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2 盛京之变
“驾驾驾……”
一队满清探马从盛京城驰出,迅速远去。大约过了五里路左右,为首那名年纪大的首领便打着手势,示意手下注意,而后他自己则一牵战马缰绳,便偏离官道,窜进了边上的庄稼地。
他的手下见了,只好跟进,不过其中有一名年纪轻点的满清探马低声说道:“皇上说了我们要保卫粮食而战,如今我们自己踩坏了这些粮食……”
那首领听到,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要保住粮食,首先你要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明狗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手下似乎有点不服,情绪有点激动地回答道,“如今我大清万众一心,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唯有拼死一战,明狗是人,我们也是人,我就不信了,明狗有三头六臂不成,以我们的实力和士气,肯定能打败他们。皇上旨意中都有说,只要有敢战的勇气,就能打败一切看似强大的敌人!”
这年轻人身边的另外一名年纪大点的,有点听不下去了,厉声喝斥道:“闭嘴,你活腻了不要连累我们!”
那首领看到这一幕,心中叹了口气,转回头去,也没再说话。只是心中想着,以往这一幕,应该是出现在明军身上才对!明军越战越强,我大清越打越弱,这实力上的变化,又岂是愣头青能改变的?
不说其他,光是看着胯下战马,就和明军的不是一个级别的了。可就算胯下这些老弱瘦马,也是大清好不容易养下来的。想想以前,大清有草原盟友,那战马可都是精良的,膘肥体壮。可如今……
这么想着,他又想起昨日和明军夜不收的接触,忽然感觉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明军的那些夜不收,一个个身手了得,不但骑射厉害,而且互相之间的配合,也比得上大清探马的巅峰时期。他们的军械,更是精良,从武器到吃食什么的,都是让人嫉妒地很。
有的时候,他都有点奇怪,以明军夜不收的精锐,在皇上登基之后的斥候战,为什么明军的战斗意志会那么弱,并没有打什么就退回去了?
想了一会,还是想不明白,他也不想了。如今要做好的,就是屏蔽盛京以西,好给后方的粮食收割争取时间。
想起从盛京东门,几乎同时出发的收粮队伍,这名建虏探马便下了决心,必须带好手下,尽量拖延住明军夜不收,不让他们知道东边的情况。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惊呼起来:“不好,明军夜不收……”
他一听,立刻闻声看去,只见他们前面的远处,一群群的明军夜不收,正以扇形扑向盛京,其中有一群看到他们了,更是向他们扑了过来。
“明军怎么来了这么多夜不收?难道是明军主力上来了?”满清探马首领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自言自语地猜测道。
而刚才训斥过的那人,则对那口出狂言的年轻人冷喝道:“你不是有勇气杀敌么?现在明狗上来了,你可以上了!”
然而,那年轻的满清探马,却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脸色惨白地盯着远处的明军夜不收,显然是吓到了。
“明军夜不收围过来了,再不走,我们的马力比不过他们,就走不掉了。”另外的满清探马却没兴趣理那之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有点惊慌地建议道。
其实不用他再说,满清探马首领便调转马头开始逃了。
然而,一如他们自己所料,明军的战马比起满清探马所用之战马,要好不少。而且明军夜不收一个个都是骑术精湛之人,几乎人人都是人马合一,没过多久,就追近了他们。
有两名明军夜不收就在马背上张弓搭箭,拉开了攻击的序幕。
“嗖嗖”地弓箭破空而来,他们也不射人,只是射马而已,几乎就没有落空,眨眼间,建虏探马便一个个跌落马下,明军夜不收呼啸而过,其中有人就挥动着兵器,娴熟地在马背上调整,顺势收割着落马满清探马的性命。这些明军夜不收之间的配合,熟练地很。
盛京城头上,早已严阵以待,一队队地满清余孽,脸色严峻地盯着城外的一切,看到了他们的探马一伙伙狼狈逃回,在他们的身后,则是犹如狼群在追赶猎物的明军夜不收。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不时看到有探马掉落马下,而后被明军轻松杀死,这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
盛京城门紧闭,轮值的多铎亲王不敢开城门,只是让人呼喝,让逃回来的探马靠着墙根,绕城而走。找机会再进城。
此时的多铎,就站在城头箭楼里,看着一群群地明军夜不收呼啸而来,在城下耀武扬威后又呼啸而去,绕过了盛京,一直远去。
多铎看得脸色阴沉,他的战场经验也算是丰富,看到远比之前几日多的明军夜不收,他便知道,明军主力上来了。好死不死地,为什么偏偏在今日上来了,难道再晚几日不行么?
他不敢怠慢,立刻让人敲响了警锣,全城进入最高戒备,防御用的军械物资,再往城头搬运。明军即将大举来犯的消息,也立刻送进宫里去。
等到多尔衮亲自从宫里赶来城头时,明军的前锋已经出现在盛京城外了。
多尔衮的战场经验,比多铎自然要丰富,因此,就那么一看,从新军的行军队列,精神面貌,临近盛京后散开的队列等等,特别是新军似乎压根就不需要将领下令,临阵该采取什么都是由底下军官自觉执行。从这些细节中,多尔衮就意识到,这支明军是他见过的,最为精锐的部队。
他也没看错,新军比起以往军队,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全军多少都识字一点,甚至各级军官,几乎都去初级武备堂学习过。军官的素质,远非其他军队可比。更有各级监军随军行动,就算没有上官的命令,遇到突发事件,都能正确地进行处理。
这支新军的精锐,不止多尔衮和多铎等人能看出来,就是城头上那些跟随他们这几个奴酋,从辽东过来的满清老兵,也都能看出来。而那些年轻的满清军卒看到老兵的神情,他们自然也能明白什么。一时之间,城头上,因为多尔衮登基为帝,因为多尔衮大加封赏,因为多尔衮激动人心的旨意所鼓舞起来的士气,一下就被城外明军无声地泼了一盘子冷水。
而他们的这种情绪,又影响了在城下搬运防守物资,给满清精锐打下手的二鬼子军卒,原本这些朝鲜族的满清军卒就士气不高,看到真正的满清大爷们都这么悲观,他们自然就更不堪了。
多尔衮紧盯着源源不断地出现的明军,心中估计着明军的兵力和战力,心中非常想派兵前往盛京以东那边去保护收割粮食的队伍,可是,当他观察到后来后,便没敢这么做。他也没做其他鼓舞士气的话,实在是明军就在城下,那精锐之气,铺面而来,谁都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只有胜仗才能鼓舞士气,可是,出城打个胜仗,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也只能依靠城墙被动防守了。
所幸的是,这支明军似乎是求稳为主,各兵种之间互相配合,并不贪功冒进。除了明军夜不收活跃之外,其他明军就犹如一块铁板,就在盛京西门这边停下扎营。可以说,明军做得非常稳,所扎营盘能攻能守,不给城内敌人任何机会。不过如此一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眼看着日落西山,已是傍晚时间,明军不可能再攻城,多尔衮才松了口气,不过依旧脸色严肃地回宫去了。
这一夜,明军果然没有攻城,可就明军驻扎在城外,无形中就给了盛京城非常大地压力。
多尔衮和多铎等人更是没敢睡觉,一直在商议对策。
“陛下,粮食看来是没指望了,要不烧了吧?”多铎黑着脸建议道。
明军就在这边决定提前收割粮食的时候全军出动,一下就把计划打乱了,让人非常地恼火。
多尔衮很是心疼,揉着脑门道:“要是没有这些粮食,我们大清就算打赢了明军,又如何挨过这个冬天?”
“陛下,要不……要不趁明军没有围城,我们赶紧撤了吧?”阿济格有点底气不足地建议道,“要是明军开始围城的话,我们怕是没机会了。陛下不知道,明军的火器非常地厉害。臣当初在镇江堡,是亲眼所见,不小点火,那一排排地铅弹打着,就像下雨一样,能封锁城门,压根就冲不出去的。还有,臣看城外明军还有车营,肯定带了不少红夷大炮,盛京光挨打不能还手,迟早要被攻破的!”
他说得这些,多尔衮等人自然也见到了。只是,他是尝过燧发枪阵的威力,知道比以前明军的火绳枪威力更大。在他这么说了之后,多铎竟然难得地没有反对,面对城外的明军,再次露出了惊容。
按多尔衮的计划,是明军还在仁川休整,这样自己这边抢收了粮食。有了粮食,就有了底气,守城的士气也足,说不定就能找机会拖垮明军,毕竟明军的后勤肯定也不容易,久战不下,士气也不会多高,而大清这边,则是背水一战,搞不好还能赢了的。
可偏偏这支明军,突然结束了休整,又开始来攻打盛京了。城里压根就没有多少粮食,而没有粮食,是不可能守住城的。
对于他来说,要是能稳住盛京的局势,他自然不会想着背井离乡,再往东逃的。可如今,形势严峻,他就不得不考虑了。
正在这时候,忽然外面传来喧哗声,而后就见到有亲卫上来禀告说:“陛下,城北抓到了试图向城外明军联系的朝鲜贱人。”
这消息,让多尔衮等人都很是愤怒,把人带上来一问,查出一份血书。还真是,竟然有好些个朝鲜籍的臣子,私下向明军表忠心,回顾和明国的友好历史,说他们是被逼的,就等着天朝上国派兵来解救他们,他们愿意为内应,和明军里应外合什么的……
“陛下,臣弟就知道这些朝鲜猪,没几个是忠心的!要说,大战在即,城里不能不稳,把他们都杀了来得干净。”多铎愤怒了,对于城外的明军他不敢说什么,可对于这些朝鲜猪,他是咆哮了起来。
多尔衮的脸色很是难看,看着血书上的名字,似乎楞了好长一会时间后才道:“光靠我们大清,又如何能持久?各种杂事,还是要朝鲜人来做的。所幸的一点,你们看看,这名单上的朝鲜官吏并不多,这就说明,朕之前的封赏,确实还是能稳住一批人心……”
他正说着,却见外面又传来动静,打脸的是,这一次,在城南那边也发现了有试图联系城外明军的朝鲜人,同样搜出了一份血书,和之前那个大同小异,都是临阵想着投靠明军的。
这一下,多尔衮的脸色实在有点难看了,两份血书加起来,那这有异心地朝鲜官员就有点多了。多铎再次喊打喊杀,这让多尔衮陷入了沉思,显然是在考虑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城东方向,竟然也抓到了做着相同事情的朝鲜人。这一下,多尔衮也发怒咆哮了:“朕对他们不薄,没想到这群朝鲜人,全都是无胆之辈,还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面对危境,不思同舟共济,不思精诚团结,却只想着怕死投敌,看来是朕平日太仁慈了……”
说着这话,多尔衮的眼神无比阴冷。他看向多铎和阿济格,一下有了决断,同时也是杀气腾腾!
夜幕之下,多尔衮等人,纷纷动了起来,调兵遣将,没过多久,盛京城内,就起了很大的喧哗声。
城外的明军,顿时高度戒备,防备满清偷营,至少曹变蛟的将令是这么传下去的。任何城里的动静,都以不变应万变,一切等天亮再说。这个命令,可以说是稳重之举,其他人也没多说什么。
几乎是闹腾了一夜,天终于亮了。
1093 朝鲜定也
王宫外面的广场,插在周围的火把,虽然已经熄灭,但余烟缭绕,广场上,血流成河,大半个广场上,都堆满了尸体。人头则堆在宫门处,一个个首级,长长地一大排,惊恐地表情,凝固在脸上,睁着双眼,就看着走进宫门的一群朝鲜籍官员。
这些朝鲜籍官员,一开始还能看看熟悉的脸,可看到后来,根本就不敢再看了,走路时候,那腿都是在抖着的。心中的恐惧,真是到了一个极点。
唯独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吴达济,看着那一个个人头,他心中不知道有多畅快。想当年,让你们背叛仁祖,让你们投靠建虏,现在好了吧,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活该!
走在尸山血海之中,甚至脚下都是血水,直到这时候,这些朝鲜籍的官员终于记起来了,他们这个主子,乃是杀人不眨眼的蛮夷。惹毛了,就是全家老小一起被屠的下场!这样的事情,对于这些蛮夷来说,乃是家常便饭!只有顺着这些蛮夷,才能乞求活命。相比来说,就算是惹了城外的明军,那乃是天兵,断然不会这么野蛮。
想明白了这点,这些朝鲜籍官员心中便有了决定,再不敢搞什么小心思,要尽量伺候好这个主子才行。城外的明军,要是没本事攻进城来,那就没问题;要是有本事攻进城来的,到时候直接投降,相信明军也干不出屠城的事情来。
他们的这种想法,正是多尔衮举了屠刀,告诉这些奴才的一个道理。此时的他,就站在殿门口的台阶上,俯视着庭院中跪着的大批人头,厉声喝道:“敢有异心者,外面的那些人就是下场!”
没人敢直视他,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多尔衮见此,冷笑一声,而后才继续喝道:“大清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唯有同心同德,上下一心,才能守住盛京。从此时开始,朕的旨意,该有阴奉阳违者,敢有拖拉不遵者,敢有抵制者,朕就用刀子招呼尔等全家老小!谁若不信,尽管可以试试朕的刀还利否!“
唯唯诺诺声中,一个个都是惶恐之极,要有多听话就有多听话,接下来的做事中,果然一个个都几乎是用小跑着来办事,就唯恐会被多尔衮认为是拖拉不遵者。
得到回报,多尔衮才松了口气,对多铎和阿济格说道:“如此,盛京城内至少能万众一心,明军要想打进城来,必然也得付出很大的代价。久战疲惫之下,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
“那还撤不撤了?”阿济格一听,很是关心地问道。
多尔衮一听,毫不犹豫地说道:“且先看着,能赢就不撤,局势不妙便走。反正以一万余明军,也没法围城!”
“对,陛下说得对,我们要是能打赢这支明军的话,至少朝鲜是我大清的这点,就稳了!”多铎也是激动,不顾疲惫,兴奋地回应道。
昨夜,就是他领旨动手,猩红的鲜血,刺激地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疲惫。
多尔衮听了,点点头,带着一丝期望,转头看向明军所在方向。
而在城外,天一亮之后,高应元就一脸严肃地禀告道:“大帅,昨日夜间,满清余孽在城内屠杀了很多官吏。”
这个消息,是吴达济昨夜通过聊天群禀告给崇祯皇帝的,但崇祯皇帝已经睡下,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看到。
曹变蛟听了,不由得诧异道:“满清余孽这是疯了么,竟然连自己人也屠了?”
”肯定是屠那些朝鲜伪官了!“冯德华听了,接过话题说道,”一群乱臣贼子,被主子给屠了,也真是报应!“
高应元听了点点头道:”没错,城里屠得多是三姓家奴,这种人,死了都是活该!“
曹变蛟听了,便不管这事了,对冯德华说道:“那今日就按计划吓吓那些满清余孽了!”
“嗯!”冯德华听了点点头,按计划,就是应该这样做的。
于是,城头上的满清余孽看到明军大营动了起来,立刻,军情就传到了多尔衮这里。
“什么,多少门红夷大炮?”多尔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问道,“至少三十门?”
他是不在辽阳,否则要是见到明军一百多门红夷大炮的话,这个时候,也不会这样惊讶了。
得到确认之后,他那光亮的额头上,不自觉间全是汗水。不过他自己没有感觉到,而是亲自上城头去观阵。
但他看到明军炮营正在熟练地摆设一门门红夷大炮时,良久无语,而后低声吩咐阿济格道:“准备妥当,找机会就撤!”
阿济格一听,没有一点犹豫,也压根就忘记了刚之前多尔衮和多铎他们在殿内讨论的话,立刻点头道:“好,好!”
“轰”地一炮,忽然响起,惊天地,泣鬼神,整个汉城都似乎震动了一下。
“噗”地一声响,城门破了一个孔。
满清上下看到这个情况,后背上的汗就流了下来。多尔衮慌忙下令,让人赶紧去堵门。明军那么多红夷大炮,那城门压根就经不起轰的。
不过就在满清余孽都惶恐的时候,忽然明军停止了炮击,而后就看到大概有三千马步军从大营中出来,往北而去。
“这是什么情况?”多铎有点懵。
多尔衮皱着眉头看着明军远去的方向,想了想道:“应该是那边有大清军队撤回来,明军前去拦截了!”
在盛京到平壤的这路上,都散布有大清的军队,每个地方不多,可汇聚起来也有不少。从明军在仁川登陆后,就快马通传,这时候,估计也已经撤回来了。
多铎听了,觉得有道理,他不由得有点意动,立刻问道:“陛下,我们该怎么办?要不……”
多尔衮没等他说完,便摇摇头道:“那些地方军队都没什么战力,眼前这支明军,光凭人数是没用的。你想想,当年的时候,我大清才用多少兵力,就能赶着多少倍的明军走了?”
说到这里后,他的眼睛盯着明军的炮营阵地,沉思了好长一会时间,忽然脸上露出一丝狠辣道:“传令,明军已分兵,集结朝鲜军,出城攻击明军炮营!”
“什么?”多铎一听,不由得诧异地说道,“就那些猪,还能打掉明军炮营?”
多尔衮听了,冷冷地说道:“能打掉就最好,打不掉,等我们一走,也不能让他们被明军所用!”
一听这话,多铎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于是,他立刻照办,领着手下集结了几乎全部的朝鲜军卒,大概有四千左右,在五百满清督战队的督战之下,又扒拉开刚堵了的城门,向明军炮营阵地冲去。
于是,没有任何意外,城头上观阵的多尔衮等人,就再次见识了车营火器结合的防御是有什么威力!
在“轰轰呯呯”声中,硝烟散去,城外几乎躺满了朝鲜军卒,吓得逃回来的那些幸存者,又被城头上的满清军队,毫不留情地镇压。等到下午时分,四千左右的朝鲜军卒,没有一个幸免,鲜血染红了城外的土地。
“等到了倭国,一定要和西夷好好联盟,火器火炮的威力,远比刀枪剑戟要强得多了!”城头上,多尔衮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感慨地说道。
多铎很失望,从头到尾,他就没看到一点希望。城外的战局,完全就是一面倒而已。此时听到多尔衮的话,他立刻点头赞同。
入夜,月明星稀,明军或者是分兵了的缘故,再次紧闭营门。而这夜的汉城,没了昨夜的喧哗,静悄悄地。
聊天群中,吴达济紧急私聊崇祯皇帝:“陛下,满清余孽偷偷出城了。陛下,满清余孽……”
然而,崇祯皇帝没有回应,吴达济知道皇上应该是睡了。这让他很是焦急,这满清余孽跑了怎么办?
可以说,他在满清余孽面前虚与委蛇,是非常违背他的初衷的。而之所以这样做的初衷,就是要大明能灭了这些蛮夷。因此,对于满清余孽要逃这事,他是不能忍的。
可他没法联系皇帝,无奈之下,他便在群中发了公开消息道:“汉城的满清余孽正偷偷开了东门逃跑,快来追杀!”
一连发了两条消息,还别说,这个时候,聊天群中的人数多了,还真有人没睡觉的。看到这条信息,就有人回应了:“好,稍等片刻,等本公子入梦!”
“呵呵,本公子给个建议,别抱着美人,否则梦不到金戈铁马的!”
“……”
回应的人中,压根就没人正儿八经地说事。这让吴达济非常地无奈!心中不甘又无可奈何。
其实,他不知道,汉城的满清残余一出城,就被伏在暗处的明军夜不收发现了。只是报到曹变蛟那里时,以天黑以防有诈为理由,按兵不动。
不过天一亮之后,明军立刻便动了起来,炮营行动不便,继续留在汉城之外,其余军队,立刻开拔,尾随直追。
虽然说是尾随直追,但始终没有赶上满清余孽,一直保持着二十来里路左右的距离,这也让满清余孽压根就不敢休息。甚至阿济格都有猜测,之所以他们能顺利出城,就是明军想等他们出城后再追杀!
这个战况禀告到崇祯皇帝那里,这让他很满意,吩咐高应元,就让曹变蛟控制追赶的速度,就保持这个距离,掉队的满清余孽,那就不用留情。把这些满清余孽,一路赶下海为止。
而后,崇祯皇帝又点开钱富贵发过来的私聊看。倭国的消息,让他有点感慨,要不是自己穿越而来,那满清的运气还真是不错的。在原本的那个位面上,就是非常地的狗屎运加起来,才让满清夺取了天下。
而如今,在倭国,还真被他猜对了,豪格所领的五千两黄旗精锐,刚好又赶上了九州岛的决战,关键时刻,五千满清精锐的加入,一下决定了战事的胜负。九州岛,彻底落入了丰臣国松的手里。等到下次交战,估计是要去四国或者本州岛了。
忽然,崇祯皇帝不由得想到,豪格估计在倭国意气风发了,不过当他听到多尔衮也到九州岛,而且已是登基为帝了,不知道会不会服从多尔衮的旨意?他们两方,会不会先来个窝里斗?
且先看倭国的形势吧,要是丰臣国松这边占优的话,就随他们的便。要是德川幕府更强大的话,还得通过钱富贵影响豪格,不能让满清余孽内斗起来,必须让倭国内乱继续,让满清和倭国打得两败俱伤,否则就不能渔翁得利了。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得刘兴祚提醒,往上翻聊天记录,也看到了吴达济的群发消息,他不由得笑笑,自己可是群主,没有经过自己同意的事情,都不可能得逞。要不,就算自己睡着了,也是有轮值的人,大不了拉个临时群,群里的信息可是能由系统立刻通知到的。
满清余孽,绝对是要消灭的,不过不是现在,没办法,只能让你继续再等等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抛开这个念头,思绪收了回来。朝鲜如今基本上是大明的了。不过辽东已经是地广人稀,朝鲜被满清祸害了这么多年,也是差不多。这两个地方,如今最为紧要的,怕就是人口问题了。没有人,就没有一切,这是个大问题啊!
真要说起来,辽东这边反而会好一些,原本就有不少辽民,如今辽东没有了战乱,而且自己也会颁布各种休养生息的政策,应该能得到发展。但朝鲜不一样,那疙瘩,估计没什么人愿意去。可也不能任由这样,必须迁入汉民,至少在人口上,汉民要占多数,这朝鲜才会是永久属于大明。或者,允许驻军带家眷去,这样不但能稳定军心,还能顺利地让大明百姓在朝鲜生活。
不过这问题也不急在一时,且先让温体仁他们去考虑,集思广益,或者说不定能有良策也不一定。
他正想着,就见一条私聊闪动,是包头巡抚杨嗣昌那边的。
1094 能不扯淡不?
“陛下,二十日之前,北部蒙古喀尔喀部族派兵攻打西部蒙古,卫拉特蒙古一开始吃亏之后,鄂齐尔图汗亲自领军,击溃来犯之敌!缴获了许多牛羊,已派使者过来,想用牛羊再多换一些军国重器!”
崇祯皇帝看完这条私聊,不由得笑了,看来这鄂齐尔图在京师没有白待,至少在京营中的学习还是有用的。呵呵,想来换燧发枪,那就来换好了,军火这种暴利生意,那可是多多益善!
这么想着,他便回复杨嗣昌那边道:“换军国重器没问题,不过卿那边还是需要盯着卫拉特蒙古,毕竟固始汗已经带走了大批精锐,后续战事如何,还很难说。”
“陛下所言极是,据臣所知,喀尔喀蒙古部族的主力并没有受损。草原的战事,击溃易,歼灭难!臣在关注后续军情。”
看到这条回复,崇祯皇帝便不管了,如今,河套地区出征辽东的骑军,洪承畴只领着回了一部分,至少还有七八千骑军还在辽东,听着人数虽然多,可辽东太大了,撒在各地,其实实在是不多,他们还需要协助清剿各地躲起来的满清余孽和一些山贼恶霸,甚至有一部分还要入朝清剿,短时间内是回不去的。
因此,暂时大明对西部和北部蒙古还没法大规模进行干预,这两部的蒙古部族能僵持着就是最好了。哦,对了,河套地区,汉人还是不够多,这两年的秦晋两地的灾情估计还会持续,正好继续往河套迁移人口,大力开发河套平原。
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流贼已经蹿入中原,而刚好中原地区的天灾也开始显现,结果这人祸一到,整个中原一下就烂了。不过如今虽然也有天灾,但至少没有大规模的人祸,百姓过得也还可以。
想到中原,崇祯皇帝忽然又想起了钱富贵的老家,不由得想着,差不多时间,他的老婆孩子也该到了。回头拍了照片,再给钱富贵看看,也能让他安心。
天色将近傍晚之时,河南开封,有一家店铺,伙计正在关门上门板,一边在互相聊着天。
“听说了没有,有传闻,洛阳福王也要卖地了。”
“我也听到了,南阳的唐王,可是把地都卖了的,我家隔壁的刘员外,就去买了不少地回来,那可都是好田地啊!”
“我不是想说这个,南阳唐王的那些地,你不知道么,官府还特意划出很多小块的地,给没有田地的百姓拍卖用,据说,这地还能去银行抵押,让不少人都白得了一块地呢!呀,那样那边,好多人都有地了啊!”
“可不是,如今朝廷的惠民旨意是一道接一道,这日子有盼头啊!”
“呵呵,可不是,这不,多生孩子都有奖励,我婆娘如今又怀了一个!”
“什么,那得恭喜啊!”
“呵呵,同喜同喜!”这个伙计聊着,已经上好了门,而后转头对柜台后面的掌柜道:“钱掌柜,家里婆娘要照顾,我先走了!”
一名四十来岁的掌柜闻言,从账本上挪开,露出笑容道:“快回去吧!”
这伙计听了,想起什么,便对钱掌柜说道:“掌柜的,如今朝廷可是鼓励生育,娶房小妾也是不晚啊!”
另外那个伙计听到,也是有点关注。他们都知道,钱掌柜原本是有两个儿子,结果一个外出做生意,就没了音讯,留在家里的这个儿子,又在前两年病死了。如今家里断后,平时看到街上的小孩,有时候都会愣神。嘴中最常说得一句话就是,要是我儿子还在,孙子也得有这么大了。又或者,埋怨那个儿子,不要这个家了,死在外面算了。
这么久没有音讯,这伙计其实差不多心里有数,搞不好钱掌柜那儿子,还真十之八九死在外面了。这年头,出远门做生意,并不容易,不是万不得已,是没人会这么做的。
钱掌柜家以前就很穷,他儿子出去做生意,也是被逼的。只是后来,钱掌柜不知道得到什么狗屎运,蒙县尊赏识,只是一个老童生而已,竟然让他来这店里当起了掌柜,这日子才好过了不少。
这么一想,这伙计也连忙说道:“掌柜的,我也得走了,童校马上放学了,我得去接儿子!”
“呵呵,都走吧,走吧!”钱掌柜笑着回答,挥手,看着两名伙计高兴地从侧门离开。等到没了人影,忽然心中叹了口气,有点在发呆了。
刚才这两伙计的话,确实又说中了他心中的痛。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儿子是没了,可大儿子外出经商,却只是没了音讯而已,希望老天保佑,是在外面开枝散叶了!
要是早知道自己能时来运转,会有机会得到县尊的赏识,就真不应该让大儿子外出经商,否则的话,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要多少孙子都能养活,还能像这伙计一样,到了点,就去童校接孙子放学……
这么想着,钱掌柜心中又是一痛,原本家里还是有点钱的,就是被自己读童生考秀才给花光了。但不成秀才,只是童生,就根本没用。现在倒好了,朝廷开了童校,只要年龄到了,有了名额,就能去童校读书,童生都不用花钱了,听说,考秀才也容易了点,童校里可是会上什么科技基础课,只要这些能考过,回头考秀才,是有加分的。
待了半天,钱掌柜才回过神来,脸上又露出了一丝苦笑,不要说孙子,连儿子都没有一个,何必想这么多呢!家里的婆娘身体不好,自己也得早点回去才是。
想到这,他忽然又叹了口气。婆娘的身体不好,其实还不是想儿子想的。回到家里,婆娘就会唠叨,当年该听她的,别让儿子出远门的话,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和县尊的关系又还可以,说不定还能让儿子顶了自己的缺,做上掌柜,也不愁吃喝了。
钱掌柜收拾好了东西,也出了店铺,看看傍晚的夕阳红,便往家里走去。
这个时候,隔壁老王家估计又热闹了吧,一大家子五个儿子,三个女儿,热热闹闹地多好!其中还有一个儿子做点小本生意,隔段时间就能往家里拎一块肉,以前的时候,看得自家婆娘很羡慕,老是在自己面前说老王家婆娘又在显摆了,那肉香就知道往自己家钻。
虽然后来自家也能吃上肉了,可老王家婆娘,老是一口一个我儿子咋咋咋,我儿子咋咋咋,不就是有肉吃么?我现在也有钱,不差肉!
这么想着,钱掌柜忽然转了方向,脚步也加快了一点,着急地往肉铺而去。晚上的肉能便宜一些,自己割一块大的回家。
没多久,钱掌柜便提了半个猪头,才往家里走去,心中却没来由地又叹了口气,肉有了,但只是自己买的而已。不管如何,始终是比不上老王家,婆娘也总是会埋怨当年的事情。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看到前面跑来一个人,老远就冲他喊了起来:“老钱,老钱,我就知道你在这边……”
钱掌柜抬头看去,发现是隔壁老王头,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有点没劲,不过也有点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找我有事?”
老王头跑到他面前,喘着气带着喜气,大声说道:“可不是,快回去吧,你家来人了,不不不,你儿子回来了,呃,不是,你孙子回来了……”
“干什么,跑来寻我开心?”钱掌柜一听,有点不高兴了,骗自己说儿子回来了也就算了,还说孙子也回来了,哪来的孙子?你大爷的!
“那叫一个排场,你不知道,你儿子是有出息了啊!”说到这里,老王头忽然回过神来,连忙夺过钱掌柜手中那半个猪头,同时催他道:“还不快回去,县尊在你家呢!”
“什么意思?”钱掌柜有点懵了,一会说自己儿子回来了,一会又说是自己孙子回来了,现在又说县尊在自己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感觉,老王头是不是有点拿自己寻开心?不过也不可能啊,以前没当上掌柜的时候,倒是有过,但自从当了掌柜,老王头一家对自己都尊重了啊!但县尊是谁,能到自己家来?不可能啊!
老王头看到钱掌柜不动,就急了,没提猪头的手推了钱掌柜一下,感觉又不对,就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推的,不不不,我是故意推的,催你,你是当家的,你婆娘……你夫人应付不过来的,我跟你说,还有锦衣卫在的,好像是千户大人,那威风……”
“什么?还有锦衣卫也在我家里?”钱掌柜慌了,要是扯扯县尊的淡,都已经是极限了,要再拿锦衣卫扯淡,那就真是胆大包天了,“要有家,拉你去县衙!”
说完之后,钱掌柜便慌里慌忙地跑了起来,往家里赶去。
老王头提着半个猪头,笑看着钱掌柜的背影叹道:“没想到给儿子取名富贵,还真富贵了啊!”
1095 带个话
此时的天,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临近钱掌柜家的这两条街,都是平民百姓生活的地方,大家吃饭也没有像富贵人家那样讲究。或者抓着馍,或者端着碗,就蹲自家门口,一边吃一边聊,日子倒也过得潇洒。
“钱家这下算是真正的出人头地了,没想到啊,老钱生了个好儿子啊!”
“可不是,县尊和锦衣卫都一起来了,护送他家儿媳和孙子回来,你说我们这城里,可有几户人家能有这待遇?”
“你们还别说,我瞅见他家媳妇了!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肯定是官宦人家出身,不信我敢打赌,一吊钱都成!”
“呵呵,我也瞧见了,真是有福气啊!只是很可惜,衙役赶人了,要不一定要好好听听,钱哥儿到底干什么了,竟然衣锦还乡!”
“对啊,我其实也纳闷,钱哥儿以前混得还不如我呢!”
“……”
这些街坊邻里正在聊着,忽然,有人用筷子指着街口,惊讶地道:“那谁啊,跑那么急?该不会是个贼吧?“
“不一定,还有可能是被寨主追!“另外一人也幸灾乐祸地调侃道。
可他们俩刚说完,就有眼尖地人惊讶出声道:”好像是钱掌柜!是了,就是钱掌柜!“
刚才调侃的那汉子一听,立刻站起来匆匆往屋里走:“啊呀,锅里糊了!”
另外一人,更是连个借口都没有,直接闪人。
其实压根就没人注意他们两人,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笑容,蹲着的也纷纷站了起来,跨出门口,却又不敢堵住街道,笑着对跑过来的钱掌柜招呼了起来。
“老钱,慢点,慢点,可不能跑坏了身体!”
“钱老哥,恭喜啊,钱哥儿终于有出息了!”
“钱老爷,您可终于回来了,县尊和锦衣卫的大人们都在您家等着呢!”
“……”
听着他们的招呼,钱掌柜心中反而更急了。这些街坊邻里如此热情,足以说明,一切都是真的!自己那个不孝子终于回来了,还有了媳妇儿子,这混账东西,也不知道往家里带个信,知不知道你娘都想出病来了!
一口气跑到家门附近时,钱掌柜看到自家门口那,外围站着衙役,堵着街道两边,似乎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在靠里侧,更是有一些官爷,穿着黑色官府,威风凛凛地,不用说,肯定是传说中的锦衣卫了。
如果不是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钱掌柜都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家了。
他喘着气,心情很是复杂,既有盼望看儿子孙子的迫切,又有要见县尊和锦衣卫千户大人的惶恐,还有想质问儿子为什么一直没有音讯……
这时候的他,已经忘记了,没人跟他说是他儿子也回来了。
正在这时,一个衙役大喝一声道:“站住,闲杂人等,不得围观,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衙役连忙拉住了他,而后一脸地笑意,几步上前道:“原来是钱老爷回来了,快快,县尊和锦衣卫千户大人都在屋里坐着等您呢!”
刚才喊了的衙役一听,脸色一变,没想是正主儿来了。不过钱掌柜压根就没在意,在说话衙役的引领下,只是点头,匆匆往大门走去。
门口站着的四五个锦衣卫校尉已经听到了衙役地说话,眼神中带着一丝羡慕,纷纷闪开,没人出面拦阻。
“钱老爷回来了!”衙役大着嗓门,先往院子里大喊一声,好让里面的人知道一声。
钱掌柜听到院子里动静似乎比较大,心中紧张,跨入衙役推开的门一看,首先就见到一身绿袍的县尊,刚从摆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站起来。在他的身侧,则是一名武官,更是威风凛凛,不过是个独臂,也刚好站了起来。
如果是以往的话,钱掌柜第一时间,肯定是要和县尊行礼。不过此时的他,转头立刻扫视完了院子,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眼睛就盯向了自己的婆娘,急切地问道:“富贵呢?他人呢?怎么不来陪着大人?”
一听这话,他婆娘忽然一下哭出了声,哽咽着说道:“我那苦命的儿啊……”
这一声哭,顿时吓得钱掌柜一激灵。富贵苦命?富贵怎么了?没了?
不过幸好他还没来及多想,县尊就说话了:“这位是锦衣卫陈千户,奉皇上旨意,从京师护送你儿媳和孙儿过来的。”
皇上?钱掌柜一听,顿时吓了一跳,自己这个小户人家,竟然连皇上都惊动了?那不孝儿呢,何德何能,竟然让皇上特意派了锦衣卫千户护送……
可以说,他此时一脑门的疑惑。原本就不是玲珑的人,遇到这种从来没有遇到的事情,就显得更是笨拙了。
那独臂的锦衣卫千户,其实就是高应元的二哥陈二,此时的他,很是理解钱掌柜的心情。想当年,自己兄弟三人,成了锦衣卫百户,衣锦还乡去接亲人到京师居住。那时候,自己的父母,也是如同眼前这位钱掌柜一般,高兴地手足无措了。
这么想着,他便开口说道:“钱富贵如今已是锦衣卫百户,目前正在为国效力,不能回家。本官奉皇上旨意,护送钱百户的儿子和媳妇回家。钱百户说了,回家是他最大的心愿。”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用手一指屋里道:“你孙子就在屋里,可以先见见。反正今日已经晚了,不急于一时。”
听到这话,钱富贵他娘才想了起来,连忙点头,先进去屋里了。
不一会,就见她领着一名年轻女子抱着一个一岁多正睡着的小孩出来,在钱富贵他娘的指点下,抱着孩子福身道:“儿媳钱刘氏见过公公!”
钱掌柜有点不知所措了,突然之间,儿子成了锦衣卫百户,又有了儿媳,还有一个孙子。当他婆娘接过孩子,捧到他面前时,他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陈二和县尊都理解他的心情,过了好一会后,才稍微说了几句后告辞离去。不过陈二倒是有说,明日一早还有事找他们,一家人都不能出去。
对此,钱掌柜自然是点头答应,不敢有违。等衙役和锦衣卫一走,顿时,钱家门口,又围满了街坊邻里,一个个恭喜地,喧哗地很。
不过钱掌柜一点都不嫌弃,开心地应酬着,逢人便说:“我儿只是锦衣卫百户而已,正为国效力,才没法回家。”
“诸位街坊,后天摆流水席,一定要赏脸啊!”
“我也不知道那不孝子怎么就成了锦衣卫百户,唉,我也不求他什么,只要能好好办差,不能让皇上失望,那才是出息了!”
“……”
这一夜,钱家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实在是喜从天降,想睡觉也睡不着啊!钱掌柜夫妇两个,也不知道几次抱头痛哭,流着幸福的眼泪!
等到第二天陈二再带着人来钱家时,发现钱掌柜夫妇两人明显有熊猫眼,但精神头还是非常好的。想想皇上交代的事情不能耽搁了,便对钱掌柜说道:“钱百户非常惦记你们,因此,皇上有旨,要让钱百户看看你们。这样,你们一家子都坐好,用你们最好的精神头坐在那里。”
钱掌柜听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这不妨碍他照办。
很快,钱掌柜和他婆娘坐在椅子上,其中钱富贵他娘手中抱着孙子,儿媳站在婆婆一侧,面对着一名锦衣卫,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陈二看了,点点头,走上前,对钱掌柜问道:“你有什么话想告诉钱百户的,我们会传达。”
钱掌柜听了,站了起来,愣神了片刻后,才对陈二说道:“那麻烦千户大人告诉我儿,等他回家,他爹要在他背上刻字!”
“……”陈二一听无语,好一会才点点头,表示一定把话带到,而后转头看向一名锦衣卫校尉。
“千户,好了!”那名锦衣卫校尉之前一直站在院子一角,钱掌柜的正面,看着院子里的一切,等到这个时候,忽然就对陈二说道。
陈二听了,便点点头,又和钱掌柜说了几句话后,才领着手下走了。
钱掌柜自然不知道,他刚才是被那名锦衣卫校尉用聊天群的录像功能,录了一段拍全家福的经过。刚才的所有这一切,包括他和陈二的对话,以及他想告诉儿子的话,全都录了进去,而后这段录像就私聊给了皇帝。
而此时,远在倭国的钱富贵,正陪在豪格的身边,和丰臣国松等人一起喝酒欢庆。一举击败德川幕府的远征军,从此以后,九州岛就是丰臣国松的了,这么大的喜事,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唯独钱富贵心中有点担心,因为皇上交给他的任务,是要让他说服豪格,尽量避免和即将被赶来倭国的多尔衮冲突。此时的他,已经知道多尔衮登基称帝了。对于这个,他其实知道豪格非常地在意。要让他向多尔衮低头,是很难的事情。要不,也不至于以为皇太弟的封号,而暗地出卖他老子。
因此,他感觉自己这个任务的难度实在有点大,有点伤脑筋啊!
一场宴席结束,差不多所有人都喝了个大醉。但钱富贵心中有事,却是喝得少了点,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喝茶解酒。
正在这时,系统提示声响起,是崇祯皇帝私聊他信息了:“你的媳妇和儿子,朕派锦衣卫已经护送到你老家了,顺便也录了一段视频,你自己看看吧!”
说完之后,又给了他访问文件夹的权限。
钱富贵一见这条私聊,立刻去看录像。说实话,此时的他,心情非常地激动。
点开视频的那一瞬间,他心中就忍不住流泪了。熟悉的父母,熟悉的院子,这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地方啊!
爹娘的头发,都有白的了。好像没睡好,眼袋子都很明显。不过爹娘的精神很好,能看出来,他们很开心。
媳妇真漂亮,如今算是如愿回到都是汉人的地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呵呵,自己这个儿子,就知道睡,也不知道睁眼看看他老子……
看着,心中想着,忍不住又是泪水。
“你有什么话想告诉钱百户的,我们会传达。”
“那麻烦千户大人告诉我儿,等他回家,他爹要在他背上刻字!”
看到这里,钱富贵又不由得流着泪,笑了出来。自己这个爹啊,难怪一直只是童生而已!
精忠报国么!爹,你放心好了,儿以前是浑浑噩噩地,如今儿已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您放心好了,儿不会让爹娘失望的!
想到这里,忽然之间,他不知为何,心中已是无所畏惧,不就是豪格那蠢猪头么,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就不信忽悠不了他!
没一会,崇祯皇帝便收到了钱富贵的私聊,十万分地感激之类的话。
对此,他只是微微一笑,举手之劳而已!只要能好好做事的,自己就不会让他们有后顾之忧!
崇祯皇帝正这么想着,就见又一条私聊来了,一看是朱燮元发过来的。说他已经到云南昆明,一边调动各地和普名声有仇的那些土司军队,采用以夷制夷,限制普名声的作乱范围,另一边则开始招兵买马,训练以后福王就藩所需要的军队。
对于这支军队,朱燮元有个想法,说昆明周边的流民、灾民等等,已经很少见了。甚至不少百姓,都去了唐国寻找发财的机会,因此募兵并不顺利。由此,他想从各地卫所淘汰下来的军队先练起来。
对此,崇祯皇帝想了一下,便回复表示不同意。用藩王封建海外,其中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用藩王的钱,来解决各地的流民、灾民,募其为兵就是一个解决方法。卫所的兵,他可以练,但这个兵以后会是镇守当地的兵力,而不是作为福王的部下。云南没有兵源,就去广西招好了。至于最终福王军队的战力如何,能否打下安南,这个另外可以计较。
给朱燮元明确了旨意之后,崇祯皇帝又立刻点了孙传庭的图标。
1096 福建初级武备堂
“孙卿,福建初级武备堂筹备得如何了?”
崇祯皇帝的问话,第一时间由系统提示给了孙传庭。立刻,孙传庭那边便有回复道:“陛下,臣已筹备妥当,定于后天正式开课。”
“好,朕派出的宦官已经在京师初级武备堂学过,其中有几名是朕从辽东新军中抽调出来的,不过对于水战,他们都没经验,虽然有朕编制的教材,但还不够,郑卿那边,卿也已经下旨给他整理海战之教材,应该在这两日能给朕的。到时候,都可以作为浙闽粤三地的初级武备堂用。”
“臣明白!”孙传庭看了,立刻回答道,“后天臣会亲自前去主持!”
“嗯,如此甚好。”崇祯皇帝很满意,点点头道,“要让学员知道朝廷的重视,要让他们能进初级武备堂为荣,浙闽粤三地军队调动,也要和京师这边一样,同等条件下,必须以初级武备堂学员优先,成绩好的学员优先。”
“微臣明白!”孙传庭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有关这一点,当初各省要建立初级武备堂的圣旨传下时,就已经明确了的。皇上再强调,那他自然更为重视了。
崇祯皇帝交代完了这些,便没有再说了。大明东南沿海,自从去年由福建水师和登莱水师两支水师联合清剿海盗,歼灭大员之红夷后,如今这个时期,沿海基本上海盗为之一空,都跑去南洋了。
他认为这个时期是最好的整编水师的机会,因此在各省的初级武备堂中,他最为重视福建的初级武备堂。这所军校的第一批成员,他也有指示给孙传庭,学员以水师中的将士为主。要经过这次整编,让大明福建水师尽量脱去郑芝龙的影响。
水师是大明之水师,绝不是郑芝龙的水师!
他正想到这里,忽然就看到刘金生发过来的一连串地私聊,是郑芝龙那边按期完成了海战教材的编写,由刘金生拍照传过来了。
崇祯皇帝虽然自己从未领军打过海战,可后世网络的发达,让他多少能了解一下海战的知识,可能细节上什么的不清楚。但对于这本教材,点评一二还是没问题的。
因此,在收到刘金生发过来的海战教材之后,他便立刻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郑芝龙确实擅长海战,从水兵挑选到战船优劣,都有详细地说明。崇祯皇帝在前几日的已经收到了登莱水师李芝奇编写的教材,他发现,李芝奇是更擅长于熟悉战船,改造战船和临阵征战;而从教材上看,郑芝龙则更侧重于选拔水兵,收拢军心,更注重情报的收集上。在海战作战方式上,两人的教材都是差不多,无非是纵火,跳板,炮击,围攻等等手段。
看完之后,崇祯皇帝划出了很多重点,又划掉了一些非常重的江湖味手段。并从大的层面,写了一些他所知道的事情,比如眼下世界的航海史。他相信,加在教材上后,能让大明水军将士对整个世界有所了解,眼光不能局限在大明周边。而后他把两本书的文件夹权限放给了刘金生和孙传庭,让他们两人都看看,并有郑芝龙把两本教材合二为一,成为正式的教材。
末了,他对刘金生说道:“告诉郑卿,成功在京师这边很好,人很聪明。这些天,和朕从辽东带回来的李定国形影不离,朕能看出来,他们两人以后都将是大明的栋梁!”
郑芝龙就在刘金生的身边,听到他的转述,不由得喜出望外,皇上不但给自己的儿子赐名成功,光这个名字上,就知道皇上没有亏待自己儿子了,还如此夸奖。那个李定国,郑芝龙也是有所了解的,是皇上非常喜欢的一个小孩,在全力培养的。儿子和他在一起,想必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因此,他连忙陪着笑,让刘金生把他的感激之情转达给皇帝,并表示,水师整编的事情,他没有丝毫松懈。
以郑芝龙的人精,他自然知道,皇上对自己儿子那么好,是因为什么。而如今皇帝御驾亲征,一举收复辽东,平定了满清。整个和大明交界的蒙古草原,也已经成为大明版图的一部分。可以说,大明的国力,已经远非以前可比。他又不想造反和大明对着干,那就只有好好地听皇帝的话,也唯有如此,才有封妻荫子的荣华富贵可享。另外,按照皇帝所说,他还有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他也是很在意的。
似乎是知道他心中会想什么,刘金生又转达崇祯皇帝的话道:“通州造船厂那边,铁甲蒸汽战船已经在打造,目前对于全铁甲还有不少技术难度要攻克,不过铁包木的战船倒是已经打造了一膄,如今正在加装蒸汽机进行试验,估计今年底或者明年初就能有个结果。”
郑芝龙一听,不由得大喜。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觐见的时候,皇上亲口描述的情景。铁甲战舰,无需人力,亦能自动前行,甚至还能逆风而行的战船,当时自己听的犹如听天书一般,感觉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年的时间,这种战船竟然就有眉目了。这也就是说,皇上以前给他所描述的前景,应该都是真的了!
这么一想,他心中更是坚定了想法。水师整编的事情,还要加大力度才行。等一支新型水师练出来,估计就是挥师南洋了,还有更远的地方,西夷能到的那些大洋,大明水师亦能去得了!
崇祯皇帝的这个消息,其实对郑芝龙也是一个震慑。如果郑芝龙不配合,想和朝廷对抗的话,是没有好下场的。到时候,登莱水师装备新型战船,就算在郑芝龙最擅长的海上,也不可能是朝廷的对手。
可以说,崇祯皇帝在无形之中,恩威并施,才让郑芝龙如此服服帖帖,甘愿整编福建水师。
这一日,临近太平港的一处小港湾,这一块地方,有几座孤零零地建筑。不过此时,却是兵卒林立,在码头广场这边,更是一群军卒在列队站着。在他们的前面,则站着一群大明高级将领。
此时虽然已经是十月份,可在闽地,这天气还是有点热的。然而,不管是将领这边还是广场上的那些军卒,都没敢懒散,没敢着去躲避太阳。
不是他们的军纪已经练得和新军一样,而是他们在等一个人,他们就是怕那个人。“冷面阎王”的外号,那是用无数事实堆出来的。不信邪的那些,不管是官兵也好,百姓也罢,又或者是官绅,或者世家,撞到了总督大人的手中,最终统统是成就了他冷面阎王的威名。
而总督大人显然很得圣宠,他就一直这么做着,不管有多少弹劾,都难奈他何!甚至是越弹劾他,反而让他越受到皇上的嘉奖。如此一来,弹劾他的人终于少了。在浙闽粤三地,都是乖乖地按照冷面阎王的规矩、朝廷的政策办事。
此时的这次港湾,低声说话的人是有,不过兵卒中不多,倒是将领中,有几个人在围着说话。
“大哥,这次一下从京师派来一群宦官,他们能适应南方的湿热么?”
“对啊,大哥,朝廷又是派这么多宦官过来,又是要搞这武备堂,还抽调地多是我们水师中人,朝廷这是信不过大哥么?”
“大哥,这初级武备堂到底有多少个用处,总不可能坐在这里学学,还能比我们提脑袋在船上拼出来还厉害吧?”
“……”
被围着的那人,听到他们低声说话,不由得同样低声怒喝道:“都给我闭嘴,以后,在正式场合,都以官职相称。记住,你们是大明将士的一员,明白么?”
说话这人,自然就是水师统领郑芝龙了,他此时,因为剿匪的功劳,已经从游击一步步升到副将了。在教训了自己这些亲信手下后,看到去出恭的刘金生回来,他便又低声吩咐道:“他正千方百计想着抓我们的把柄,自己想要死的,别拖累我,明白么?”
一众亲信被他训得一声不吭了,以至于刘金生到了郑芝龙身边后,都觉得气氛似乎有点不对,不过他也不在意。
倒是郑芝龙关心地问刘金生,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身体怎么样。
正在低声说着话,忽然,一骑快马驰来,同时还有大声通传:“总督大人到!”
一听这话,顿时,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一个个昂首挺胸,拿出了自己的最佳精气神。在郑芝龙的带领下,大步往广场入口迎了过去。
不一会,就见一队骑士驱马小跑而来,那领头的,一看便知道是如今位高权重的浙闽粤总督孙传庭。此时的他,脸上已有汗水,显然也是热的。不过孙传庭似乎一点不在意这个,一如平时,冷着一张脸,就像所有人都欠了他钱一般。
在孙传庭的身后,有一群人比较特别,所有人都能看出,这就是北方很多的宦官了。不过以后可不能随便叫宦官,他们这些人,都将是福建初级武备堂的教官,成绩的好坏,以后仕途如何,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掌握在这些人手中。
这些人的地位之高,连孙传庭的心腹将领刘国能,都排在这些人身后,就能看出来了。
郑芝龙领着手下的水师将领,立刻前去见礼。
孙传庭勒马站住,而后矫健地翻身下马,冷着脸“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而后就大步往广场前面的台子上走去,行动作风,一如以前一般雷厉风行,并没有因为升任总督而有变化。
对于孙传庭这样子,郑芝龙等人早已见怪不怪,纷纷按照自己的官职大小跟随,都到台上站着去了。
孙传庭就站台前,冷着脸,扫视着底下站着的这些军卒。在看了一会后,冷冷地喝道:“福建初级武备堂,是为朝廷重视,皇上所重视。你们在武备堂的表现,本官亦会看在眼里。丑话说在前头,谁要不思上进,不听教官之话,不好好学,到期没法毕业,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
“冷面阎王!”不少军卒听了,心中都在暗中叫着外号。不过表面上,却一个个保持着最佳的精气神,不敢有任何异动。
孙传庭扫视着他们,那阴冷的目光直刺每个人的眼睛里,看了一会后,他又冷声说道:“只要能获得教官认可,能从武备堂毕业,按律可升迁的,谁要没得到升迁,直接来总督府找本官。本官倒要看看,谁敢拦着从武备堂毕业的。”
孙传庭身为三省总督,自然不可能去操心水师中的初级武官升迁,自然有管理初级武官的衙门。不过他把这话当众撂出来了,那就说明他对此非常重视。
以前官员升迁方面有猫腻的,比如关系,比如行贿等等,孙传庭原本就见一个抓一个,丝毫不给情面,也不讲情面,如今有了这话,这些能从初级武备堂毕业的军卒,也就不用担心这些了,否则可以闹去总督衙门,以总督大人的做事风格,必然会为他们做主。
因此,广场上的这些军卒听了之后,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喜意,心中又叫着“冷面阎王”的外号,不过这一次,他们在心中却是叫得亲切。
孙传庭却仿佛没看到底下这些军卒的喜意,依旧冷着脸,扫视着他们,继续冷声喝道:“本官提醒你们,从初级武备堂毕业,就不要丢初级武备堂学员的脸,立下功劳,才可以去京师的高级武备堂,那是以后我大明高级将领的必去之地,更是天子门生!本官希望,你们都能去得了大明高级武备堂,能成为天子门生。言尽于此,尔等好自为之!”
这一次,对他来说,话有点多了。不过没办法,皇上很关心福建这座初级武备堂的筹备情况,因此,他不得不多说一些。
接下来,便是介绍那些宦官教官,介绍初级武备堂的情况。等到这“开学典礼”结束,便发了教材,准备开学。
有认识字的,在拿到教材时,翻看了一下,便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1097 厂卫在行动
“这……我们这也算半个天子门生了吧?”
边上的军卒听到,立刻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看,看到没有,这些书是皇上写的,是皇上传我等学问,我们是不是算天子门生了?”
原来,这教材虽然是由李芝奇、郑芝龙两人合力完成,当崇祯皇帝也有一部分内容在。于是,印制教材的官员,自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抹去了其他两人的名字。对此,郑芝龙本人看了,也没有想法,难道他还敢和皇帝去抢版权?
这时候,孙传庭已经在京师初级武备堂的祭酒办公房内就座,按照朝廷的规矩,各省的初级武备堂,祭酒都是所在区域的巡抚兼任。比如这福建初级武备堂的祭酒,就是福建巡抚洪云蒸。如果他任期满了或者别的原因离任,则祭酒就由新的福建巡抚担任。和这不同的是,大明高级武备堂,祭酒就始终是当今天子,不会有变化。
“这个初级武备堂多教授海战一道,皇上说了,这将是我大明海军的军官学校,全大明,像这样的武备堂,最多也就山东再设一处,因此,这武备堂的事情,你要多加操心。”孙传庭冷着脸,看着洪云蒸严肃地说道,“本官能感觉到,皇上非常重视,可不能辜负圣意!”
“下官明白!”洪云蒸一听,立刻回复道。
海军一词,虽然是第一次听说,但从字面意思上,也能知道,海军总比水师要规格高多了。看来,皇上的意思,随着开海,大明水师也将像永乐年间一般,大展神威了!
边上站着的郑芝龙倒是早就听皇上提过,如今听到总督大人这边也这么再说了,他就忍不住心中兴奋。看来皇上当年说过的事情,正在一件件地实现啊!
孙传庭却没管他们怎么想,又转头看向已经升任福建总兵的刘国能道:“你的亲卫马三呢?”
听到这话,刘国能立刻亲自出去,把马三带了进来。
“见过总督大人!”
孙传庭并没有表示,只是冷着脸,看着马三道:“你带本官手令,前往广州会同广州知府衙门,一起去见佛郎机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声音更冷了一分道:“让其运粮前来交易,本官也信守诺言没有亏待过他们,可这次的粮食,已经耽搁近一个月了还没有到,问他们怎么回事,到底还想不想和大明交易了?”
“遵命!”
忽然,孙传庭又一拍桌子,发出“啪”地一声响,而后声音更大了点,显然很是有点怒气了,冷声喝道:“另,安南乃大明之安南,要佛郎机人给大明一个交代,为何不经大明允许插手安南地方事务?如此明目张胆地帮助安南叛逆,是何居心?“
“遵命!”
孙传庭没再吩咐马三了,而是转头看向其他人,冷声喝道:“刘国能、郑芝龙何在?”
“末将在!”刘国能和郑芝龙双双出列,抱拳待命。
不知不觉间,原本最不受重视的水师,此时已经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和陆军都相提并论,更是和刘总兵一起,直接归于总督指挥。
孙传庭冷然看着他们喝道:“如若佛郎机人顽冥不灵,给出的答复,皇上不满意的,尔等要做好准备,驱逐、甚至歼灭澳门之佛郎机人!”
“末将遵命!”刘国能和郑芝龙齐声回应,丝毫没有犹豫。
这时候的大明南边,海波已平。只是对付澳门的佛郎机人,不管是刘国能,还是郑芝龙都没有任何担忧。
听到答复,孙传庭站了起来。
其他人一见,都一起站直了身子回应。
扫视着他们,孙传庭冷声喝道:“诸位缉拿走私逃税觉得无聊的话,很快就有事情做了,都做好准备吧!”
在众人的“遵命”声中,孙传庭大步而出,外面很快就响起马蹄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他的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始终如一。
福建巡抚洪云蒸看着同僚纷纷散去,他不由得看着孙传庭坐过的位置,口中喃喃自语道:“把西夷都赶跑了,那大明还和谁海贸呢?南洋那边,可都是西夷控制着的啊!”
在他看来,大明开海,又放了冷面阎王在这个位置上,就是要多收海税,这才是大事。而眼下这个冷面阎王,却完全不顾及这一点,也不知道忍让,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不知道这是不知变通呢还是要表现大明威严?说实话,他有点想不明白。
他却不知道,孙传庭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由皇帝的授意。他所担心的没有贸易对象,那就是个笑话了。南洋那边,西夷控制了又如何,远道而来,能有多少兵力,就算他们都联合起来了又如何?
等国内藩王一个个分封出去,自然就有交易对象,而且藩王经营藩国,更是要各种大明的物资,要和大明交易,那个时候,估计蒸汽机已经广泛应用,各种产品的产量都将大大提高,刚好让藩国都消化了。也就是说,每分封出去一个藩国,就能为大明的强大注入一份活力。就比如说唐国,如今云南那边的经济,就完全被带动了。连朱燮元的募兵,都招不到人。要是以前的话,吃不饱饭,流离失所的百姓一大把,只要给口吃的,都能招到一大堆兵的。
处于不同的位置,所要知道的消息自然不一样。崇祯皇帝也没必要把这些好处都说给下面知道,顶多是让大明的内外管家知道,让他们为此目标去办事就已经足够了。
与此同时,云南阿迷州城外官道侧的林子里,正伏着一群人。他们身着便衣,看不出是什么人。这些人大多是在休息,只有三个人伏在外面,中间那人,手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着阿迷州方向。
阿迷州的城头,军卒林立,城门则是半掩,只有偶尔有人在进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城门大开,一队军卒开出,分别站在城下两侧。那拿望远镜的人,不由得精神一振,连忙仔细看了起来。
在望远镜的镜头中,有一群人,骑马缓步出了城门,而后转头,在和身后跟着出来的一群人说话。看那样子,应该是在告别送行。
能有军卒出来警戒,很显然,这些人中,要么送行的人级别很高,要么被送行的是大人物。拿望远镜的人想到这些,便更是来了精神,定睛细看。
人影闪动,终于看到了送行的那一方,为首那人,却是一非常年轻的女子,穿金戴银,却又一身戎装,笑颜如花,在和她面前的人说着什么。
用望远镜在观察的那人转头,对身边一人,快速地低声吩咐道:“快,禀告韩千户,那万彩莲送人出来,应该就是我们的目标。”
边上那人一听,立刻低着身子,小跑着往林子里钻去。没过一会,就见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跟着刚才那报信的人出来了。
“大人请看,属下觉得是目标没错!”持有望远镜的那人,立刻把望远镜伸手递了过去,同时禀告道。
这个韩千户,就是韩五,奉皇帝旨意,前来云南公干。
从去年崇祯皇帝微服南巡开始,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的番役,就不止在北方活动了。大明江南不用说,五百厂卫,护住了皇帝,把一大批人抄家了。而在大明东南,东厂提督王承恩也活动了很长时间,最终同样抄家了许多豪商。如今,在大明西南有锦衣卫活动,就一点都不稀奇了。
韩五听到手下的话,立刻接过望远镜,看向远处的阿迷州城。果然,如同手下所说,他确认是万彩莲在送客。从目前手头收集的消息一对比,那些要离开的人,可以确认就是自己这次南下的目标。
在这边蹲了这么长时间,如今终于可以动手了。韩五算是松了口气,低声吩咐下去,让手下做准备。
没过多久,阿迷州城下,那些要走的人终于动身了。一共有十多人,都是骑马,尘土飞扬间,离开了城门。那万彩莲也没有一直目送,客人一转身离去,她便也回去了,否则那么多马离去扬起的尘土,非得让她灰头土脸,而这,不是她能容忍的。
“嘚嘚嘚……”
急促地马蹄声,由远及近,身后的阿迷州已经被甩了很远,转过弯道,就看不到阿迷州了。
这群骑士,个子都显得比较矮,大部分人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是麦黑色,似乎是长久被太阳晒的缘故。倒是为首那人,在这些人中,就显得细皮嫩肉了。但个子倒是没有例外,还是显得矮小,像个大的猴子似的。
虽然在骑马赶路,但从这人的脸色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似乎不错。果不其然,或者是觉得单纯赶路有点闷,就听到他忽然大声说道:“这次大家都辛苦了,等本官回去后禀明陛下,大家肯定都有重赏!”
他的那些随从听了,一个个都是很高兴。他身边的那名骑士正想说话时,却忽然看到刚转过弯的官道上,竟然横着不少带树枝的树木。虽然不是很粗,可那树枝就像刺一样竖着,没法催马直接越过去。
因为刚好是转弯的地方才有这些障碍物,一时之间,这些骑士都有点措手不及,纷纷紧急勒马,也亏了他们之前的马速都不高,倒也没有撞上去。
有人想要怒骂,有人脸色一变,不过他们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了官道两侧响起了“梆梆梆”地弓弦声。
他们中,不少人都熟悉这个声音,只一听,就吓得魂飞魄散,不过实在是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避,就只一眨眼的功夫,这群骑士,纷纷翻身落马。他们的身上,包括部分马身上,都已中箭。
为首那人吓得脸都白了,用蹩脚地大明官话惊慌地喊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都是误会,误会……”
“什么误会?”纯正地大明官话响起,至少这个声音一听,就不是南方人。
马上那人闻声看去,却见官道两侧,纷纷拥出一些端着劲弩的汉子,个个人高马大。其中有一人,倒是没有劲弩在手,刚才说话的也是他。
看着这些人围过来,马上那人慌了,脑中急转,正待说什么时,就又听到“梆梆”地声音响起,几乎同时,就听到身边仅剩下的那几个护卫,又都中箭落马。他自己也是吓得抱着头,紧闭了双眼。
看着那人身子在发抖,韩五微一摆头,便有一名手下上前,直接把那人拽下了马,而后拖到韩五面前。而其他的锦衣卫,则不用吩咐,自觉地去收拾现场。
“你就是安南阮氏派出来的人?”韩五一脚踢翻那人,冷喝一声道。
那人听了,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看着韩五,似乎脑中在想什么。
但这时,就听到“啊啊”地惨叫声传来,还有求饶声。他转头一看,却见这伙人正在把他的那些护卫杀掉,似乎动手惯了的,也很冷血,走过去,一刀一个,没有在意求饶,也没在意是否受伤,是否投降等等。反正就一个动作,杀人!
他没猜错,这些人,都是韩五从北方带过来的手下,之前的时候,活跃在辽东那边,当然见过血。伏击安南这群信使,简直是牛刀杀鸡而已。
看到这个惨相,那人是真吓到了,连忙回应道:“我是,是我,大人要问话,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请大人千万不要杀了小人,小人愿意为朝廷效力!”
到这个时候,他要是还猜不出来这些是什么人,那就真是蠢猪一个了。
韩五听了,便吩咐手下道:“带上他,撤!”
他的手下动作很快,没一会功夫,所有人就消失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上百骑从阿迷州中驰出,很快到达了出事地点。这里已经有大批步卒在警戒,看到过来的那群骑士中为首那个女的,便一个个地赶紧行礼。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让土司不满意,也绝对不能让夫人不高兴!如今的夫人,肯定在气头上,必须小心伺候。
1098 好大的手笔
“人呢?”万彩莲阴沉着脸,尖着嗓子厉声喝问道。
她实在没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么多人竟然全被杀了!
“夫人,二十五骑都在,唯独少了阮使者!”一名将领抱拳禀告道。
万彩莲一听,稍微楞了下,而后立刻怒声追问道:“什么人干得?”
“回夫人,看伤口,人马皆有中箭,力道很大,似乎是劲弩所伤,而后又被人砍死。所有人全都被截杀,来人应该不少。据此估计,很可能是朝廷所为!”
万彩莲听了,矫健地翻身下马,身上挂着的金银首饰碰撞,发出叮里当啷的响声。移步到尸首前,显然对尸体并不避讳,凑过去亲自查看伤口。那将领立刻讨好地指出伤口所在。
查看了几具尸体,确实如这将领所言,万彩莲的脸色更是恼怒,冷笑连连,尖声喝道:“朝廷腐败,皇帝昏庸,打不过我们竟然用此卑鄙手段,看来是真担心我们和阮氏联合起来!”
目前,起兵反叛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但朝廷却对此无能为力,根本就没有进剿大军,只能竭力防守而已。普名声领兵试图打出去,却为周边土司所阻,后方大本营这边,则是万彩莲坐镇,没想到,朝廷明着打不过,就来暗杀阮氏使者了。
这使者不管是被抓还是被杀,都不可避免地妨碍了他们向阮氏获取火器的进度。更何况,这使者让万彩莲很是满意,说得话,简直说到心坎里去了,自己的美貌,安南那边都无一人比得上,阮主都听过自己的美貌名声,为此赞叹不已。这不,还送了很多贵重礼品给自己!
万彩莲这么想着,立刻翻身上马,同时对那将领喝道:“朝廷真当老娘是泥捏的,欺到老娘头上来了,准备一下,老娘亲自领兵,要给朝廷一个教训!”
说完之后,驰马扬鞭,显然骑术不错,扬长而去。
这女人确实貌美如花,不但把普名声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底下那些将领,也被她美貌所惑,多是听她的话。就算如今发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让这将领等到她骑远了才回过神来。
他自然知道,夫人也是知兵之人,平时对于老爷也多有建言。
在最初之时,老爷还不想她插手兵事。但她说四川石柱土司之夫人秦良玉,不照样是女人,照样领兵打仗,又有几个男人比得过。这就是说,领兵打仗,不要看是不是女人,而是要看有没有本事!她万彩莲,不比那秦良玉差!
老爷听了后,见她坚持,便试着让她管了一部分兵权,结果私下几支队伍的比试中,夫人所领那支队伍,在比试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拼命,完胜了其他几支队伍,最终奠定了夫人在军中的地位。也是因此,老爷领兵出征,这后方的军政大权,全部由夫人统领。
如今夫人命令传下,显然不是说说而已。也罢,就随夫人去教训教训朝廷好了。
这时候的他们,底下将领都和万彩莲一个想法。朝廷要是有实力,早就发兵来镇压了。但如今却调不出兵来,全靠着周边土司在制衡而已。听说那朱燮元手底下没兵,如今更是临时抱佛脚,正在大肆募兵,呵呵,朝廷果然是无能啊!
最为关键的是,老爷曾在那朱燮元手下当过差,了解朱燮元的手段。据老爷所说,那朱燮元也只是擅长反间,让土司之间自己打自己。要是起兵的土司自己不乱,那朱燮元就不可能这么快就平定了奢安之乱。也难怪了,正面对这边无可奈何,就开始破坏这边和安南阮氏的联盟。看来,朝廷也就只有这点小手段了。
这么想着,等他回到阿迷州城内时,万彩莲已经在集结军队。
晚上,阿迷州知州府,兵卒林立,不过在后衙,却是侍女端着盘子,川流不息,进进出出。
其实,偌大的房子里,就餐的人也只有三个而已。其中一人便是知州夫人万彩莲,不过她的排场很大。上座上就坐着她一个,那些上菜的侍女先把菜端她面前,还有侍女替她夹菜,放在她面前的金碗里,她先吃一口,如果不满意的,皱下眉头,那侍女就端着菜下去了,合胃口的,则会留在桌子上。
长方形的桌子上,其实已经摆满了菜。在桌子的另外一边,对坐着一对男女。三个人而已,桌子上至少摆了三十个菜。
正吃着,万彩莲忽然一拍桌子,发出“啪”地一声响。那些侍女一见,立刻敛声屏气,退到一边。而她对面那两人,则闻声抬头看过去。就听万彩莲怒声说道:“这事不能算完,朝廷在正面战场无能为力,竟然就用这种暗杀的手段,还在阿迷州城外就动手,老娘忍不下这口气!嘉宾?”
那个男的听到,先看了下对面那女人,而后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着万彩莲抱拳应道:“不知姐姐有何吩咐?”
这人叫汤嘉宾,是万彩莲的妹妹,也就是在座那女人的丈夫,临安府的生员,也就是秀才一个。
“现在官府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万彩莲看着汤嘉宾吩咐道,“这样,你就去昆明一趟,看有没有机会接近那个老不死的,把消息传出来,回头我派人过去!”
不要小看了汤嘉宾的秀才身份,实在是在云南省,秀才都少得可怜,他年纪轻轻能中秀才,至少在当地算是有名气的了。要不然,万彩莲的妹妹也不会嫁给他。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就是万彩莲的谋主,充当地是军师角色。
“这……”汤嘉宾拖着长音,有点犹豫。
他知道这个霸道的媳妇姐姐所说的老东西,是指那个身份显赫的总督朱燮元。以他的身份,要去接近这样的朝廷大员,难度是很高的。她吩咐的这件事情,非常地难办。
看到他这样子,万彩莲的眉头一皱,盯着他道:“这是顺便的事情,要能成就最好,不行也没关系。最主要的是,你去昆明,看机会行事。老娘就不信了,改土归流这种事情,就没有其他土司不抵触的?还有服舍违式和童校什么的,竟然在土司领地也要实施,凭什么?”
土司领地内,按以前的做法,就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土司说了算。只要土司给朝廷进贡,得到朝廷承认的诏书后,就是土皇帝一个。当然,这个其实只是形式而已,土司,就是世袭的。
几乎所有的土司,都不许领地内的百姓读书识字,更不能参加科举。所有人,其实都是土司的奴隶,土司对他们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土司手下的头目,几乎也都是世袭的。
而改土归流,就是说要把世袭的统治权革除,由朝廷派遣一定任期的地方官进行治理,和内地的管理模式一样。如此一来,利益损失最大的无疑就是土司和他手下那些同样世袭的头目了。
土司制度,远可以追溯到唐宋时期,鼎盛于元,明时已经意识到要改变这种情况,就有了改土归流,不过改土归流很缓慢,后来更是因为朝廷没钱、没兵,北方、中原糜烂,导致对西南土司无暇他顾,改土归流就更是不可能了。满清窃取九州之后,才继续贯彻改土归流之策,也因此,西南土司造反,哪怕是满清最鼎盛的康熙、雍正、乾隆三朝,也是屡见不鲜。
对于秀才的汤嘉宾而言,他秀才的身份,在西南的临安府,算是很有身份的了。可朝廷要是设置了童校,那童生多了,秀才也会多起来,真要那样,他这个秀才也就不值钱了。这也不是他能容忍的。更何况,他是万彩莲的妹夫,在这阿迷州,可以说是人上之人,要是普名声和万彩莲被朝廷镇压的话,他的好日子也就没了。不管从哪方面讲,他都没理由不帮着万彩莲。
因此,在万彩莲怒喝之后,他终于不再犹豫,当即应承了下来,答应次日就走。
万彩莲一听,这才转怒为喜,便又对汤嘉宾说道:“你去昆明,当多带些钱财。那些朝廷官员都是见钱眼开的货,只要用钱开路,没有不能如愿的。能说动其他土司反叛就最好,就算不能,把朝廷的虚实探听清楚传回来,也是好的。”
“姐姐所言极是!”汤嘉宾奉承着回答道。
万彩莲手一招,边上站着的侍女便又过去伺候她用膳,而她自己,则沉思片刻之后又抬头盯着汤嘉宾说道:“朝廷显然是无兵可用,地方卫所又烂,这些都不用多顾虑。我唯一有点担心的是,朝廷会不会狗急跳墙,把远在洞吾的白杆军调过来?”
“应该不至于吧,朝廷刚把洞吾给灭了,白杆军要是调过来,就不怕洞吾那边死灰复燃,功亏一篑?”汤嘉宾皱眉,心中有点担心,却还是往好处想。
万彩莲听了,自己又琢磨了一回,而后皱眉说道:“不管了,就算白杆军来了又如何,她秦良玉能领兵打仗,难道我万彩莲就不能?再说了,就凭秦良玉那男人婆,那有老娘漂亮,这女人的本钱,她压根就没有,长得那么高,也只有石柱土司才看得上她!”
说到这里,她似乎自豪地抚了下自己的脸,而后才继续说道:“明日我便去土弄山,帮老爷搞定土弄山沙家,打通了去安南的通道,和阮氏联手,就可以进可攻,退可守,就算秦良玉领兵赶来,老娘也能让她吃败仗!”
“姐姐威武!”汤嘉宾和他媳妇,都一起夸了万彩莲,没办法,他们都知道,这个姐姐最喜欢听好听的话了。
定好了大致的策略,这用膳的气氛便又高涨了一点。对于将来造反成功的向往,更增添了他们的食欲。
然而,他们谁都没想到,此时的他们,就犹如井底的几只蛤蟆,讨论着井底的这一片田地,似乎能叱咤称霸井底这一片地方,却不知道,在这井外面的世界,又是多大!
当然了,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没有聊天群,又身处最偏僻的云南,被同样交通不便的四川、贵州、广西所隔着,对于大明北方、京师的动态,延迟个半年一年的消息,不要太正常了。
否则的话,要是他们知道大明沿海、江南和北方所发生的事情,还有御驾亲征收复辽东、朝鲜等等这些,心中就算再有不满,估计也得掂量再三看看了。
然而,他们消息不灵通,但不代表,朝廷的消息不灵通。就在几日之后,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就通过聊天群收到了云南这边的消息。
韩五所擒获的阮氏信使,招了很多,不但是和普名声结盟的事情,还有安南内部的事情,也都一一招供了。
这一次,安南的动乱,远非以前可比。至少在以前的时候,多是北方郑氏攻打南方阮氏。可以说,基本上谁也没有压倒性的胜利,依旧以两边控制的实际区域为界。他们之间要分出胜负,在原本的历史上,还得再过一百来年。
可这一次,阮氏在打败来攻的郑氏,休整了几日之后,就犹如疯了一般,可以说是赌上了国运,在陆地一线大动干戈,不过多是虚张声势,吸引了郑氏派了主力到边界线上驻防。而后阮氏却是在集结主力,准备从水路绕过郑氏主力,从红洞口逆流而上,直捣升龙府。甚至还联系上了普名声这边,让他们沿梨花江,顺流而下,夹击升龙府。
在这过程中,葡萄牙人也是鼎力相助。不但从南洋,甚至从澳门调遣了舰队过去护航,运送兵力,甚至还赊了很多火器给阮氏,让其装备军队。后来觉得力度还不够,又抽调了两千多葡萄牙兵,以雇佣军的方式直接参战。
“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崇祯皇帝得到消息后,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朕就怕你们没有动作,如今这样也好,朕就和你们玩玩,顺带着几件事情可以一起解决!”
1099 土司之议
旨意传下,没多久,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在掌印太监曹化淳的引领下,到达了文华殿内。几乎与此同时,首辅温体仁,领着内阁辅臣也到了。六部尚书,倒时候陆续而至,不过都是刚接到旨意,就赶过来了。时间上也相差不多。
崇祯皇帝到了之后,便把云南和安南的情况说了一遍,而后严肃地问道:“土司屡有反叛,对此,诸卿有何看法?”
文华殿内沉默了一会后,温体仁是首辅,当先表态道:“陛下,改土归流之策,触动土司利益甚大。洞吾一战,叛乱的那些土司,全部改为流官制。这一次是多达六个之多。在云南境内,当有不少影响。臣以为,如若朝廷明确,忠于大明者,不会有改土归流,则土司之心定也。镇压普名声之乱,也是易如反掌!”
他开了头之后,户部尚书毕自严也出列奏道:“首辅所言极是,如此一来,不费朝廷一兵一粮,光是用周边土司之兵,就能平定阿迷州之乱。甚至可以令这些土司出兵安南,镇压叛乱,也不是没有可能!”
礼部尚书徐光启,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此时的他,已经是重病亡故。但在这个位面上,没有那么多操心的事情,皇上还推广科学知识,推广高产作物,这极对了他的胃口,使得他身体竟然不错,精神奕奕地,一点事情都没有。
他在前两年的时候,作为推广高产作物的钦差,曾去过安南,因此对安南的了解比较多。云南土司这边,他倒是没去,当时是从安南直接去了河套的。因此,他沉吟之后,跟着出列奏道:“安南南北对持久矣,老臣估计,如若没有外人挑拨,南方阮氏断然不可能如此破釜沉舟,赌上了全部,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甚至还不惜挑动云南土司叛乱。”
司礼监的太监一行人中,为首的曹化淳在暗地里瞅了好几眼皇上,等到徐光启说完之后,他也出列奏道:“陛下,奴婢以为,徐尚书所言极是,这些土司安抚使等蛮夷臣子,但有一点实力,便会蠢蠢欲动。不管是有人挑拨也好,还是有其他由头也罢,他们就是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趁着主人不注意,就会露出牙齿,不服管教,甚至反噬主人。”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提高了嗓门,郑重地尖声奏道:“奴婢以为,改土归流之策不可变也!”
比起外臣,哪怕是温体仁对崇祯皇帝也已经很了解了,但也不及曹化淳对崇祯皇帝的了解。也是因此,虽然首辅提出了看法,但他却提出了和首辅完全不同的意见。这一点,别人或者有点诧异,不知道他为何和首辅这么唱对台戏,但他手下那些秉笔太监,却大概猜了出来是什么原因。
因此,他手下的那些秉笔太监,都一个个跟着出列,用他们自己的话,来附和曹化淳的看法。
顿时,文华殿内,就有了两种不同的意见。
一是以首辅温体仁、户部尚书毕自严为代表的,觉得改土归流影响太大,如果朝廷能明确不主动进行改土归流,也就是土司自己不作死,就不会对其进行改土归流,这样的话,云南土司之乱能很快平定,甚至安南之乱都可以借助土司之手来平定。
第二种意见就是司礼监全体太监的意见了,他们认为土司之所以屡有叛乱,就是因为土司这种制度所引起的,因此,朝廷必须坚决贯彻改土归流,以绝后患。
而徐光启则是有点郁闷,他只是对安南发表了看法,却被曹化淳给借用,好像他是站在了司礼监这边了。
始作俑者崇祯皇帝,倒是不动声色,并没有开金口断优劣。说句实话,底下这些臣子其实都没有说错,无非是温体仁这一派,着眼于眼前,针对阿迷州和安南的叛乱,给出了具体可行的对策;而司礼监曹化淳这边,则是对于土司这种世袭制度的认识,着眼于未来,觉得要坚决废除这种国中之国的前朝遗策。
对此,崇祯皇帝也很容易理解,之所以有这两种意见,无非是屁股问题。首辅温体仁是大明的外管家,对整个大明负责,很珍惜目前大明好转的局面,不想大动干戈,尽量减少西南动乱的影响。
而曹化淳等人,则是大明的内管家,更侧重于服侍皇帝,以皇帝的意志为自己做事的原则。至于为此要付出多大代价,不是不考虑,却没有温体仁这个外管家考虑地多。很明显,曹化淳从蛛丝马迹中,捕捉到了皇帝的意图,因此态度鲜明地站了出来。
文华殿内的这些臣子,都熟悉崇祯皇帝处理政事的风格。事先可以充分发表自己的看法,但皇帝拍板之后,就不能再有暗地对抗的做法了。因此,他们从各自的角度说完了看法之后,就都把目光转向崇祯皇帝,等着他来下结论了。
崇祯皇帝扫视着底下臣子,脸色严肃地说道:“我大明开国以来,可有屈辱求和过?可有向谁低头过?我大明,只有战死的皇帝,没有跪着求生的皇帝!土司虽多又如何?敢有叛乱,有一个灭一个,这是原则,绝没有妥协的可能。只要在大明的国土之内,就不能有国中之国!开国之初的藩国,比起如今的土司如何?不也全部削掉,改土归流之策,必须是要贯彻实施的。朝廷声明不主动改土归流,断然不可!“
成祖五征蒙古,最终死在了最后一次的征讨中。虽然是病死,可领军为国为战,说是战死也不为过。明英宗,土木堡被俘,也没有求饶而引着敌人回来。开国之初的藩王,都是有藩国的军政大权,不管是领地还是财力,又或者是军力,更不是现在的土司能比。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一个个地反问出来,文华殿内,顿时再没有其他声音。皇帝的态度,是非常的明确!
他说完之后顿了顿,看了眼温体仁和曹化淳,见他们全都低着头做恭听状,便和缓了点口气说道:“当然,改土归流之策,也不能立刻公开宣布实施。至少在眼下,还不行。虽然有的土司没想着对抗,可要如同眼下这般,有人以此为借口蛊惑他人,就算西南土司全部都反,朕亦有信心能镇压下去!但如此一来,百姓苦矣!”
之前的话,是否定了温体仁这些人的提议,而刚才这话,又是对曹化淳这边的否定;文华殿内的这些人,都不以为怪。他们明白,皇帝是综合了众人的看法,有了自己的见解。刚才那些话,也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针对谁。因此,他们都静静地听着,等待崇祯皇帝把话说完。
“因此,对西南土司,朝廷就保持目前的态势,改土归流与否,让各地土司自己去猜好了。那些心怀叵测的土司,就让他们猜疑,让他们反叛,都暴露出来。朕就等着他们跳出来,要是当地没有实力平叛,朕的百万边军,还有朕的新军都闲着了,正好拿来练兵。”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转头看向礼部尚书徐光启,对他说道:“徐卿,服舍违式和童校相关,在土司领地,也得贯彻下去,此乃国策,只要大明所属,无有例外。”
土司能穿蟒袍么?显然不可以,不管哪朝都不可以。服舍违式当初虽然没有针对土司,可如今拿来强调,照样是可以的。这也等于是向土司领地的官绅收取个人所得税了。而这些钱,多是用于当地,比如建童校,比如修路铺桥等等。和大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
“遵旨!”徐光启稍微一愣,随后立刻回答道。
崇祯皇帝得到回应,便看向底下所有人,认真地说道:“朝廷施恩于土司领地内的普通百姓,他们便能知道朝廷的好。以后一旦土司想反叛,那些百姓也不会死跟着土司作乱。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用于土司,也是行之有效的。如此,温卿……”
“臣在!”温体仁听到,立刻躬身候旨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继续说道:“派往西南的流官,吏部选人,内阁也要审核,必须是真正的亲民官,能造福当地百姓。那些土司,是巴不得朝廷派去的官员引起民愤,引起民乱,他们才好浑水摸鱼!”
“微臣遵旨!”内阁一听,也不看吏部尚书的脸色有点难看,当即领旨道。
崇祯皇帝则更是不管这些,又点名了王承恩道:”东厂这边,也要派出番役,暗地查核流官!回头朕要和都察院这边对照查验。“
在秉笔太监队列中的王承恩当即出列,大声地恭声领命!他是东厂提督,同时也兼任秉笔太监。
如果说以前的时候,大明官员都对西南比较轻视,不太在乎当地的民情民心官声,可此时皇帝做了这些部署,有了明确的旨意,基本上也没人敢不重视了。
“等到天时地利人和,便是朝廷对所有土司摊牌之日,朕就不信,等到那时候,还有多少土司敢反叛!”崇祯皇帝冷声喝道,“就算有反叛,朕的军队也不会是吃素的!”
他说完这些,算是对西南土司这边的事情有了定论。对于目前云南阿迷州之乱和安南之乱,则是暂不平乱,先做准备,看是否还有其他土司跳出来作乱,回头一举平定。
这次会议的最后,崇祯皇帝又对温体仁说道:“征辽大军如今已经在返程途中,内阁牵头,对于众将士的封赏,也必须在年底之前确认完毕。还有朝鲜那边,郡县计划也得先有所准备。”
“微臣领旨!”温体仁听了,连忙应下。这个倒是皆大欢喜的开心事,殿内的气氛似乎一下就好转了不少。
如今,朝鲜战役已经打完。当然,其实也不能叫打完,换成赶完更合适点。曹变蛟领着新军就追着多尔衮的满清残余,每天就保持着二十来里路左右,前探的夜不收刚好能和满清残余吊后面的探马接战。
这种斥候战,一开始的时候,满清探马还满怀悲壮,想着为了满清的主力,为了满清的未来,努力屏蔽明军夜不收。可几次斥候战打下来,这些满清探马被打掉之后,剩下的那些满清探马压根就不敢和明军夜不收死战了。如果不是曹变蛟下了严令,明军夜不收都能超过逃跑的多尔衮。
不给满清残余以休息的机会,更不给满清残余破坏粮田的机会,就这么一路赶着,赶到了朝鲜半岛的最东端,一直赶下了海。
躲起来的朝鲜百姓看到明军成了主人,纷纷从躲藏的地方出来,然而,就算如此,朝鲜境内的人数也是少得可怜了。新军组织这些百姓收获粮食,除了保证新军用量之外,其他粮食,则用于赈灾,重建釜山、汉城和平壤三座城池。
说起来也真是可怜,偌大的朝鲜半岛,被满清祸害地已经没什么人迹了。不过残留的朝鲜百姓,最恨的反而不是满清,而是光海君,但光海君被多尔衮带着跑去了倭国。
在明军支持下的金朴镇百姓,倒是没死多少人。他们最先带头,强烈要求明军留下来,呈送万民书,要求天朝上国收了朝鲜,在这里设郡置县,这样他们才有安全感。
没有任何意外,所有的朝鲜百姓,都表达了他们想成为大明百姓的渴望。为此,冯德华很高兴,他指点金朴镇的百姓,上了血书,万民表,他会转呈大明皇帝。另外,也让这些百姓再送一份同样的万民表给大明辽东总督。
冬季即将来临,新军奉旨回京。朝鲜这三座城内的驻军,由金州的东江军负责。而辽东这边的驻军,则是山海关留守的关宁军以及蓟镇、京畿之地的卫所军队负责。至于蓟镇和京畿之地这边,则再从山西、陕西等大明其余九边的边军负责。也就是说,征辽大军将奉旨回京,而当地驻防军队,则由大明边军从陕西这边开始,逐步东移。
1100 崇祯皇帝的底气
其中移驻辽东的军队,都允许携带家眷,并能获得一块土地。当然了,他们所获得的土地,就没有奖赏给征辽大军的粮田肥沃,也没有那么多。
崇祯皇帝算过时间,参与收复辽东的主力,即新军、部分东江军和部分关宁军,能赶在过年之前到达京师。到时候,他要举行盛大的阅兵式。当然了,参战的归化军也会参与。不过他们都是骑军,来去都快,根本就不用担心时间问题。
文华殿内的议事结束,群臣退去,唯独东厂提督王承恩却留了下来。其他人见了,心中免不了嘀咕,不知道东厂头子又要告什么密。
他们还真没猜错,王承恩就是要上密奏,殿内无人之时,他便到了御前,呈上一本奏章,同时恭声奏道:“陛下,奏章中就记录了这两年,六部从各公司分得股份红利的明细以及用途。陛下果然没有料错,其中大部分红利,都进了私人口袋了!”
当初成立大明水泥公司,还有路桥公司、大明建设银行等等,为了尽量减少内部阻力,为了尽快让这些公司运转起来,为了尽快让这些公司带动大明的经济,崇祯皇帝当初都是下旨,抽出了一部分股份,分给了六部。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公司的成立和运转,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阻力,更是在六部的配合下,可以说是顺顺利利地成立了。在开头这两年,要么产量不高,要么还在全国各地布设网点,各家公司,主要是花钱,用得自然是用股份募集而来的资金,如今几家国营公司,大概都经过了两年时间的发展,是到了收获的时候,至少今年年底的分红,从崇祯皇帝已经掌握的数据看,要比前两年加起来还要多。
而且经过这两年的运转,不管是水泥也好,建设银行也罢,又或者是路桥公司,都已经为大明上下所接受。这些新生事物也都已经在大明的土壤里扎根,不管是谁,哪怕是崇祯皇帝本人,要想废除这些东西,都不是随口下道旨意就能做到了。
到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就不再像放任这些大笔的钱,任由六部自己处理了。各部衙门的小金库,不能有庞大的数额,否则必然会滋生腐败。于是,他就暗地里下旨给王承恩这个东厂提督,开始对六部的分红情况进行查账。
还真别说,崇祯皇帝听了王承恩的话后,打开奏章看了起来。果然一如他所料,如同王承恩所说,那些银子,大都进了六部高级官员的口袋。也就是说,这些钱,大部分都是衙门高官给分了。其中,更是以吏部突出,礼部最不明显。
崇祯皇帝看到,礼部徐光启这边,大多的股红,都用在了推广科技学问上,还有农作物的培养,这显然和礼部一把手的兴趣爱好有关。况且,礼部二把手孙元化,还是一把手徐光启的学生,虽然对农政一事不热衷,可他却同样热衷科学技术。
崇祯皇帝看完之后,合上奏章,冷笑一声道:“吏部看来是跑官跑惯了,收起钱来肆无忌惮。朕之前整治过一次,如今看来还要再整治一次!”
一听这话,王承恩便知道,皇上这是要拿吏部开刀了。他心中不由得一喜,看来东厂是有活干了。
这两年来,有一个比较明显的趋势,就是锦衣卫那边,多参与和军队有关的事情。一如刚刚之前,王承恩就知道从云南那边通过聊天群传递消息过来的,就是锦衣卫的人。大明各地都有战事,锦衣卫也就异常活跃。
反而是东厂这边,没有多少政绩,说起来,也就他亲自领着人,抄了东南豪商算一件。但锦衣卫那边,可是有护驾之功,更是不能比。
如今好了,皇上有心整顿吏治,而这,则是多交给东厂来办。很显然,这应该是东厂和锦衣卫的区别了。既然这样,可要办好这些差事,一则扬名,重振东厂声威,二来也不至于被锦衣卫压着。
此时的王承恩年纪还轻,只想着这些。但崇祯皇帝却不同,他有更多的考虑。
如果换成是以前的话,整顿吏治,直接从六部下手,说句实话,就算是皇帝,哪怕厂卫在手,也不好这么硬着来。
天下任何事情,都有一个游戏规则,哪怕是皇帝,也必须在这个游戏规则内,按着规矩来。谁要是不按规矩来,必然会被群起反对。靠杀,能治理国家?这只能是大字不识的老农民,才会想着贪官杀杀杀,就天下太平了。
不过如今的崇祯皇帝,却已经有这个整治六部的本钱了。
国内的这些新政,多是出自皇帝之手,甚至是皇帝所发明,这些政策,给大明这个国家,给大明上下所带来的好处,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大明这几年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有目共睹的。皇上的英明,毋庸置疑!
而对外的战事,比如收河套为大明版图的一部分,洞吾改封唐国,更有御驾亲征,收复三朝帝王无可奈何的辽东,灭凶悍的满清这些,大明上下也同样有目共睹,皇上的神武,毋庸置疑!
崇祯皇帝此时的声望,可以说直追太祖成祖,至少大明其他皇帝,就没有崇祯皇帝这样的成就。而且,如今的内阁,唯皇帝马首是瞻,厂卫忠于皇帝一人,到了年底,更有征辽大军回归京师,如此种种,有了真凭实据,拿六部开刀,也只会引来京师百姓的叫好!
而且还有一点,崇祯皇帝一直注重于舆论控制。不说京师这边了。随着路桥公司在南方的发展,随着《射雕英雄传》等评书的广受好评,说书先生在评书的广告时间内,解读朝政大事,也成为了大明百姓了解朝政大事的一个主要来源。如此一来,能保证朝政大事不被人歪曲,舆论也逐渐掌握在手,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受读书人的控制了。
如此种种,崇祯皇帝就决定了,等到年底征辽大军回来,阅兵之后,就要整顿吏治,把分给六部的股份收回国库,股红另行分配,保证用到实处。
而盐政革新的事情,他也决定,就定在整治六部之后进行,这样也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否则,没有底下人的配合,就算再好的政策,都会变坏。一如前宋王安石变法,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时候崇祯皇帝要是实施革新的话,虽然不至于和王安石一样,毕竟内阁和厂卫都已经掌握着,可底下小吏搞搞滑头,还是有可能的。不管程度大小,影响革新这样的事情,总还是少发生的好。
想完了这些,崇祯皇帝的思路便又回到了安南之乱这边,毕竟这边涉及到了第二个藩王的就藩问题。呵呵,外国列强都开始插手大明之事!只是很可惜,如今可是大明朝,而不是满清。想插手,那就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时候,孙传庭那边派出的人,也应该到濠镜澳了。
他没猜错,这个时候,锦衣卫小旗马三已经把孙传庭的命令传达给了广州府知府,此时,也随同广州府知府到了濠镜澳。
知府的全套仪仗摆着,敲锣打鼓地,还未到佛郎机人的军营,濠镜澳百姓就已经出来围观了。
说起来也是,这个时代的百姓,缺少娱乐活动,但凡有点什么热闹,都是喜欢去围观的。难得一见的知府大人,竟然会来濠镜澳,而且还带了那么多衙役,搞得那么正式,这也够稀奇的,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他们不知道,但佛郎机人总督施维拉却大概心中有数。不过他也没想到,明国竟然反应这么迅速。按照原本的计划,明国应该是来不及反应才对吧!或者,是自己想错了?
不过他怎么想,广州府知府到,这可是佛郎机人最为巴结的对象,也不敢怠慢,立刻出迎。
“轰轰轰”几声炮响,军营大门大开,施维拉带着一众手下和翻译,赶紧迎了出来。他知道,大明官员首重面子,只要给足了面子,有些时候,按照他们的说法,你给我面子,我就给你面子,万事好谈,也就有了基础。
不过这一次,他似乎猜错了。虽然是大礼相应,可广州府知府还是很摆谱,并没有先出轿子,而是等到施维拉等人都施礼请见时,才从轿子里出来。而且出来的时候,冻着一张脸。
施维拉抬头看到这,忽然,又看到有一名穿黑色官服的人,闪到了广州府知府的身后。如果说以前他不认得这黑色官服的话,经过上一次的事件,当时来逮捕满清使者白养粹的余小旗等人,却是给了他一个深刻的印象,一看这黑色官服,便知道这是皇帝亲军,锦衣卫的人也跟着来了。
这一下,施维拉都不用交谈,就已经确认广州府知府大人过来濠镜澳,绝对就是为了那事。
这么想着,他连忙陪着笑脸,对广州府知府说道:“大人百忙中抽空驾临濠镜澳,实在是稀客。正好鄙国有船刚到,有一些鄙国的特产,还请大人也鉴赏一二……”
说实话,对于广州府知府,施维拉这边,每年也都是有孝敬的。双方的关系,基本上都保持着友好关系。可此时,他这么说,广州府知府却面容严肃,不但不接这个话题,连客套都没有,摆出威严的架势,厉声喝道:“本官奉总督大人之令,有二事需要核实回禀。你且听好了……”
说话间,很是不客气。哪怕他面前,有很多佛郎机军人,也是一样。至少他从来不会认为,这些佛郎机人,敢对他这个广州父母官怎么样!否则,这些佛郎机人就绝对没有好下场,至少在这濠镜澳,在大明就绝对不可能立足。因此,他有底气,藐视这些佛郎机人,不用给他们讲客气。
施维拉听了,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不过也不敢插科打诨,更不敢转移话题,就只能乖乖地听着。
“……其一,上个月就该到的南洋粮食,为何到了现在还没有到?”
一听这话,施维拉心中反而松了口气,约定好的南洋粮食,原本确实该到了,不过因为安南那边大战将起,也急需大量粮食。当地的葡萄牙总督就做主,把粮食都给截留,用于安南阮氏攻伐北方郑氏的军粮了。
不过等施维拉知道之后,已经派人去交涉。明国的那个冷面总督,非常重视粮食。有了粮食,和明国贸易的时候,也才会通畅一点;因此,给明国的粮食,不能拖欠。
然而,那些粮食已经拨于军中,收不回来,耽搁也就在所难免。原本他准备的借口,说海上风浪影响而迟到,也因为拖延的久而没法说出口。
“大人,那些粮食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推迟一点时间。”施维拉赶紧挤着笑容,给广州府知府解释,同时眼睛余光盯着那个锦衣卫,“因此鄙国决定,额外出钱,多购一船粮食,免费赠送给大明,以聊表歉意。呵呵,大人知道的,我们佛郎机人是最讲信用的……”
按照他的想法,回头多给一船粮食,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明国这边就有交代了。
不远处围观的百姓,看到佛郎机人的这个总督大官,对着知府大人如此奴颜婢膝,一个个都笑着指指点点。想着这些外国人也真是上道,知道给大人面子,就能得到里子。
可谁知,施维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广州府知府一声怒喝道:“种种原因?可是因为你们佛郎机人插手我大明地方事务,帮助反叛贼子安南阮氏而拦截了本官的粮食?“
从南洋来的粮食,就是在这边进行交接,属于广州府的事务,也是广州知府负责的一项重要事情。原本延误,就已经不喜,不过也听从了施维拉派人过去的解释。但没想到,总督府竟然派了锦衣卫过来,他就得装作之前不清楚,而要义正言辞地要个说法了。
更何况,此时的他,已经从马三这边知道了真实情况如何,这让他,又如何敢给佛郎机人面子。
1101 没有澳门了
否则的话,就凭佛郎机人能多赠送一船的粮食,估计朝廷也不会说什么的。
施维拉被广州府知府这么喝斥,心中其实也是很憋屈的。想其他地方的总督,谁不是在当地说一不二?那些当地的土著,更是诚惶诚恐,小心伺候,就生怕惹怒了总督。自己倒好,跑来明国这边当总督,这哪是当总督?这是在当孙子来的!
然而,就算施维拉心中憋屈,可突然听到广州府知府说出了安南的事情,顿时就吓得一激灵,明国竟然连安南那边的事情都知道了!这可怎么办?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应付的法子,就见广州府知府严峻着脸,厉声怒喝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可若要来得是豺狼,是欺我大明打不得狼乎?奉总督大人之令,一个月内,给大明一个交代。否则,尔等佛郎机人,便是我大明之敌!”
说完之话后,他看了眼马三,见他没什么表示,表甩了袖子转身准备走人。
施维拉听得都有点呆住了,对他来说,这简直是祸从天降。真要和明国成了敌人,那他这个总督就是有名无实了!心急之下,他连忙上前两步,喊着问道:“大人,大人,不知道贵国要什么样的交代?”
这时候的他,已不敢狡辩抵赖,人家都说得那么清楚,显然是已经知情了的。
广州府知府听到,还没有转身,就见马三上前一步,手持绣春刀的刀柄,冷声喝道:“我大明对叛逆从不心慈手软,助纣为虐,挑拨离间者也绝不放过。不过何人,立刻放下武器请降,或者我大明皇上还会网开一面,若敢顽抗,天兵必至!”
说完之后,也不理睬施维拉,又转身看向广州府知府说道:“总督大人有令,在佛郎机人给答复的期限内,为大明百姓安全计,都需撤离濠镜澳。佛郎机人,则不得外出。”
广州府知府一听,稍微楞了下,转头看看围观的百姓,心中暗叹,果然是冷面阎王。他不敢抗命,便立刻答应下来。
而施维拉听到翻译转达的话后,顿时脸色惨白。大概因为这时候的濠镜澳,已经是几万人的集镇,不过都是服务于佛郎机人的。如果这些大明百姓全都撤离的话,难道各种事情全都由佛郎机人自己来做?可以想象,到时候自己的手下必定会造反。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怎么着急,孙传庭的命令一下,广州府知府不敢不执行,立刻吩咐随行衙役捕头,立刻着手此事。
围观的百姓原本是笑嘻嘻地过来看热闹,没想到,听到后来,竟然听到了,要他们离开濠镜澳。顿时,围观的这些百姓一下就炸锅了。他们都是在此谋生,让他们离开,就等于没了活可干,这是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什么?让我们离开?那我的店铺怎么办?”
“对啊,都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了,哪能说走就走啊!”
“……”
听到周围百姓的抱怨声,正惶恐着的施维拉看得心中一动,连忙拉住翻译,问他有关情况。但他得知这些大明百姓都抱怨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大喜。
他当即走了过去,对那些围观的明国百姓,大声说道:“大家都在这里发财,都不容易,说走就走,这怕是不妥当吧?我相信你们都是有家有口的……”
这个时候,围观的百姓已经越来越多了,原本就因为听了衙役捕快的说话,正在议论纷纷的,此时听到佛郎机人的大官说话,这议论声就更大了,一时之间,颇有群情汹汹之势。
施维拉瞧在眼里,心里不由得很是得意。自己这边不好去和明国直接冲突,可这里可是有几万明国百姓的。他在明国也有点年头了,知道明国官府最怕聚众闹事,一旦闹得人多了,就很容易会妥协。就如同明国自己有句话说得好:法不责众!
果然,广州府知府原本都已经钻进轿子里了,听到外面人声鼎沸,闹得那么大声,顿时也吓到了。要是闹出民变,朝廷肯定是会追究他这个地方官的责任。
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就见马三忽然“哐”地一声,抽出了绣春刀,大步而行,持刀用刀尖对着施维拉,怒声喝道:“大胆西夷,竟然敢鼓动我大明百姓闹事,你这是自寻死路!”
施维拉没想到有这,看到那明晃晃地刀尖伸到面前来,吓得赶紧退后了几步。站在不远的几个佛郎机兵卒见此,也立刻端着火枪上前,用枪口对准马三,护住了自己的总督。
这边的衙役、捕快一见,顿时也吓到了,连忙拥了过去,簇拥到马三的身后,一时之间,连锁反应,立刻形成了对峙。
这个动静实在有点大,又把那些正乱哄哄说着话的大明百姓也给吓住了,顿时,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不少百姓甚至都做好了拔脚就溜的准备。
马三出自海盗,原本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又在刘国能身边久了,那眼界就更高,对于这些事情,一点都没担心。看到这情况后,他上前两步,那几名佛郎机人哪敢开枪,便又护着施维拉后退了几步。
见此情况,马三露出一丝不屑,而后转头,扫视着那些围观的百姓,大声喝道:“佛郎机人鼓动安南反叛朝廷,是为乱贼一伙。朝廷仁义,给了他们一个投降请罪的机会。如若他们敢顽抗到底,朝廷必然会发大军讨伐。如若尔等不走,就很可能被佛郎机人祸害。”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又冷声喝道:“你们考虑清楚了,要是助纣为虐,帮助佛郎机人一起对抗朝廷,这可是造反!”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理所有人,插刀入鞘,转身大步而去。
广州府知府见此,就站在轿子外面,大声说道:“给你们三日时间,哪来的回那去!要是佛郎机人给朝廷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你们还可以再回来。”
说完之后,他也钻了轿子,领着衙役捕快走了。
施维拉有点愣神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刚才还群情汹汹的人群,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心中就有点不好的预感。他算是看出来了,明国官府在百姓的心中,还是有很大的威信。否则的话,这事换成其他地方,早就闹翻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存在一点幻想,想要把这些明国百姓都留在濠镜澳,不但濠镜澳不会瘫痪,而且必要的时候,也能利用这些明国百姓。毕竟有几万人,这可不是小数目。
于是,他又推开身前护着的佛郎机军卒,走到百姓跟前,大声说道:“诸位,诸位,这样,愿意留在这里的,我佛郎机人消费翻倍如何?大家都是来发财的,要是离开了,一家老小怎么办,对不对……”
对于施维拉来说,他是相信利益至上的。这些明国百姓不就是因为钱来这里的!刚才还闹得那么凶,虽然一时之间被吓到了,可如今自己开出双倍价钱之后,相信应该能留下不少人吧?
谁知,他说了一堆后,围着的明国百姓,在静了好长一会时间后,忽然有人大声回应道:“你说说你们造什么孽!万里迢迢跑来我大明,和气生财多好!非要去帮着叛逆,这是造反,懂不懂?”
听到有人埋怨,立刻其他人也跟上了,一时之间,就见这些大明百姓围着施维拉,喷着口水,喷得翻译都来不及翻译,也没法翻译。
“就是,你们不知道造反是要诛九族的么?还口口声声说来发财?”
“你们佛郎机人过来也不容易,要我说,你们赶紧认错请罪,搞不好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大家一起发财!要不然,你们还真以为能打赢我大明?”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连造反的事都敢参与!早知道,早走了!“
“……”
听着这些明国百姓的矛头指向自己,施维拉看得目瞪口呆,这风向是不是变得太快了?自己可是开出了双倍的价钱啊!
埋怨归埋怨,这些大明百姓还不至于向施维拉动手。说了一堆话,感觉鸡和鸭讲,人家又听不懂。翻译就一张嘴而已,也翻译不过来,自己说得都白说了。
于是,这些大明百姓就开始和自个熟悉的人打招呼了。
“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说老家那边开了童校知道不知道?有机会能让小孩免费去上学!说不定回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老家那边老是发大水,但听说有乡绅修了河堤,已经一年多没有受灾了,回去看看也好!”
“对啊,这里可没有那些有钱人交钱,其实要我说啊,朝廷的服舍违式,应该让这些佛郎机人也遵守,这样他们也得交钱!”
“……”
说这话,围观的百姓就慢慢地散去了。没过多久,就只有孤零零地一群佛郎机人了。
也到这个时候,翻译才把大概情况,大概的舆论,大致地给施维拉翻译完毕。
施维拉听完,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久久无语。
他是当总督的人,看事的角度和别人不一样。从刚才的事情中,他就看出了,明国官府对百姓的影响力很大,政令通畅,这就意味着,明国官府的动员能力很强。从某种方面来说,明国底蕴很厚。
其实,哪怕不是看这,光是大明沿海的情况,施维拉也能知道明国的强大。要知道,连葡萄牙人的死对头,在大员的荷兰人,几乎都是被明国自己给打跑的。
特别是施维拉回想起自己刚到明国和明国如今的情况对比,就发现明国的军事实力是越来越强大。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欧洲那边就担心明国会对濠镜澳动手,才退而求其次,想在安南那边重新找一处基地。
只是没想到,那边的基地还没好,就东窗事发,明国先找上门来,要濠镜澳这边给出交代了。这和预计完全不符合,这么一来,远东的利益必将受损。
不过安南那边,如今的权限比自己还大,要那边放下武器向明国投降,这个条件怎么都不可能答应。这也就是说,自己这个濠镜澳的总督,算是当到头了!
想到这里,施维拉就无比的郁闷。只是他没法影响本国的决定。只好在心中怒骂:“一群目光短浅的蠢货!”
要是一切按照明国的规矩来,一样能留在濠镜澳和明国贸易,那该多好!如今,看来只能收拾铺盖走人了!
或者,在走之前干一票大的?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施维拉就不由得又摇头了。不说濠镜澳这边的兵力和舰队有被抽调去安南,光是明国的快速反应能力,搞不好就容易偷鸡不着蚀把米!
如今之计,是赶紧给安南那边报信,说明国已经知道详情了,该怎么善后,由那边自己头疼去吧!
一如施维拉所想,明国官府的反应速度就是那么快。他还没回转营房,这边的情况,远在福建的三省总督孙传庭就已经知道了。
他考虑了一下后,便离开总督府,前往福州城外的军营。
卫所军制的革新,在浙江、福建和广东三省,也就是孙传庭的辖下,都比其他省份的进度要快。而在福建,孙传庭的眼皮底下,由他亲自盯着,已经完成了军制革新。那些老弱都已经淘汰出军队,留下的,都是孙传庭看得上眼的军户。
他之所以重视这个,除了因为这是皇帝的旨意,他坚决执行之外,还因为他手头的军队中坚,即刘国能所部,已经来南方差不多要三年了。按照最初的计划,这支军队要返回北方。
手中无兵可用,自然不是孙传庭的作风。他自觉懂练兵之法,因此留下的军户,都是他亲自关注,并加以操练。也亏了这两年,开海所带来的税收,他能留下不少,有足够的银两训练军队。
当然,从原本的历史上看,孙传庭也确实能练兵,至少他所领的秦兵是原本明末最后一支有战力的军队。
1102 监军问题
军营之内,孙传庭一到,各处训练的军卒便在校场快速集结。整个过程中,除了军官的口令声之外,就只有齐整的脚步声,还有盔甲兵器的撞击声。能有的动静,就只有军人的动静,其他声音,一概没有。
台上的孙传庭,就坐在主位,也不喝茶,只是冷眼扫视着台前。
没用多大功夫,五千军卒就已经集结完毕。一个个昂首挺胸,直视前方。他们的练兵之法,并没有按照戚继光的兵书来练,而是按照孙传庭自己的意志来编练。
严峻刑罚,在这支军队刚集结整军的时候,孙传庭就在全军面前杀了几个不服从军纪的军卒。这些不服从军纪的军卒,多是兵痞、兵霸,还有的,则是将官,或者有后台的。他们以为自己要么很厉害,能当精锐用,要么觉得自己,或者后台的身份地位,也没人敢怎么样。结果孙传庭接报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砍了。
这几个人头,杀得全军立刻想起了这位总督大人的外号:冷面阎王!自从这位到了南方之后,砍得人头也不少了,不管文武,都有刀下鬼。
这么一来,这些军卒对于孙传庭的命令,没有敢不听,没有敢不认真做的。否则一旦被冷面阎王看到错处,掉脑袋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孙传庭对于他们中表现好的人的奖赏,那也是大方地很。有的军卒,从小兵直接提拔成将官;该给的赏银,也从不过夜,而且也绝不克扣。
如此一来,这支军队才有了如今这种表现,一声令下,如臂使唤。
对此,孙传庭有私下教导过亲信将领刘国能:这些兵卒,都是卫所之军,祖传战技,并非一窍不通之百姓。对他们,无非奖罚分明而已。能做到这点,便能得精兵一支!
此时,看到集结完毕之后,他也不说话,只是一挥手而已。边上的亲卫便传令下去,开始操练。在这过程中,孙传庭终于站了起来,走到台前观看。大约一个时辰后,军卒都是大汗淋漓,重新开始集结。
孙传庭大步走下点将台,冷着脸走在军卒之中,一个个地看过去,那眼睛瞅着,似乎就像眼前这些是贼人一样。
锦旗烈烈,战马打着响鼻,校场上显得格外安静。
忽然,孙传庭的声音响了起来,依旧是冷冷地:“本官以为,光练不上战场,就谈不上精锐!军人,要想立下功勋,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也只有去战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返身走回点将台,来到台前,看着底下密密麻麻地军卒,冷声大喝道:“军人的价值,就是在战场上!上了战场,为自己而战,为大明而战,为皇上而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等本官奏明皇上,拨下监军之后,尔等便要上战场了!”
不要看孙传庭有冷面阎王之称,似乎谁的面子都不给,铁面冷血,得罪的人海了去。但其实,他做事非常有分寸。他知道,大明朝谁得大腿最粗!他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肆无忌惮,什么事情得小心翼翼!
就比如,他收税杀人,毫不手软,因为这是在为皇上办事;这崇祯朝,皇上英明得很,他自然不会有事;可这涉及军权的事情,他虽然知道皇帝信任他,却也不敢得寸进尺。这支军队,他几乎是一手操办,在外界看来,估计要冠个“孙家军”地名头了。而这,是他所不想的。
北方的京师,已经给出了很好的范例,以新军为样板,派驻各级监军,以后这支军队的掌控,其实是在监军之手,也不是一个监军,是有各级监军。如此一来,这支军队就等于是朝廷的军队,和他孙传庭的关系就不大了。
孙传庭估计,再有一两个月,等广东那边的佛郎机人给出答复,或者再进行讨价还价之后,这支军队估计就有用武之地了。因此,这一次,他是提前来打个招呼。
回去的路上,他就在聊天群中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福州这边的卫所军制革新已经完成,军卒之训练,微臣刚已检阅,当能上得战场杀敌。微臣奏请陛下,早日派监军就任。”
崇祯皇帝刚好在线,看到了孙传庭的私聊,不由得皱了眉头。
有一点,他事前估计不足,就是监军的人手不够。京师这边,自从第一批监军选出就任新军中之后,后续的监军培养,也一直是在持续的。内书堂的宦官,也是毕业了一批又一批。但这些宦官,大都又被派在了第二批新军就任监军。
原本的时候,崇祯皇帝也想到过,光靠宦官来做监军的话,肯定是不够用的。因此,当时他就打算,招收一些秀才等读书人,经过培训后以为监军。
但在实施的过程中,却很不顺利。第一是秀才不好招;第二是就算招到了,不是体质太弱,就是脑子迂腐,最多教下军卒识字,对于军卒的思想把控这些,实在是离要求差得太远。
没想到,有关监军来源的事情还没有理顺,孙传庭的要求就来了。
当然了,如果只是孙传庭那福州的五千人军队,那倒没什么,京师中就有现成的监军可以派出。但问题是,光是福建一地,就不止福州一支五千人的常规军。全国两京十三省,当然,现在还不止了,多了蒙古、辽东和朝鲜,需要的监军数量,是一个很大的数目来的。
一时想不出头绪来,不过对于孙传庭的要求,他倒是没有耽搁,当即回复孙传庭,会从京师立刻派出监军,不用一个月,就能到福州的。
崇祯皇帝把这事安排下去后,就开始考虑监军的这个事情。之前不觉得,此时已经感觉这事是迫在眉睫了。想了一会,没想出来,便随便走走,就走到了御花园。
虽然是御花园,可此时天气一冷,什么都凋零,也没什么可以看的。
不过这时候的御花园,却一点都不冷清。崇祯皇帝才踏入御花园一会,就听到了隐隐传来的声音,似乎还有欢呼声。
他仔细一听,便笑了,信步走了过去。
在湖边的一处空旷地上,银铃般地笑声不时传来,两群女人,互相加油吆喝,似乎是在比试什么。
“陛下,似乎是娘娘们在比射箭,奴婢先去通传一声。”随侍崇祯皇帝身边的方正化眼力不错,已经看清情况,便带着点笑意向皇帝奏道。
刀剑无眼,更何况是弓箭。为了皇帝的安全,方正化职责在身,在禀告完了之后,崇祯皇帝还没有表示,就转头喊了一嗓子:“皇上驾到!”
崇祯皇帝见此,虽然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了,但他的职责所在,也就随他了。
那边的人群听到,立刻过来接驾。崇祯皇帝此时才看清,原来是田贵妃和海贵妃在比试射箭。
见礼完毕,田贵妃便笑着,略微带点撒娇地说道:“陛下,您来当个中人,看看到底谁射箭最准!”
田贵妃在后妃中,那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样样都会的,可以说是文武双全;虽然稍粗的海兰珠来自草原,但这骑马射箭的本事是不用说了。两人这会就是在比试射箭,要分出个高下。
海兰珠听了,也带着点期盼,显然希望崇祯皇帝也能参与进去一起玩。
然而,崇祯皇帝正心中有事呢,便摇摇头微笑着说道:”两位爱妃自己玩好了,朕只是过来随便走走!“
田贵妃和他相处的时间最长,特别是去江南的时候,更是只有她一个人伴随左右。因此,她算是比较了解崇祯皇帝性格的人。一听皇上这话,她就不由得问道:“辽东都收复了,还有什么事情能烦着陛下?”
一旁的海兰珠听了,也赶紧露出了关切之意说道:“陛下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如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一听这话,田贵妃不由得稍微一愣,转头看向海兰珠,微微示意,想阻止话多的海兰珠。
要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很显然不懂规矩的海兰珠来自草原,并不知道这个,或者说意识不到,很可能会犯了忌讳的。
好在崇祯皇帝似乎没往心里去,笑着地对田贵妃说道:“朕要中兴大明,把大明带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去,收复辽东只是第一步而已,要考虑的事情都还多了去呢!”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海兰珠,接着说道:“新军中的监军,你从前是有接触过的。如今全国军制革新,新的军队都将陆续组建完成,就需要很多监军,朕正发愁一时之间,怕是满足不了这么多监军的需求呢!”
说完之后,他正待说一句“好好玩”之类的话就想离开。
可没想到,海兰珠顺口就接话道:“陛下,这有啥好愁的?师父教出徒弟,新军中的那些人,都知道监军应该干些什么?他们对皇上,也肯定是忠心不二!我觉得,他们就可以应急!”
她是陪同崇祯皇帝一起前往辽东的,自然时常见到那些新军将士。她是科尔沁族族长的女儿,自然也有她的经验。从她这旁观者的角度上,她就看出,新军将士对皇上的崇敬,是她以前在其他地方都没见过的。刚才所说的话,也绝对不是奉承!
崇祯皇帝听海兰珠这么一问,顿时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自然也是清楚,自己在新军将士们心中的份量。正如海兰珠所说,新军将士平时都和各级监军在一起,最早的那一批,都相处了有两年了。这其中,监军的职责,还有他们的一言一行,这些新军将士都看在眼里。让他们去其他军队做监军的事情。崇祯皇帝敢保证,这些新军将士说不定会比那些经过培养,但还没有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宦官,都要更合格。
更为关键的是,新军上下,前前后后,都有将近两万人了。从中挑选出几千人,新老搭配,派往全国各地,至少能有效地缓和监军供不应求的情况,而且还能保证能胜任监军!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顿时就喜出望外。一直苦思没有良策的事情,竟然就被海兰珠随口一句给解决了。高兴之下,他当即上前亲了海兰珠一口,而后发现田贵妃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便也上前,抱着田贵妃亲了一口,而后在那群宫女持续呆滞中,领着方正化扬长而去。
监军的事情,和新军有关,那就是和年前计划的事情也有关了。个中情况,还得要好好想想。不过如今已经找对了方向,剩下的问题便不大了。
御花园这一行,算是有意外之喜了。然而,崇祯皇帝没想到,有的时候,不仅仅只有意外之喜的。这一天同时发生的事情,对于崇祯皇帝来说,是没有想到的。当然,施维拉也同样是没有想到的。
在施维拉把明国的通牒传达给手下之后,就准备收拾东西方便撤回南洋去了。因为他知道,按照明国的要求,是不可能得到满足的。然而,他的手下听了之后,就不干了。
一开始,还只是小规模怨言。施维拉知道这个情况,也不以为意。这种事情,其实他自己心里都有怨言。安南那边搞出来的事情,要他来擦屁股,抱怨两句也是正常。
可到了后来,他的手下去到镇上,所遇到的,大都是停业、停业、停业,就火了,和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明国百姓有了冲突。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这种冲突,都还是克制着的。毕竟施维拉的这些手下,又不是在这里一天两天了,知道冲突的后果会是什么!至少在这里,总督不可能像别的地方那样包庇手下,否则明国官府那边没法交代。
可当这些手下们带着怨气回营之后,营中的抱怨立刻沸腾了起来。等到第三天的时候,这些葡萄牙人上街,看到街上已经关了好多店铺,还有其他,比如给葡萄牙人军营服务的百姓,也走了不少,给他们造成了非常大地不便时,积累起来的怨气便总爆发了。
1103 濠镜澳夷乱
一开始的时候,是一群满肚子怨气的葡萄牙军卒要去寻欢作乐,然而,那些卖身的女人不接客,已经收拾了东西准备走了。结果,这些葡萄牙军卒就直接用强,完了要钱不但不给,还把地方也给砸了,闹得很大。
这时候,已经走了不少大明百姓,剩下的大明百姓大概也只有几千人了。这些百姓拖着不走,有的是因为要收拾的东西多,而更多的则是想尽量多留长时间,看看事情是否有转机,顺便趁机赚多几个钱。而这,也是葡萄牙人还会出来的原因,毕竟不是所有明国百姓都不服务。
当欢乐场上的乱事一起时,围观的百姓就多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没见过佛郎机人如此横行霸道,听到闹事,都赶过来看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佛郎机人不是一直讲规矩的么?这怎么砸起东西来了?”
“玩玩女人而已,这怎么搞成这样子的?”
“呵呵,肯定是那些女人不接客了吧!这些女人也真是,现在有钱不赚,结果倒好,赔本了吧?”
“……”
总得来说,看热闹地多,幸灾乐祸地多。毕竟,听从官府告示的,一早就走了,剩下这些人,其实都有希望大家留下来,一起再多赚点钱的心思。这些女人不卖了,和他们的希望相违背了。
当然,也有看不过去的,特别是听那些逃出来的龟公之类说了事情起因之后,就站出来打抱不平的。
“你们西夷还讲不讲理了,上了女人竟然还不给钱,不给钱还要砸东西?”
“一群禽兽,蛮夷就是蛮夷!如此这样不要脸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
这些人大部分都只是说说而已,还没人敢出手去拦,毕竟人家是一群发疯了的禽兽,打不打得过都是有顾忌的。
然而,当里面忽然传来尖叫,说是有姑娘被打死了的时候,就终于有人顾不得了,冲上去阻拦葡萄牙军卒的兽行。于是,很自然地,葡萄牙人和大明百姓的冲突就扩大了。
“大家不要楞着了,一起上来帮忙啊!”
“快来,抓他们去见官!如此无法无天,这还得了!”
“……”
一开始,看热闹的人还是看热闹,任凭冲过去的那些人被葡萄牙人打,也只是看着而已。几个受伤的龟公见此,不由得大怒,又大喊了起来。
“今天他们砸我们的,明天就会去砸你们的,你们不来阻止,明天谁会去帮你们?”
“这是群禽兽,完全不讲道理了,你们只顾着自己以后肯定也会被他们祸害!”
“……”
听到这些话后,围观的人觉得有道理,才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一起加入阻止这些西夷暴行的行列中来。不管怎么样,阻拦的时候,他们都还是有分寸的。说得难听点,这些都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不能太得罪了。
然而,这些西夷发泄开了,就根本不管你克制不克制,反正他们是不克制了。于是,这场冲突,就闹得就越来越大了。
不可避免地,葡萄牙人也听到动静,过来看情况。他们一看到明国百姓竟然在和他们的同伙打架,顿时,积累着的怨气也发泄了,立刻冲了上去帮他们的同伙,有人甚至动用了武器。
军营那边,得到报信的葡萄牙人纷纷拥出来,参与到打架斗殴中,或者说是趁机发泄他们的怨气。
忽然,又有人尖叫了起来:“死人了,死人了,有人被西夷砍死了……”
见了血的这种场景,在让所有人最初安静了一下后,这些葡萄牙人顿时就疯了一般,完全放开了心中的顾忌,他们互相大喊着,开始了他们的暴行。
“反正要走了,怕明国干什么,打死他们拉倒!”
“对,在这里受够了鸟气了,听听别人,他们在当地活得多舒服,就我们憋屈,不忍了!”
“说得好,我们万里迢迢离开家乡,还不就是想着能发财,能过得更好!”
“这些明国百姓都有不少钱,快抢啊!等他们走了,就没有得抢了!”
“……”
就是在这样的言论之下,这些葡萄牙人就完全放开了自己,暴露出了他们这些人的原始本性。规规矩矩地葡萄牙人,是不可能离开家乡出来冒险的。没了顾忌,那和真正的野蛮人完全没有两样的。
于是,就见越来越多的葡萄牙人下了死手,把大明百姓往死里打,把心中的怨气都发泄在大明百姓身上。不但如此,还打砸抢烧,完全乱了。
甚至到了后来,还有的人在继续鼓动:“大家不要杀了,把这些明国百姓都抓了,卖去当猪仔,也能赚不少钱的!”
“对啊,这些明国百姓反正比起那些黑人,更能吃苦耐劳,卖出的价钱肯定更高!不要杀了,那都是钱啊!”
“……”
于是,在随即利益的驱动下,这些葡萄牙人便不再单纯地见人就杀,而是开始驱赶围堵大明百姓,要把他们抓起来。
施维拉原本在自己的房间内喝着闷酒,他也不爽。等他听到亲信禀告,出了军营一看,已经没法阻止了,暴乱已经遍及整个濠镜澳。
看着自己出来后,那些还在发泄中的手下,一个个见了自己都不理。施维拉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法约束这些手下了。甚至,连他的亲信都在一旁开始劝他了。
“总督阁下,我们反正不能继续待这里的,不用介意!”
“对啊,总督阁下,来这里这么辛苦,还不如把他们都抢了,至少临走之前,也不会亏!”
“还有,把这些明国百姓都抓了去卖了,也能卖不少钱的!”
“……”
事情无法挽回,听着亲信你一言,我一语的,施维拉在酒精的刺激下,也丧失了理智,把心底埋着的欲望发泄了出来,当即同意,而且是有组织地开始了劫掠抓人。
甚至在他们听说广州府那边有一队五百人左右的卫所军队正往濠镜澳开过来时,施维拉就知道,这是来驱赶明国百姓,并监视自己这些不得外出的官军。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立刻阻止兵力前去打了个伏击,把那些卫所军队给击溃了。而后,火烧濠镜澳,把劫掠到的财物、百姓们都装船,扬帆逃往南洋去了。
其实,施维拉的手下已经劫掠地眼睛都红了,都想最后时刻捞一把大的,还想着去周边的明国村镇继续劫掠。还是施维拉把他们给劝住了。因为他知道,广州那边,是有一支军队在训练,据说是从各卫所选拔出来的精锐。他不敢多待,否则万一走不了,明国的报复肯定会很猛烈的。
幸存的百姓,还有逃走的军卒,都把濠镜澳的佛郎机人,发疯的事情传了出去。广州府知府听闻,大吃一惊。刚好马三还没有走,一听之下立刻通过聊天群向三省总督孙传庭做了禀告,而后随着广州府守备领着军队赶往濠镜澳,只见到了断壁残垣,还有不少大明百姓的尸体。
周边有幸存者给官军禀告了濠镜澳发生的具体情况,马三听闻,立刻又把濠镜澳发生的这个具体情况向孙传庭做了禀告。
这次在濠镜澳发生的暴乱,史称“濠镜澳夷乱”事件,大明百姓死伤两千左右,包括了后续前往濠镜澳而被佛郎机人伏击的卫所官军,另外,被佛郎机人抓走的大明百姓,人数在一千左右。这次事件爆发的意义,在历史上书是这么写着:此次事件的发生,最终引发了大明王朝出兵海外,开始了全球扩张的步伐,并和欧洲国家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全球战争!
当然,也有人对此有不同的意见,说当时的大明朝其实已经在扩张了。为此,他们举出例子,说洞吾、辽东、朝鲜、蒙古、辽北(即西伯利亚)等等,明国在濠镜澳夷乱事件之前已经出兵或者已经占领了。
不过这种意见,只是小部分,因为在大部分人看来,那些地方原本就属于明国的,是明国的内政。就算退一步说,那也只是明国周边的战事而已,远达不到全球战争的地步。
再说,孙传庭听到马三的禀告后,不由得大怒。他实在没想到,这些佛郎机人看似比那些红夷要温顺,如今却竟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西方来的蛮夷,看来都一样!
这个事情太大,他不敢耽搁,立刻进入聊天群,把情况向崇祯皇帝做了禀告。
佛郎机人离开了濠镜澳,茫茫大海,要想截住他们,救出被掠走的百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作为辖内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他自然也向崇祯皇帝请罪。
当然,这个事情说大,是因为在大明南方,以前很少发生西夷参与的事情。就算是海盗,这么大规模的事情也很少。
要说不大的话,和以前的大明北方比,倒是很普通的了。
以前的北方游牧民族,每到秋冬两季的时候,就会大规模地入侵大明边地,即所谓的打草谷。要是被游牧民族攻破城镇,那被劫掠死亡的人数就很多了。
崇祯皇帝在随后进入聊天群,看到孙传庭的私聊之后,大为震怒!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葡萄牙人竟然完全不顾及和大明的贸易,公然撕破脸,用了如此残暴的手段。
至少他原本以为,葡萄牙人应该会在意和大明的贸易。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西夷的残暴!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忽然转念又一想,觉得自己还是真大意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远离欧洲本地的这些西夷,哪个会是善男信女?在全球各个殖民地,这些西夷干了多少善尽天良的事情?只要屁股不是坐在欧洲人的那一边,那么这个时代,把远离欧洲的这些西夷全杀了,估计也不会冤枉什么人!
那些澳门的葡萄牙人,在大明杀了那么多人,还劫掠走了那么多百姓,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崇祯皇帝这么想着,立刻传旨在文华殿召开大明高级会议,把事情做了通报。
然而,让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是,吏部尚书李长庚首先出列奏道:“陛下,浙闽粤三省总督孙传庭行事素来鲁莽,冷酷无情。如今竟然逼反了佛郎机人,更显其做事欠妥。微臣以为,孙传庭不适合再任浙闽粤三省总督,为那些死伤大明百姓计,该当让刑部问其罪!”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楞了下。这事在孙传庭的辖下,也是他派人去向佛郎机人通牒后引起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不管如何,孙传庭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他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孙传庭在南边抓开海的事情,特别是有关严格收税的事情,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如今他有了问题,就立刻引来攻击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扫视底下的这些臣子,发现有好几个臣子似乎跃跃欲试的,就立刻怒了,当即“啪”地一声响猛拍御案,站起身来而后厉声喝道:“如此大事,第一时间不是想着怎么应对?不去想怎么去救出被劫走的百姓?不去想着那些佛郎机人是多么的残暴,反倒是先行攻击同僚,看来某些人还真是擅长窝里斗是么?”
一听这话,吏部尚书那脑门上的汗,不管天气多冷,立刻就有了。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崇祯皇帝又继续大声怒喝道:“安南那边,佛郎机人参与叛乱,难道没人能去要个说法?难道这就算是逼反了佛郎机人?你给朕说说,佛郎机人是你亲爹还是你亲娘,竟然如此维护他们,一开口就是攻击自己同僚?朕告诉你,孙传庭那边,是朕让他去做的,你是不是还要说,朕也份儿逼反了佛郎机人?”
李长庚听到这话,再也站不住了,慌忙跪下,一滴滴着豆大的汗水滚落颤巍巍奏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就事论事!陛下就是生气,微臣也得秉公而论,孙传庭有罪!”
他也是狡猾,避而不答崇祯皇帝的话,只是抓住孙传庭有罪这点来说。
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首辅温体仁见了,便皱着眉头出列了。
1104 专家会议
“老臣以为,浙闽粤三省总督孙传庭确实有责任,该当考虑到佛郎机人可能有的反应,如若事先派水师和军队过去,事件就不会发生了。”温体仁的声音在文华殿内响着,“不过若是事先派军队和水师过去,倒是更容易让人给人以借口,说孙总督逼反了濠镜澳的佛郎机人!”
“此次佛朗机人事件的发生,老臣以为,主因在于长久以来居心叵测,残暴无良。这些西夷野蛮插手我大明安南事务,等同和我大明宣战,对于濠镜澳的佛郎机人,只是给予通牒,在老臣看来,实是过于仁慈!”
“西夷的残暴无良,不止是佛郎机人,原先在大员的红夷,便是一例。而且老臣听闻,这些西夷远来东方,带来的都是灾祸,所到之处,祸害为甚,烧杀劫掠,残害百姓;要是老臣没记错的话,早期佛郎机人初到我大明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被我大明打败才显露的表面温顺而已。”
说到这里,他忽然声音提高了不少,大声奏道:“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为天下藩国之宗主,该当大力建设水师,出兵海外,甚至出兵西夷老巢,让其明白,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不把西夷打败了,我大明开海之国策必会遭遇挫折,远航之商船,必会遭到西夷之劫掠!”
谁也没想到,温体仁不仅把此次事件的罪责归于佛郎机人的残暴无良,甚至还非常激进,都喊出了要打到西夷老巢去了。一时之间,殿内所有人,都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他。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当下说这是不是太远了?
不过崇祯皇帝却是能明白温体仁为什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正如温体仁最后所说,现在大洋之上,基本上都是西夷在称霸。而西夷又是如此残暴,大明的商船如何能得保安全?这必然会影响开海之国策!
而开海所带来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多,这是温体仁作为首辅的政绩之一,他是断然不可能让其他事情影响到开海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必然是要替孙传庭说话。如果开海要不是孙传庭在执行,即使能开海,或许收不到那么多海税的。
崇祯皇帝正在想着,温体仁忽然转身看向吏部尚书,冷声说道:“我大明官员,是受吏部考核调配,但那是几品官以下?孙总督作为我大明朝的封疆大吏,可归吏部考核?一张口就为孙总督定罪,改日吏部是否也会考核内阁,定罪内阁?”
这话问得,原本就跪在那里流汗的吏部尚书李长庚,更是汗水嘀嗒地往下流,温体仁虽然没有明确说,但大家都知道,他吏部尚书越权了。这是皇帝才有的权力,你吏部尚书是什么意思?
“我……”李长庚还想辩解,这种事情,要是换了以前,他说几句也没有什么事情的。可在崇祯皇帝的喝斥中,温体仁再这么一说,强调了他的职责所限,顿时就让人感觉,他好像都有想当皇帝的意思。虽然大家都知道,吏部尚书不可能有这个心思,可此时却就是这么一个结论。
崇祯皇帝不等李长庚辩解,便怒声喝道:“首辅的话,你可听清了?这几年来,你这吏部尚书是否恪尽职守?如今竟然还有能力操心职权之外的事情!回去好好想想!吏部尚书的职责何在?这两年来的事情,都得给朕一个交代!”
他之前就已经有打算,要对六部开刀,把股权收回国库。这个事情几乎是对上了整个文官阶层,必须要慎重,否则遇到的阻力会很大。因此,他已经定好了时间,选好了开刀对象。这个吏部尚书此时还不能重处,先勒令他回家闭门思过。
一顶就会窝里斗的帽子戴了过去,吏部尚书不管如何,都会遭人非议。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是闵洪学这个吏部尚书被斗倒后他上台当了吏部尚书,就而在如今这个位面,他这个吏部尚书,任何人都知道,怕是当不长了!
在这个事情上,也会给其他文官以告诫,皇上非常不喜欢窝里斗的事情,谁以后要是犯这样的忌讳,被皇上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堂堂吏部尚书,不管其说得对不对(孙传庭确实有错),都直接被勒令回家闭门思过了。
等李长庚退出文华殿之后,崇祯皇帝便转向温体仁,脸色缓和了一点说道:“温卿所言极是,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西夷亦不能例外!水师建设,必须加快进程。否则这次事件,要是我大明不止是福建有水师,在广东之北海,琼州府等地皆有能战之水师的话,佛郎机人未必敢如此嚣张!”
“陛下英明!”温体仁听了,立刻回应道。
于是,接下来,崇祯皇帝和这些臣子进行商议,定下了要大力发展水师的国策基调。而这一点,是在以前的朝代所没法想象的。这个,也不只是皇帝一个人的意志,也包括了内阁。这或者就是内阁是由内阁首辅进行组阁的好处了。
在大明北方,当初吴三桂喊出了犯大明者,虽远必诛,把入侵京畿之地的两个蒙古部族给灭族了,为此,他在当时,受到了崇祯皇帝的充分肯定。有了这么一个例子在,这句由汉朝借用而来的誓言,其实已经在大明上下人等中有了印象。也是因此,温体仁也能顺理成章地喊出了这句誓言,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最为关键的是,如今大明已经平定了北方蒙古,收复了辽东,朝鲜,而且国库日渐充盈,已经有这个能力,开始实施远洋战略了。
在会议的最后,温体仁便向崇祯皇帝奏道:“孙总督这边,该如何处置,请陛下示下?”
如果一点不处置孙传庭的话,其他封疆大吏要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也就不好处罚了。而且,看到孙传庭没事,估计弹劾地奏章也会如雪片一般地飞进宫来。如果朝廷已经有处罚的定论,那大部分人不会说什么了。
崇祯皇帝理解温体仁抓着孙传庭不放的原因,就是在提醒自己这点。因此,沉吟片刻之后,便开金口说道:“浙闽粤三省总督孙传庭办事不周全,革职留任,以观后效。另,濠镜澳之佛郎机人,务必追剿,被掠走之大明百姓,务必尽全力救回。广东水师之组建,必须在两年内见到成效,钦此!“
综合起来,对于孙传庭的处罚,算是革职留任。其他事情,则是要他留任要做的事情。这个革职留任,是在满清时期才有的。如今崇祯皇帝这么一说,让文华殿内的这些人都楞了下。
这个处罚,你说严重吧,确实严重,都革职了!可你要说不严重吧,其实也确实不严重,留任,还是做着原来的事情,行使着总督的权力和义务。
这个革职留任,到底算怎么回事?
不过这些人都是人精,稍微一想,其实也就看出来了。皇上对孙传庭治军方式还是看重的,关键也得要用的。给了这么一个处罚,这个浙闽粤三省总督的位置,其他人暂不先想着惦记。
温体仁想明白了这点,心中大为放心,这也是他想要的。原本的话,他是想建议消减孙传庭俸禄的。可这个处理,很可能会被认为说太轻了。皇上出了这么一招,那就不用自己操心了。
“陛下处罚得当,老臣附议!”温体仁首先开口奏道。
皇帝的态度就摆那,吏部尚书的这下场大家也都看到的,其他臣子没有反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不过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安南的叛乱,原本的话,崇祯皇帝是准备再等等,让安南内部自己先打着,不安分的土司跳出来,用福王的钱,让朱燮元收留尽可能多的灾民、流民,几个事情都能较好地解决。
可如今,佛郎机人这边,大明必须要报复回来。哪怕不是濠镜澳的佛郎机人,那些安南的佛郎机人参与叛乱,绝对不能留情,必须严惩!原来的计划,必须要有所改变才行。
可要改变计划的话,就不能指望朱燮元把兵练出来了。为此,崇祯皇帝在文华殿的会议结束之后,便进入聊天群,拉了个临时群,把温体仁、孙传庭、郑芝龙、刘国能、朱燮元、闵洪学等人拉了进去,商量了这个事情,很快就有了方案。
孙传庭在之前已经通过聊天群,知道了自己这次的处罚是什么。他自然是个明白人,知道皇上得给别人一个交代,自己好好干总督的事情,以后少再出纰漏,官复原职也是让皇上满意后一句话而已。
为此,他对于皇上提出来的问题,考虑地最为详细,第一个就提出了解决方案:“南方卫所,不经战事久矣,虽有军制革新,汰弱留强,可这新组建的卫所军队战斗力如何,微臣以为有待商榷。以臣之见,不如把这些新组建的卫所军队派出去镇压土司之乱,剿灭安南反贼!以广东、广西、云南,或者再加上贵州等地的卫所军队,已有足够的军力。不能立刻有兵可用,还能起到练兵的效果。”
说完之后,他想了想,又追加补充道:“周边省份的卫所军队虽然不经战事久矣,可对安南和云南的地形地势,天气环境等适应能力也强,不至于因为大量水土不服而减员。”
听到他这话,崇祯皇帝的脑中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后世的对越自卫还击,据说那个时候,上面也有练兵的意思,把各军区的兵力轮流派上去打。如今孙传庭的这个建议,竟然也和这个差不多,而且,后世的越南,就是如今的安南,连地点都一样。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有点感慨,有的时候,历史有着惊人的相似。对于孙传庭的这个要求,崇祯皇帝心里也同意了,保留下来的卫所军队,确实有必要经历战火洗礼才可以!九边的边军虽然精锐,但南调的话,也确实要考虑水土不服的问题。
不过崇祯皇帝还没来得及说话,闵洪学就在群里说了:“为稳妥起见,微臣以为,当有一支精锐随时可用,以防万一,如此,各卫所军队轮流前去镇压叛乱,也不怕会被反贼打败!这支军队,微臣建议忠烈伯的白杆军。”
这是稳重之举了,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否则万一卫所军队真得很不堪,反而被反贼虐的话,就糟心了。
他正想着,温体仁也说话了:“陛下,老臣建议,朝廷可与福王协商,把原本用于训练新兵后攻占安南的那些钱,拨出一部分来用于各军调动之军费,如果数额过于巨大的话,朝廷可以承担一部分。毕竟北方已无大的战事,国库收入也多了一些,倒也能拿得出一些钱了。”
对于参加如此高级别的会议,郑芝龙也是很兴奋的。他是个精明的人,知道在底下干死干活,都不如这个时候,给朝廷各位大佬们留下好印象来得更实在。
因此,在温体仁说完之后,皇上也做了肯定,群中一时无人再说时,他便让刘金生代为奏道:“陛下,安南东侧,从北到南全是靠海。如今安南南北之争,主要是在北方升龙府。因此,末将以为,如若水师运兵南下,在安南南边,趁着空虚之时登陆,而后南北夹击,或者能更容易解决安南之变!”
他有这个提议,是因为他了解到李芝奇的登莱水师,就经常干这事。最近的一次,还运兵在仁川登陆,大明军队一下便插到了朝鲜满清余孽的心脏,有着奇兵之效。他有把握,在安南也可以这么来一下。
听到这话,刘国能立刻通过马三禀告道:“末将愿往!”
孙传庭稍微晚了一点,也跟着补充,说福州的卫所军,在监军到了之后,也能派出去打仗。
崇祯皇帝一直没说话,看着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慢地把计划给完善,不由得露出了欣慰地笑容。
1105 超时代之坑
群里这些人,身处大明各地,都对南边的事情熟悉,通过聊天群,能把他们都集中到一起来议事,这种会议的效果,远比没有聊天群,就一群在京师的臣子讨论要强多了!
崇祯皇帝不由得想着,自己还要再多多加人,到将来有一天,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时找来相关方面的问题专家议事,如此一来,呵呵,大明朝发展的效率,将会领先全球几个世纪!
这次的会议,便圆满结束,整套方案与之相关的人员,都各自去忙碌了。
不过,有的时候,事情总不可能按照所想的发生。就比如福王这边,当他听说朝廷改变策略,不给他练兵再去拿下安南,而是直接派出各地卫所军队时,就提出问题,说这些派出去的卫所军队,以后是不是就是福国的军队,是属于他的了?
对于这边,负责去和福王谈的首辅温体仁,就没法给出确切答复。虽然他知道,那些卫所军队是不大可能给福王的,但谁知道,现在皇上会有个什么想法?于是,就这问题,他上奏崇祯皇帝,请皇上定夺。不过,他自然也不会直接抛了问题给崇祯皇帝,奏章中,也有他的意见。
温体仁认为,各地卫所军队,已经是大明能拿的出手,比较精锐的军队了。经过战火历练,相信能成为真正能打仗的精锐。而大明的南方,是需要这些军队的。如果把这些军队都划给了福王的话,福国的军力就过于强大,他认为此举对于大明控制南方,并不稳妥。这里面的隐藏意思,是怕福王手中兵力强大之后,并不安分守己,或者是不听大明的,甚至干更出格的事情来。
对此,崇祯皇帝心领神会。其实,不用温体仁来提醒,既然用卫所军队的意思,是要把他们练成真正能打仗的精兵,他自然就不会拱手给别人的了。
因此,他特意下旨,这个事情由他亲自来和福王谈。
文华殿内,福王父子和温体仁分站两边,听着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在说道:“安南发生了叛乱,且在佛郎机人的鼎力支持下,打得北方郑氏难以招架,郑氏已经向朕求援。不过朕还了解到,安南阮氏还暗中勾结了云南反叛土司,准备对升龙府的郑氏进行东西夹击,一举夺占整个安南。如果被其得逞,到时候,朱总督所练之新兵,打下安南恐怕需要更多时间。”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顿了顿,直视福王说道:“朕当初答应过,卿等出钱,由朝廷为卿练兵,拿下安南的。虽然形势有变,但朕不会食言,就决定调用各地卫所军队先把安南打下来,而后卿再慢慢练福国之兵也是不迟。”
福王听到这里,便开口想说话。不过他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崇祯皇帝又抢先一步提醒道:“另外朕还考虑到一点,如果安南境内的战事旷日持久的话,以后卿就藩的福国,要从原地上重建,所花的钱和精力,都得更多的付出。说起来,卿是朕之叔,朕自然要多为卿考虑之!”
福王世子朱由崧听得连连点头,他去过唐国,看到的,就是唐王在忙碌各地的善后,从南到北一路过去,到处都是兵灾之后的重建。以后的福国也会是他所有的,他自然不希望福国日后也是重蹈覆辙的状况。
福王听了后,则是沉吟了一下,而后才感激地奏道:“臣对陛下的照顾之恩,感激不尽。当臣有两个顾虑,此前已和首辅谈及过。”
“其一,这次朝廷出动卫所军队之多,涉及省份之广,似乎都是前所未有。不是臣哭穷,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用于卫所军队的军费。臣的这点钱,还要用于以后福兵的训练,还有福国的战后重建,处处都是需要钱的。”
“其二,臣听闻南洋那边,已多为西夷所占。而西夷之阴险狡诈,残暴凶狠,那早也是颇有名气的。臣担心,福国之兵未曾练好,西夷便已打过来了,朝廷军队又不可能长久在福国,到时候战事一起,朝廷要是救援不及的话该如何是好?”
听到自己父王说得这些,朱由崧也不由得点点头,这些确实是个问题来的。
崇祯皇帝听了,看了温体仁一眼后,便转回头看着福王,微笑着说道:“第一点,相信温卿已经说过,军费可以由朝廷分担一部分,具体的分担比例,卿和首辅去商量好了。这里,朕要明确一点,之所以派出的军队之多,乃是看在卿的面子上,其他藩王,朕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原因,朕刚才已经说过了。”
所有藩王之中,福王是崇祯皇帝的亲叔叔,而他这一代中,也就他和天启皇帝两兄弟,原本崇祯皇帝自己是个藩王,他哥挂了,他才从藩王登基为帝,他这一代中就没有其他藩王了。因此,所有藩王中,血缘关系最近的,就是福王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崇祯皇帝才再三表示要给福王照顾了。
福王听了,虽不知道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他对于崇祯皇帝的好意,还是先行谢过。与此同时,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温体仁,心中无奈,要是有可能,他才不想和老奸巨猾的温体仁去谈费用的分担问题。
崇祯皇帝则没管他心中所想,又继续回复他的第二点道:“第二个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就仿唐国例,在福国最南端,最容易被南洋西夷侵占的地方,划出一部分,由朝廷来管理,朕会派精锐之军驻扎在那里。西夷要是对福国有什么想法,都绕不开朕派过去的军队。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朱由崧一听,忍不住欣喜道,“唐王就曾对臣说过,他不用操心外事,只关注唐国民生即可,要不真是会无暇顾及!”
福王一见,不由得看了自己这个世子一眼。心中想想,儿子说得也不无道理。
上面的崇祯皇帝听了,便笑着说道:“如此一来,朝廷军队驻扎在朝廷管辖的地方,军费什么的,自然就不用福国再分担,全部由朝廷自己解决,如何?”
听到这话,福王不由得很是欣喜,看来皇上对自己还真是不错,有时候,说到底,一家血缘关系摆着的,也确实是有好处。当然了,他是如此想的,他的子孙对此会如何想,那他就不知道了。
在怀着感激的心情下,福王便同意了朝廷最新的方案。
崇祯皇帝见这个事情得以和谐地解决,便又好心地提醒道:“卿的钱要是不够的话,可以去向大明建设银行借贷。安南那边,好东西不少,只要卿随便抵押一点,都能借到钱的。这个事情,别人也没法说朕偏袒,毕竟都是按银行已定规则行事而已。”
事实上,唐国那边,就已经在这么做了。唐王用粮食、矿山的产出,用来抵押给大明建设银行云南分行,已经借贷了十万两银子。当然,银子运输不便,最终给出的,都是大明纸币,很方便。而且已经证明,这纸币不会贬值,那是放心地很。
不知不觉间,崇祯皇帝已用这个时代人所意识不到的事情,在偷偷给他们这些海外封建的藩国挖坑。不但有军队驻扎,还让藩国都使用大明纸币,不管是经济还是军事,都将依赖大明母国。
这种情况,说得好听点,就是大明这个母亲照顾分家的孩子,说得难听点,就是分家的孩子一个个都不是开拓的主,离不开大明这个母亲的眷顾。
忙完了此事的第二天,崇祯皇帝便又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私聊。云南那边的锦衣卫消息,说阿迷州的土司夫人万彩莲,领兵到达土弄山后,这女人不知道用什么诡计安抚了普名声,得由她亲自出面,勾结土弄山土司沙源的大儿子沙定海,又唆使沙定海把他爹给干掉了,让自己当上了土弄山土司,而后和阿迷州联合起来造反,从而打通了他们前往安南的通道。
对此,崇祯皇帝想了想后,也不觉得奇怪。既然安南阮氏有那个东西夹击的打算,自然会考虑阿迷州能否通过土弄山土司的领地出兵,搞不好,沙定海的这些举动,背后就有安南阮氏在作怪。
另外一点,大明的土司,其实也是内部乱得很,为了权力,互相之间,争权夺利的事情,甚至是你死我活的斗争,都太平常不过了。毕竟往大里说得话,这土司的位置,其实是相当于土皇帝的位置,谁不想当,谁不眼红。
之前的时候,之所以有改土归流,都是因为当地土司为了土司这个位置,互相残杀,最终闹到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反而便宜了朝廷,直接宣布改为流官制,由朝廷派流官进行管理,完成了改土归流。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冷笑,且让你们这些土司嚣张吧,落后时代的制度,必然会淘汰,阻止大明中兴,拖累大明中兴的垃圾!迟早会被清除。那些心怀不轨居心叵测的土司,且看你们一个个跳出来,朕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你们!
在他想着的同时,远在唐国的白杆军,已经在第一时间通过张凤仪接到了崇祯皇帝的旨意,全军北上,准备到云南平叛。
一路上,领军统领忠烈伯秦良玉有些皱眉头,她等两天之后,最终还是把儿子马祥麟叫到身边问道:“我的儿,为何这几日都闷闷不乐,可是有什么心思?”
马祥麟听了,连忙展颜一笑道:“孩儿哪有,这都平定了洞吾,我们不但没什么损失,还立下了又一份大功,孩儿高兴着呢!”
秦良玉一听,只是微微一笑,任凭战马缓步而行,看着马祥麟说道:“你是我的儿,是娘拉扯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这个当娘的,还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伸手示意了一下,周围的亲卫自觉散开,保持了距离,给她们娘俩留出了谈话的空间。甚至连张凤仪这个儿媳妇也没有留着,一样让她离远了点。
在白杆军军中,秦良玉的威望最高,对她的安排,其他人都是无条件服从的。张凤仪也不敢有意见,避开到一旁,随着大军北上。但在她的心中,却还是有点好奇,不知道这娘俩要聊什么,竟然连自己都遣开了。
看到这个架势,马祥麟便知道,自己的心思怕是瞒不过娘了。
果然,秦良玉等周围就只有她娘俩之后,就听她对马祥麟说道:“自从来云南之后,你就有心思了。如今奉旨回云南平叛,你的情绪更为明显。娘问你,可是因为改土归流?”
马祥麟是名义上的石柱土司,如今掌权的,自然是他娘秦良玉。不过这个土司,最终还是他的。传言朝廷要加大力度,进行改土归流。也因此,云南这边,才有那么多土司叛乱。之前洞吾一战的时候,已经镇压了几个叛乱的土司,如今又闹出了几个土司叛乱,这连绵不绝地势头,都是因为改土归流。
马祥麟被秦良玉说中心思,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娘。
秦良玉也不逼他,转回头,看着白杆军的行军队列,似乎在关注队伍长途行军的精气神。
等了一会后,马祥麟转头看向秦良玉,低声回答道:“娘,您说我们为朝廷南征北战,功劳苦劳都有。朝廷会不会……会不会有朝一日,也对我们下手,要实施改土归流?”
听到儿子开口了,秦良玉才转回头看向他,微笑着反问道:“我的儿,你就担心这个?娘且问你,改土归流如何,不改土归流又如何?”
“要是改土归流,那岂不是……岂不是……”马祥麟说了几次,最终都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了解自己的母亲,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不过这一次,秦良玉倒是好脾气,他虽然没有说出口,可秦良玉却明白他要说什么,也不生气,依旧微笑着看着马祥麟问道:“我的儿,依你看,当今天子怎么样?”
1106 千古一帝
马祥麟一听,当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皇上英明神武,文治武功,直追太祖成祖,甚至……甚至还有过之!“
一听儿子竟然给了这么高的评语,秦良玉不由得有点好奇,便追问他道:“哦,在我儿看来,比我朝太祖、成祖还要厉害,何以见得?”
马祥麟听了,便露出敬佩的神情,带着神往解释道:“辽东建虏历经三朝,我大明朝平叛不得,反而使其开国称帝,儿原本以为,建虏已经难制也!然而,皇上登基以后,亲练新军,提拔贤才,而后便是一直压着建虏打,最终把建虏打到亡国,我大明因此得以收复辽东,甚至外加一个朝鲜……”
因为妻子张凤仪在聊天群里的关系,马祥麟他们对大明发生的事情,基本上都能及时了解。因此,他才对崇祯皇帝取得的成就了如指掌。秦良玉听得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也不打断他,继续听着。
“……还有,哪怕太祖成祖,又何曾把蒙古纳入版图,还设总督府,使之成为大明的一个行省。另外皇上还更有雄心,已派兵前往极北,要让大明疆域扩至天边。”马祥麟更喜欢领兵打仗,因此首先便说了这些和打仗有关的事情,说着说着,便是眉飞色舞起来,就仿佛他亲身参与了这一件件地战事,与有荣焉,“还有西部的瓦刺,以前可是把成祖所留精锐一网打尽过的,可在皇上这里,却是闻风而逃,称臣纳贡。还有其他,南边的西夷,西部的奢安之乱等等,全都被皇上平定……”
一口气说到这里,马祥麟终于歇了歇。不过他马上又看着他娘继续说道:“至于藩王之困,都是太祖成祖所留,原本儿以为,此事无解,历朝历代均是如此。可当今皇上却有大眼光,竟然想到了把藩王封去国朝之外的地方,而且还不用朝廷出钱,顺带着能安抚我大明周边之流民、灾民,也让我大明威望传播更远。看唐王言行,也是欢喜,此举可谓是朝廷和藩王皆是双赢,不,还有大明百姓也从中受惠,是乃三赢也……”
秦良玉看着儿子滔滔不绝地说着,心中无比地欣慰,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就静静地听着儿子在说。
“……不过皇上更让儿惊讶的是,皇上这几年来做的事情,简直是前所未有,不但是太祖、成祖时期未曾有过,就是以往任何朝代都没有过的!”马祥麟说到这里时,情不自禁地伸手开始数手指头,“皇上发明了水泥,开了大明路桥公司,用上了纸币,设立了大明建设银行,还发明了蒸汽机……又是皇上一种神奇的发明。听说皇上曾讲过,这个是有不凡功效,能用它大力改善我大明,比如用在车、船,想想就觉得这个皇上能力实在不可思议,对了,还有什么科技,以及很厉害的学问……”
他这滔滔不绝地说话,情不自禁间眉飞色舞的,让不远处的张凤仪看得心中纳闷。她当然了解她的丈夫,平时不是这样一个人啊!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竟然会如此兴奋!
这么想着,她心中份外的好奇,只是很可惜,婆婆有令,她也不敢过去听。
秦良玉始终微笑着听着,一直等到马祥麟讲完之后,她才看着还在兴奋中的儿子说道:“我的儿,说得没错,我们大明朝的这位皇上,真是千古一帝也!可以预见,大明在当今皇上的治理之下,必将无比强大,对此,为娘也是深信不疑!”
见自己母亲赞同,马祥麟也很是高兴。
不过秦良玉随即话锋一转道:“如此,我的儿,你觉得皇上会容许土司的存在么?你想想,连藩王都要封建海外,土司还能置之不顾?所以,改土归流不是谣言,在以后乃是必然!”
一听她把话题带到改土归流上,马祥麟就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高涨的情绪,瞬间便降了下来。
秦良玉却不管他,继续说道:“这改土归流确实损及土司利益,可那又怎么样?大势所趋,认不清形势的,最终只能落个螳臂挡车的下场!哪怕全天下的土司一起造反,各不统属,也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朝廷最多是多折腾一下,最终肯定是能镇压下去的。就算我们白杆军,对上建虏,能灭之么?可朝廷新军可以。你以为,我们白杆军能打赢新军么?我们白杆军,又能有多少军力,能打得过无穷无尽的新军?”
一直以来,马祥麟都为母亲能带出这样一支白杆精兵而自豪。可此时一听母亲所说,不由得犹如一只皮球,一下便泄了气。对于母亲的问题,他都能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的。
秦良玉自然把儿子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所说,儿子都听进去了,便又继续说道:“再者说了,土司制度,在元之前,可是没有的。以后没了,也是正常的事情。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永远不变的。我们石柱,在这滚滚历史洪流中,要做得不是去阻挡而被撞得粉身碎骨,而是要顺应时势,如此才能长久!”
说到这里时,她忽然一下收了笑容,脸色严肃起来,认真地对马祥麟说道:“为娘一直教导你,天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男儿大丈夫,当学岳飞文天祥,精忠报国,流芳百世!也因此,就算在大明多事之秋,朝廷困难之时,你的两个舅舅,也毫不犹豫地奉旨出征,为大明战死在辽东浑河!朝中虽有奸臣,让你爹病死牢中,可你爹却嘱咐为娘不可心怀怨恨,国是国,奸臣是奸臣,当区分之。还有你外公,也多有教导。秦家、马家……“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凤仪,而后转回头看着儿子继续说道:“还有张家,皆是忠良之后,自当作大明朝的忠臣良将,保家卫国百死无悔!”
马祥麟听着,怔怔地回视着母亲,心中显然也在想着什么。
秦良玉说完这个,脸色和缓了一点,不过还是非常认真地说道:“再者说了,当今皇上一直信任有加,明知我们也是土司,却丝毫没有怀疑过,就因为我们一直做着忠义之事!而且,皇上对我们也是不薄,为娘一个女人,皇上都能毫不犹豫地封爵,你说,这样的事情,前朝可曾有之?你信不信,将来我们这一门,只要尽心国事,必然不止一个伯爵而已。这次的唐国功劳,也必然会有封赏下来。”
女人封爵,还是忠烈伯,这在以前可是闻所未闻,当时皇上旨意下的时候,也把马祥麟震惊地不要不要的。当时的他,非常地自豪,又有谁的娘亲,能被朝廷封为伯爵,还是非常有赞誉的忠烈之伯。
秦良玉或者也说得久了,看儿子表情,感觉也说得差不多了,就最后郑重地说道:“土司也罢,爵位也罢,都只是朝廷对我们的恩赐,换个不同的名字而已。我们要做的是,保持本心,怀有一颗忠义之心,如此,足矣!”
“娘,儿已想通了,不管从那方面讲,儿都是听从娘的教导的!”马祥麟是秦良玉从小带大的,在经过这么一番教导之后,已是豁然开朗,不再纠结于改土归流一事。心病一去,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以前生龙活虎的独眼马超,又回来了。
秦良玉看在眼里,也不由得露出了欢喜地笑容,对马祥麟又说道:“就让我儿的威名,震慑大明西南。也如皇上一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娘相信,我儿的成就,将来更会在伏波将军之上。”
马祥麟祖上,是东汉伏波将军马援。汉武帝曾广置将军之衔,名位最高的是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其次是前、后、左、右将军,还有名目众多的封号将军,伏波将军即是这众多封号将军中之一号。秦良玉的意思,就是看好马祥麟将来也必将封候拜将。
马祥麟听了,咧开嘴笑了,能得他最为敬重的母亲赞赏,他自然高兴万分。
秦良玉见了,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道:“不要傻笑了,把媳妇唤过来,为娘还想再听听我大明朝的新鲜事儿,特别是那个新发明的事情!”
马祥麟一听,立刻来了兴致,答应一声,连忙向自己媳妇招手,叫了过来之后问八卦。说起来,有这个媳妇还真好,不但和母亲一样能文能武,更为关键的是,还有这种神奇的能力,既能直达天听,能听到千里之外的各种消息,这在平日里简直是一种享受啊!
张凤仪看到自己婆婆和丈夫似乎聊了什么,而后自己丈夫又变得开朗起来,精神非常好,她为此,也很开心,一听婆婆和丈夫要听八卦,便一边驱马和婆婆丈夫保持同行,一边把聊天群中听来的消息,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皇上对于残暴无耻的佛郎机人非常震怒,一边下旨大力扩建水师,一边还亲自摆驾通州,要去视察那边的造船厂,查看安装了新机器的战船情况。有人说,我们大明目前的战船还不如西夷的,在大明周边,缺点不明显,可要是远洋打仗就会有问题,而皇上,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秦良玉和马祥麟等人听了,不由得对那新战船很是好奇,那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北方,真想亲眼见见,这升级后的战船,到底是如何的?
一如张凤仪所说,崇祯皇帝这时候,已经名正言顺地离开京师,前往通州去了。有关热动力作用于战船的事情,他是学问权威,没法让别人代替他去。而且崇祯皇帝之前有去过江南,又御驾亲征过,离开京师,已经不止一次,不管是对于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好,还是京师百姓也罢,也都有点见怪不怪了。再说了,这次是去离京师很近的通州,也没多少人为此有意见。
通州造船厂,就在张家湾,皇帝亲临,这一带便被戒严,闲杂人等,都不可能靠近。就是在对岸,也有无数的官兵,沿着河岸警戒着,不让闲杂人等有机会下水。但是,无数闻讯赶来的百姓,都在警戒线外等着,他们就想亲眼看看,那新鲜玩意搬到船上后是怎么样一个情况?这种新式热动力战船是如何在水上航行……
总之,他们对这新战船是非常地好奇。以至于御驾出京后,不少京师百姓都跟着过来了。当然了,这也是崇祯皇帝大张旗鼓过来通州的目的之一。科学技术的推广,还是要以事实说话,才最有说服力!
而此时的崇祯皇帝,就在听取造船厂管事太监的禀告:“按照陛下训导,奴婢让他们同时开工几种不同的方案。木船经过重造之后,装上了新设备,对于推进动力,也采用了明轮和螺旋桨这两种……“
明轮作为动力推进,不管东西方,历史上很早就有了。也因此,对于明轮的制造,大明船匠自然是熟悉地,打造出来也快。而螺旋桨这种,则是崇祯皇帝根据后世提出来的。当然了,崇祯皇帝在后世的时候,不是专业搞船的,也只是在电影电视里面见过一些螺旋桨,比如战狼2的开头就有。因此,他大概描述之后,便由大明工匠去打造试验。
此时,崇祯皇帝在认真地听着管事太监的禀告:“……明轮这种,最先设计完成,如今准备试验。陛下明言,螺旋桨比起明轮更为先进,因此,奴婢不敢怠慢,重点监造螺旋桨,也已经打造了不同类型的螺旋桨,别分安装在了三膄木船上。如今一共四艘热动力木船,都已经准备完毕,因此,奴婢才快马报于陛下。”
崇祯皇帝听得满意地点点头,多种方案,齐头并进地试验,这是他的意思。此时,他看着眼前停泊着的四艘新木船,再看看远处对岸警戒线外的无数人头,便点了点头说道:“传旨,开始试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