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2 好意外的消息
“陛下,刚才豪格来找小人,说他要投降,让小人联系官府,找一个能做主的人。”
皇太极那个投降,崇祯皇帝一下就能判断出来,那肯定是诈降,目的是为了掩护正在进行的撤离老弱的行动。可这豪格说得投降,他可不认为这也是诈降。按照他对豪格的印象,豪格可没有皇太极的心机。可豪格的身份也摆在那里,他是皇太极的儿子,他又怎么会投降呢?
一想到这,崇祯皇帝忽然又心中一动,该不会他绝了太子的希望,就想报复了吧?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就在之前的时候,在皇太极对莽古尔泰兄妹动手的时候,豪格的老婆是莽古尔泰妹妹的女儿,他怕连累他,就主动杀了他老婆,向皇太极表明心迹。对于这样的狠人,似乎出卖他爹,好像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谁让皇太极把皇帝的位置要让给多尔衮呢!
不过,又会不会是整个事情,都是一个局呢?先来个苦肉计,再来个诈降?
虽然好像不大可能,但崇祯皇帝还是稍微有点担心,便回复钱富贵道:“当时情景如何,你仔细说来听听!”
钱富贵收到信息,便立刻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钱富贵正在偷偷准备带着媳妇做离开准备的时候,忽然豪格主动找上门去,闯进了他的厢房,把他媳妇都赶出了门,厢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当时,钱富贵是吓了一大跳,豪格有点狰狞的脸,眼珠子通红,布满血丝,就仿佛一头吃人的野兽一般,他还以为钱富贵要杀他了,没想到豪格却提出,要他联系明国官员,他要投降,还说不让他当太子,当众羞辱他,他一定要搞垮清国,让谁也当不了皇帝。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豪格咬牙切齿,钱富贵却差点跪了。他有点琢磨不清,豪格这是试探他呢还是真有这个意思。不管如何,他总觉得豪格投明似乎有点不大可能。
然而,豪格见钱富贵似乎不相信他,就发怒了,说钱富贵不按照他说得做,他就先杀了钱富贵,说着话时,好像真要动手的样子。钱富贵就无奈了,只好来向崇祯皇帝禀告了。
这也亏了他知道了崇祯皇帝的真实身份,否则的话,他不知道豪格的事情能不能做到!
崇祯皇帝听了后,仔细考虑了起来。如果豪格真得想投降的话,以他的身份,倒是能有大用。以前的时候,钱富贵所提供的最有价值的情报,也是豪格这边千方百计打听出来的。如果以后由他直接提供,那皇太极那边商议的情报,自己这边就能第一时间得知,对于大明今后掌握建虏的动态是最好了。
当然,风险也是有的。就豪格这样的人,他说得话有多少可信,又或者,他会不会一直坚持,投降大明,为大明所用,一百年不变?
崇祯皇帝没有立刻做出决断,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孙承宗和卢象升两人,让他们帮忙参谋参谋。孙承宗和卢象升两人刚一听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同样大吃一惊,毕竟豪格的身份是摆在那里了。经过一番商谈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用一用豪格。
于是,崇祯皇帝回复钱富贵,告诉他,就说他联系上了大明首辅,原则上同意了他的投降。不过要想真正证明他的诚意,必须拿出诚意来。豪格听了,不声不响地走了,留下心中暗暗叫苦的钱富贵。
原本他以为可以和媳妇一起脱离苦海,回归大明了。但没想到,被豪格这么一闹,就没法成行,还得在满清这边继续当卧底!未来如何,实在难以把握!
如今,整个辽东局势,看似平静,不过双方都在做准备,要不了多久,一场新的冲突便会爆发。只是大明有心算无心,皇太极自以为是的烟雾之计,也掩盖不了大明的火眼金睛。冲突的后果如何,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与此同时,登莱水师,在李芝奇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终于出现在福建长乐县的太平港。由于郑芝菀充当了联络员的关系,李芝奇的到来,这边早已知道,也就早早地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李芝奇看着有点陌生却有熟悉的地方,看着郑芝龙迎上来,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李魁奇……李芝奇回来了!”
想起他的名字,乃是皇上所改,要是再用以前的名字就不妥当了,因此,他不得不临时改口。也亏了他和郑芝龙在北方的时候见过,也有过冲突,被卢象升收拾过,如今崇祯皇帝又有过交代,身边还都是能直达天听的锦衣卫,两人在福建的见面,倒也没有闹僵。
千里迢迢地赶到大明东南沿海,登莱水师需要休整,但郑芝龙和李芝奇这对以前的冤家对头,却没得休息,第一时间前往福州拜见福建巡抚孙传庭。
登莱水师的到来,自然也不可能瞒住别人。毕竟是整支水师过来,规模庞大,想瞒都瞒不了。
于是,大明东南沿海的海盗就慌了,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李魁奇回来了!”又或者说,“李魁奇和郑一官联手了!”
原先因为第一次会盟失败而闹僵了的海盗们,感觉到了瑟瑟寒风,不约而同地又重新开始聚集商议对策,慢慢地,又都集中到了刘香这里,毕竟刘香始终是最大的海盗头子,想当年的时候,也是和李魁奇、郑一官他们一起排名的人物,虽然是排名靠后了点,但也算是一号人物。
刘香听到消息,他也慌了。一个郑一官就已经那么难对付,这又多了个李魁奇,还怎么玩?一时之间,众多海盗聚集,就是拿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出来,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感觉天要塌了。
刘香最终又派人去联系台湾的红夷,想借助红夷的船炮,狠狠地和官府水师干一架,打定了主意,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然而,让刘香这些海盗想不到的是,陆地上的消息先一步传了过来,说郑一官和李魁奇马上要进剿他们了。
973 祸害南洋去吧
这一下,刘香等海贼就急了,光靠他们目前的实力,实在是难以和那两大巨头对抗的。于是,一个难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是留在这里等待红夷的舰队一起对抗郑一官和李芝奇?还是找其他出路?
“大当家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当家梁晓珍拍着桌子站起来说道,“他们两人的能力在那摆着的,打没了船,打没了人,都有朝廷在给他们补。我们呢?我们有这个条件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视了在场众人,又大声说出他的意见道:“大当家的,诸位,与其在这里和郑一官他们耗,就算不死,我们的实力估计也耗得差不多,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走呢,去南洋,凭我们的实力,还不一样逍遥自在?”
一听这话,聚义厅内安静了一会后,马上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他娘的,一仗没打,就这么跑了?这是孬种!”
“你有本事你留着和郑一官、李魁奇斗吧,呵呵,以前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南洋那边现在好多西夷了吧?我们过去岂不是要和他们杠上了?”
“南洋那么多地方,我就不信西夷能每个地方都占了!”
“对,他们的家乡远在万里之外,南洋能有多少人,怕他们个鸟!”
“与其在这里窝囊,不如去南洋继续逍遥,我赞成!”
“……”
聚义厅内,最终同意梁晓珍的意见占了上风。之所以出现这个情况,其实是因为梁晓珍的这个提议,是有先例的。
就在之前一些年的时候,他们的前辈林凤,就曾到了南洋,从西班牙手中打下了吕宋岛称王,不过最终在大明和西夷等的联合进剿下灭亡。
如果再往远的说,太祖洪武时期,陈祖义盘踞在马六甲十多年,其手下最鼎盛时超过万人。战船百艘。雄霸于日本、台湾、南海、印度洋等海面。劫掠过往船只达万艘,攻打五十多座沿海镇城,可谓威风一时。
刘香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心中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了半天后,他忽然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他娘的,你们都给老子闭嘴!老子堂堂……”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到有一名手下匆匆入内,到了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刘香听完,就对这群海盗说道:“老子尿急,去去就来,你们等着!”
说完之后,他就匆匆随着手下走了。
他这个动静,鬼才会信他尿急呢!虽然他们都好奇,不过也没法查探就先不管了,依旧在讨论刚才的议题。倒是梁晓珍,眼珠子转动,暗暗猜测,很可能是岸上来人了。
果然,梁晓珍没有猜错,刘香是去见岸上的人了。不过结果却是让刘香失望的:“什么,让老子暂避锋芒?真当老子是病猫了么?老子被他们欺压了这么多年,现在一仗未打,就灰溜溜地跑去南洋,我这脸往哪里搁?”
“你倒是说得轻巧,混江湖的,不就是混这张脸的么?脸都没了还怎么混江湖?”
“……”
过了好一会后,刘香匆匆返回,脸色有点不好看。见群盗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时,便大声喝道:“老子决定了,尽快收拾东西去南洋抢他娘的,咱们也当一回王,怎么样?先说明了,愿意跟老子走的,老子不会亏待你们的!”
他这话,有点出乎意料。毕竟他原本的口风,好像是不想走的,之前未说完的话,应该是堂堂爷们之类的吧,可这尿尿回来,竟然毫不犹豫地宣布,要去南洋称王称霸了,这转变好快!那尿,似乎有问题啊!
“好,我跟大当家的走,一起享受荣华富贵!”梁晓珍振臂呼道,“是兄弟的,都跟着大当家的,准没错!”
在他的呼应下,顿时,其他原本就意动的海盗头目,就纷纷跟着大喊了起来,带动了聚义厅内的气氛。那些原本还不想走的海盗一看,其他人竟然都要去南洋,那自己还怎么在大明沿海混啊,就只能跟着去南洋了!
于是,没多少时间后,聚义厅内基本上形成了统一的意见,就是在刘香的带领下,一起去南洋重新打下一片天地来!
这事情定下来后,各海盗就纷纷回去自己的老巢,把金银细软和人都带上,汇合刘香后就一起前往南洋。临走之前,又疯狂了一把,劫了不少人,强迫着一起走了。
在这个过程中,有一艏小船靠岸,偷偷摸摸地下来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找到一处地方,进去见了为首那年轻人,便禀告道:“大人,我家老爷说了,他已经听从吩咐,把刘香海贼都哄往南洋去了。”
这人就是王承恩,听了之后不由得大喜。原本以为皇上之前交代下来的这件事情难办,没想到最终还是办成了,不用再费心费力地剿灭他们了。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回去告诉梁晓珍,就说咱家记着他的功劳的。当初答应他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忘记的。让他好好干,以后光宗耀祖,等着衣锦还乡吧!”
“谢大人提携!”来人连忙替梁晓珍谢过,而后又禀告另外一件事道,“就在前几天,岸上又有人去找刘香了。我家老爷仔细查了,那人姓何,至于来历,还是没查出来!”
“姓何?”王承恩一听,心中一动,不过表面却不动声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在这人走了之后,王承恩先进入聊天群,把大明沿海这些海盗成群结队去南洋的消息,先向崇祯皇帝进行禀告了一番。
崇祯皇帝看到,不由得很是有点惊讶。原本他还以为李芝奇和郑芝龙汇合之后,还得打几次,把这些海盗剿灭的差不多,才能让他们远离大明沿海。
现在看来,李芝奇和郑芝龙两人在海盗群中的威名还真是够大的,竟然一仗未打,就吓得那些海盗逃去南洋了!
好,好,好!崇祯皇帝不由得很是欢喜。如此一来,海盗和南洋的西夷先去消耗,等大明内部解决差不多时,就刚好有理由出兵南洋了。
974 宦海浮沉
从目前的情况看,大明沿海的不稳定因素,如今就只剩下台湾的荷兰人了。原本还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和大明贸易的。但既然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和海盗一起对付大明,那成,如今也该到了收回台湾的时候了!
于是,崇祯皇帝点了孙传庭的图标,转告了沿海群盗去南洋的消息,让他命令大明两大水师,继续雷声大雨点小,用恐吓之策,把那些海盗尽快吓去南洋。而后,就全力准备进攻台湾,把盘踞在台湾的红夷或驱逐,或歼灭。另外,崇祯皇帝还提醒孙传庭一点,台湾之战,勒令澳门的佛郎机人也参与,抵消红夷船快炮强的优势。否则的话,澳门可没有海隔着,收拾佛郎机人就更简单。
不过就算不是这点,佛郎机人估计也肯定愿意出战。因为荷兰人也是他们的敌人。而且,把荷兰人消灭或驱逐了,那佛郎机人在和大明的贸易中将占很大优势。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这样的。也是因为如此,佛郎机人才不惜余力地帮大明。当然了,雇佣佛郎机人的工资也贵得吓人。
当大明内部问题理顺,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以大明的国力,什么海上马车夫,什么欧洲强国,都只会被大明踩在脚底下!没有自恋,因为这是有国力和民族的聪明所决定的。
“臣遵旨!”孙传庭看完崇祯皇帝的旨意,心中欣喜,连忙领旨道。
有皇帝的支持,目前开海越来越顺利,眼下已经能够预见,估计从明年起,大明沿海常年不断的海盗将消失不见,大明的海贸规模将越来越大,皇上所定下的年入千万海税的目标,就很可能在接下来几年间就能完成。
想想一年的海税达到千万银两的级别,孙传庭就知道,自己的名字肯定会载入史册。因为历朝历代一来,还从未有过单一税种,能达到这么高的收入。如此一来,之前得罪人的事儿又如何?有皇帝的支持,又能载入史册,高升也是毫无疑问了。
洪承畴目前是总督,可只是归化城总督而已,卢象升,眼下还只是个登莱巡抚而已,他要升官,上面还有孙承宗在那坐着,还要辽东的建虏能平定,难哦!而自己,估计这两年之内,肯定能接替何乔远,成为浙闽粤三省总督,一下都超过他们了。
想到这里,孙传庭想着那日的煮酒论英雄,心里一下火热了起来,感觉身上充满了干劲。在退出了聊天群之后,立刻开始传令给郑一官和李芝奇,让他们两人按照皇帝的旨意行动起来。
有一点,孙传庭没有想到的是,有的时候,好运来了,怎么都挡不住,他所盼望的事情,比他所想得要来得早地多!
再说东厂提督王承恩,向崇祯皇帝禀告完退出聊天群之后,便立刻动身,带着所有手下前往福州府而去。
稍早时候,在福州某条大街上,有一人鬼鬼祟祟地走着,不时往后查看,好像在担心什么。走到一座府门前时,再次往四下看了看,似乎没发现什么,就闪身敲门,很快进入了那府里。这人不知道的是,就在斜对面大门的门缝里,有人一直在看着这边。
“老爷在哪里?”那人进府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不是休息,而是立刻问开门的门房道。
门房毫不废话,立刻回答道:“在书房!老爷早有交代,说你一回来就立刻前去见他。”
那人听了,没有丝毫停留,熟门熟路地往书房而去。
不要看这座府邸在外面街道上看着普通,可这府里,却别有洞天。不但占地面积大,有穿不完的院子,还有假山凉亭,奇花异草,名贵树种,比起皇宫估计都差不多了。
这人走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才终于到了地方,报名得入。
“老爷,一切顺利,刘大当家的决定暂时前往南洋了!”那人一进书房,就对里面的人禀告了一声,而后又立刻补充道:“老爷果然神机妙算,那刘大当家原本还不甘心走的,听到郑一官和李魁奇得到严旨,一定要剿灭他们的事儿后,终归还是改了主意。”
如果王承恩在这里的话,一定能看出,这人就是他这次奉旨出京,一直不得回京的那个罪魁祸首。
只见这人听了手下禀告后,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朝廷如此重视海事了。李魁奇改名李芝奇,还一直在统领登莱水师这支大明北方唯一完整的水师。如今更是扔下了北方战事不管,直接南下要剿灭所有海盗。”
这个时候,在面对朝廷大势的时候,他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诚然,他自诩聪明,口才不凡,必要时候都甚至能说动西夷改变立场。可是如今看来,这些都是小道而已,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如果还妄想阻挡,只有被碾压的份。
他考虑了一会,又问了手下几个问题后,便挥手让他下去了。而他自己,则在书房中沉思,考虑着下一步动作。
海上巨大的利润,要放弃那也是不可能的。可眼下朝廷水师的势力太大,也只能暂避锋芒。等风声过后,登莱水师重新回去北方,那个时候,就可以先联系刘香派一部分船回来走私。只要这个渠道能有,利润照样巨大。
再说了,宦海浮沉,没有谁能一直好运的。政敌的攻击,利润的眼红,那冷面阎王肯定不可能长久待在这里。还有郑一官这个海贼出身的武夫,也肯定会有一天被文官收拾
想到这里,他呵呵地笑了。在大明的官场上,肥缺所在的位置,从来就没有常青树,你们,且再嚣张一会吧!
然而,他做梦都没想到,两天后,他正在和一群小妾游戏于水中凉亭时,门口隐隐传来动静,而后,就有一名手下匆匆过来打扰,禀告道:“老爷,海上来人了,说有急事求见!”
“什么?”这人听了一愣,随即眉头皱了起来。
975 东厂办案(第三更)
他之前和刘香有过约定,除非是非常大的事情,否则不能主动派人来联系他。刘香派人来了,那是有非常大的事情发生了?
这么想着,他又有点想不明白,按理来说,自己派去的人才刚回来两天,刘香那边,也已经在准备去南洋了,这种情况下,又会有什么事情呢?
想不通,他便皱眉吩咐道:“带到书房!”
说完之后,他从一群莺莺燕燕中站了起来,拍拍身边邻近的两个小妾脸蛋道:“一个个好好想想,怎么让老爷我开心,都有重赏!”
说完之后,在一堆撒娇声中,他大步走回自己的书房,同时考虑着事情。
没过一会,门外有动静传来:“老爷,人来了!”
“进来!”这人回答一声后,稍微坐正了点身子,转头看门口看去。
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他的手下先进来站在门口,伸手往里示意一下道:“老爷有请!”
门口的光线比较亮,走进来的人身材比较高,一时看不清楚。不过这人却一下从椅子上惊了起来,异常严肃地问道:“你是谁?”
“小人是刘大当家心腹!”那人在门口那看向书桌后面的主人,同时抱拳说道,“奉命前来,有急事禀告!”
然而,主人貌似压根不信,厉声喝道:“可有信物?”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使眼色,门口陪着的那家丁感觉有点不妙,立刻盯住了来人,就看他拿不拿得出信物?
那人这时已经看清主人的相貌,就见他从怀里去掏东西,一边说道:“当然有信物,小人这就给您!”
一听这话,那家丁不由得松了口气。要是这人有问题的话,人是他引进来的,回头老爷肯定降罪他,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而书桌后那主人听了,却是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实在是刘香的几个最贴心的心腹,他都是见过的。其中一人,甚至还是他派出去的。刘香有急事要上岸来禀告,不可能不派那几个最贴心而他又认识的人,反而派了个从未见过的人。
正等着来人拿出信物的时候,这人却忽然倒退着快步出了书房,身手很是矫捷,掏向怀里的手缩了回去,不过却猛地向上一甩。就听到一声“嘀…”,尖锐且拖着长音,扶摇向上,非常地响亮。估计这尖锐的声音,能传很远。
一看这动作,书桌后的主人,本来听到说要拿出信物,就已经坐下去了,这时却犹如坐到了刺猬上,“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看着门口。
而门口那家丁顿时暗道一声坏了,有点气急败坏地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何挺,你勾结海盗的事犯了,乖乖束手就擒吧!”那人站在门口,面对着书房里,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匕首,指着里面的主人,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家丁一见,立刻用身子挡住书房门口,指着门口这人大声喝道:“好大的胆子,你是哪个衙门的?你可知道,我家老爷是什么人?”
说完这话的时候,他又立刻大声喊道:“来人啊,抓贼,有抢到要杀老爷了!”
门口那人听了,丝毫没有慌乱,从容不迫地说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负隅顽抗!何挺,你所犯之罪,任何人都保不了你!识相点,不要浪费我们的功夫!”
他刚说到这里,就见书房里面的何挺已经慌张地离开书桌,似乎要跑。于是,他立刻箭步冲出,门口站着的那家丁想拦,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就被他给躲过去了,顺势还给了那家丁一推,直接一脚踢进了书房里面,摔了个四脚朝天。与此同时,书房外面,也拥过来了四五个拿着棍棒的家丁,闻讯往书房这种冲了过来。
书房内,何挺似乎按了个什么地方,有一个书架忽然自动移开,还没等移到底,何挺就迫不及待地有点想钻进去了。那人一见,只是一甩手,就见白光一闪,随即就听何挺“啊”地一声惨叫,摔倒在那书架露出的洞口。在他的小腿上,插着那把甩出去的匕首。
那人甩了匕首出去后,丝毫不停顿,几步就冲了过去,从脖子后面一把按住想往里面爬的何挺,熟练的动作,只是一下子的功夫,就见他已经把何挺的两只手撂到了身后,只用一只大手抓着,另外一只手继续提着何挺脑后的衣领,就这样提了起来,转身挡在他的面前。
直到了这个时候,门口的那些拿着棍棒的家丁才冲进了书房。当他们看清眼前的一幕时,不由得都大吃一惊。其中为首的一人指着这边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知道我家老爷是什么人么?告诉你,我家老爷是三省总督何大人的侄儿,识相地快点放了我家老爷,要不然的话……”
他这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刚翻身爬起来的那家丁插嘴解释道:“他是官差,来抓老爷的!”
“官差?哪个衙门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为首的家丁听了,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不要以为我家老爷平时为人低调就好欺负了……”
何挺被揪住后领子,勒得他说不出话来,可他眼神中的愤怒,却能表达出他的意思,眼前这几个家丁还在那威胁,人家要真是受威胁,还敢这么做?
果然,就听他身后那人一声厉喝道:“东厂办案,谁敢阻扰?”
“东厂办案怎么了,我家老爷可是三省总督何……”为首家丁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回过神来,一时之间难以相信,实在是东厂也好,锦衣卫也罢,那不是北方的事情么,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而且还是东厂,这在以前,更是没听说过有在这么远离京师的地方活动过啊!于是,他傻了,“东厂?是那个东厂么?”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又传来好大的动静。于是,书房门口的人转头看去,只见外面院子拥进来一群人,簇拥着为首一个年轻人,威风凛凛的样子,很霸气!
976 光明正大的第一炮(第四更)
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句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这进来的一伙人,之所以威风凛凛,就是因为他们一个个都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一副传说中的东厂番役的穿戴。而且在这一伙人中,还有两个人戴着的不是尖帽,而是圆帽,是传说中东厂子丑寅卯十二颗管事的装扮。
而这两个管事又以那个年轻人为中心,簇拥着他走过来,显然地位更高。此时他虽然穿着是常服,但却是最威风的人。
一见这么多番子到书房外面,里面这几个家丁都吓瘫了,手中的棍棒再也拿不住,“哐里铛嘫”地掉了一地。
一群番役快步冲进书房,把那几个家丁都给抓了,其中有一个家丁,则迅速把书桌后面的太师椅搬了出去,伺候那年轻人坐在屋檐下,阴凉的地儿,又刚好是个通风的地方,倒也凉快。
何挺见此,同样吓瘫,虽然他也见过大风大浪,在各路衙门其实也都有人,都有打点,可这是传说中的东厂办案,看为首这年轻人的身份,绝对不会低。其实不要说这个了,就是普通番役捉拿犯人,也没那个衙门敢去管的。
换句话说,不要说自己只是何总督的远方侄儿,就是亲侄儿,亲儿子,落在东厂的手中,何总督也一样没有办法的。
天启年间的厂卫威风,可是深值大明官绅的骨子里的。虽然当今天子即位后消停了两年,可后来依旧照样声势浩大。不说别的,光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家人,就算远在辽东建虏的伪都受苦,皇上都一样让登莱巡抚亲自领军去救了出来。这样的恩宠,大明开国以来,有谁能得到过?
当然了,官方所通告的其他事情,比如刘母的高风亮节,深明大义等等,对于有心人来说,都是忽略了的,自觉以为是刘兴祚当了锦衣卫指挥使才有这个恩宠。
何挺不管如何吓瘫都没用,东厂番役把他架到了那年轻人面前,不管他小腿上的匕首在缓缓流血,令他跪下,而后单身进府的那人禀告道:“厂公,此人正是朝廷通缉勾结海盗,离间红夷的重要钦犯!”
说完话的时候,边上有人拿出以前画的那张通缉画像。不得不说,这时候的画像有点靠不住,如果不是这样面对面的比对,还真难以一下就联系起来,除非有非常显然的特征。
这时候,何挺已经不管这个了,他此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厂公?”这人竟然是东厂提督?自己竟然惊动了东厂提督,千里迢迢,不,是万里迢迢跑来福州抓自己?
这人正是王承恩,此时他的心情很好,脸上带着笑容,比对了下画像,点点头,正要说话时,又见院子那边押进来一个人,到跟前跪了,并有一名番役拿出画像比对,展示给王承恩看,同时禀告道:“厂公,此人就是此次从海盗那回来的联系人!”
这张画像,是梁晓珍派来的人留下的。王承恩也是因为有了姓“何”的依据,知道和何乔远有关。恰恰番役查证得知,这个何府的主人,和何乔远有远方亲戚关系,生活低调奢华,平时更是深居简出,不轻易露面。
而之前的时候,从浙江和广东那边查证反馈回的信息知道,这个何挺在各地有多处商铺和农田,其中就包括很多大宗海货交易。在更进一步的调查中发现,这人的关系广泛,不但在地方官府中有很多关系,甚至在江湖上也有不少道道。
因此,何挺很快就在东厂的监视之下。只是如今的东厂做事,已经没有天启年间那样肆无忌惮。不管如何,都要讲究点证据。
梁晓珍这次带回的证据,让王承恩觉得已经足够,可以收网了。刚好何府门口监视的番役,也证实了画像中那人进入了何府。因此,才有先前那人假冒刘香信使进府确认的事情。这么做,一是慎重一点,二是怕何挺不在府内,或者在府内逃脱。
王承恩看到这边又对上之后,便淡淡地吩咐道:“查封何府,所有人等,全都拿下,征用现付大牢,由我东厂看押。”
“遵命!”众番役立刻答应一声,其中一个东厂管事更是亲自带人,开始了查抄何府的行动。
就这样,东厂在大明南方,光明正大的第一炮打响,突然在南方的显身,更是让那些之前不知道番役在这里的官吏,吓得战战兢兢。
俗话说,拔起萝卜带出泥,何挺的被抓,在东厂的顺藤摸瓜之下,又查获了一大批官吏。聊天群中请来圣旨之后,由巡抚府派兵配合,顿时抄家拿人的事情,不时在浙江、福建、广东三地出现,甚至连江苏那边,也有两家被抄家问罪。
一时之间,东厂的威风,在大明南方这边,一下超过了锦衣卫的名头,让王承恩心中很是高兴,终于压过了锦衣卫一头。
不过让他有点遗憾地是,何挺的事情,终归和何乔远关系不大。或者说,何乔远是不知情的,是何挺借助了何乔远的官位以及以前众多的师生关系在搞事。而对何乔远来说,这个远方侄儿投奔他,不时送些东西孝敬,平时为人也低调,不求什么,他也就没多大在意。
要是揪下一个三省总督的官帽,那这事儿就更威风了,真是可惜了!王承恩如此想着。
何乔远的年事已高,原本就是因为这点,才不惜剩下这几年如何,接连上书要求开海禁的。崇祯皇帝也是因为他这份首倡之功,虽然知道他年事已高,但依旧任命他为负责开海的三省总督。而后,又派来能干的孙传庭来辅佐他。
如今何乔远知道了自己这个侄儿的事情,感觉很是愧疚,觉得自己拖累了朝廷开海大事,无颜再当这个有名无实的三省总督,就上书辞任。经过皇帝再三挽留无用后,终于给其加衔,使其荣归故里,能安享晚年。
由此,孙传庭终于正式接过了开海重担,成为三省总督,原本的福建巡抚权限,恢复当初,由洪云蒸接替。
977 返老还童
崇祯朝,第一大案就是魏逆案,这个大案,有其必然性,而不是一些后世的小白所谓的保魏就能让帝国更长久。
任何事物,过犹不及。魏忠贤等人在天启朝时,权势达到了顶峰,号称九千岁,对于这样的人,已经是威胁皇权的存在,是不正常的,任何皇帝上台后,都不会允许其存在。而魏忠贤拥有那样的权势之后,又怎么可能再恢复以前的平淡,过着失去那种权力的日子?
且不说这个,新任皇帝上台,他在潜邸的心腹宦官,陪伴他长大的宦官,必然是要掌权的,而皇帝也不可能去信任以前皇帝的心腹而不用自己的心腹。这里就会有官位、权势的冲突。所谓一朝皇帝一朝臣,可能对于文官的影响还小一点,但对于皇帝家奴的太监、锦衣卫指挥使等等,就绝对是真理。宦官不说,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嘉靖皇帝就是任用他的奶兄陆柄,因为信得过,也是权势滔天。可是,嘉靖皇帝已死,陆柄就不可能再有以前的权势,也不可能再占着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
当然了,这些事情,对于后世穿越而来的崇祯皇帝来说,其实并不相干。他认为的第一大案,应该是晋商通虏案。民间的传说,灭了晋商,富了崇祯,不是随便说说的。大明财政的缓解,完全可以说是取之于这一大案。当初的时候,查抄晋商的事情,还隐隐有扩大化,导致所有山西商人,人人自危,最终还是崇祯皇帝意识到这种查抄有点像后世运动般扩大化,才下令停止的。不过虽然停止了,那钱财却得了不少。
如今,又是一桩答案,勾结海盗案,由东厂提督奉旨秘密南下查办,查抄各地大小官员三十多人,富商二十多家,涉及浙江、福建、广东、江苏等省,也是隐隐有扩大化迹象。毕竟各富商、官吏之间都有可能有什么来往,东厂的权势足够大,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一家又一家的,谁家没点破事,让南方诸省的官吏、富商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崇祯皇帝自有聊天群系统可以监控,听到相关言论之后,想了想,还是如同晋商一案一般,下旨到此为止。之所以下这道旨意,其一是首犯和主要从犯已经抓捕到案;其二,这次查抄的金额也同样数目巨大,晋商的富有和海商的富有,可以说不相上下,这次的金额,又大大缓解了朝廷日趋紧张的财政压力,刚刚定下的卫所军制革新以及相关革新所需的财政需要,刚好可以满足,或者还有多。
第三,这种非常规手段是不能滥用的,否则引起的反弹以及恶劣的影响必定会随之而来,不是所谓的想抄家就抄家,想杀谁就能杀谁。不管任何社会,古代或者后世,封建还是农奴,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必须要有一个安稳的社会背景才行,有一个明确规则,大家都在这个规则里面玩,才能大家都好。否则哪怕再有权势的人,一如皇帝,桌子掀多了都会引来恶果,这一点,历史早已证明了的。
也是因为如此,崇祯皇帝不想这个事情影响开海大计,所以下旨到此为止。并且宣旨天下,任何触犯国法者,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只要时候一到,吃得再多,一样都要吐出来。而安分守己者,受国家律法保护,尽可安心过日子,绝不会受骚扰。
如有不实之情,官吏作奸犯科,都察院革新在即,大明百姓皆可到都察院告知。民告官者,只要不是诬告,且系重大案情者,都察院不得怠慢,必须重视之。
当然了,普通民事等,不是涉及官吏的那种,还是走正常的司法途径,该去县衙的县衙,该去府衙的府衙等等。改制后的都察院,从县一级开始,就是悬在各地官吏头上的一把正大光明的刀。而锦衣卫和东厂,则是悬在各地官吏头上的一把隐于暗处的刀。
崇祯皇帝的设计,以后锦衣卫会偏向军事这边,而东厂则是民事,双方的分工会有所不同,各有侧重点,以免职能重合而浪费人力物力。
各省查抄的金银珠宝田地等,数额巨大,崇祯皇帝下旨,充实银行资金本,就大部分沉淀在南方富裕的诸省,并按照一点五比一的比例,开始多印发大额纸币。
大明银行系统和纸币实施差不多快要两年了,经过努力,已经形成了良好的口碑,如今就算多印一些纸币,银行也能应付可能出现的挤兑现象。如此,多印的纸币,不但不会影响大明金融系统的稳定,还能促进南方各富裕省的进一步繁荣!资金得以进一步流通,商业便会更加发达,百姓的生活也只会更好。
有不少朝臣见到户部尚书毕自严的时候,关系好的人,都笑着取笑道:“毕大人,看着好像白发少了,你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还能返老还童了啊!”
毕自严对于这一些话,总是乐呵呵的,心中却着实感慨万千。想想以前的时候,国库都能饿死老鼠,连最为紧要的边军军饷,都是一拖再拖,根本拿不出什么钱来,哪怕寅吃卯粮,一样是愁白了头发而没钱。他自然也知道再向农民征收辽饷的后果,可又不得不征,甚至亲弟弟都因为这事,被辽兵活活逼死了。
而如今呢,毕自严有自知之明,他并没有出什么力。都是皇上一手设计了大明的银行系统出来,并极力保证其正常运行,前后两次大案所注入的钱财后,这银行系统的威力就开始显示出来了。如今纸币多印一些,就是银钱了,而又不会影响纸币的价值,对于市面上压根就没什么冲击。
皇上的这种手段,毕自严就曾在睡前对他夫人说,不要说太祖了,就是古往今来有史记载以来,第一人也!而且就未来所看,大明的财政也会越来越好,这种情况下,要是毕自严的白发还多起来就是怪事了!
978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毕自严的心情是很好了,但远在朝鲜汉城的多尔衮却心情很差。
随着倭国那边粮食不断运过来,正白旗、镶白旗的就食情况刚有好转,看着这个冬天应该能不错了。结果,一骑快马飞驰而至,把他的这个好心情完全破坏掉了。
“什么,我大清的老弱都来朝鲜了?”多铎在一边大声惊呼道,“到底怎么回事?老弱来朝鲜干什么?”
多尔衮在一边听到,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地说道:“还能干什么,这么多嘴,自然是来讨吃的了!”
“真他娘的去死!”多铎一听,顿时破口大骂道,“天底下哪有这种事情,他不是大清国皇帝么?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多铎骂完之后,感觉还是很不爽。好不容易有点粮食了,就出现这样的事情,不是来捡现成的便宜么?他忽然飞起一腿,把面前的案几直接踹倒,似乎这一脚,是踢在皇太极身上一般,厉声喝骂道:“这事我们不管,怎么来怎么回去,我们又不是大清国皇帝,凭什么要我们来养他们?”
那报信之人跪在那里,几次想说话,都被暴躁地多铎给吓回去了,此时听到这话后,终于逮住了机会,连忙补充禀告道:“主子,还有一个消息,说皇上已封主子为皇太弟。传旨的人,随着第一批老弱已经过了铁山!”
他是镶白旗的人,这话自然是对多尔衮听的。说完之后,或者皇太弟这三个字的威力有点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一会。
过了一会后,多尔衮先回过神来,带着惊讶之色确认道:“皇太弟?”
“回主子,是皇太弟!据说在崇政殿内议政时,由皇上亲口提了出来,当时豪格为此大闹,但没用,被皇上禁足,而后全体通过了此项旨意!”
多铎一听,不等多尔衮说话,便哈哈大笑道:“豪格那个蠢猪,要是他是太子,那大清才真是完了。他要是老子,老子第一个不服。不过这回皇太极倒是有眼光。”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着多尔衮,激动地说道:“听到没有,是皇太弟,以后这大清就是我们的了!”
多尔衮一开始确实也和多铎一样,挺激动的,不过此时却已经冷静了下来,听到多铎的说话之后,只是微微冷笑道:“这皇位原本就是我们的,如今也只是还回来而已!”
报信之人是他们的心腹,除此之外,就只有他们俩兄弟,因此他们说这话也没什么顾忌。
多铎一听,激动地心情也平复了不少,点头赞同道:“不错,皇太极之前把这位置给抢走了的,如今算是识时务,算是还回来了而已!”
“识时务?”多尔衮听了,重复了一句,而后冷笑了一声道:“他是迫于无奈而已,你以为他真心想这么做么?”
这时候,多铎联想起老弱进入朝鲜的事儿,便明白过来,当即也是冷笑道:“那怎么办?要不,这个皇太弟我们不当了,那些老弱,就让皇太极自己伤脑筋去,看他怎么办!”
听到这话,多尔衮却是摇摇头道:“不行,他早就知道,如果是和我们商量的话,肯定不会如愿,因此,他便直接派了老弱进入了朝鲜,又给我们皇太弟的封号,就是不容拒绝!那些可都是我们满洲族人,你已经是皇太弟,能见死不救么?”
“可……可那么多人,我们也应付不过来啊!”多铎有点傻眼,想了一下便争辩道,“现在还只是来了第一批人而已,后面还源源不断地,怎么搞?”
对于这点,多尔衮已经想过了,就听他回答道:“我们这里有皇太极的奸细,他知道我们和倭国那边丰臣国松的关系,自然是想让我们逼着那边多供应粮食来解决这事了。”
倭国那边其实并不富裕,而且又是要争霸天下,因此粮食也是不嫌多的。只是因为丰臣国松要依赖多尔衮他们,才不得不把手中的粮食不断地分过来。
对于这个基本情况,多铎和多尔衮一样,都是心中有数的。因此,这时候,多铎就为难了,有点发愁地问道:“要是族人在我们手中饿死,皇太极肯定会说我们不尽力;而要是我们对倭国那边索取过多的话,万一引发不良后果,很可能这条路就没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脸色有点严肃地对多尔衮说道:“族人那么多,估计就算倭国那边被我们榨干,也不可能供应所有人吧?”
多尔衮点点头,忽然脸色显得略微有点狰狞道:“既然他把这个皇太弟的封号给封了出来,那别想那么容易收回去。在这朝鲜,我们说了算!这样……”
说到这里,他盯着多铎低声说道:“前来朝鲜就食的族人中,优先那些少年,施恩于他们,等以后他们成长起来,自然有一份恩情在了!”
不管皇太极怎么说,只要朝鲜这边,在给粮食的时候,多宣传鼓动,这舆论自然是能争取的。再者说了。小的比那些老的头脑简单,更容易被眼前事情说服,有利于多尔衮他们。
多铎明白了这点,脸上出现了一丝喜色,连连点头道:“好,就这么干!”
此时此刻,虽然是活生生的族人,可在皇太极和多尔衮兄弟的对弈之下,也就是一颗棋子而已了。
商议出对策之后,汉城这边就先有针对性的行动了起来。
然而,不管是皇太极,还是多尔衮,他们都没想到,之前一直销声匿迹的登莱巡抚卢象升,却已经赶到了辽东,率领他的骠骑营,再次展开了行动。
对于明国可能的动静,皇太极不是没有考虑过。也因此,他用诈降之计,主动接触鞍山驿堡那边,忽悠着明军,吸引明军的注意力。
而东江军这边,皇太极知道他们占据了金州,复州等沿海城镇,离大清转移老弱的路线很远,因此,就没有过多防备。或者说,以大清目前的实力,已经没法来防范这么长的防线。要是换了几年前的话,大清只要派兵屯于金州城下,就能威慑明军都龟缩在城内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变化莫测,实在让人感慨!
979 布大局
当接到第一批老弱已经安全进入朝鲜,且过了铁山,如今已快到汉城的时候,皇太极松了口气,心中想着,看来之前的种种准备还是有用的。
这么想着,他便下旨,第二波老弱,再度出发前往朝鲜汉城,随后,第三波,第四波……,大清迁移老弱之举,必须在明国回过神来之前完成。因此,这就要求迁移的动作要快。
于是,从通远堡,凤凰城,汤站堡,镇江堡一线,到朝鲜的新义州,再往汉城的官道上,无数的老弱,一波一波地,带着有限的吃食,背井离乡地远走他乡。
一路之上,不断地有老弱被淘汰出局,饿死累死却又无可奈何,官道两边,死去的人,早早地一埋了事。引来不少野狗,刨土吃人。
镶红旗旗主岳托,亲自领兵护送镶红旗的老弱前往朝鲜。一路之上,看到种种惨剧,也只有无奈地接受现实。要是辽东有足够的粮食,就不用去朝鲜,也不会有族人死在迁移的路上。
当初在崇政殿内议及此事时,他们这些建虏高层,对此已有预估。相对族人都饿死在辽东,前往朝鲜至少还能活下大半,倒也是能接受的代价。
这次的大迁移,是以旗为单位,优先满洲族人自己。毕竟朝鲜那边的粮食也不多,能活一个本族人就活一个本族人。第一批前往朝鲜的是正红旗人,代善作为旗主,年纪已经有点大了,因此护送的事儿,其实是让儿子岳托代劳的。
明军控制着鞍山驿堡,随时能前攻辽阳,必须派兵驻守;更为关键的是,建虏手中已经没有存粮,因为就算派兵护送,其实也派不出多少兵来。岳托就领着一千来人,要完成两个旗的老弱迁移。这兵力一分布出去,也就只能防范朝鲜反贼和那些路上的野狗而已。
朝鲜的开城,距离其都城汉城并不远,是以前高丽王朝的都城,在李氏王朝的前几年,才迁都到汉城的。这个开城,是朝鲜的重镇。因此,多尔衮在这里,也是驻有重兵的。建虏的老弱中,只有一小部分被安置在汉城,其他人大都是要先在开城落脚,随后再接受安排。也就是说,建虏的这次迁移,是以开城为终点。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在离开城只有二十来里路远的一处山上,却偷偷埋伏着一支部队。人手一匹战马,士气高昂,主旗上绣着“骠骑”两个汉字。这支部队不是别人,正是登莱巡抚卢象升亲自率领的骠骑营。
从扎营的情况看,卢象升显然已经在这处山上驻扎了好几天了。营地内,他在一副地图前看着,不时用手指指点点,心中盘算着什么。
站他身边的,还是身材娇小的魏木兰。不过比起以前,似乎眼前的魏木兰,又长高了几分,多了一些英武之气。
“中丞大人,新军骑军已经完全部署到位,他们在……”魏木兰忽然开口说着话,而后熟练地伸出玉手,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地方,向卢象升禀告道,“这里,还有这里,负责的地方都已经到位了。”
卢象升听得心中一喜,而后马上问道:“那关宁骑军那边呢?”
“稍等!”魏木兰回答一句话,开始发呆起来。卢象升自然知道,她是去联系关宁军那边了。
皇帝事先知道了建虏的整个计划,自然不会小打小闹,而是布局很大,准备狠狠地搞建虏一次。也因此,这一次的行动,是由东江军、新军和关宁军一起来完成的。
在朝鲜到辽东的整条迁移的道路上,各自包干到位,分段负责,由聊天群系统的存在,通讯没有一点问题,能一起动手,把整个建虏的迁移一锅端了。
“中丞大人,关宁骑军那边回复说,因为怕建虏发觉,他们行动的有点晚。”魏木兰回过神来,便立刻禀告道,“如今已经在快速出动,估计明天就能按原定计划到达目的地。那时候,就能一起动手了。”
关宁军负责的是辽东境内,靠近沈阳这边的一段区域。相对来说,建虏的势力比较强大,野外的探马也不少。虽然关宁军并不会傻到去沈阳附近埋伏,可就算远离沈阳,也比其他路段,更容易被建虏发现。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三军的联合行动中,卢象升的骠骑营最先出发,而关宁军是最后一个出发的。
因此,卢象升听了,并没有什么不满,看着地图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好好休息,明日便准时动手。”
其实,就这时候的通讯手段,就算不同时动手也无所谓,毕竟建虏对于敌情的传递,也是有距离原因而耽搁的。但如今三军都有天级锦衣卫在,自然是能做到最好就做到最好了。
虽然卢象升这边最深入敌境,但托了建虏的福,把朝鲜搞得千里无鸡鸣,使得骠骑营的转进相当顺利。这都在离开城不远驻扎了几天,而建虏却还一无所知。
卢象升看了一阵地图之后,又传来手下几名大将,对刘兴治,毛承祚等将吩咐明天的战事。
还没等他们的军议开完,忽然有夜不收飞驰而至,到了军前滚鞍落马,快步到了卢象升面前禀告道:“中丞大人,离此三十里之外,护送建虏老弱的旗号上看,是镶红旗旗主岳托本人。”
一听这话,卢象升感到有点意外,同时也有点振奋,立刻追问道:“随身兵力如何?”
“回中丞大人,似乎身边就只有亲卫而已。”夜不收也同样激动,这可是一条大鱼啊,“同袍已经往前继续查探,如果有情况会立刻回报。”
“好,好,好!”卢象升听了,连道三声好,而后看着地图,让夜不收标出目前岳托所在的位置,仔细考虑了之后,又重新开始分配起任务来。
夜不收也在继续查探,不时把和岳托有关的消息禀告到卢象升这边来。不知不觉间,一场抓捕大鱼的行动马上便要展开了。
980 黯然
“主子,我们去开城过夜吧?“一名亲卫看看天色已近傍晚,便对情绪不高的岳托建议道。
他们都是骑马的,要去开城的话,纵马奔驰,估计也就能在天黑时分到达开城。
岳托听了,抬头看了眼天色,而后又转头看着路上在艰难跋涉地族人,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就算去了开城,我也睡不好。“
刚说完,就见到一名年纪大的族人走着走着,就一下扑到地上。他身边的几个妇人和小孩立刻过去扶,却发现那人已经没气,顿时都哀嚎了起来。
哭声都已有气无力,这一路上也听得多了,可再一次听到这哭声的时候,不管是跋涉的建虏,还是岳托这些骑马的建虏,全都黯然失神。
眼前的这一幕幕,曾经何时,他们都有见到,不过那个时候,心情却完全不同,非但没有沮丧,反而乐得哈哈大笑,甚至还可能会上前,用鞭子驱赶着停下的人继续赶路。
“现在才知道,这种赶路真是让人绝望啊!”有一名亲卫情绪低落地说道,“以前的时候,看着那些汉狗赶路,根本就没这种感觉!”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亲卫,甚至包括走到他们近前,同样听到的那些建虏老弱,也有点相顾失神。回忆起以前,那个时候还是大金国号的时候吧,攻城略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把汉狗劫掠走的时候,才不管他们路上如何,一路催着他们赶路,稍有懈怠,不是拳脚相加,就是皮鞭伺候,要是心情不好,直接上前宰几个人也是常事。那个时候,真是不知道这千里跋涉的艰辛!
“我们大清什么时候沦落为和汉狗一样的遭遇了?”有名亲卫想不通,发起了骚扰道,“和明国又没有打多少打仗,怎么就会这样了呢?”
“对啊,不知不觉地就这样,我也想不通!”另外一名亲卫跟着说道,“好歹以前的时候,那些汉狗是战败被俘要跋涉千里,可我们呢,现在都是自己让自己跋涉,这一路上看看,不知道要死多少族人,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们大清是怎么了?”
……
听到他们不解地质疑,路过他们身边的建虏老弱都一屁股坐地上,再也走不动。其中一名年老的建虏有气无力地,却又带点愤恨地说道:“先汗英明,子孙无能啊!想当年,我随先汗征战天下,从无到有,胜仗一个接着一个,汉狗都不知道杀了多少,真是畅快之极……”
听着他描述过往的辉煌,说着当年一言不合就屠城,意气风发,辽东未有敌手的往事,再看看眼前的这一切,看着官道两边不少隆起的土包,几乎所有的建虏,一个个再次黯然。
不过岳托此时却皱了眉头,抬起头来对那年老建虏喝道:“不得乱说,皇上呕心沥血为我大清,已经是尽力了!”
“呕心沥血?”那年老建虏或者是绝望了,也没管眼前这人是他主子,更没在意他在说皇帝的不好,只是愤恨地继续说道,“他的呕心沥血是为了那皇帝的宝座吧?先汗传下的八王议政呢?勇猛无敌的莽古尔泰贝勒呢?还有……”
他一件又一件地数落着,控诉着皇太极好像真是只会争权夺利一般。最后甚至还质问他的主子道:“这一切,难道不是真的么?他的心思都放在这方面,对上明国呢,自从当了皇帝之后,败仗是一个接一个,可有过胜仗……”
“闭嘴,主子面前,如此无礼,不想活了?”有亲卫听不下去,厉声喝道。不过虽是如此,却没动手,显得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只是嘴皮说说而已。
岳托倒是没有发怒,他看着走路的族人都停了下来,听着那年老族人的说话,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赞同之色。便知道皇太极登基以来的种种事情,最主要的是没有胜仗,让族人的人心都有点散了。这个,不是任何手段能阻止的,唯有胜利才可以。
虽然如此想着,可他看到人群中那些小孩,大清未来希望的脸色时,便不得不说道:“休得胡言乱语,如果不是皇上,你们连去朝鲜活命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我们大清之所以会如此,不是皇上无能,而是明国这头猛虎醒过来了!他们拥有的土地,是我们的万万倍,他们的人口,是我们的万万倍,他们的财富,是我们的万万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视着一张张看着他的脸,而后又继续说道:“他们损失了整个辽东,死了那么多人,却根本不会伤及他们的根本,知道明国的新军么?这支新军之所以厉害,就是明国从他们的百万军队中抽调出了精锐,一百个里面挑选出一个,就有这么一支厉害的新军,而我们大清呢?情况你们都知道,这能比么?”
听到自己的主子说出如此巨大的差距,以前还不觉得如何,可此时,这些建虏不由得都有点绝望了,这么庞大的明国,大清还怎么可能打得过呢?
看到他们的神情,岳托不由得又有点后悔,觉得不该这样说,打击了族人的信心,便又追加补充道:“但是,我们大清,我们满洲族人也不是孬种!明国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夺下了整个辽东,还让我们打进了京畿之地,只要我们能听皇上的话,渡过这个粮食危机,有种就让明军来和我们决战看看,担保把明军打得落花流水。我们大清的战力,天下无敌!”
这个假设,其实很多建虏心中都有过。如今听他们的主子当众吼出来,顿时,他们一个个又都恢复了不少信心。对啊,大清战力无敌,只是肚子里没货而已。要是能吃饱了饭,怕明狗个球!
这么想着,特别是那些少年建虏,更是激动了起来,当即嗷嗷叫着,发誓将来一定要多少杀汉狗为这次死去的亲人报仇。这笔账,不再算到皇太极头上,而是算到了明国身上。
岳托见此,心中欣慰,他从中看到了大清未来的希望,便下令,就地宿营,甚至还拿出了自己携带的干粮,去分给队伍中那些年少的族人。
然而,他再怎么也想不到第二天一早将发生的事情,把他这份希望之火给掐灭了。
981 断子绝户计
当东边露出鱼肚白,光明重新笼罩大地的时候,岳托便早早地起来,钻出了帐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北方的气候总是冷得有点快,早晨的空气,微微有点凉意。岳托也顾不得梳洗,立刻开始巡查族人的情况。
一如之前的每个早上,岳托看到有一些族人躺那一动不动,已经永远不可能起来了,心中便有点黯然。不过让他有点欣慰的是,那些少年族人倒是基本没事。各家各户为数不多的物资,都在自觉不自觉地照顾着他们。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大清的未来,还是要靠这些少年族人的。
岳托正在巡查着,忽然听到开城方向传来动静,凭着多年的军旅生涯,他立刻敏感地感觉到,那是大量战马的马蹄声。
“主子,该不会是开城派兵来了吧?”一名亲卫有点诧异地说道。
之前的时候,开城那边镶白旗的人说过,为减少粮食消耗,他们并不会出迎,想在朝鲜就食的,至少要自己去到开城。这个说法,让这边的人愤怒,却又没办法,谁让他们是来求人家的呢!
也是因此,此时听到开城方向传来的大量马蹄声,这亲卫才会有些诧异了。
岳托听了,皱起了眉头,脸上有点狐疑,他感觉有点不对:“镶白旗的人过来的话,为何如此急促?”
一听这话,他的亲卫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立刻便感觉到不对了,连忙对岳托说道:“主子,你先避下,奴才去看看情况!”
但是,还没等到岳托回答,就看到开城方向那边,在官道上刚睡醒准备要再赶路的那些族人,犹如见了老虎一般,都疯狂地往回跑。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还真不会相信这些建虏的肚子扁扁的。惊慌失措中,有建虏大喊着:“明军来了,快跑啊,明军来了,快跑啊!”
之前还鄙视明军,相信自己战力的建虏,一个个全都落荒而逃。仿佛为了证明这些建虏的喊话,就见远处的山脚拐弯处,一支骑军出现在岳托的视野中。
一杆“卢”字大旗迎风飘扬,紧跟着是“骠骑”两字的大旗。身后跟随着无数骑兵,正在肆意追杀着那些逃跑的族人。让岳托睚眦欲裂地是,那些明军是有选择性的杀戮,那些少年族人,凡是个子高一些的,都被明军一一杀害,而那些年纪大的,还有那些妇人,却被明军放过了。或者说,那些明军的眼里,压根就没有这些真正的老弱妇孺。
岳托瞬间就明白过来,明军这是要大清没有了未来的希望。而留下的那些真正老弱,又能继续消耗大清的粮食,这是断子绝户计啊!
“主子,快跑!”他还在想着,但他的亲卫却是慌了,“奴才们先挡着,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这边的亲卫也就那么一点而已,不可能和卢象升的骠骑营抗衡。对于这点,这些亲卫都有自知之明,因此都急得催岳托快走。
然而,岳托还是没来及说话,就听到在他们的另外一侧方向,也传来了急促地马蹄声。有可能是被之前的乱相吸引,有点忽略这边了。等到听清楚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到有一支明军正沿着官道杀过来。
岳托一看这架势,便知道自己在这边的事情早就被明军探查到了。这两支明军的夹击,绝对是以自己为目标的。这种情况下,岳托明白,他这次怕是没法逃出升天了!
果然,明军明显是冲着这边过来,不管是路上少得可怜的建虏步卒,又或者是岳托的亲卫,压根就挡不住明军的冲锋。没多大一会功夫,就团团围住了被五六个亲卫紧紧护在里侧的岳托。
“卢”字大旗,飘到了外围,旗帜底下,一名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的汉子,用手中长刀指着建虏喝道:“本官乃是大明登莱巡抚,尔等立刻投降,否则杀无赦!”
岳托分开了护着他的亲卫,因为他知道,就凭这几个护卫,又怎么可能护得住他。卢象升面前一排端着强弩的明军不说,光是传说中卢象升本人的武力,就很难应付的。
“原来是卢中丞,久仰大名!”岳托双手抱拳,学着汉礼向卢象升致礼道。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恐惧,甚至还带着一点期望,未等卢象升回话,就又问道:“本人爱新觉罗岳托,如果我投降的话,不知中丞大人是否可以放过我的这些族人?他们是平民,是无辜的!”
一听这话,卢象升忽然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所传达出来的意思,让岳托的心中不由得一沉。不过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耐心地等待卢象升笑完。他心中决定了,要是能换来族人的活命机会,卢象升给他的屈辱,他都能承受。
过了一会后,卢象升的笑声忽然一收,继续用长刀指着岳托说道:“我大明在辽东,有多少平民,他们才是真正的无辜,可你们又是如何对待的呢?你所说得这些所谓的平民,手中怕是大都有我大明百姓的血吧?告诉本官,谁才是真正的无辜者?”
听到这话,岳托绝望了,他知道卢象升这是不会放过这些族人了,便转为凶狠之色,厉声喝道:“就算你杀了我镶红旗人又如何,我大清八旗,依旧强大无比,你身为读书识字的文官,在此造下杀孽……”
他的话还没说完,卢象升却又笑了起来,脸带讽刺地说道:“你以为就你镶红旗么?本官不妨告诉你,这次你们往朝鲜迁移的八旗,都是我大明的打击目标,一如你眼前所见到的一幕幕,正在各地上演。明日时候,你们这些万恶的建虏,便不会再有新生一代。”
“什么?”岳托一听,睚眦欲裂。他原本就有点奇怪,卢象升怎么会在开城附近出现,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
却不想,明国竟然是好大的胃口,之前一直不动,让大清的老弱都上路之后,整条线上一起动手,这是真正的断子绝户计啊!
982 两个吐血
卢象升的这番话,不但吓到了岳托,同样也让岳托的亲卫感觉天塌了一般。他们一个个都非常地绝望,整个八旗的年少族人,都会死于这次的迁徙,大清还能有未来么?
“我和你们拼了!”一名亲卫忽然发起狂来,挥刀冲向了卢象升。
卢象升边上的卢大一见,一挥手,边上两名手持强弩的军卒便扣下了扳机。两支弩箭一下叮到了冲过来的建虏身上,还带着这建虏往后倒去,就倒在岳托眼前,挣扎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此时此景,不但没有让这些建虏害怕,反而更让他们疯狂了起来。
岳托的亲卫,知道绝无幸理,都放弃了护卫岳托,疯狂地扑向卢象升,试图临死之前能拉一个垫背的。
然而,他们根本不可能得逞,就听到强弩弓弦的“梆梆”声,每个冲过去的建虏仿佛遭受了巨木的重击,一个个不是倒飞出去,就是软倒在地,鲜血流了一地,而后腿脚抽搐下便去阎罗殿报到了。在明军的包围圈中,就只剩下岳托孤零零地一个人。
坐在马上的卢象升对此没有一丝同情之色,只一挥手喝道:“来啊,把他绑了,押往京师。”
他这话音一落,岳托忽然一下抽出了他的佩刀。
卢象升见到,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想找死?来啊,射他双腿!”
岳托想和他的亲卫一般冲过来拼命寻死,也不能让他如意。相信活捉这个有名的建虏头子,献俘于京师,皇上必定会龙颜大悦!
谁知他还没想完,就听岳托忽然大声喝道:“我岳托堂堂一条大清汉子,焉能被你们汉狗侮辱!”
喊完之后,就见岳托手中刀横向自己的脖子,用力一拉,顿时,一股鲜血喷洒而出,随着那刀“哐当”入地,人也软倒在地,没了气息。
这个事情,说时迟那时快,等周围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岳托已经自杀了。
卢象升见此,稍微有点意外。不过,他也就是稍微有点意外而已,随后冷声喝道:“割了首级呈送京师!”
说完之后,他一拨马头,帅旗跟着转向,马蹄声重新响了起来,继续沿着官道开始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掩杀其余建虏。
一直到傍晚时分,开城这边的建虏才得到消息,说明国登莱巡抚卢象升突然率领他的骠骑营出现,并一直从辽东方向掩杀。迁徙中的大清少年子弟,几乎没有幸免,唯有老弱,平安无事。
开城的建虏守将听到这个消息,那真是大吃一惊。他不敢领兵前去追击,反而下令开城戒严,所有来开城的族人,都要严格核实才能放入城中。除此之外,他也派人立刻前往汉城报信。
多尔衮还没来及发话,跟着听完禀告的多铎就暴跳如雷了:“要那些老弱妇孺干什么?都是一群废物。我们要的是那些少年族人,将来我大清的中坚!”
立刻明白过来的多尔衮同样不平静,狰狞了脸,恶狠狠地说道:“好狠,明军真得好狠!”
那些老弱妇孺,已经过来朝鲜,就算是群废物,多尔衮也要尽量养着了。否则的话,必定会影响他手下的士气。同为族人,不管不问也说不过去。
可是,如今的事实,和多尔衮的计划相差甚远,这让他第一次极度愤怒。明军竟然从开城附近开始扫荡,这绝对是把整个大清的年少族人都杀绝了啊!
可愤怒归愤怒,多尔衮对此,却没有一点办法。消息的滞后,卢象升又是骑军,粮食也不够用,压根没法派出军队去阻止。
他这边没有派兵,沈阳那边倒是派兵了。当皇太极听到关宁军在追杀迁徙的大清老弱时,第一时间派出了军队,试图驱赶关宁军,尽量多救下一些族人。
然而,几天以后,整个事情的经过便汇总到了他手中,顿时,皇太极再次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崇政殿内顿时又慌成了一团。
他一直以为诈降之计有效,却没想到,明军早已看穿这一切,悄悄地调兵遣将,竟然从辽东到朝鲜,整条迁徙路上都动手了。这……这是皇太极自己亲手把大清往火坑里推了一把!
这一次,吐血的不光是皇太极一个人,还多了另外一个,就是代善。大清新生代的断绝,让代善同样感到绝望,而随着这个消息一起到达的,还有另外一个噩耗,就是他最有能耐的儿子,只找到一具没头的尸体。显而易见,那个首级,被明军割走了!
对于满清来说,基本上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陷入了悲痛绝望之中。这时候的他们,被接二连三地败仗打击,已经再没了以前的士气。
不过有一个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却在自己的府里,关了门哈哈大笑。这人,就是皇太极的儿子豪格。就听他不断地咒骂着,让唯一的听众钱富贵心中无语。
“说我蠢,说我笨!到底谁蠢,谁笨?”
“要是我来当这皇帝,大清就绝不可能落得如此地步!”
“呵呵,皇太弟,皇太弟去死吧,看你们还怎么玩!”
“……”
发泄了好长一会时间后,豪格才慢慢地平复下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对钱富贵说道:“你去和明国的联系,这次的路线,时间,我提供得都没错吧?明国朝廷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钱富贵听了,不敢拒绝,便立刻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次的辽东战事,消息传到沈阳,皇太极和代善都吐血了!”
恭喜完了之后,他才把豪格的话转述了一遍。
不过此时崇祯皇帝不在线,正在忙卫所军制的革新事情,因此,钱富贵得不到答复,只好退出群去,对豪格说要等回复。
豪格并没有多大在意,又自顾自地高兴了一阵之后,便让钱富贵有消息要告诉他,就放他回去了。
崇政殿内,皇太极醒过来后,一直呆呆地不说话。范文程只好安慰道:“陛下,只要能渡过这个冬天,粮食能供应上之后,我大清终归还是能缓过来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看到皇太极抓起身边的一支毛笔,便向范文程丢了过来。
983 异姓王(第三更)
范文程好歹是能文能武的牛人,他瞅见毛笔飞来,下意识地便想避开。可身子才动,却又硬生生地忍住,硬是挨了一下毛笔,虽然不疼,却留下了一块墨汁在胸口。
“奴才该死!”范文程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立刻跪下,大声请罪道。
皇太极的胸口起伏,显然很是生气,不过终归没有对范文程继续施暴,只是大声咆哮道:“粮食,粮食,鬼的粮食!我大清最为致命的问题,根本就不是粮食,而是消息,消息懂不懂?”
范文程听了一愣,脑中电光火石般地回忆起一幕幕,不由得恍然大悟。
对啊,大清在这两年,之所以连续打败仗,最根本的原因是一直没有知己知彼,对于明军的认识始终存在误区,多少次作战,就是因为不了解实际情况,才一次次地打了败仗。之所以粮食问题会出现,也是因为对明军的行动没有提前了解。
“陛下英明,奴才不及万一也!”范文程这次是真心实意地伏在地上说道。
皇太极听了,并没有得意之色,因为他虽然明白了这一点,可他却发现,似乎依旧改变不了什么。之前其实也有过行动,派出了宁完我,可效果却很不好,只传回了一次消息而已,哪怕他重金贿赂了那个传信的江湖中人,却依旧没有音讯。
如今的他,有一种急迫感,不但想知道明国京师那边发生的事情,也想知道明军中发生的事情。
以前的时候,要想获得这些消息,不要太简单。京师那边,自有晋商在,不用他操心,而辽东各地的明军中,又有投降大清的人在,对于明军的行动,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眼下呢,要想获得这些消息,好像实在太难了。京师那边,隔了山海关,消息传递实在不方便;而如今的明军中,他们接连打胜仗,士气高涨,这种时候,又有谁会脑子坏掉来投靠大清?
想得头疼,皇太极便脸色难看地对范文程说道:“你可有良策,能帮朕获得明国京师和辽东明军的消息?”
宁完我的事情,范文程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并不认为宁完我的窝囊,也会在他身上出现。但是,他并不想当细作,他想得是领军打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想得是辅佐君王,打下一片基业,成为开国从龙功臣。
因为,他并没有把这事往自己身上揽,只是伏在那里,低声奏道:“奴才以为,唯有重金贿赂明人,为我大清所用!”
这话一说出口,就听皇太极大喝一声道:“好,那朕把此事交给范卿,需要多少金银珠宝,都无所谓,范卿提出来,朕都会给你!”
伏在地上的范文程一听,有点傻了,怎么这事最终还是要安排自己去做?
“此事关系大清国运,关系到大清能不能走出败仗泥潭,关系到大清能不能重新走向辉煌!”皇太极感觉自己怎么强调都不过份,对范文程继续说道,“你是汉人出身,又是朕身边最为聪明的谋士。朕相信由你来操办这事的话,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只要你能重新为大清建立起一条类似以前晋商那样的关系,能为我大清做买卖,只要你能在明军,哪怕是明国控制的城中埋下细作,能够及时通报消息,朕在此发誓,必以异姓王酬之!”
异姓王?范文程被这个词震得眼冒金光,都是小星星出现了。他有点不信地抬起头来,看着皇太极的脸,发现皇太极确实是认真地在说话。
看到范文程这个样子,皇太极知道他心中所想,便又严肃地强调道:“朕贵为大清皇帝,自然是一言九鼎,异姓王便是异姓王,绝不会有假。范卿若是不信,朕还可以预先写下圣旨!”
有的时候,皇太极收买人心的手段确实是不择手段,或者说是不计成本。在原本的历史上,当皇太极听到孔有德等人前去投靠的时候,立刻便封了异姓王出去。就是因为孔有德等人的手中,掌握了满清所没有的火器部队,是他迫切需要的。
也是这异姓王的份量,让孔有德等人虽然和满清有血海深仇,最终却一直为满清效死,至少在皇太极活着的时候是如此。
一般来说,文臣是没有可能封王的。范文程以文臣自居,也从没想过在满清这边,做官能做到异姓王去。这异姓王的份量实在太重,范文程也心动了。
“怎么样,范卿?”皇太极其实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而这事又事关重大,因此他再三说服道,“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是朕最为倚重的臣子。这个事情对大清实在太过重要,朕唯有寄希望于卿,范卿啊范卿,你可不能让朕失望了!”
“奴才谨遵陛下旨意!”范文程听得感动,冒出士为知己死的感觉,重新伏下脑袋,大声回应道,“奴才定能为陛下做好此事!”
宁完我做不到的事情,或者做不好的事情,不代表他范文程就做不好。在皇太极的再三恳请之下,范文程终于应承了下来。
皇太极听得大喜,亲自走上前去,蹲下胖乎乎的甚至,伸出两只胖手扶住范文程的两只肩膀,把他扶了起来,感慨地说道:“朕就知道,范卿必不会让朕失望!”
如果有外人见到他们两人此时的场景,要是不知道的话,看到他们双手扶着,四目相对,还以为是有什么基情呢!
范文程也有点不自在,实在是皇太极的眼光太过火热,他轻轻挣脱了皇太极的手,再次表态道:“事关重大,奴才想先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应该的,应该的!”皇太极听了,连连点头,又伸手拍拍范文程的肩膀道,“朕等着卿的好消息,至于人手、钱财方面,只要卿提出来,朕无有不允!”
说完之后,见范文程要告辞,他甚至亲自送出了殿门,看着范文程倒退着离去,直到消失在视野中,很是做到了“依依不舍”的程度。
984 贡生都有
聊天群内,崇祯皇帝分别获悉关宁军、新军和东江骠骑营完成了预定目标,目前正在返回驻地的途中。这一仗,出动骑兵,人吃马嚼的,在辽东的存粮也消耗了不少。接下来的时间,就需要休养生息,为明年做准备。
崇祯皇帝可不会忘记,在明年上半年,赶在建虏收获粮食之前,一定要御驾亲征。在建虏最为虚弱的时候,给予最致命的一击,完成他当年在京师城头的诺言。
年底之前从南洋运来的粮食,直接从海上运往辽东存储。兵员方面,贵精不贵多,新军后续部队的训练,一直在继续,足以在御驾亲征时有足够的兵力。不过每占领一座城池,每控制一个地区,都需要有当地驻军。这个驻军,不能从御驾亲征的野战部队中派出,而是要另外考虑。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的思绪,便转到了大明九边中剩下的那几个重镇。是从中组建新的地方驻军,还是在辽东目前的军队中挑选地方驻军?一时之间,他有点想不妥当。
或者,卫所军制的革新,也尽快从关宁那边开始实行?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便决定和孙承宗商量下,目前已经是大后方的宁锦一线的卫所情况如何,看是否可以实施军制革新?
在退出聊天群之前,崇祯皇帝又问了海兰珠的情况,知道她已经差不多开始西进,准备绕远路回来时,便放心了一分。或者是感觉到了海兰珠心底情绪不高,便对她说道:“建虏的岳托已经枭首,皇太极的末日也不会太远,爱妃且先等着看,朕一定会给爱妃报仇的!”
海兰珠一见这条私聊,果然振奋了一点,那岳托可是清国最为重要的人物之一,本身是镶红旗的旗主,还是贝勒之首代善的大儿子,为清国立下赫赫战功的。没想到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说死就死了!
“妾身相信陛下肯定能做到!”海兰珠立刻便回复道,“妾身希望陛下御驾亲征日,能伴驾左右,亲眼目睹清国的毁灭!”
对于这个要求,崇祯皇帝倒是一愣,似乎没有先例吧?自己御驾亲征的事,肯定要被百官劝谏,还带着老婆一起出征,不知道后世的史书会怎么写?不会写得比正德皇帝还不堪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呵呵一笑,好像不大可能,自己有聊天群系统在,成就值能给自己加多五十年的寿命,这么长时间的掌控帝国,还不信能治不了笔杆子!
于是,崇祯皇帝便立刻回复海兰珠道:“好,朕答应你!”
海兰珠其实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过份,只是自己的妹妹、哥哥、姑姑都死在皇太极手中,她心有愧疚,就想着报仇,也没多想,就开口要求了。在说出话之后,她就回过神来,感觉自己让皇帝为难,正想撤回这个要求时,就见到了崇祯皇帝的回复。
海兰珠不由得楞了下,随后大喜,要是崇祯皇帝在眼前的话,她估计能扑上去狂亲,在这聊天群中,她福至心灵,立刻选择了以前从未用过的表情符号,私聊发了一堆爱心的表情符号过去。
崇祯皇帝见了,不由得笑笑,能感觉到海兰珠心中的激动,他想起一事,便又继续说道:“你额祈葛还在宁远,说要等到你再一起来京师。”
海兰珠听了,激动的心情稍微回落了点,又说了几句话后才退出聊天群,恨不得身上长出翅膀,能立刻飞回宁远,飞到京师去。
而崇祯皇帝则点了刘王氏的图标,先让她转告布和,告知海兰珠平安的消息。而后了解辽西走廊的卫所情况,问及了左应选和孙承宗等人,经过好长时间的商议后,觉得辽西走廊的情况可控,可以实施卫所军制的革新。
于是,崇祯皇帝便吩咐他们先行做好准备,而后,他才退出了聊天群。
就在这时,有内侍来报,说吏部尚书王永光在殿外候旨。崇祯皇帝一听,便知道是什么事情,便传旨觐见。
王永光,是从万历朝开始的臣子,是和孙承宗一样的四朝元老,如今已是七十多岁的高龄,在原本的历史上,不见正史,是个有争议的人物。
此时的他,原本已有告老还乡的念头,可没想到,当今皇帝的新政一个接一个,让他有点目不暇接的感觉。特别是都察院改制,官府到乡一级,更是历朝历代所没有。这种事情涉及吏部,如果做好了,这一代的吏部尚书绝对是要写进史书中的。
除此之外,在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更是交给他一个事情,有关光复辽东的。可以说,辽东的建虏问题,起于万历年间,是所有万历时期臣子的一块心病。如今看到了光复辽东的希望,并为此做事,也算是要了一桩心愿。
基于以上种种,王永光便把告老还乡的念头给按了下去,继续在吏部尚书这个职位上发光发热。
文华殿内,见礼完毕,王永光便把一份奏章双手奉上,同时恭声说道:“陛下,臣已遴选辽东地方县令人选三十二人,其中进士两人,举人二十二人,贡生八人。其简要经历皆在奏章中,请陛下御览!“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眉头一皱,贡生,是国子监内的学生,按理来说,是品学兼优的秀才而已。如今的国子监,是不是品学兼优都难说。作为一方县令,都要用贡生了?
或者是看到了崇祯皇帝的皱眉,王永光又马上接着解释道:“听说是前往辽东做县令,进士当中,只有两名进士愿往,其余人等,皆用各种借口推托。臣退而其次,选了举人之后,离陛下所要名额还有差距,不得已从贡生中再次遴选。”
“不是都一直在等着做官么,等着有实权么?”崇祯皇帝有点不满地说道,“他们如此推辞,难道是不想当官了?”
听到这话,王永光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奏道:“陛下,臣听闻,众人宁可往江南去充任乡长一职,也不愿去辽东当县令!”
985 从被动到主动
之前从江南微服私访回来后,颁布了圣旨,宣布官府到乡一级,如今对于各地符合要求的市镇成立乡长一级的事情,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江南那边的镇,就比如说崇祯皇帝到过的南浔镇,一年的贸易额达千万两白银之多,这个规模,挨上穷一些的府,比如延安府,还比如辽东各地即将成立的省府县,都不可能有。
崇祯皇帝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当即冷笑一声道:“千里做官只为财么?”
说到这里,不等王永光有所回应,他便又指示道:“朕看这样,以后吏部选官,除以前已有的考核作为依据之外,另外再加上一道手续……”
王永光一听,便知道皇帝怕是又有什么新奇的点子,能治一治这种情况。从过往来看,皇帝的新点子都很不错,往往能有效解决一直以来积累的问题,甚至是历朝历代都能以解决的问题。这么想着,他很好奇,不知道皇上这次又是什么点子?
“以后每有地方官职出缺待选,可令有资格的候选管自荐,言明其上任后该如何去做,如何做好想要担任的官职,再由吏部从众多自荐者中选出有切实可行之策的官员前往任职。如果做不到自荐所言,来年考核,多减一等。如若果真能做到,考核则可加上一等……”
崇祯皇帝就怕王永光年纪大了,脑子想不清楚,就解释地有点详细。他的这个想法,其实就和后世的一些竞选差不多。想当什么官的,摆上你的优势,说明你的举措,谁说得好,谁就能担任。当然了,过往政绩也是要综合考虑的。和那些竞选不一样的是,竞选是对选民的承诺,而这个,则是对吏部,或者是说对朝廷的承诺。
其实,这个事情,崇祯皇帝自己早就在做了。温体仁之所以能当首辅,之所以能被崇祯皇帝特旨提拔为首辅,并举荐内阁辅臣,就是因为温体仁向崇祯皇帝阐述了施政纲领,例举前宋的种种经济手段,在众多臣子中,最对崇祯皇帝心思的缘故。
而在此之前,可能朝廷中最为重大的官职,有可能已经有这样的例子在。皇帝会先和臣子谈,符合要求了就给对应的官。但在基层官职,特别是吏部权限范围内的官职,大都是由吏部主动,被选官员被动的。
王永光听了崇祯皇帝的详细解释之后,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不由得问道:“陛下,如此会不会不妥,万一有意外情况发生,导致地方官无法完成诺言的话……”
“没什么妥不妥的,就这么办!”崇祯皇帝对于此事,乾坤独断了,”如有天灾等特殊情况,自然要另外考核,对于这种例外的事情,吏部必须把情况报于内阁,报于朕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又说道:“另外,吏部选官的时候,必须考虑官员吃苦耐劳的情况,凡从贫穷地方做出成绩的官员,考核一律从优。凡不肯到贫穷地方任职的,列入次一等名单,非必要不得启用。”
能听得出来,皇上对于这次的事情很是恼火。王永光心中想着,脑海中不由得又冒出了刚才皇上说过的那句话:千里为官只为财!
他还在想着,崇祯皇帝却看着手中呈上来的奏章,大概浏览了一遍之后,用手点着这份奏章道:“王卿对于这些人进行一次培训,就是把辽东的情况,哪些方面要注意,哪些方面要重点关注等等类似的事情,一一向这些人说明。从中先选比较优秀的人前往辽东。等以后再多打下一地,再抽调其他人前往。”
王永光想了想,正要说话时,崇祯皇帝又接着说道:”至于辽东那边的具体情况,朕会给卿一份基础大纲,差不多的事情,应该都能包括在里面。“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这份培训教材,就让孙承宗牵头,由左应选等辽东地方官员主笔去写。而后他过目之后,还可以根据后世的一些经验再加以补充,最终形成一份培训文档给吏部。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便看着王永光问道:“朕看卿刚才似乎是有话要说,讲吧!”
“……”王永光张开了嘴,哑口无言,楞了会后才回答道:“臣之惑,陛下刚已指点,臣已无问题。”
说到这里,他又领旨道:“臣谨遵圣意!这就回转吏部,把刚才陛下所言之事,落实到实处!”
得到皇帝同意后,王永光缓缓出殿而去,同时心中有点感慨,看来自己的年纪确实是大了,都有点跟不上皇上的思路。这个吏部尚书的活,怕是干不了多久了!
一直候在边上轮值的太监高时月,看到王永光已经离开大殿了,才对崇祯皇帝说道:“奴婢听闻,如今京师两大部,和以往大不相同,一冷一热,颇为引人注目!”
崇祯皇帝一听,便知道他指得是什么事情。没道理连高时月都知道的事情,厂卫那边,会没有消息禀告上来。
他所说得这事,是指吏部以前一直是热门的衙门,候选的官员都挤满了吏部,都想着早点捞到实缺。而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如今看来,就是因为吏部在选辽东的地方官,才纷纷回避了吧?
另外一个部是兵部,以前的时候,这里的人并不多,可如今,却是如同以往的吏部一般,挤满了人。这些人,多是京师附近地方卫所的武官。卫所军制革新,他们中的很多武职将要被取消,优等的还能留在军中,而淘汰出来的,则要去都察院的地方机构,听文官号令,充当爪牙。虽然比衙役要强,可毕竟没有以前的好。如果有可能的话,谁也不想走这条路。
因此,他们都来兵部这边看着,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就是希望自己能留在军中。
对此,崇祯皇帝只是冷冷一笑,跑官么?都跑吧,朕的厂卫早已等着抓典型,狠狠地处罚一批!
986 归来
与此同时,远在天山脚下的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汗帐所在,一名亲卫闯入汗帐,神情颇为激动,向里面在静坐打禅的固始汗禀告,说鄂齐尔图回来了。
固始汗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连忙站了起来,往汗帐外走去。
鄂齐尔图这一去就是将近一年,实在让他有点思念。虽然中间有派人回来禀告了大概情况,可鄂齐尔图派人回来禀告的那点情况,却更是勾起了固始汗的好奇。因为他听到的一切,与他所想得完全不同。对于远在东方的明国,此时的他,心中也渴望知道更多。特别是他心中已有决定的那件事,说不定更有帮助。
到了汗帐外面,迎出了营地,就见远处一群骑士已经越来越近。为首那人,不正是自己的侄儿鄂齐尔图,还能有谁!
看清了鄂齐尔图的样子,固始汗心中微微有点吃惊。他发现,鄂齐尔图的气质似乎有不少变化,多了些自信,变得更为成熟了一些。
与此同时,鄂齐尔图也看到了固始汗。他没想到,叔汗竟然亲自迎了出来,看着固始汗,他顿时就激动了起来,同样一年左右未见,他有太多的话要和固始汗说。
驰马到近前,鄂齐尔图滚鞍落马,依旧是相当的矫健,到了固始汗的面前,一下就用蒙古族最大的礼节向固始汗致敬,同时兴奋地说道:”叔汗,我回来了!“
“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固始汗亲自上前,扶着鄂齐尔图上下打量,同时说道,“你在明国过得如何?一切都好么?不亲耳听你说说,叔汗我不放心啊!”
一听这话,鄂齐尔图就立刻想起自己赶回来的目的,连忙一挥手,身后的一名侍卫立刻从马背上取下一长根套着布的东西,郑重地双手捧了过来。
鄂齐尔图立刻郑重地从他手中拿了过来,解开一根绑着的绳子,小心翼翼地去取里面的东西。
固始汗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有点奇怪,这布套里面的是什么东西,鄂齐尔图如此郑重地对待?
他这疑问才刚冒出来,就见到鄂齐尔图拿出了里面的东西。固始汗一见,很是有点吃惊道:“这是沙俄的武器?”
“叔汗,这是燧发枪,是明国自己打造的!”鄂齐尔图双手奉上,同时对固始汗说道,“侄儿做过对比,明国所产这种燧发枪,比起沙俄手中的更为精良,射程也更远。以后我们卫拉特部有了这种武器,就再也不用怕沙俄的咄咄逼人,还有北部蒙古的侵犯了!”
固始汗一边听着一边伸手接过燧发枪,仔细地打量,神情中带着好奇,又有点疑惑,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有点怀疑地问道:“你确信这比沙俄手中的要好?”
“当然,侄儿在明国京师,得皇帝陛下允许,在京师军中训练多日,对这种燧发枪的威力一清二楚。”鄂齐尔图立刻点头回答道,“沙俄的那枪,侄儿也是见过他们用的,侄儿敢保证,绝对没有这明国造得燧发枪好!”
说到这里,他又连忙补充道:“叔汗,这种燧发枪,明国也才刚造出来不久,还没有装备他们的军队。但侄儿已经求得明国皇帝陛下同意,卖一部分燧发枪给我们!”
“什么?还有这事?”固始汗一听,相当吃惊,他心中有好几个疑惑,也顾不得回汗帐,就站在那对鄂齐尔图说道:“你说你在京师和明军一同训练,你告诉我,明军战力如何?这种燧发枪,乃是军国重器,明国皇帝又怎么会舍得先卖给我们,又是什么价钱……”
面对固始汗的一连串问话,鄂齐尔图同样有满腔话语要说,于是,他也没顾上请固始汗回汗帐,就站在那里快速回答道:“明国皇帝陛下对于我们的朝贡很是欣喜,刚好侄儿听到明国新军的厉害,就……”
鄂齐尔图把他在京师听到的新军战绩一一说了出来,还有对新军训练方式的好奇,求得皇帝允许,也亲自去体验了,还有明国的繁华,京师所见到的一切,甚至还有归化城那边所看到的情况,全都一一说了出来。
事情很多,说得时间很长。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可固始汗和他的亲卫等人,硬是没有发觉,都在听着鄂齐尔图说着远方明国的事情。
一直等到鄂齐尔图说完,固始汗才发现他的嗓子都说哑了,不由得失笑道:“呵呵,都站着忘记时辰了,走,回去再说!”
其他人到这时才回过神来,看着身上被夕阳染红,才发觉时间竟然过去的这么快,不由得都相顾失笑。
一行人回到汗帐,喝了马奶茶什么的。这当中,固始汗就看着鄂齐尔图,虽然没有说话,可心中却翻江倒海一般。他从侄儿的话语中,听出了明国的强大。光是那年轻明国皇帝的博大胸怀,就足以证明其是一个有为的君主。
想着鄂齐尔图所说的一切,固始汗忽然又暗自庆幸,自己之前作出的决定,看来是再正确不过了。否则的话,等到明国解决了建虏问题,以明国目前看来的志向,怕是会矛头指向西北,那样的话,自己的心愿恐怕就难以实现了。
他在这么想着,鄂齐尔图已经缓了过来,便对看着自己的固始汗,诚恳地说道:”叔汗,侄儿已经掌握了明国新军的训练方法,如果配上燧发枪这种利器,完全就不用再怕沙俄,也不用怕喀尔喀蒙古那些人了。侄儿已和明国皇帝谈好燧发枪的购买事宜,还请叔汗允许,让我和硕特部用上最厉害的武器!“
固始汗听了,却是摇摇头。
鄂齐尔图一见,顿时就急了,连忙补充说道:“叔汗,这次去京师的诸部,都已经得到明国皇帝的允许,如果我们不购买这犀利的火器,准葛尔部、杜尔伯特部等等都会装备,到时候,我们和硕特部很可能被他们压一头,到时候连……”
他的话还没说完,固始汗看着有点激动地鄂齐尔图,不由得笑了,打断了他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