子都怕我们明人抱团,会事先威逼利诱瓦解我们明人抱团,然后再动手!”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便又追问道:“对了,那些猴子,就是邦邦牙人,可又大规模往城里集结?”
老王头听了,又是摇头。他只是听到港口那边传来消息,说只允许明人进,但不让出,他就慌了。年轻人可能淡忘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屠杀事件。但他年纪比较大,是在屠杀后几年内过来的,因此心底有这根弦。他知道张五是以前那场屠杀中幸存下来的,就赶紧过来问消息了。
不过他不知道,但他身后的一名年轻人却忽然插嘴说道:“那个赵家族长听说去了总督府,就今天早上,不知道是不是?”
明人在海外,一般是以血缘关系聚集的,也就是宗族关系联系着彼此。这也造成了明人在海外,往往是有许多个小团体。赵姓,在这里也是大姓,赵家族长在吕宋明人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多有和西班牙人打交道,关系似乎不错。
听到他被召去总督府,这让几个人听了都是比较紧张。但他们如今的信息,只是赵家族长去了总督府而已,这似乎说明不了什么。
张五想了下,便严肃着脸,带着担忧之色吩咐道:“你们谁和赵家人熟悉的,过去探听下消息,看看赵家有没有什么异动!”
有一人听了,立刻伸手示意了下,说他有个朋友就是赵家宗族的。事情紧急,他立刻匆匆开门而去。
张五看着剩下的人,又接着说道:“邦邦牙人是否往这里集结,这也很重要。毕竟要是只靠西班牙人的话,他们是不可能动手的。谁去查下这事,看看情况如何?”
“师父,我去!”矮个徒弟一听,立刻响应道。
此时张五已经顾不得其他了,马上又接着说道:“还得有人去查查,看是否有其他族长或者富商有和总督府又密切来往,情况不正常的。”
说到这里,他补充解释道:“如果只是赵家这一族的话,肯定是不足以瓦解我们明人的。以前的时候,就是有多个富商和宗族被西班牙人事先骗了,才有我们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就被他们给单方面屠了!”
张五这话说完,老张头后面的几个人便立刻答应,分工合作,各自出去探听各宗族的消息了。
理发铺里,最后只剩下了张五和他高个徒弟以及老王头三人了。
此时的老王头,份外的忧虑,看着张五问道:“张哥,您看这事有几成的可能性?”
张五看出他心中的慌乱,仔细一想,也不隐瞒,当即回答道:“至少五成的可能性,反正是有事要发生。否则的话,西班牙人不可能封锁港口,不让我们明人离开!”
“啊!”老王头显得很是惊慌,他不像张五一样一直未婚,他是有家有口的人,他那脸色,异常地难看,“这可怎么办才好,妈祖娘娘保佑,千万别有事啊!”
倒是张五的高个徒弟,愤怒地脸上带着坚毅,低声说道:“这个时候能怎么办?只要我们明人团结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死,也不能任由他们宰割!”
张五没有说豪言壮志,他明白老王头的担心,便安慰道:“详细情况还不知道呢,先看看情况再说吧,搞不定是我们自己在吓自己呢!”
话虽然这样说,可每个人的心中,却都大概有个判断了。
正在这时,又先后来了两批人。和老王头差不多,领头的都是有点年纪,但没有经历过那场屠杀的。他们都知道张五是幸存者,就过来问张五的看法。张五因为自己的经历,无形中就成了周边熟悉乡亲的头。
同样地,后来的人中,有人被派出去打听消息,有人则留在理发铺内。当然了,留在理发铺内的人,并不是呆坐的。
他们一个个忧心忡忡,商量着怎么办?因为有过一次屠杀,他们这些人对于向西班牙人乞求活命的事情,并不抱什么希望。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这样,第一次的时候,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明人虽然在反应过来后也有过反抗,可基本没多少用。但是,在一六三八年的第二次屠杀时,明人就有不少拿起武器战斗了。
但是在马尼拉的明人,光商人就有一万多人,全岛总数达二万五千至三万人。西班牙人对明人实行残酷地剥削和蹂躏,不仅征收苛重的税收,还强迫华商服繁重地劳役,许多明人包括商人在内全被活活折磨死。
最终明人实在忍无可忍,奋起反抗,西班人立即调集大军加以围剿,主力还是土著为主,再次用大炮将明人聚集地“涧内”轰平,使昔日繁荣的“涧内”顷刻化为灰烬。接着又在吕宋岛全境进行大屠杀,有的把明商骗到一个大院内进行集体枪杀,有的采用突然袭击的手段,将毫无准备的明商杀害,甚至连老人、小孩也不能幸免。这次大屠杀延续了三个多月,罹难明人达二万四千余人,可谓灭绝人性。
历史有时候也真是可悲,西班牙人在屠杀完了之后发现少了明人还是不行,然后又装好人,吸引明人前去。那个时候,大明境内已经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流贼和奴酋的祸乱是一波接着一波,最终还是有很多明人再次来到吕宋讨生活。
等到一六六一年的“涧内”,通常住有明人一万五千人,都是商人和手工业工人,他们自己形成街道和广场,设有社会所必须的一切商品和手工行业,市场安排得很好,秩序井然,对市民大为便利。然而,西班牙统治者对明商资本的扩展是不甘心的觊觎明人的财富,害怕明人的势力再增大,就又想对明人动手了。
这一次,已经在台湾的郑成功收到求援,并给吕宋总督写了一份通牒,警告其不得妄为。谁知,西班牙人便以此为借口,再次实施大屠杀。这次屠杀同样是先杀光马尼拉的明人,再全岛杀戮明人,在吕宋的明人几乎死绝。
当时郑成功听到消息后大怒,便整军备战,准备出征吕宋。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郑成功病死,而他的不肖子孙开始争权夺利,最终不但没有谁想着出兵吕宋,反而被满清给灭了。
历史上的西班牙人,对明人犯下累累罪行,还有当地的土著,邦邦牙人,双手沾满了明人的鲜血,却逃过了正义的惩罚,对于华夏来说,不可谓不遗憾之极。
然而,这一个位面上,还会继续这样么?
不管结果如何,一六三四年的这个春天,崇祯皇帝穿越而来的蝴蝶效应已经在这遥远的吕宋产生了作用。原本西班牙人会一直压迫剥削,奴役明人一直到一六三八年,而后才逼得明人反抗而进行屠杀的事情,在傍晚时分,已经得到证实,种种迹象显示,西班牙人就要在最近动手了。
此时,在西班牙总督府,总督科奎拉,原本要在一六三五年才调任成为吕宋总督。但在这个位面上,他提前就任了。他的全名叫塞巴斯蒂安.乌尔塔多.德.科奎拉,年轻时曾在佛兰德斯,秘鲁做过战,之前任巴拿马总督,用大明的话说,此人是武将出身,行事就喜欢用武力。在后世,被誉为西班牙在吕宋的两大杰出军事首领之一。
此时的他,一脸严肃,挂着一幅地图,在给他的手下讲解道:“从目前收到的消息已经证实,明人出兵安南,安南的葡萄牙人不是被杀,就是逃走,他们在安南的财产全部被明人攻占,而葡萄牙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扫视着一脸震惊地手下后,又继续说道:“之所以这样,是在安南的明人为他们明国军队的内应,所以才那么轻松地占领了安南。”
听到这话,与会的这些西班牙头目顿时嚷嚷了起来。
“就知道这些明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忘恩负义之徒!”
“对,我们让他们在这里赚钱。结果他们赚多了钱,就想着勾结他们母国的军队了!”
“……”
这些西班牙殖民者的烧红眼睛里,看到的,都是明人的财富有多少,却没想过,明人的财富是他们用自己的双手辛苦创造出来的。而且是在他们这些西班牙殖民者的压迫之下,省吃俭用创造出来的,光是一年要换一次的执照费,就占了吕宋西班牙人年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五点七,更不用说其他方面了。从这,完全可以说,吕宋西班牙殖民者的财富,完全是建立在明人的辛勤劳动上。
可此时,与会的这些西班牙殖民者,却一个个叫嚣着,只一会,论调就可以统一了。
“总督阁下,这些明人就是贱,留着危险,不如直接把他们都杀了。”
“对,这样一来不但明国军队不会有内应,而且我们也能把属于我们的财富抢回来!”
“杀,杀,杀……”
“……”
他们这些人,就因为一个可能的存在,就想着把所有明人都杀了。强盗的本性,此时暴露无遗!
科奎拉听了,最终点点头同意了。他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要这么做,而且,他其实已经在这么准备了!
1132 求援
山雨欲来风满楼,吕宋岛上即将发生的大事情,不少征兆已经有了显露。
理发铺子的外面,站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明人。铺子的门虚掩着,外面看不到灯火。但是,如果走进后面的院子,就能看到这里其实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年轻一点的,都在外围站着;年纪大一点的,则就在院子中间围着一张桌子在议事。整个院子内,除了月光之外,就只有一盏气死风灯,发出一点不亮的光,照着桌子这么一点大的地方。
“张哥,你有经验,你来说说,我们该怎么渡过这个难关?”老王头率先开口问张五道。
其他几个年纪大的,也都关心地看着张五,脸上带着不同程度地紧张。
张五其实挺为难的,以前那次,他年纪还小,事前的事情,只是后来琢磨出来了一些。但是具体的东西,他在当时压根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没怎么注意,如今让他来给大家出主意,还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他有点心中没底,有点不敢!
估计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其中一个魁梧的中年大汉压着声音,但声音还是有点大地说道:“张哥,没事,你尽管说就是,总好过我们没有一点头绪,免得又和当年一样!”
其他几个人听了,也纷纷鼓舞张五,让他放下任何包袱,为他们说说应付的情况。
张五看着他们一双双期待的眼神,最终用力点点头,而后沉思了一下说道:“既然大家都相信我,那我就根据当年的事情,说说我们当下的情况吧!”
看到几个人点头,他便继续道:“从目前知道的情况看,邦邦牙人还没有集结过来,光靠西班牙人自己是不可能动手的。这就说明,我们还有时间。这是其一!”
“其二,那些平日和西班牙人关系好的富商,我们不能相信,特别是最近和西班牙人走动比较近的。不过我们可以去警告他们,让他们不要相信西班牙人。以前那一次,西班牙人就是先骗了他们这样的人,等大事已定的情况下,又把那些人给杀了,这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其三,我们要联络尽可能多的同胞,互相组织起来,平日里都一起行动,千万不要落单!还要选出首领,万一有事,也不至于慌乱!”
“其四,眼下这个时候,不是顾小家的时候,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能做火药,火器的,都凑起来,还有各种兵器,能用的,都要注意收集,刀枪棍棒都可以。这样一来,不至于我们手无寸铁,没法反抗!”
一口气说了四点,张五终于停了下来,而后又陷入了回忆。
其他人则是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看到他不说话了。他们也不发出声音,就看着张五在沉思,不想打扰他的思路。
过了好一会后,张五又抬起头来,看着他面前的几个人继续说道:“我们还必须要事先选定易守难攻的地方,一旦有事了,大家都迅速撤过去,可以凭借地形来抵抗那些强盗的地方!”
其他人一听,都开始想这样的地方。这个理发铺就在街上,显然是不适合作为据点的。
谁知他们还没想出个一二三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有两个年轻人迅速入内,气喘吁吁地,快步到了院子中间的桌子前。其中一人,看着那个魁梧的中年汉子说道:“师父,城南那边,有我们明人的铺子,好几间,都被那些倭寇砸了。没有任何理由,直接冲进去就砸的。人也被他们伤了几个。我们去阻止的时候,西班牙人用枪把我们赶了回来。那些倭寇,就站在西班牙人后面得意洋洋地嘲笑我们!”
吕宋岛,不止是有明人,还有倭国的人也有,不过他们人少,只有千把来人而已。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些倭寇也参与了对明人的屠杀。
一听这话,那魁梧汉子立刻站了起来,随手就接过他边上的一个徒弟,丢给他的一棍棍棒,就想着往外走。
“牛师父,干什么?”张五一听,连忙喝住道,“西班牙人袒护,你去能干什么?你会武,能快得过他们的火枪?”
牛大壮,在马尼拉开武馆,他的徒弟,都是明人。此时一听张五的话,无奈站住道:“那你说怎么办?”
此时的张五,或者是阅历多了,又或者是抛开了他的思想包袱,显得很果断,当即就回答道:“你要现在出门,肯定回不来了。我们必须团结更多的明人,按照我刚才说得去做!”
说完之后,他又转头对那几个年轻人说道:“提醒我们的同胞,这段时间内,不要想着做生意赚钱,最好所有明人都不做生意,让西班牙人知道,这吕宋岛,没有我们明人是不行的!”
说到这里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不过立刻又没了。西班牙人不是蠢猪,他们当然知道吕宋不能没有明人,可他们不在乎,寄希望屠夫放下屠刀,这根本就不现实。
于是,他们几个开始重点讨论什么地方能成为他们的据点,最终圈下几个点,都是明人中的富豪在城外的庄园。
而后,口才好的人,立刻前去游说,而其他人则也按照张五所说地去做,这一夜,注定很多人无眠。
没过多久,这个理发铺里就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老王头和牛大壮在陪着张五了。当然了,他们也有徒弟陪着,不过都散在院子里,或者在外面看着动静。
忽然,一声叹息响起,在这刚安静了下来的院子里,格外的刺耳。
老王头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看着张五问道:“张哥,怎么了?”
张五见他这个样子,心中苦笑。看来老王头家里老婆孩子的,两个儿子,三个闺女,心中的负担很重。也是自己想得通,没有成家,也就没有那么多牵挂。
“张哥,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吧,我们一起合计!”牛大壮的脸上也有担心,看着张五说道。
张五看看他们两个,又是叹了口气,也不瞒他们道:“我们也只是看天命尽人事而已,你们或者看看,能不能找条船,偷偷出海,至少把家人送到临近的地方去。”
大船肯定被西班牙人控制着,小船出海,那风险就高了,估计比留在吕宋岛也好不了多少。
老王头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伸手抓着张五的胳膊,急促地问道:“张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我们做那么多,会没用么?”
牛大壮也想问,不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皱紧了眉头,改口说道:“要是我们派人去联系刘大当家的,给钱,我们凑钱出来,你说他们愿意不愿意来援?”
说到这里,他转头又对老王头解释道:“要是外无援军,我们就是能坚守住又如何,总有被攻破的一天!”
老王头知道牛大壮以前是军户出身,似乎还是一个头目,受不了上面压迫,逃来吕宋的。他这么说,那这话肯定不会有假。顿时,他就急了,连忙点头说道:“对啊,我们给钱,那些海盗不就是想要钱的么,我们凑钱出来怎么样?”
“指望那些海盗?”张五听了,反问一句后摇头道,“别以为他们是明人就会保护我们,亏本的买卖,他们不会做的。让他们去和西班牙人和他的走狗开战,我不相信!”
他这话说完时,他的高个徒弟忽然插了一嘴道:“师父,可以向朝廷求援啊!”
“朝廷?哪个朝廷?”牛大壮一听,立刻嗤之以鼻道,“你别给我说指望我们自己那个朝廷吧?你年纪小,不知道,当年那次屠杀,朝廷的回复,寒了多少人的心。再者说了,我逃出来,就是受不了明军中的龌龊事情,指望那样的朝廷?那样的军队,那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高个徒弟连忙辩解一句,但还没有再解释,就见牛大壮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转身过去,径直对张五和老王头说道:“要我看,还是要找找刘大当家,这才是我们的活路!”
说到这里,为了增强说服力,就又说了他记忆中的一些事情。这让老王头也跟着点头,他们都是同时代的人,差不多时候从大明离开的。
最终,他们俩都决定,向其他人游说,凑钱请刘大当家过来救援。这事也非常紧急,老王头和牛大壮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感觉,立刻就离开了理发铺,不顾黑夜,去忙这事了。
院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张五忙了一天,也有点累了,就去太师椅上躺了,仰头看着明亮的月光,怔怔地出神!
而他的徒弟,则去里屋拿了条毯子,盖住师傅的腿,同时嘟哝道:“现在的朝廷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都说当今皇上英明神武,心系百姓,乃是前古未有之明君!”
这个话,他之前没说过。这个时候说出来,其实有一半是他自己想的,就是想证明自己的观点没错。毕竟他离开大明的时候,大明确实已经不是牛大壮所描述的那样了。
说句实话,如果按照张五自己认知的话,他是更倾向于牛大壮的说法,不过刚好今早的时候,他两个徒弟已经给他说过一些大明的情况了。此时再听到,他忽然心中一动,想着自己不是加了一个什么聊天群,那里不都是大明人么,何不进去问问?
这么想着,他便闭上眼睛,意识进入了聊天群中。
一开始,他没有说话,只是观察了一会,发现群里的人,说得都是大明的话题,有聊风花雪月的,也有说新盐法什么的。不管听不听得懂他们说话的意思,至少有一点,他能肯定,这些应该都是大明人无疑。
确认了这点,他终于鼓起勇气,插嘴发言道:“你们好,小人想问下,我们大明皇帝是不是说过,犯大明者,虽远必诛这样的话?”
说完之后,他感觉缺点什么,又立刻补充道:“还有,当今皇上还说我们大明的百姓在外面,我指得是海外,如果受到欺负了,是不是也会替我们做主?”
他这话,很快便被刷屏掉了。不过终归是有人看到,有个叫魏木兰的人,就立刻回复道:“当然!”
魏木兰这时候,也在辽东,打完了满清,如今这种百废待兴地治理地方,让她不用像以前一样随卢象升到处征战,因此晚上的一个娱乐活动,就是上聊天群看八卦。结果,张五的说法,别人没注意,被她给注意到了。
不过魏木兰的话也很快被刷了,这让她有点恼火,就连刷两条信息道:“大家安静,有重要的事情要说,都暂停聊天!”
还别说,她这话还很有效果,这主聊天群区域,顿时安静了一下。
魏木兰一见,立刻抓紧时间发言道:“张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了?”
张五见此,不由得很是感激魏木兰,便连忙回答道:“小人在吕宋讨生活,这边的西班牙人好像又想屠杀我们明人了。”
“又想?这是什么意思?”魏木兰连忙问道。
这时,有人插了一嘴道:“什么屠杀?吓死人了,该不会是你和西夷有冲突吧,大不了回来大明来好了啊!”
“就是,现在谁敢屠杀我们大明百姓?”又有人跟着说道。
类似的话,还不止他们俩人,只是一会的功夫,又有刷屏的趋势了。
魏木兰一见,知道不妙,于是,又连发两条信息道:“重要,重要:大家别说话,听他解释!”
与此同时,她也有点懊恼,真是不巧,明天皇上就会发成就值下来了,结果这会儿,自己一点成就值都没有了,要不私聊这个人就不会受干扰了。
幸运的是,她这两条信息起作用了。没人说话,又给了张五机会,就见张五说道:“不是,万历三十五年的时候,西班牙人把吕宋的明人全都屠光了,至少死了近三万明人。如今又有苗头,那些西班牙人又想像上一次那样屠杀我们了。如今在吕宋岛的,也有三万来人明人啊!”
他正在说这话的时候,崇祯皇帝准备睡觉,按惯例,上线了。
1133 值
崇祯皇帝这一上线,自然就看到了聊天群主群的信息了。
“什么?屠杀三万明人?闹得沸沸汤汤地濠镜澳夷乱,都没有这么多,夸张了吧?”
“西夷哪来的胆子,敢屠杀这么多明人?”
“……”
不相信地言论,充斥在聊天群显示区。哪怕是崇祯皇帝,看了也是一惊,他有点吃惊,满清都被灭了,哪来那么多的屠杀?
于是,他立刻往上翻,很快就翻到了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顿时,崇祯皇帝就严肃了,施展大禁言术,把所有人都给禁言了,而后给张五解禁问道:“你说得西班牙人屠杀我们大明百姓,是真的?”
张五还没有回答,“叮”地一声,一条私聊过来了,是首辅温体仁私聊了崇祯皇帝道:“陛下,此人所言属实,万历三十五年,确实发生过吕宋岛夷人屠杀我海外明人的事情。”
崇祯皇帝一见,还没说话,就见张五在群里说道:“千真万确,以前那一次,小人亲身经历,小人是当年屠杀事件中仅存的几个人之一。小人的家人,全都被他们给杀了。”
说到这里,张五也是被刷屏给搞怕了,连忙又说道:“小人听说,当今皇上说过,只要大明百姓在外面受到欺压,就都能给大明百姓做主的?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能否请群主联系下官府看看,吕宋的明人……大明百姓如今又危在旦夕!“
原本他是习惯地说明人的,可感觉不够亲切,便立刻又改口为大明百姓。说完之后,又感觉这个词真是又熟悉,又陌生!
崇祯皇帝已经得到温体仁的确认,说之前已经有过这样的事情,此时一听吕宋的西班牙人又要搞屠杀,顿时就有了怒意,立刻拉了个临时群,取名“吕宋危机”,把张五拉了进去,同时又拉了温体仁。顺带着,解除了大禁言术。
这时候的崇祯皇帝,他基本上已经相信张五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了。在原本的历史上,南洋一带,就是屡屡有对华人的屠杀事件。哪怕到了后世,所谓的文明社会了,也还有屠杀事件。
在崇祯皇帝看来,之所以屡屡有这种屠杀华人的事情发生,就是因为那些杀人犯得不到惩罚。既然自己穿越过来了,还穿越成了大明皇帝,要是不管这样的事情,任凭凶手逍遥法外,就太对不起这个穿越了。
既然有这种事情,哪怕北方的满清未灭,也势必要尽可能去救大明百姓,给那些杀人犯一个教训!
这么想着,他不管聊天群主群区刷屏说这事,只是在这临时聊天群中问张五道:“如今什么个情况,详细说来听听?放心,只要一切属实,朕给你做主!”
张五一见,吓了一跳,这群主搞什么?连“朕”都说得出来,他就不怕有人去告密,说他想当皇帝?
打死张五,都想不到这聊天群群主其实就是大明皇帝。此时的他,也没纠结这个称呼,得到这样的机会,也不管其他,立刻把当前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崇祯皇帝看完,立刻咨询温体仁道:“温卿以为此事如何?”
什么?温卿?张五一脑子的疑惑,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群了,或者说到了一帮子想造反的人的窝里吧?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待确认,毕竟关系重大。再者说了,如果真按此人所说,事态紧急之下,我大明也鞭长莫及啊!”温体仁回答道。
“……”张五看着无语,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脑子乱了,开始出现臆想了。怎么看着聊天,好像是大明皇帝和大臣在议事了!这……这可能么?
要知道,芸芸众生中,大明皇帝就那么一个人,就算能和大明皇帝说得上话的大臣,也就那么一些个,难道天底下还真有那么巧的事情,真让自己给碰到了?这可能么?
不过张五怀疑自己的脑子确实出问题了,自己压根不信他们的情况下,竟然还不由得去辩解了:“这位群主……皇上……陛下,小人所说,句句属实,绝无一句妄言!小人张五,原闽地……”
他把自己又介绍了一遍,然后又赌咒发誓,反正此时的他,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管有没有用,都极力去做了。
温体仁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人所说,就要做出对应的措施,万一是假的话,劳民伤财不说,还会成为一个笑话。
此时的温体仁,看到这个叫张五的人,还在极力证明,眉头也皱了起来,好不容易等这人说完,他就立刻说道:“本官警告你,此等事情,开不得玩笑!“
张五自然极力否认,说他所说都是真的。
崇祯皇帝一直看着,忽然插嘴说道:“这样,朕给你成就值,你用聊天群中的拍照功能,发照片给朕看看!”
至于怎么适用拍照功能,张五经过解释,自然就会了。他当即大喜,正想拍的时候,忽然又傻了,只好说道:“现在是晚上,没法拍啊!”
说了之后,就怕群里这两人怀疑他说活,就连忙又补充说道:“我所说得是真的,明天白天,我肯定能拍到正确,可以证明我说得全是真的!”
温体仁听了,稍微沉默了会,就在群里说道:“陛下,就算是真的,朝廷也来不及的。哪怕他们按照他所说坚守,可又如何能坚持到朝廷派兵过去?”
张五听了,知道这个叫园峤的人说得有道理,心中不由得有点绝望了!是啊,大明离吕宋那么远,就算肯救,也来不及啊!
崇祯皇帝看了温体仁的话后,却不发一言,随后,他忽然又拉了一个人进群,是朱燮元,就见他吩咐朱燮元道:“朱卿,吕宋那边,西班牙人正准备屠杀当地的大明百姓。此事,朕决不允许发生。安南境内抽调军队,知道如何应对火器的,立刻整军,准备南下,前往吕宋。”
说完之后,他不等朱燮元答复,就又拉了一个人进群,是刘金生,对他交代道:“传旨郑芝龙,在安南的水师,连夜准备,明日一早,朕如再次下旨,就必须能立刻出发前往吕宋岛救我大明百姓。”
刘金生才听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是皇帝的旨意,他不像朱燮元那样多想,立刻就回复道:“遵旨!”
崇祯皇帝没管他,接着又拉进了一个人进群,是革职留任的浙闽粤总督孙传庭,同样交代他道:“吕宋即将发生战事,孙卿立刻调集留守水师船只,派往安南,运送后续大明将士前往吕宋!”
一口气完成这么多事,崇祯皇帝才没有继续加人派任务。而群内新加进来的这些人,则大都还在迷糊中。
温体仁倒是知道,听崇祯皇帝下得一条条旨意,他才想起来,安南这边正好有大明的军队,说不定能赶得及。当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崇祯皇帝此时就动用这么大的阵势,他不由得劝谏道:“陛下,如今吕宋真实情况未知,臣以为,等明日看到照片确认后也不迟,否则劳师动众,万一……”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崇祯皇帝打断了:“事关几万名大明百姓的性命,人命关天,早点行动,多一个晚上的时间,那也是好的。就算明天证明是假的,那也不算什么!因为朕认为,为了可能的几万名大明百姓的性命,这值得朕劳师动众!”
皇上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临时群里的几个臣子,还能有什么话好说。而且,皇上如此在乎子民的安危,有如何能不支持呢?此乃明君也,遇上了就是做臣子的福气!当即,群里的这些封疆大吏一起开口说道:“臣遵旨!”
至于张五,则早已经看呆了。群主所说的一连串的话,让他都有点傻了。难道他真是大明皇帝?还是如此关心百姓的大明皇帝?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自己徒弟所说的话,说在海外的大明百姓,只要受欺负,朝廷就能为大明百姓做主!如果说之前,他压根不信的话,此时此刻,他都有点信了。当然,前提是他相信群主就是当今大明皇帝!
他正在想着时,就见崇祯皇帝对他说道:“朕已经安排下去了,不过最近的一处援军,也是在安南,过去吕宋还是需要时间点。在这期间,你们也需要自救,坚持到朝廷官军到达!”
话语间,充满了浓浓地关切,同时,也有着信任,因为群主所说这话,已经是在相信他所说的前提上做出的安排。不知为何,此时的张五,也愿意相信群主就是当今大明皇帝,不由得连声说道:“谢谢,谢谢……”
院子里,高个徒弟看着躺在那里的师傅,脸上表情很是丰富,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担心,就怕师父魔障了,连忙伸手推着,同时呼唤道:“师父,师父……”
张五被高个徒弟这么一打扰,不得不退出了聊天,睁开眼睛重新看到圆圆地月亮,熟悉的院子和熟悉地徒弟时,又感觉刚才的一切很不真实,他不由得站了起来,在院子里四下走动了下,然后走到有点担忧的徒弟面前要求道:“打我一下试试,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高个徒弟一听,不由得有点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张五不见他动手,就自己伸手揪了下自己,很疼!
“难道是真的?应该就是真的!”张五不由得兴奋了起来,意识又进入聊天群看看,然后又退出来看看现实,再进入聊天群……
于是,崇祯皇帝就看到张五的图标一会亮,一会暗,搞得他以为是系统出故障,在死循环了。不过还好,只是四五下之后就没有再一会亮一会暗了。
崇祯皇帝也没管这个,自己在想着刚才这个事情。吕宋的事情突如其来,算是打乱了自己打算稳步推进南洋的事情。不过也没多大的事情,各地卫所军队正好在安南集结着,原本打算和阮氏军队和葡萄牙联军继续耗着,用他们来练兵,结果他们突然逃跑,原本准备的粮草还有不少,先供应几支军队前往吕宋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前面的军队救急,后面的军队,则可以等到粮草再次筹备之后,有足够的船运送,有水师护航,再前往吕宋应该也没问题。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心中一声冷笑,既然这样,就把吕宋作为下一个藩王分封之地好了!
于是,他这边,就开始琢磨起让哪个藩王去就藩吕宋好的事情来了。
第二天一早,几乎一晚上没怎么睡觉的张五,立刻精神奕奕地喊了两个徒弟出门。高个徒弟就纳闷了,自己师傅这是怎么了?昨晚上,捞着自己讲了一晚上有关自己出海之前大明的情况,自己现在都好困,师傅却这么精神,到底谁年轻啊?
矮个徒弟虽然后半夜才回来,不过也感觉到了师傅的不同,很是不解。不过当他了解到情况后,又很高兴,师傅终于相信他们所说的了。
马尼拉的形势果然越来越恶劣,张五才出门没多久,就又遇到了西班牙和他的帮凶们的打砸抢。于是,他立刻拍下几张照片作为证据,而后回到理发铺时,王老头他们已经找上门来。说明人中也有其他的团体知道情况不妙,大家一起商量,让张五这边过去。特别是其中一人,还是吕宋有名的豪商,名叫李家成,城外有一处大庄园,都有高大的围墙,很坚固,可以作为据点。
于是,张五等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赶往李家庄园前去议事。
这一带,几乎都是明人富豪的庄子,当张五到了的时候,先知先觉地一些人的代表,已经在这里议事了。张五见了,又拍了个现场照片。
议事的这些人,要么是大族的族长,要么是有钱的豪商,身份级别,明显比张五他们高多了。只是听到张五经历过以前的那些屠杀,才让张五和他们一起议事。
不过他们发现,他们在说着话时,张五却有点傻愣愣地,似乎在发呆。李家成等人便觉得,一个理发匠而已,没多少见识,遇到这种情况就说不出话了,也罢,不管他好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张五这时候其实是在聊天群,和级别不知道比他们高了多少倍的人,在一起说话!
第一个单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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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今是将近四万的收藏了,快1800的均订。能有这个成绩,感谢所有正版读者,谢谢你们大家的支持,我才能走到今天!
最近看到有书评说没钱看书,书太贵的评论,这让我更是有此感慨,特此发个单章,感谢支持我的正版读者们,谢谢你们!
1134 趁火打劫
张五在“吕宋危机”的临时群中,先上传了他拍的图片,而后又进行了简单说明,然后说道:“群主……那个陛下,情况就是这样的。”
温体仁见崇祯皇帝没有回答,便猜测可能没看到。他感受到皇上昨天在群里的态度,便代替崇祯皇帝说话道:“看似不像有假,待本官@陛下!”
下旨出兵的事情太大,除了皇帝之外,哪怕他是首辅,也没有这个权力。
于是,张五就看到这个叫园峤的人发了一句话:“@普渡众生,吕宋照片已经上传,请陛下御览!”
看到这个,不知为何,张五忽然很是惶恐起来,他就怕这群里的这些人,其实就不是什么皇上大臣的,而是一群疯子,在演戏,在玩他而已。
没看到普渡众生立刻回复,张五终于忍不住了,便问园峤道:“这位大人,小人想问问,您是真得……真得大明官员么?不不不,我不是怀疑,我……我只是想确认下……”
越是在意,就越是害怕,张五就怕这些是假的,要不就真是太巧了,刚好能遇到当今皇上?真要这样,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不,不是修来的福气,而是以前那些被屠杀的明人,在天保佑之功!
温体仁看到他这话,这个时候,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便趁着等皇上冒泡的时间,回答张五说道:“本官乃大明首辅,这位是大明浙闽粤三省总督,这位是云贵桂三省总督,另外这位,则是……”
看到这个介绍,张五哑然,隐隐地,他有一种非常不好地预感,哪有这么多高不可攀地大明高官的?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被温体仁@过来了,先看了下照片,进行了确认,而后再看群内的聊天内容,他又不由得一笑。一直让这张五证明,其实,自己这边也没有证明,难怪他会怀疑了。
于是,等温体仁说完之后,崇祯皇帝便开口说道:“不用怀疑,温卿所言乃是属实,而朕,就是大明皇帝,如假包换。这样吧,朕给你查看文件夹的权限,你可以去看看,我大明历次来的战事照片!”
说完之后,他先交代群里道:“诸卿,既然吕宋之事已经得以证实,就都立刻开始行动,不但耽误时机!”
“臣遵旨!”群内众人立刻齐声回应道。
而张五,则有了权限后,就去看存放照片的文件夹了。
对满清的战事,几乎每次战事都有拍照留念;御驾出征的照片,自然也少不了,还有凯旋阅兵的等等,只要是大场面,几乎都有拍照,毕竟这可是珍贵的历史资料来的。
张五在一点开文件夹之后,就已经惊呆了。看着那熟悉地穿着红色战袍的军卒,此时此刻,他感到份外的亲切。看着他们征战沙场,救民于水火,消灭敌人……
就那么一张张看过去,张五忍不住热泪盈眶:这就是大明军队,梦里都盼着的朝廷王师!看,辽东百姓被建虏祸害成那样,是大明军队过去解救他们……
而此时,在现实中,吕宋马尼拉城外的那处庄园议事厅,气氛紧张,不时有人拿着棍棒什么的,匆匆入内,和台阶下面的管家低声说几句,而后又匆匆而走,而管家也不时进入议事厅,一脸严肃地禀告些最新情况。
过了一会后,就听李家成一脸严肃地说道:“诸位,邦邦牙人也开始动了,情况很是危机。估计就这两天内,那些西夷就有可能对我们动手。事不宜迟,所有同胞,都开始撤到庄园来吧!”
“这可怎么办啊?”有一个大腹便便地胖子的汗,一个劲地往下流,他却没管,忧心忡忡地说道:“西夷有那些猴子当帮手,我们就算能坚持,又能坚持多久?”
“是啊,长期围下去,光是吃就是很大的问题啊!”另外一个白胡子也很是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才好?”
李家成听了,扫视着他们几个人,忽然有点意外,他发现那个理发匠竟然哭了,看来没本事的就是没本事的,竟然都吓哭了。
李家成原本就只是瞧在理发匠经历过以前的那场屠杀,有点经验,加上他那边有不少底层明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好手,万一打起来了,还要借重才行,因此才勉强同意他来议事的。此时看到他竟然吓哭,心中便很是不屑,一拍桌子喝道:“危急关头,自当领同胞抗争之,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哭的!”
他拍桌子的声音有点大,吓了议事的几个人一跳。就连聊天群中的张五,也被他给惊到而退出了聊天群。
其他人沿着李家成的目光,看到张五的脸上果然有泪痕,不由得都很鄙夷,就连那胖子也为此说道:“你哭什么,这么怕死?”
看到其他人的眼神,听着这胖子的话,张五回过神来,连忙用手擦了擦,一时有点尴尬,连忙解释道:“我没哭,真的,我没哭,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家成打断了,带着一点不屑道:“好了,哭不哭的,大家都有眼睛,现在也没心思来操心这。诸位,请听我说!”
听到这话,议事的几个人,都不再看张五,让想解释的张五很是郁闷,不过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他便也先听听说什么。
“诸位,西夷的狼子野心,鄙人早有察觉。”李家成看着他们,一脸严肃地说道,“因此,鄙人早已派人去寻求援军,找上了刘大当家的……”
他一说到这里,顿时,议事的几个人,不由得都格外关注了起来,甚至身子前倾,隐隐地,都带着期望。
“……就在昨日晚间,刘大当家的回信了,说要让他和西夷厮杀,冒着损失手下的风险,必须要有开拔银才行……”
李家成的话说到这里,就被胖子欣喜地声音打断了,“要银子?没问题,应该的,应该的,哪能让刘大当家的白跑一趟,肯定不能这样啊!”
与此同时,白胡子也听得神情轻松了起来,捋着他的白胡子道:“不愧是同胞,血浓于水,刘大当家,好样的,够仗义……”
李家成的脸色却没有变得轻松,而是伸手示意一下,让他们安静,而后说道:“诸位,且听鄙人把话说完。要是刘大当家要的银子少,鄙人都可以独自承担,只是……只是这数额……”
“李员外,别不好意思,这是事关我们每个明人的,自然所有明人都要出钱。刘大当家要的银子多点,也可以理解,我们大家凑下,把银子快点交给刘大当家好了。”胖子急忙开口回应道。
“是啊,李员外,直说好了,要多少银子?我们大家凑凑,再不济,还有其他各家,也都可以去凑凑的!”白胡子似乎也很急,恨不得现在就拿出银子,好快点让刘大当家杀过来救自己。
李家成一听,便严肃地开口说道:“刘大当家要银……五十万两!“
“什么?多少?”胖子惊得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五十万两?”
“怎么会这么多?哪来这么多钱?”白胡子不小心手中多了几根白胡子,不过他似乎没察觉,而是一脸震惊地问道。
“果然是强盗本性,趁机要价!”张五听得,则是愤然说道。
李家成听见,横了张五一眼,没理他,而是对其他几人说道:“鄙人说了,要是钱少的话,鄙人一力都可以承担。可五十万两,而且还不还价!”
“这怎么可以?”胖子听了嚷开了,“五十万两,这是要把我们吕宋的明人都刮干刮净啊!”
“对啊!“白胡子也站了起来,看着李家成,异常诚恳地说道,”看在大家都是明人的份上,再好好和刘大当家说说,五十万两,真拿不出那么多啊!“
李家成听着他们说话,看着他们脸色,明白这几个人似乎有所怀疑,好像是自己不尽力,或者是要从中抽成一样,便直接说道:”诸位要是觉得能说动降价的,鄙人也能从中受惠,自然是乐意之极。不知道谁有这个口才,鄙人先请三当家的过来,大家和三当家的说说。“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吩咐下人去请人。
在座的几个人一听,不由得很是意外。他们没想到,刘香竟然派了他的三当家过来。
只是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人在仆人的引导下,转入议事厅,下巴高高昂起,带着一点趾高气昂。
“诸位,这位就是梁当家的。”李家成站了起来,带着一点奉承的意味给其他人介绍。
随后,议事厅内的人,自然就都恭维梁晓珍,陪着笑脸,夸着他,夸着刘香,顺口再提及那开拔银能不能降一降。
梁晓珍的神态很倨傲,听清了他们的真实用意后,便一拍桌子,冷声喝道:“我们是要来拼死拼活地,就要你们一点钱,还想着讨价还价。既然如此,梁某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犹豫的。
李家成等人一见,都慌了,连忙拦住梁晓珍,好言赔罪。私底下,互相之间,则都是一脸苦涩。
五十万两,几乎是所有吕宋明人的财富了。漂洋过海,冒着生命危险来吕宋,不就是想赚点钱么?难道就这样没了?
对于他们的心思,梁晓珍也是明白,他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快点决定,给是不给,否则来不及救,可就别怪我们了!”
说完这个了,还不够,又冷冷地加上一句道:“要不是看在都是明人的份上,谁管你们死活!今晚之前,再不给钱,梁某就不奉陪了!”
很显然,他是吃定了这些人。毕竟在这南洋,也只有他们这伙海贼的实力最强!他们不救,吕宋的明人就没有其他活路可走!
李家成等人听了,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脸地苦涩,随后,当李家成正想说话时,却听一个声音,带着愤怒之意响起:“看在都是明人的份上,竟然还要价五十万两白银,你们这是趁火打劫!哪有那么多钱给你们!”
梁晓珍正等着这些豪商服软,没想到突然听到这话,他顿时怒了,看向来人厉声喝道:“趁火打劫?笑话,你们看是宁远抱着银子死,也不愿意给是吧?好,梁某告辞!”
说完之后,他又再次转身就走!
李家成等人一听,都来不及去埋怨说话的张五,连忙又去拦梁晓珍。
而梁晓珍已经被拦了一次,有意要治下他们,一边死活要走的样子,一边恨声说道:“哼,看你们没了我们,还有谁救得了你们,等死吧!”
“啪”地一声响,声音很大,桌子都似乎震了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梁晓珍,他们都转头看去,却见又是张五在搞事,拍了桌子,大声说道:“让他走好了,我们还有援军,马上就会来的。”
原本的时候,他想着安南那边,朝廷大军过来的话,至少得有些时日。如果刘香这支海盗能过来救援的话,估计会比朝廷大军快,因此,一开始的时候,他不做声,就任由他们在说。
但没想到,这些海盗简直就是喝人血的,在这危机关头,不但要先给银子,而且还是狮子大张口,一下就要五十万两银子。就算他不知道别人财产多少,可他也能有个大概估算,估计要全吕宋的明人都凑钱,大部分辛苦赚来的钱都给了这海盗了。
如果说,他不知道朝廷已经发兵,也和李家成他们一样,觉得只有刘香这股势力才能救他们的,那他估计也不会发作了。但关键是,他知道朝廷发兵了啊!
他的话,让在场的这些人都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他们都回过神来,有人立刻带着惊喜问道:“什么援军?哪来的援军?”
其他人听了,都看着张五,全都期待着他的回答。就连梁晓珍,也狐疑地站住脚,转身看着他。
“朝廷!”张五站直着身子,昂着头,大声地回答道。
1135 南洋局势
一听这话,梁晓珍顿时松了口气,心中想着,差点被吓到了。其实想想也是,在南洋,没有哪个的实力,能抵得上自己这边了。要是谁不长眼的,敢来抢刘大当家生意的,看他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其他人则是大失所望,期待之下转眼失望,情绪地起伏,这让他们很是愤怒,当即就有人训斥了起来。
“理发的,说梦话呢!朝廷什么时候会管我们这些出海的人了?”
“对啊,万历三十五年的那次,死了那么多明人,朝廷管了么?指望朝廷?那太阳真要从西边出来了!”
“在朝廷的眼里,我们出海的都是商贾,是贱籍,懂么?朝廷的公文中就这么说的!还管我们死活?不要做白日梦了!”
“我说理发的,你不会是吓得神志不清了吧?之前吓哭,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现在都傻了,竟然还敢说朝廷派援军来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
听着这么多训斥地话,张五却出奇地没有生气。因为他能感同身受,就在昨天之前,如果有人这么说的话,他自己也是不会相信的。
因此,他举起双手示意他们安静下,虽然他这动作效果不好,没几个人理他,但总归是声音低了点,张五就不讲究,立刻提高嗓门说道:“我说得都是真的,只要我们能坚持下,朝廷有大军在安南,已经来救我们了!”
他这话一说完,顿时喧哗声就更响了!
“骗鬼呢!安南有朝廷大军?做梦了吧?”
“还说得一本正经!就算要瞎编,能不能编个更靠谱的出来!”
“对啊,再者说了,朝廷难道能未卜先知,知道西班牙人要对我们动手,知道我们有难,所以派兵过来了?你以为是你家隔壁啊,喊一嗓子就招呼到了?”
“……”
这其中,李家成倒没有说话了,因为他生意做得大,消息来源多,也听到了一点消息,说明军好像攻占了安南。他有点奇怪,这理发匠一天到晚在自己铺子里理发,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情况?按理来说,这个消息知道地人,应该很少啊!
而张五看着几乎所有人都在谴责自己骗人,则是有点急了,便大声发誓道:“我说得,千真万确,如有半点虚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或者是对他的神情和言语有点吃惊,闹哄哄地议事厅内,一下安静了一些。
张五见此,抓紧时间解释道:“真的,我向皇上禀告了,皇上获悉我们有难,就立刻发兵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顿时,刚安静下来的议事厅又闹了起来。
“向皇上禀告,是姓皇叫上的人么?”
“来啊,这里有个疯子,赶紧赶走!”
“……”
这一下,原本有点狐疑了的李家成,又没有再狐疑,他心中想着,敢情这就是个疯子,凑巧说对了安南,自己还真差点就信了!
而张五看着这一切,也有点傻了,自己说真话,竟然没一个人相信!
但他转头想想,也立刻理解了。因为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祖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今的皇帝,也和以前的所有皇帝都不一样!他们还在用老眼光看大明,就难怪他们不理解了!
不过这样一来,张五就愁了,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们相信呢?
然而,不等他想出办法来,李家成却阻止了众人继续发泄情绪,而是拦在梁晓珍的面前,非常诚恳地说道:“三当家的,能否再容我们半天时间。有好几家富商,如今还寄希望于西班牙人,很可能不会掏钱。再给点时间,让我们去说说。”
“对啊,三当家的,就算我们答应了,也得有这个凑钱的时间才行啊!”白胡子也站到梁晓珍的面前,几乎是哀求地说道。
胖子同样挤了过去挡住路,就怕梁晓珍走了,哀求道:“三当家的,看在同胞的份上,再给点时间吧?”
梁晓珍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张五又插嘴说道:“要那么多银子,明显就是强盗本性,抢钱来了……”
听到他这话,顿时,一屋子的人都火了,顿时转身看向张五,纷纷喝骂了起来。
“谁抢钱了?不要乱说话,开拔银也是惯例!”
“闭嘴,谁是强盗?朝廷才是强盗!”
“对,我们信刘大当家的,也好过信朝廷!”
“……”
他们之中,有些人厉声喊着,怒骂着,更多的是怕三当家的听到会生气。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梁晓珍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疑惑地神情,拨开挡着他的人,走到了张五面前,好奇地问道:“你是朝廷东厂的人?”
这一问,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楞了,包括张五自己,也都楞了下,随后下意识地摇摇头。
“那你是锦衣卫的人?”梁晓珍听了,便又再问道。
张五听得依旧模糊,还是摇头,不过这一次他问道:“什么意思?”
梁晓珍还是一脸疑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再次问道:“那你怎么能立即联系朝廷,皇上?”
他们的对话,让整个议事厅都显得很安静。李家成等人,看看张五,又看看梁晓珍,感觉看不懂了。
“不能说!”张五有点怀疑眼前这海盗,该不会是知道聊天群的事情吧?这么想着,他又补充一句道,“反正我就是能联系上皇上,就算皇上没联系上,也能联系上首辅,或者浙闽粤三省总督……”
疯子,又发疯了!这是议事厅内人的共同想法,不过却不包括梁晓珍。
他虽然还是有点怀疑,可他却知道,东厂或者锦衣卫就有这种能力的人。
梁晓珍之前被东厂抓了后又放回来当内线,虽然没有人怀疑他,可他却连睡觉都不敢和别人睡,就怕在梦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如今见到一个有这种神奇能力的人,便让他动了心思。
于是,他转头看了下,而后对李家成说道:”李员外,此人说话颠三倒四,我有事要盘问个明白,麻烦给一间安静的房间!“
什么情况?所有人听了,脑门上都飞过一只乌鸦,带着一连串地问号。
虽然想不明白梁晓珍的用意,李家成却立刻答应下来,不管三当家要问理发匠什么,至少他是暂时不走,这样他们就有一个机会,还可以再商量下。
于是,他们再次在议事厅商量起凑钱的事情来,这也是迫不得已,银子和命算起来,终归是命值钱一些,虽然这银子,能让他们几乎一无所有。而梁晓珍却带着同样有些疑惑不解的张五,去了一个偏僻安静的房间。
房间内,等张五一进去,梁晓珍就马上关了房门。甚至在关房门前,还伸头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可能会听到房间里的说话。他的这个举动,让站在屋里的张五很是不解,不知道这么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好房门之后,梁晓珍的态度竟然好了很多,没有刚才在议事厅时候的那种趾高气扬,至少是一种平等的态度了,微笑着引着张五到了房间的最里头,才问张五道:“你说能直接联系明国的人,此话当真?”
张五从他的言行中发现,好像这位三当家有可能会相信自己的话,不由得有点好奇,同时也用力点点头道:“当然,我已经发誓过,这是真的!”
梁晓珍听了,眼珠子一转,又问道:“你所说的朝廷会派兵来吕宋,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张五毫不犹豫地点头,不过他马上想起眼前这人,乃是刘香海盗团伙中的三当家,和朝廷是对头,于是,他立刻警惕起来,盯着梁晓珍问道,”你想干什么?“
刘香的势力,在他们看来,不可谓不强大。当时蜂拥如南洋的时候,声势之浩大,甚至连西班牙人都为之紧张。毕竟这些海盗的后面,还站着荷兰人,实力实在不可小觑。
如果他们知道了朝廷要派军过来吕宋,会不会搞什么鬼?毕竟,他们可是海盗啊!
这么想着,张五决定闭嘴不说,任凭梁晓珍猜去。可他没想到,梁晓珍接下来的话,让他大感意外。
只听梁晓珍低声说道:“我相信你,我是东厂的人,你能帮我联系厂公么?”
张五楞了好一会后,才低声惊讶地确认道:“你……你是东厂番役?”
其实梁晓珍还不是东厂番役,只是东厂手中的内线而已。不过此时,他却是点点头,而后又问道:“你能帮我联系到厂公么?我有消息要禀告。”
说话同时,他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袖子里的匕首,如果张五只是骗人的话,他不介意杀人灭口。
张五听了,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厂公,我刚才说过,我能和皇上,首辅……”
看到他摇头,梁晓珍那袖子里的匕首差点就要拔出来了。不过听到他说话,说是能联系皇上,首辅这些时,便又按住了,要是能和皇上直接搭上关系,那岂不是更好?
这么想着,他的眼睛中透着一种热切,当即要求张五道:“那你帮忙联系上皇上么?就说我梁晓珍,刘香贼寇的三当家,奉厂公之命潜伏,有重要消息禀告。”
张五听了,有点疑惑,这三当家的竟然是朝廷的人?他有点不信!不过他看梁晓珍的表情,感觉又像是真的,便点点头道:“那我试试吧!”
于是,在梁晓珍的注目下,张五进入聊天群,就在“吕宋危机”的聊天群中,学着之前首辅的样子说道:“@普渡众生,陛下,有一个叫梁晓珍的,是刘香海贼的三当家,说是受厂公之命潜伏,如今有重要消息禀告。”
他的这个话,好几个人看到了,不过崇祯皇帝也被@到了,看到消息,不由得有点惊讶。以前的事情,是让王承恩负责的,他还真不怎么清楚。
刘香那伙海贼,是有计划地被驱赶到南洋去的。如今有了消息,他自然有兴趣了解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拉了王承恩进临时群,而后问道:“王大伴,你派人潜伏在刘香海贼那边的,是叫梁晓珍?”
王承恩看见,先是一愣,感觉有点突然,不过皇上问话,他自然不会隐瞒,当即回答道:“奴婢之前在闽地抓住了他……”
他把情况一说,证明了梁晓珍确实是他派回去潜伏的,当初完成了引导海贼入南洋的任务之后,他就几乎把这梁晓珍忘记了,没想到如今竟然被皇上知道了,还真是想不到!
崇祯皇帝确认有这么一回事后,便问道:“有什么消息?”
张五也在群里得到确认,便告罪一声,退出聊天群去问道:“皇上叫了厂公,证明有你这人,问是什么消息?”
梁晓珍一听自己能上达天听,不由得大喜,连忙说了情况。
于是,张五便在群里禀告道:“回陛下,梁晓珍说,刘香海贼来南洋后,伙同荷兰人一起进攻在马六甲海峡盘踞的葡萄牙人,打败了他们,占据了淡马锡。之后才知道,有不少明人被葡萄牙人掠来此地当奴隶,不过如今都在为刘香干活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葡萄牙人一直在和马六甲海峡的土著交战,不过后来葡萄牙人的死对头荷兰人介入,帮助土著对抗葡萄牙人,争夺马六甲海峡的控制权,形势就不利于葡萄牙人了。到十七世纪中期,终于把葡萄牙人赶出了马六甲海峡。
而在这个位面上,因为前往南洋的刘香等海贼,和荷兰人交好,商量之下,就一起去打马六甲海峡的葡萄牙人。这支新生力量的加入,一下就击败了葡萄牙人,从而刘香等海贼,也在南洋有了一块据点。
刘香占据了淡马锡之后,野心勃勃,一直在扩张势力。刚好后世的马来西亚,此时分裂成了很多小国。因此,刘香的海盗集团便派人在马来西亚岛四处劫掠,甚至一度杀上岸去。也是因此,在吕宋的明人,才能联系上刘香海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