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佣兵公会
雪可兰推进话题：“民间参战力量，这些年都是我们在进行联络、管理指挥，还有分遣队、自由团队，雇佣兵什么的也由我们来协调、协同，——就像是坟场那边银河帝国做的佣兵组织工作一样——现在看来，薇妃老早入驻我们舰队，帝国是打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让我们成为斩破时空的‘佣兵公会’。”
白莫邪听到了一个很魔幻的名词，不由得的重复了一遍：“哈？啥？佣兵公会？”
雪可兰：“嗯，没错，用了‘通天塔世界’里的概念，就是那个‘佣兵公会’的感觉，只不过我们更像是‘自由佣兵国家’、‘国际佣兵公司’这个样。”
白莫邪扭扭脖子，换个姿势让奈琪露蒂揉肩膀，道：“想起来了，确实，这几年看的任务报告，怎么说呢，都有股子那个味儿。”
塔齐娜不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哦，就是在做帝国在坟场做的事哦。”
格伦儿帮忙把话说完：“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是说坟场那边银河帝国提供的佣兵服务，‘综合服务大楼’。”
白莫邪：“啊对对对！发布、接受任务的地方，是说呢，感觉像又不太像”
雪可兰：“啊，我没怎么当过佣兵，一直都在军校……”
塔齐娜：“‘综合服务大楼’，好正经的称呼哦，听着好怀念。在第二星汉京里大概有十万多栋吧，有没有变化，听说每年都会多几百个服务处……说起来，团长当年作为自由枪骑士，第一件事就是做佣兵对吧。”
茉维依：“是的，表面上是增加坟场这边非正面战场的战力，实际上是在执行银河帝国民间交流政策，为保持民间的交流联系。”
白莫邪：“嗯，和平演变时间跨度太长，不说多的，两边语言变化，没有不断的交流，两边迟早又完全自我发展，就跟银河系统一之前一样。”
雪可兰：“科技发展方向完全不一样，坟场HAC的军工科研重心没放在战舰能级、武装、扫描与隐身提升上，而是走针对抹杀者作战方式的战舰科技和星际战术，对高熵的防御，以及星际单兵战、近接战特化等等……”
佩小姐：“毕竟大前提，在抹杀者面前，‘隐形’是无效的，高秩序的低熵存在就是‘大灯泡’，我们什么扫描、反扫描探测都没用。”
格伦儿：“对的，不是文明之间的内战，战舰战技术用不着，针对抹杀者作战特化是正确的。我对HAC里的银河帝国所提供的佣兵服务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当年圣女候补生工作的需要，接触还是挺多的。”
茉维依：“最初佣兵服务工作能展开，多亏了格伦儿跟塔齐娜。”
塔齐娜：“啊啦，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记得的说了一遍，跟网上能查到的，人类知识库里的东西没差的啦。”
白莫邪：“是说怎么感觉报告像又不像，那些报告，原来是站在佣兵公会管理者的视角上了啊，听你们说团员姑娘‘跑任务’、‘参与作战’什么的……哎，我确实没有什么当佣兵经验，在第二星汉京买地建分公司什么的，感觉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佩小姐作为自由枪骑士落选者，后来又跟着白莫邪进出坟场星系，现在说到这个话题，突然想到件事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所以，银河帝国严格的出入政策，就是因为抹杀者很近，是吧。”
白莫邪：“诶？我们似乎讨论过这茬的吧？”
佩小姐：“有吗？”
茉维依：“可能是其他人其它场合吧，佩小姐后来多年一直在坟场星系分公司了……”
佩小姐：“那边科研环境更好，当年加入黄金骑士团就是为了能跟河外文明接触，看看其它非第三代型计算机的思路。”
白莫邪：“不是，感觉佩小姐还在一起的时候，也有几次讲过……反正简单说吧，就是自古以来旧共和国都限制国民出入境，其实除了间谍、人力资源等等，这些战争原因外，就是在防抹杀者发现。”
塔齐娜：“国境都出入不了，那银河系更出不去了咯，就是这个意思吧？”
白莫邪：“所以抹杀者早就存在于银河系‘很近’的位置了，所以当年文明联盟才会接触过来，主要是警告，告诉人类，你们打内战就打吧，但注意被引起‘外来者’的注意了。”
雪可兰恍然大悟：“啊！银河帝国！谱启皇和平统一的大基础！抹杀者威胁是吧！”
白莫邪：“没错，这些事儿，其实对‘世界’了解到一定程度后，就都能推测的出来了，只是我们能接触到确确实实的‘证据’，透露出去只是自找麻烦。”
雪可兰：“为什么？”
缪葛丽华：“政治的事情，舰队联盟，‘脸面’不是人格，而是国格，群体理念，战争也就是这么来的，条约舰队，里面也是杂烩汤。”
白莫邪：“旧共和国没有承认过的过去行为，银河帝国不能帮他们承认，否则就是‘曝光他国丑闻’，一种外交指责行为，国际事件，现在大家是盟友，这样做肯定是不行的。”
菈妮娅眨巴眨巴眼：“所、所以，几百年来银河帝国一直隐瞒他们其实只是‘继承’了原本大家的政策？我还一直认为帝国又坏又笨，闭关锁国，不让大家去自由探索宇宙呢。”
皇家舰队出身的雅丽莎：“你说的可真直接啊……”
菈妮娅：“啊，抱歉……帝国很伟大，嗯。”
雪可兰有点泄气：“哎……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
白莫邪感叹：“这跟年不年轻没关系，到了什么层次就接触到什么信息而已，你这个年纪啊，本来还该继续军校里深造，或者进一线部队实现了吧。”
茉维依开始唠嗑：“我不会让兰兰去前线部队的，当年军校里交不到朋友，交不起房租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要怎么办呢，幸好你爷爷那时候……”
白莫邪着，嗯嗯嗯，跟茉维依一应一和着。
而话题中的当事人，雪可兰，听着长辈又唠嗑了起自己，再次坐立不安，尴尬到从头皮到脚指甲全发痒发麻。
第94章 团长时代变了
硬着头皮，顶着在座同事们奇妙的目光五分钟，雪可兰终于忍无可忍，红着脸要强行岔开话题：“奶奶！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说正事吧……”
换了个方向侧坐的白莫邪，抬手拍拍茉维依搭载沙发靠背上的双手，向雪可兰道：“体谅下老年人吧，是会忍不住聊当年，谈孩子们小时候的。”
雪可兰忙着岔开令她尴尬的话题，切出业务详情信息投影出来：“唔……总之我们现在为所有军民开放雇佣中介服务，有国家发布的主要是区域侦查、保护任务，个人、民间团体主要发布的护送任务，人员的护送，还有战场快递。”
茉维依补充：“由于每个周期我们处理的中介信息按亿计量，任务条目百万上下，所以不可能在每周例会上都详尽说明，只能总结报告，以及挑我们团队亲自处理的任务来说。”
白莫邪：“难怪难怪，‘每周工作总结’，最后所有事情都总结成了一二三四五一串数字了吗……亲自处理，高难度任务由公会自己来办，或者指名‘高级冒险者’吗，越来越有魔法世界的感觉了啊，小妮子在这里就好了，她挺熟悉这一套的……”
缪葛丽华：“也就形式上相似……有熟悉的概念，能更方便她接受这个世界吧，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急的好……”
说曹操曹操到。
贵宾休息室的一边星辰图景，解除了全息投影，恢复成原本的灰白色金属，接着无缝的墙壁打开成圆形门扉，妮芙琪飘了进来，然后被力场平板平稳调整成室内模拟重力方向……
未来无障碍引导做得十分人性化，就算还没怎么适应未来科技的古代人，也能轻松生活，无重力到重力环境之间的过度衔接，做得十分自然流畅。
茉维依第一个迎上去打招呼：“回来了啦。”
妮芙琪低垂螓首，小媳妇见婆婆一样羞涩不已，伸出手跟茉维依牵上：“嗯，茉茉姐好……”
茉维依：“一直现实都没好好处过，等会儿下去了，我们先好好聚聚聊一聊。”
妮芙琪伸出手让茉维依牵上：“嗯。”
茉维依：“怎么过来了？班缇萝汀跟玫奥奴那边送走了？”
妮芙琪：“嗯，是的，有好好招待她们跟接机的人汇合，然后送她们上了自家的飞船……我们的飞船，大的小的，已经走了两班了，所以想着这边怎么了，是不是我等错出发口了……”
茉维依：“我们不会丢下琪琪自己的，有通讯啊，还有社交信息，能查看到我们位置。”
妮芙琪：“那个，还不太习惯社交联络，感觉会打扰……”
“怎么会呢，别人也就算了，我们是一家人。”茉维依说着回头看了沙发那边一眼，“这边大家借着机会开起临时高层会议了，可能还得晚好几班航班。”
妮芙琪：“不要紧吗？”
茉维依：“不要紧的，跟你的家乡，拜媞塔不一样，不是远轮、火车错过了就没了，这边是自律智能循环着的，到时候上一辆去往新桃花坞号的就行了。”
妮芙琪：“哦——”
她们两个同夫姐妹在门口说起悄悄话。
沙发这圈的讨论，只被中断了一下，雪可兰继续主导谈话，道：
“所以我们团队是个十分公众的存在了，责任相当大，白铃铃跟奈琪露娜的冲突，影响可大可小，处理不好，影响到了佣兵系统日常运作，银河帝国官方、皇帝那边我们都不好交代。”
白莫邪：“没想到咱们居然成‘佣兵公会’了……这个先放一边，话说，我刚刚只在想象铃铃、露娜，拉边战队，然后咱们打起内战了的状况……”
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雪可兰一边暗暗吐槽一边做报告：“她们都没有动用本身肉体之上的力量，超脑能力都没有展开，进行未来视，预测什么的，单纯只是‘小孩子’撒泼打架。”
缪葛丽华：“但也是最能释放人性最基本情感的对战方法……”
白莫邪：“愤怒……哈，拳头对话，以武交心吗。”
雪可兰：“总之就这么放出来是不行的，就算她们不再对抗，但团里团外的人们……人心复杂，我们刚刚完善起来的佣兵商业体系绝对会崩溃，但就这么一直关着更不行，现在才几天还好，一直这么压抑下去，到时候怨气就要转移到我们指挥部头上了。”
白莫邪：“要是她们被‘民意裹挟’起来对抗，那我就得跟‘全民为敌’了是吗？问题有这么严重吗？能波及到整个斩破时空民间社会？想着会打团队里面的内战，已经是我想象力的极限了。”
裘莉安：“团长时代变了！耶拉教在这边都有分教会了！”
缪葛丽华：“这里面其实还有长期因素，确实有‘裹挟’的意味，手下的人多了，自然会想要‘为自己人争取更多福利’，战场又大，战线又长，铃铃跟娜娜各自带队伍，时间、空间分割了团队。”
雪可兰：“其实不止铃铃、娜娜，现在大家都能独当一面，连菈妮娅都可以胜任一方分部了，组织规模大了之后，原本‘内部亲密关系’开始解构是发展的必然趋势。”
菈妮娅：“啊哈哈——”
白莫邪长叹一声：“哎，十年，看着很短，但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啊。”
缪葛丽华：“雪可兰说的没错，很多团员就是因为这个离开团队的——‘变味’了，没有原本一家人的感觉了。”
雪可兰：“这就是发展的结果啊，该负起团长的责任来了吧，我都开始努力了……”
格伦儿：“是的，兰兰认真起来后，确实帮了大忙。”
塔齐娜弹弹腿：“比我更有用哦。”
雪可兰：“哎呀！大姐头说什么呢，强，大姐头强，永远宇宙第一强！”
塔齐娜翻身坐起：“哦哟，哈哈哈！这话中听，待会儿一起去哪儿潇洒潇洒，大姐头请客！”
白莫邪：“喂喂，别带坏小孩子。”
雪可兰：“我不小了！倒是你，哎，还小孩子样……”
白莫邪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振振有词：“男人永远是少年！”
第95章 在自己家里旅游
雪可兰跺脚没好气道：“又说这种怪话！别开玩笑了，手头的事情已经够让人头大了，你要是回来后不干正事也没问题，但请不要再添乱子！”
白莫邪：“哎呀，我这么缺乏信任的吗，不会破坏大家劳动果实的。”
裘莉安：“缺乏信任。”
奈琪露蒂急急道：“我相信哥哥的！”
缪葛丽华：“雪可兰讲的只是情急的话，也还是小孩子样啊。”
雪可兰确实成长了，十分坦然面对指责：“嗯，确实是有点乱开口，哎，忍不住又变成原来那样了……团长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白铃铃跟奈琪露娜的事情，还真只能拜托团长了，请务必在近期解决。”
白莫邪隐隐有点明白了些什么，但这事儿是不能这样公开讲的：“明白了，不用说，我也会处理好这茬的……她们都关在新桃花坞号上吧，
白莫邪回头看向门口那边，向讲悄悄话的两老婆道：“准备出发回去咯。”
妮芙琪连忙应声：“好的。”
奈琪露蒂被白莫邪举起来放到地上，样子十分开心：“回家！”
见这次非正式会议要结束了，雪可兰连忙看了格伦儿一眼，道：“说起来现在生活部那边……”
接到雪可兰的眼神，格伦儿向白莫邪，看似是随意的提了一嘴：“啊对了，生活部那边的事。”
白莫邪：“嗯？哦，当年安排给妮芙琪当部长，74年还是75年来着。”
在门口方向被点到名了的妮芙琪：“是的是的！我记得！部长，部长是什么？我、我能行吗？”
茉维依：“每个部门的部长都跟副团长平级，生活部，主要管生活圈的事情，部门里的大家都很能干的，不用太担心，多听部下的就行。”
妮芙琪毕竟也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人：“哦、噢，好……”
缪葛丽华：“要不晚几天再工作吧，妮芙琪，健康、心理状况还需要评估。”
雪可兰：“不急不急，慢慢适应，慢慢来，慢慢来就好。”
妮芙琪：“对哦，我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
白莫邪起身拍板道：“小妮子啊，你最重要的工作是适应现代社会，生活部那边先实习着就行，别一上来就太辛苦。”
妮芙琪：“噢！”
白莫邪大手一挥：“总之先回家了！”
新桃花坞是后来新增的一艘星球战舰，最初来斩破时空参战时，黄金骑士团只有3艘星球战舰，分别是一艘迦兰共和国的三股杵级，鲁拉圣像号，两艘亚伦高等文明合众国的么拉图级，白莫邪当初是以补给、维护主力舰的需要，挑选的星球战舰，换句话说就是“船坞”一样的存在，是可以收纳修理星球量级主力舰的星球要塞。
之后开战，构建舰队联盟，银河帝国方面，探索舰队分了一批退役战舰给黄金骑士团，补充战力、舰艇数量，以达到最基本任务需求。其中就转让了两艘星球战舰，一艘防御，一艘生态生活型。
虽然大家经常把“星球战舰”、“星球要塞”给混着叫，其实在严格场合，星球战舰就是星球战舰，而要塞就是要塞，白莫邪原本的三艘都属于“星球战舰”，是随舰队一起移动，执行战场维护、维修、建造任务的星球规模舰艇。
而后来白拿到的两艘，则都是“星球要塞”了，做固守静态防御，以及殖民生存功能的。茉维依让两艘星球战舰互相环绕运转，构成双星轨道系统。专门防御用途的一艘，作为提供自然光的“太阳”，另一艘内壁生态圈生活星球战舰，就是现在的新桃花坞号了，黄金骑士团成员们的“家”。
时间不知不觉中，到了8月23日，距离婚礼日期越来越近。
处理了十多天团队事务、家庭私事之后，这天难得有了一天休假，白莫邪一个人在新桃花坞里逛了起来。
新桃花坞号是一个巨大的“仓鼠球”，跟萤初院一样，是内壁生态圈型人造星球，这是“作战用途”必须的类型。
仿自然生态星球，在外壁表面上做生态圈，人造电磁场防宇宙射线也挺容易，但这样就没有了结构装甲，遇到袭击，任何实体攻击都可以直接砸到生态圈上，没了力场护盾就直接暴露在火力之下了，而且无法进行超过逃逸速度的机动。
自然星球要想移动，那么就得放弃一切地表附着物，转移到地下去，结果不如一开始就做个内壁星球——作战用途，基本的就基本就是机动，别说折跃跟上舰队，连工质速度移动都做不到，那是绝对不行的。
新桃花坞其实并不是标准的球，也不是环带，它的形状是被切掉两头的西瓜，而且是那种把瓜瓤都切出来，整成方形的那种切头。由于两端开了盖，所以存在正面移动方向，城市、生态圈附着在瓜瓤内壁上。全天候就算是折跃中，它也像轮胎一样太空中无阻力滚动，通过这种自旋来提供重力。
行走其间，没有盖的星球两端，直视太空，那里有贴在脸上一样大的太阳，密密麻麻的点线面阴影、闪光，那是各种类型星舰组成的星河，人类与其说是望着玻璃球外的仓鼠，实际上是比蚂蚁还要渺小的存在。
坐在市政中央喷泉广场的石阶上，白莫邪哼着小曲，看着星球战舰之外，身边漂浮着一个全息智能向导，为他做着一对一旅游介绍——
“尊敬的游客，新桃花坞号是上个世代，潼关级星球要塞，由银河帝国南方联合设计局设计并建造，直径为21000公里，为2/3半贯通球环结构，南北端开口，可以让大型主力舰通过进入星球要塞内部，有一定维护能力，主要功能为补给基地。”
白莫邪安安静静听着智能向导甜美的女声，看着广场上成群结队嬉戏着的孩子们，这时一只波波球晃晃悠悠漂浮降落到他手边，把一只大师冰激凌外卖从保温肚子里掏出来递给他。
智能向导申请通过之后，开始在白莫邪视网膜上投影更详细的旅游信息，完全就像真人讲解员一样，观察着白莫邪的表情，根据他的兴趣态度，挑选着历史、人文、科技等内容……
第96章 闲逛
白莫邪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漫不经心随口问道：“哦哦……那这里有什么特色食物没有啊？”
全息智能向导：“好的。尊敬的游客，如果是第一次来的话，推荐的美食是‘炙味天星海陆空’，在解放大道美食街上有很多售卖的大厨店，喜欢美食的游客千万不要错过。至于我们这里历史最悠久的，也是发明‘炙味天星海陆空’的店铺，就在市政中央喷泉广场旁边，距离此处2.5公里，虽然味道已经并非第一，但文化底蕴却是没人能出其右。”
白莫邪舔着冰激凌，一边向嘴馋望过来的小屁孩做鬼脸，一边心中默问：“嚯，文化底蕴吗，怎么说？”
“它是一家从联盟战争时代就在经营的店铺了，老店主是最早一批的移民，店面几度升级，但一直没有转移经营权，现在由老店主后裔在经营，最近转隶黄金骑士团，要塞改建，兴建纪念广场，也是专门避开了老店群。”
“这里就是‘纪念广场’对吧。”
“是的。看来客人是第一次来我们新桃花坞吧？这里是纪念黄金骑士团历来阵亡将士的广场。”
“阵亡啊，这样啊，刻在那片碑墙上吗。”
“200米高的钻石长墙，内里纂刻着英雄们的名字，选择名字，可以全息观看英雄的生平。”
白莫邪起身往那片柱廊钻石长墙走去，孩子们柱间穿行奔跑，这里算是他们的社会教育学校之一，只不过看上去只是在奔跑玩闹而已。就算知识量已经跟古代诺贝尔奖得主们一样，但天性还是避免不掉，对世界、对自身属性的最初探索、认知，就是在这个年岁里完成的。
“大叔是来悼念烈士的吗？”一个小男生小大人一样，挺胸抬头，背负双手，向白莫邪搭话。
小孩子的社交门槛就是低，长大点后，就会有因为社会性而“矜持”起来，不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逮着个陌生人就展开对话了。
白莫邪舀完最后一口冰激凌，空盒子一丢自然有波波球去接收：“是啊，来看看老朋友，你们一直在这里玩的？”
小男生整整长衫外面笔挺的马甲，很优雅的做了一个学院礼：“我叫王杰克。先生，今天我是跟乐团过来做公开演奏，能请军人先生为我们做个演讲发言吗？”
“哦？王杰克是怎么知道我是军人的？家属就不能来这里悼念的吗？”
王杰克眨眼想了想：“感觉？先生关闭了社交信息，但我主设的分析，还有先生给人的感觉，都让人觉得是位军人……”
白莫邪一边跟小男生对话，一边问自己脑内的向导：“现在广场上有多少人？”
免费的旅游智能向导：“实时流动情况的话，大约保持在5000人，属于乐团的孩子们有218人，这里每天都会举行各种活动，今天轮到了XC区鸿志路学校的孩子们占用了。”
“那么总人口有多少呢？现在的。”
“常住人口有20万，流动人口最高峰时刻到达过800万，但平时一般也就100万上下，主要都是雇佣业务相关的人员来来去去，这边的常住人口都是为佣兵做配套服务的，有不少现役军人的家属选择在这里定居，毕竟帝国皇妃薇妃是待在这里的，皇家生活区是不开放定居权的，所以我们新桃花坞成了一般人的最佳选择之一。”
“我确实算是军人，现在是休假中。”了解了这些基本信息后，白莫邪弯腰对小男生说道，“刚才在这一片跑着玩的孩子们，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不是，他们是其它学校的，今天过来见习，当我们的观众，还有，先生，我们不是在跑着玩，是在准备演出场地，以及邀请观众参与。”
“了不起，那真是辛苦你们了。”
“比起纪念在这里长眠的英雄，为整个宇宙文明牺牲的战士，我们任何工作都不算什么。”
“你的谈吐真优雅，以后一定会是大人物。”
王杰克可爱的害羞了一下：“大人物不行的，但做些应该的工作还是可以……我让大家严肃一点，现在这个场所要肃静，但大家都不听我的，还是到处跑，让先生误会我们是在玩闹了……”
“哎……”白莫邪长叹一声，直起腰背，抬头看着钻石名墙，“尽情玩吧，尽情闹吧，这就是我们所想看到的啊。”
“……”王杰克眨巴着眼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放大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白莫邪心中继续长叹：“在这里我没资格替他们说话，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我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丑……如果这样的我也能为你们演说的话……”
王杰克致歉：“战场上的人们都是英雄，先生既然连名字信息都隐藏着，应该是有隐情，不好跟大家分享吧，是我唐突了。”
白莫邪：“嗯，算是吧，这个舞台不适合我，但我会去听你们演出的。”
王杰克：“好的！演出是在5点整开始，在龙之喷泉下面，晚一点也不要紧，那么，再见。”
“嗯，待会儿见。”
白莫邪目送小男生很严肃地离开。
拉开一段距离后，注意到白莫邪的视野转开了，躲在一旁小伙伴们就突然窜了出来，围住了王杰克叽叽喳喳起来，小家伙们打闹成一团，一群小羊羔一样，打打闹闹蹦蹦跳跳跑了开去。
其实黄金骑士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只不过回来后有了完整的网络信息服务，反正抹杀者面前不用内外信息屏蔽，只要联着网，在哪里办公都一样，更别说现在人就在大本营里了。
放假主要放的是行程安排上的，白莫邪过去11天里，去跟各方面人进行了见面。
上面的高层，皇帝、皇妃，他是第一时间亲自上门，当面做了报告，简述了过去十年里他的经历，详述拜媞塔行星系发生的大事。
里里外外，生意、任务上面的人物，十来年里新加入的员工，灰色商人，工业金融大鳄，茉维依为他安排了会面行程表，主要是对面上门，或者选择第三方场地，酒店、会议场等地方进行见面。
第97章 交际
就算到了全息全真年代，投影会议跟真人面对面一样，然而从心理、社会学到人类学，社会动物讲究的“态度”、“面子”、“礼仪”等等，真人见上了，客观人面对面坐下来商量才能表达最基本的“诚意”，而逢场关系再进一步，就是华夏文明里特有的“饭桌会议”。
在文明群体潜意识里，任何商谈会场，都比不上饭桌，没有事情不是“请客”一席饭解决不了，要是不行，那就请两顿，酒桌文化。
看起来是繁文缛节，令塔齐娜这一类觉得麻烦的应酬，从古至今被多少有识之士批驳了几十万年，然而依然存在，其实正是这种令不少社交敏感人士不适的，强行把不熟的人圈在“封闭狭小”的饭桌环境上，一起进行“进食”这种比较私密的个人行为，降低了社交成本。
不止是时间上，跳过了一堆慢慢熟络的过程，大家互敬一杯就可以算是“酒肉朋友”了，还降低了各种“社会阶级”门槛，可以把各种阶层的，日常不可能有对话的人聚到一张桌子上，在漫长的酒桌进餐时间里，相互间怎么都能说上一两句。
除了“酒桌文化”，不少文明里也有想类似的“自助餐”、“舞会”文化。还有“温泉文化”、“桑拿文化”等，坦诚相见，封闭的私密空间可以讨论一些平常不会说的话题，但社交开放性都没有酒桌上来得大。
当然这种古老的智慧，如今这个社会，就算没发展到银河帝国GC制度这么极端，但早已有社交信息，又存在网络记忆的个人信用，民间日常社交已经淘汰了酒桌文化，因为联网信息效率，比酒桌更高，这是市场自然选择的结果。
但到了社会塔尖之上“隐形”的这个层次，就又会返璞归真……
现在白莫邪处在不能讲效率，更需要“人际”这一层。
作为回归的失踪人口，白莫邪本体到处露一圈脸，除了礼节外，工作方面更是必须的——这主要是茉维依的意思，她想让大家意识到，真正当家作主的回来了，她要退居到第二位。
每天时间都排得满满的，需要马上见面的人，都一一见过，包括白铃铃、奈琪露娜在内，连续应酬到现在，幸亏白莫邪也是根老油条，不然如此高强度、高频率的社交，怕是要给整出社恐来了都。
现在可以喘口气，调整下状态，偌大的星球要塞，坐着高速悬浮车慢慢一路观光，不知不觉中，最后在纪念广场停了下来……
跟王杰克道别，静静坐回到广场外圈石阶上，用最高权限处理着公司业务，等到快5点的时候，才跟着自动寻路，穿过几片钻石纪念墙区域，来到集会场地，波波球准备的塑形、变形椅子已经被观众坐满，而孩子们早已经架好乐器，司仪小女生开始进行演出前的介绍。
没有大人组织，全是孩子。
而掐着时间过来的白莫邪，只能站在最外围石阶上看表演，心里琢磨着自家几个小家伙，要是也能有这样的集体经验就好了……不一会儿学校演奏开始，第一首交响乐曲目是贝多芬的《英雄》。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好，白将军。”
只见一位翠发金耀眸的精灵姑娘，站到了身边向他打招呼。
根据她的头发眼睛颜色，体型耳朵外观，稍微了解一点复杂的精灵星薙娅种族生态的人，都能直接断定她是“昔月精灵”。
蜜莉多菈她所属的奥霍兰精灵，主要外貌特征，则是各种金色的头发跟碧眼……
这么一联想到蜜莉多菈，不由得就想到她也是精通古典音乐的，不知道听到这里的现场演出，是不是能给出一些专业的点评来。
大脑不由自主地发散分神，其实是在逃避、缓解突然当面见到老熟人的震撼……脸上不露表情，但心里震颤是免不了的。
毕竟是时隔300多年的重逢，可惜对方已经不可能认识现在的这个自己了。
白莫邪报以微笑：“你好，我们这是第一次现实里面对面吧，英姆芙将军。”
名叫英姆芙的昔月精灵，身高跟白莫邪差不多，细长的眼睑挑起，回以友善的笑意：“是的，以前只在通讯里做过工作交流……我们这么说话不太好，不介意的话——”
“当然。”白莫邪接受交谈邀请，接过英姆芙递过来的柔荑，进行接触式网络直连。
两人就这样搭着手背，一边看演出，一边进行脑内交谈——
英姆芙：白将军最近很忙啊，完全预约不上。现在是在休假吗？
白莫邪：不好意思，刚回来都是需要立即处理的工作，如果HAC那边事情很紧的话……
英姆芙：HAC的部队一直都由现场指挥负责了，其实早就没我什么事情了。
白莫邪：是了，最开始将军是军事观察员，以及军事科技交流代表过来的，有好几年了吧？
英姆芙：74年到76年这边呆了两年，事情平稳后我就回去坟场星系了……其实老实说，就是把事情都丢给了“紫色老鹰”了。
白莫邪：我也记得，那时候跟我们做了很多相位技术的交流。怎么现在又来这边出差了？这么辛苦啊。
英姆芙：过去算是辛苦，但现在啊，过来这边可是个美差了，战斗压力比坟场那边轻多了。我每年都要过来几次，主要任务是协调、收集意见，还有给过来的新人们当保姆，带队进行交接。
白莫邪：这边的事务都在由将军负责了吗？
英姆芙：是的，我就是驻舰队联盟，HAC的全权代表，在斩破这边，最高的负责人了。
白莫邪：这级别……虽说我是正职团长，有什么正事的话，我叫茉维依过来吧，集团里的事情，她更清楚一些。
英姆芙：不，正事自然是正规场合谈，不提职务，现在我们都没有特别身份，只是互相知道对方的普通公民而已。
白莫邪：明白了，普通朋友间交流对吗。专门来找我的？
英姆芙：嗯。有些私人话题要聊，演出结束后能赏个脸？
白莫邪：哪里、哪里，能接受将军的邀请是我的荣幸。
两人没有再继续对话，演出在32分钟后，一曲古筝琴瑟合奏，童音齐唱的《长亭送别》中结束。
第98章 开席
英姆芙带路，两人步行前往目的地，一路上气氛轻松，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着，最后来到了1.6公里外的一栋全木制酒楼三楼雅间里。
说是雅间，其实也就是用屏风跟四周隔开而已，位置主要特色是临街凭栏，可以看见下面美食街上熙熙攘攘的食客，以及远眺不远处的纪念广场。
白莫邪上下左右观察环境：“这里就是那家‘炙味天星海陆空’的发源地吧？”
英姆芙：“白将军很清楚的嘛。”
“跟旅游向导知道的罢了。”白莫邪打量着八仙桌跟春兰秋菊屏风，“三楼是专门的中国风装饰，跟其他楼层完全不一样啊，真特别。”
英姆芙拿过波波球送来的茶壶，亲自给白莫邪斟茶：“被黄金骑士团接手之后，特别进行重新装修，是跟那边的纪念广场一起进行的，这条街也开始更加中国风了……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好了，我也算小半个本地人，这边的事情不比智能向导知道的少。”
白莫邪双手接过茶杯，完全第一次见面一样客气：“谢谢，我自己来。中国风吗，潼关级本来就应该是银河帝国的产品吧。”
英姆芙：“生产是帝国生产，但上面的居民可就不一定了，据说，联盟战争年代，不少旧共和国的支持者，去不了银河帝国本土的，都会先到殖民船团上来，靠工作跟信用年限，最后拿到入境许可……应该说，自古星际移民都是这样的规矩，大差不差。”
白莫邪谦逊道：“我还是年轻了，今年也就二十好几，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历史太厚重了，只能靠时间沉淀啊。”
“……”英姆芙一阵沉默，细长的双眸，若有深意地盯了白莫邪一眼，“沉淀吗，活久了也不见得能沉淀出些什么……其她几位客人也到了。”
白莫邪看着桌上提前预备着的座位跟碗筷：“不好意思，能先知道一下，会来的都是谁吗？”
英姆芙：“啊，都不是什么大人物，都是朋友，一起吃个饭而已，不用太紧张的。”
白莫邪：“哦啊，朋友，都是朋友。”
英姆芙：“嗯，不谈工作，都是对你个人感兴趣的家伙，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白莫邪笑容可掬，道：“哎呀，我这个人没意思，除了会打点仗，有点小聪明外，就一普通人，没什么意思的啊！”
屏风开处传来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娇媚大嗓门：
“普通？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同意了啊！意思是说，我们的紫发妖精会挑个普通人？别开玩笑了啊！”
只见一大波浪金发的丰腴女子探头，与她一同进到雅间里，还有另外三个女人，其中一人一头彩虹发色，巨大的飞环发型十分惊人，另外两人则是普普通通的长直发，就是金色的发质如有实质，真的在散发金色荧光一样。
作为请客的东道主，英姆芙一边给四女安排座位，一边给白莫邪进行介绍。
其实过来的人，有两个是不认识的，另外的两个都是熟人，只不过准确来说，都是桑都司熟人。既然白莫邪隐瞒着复活重生的事情，现在他们完全是陌生人，所以，英姆芙自然为两边一一介绍——
首先是金色波浪卷发型的女人，肉肉的体型，丰满得能挤出汁来一般，就是当年的战斗狂黑尤妮，与塔齐娜相比更加直接暴力，不合意的上级，她是会直接骂上一句“爆祟”，然后用拳头去说话。
她跟桑都司故事很多，本来黑尤妮的性别是完人来着，个中情节太多，白莫邪一时都回忆不过来。
彩虹一样发色，喷泉一样外观发型的女子，名字叫霓，性格比较贪财，无论是战场还是生活，都会做出最精明的选择。
而英姆芙的性格则是，在执行作战时，是以达成任务目标为最优先项，她当年是为了报仇才参军的，是桑都司手下的新兵蛋子一枚，但现在确实所有人军衔职务最高的人了。
其实大家跟桑都司的战斗生活故事都很多，看着大家还是当年的容颜相貌，倍感亲切，只是不知道三百多年过去，现在的大家还是不是当年的性格。
另外两个头发散发着点点金色荧光的姑娘，就不是当年桑都司的舰长，而是茉维依的部下，自然跟他是真的完完全全陌生人了。
她们俩分别名叫伊利泽拉塔跟达米忻。
所有人的社交信息都没公开，所以完全不熟的人，白莫邪也只能听人进行介绍了——伊利泽拉塔跟达米忻两人，都是HAC里的作战集群总指挥官，手上握着的兵力，相当于过去一个旧共和国全国武装。
只不过分析英姆芙对她们俩简短介绍里面的潜台词，以及她们两人互相之间的态度跟对白。伊利泽拉塔的军事任务偏重于配合文明联盟进行进攻作战，而达米忻则更多接受HAC命令，着重点在固守防线跟充当预备队。
因此，虽说她们两人都是作战集群总指挥一方军阀诸侯，军衔职务上也都平级，但伊利泽拉塔的地位，是要高于达米忻的，如果开舰队总司令级别的作战大会，伊利泽拉塔是坐发言席，达米忻只能在下面听着，以及提提问题。
这点级别潜规则，已经属于十分私密的非公开情报，不是在坐到了一张酒桌上，是不会随口带上几句这种，查官方资料，去HAC总部做现场调研都无法得知的信息。
白莫邪一一跟她们打过招呼，问好。
英姆芙亲自为就坐的大家伙斟茶，一点看不出她是HAC里有数的头头之一。
只见她一边走来走去递茶，一边最后介绍在场唯一的男士：“……这边这位不用我再多介绍了吧，就是白莫邪，白团长了，自由枪骑士……”
黑尤妮已经翘腿入座，雍容如同贵妃：“知道，自然知道，大家聚集在一桌上的原因就是他嘛，白团长——”
席间白莫邪明显感觉到，自己一直被这一圈女人，用或明或暗地强烈视线打量着，不露怯，不露傲，腼腆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的面子哪有这么大……我只是刚起步的小卒子，各位的力量都是黄金骑士团的十倍、万倍，完全不够档次的啊！”
不说别的，你真清楚我们之间人员数量差距吗？霓心中一堆话，但只来得及脱口而出两句：“万倍？你认真的？”
第99章 娘家人检查新郎成分
黑尤妮大声抢过话头：“爆聪明！本质上来讲，还就不是为你才聚过来的！”
霓品着茶：“这个确实……”
伊利泽拉塔打哈哈，缓解一下这茬话题，拍手道：“好了好了，这餐饭就是为了见他，见白团长的啊……啊对了，总席，还有两位客人呢？”
被称为“总席”的英姆芙终于落座，回答道：“马上就到，我们等她们到了再点菜吧……啊，来了，已经到了——这边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开拓司令，祈谙，负责着‘亚马它zf909’集团。这位是杰米斯兰堡星总督，雷尔诺里·方可里。”
做东道主的真忙，刚刚坐下的英姆芙又站了起来，为大家介绍屏风入口出现的两人，同时为新来的人，介绍在座的各位。
白莫邪被介绍到时，跟着起身打招呼……如果说之前只是隐隐猜到英姆芙找自己来吃饭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当雷尔诺里出现的这一刻，白莫邪就彻底确认了她的目的——雪可兰也是姓方可里的，雷尔诺里是桑都司的亲生父亲，当年白莫邪是“魂穿”到雷尔诺里刚出生的儿子身上的……
所有人到齐，东道主宣布可以上菜了，八仙桌刚好八个人，看来英姆芙是有意识为之。
“这就是茉维依未来的丈夫了吗，我实在是想先私下里先见上一面……茉维依那孩子，也是太痴情，这样也好，也好……”
虽说是猜到了，但最后说破的人，居然是雷尔诺里，喝了一口茶水后，就十分直白地向白莫邪感概道。
他的身份并非最高，但座位最安排在白莫邪的左手边，显然是因为他跟茉维依之间的亲戚关系……桑都司战死后，茉维依继续以方可里家族中人自居，继续认桑都司的亲生父母为自己的父母，就这样保持亲戚关系三百多年，情深义厚到让老实巴交的雷尔诺里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茉维依在HAC里当前线总指挥的两百年里，后来当共和国军校校长的一百年期间。每次战争间隙、假期，她唯一的休息计划就是回到杰米斯兰堡星，桑都司的老家乡下屋子里安安静静度过，没有其它任何休假娱乐安排。
这段时间里，就算她没有任何直接间接的表示，人之常情，方可里家也被特殊对待了，除了孙女辈的雪可兰直接保送军校外，整个家族上上下下也到处被关照着，其中受惠最大的人，就是桑都司的父亲雷尔诺里。
人事，跟人有关的事情，那就得先看“人”再办事，看人下菜碟。
主要是跟茉维依相关的人跟事太多太多，她作为一型超脑的原型机，她的“子孙系列”全都认她这个“始祖”……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原型机都能到达她的这种人际高峰，主要是她亲自现场指挥作战，她的后续者们，全都在她手下干过，是有这层因素在，茉维依她的声望已经超越、脱离了她个人，成为了一个集团的象征。
在座的伊利泽拉塔，就是当年第一批木心量产型，跟还当时也只是木心超脑测试负责专员，一个小长官的茉维依，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成为HAC有数的总指挥活跃在战场上。
而达米忻新兵入伍的时间，是茉维依退役后的第一批，是已经不叫木心的新一代超脑，但随便溯一源的话还是木心。看她跟伊利泽拉塔一样的头发眸子就能知道，外貌上乍一看双胞胎一样，很难想象是隔了两百年的两个人。
至于雷尔诺里·方可里。
白莫邪记得，自己的这个父亲，只是一个有点浪漫主义喜欢酗酒的普通工人，平凡又自得其乐，生活简单又幸福，一个典型的坟场星系战场后方普通人类。
然而由于茉维依的这场关系，先是当上了他所在工厂的厂长，接着是工厂所在克多斯堡市市长，最后就是现在的他老家，这颗人造生态行星的总督。
虽说是一星总督，但在HAC框架下，其实跟市长的感觉没两样，所以餐桌上的人并不认识他，但只要一介绍是桑都司的亲生父亲，那就什么都不用再多说了……
祈谙的HAC“开拓司令”也能叫“总督”，但所谓开拓，是要扩张坟场星系后方生活区，是一股武装殖民力量，人口以亿计，关键是拥有独立的，自己的作战集群
现在如果按人际来划分，桌上人可以分为三股势力，白莫邪拧出来单独算，那就是四股势力。
首先第一股势力，是桑都司的原部下们，英姆芙、祈谙、霓、黑尤妮，她们是由于桑都司才认识茉维依的。
第二股势力自然就是茉维依的“后代”，伊利泽拉塔跟达米忻。
第三股是茉维依的“亲戚”，在婚礼上要以“父亲”身份出场的雷尔诺里·方可里。
最后白莫邪作为要成为新郎的人，说超然吧，其实也能算是这餐饭的第四股势力……从去年在让茉维依开始召集亲友，筹备婚礼起，白莫邪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可能出现。
毕竟对百殇作战日程表已经规划完全，什么时候发动，什么时候结束回归，都已经明确，既然如此，回来后第一件大事，那自然就是赶紧把婚礼都给办了，不能再拖。
酒菜开始端上，在雷尔诺里把话说破之后，大家也就不在客气，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慢慢熟络了一点，就放了开来，以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劲头，向白莫邪发起语言攻势，做起“人口调查”。
别看只是屏风分割的独立空间，但有着最基本的私密交谈空间功能，中和破坏着空气介质传递的声波。所以，不经过任何信息网络，光靠声波传递，是最保密的，可以很放心说些私人话题。
黑尤妮吊着眼睛：“听说你还要一次爆娶几个媳妇儿？”
白莫邪直白回答：“是的，都拖着好久了。”
霓追问：“说实在爆，那咱们小鹰鹰，先知不知道的？”
白莫邪：“怎么说呢，算是一起认识的吧，最开始都认识。”
达米忻：“虽然我不好发什么言，但请好好用心……反正只要上将认为可以那就没问题了吧。”
第100章 酒桌文化
雷尔诺里自饮自斟、自言自语：“年轻人的事情，自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想法……”
黑尤妮：“可不爆，说不准是小妖精她喜欢人家姑娘呢！”
白莫邪一愣：“诶？”
英姆芙把玩着手中酒盏：“不会，不可能，以她的性格……”
伊利泽拉塔：“没错，我熟悉的校长，是不可能对那个人以外感兴趣的……哎，来干。”
英姆芙举杯：“干——”
雷尔诺里也跟白莫邪碰了一下杯：“说实在的，茉维依发来请帖时，我真吓了一跳，没想到那个孩子……终于……也好，也好。”
白莫邪：“我会让她幸福的……倒是你们，对茉维依她的称呼可真乱啊……”
英姆芙、祈谙、伊利泽拉塔她们几个对望一眼：“毕竟我们认识的茉维依都是不同时期的，不同样子的她啊。”
黑尤妮：“对爆！我认爆她的时候，她还在被叫‘紫色异端’来着。”
霓眼神迷离，一阵唏嘘：“我也记得，大家看她小小只的，又可爱爆，就叫她紫发妖精，或者干脆小妖精了……后来拿到了‘共和国之鹰’，我就改爆她‘小鹰鹰’了。”
达米忻：“白团长，说起来，刚才总席似乎谈到了一个问题——团长在文明外区域使用了绝高武力？会不会……什么爆影响？”
白莫邪：“怎么样都能对付过去的，最不济，十多年前，我就有了帝国的‘边册法’，境外法权，拿出来说事，也算是有文可依，并非未授权私人实行。”
被授予边册法的权限，还得追溯到，回银河系“面圣”，去“肃天甘水”羲家祖坛那会儿，当时白铃铃被口头上承认为了文明，各种复杂关系，利益妥协，虽然没有明确说看白铃铃人身关系，好似是在认可、追认白莫邪自由枪骑士自立境外行星系的权利，但实际上里面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要让白铃铃看到实际的国家态度——不管她有没有在看，态度必须一开始就表明，文明间交往是百年、万年的长期行为，任何时期、时刻都得认真严肃对待。
简单来理解，银河帝国当时的举措，就是在避免展现一种“仗势欺人”、“店大欺客”的姿态，不会“欺少年穷”，展现大国当担，强者的自信。
人类必须活，要想多元发展共存，武力威压就不是和平的选择。
英姆芙点头：“边册法，银河帝国法律，我知道……听说在银河系那边，这一类很‘放开’的权限，都是很难批下来的。”
祈谙：“是很难，不像这边是鼓励……斩破时空跟坟场星系……只要有余力，文明联盟很鼓励开拓新生存时空的。”
黑尤妮：“嚯，那有点爆啊？！”
白莫邪：“以前是很难批，但现在也慢慢放开了。”
伊利泽拉塔：“加强联系了，我这边也有安派实习舰队过来这边跟银河帝国接触，帮助作战。”
英姆芙：“原来如此，所以这次能申请到这边的度假名额吗。”
达米忻：“调班争得可爆了，上将的婚礼，怎么说都要过来的。哎，当时抢位置真的好辛苦。”
伊利泽拉塔举杯：“嘿嘿，一开始就占到了个名额不好意思了啊，这一杯我自己喝了……”
雷尔诺里：“不好意思，大家一直在说的‘边册法’到底是？”
白莫邪：“往大的说，就相当于承认独立建国，自建区域，拥有独立主权的意思。”
雷尔诺里：“这样啊……宇宙这么大，这种权限给所有人确实挺好，资源又不缺。”
黑尤妮举起手中的餐刀晃了晃：“缺的是时间跟精力，还有‘安全’。”
饭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用筷子，因此餐具不同，合食分食也同时出现。
达米忻：“抹杀者由我们处理着，都有监视跟预警，一般来说，在文明联盟这边申报一下，星图上有标志的时空，我们都会发提前警报的。”
霓，轻轻嘿笑：“不是抹杀者的问题。”
黑尤妮指了指自己头顶，她开了一下社交信息，让头顶全息显示出大名来，然后又关掉：“‘爆盗’，他说他是商人、移民者、巡礼者，但爆底是什么呢，没有这个社交信息，就算有，宇宙啊，嘿，也没有一个公信力。”
其实茉维依找的灰色商人牵线，白莫邪找的“U南77佣兵团”也是这一类，看情况亦盗亦民，在跟黄金骑士团打交道，他们就说自己正经的“雇佣兵”而已，到底什么个情况，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宇宙又大又深邃，可以藏下无数的秘密。
达米忻似乎第一次听说这茬，有点吃惊：“啊？！”
伊利泽拉塔：“你一直在体制里，生活也该丰富一些。”
达米忻：“对爆，这次的意思也是出来走走，所以，就有人把这次机会让给了我。”
黑尤妮继续摇晃手中银质餐刀：“有爆，这餐饭不是来看新郎的吗？怎么你们几个自己谈起来了啊？”
雷尔诺里：“我对白莫邪挺满意，有空我们再去专门喝爆……茉维依是咱们杰米斯兰堡星人，我们那边的传统是喝爆，能喝爆的人不管男女都是完美的结婚对象！来！”
虽然对酒一向谨谢不敏，但现在这个场合，又是自己过去的亲爹，未来的老丈人，那还能说什么，白莫邪直接丢开酒盏，抓过白瓷酒瓶，撸起膀子：“干！”
“好！”雷尔诺里眼睛一亮，一圈大佬的聚餐场面，他其实一直感觉很拘束，动作语言都小心翼翼的，束手束脚，现在饭吃了快一个小时，白莫邪这么一敞开来，自然对上了胃口，算是加了不少分。
那边喝上了。
英姆芙向其她也是来至不同文化的人解说：“这是一种华夏自古的传统，叫‘酒桌文化’的，太古春秋战国时期，诸侯间就有互相宴请商谈国事的历史记录。”
祈谙：“嗯，是小鹰鹰提前告知的，白家的文化传统吧。”
霓把玩了一下青花瓷碗碟，轻抚着上面的透亮花纹：“说起来，桑都司也挺喜欢银河帝国文化的……”
第101章 官匪
酒局上难得一阵沉默。
伊利泽拉塔：“校长倒是没有表现出来过对什么文化有偏好。”
祈谙：“现在完全汉化了，前段时间联络，引用了一堆华夏典故。”
黑尤妮餐刀又恢复了起来：“我们这边也有我们自己的做法——白将军——”
被点名了的白莫邪，又跟未来丈人闷了一大口后，应道：“嗯？”
黑尤妮半探身子，修长玉藕般的手臂，舞着危险刀光接近：“听妖精说你还很能打？要不来试试？让大姐姐来帮你切切牛排——”
你也来“以武交心”？不就是亲友们要试试新郎官儿的斤两吗。
白莫邪直接不含糊，操起玉瓷筷子就夹住餐刀：“这是炖的牛腩，用不着刀，用不着刀。”
黑尤妮打招呼的一刀被架住，武道礼节完毕，抽回刀来，端起碗盘，起身跟英姆芙换了一个位置，坐到了白莫邪隔壁，两人的座位变成八仙桌相邻边，如此一来，动起手就不用隔着两、三个人了。
“那让大姐姐帮你切切大菜杆子！”
“谢谢、谢谢，但这白灼秋葵直接整颗嚼更美味——”
于是就着对白，默认了过招胜负手规则，两人围绕着白莫邪餐盘里的一根秋葵，展开了攻防战，不波及桌上任何它物，极近尺寸半肘间，劲力收放。
雷尔诺里往边上挪了挪避战，不好意思地看看祈谙：“不好意思，挤到没？”
祈谙：“没事……我们这些人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吧，来喝，喝大杯。”
雷尔诺里看看乒乒乓乓着的两人，虽然打得热闹，但似乎活动范围没有离开手肘二十公分空间的意思，也没有冲着人去，于是放下心来，亲自给祈谙满上：“酒馆里打起来，可没这么文静……最后一次是一百多年前了吧，来悼念嘟嘟。”
嘟嘟是桑都司至亲才能叫的乳名，连茉维依当年都没有叫过他嘟嘟。
祈谙啜了一口满上了大扎杯：“是啊，哎……那次是桑将军多少周年纪念日来着？我们所有还活着的人，能去的都过去了。”
雷尔诺里把自己的酒干了，慢慢重新满上：“牺牲225周年吧，看用什么时制来计算，那次是因为我刚当上市长，大家都给面子，大家都给面子。”
祈谙：“但也是得有个由头大家才能重聚一堂啊。”
霓插入话题：“哎，都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你当司令忙吧……”
祈谙：“忙，现在这些都多亏了他，敬我们的老指挥官。”
霓、雷尔诺里：“干。”
祈谙：“说起来，我是在HAC里干起二线后勤活儿了，你们几个退伍的爆，日子过得这么样？”
雷尔诺里：“是啊，祈谙、英姆芙几个逢年过节还有联络，但你跟黑尤妮……”
霓毫不避讳：“这次不是借机会聚聚嘛……毕竟在外面当海盗，这么多年，不太好联系啊……”
虽然“海盗”古词新意，并非只是烧杀抢掠的存在，也能经营成一种正经职业，但……毕竟“官匪”，身份地位，黑尤妮、霓，不太方便跟英姆芙、祈谙接触，为了大家好，也最好别接触……
这时候第三份一模一样的“炙味天星海陆空”端了上来。毕竟如果算上之前星球上的店龄，这家千年老店的“最新”特色料理，多点几份，尝尝最初最正统的味道是必须的。
“炙味”自然是说料理方法是烧烤，无论什么食材，只要适当经过烧烤都能变得美味，这是最原始，也是恒古的味觉记忆，正是所谓最简单的处理，最能体现出食材原始的风味。
“天星”指的是太空生态养殖场，也就是说食材全是其它生物，到了可以人工合成蛋白质、淀粉、糖，乃至各种辛香料、调味料的未来，来自其它生物的食材，跟人工合成的，在味道上、化学分子层面上分析，完全没有了差异。
差异也就在“人工合成的料理没有灵魂”，以及生物的食材更贵这件事上。在银河帝国内，原材料人工合成的全部免费，种植养殖的，看生产者的意思收取GC。
“海陆空”指的是食材来源是山珍海味，虾蟹贝类这些海鲜是必须的，山珍则是各种蘑菇以及各种牲畜家禽肉，以及茄子、玉米粒、韭菜、土豆，天空的食材是食用鸽子、斑鸠等。
总之都是些烤着会很好吃的东西，花花绿绿，摆满小脸盘那么大的自热石盘，八个人吃的话，就算还有其它很多配菜，一盘显然不够的。
黑尤妮：“来，让姐姐给你加菜！”
说着左手抓起钗子，叉起一块烤得外焦内嫩，看着就酥脆多汁的鸽子腿，往白莫邪盘子里送。
白莫邪：“谢谢，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着左手就抓起一双公筷，架住了黑尤妮的鸽子腿。虽然白莫邪并不会左手用筷子夹菜，不能像右手这样，开合着跟刀子对抗，但抓着当短棍使还是可以的。
两边都是使用的脆弱餐具，所以双方无声的默认规则，除了要控制力道，不使出超过普通人的力量，不能波及周围的同时，还要注意“武器”不能损坏，无论是弄坏自己的，还是碰碎了对手的，都要算输……
看着热闹吃吃喝喝闲聊谈话的——
伊利泽拉塔向换到身边来落座的英姆芙小声道：“他们这样打，把服务生都吓到了……”
英姆芙：“小事，没有打过架的酒馆才叫奇怪……说起来，你有安排自己的部队，做近身战一类的训练课程吗？”
伊利泽拉塔：“有的，除了战斗机，还安排有动力装甲近接战……”
英姆芙朝打得欢的两人努努嘴：“你说的还是用射击类武器了吧，我是在说他们这种。”
伊利泽拉塔：“啊？这……总席，跟抹杀者零距离了，不就等于死定了吗？”
英姆芙微微一笑，吃口菜啜口酒，叹息一声：“哎嗨——当年我的指挥官可不是这么认为。”
“不是吧？让总席，大家去打近身？”伊利泽拉塔，茉维依一方的亲友，其实跟英姆芙她们这一帮子，以及桑都司的家人都不熟，所以在她视角里，英姆芙更多是上级，所以发言十分拘谨。
第102章 海盗也能是正经职业
而这边作为她们上级的英姆芙，说话就十分放得开，没什么顾虑了：“并非，知道我们舰队当年的绰号吧，‘遣返舰队’……”
“嗯，534部队，伤亡率高得离谱，就算决战战场上都不会打成那样，成不了建制，被强行从前线遣返……是大无畏，有为了全人类福祉而献身的精神。”
“哈哈哈！原来被宣传成这样了啊，这么多年……实话说吧，这外号，当年是骂人的话，‘被遣返回娘胎里去了’！”
“……”伊利泽拉塔尬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好在微醺的英姆芙自己说了下去。
“另外也是骂我们不要命贪功冒进，互相踩着尸体，飞快攒足军功退役回家享福……而且啊，你知道的只要军功够高，都能申请去银河系的。”
“啊，这样啊，所以、所以才那么拼命打近身吗？”
“说啥呢，又不会因为你是肉搏干掉的抹杀者，就额外给你加点功劳……不用故意开这种玩笑。”
“哈，啊哈哈——”
“我们指挥官的意思是，要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不说有没有用，会不会用得上，但至少必须抱着打近身，同归于尽的觉悟……没有这种觉悟的人，就别进他534部队。”
“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那么高伤亡……”
“温柔，是啊，只为了某个人的温柔，不止别人的命，甚至不惜把自己的都给搭进去……”英姆芙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仰脖子，一满盏酌酒下肚。
“啊，完全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涉及到文明联盟内部，跟哈鲁鲁巴鲁文明的内战，有那么一段历史是封禁非公开的，但有些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某人，我的老指挥官桑都司……”
“总席不是早已经帮他恢复了荣誉吗，我知道的历史就是他是英雄。”
“可不是我，我那时还不是总席哦，都茉维依跟你们的影响力……”
“啊，我想明白了，所以校长她当年……那……”伊利泽拉塔几度欲言又止，不断瞟向白莫邪。
英姆芙把空酒杯递到伊利泽拉塔面前：“算了，就是雷尔诺里老爹说的，‘也好’吧，都三、四百年了，生活还要继续，开始新的人生也挺好的……应该说继续活在过去，也挺烦人的。”
伊利泽拉塔为英姆芙跟自己酌满酒，然后举杯跟她碰了一下，借着酒劲第一次大胆发问：“那总席是还念着过去吗？啊，没别的意思，只是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的老长官永远只有桑都司一个人。只不过啊，还是得当面问问小妖精怎么想的啊。”
“……”
信息太多，伊利泽拉塔只能沉默，但心中却无法平静。
到了她这个层次的人，能明显察觉得到，话题已经深入到了一个她认知之外的，陌生的世界。
隐隐感觉得出，自己摸到了某个更深层次的圈子，那是某种在舞台的阴影中的一团黑影，小小的不大，但却存在着，默默行动着。别看其是股不起眼的力量，都不能跟HAC民间的各种党派相比，但却能撬动整个世界……
与此同步进行着的另一个交谈圈子，就完全是跟酒桌格斗不搭边的话题了——
“海盗？海盗……”差不多是在对面座位上的达米忻，好奇地向祈谙这边搭话，“我只在影剧里见过……是那种真枪实弹抢劫，还是只是民航雇佣去，进行真人现场表演的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嗯。”
霓直接道：“就是太古的那种海盗，杀爆抢爆的海盗，古代有一段时间被叫星盗还是什么来着，但最后还是叫了回去，‘咸狗’、‘杰克塔’、‘船长’，就只有‘舰娘’这个词留了下来。”
“啊……哦，这……”达米忻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总席英姆芙会请海盗一起吃饭。
雷尔诺里倒是挺无所谓的，直接开玩笑：“哈，我们那边请佣兵，不少任务就是为了对付海盗。”
达米忻又震惊了：“怎么？啊？我们后方星域里有海盗？！不是，不会吧，你，她抢我们后方？哈？司令你知道，还……”
祈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逗后辈：“是啊知道啊，不但霓是海盗，那边的黑尤妮也是海盗，而且不但知道，我跟总席大人还资助海盗，给她们战舰跟物资哦。老爹还请她们海盗喝酒呢。”
达米忻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迷糊：“诶？”
雷尔诺里：“好了，别开玩笑了，霓跟黑尤妮都不在坟场星系里的，她们是那种‘大盗’，在后方闹事的海盗，其实跟街边的地痞流氓差不多，还有各种原因的佣兵，偷偷摸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脏活……就是那句俗语，‘屋子里总有看不见的角落里堆满了灰’。”
霓：“别听他们的，什么大盗小盗，还资助呢，都是等价交换，一手钱一手货的买卖好不……只不过，达米忻，有一点确实要说清楚，‘海盗’不是正义角色，我们不是好人。”
祈谙晃晃酒杯，向霓举了举：“但什么又是‘正义’呢。”
雷尔诺里感慨：“从政之后，我在知道啊，想要做些事情，有多不容易……如果世界真和平，我们这些后方星球，也用不着保留地方驻军了。”
白莫邪一直默默听着，这里就明显感觉“老豆”确实老了，老是在感叹的感觉……不是说年岁，才过三百来年而已，正值壮年，这里的“老”是阅历，老生经历的老……
达米忻奇道：“驻军不是防备抹杀者游击队的吗？”
祈谙：“在抹杀者开发出晶罩技术，能实行游击战之前，都这样的吧——舰队归HAC，人员、单兵武力各国自己把持——整个文明联盟所有文明都是这个规矩。”
达米忻更迷糊了，越来越听不懂了：“那，你们到底是？”
霓：“这是一个程序正义，还是结果正义的问题。不好说太深了。”
雷尔诺里看似在打岔，跟英姆芙干着杯：“这边的文化是边喝边吃饭吗，我们那边的文化，其实酒是要在饭后才喝的，连下酒菜的程序都没有，硬要说的话，就是用酒下酒，喝爆。”
英姆芙：“管他谁先谁后，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个下肚，要搅和到一起。”
领导发话达米忻不好接话，只能保持微笑：“啊哈哈……”
第103章 是一门艺术
霓手上刀叉杯盏不停，一边就着“海陆空”下酒，一边指点达米忻：“让我说……给你讲个我们最一般的活儿吧——大宇宙，来回巡逻，发现一个折跃波动，分析结果是一条民航星际货轮，抢还是不抢？”
达米忻：“作为海盗，没有不抢的理由吧？”
霓：“没错，但这里面的学问——首先第一个问题，自然是抢还是不抢，第二问题，抢到个什么程度，最后一个问题，要不要善后，如何善后。”
达米忻：“诶？抢，不是能抢什么就……啊，价值……”
霓举着酒杯点了点，向达米忻，道：“没错，就是这个‘价值’，对货轮来说低价值的东西，比如说铁、氢、氧这些元素，说不定就是我们海盗的稀缺贵重之物，如何最大限度榨取，不暴露目的，不让商船要挟，是一门艺术。”
祈谙：“还有我们这种开拓团、殖民船团之类，十分依赖‘海盗’，只要能谈，能做生意，那就都是良民商人……坟场星系情况特殊，到处都是现役退役的兵，比平民还多，但‘有人的地方就有事儿’，几亿，几十亿人，我可管不到你隔壁邻居休息时间外放全息电影的事儿。”
达米忻：“所以，就只能靠‘街溜子’去管？那我们，我到底是……”
霓晃着酒杯：“……我们海盗也算是‘痞溜子’。”
达米忻：“啊——”
祈谙把话题岔开：“我们有市街治安官，各种基层官员，人员战单位……但有一个概念，达米忻，不，应该说是一路只在体制内的人，是想不到的……没有概念。”
雷尔诺里：“你们说得太大了——就是HAC里面跟国家，国家基层的民间不一样！HAC就只两极，为了文明的是朋友，不为就是敌人，军队嘛，简单直白才对。但国家要是也这么来，那就得崩了啊，基层官员不是在‘为全人类服务’的啊！”
霓：“噗嗤——你让只能管到自己的官儿去‘为了全人类’……”
达米忻低垂着脑袋，手指抚着酒杯外沿，低声嘟囔：“……从将军到士兵，都是在为了全人类……”
祈谙：“环境决定形态，他们只用为了自己过得幸福，过得更好就行了，因为他们就是我们要守护的‘全人类’啊……”
“……”这一句话让达米忻豁然开朗，拨云见日，不再感觉郁郁，纠结自己在一线跟抹杀者交战，背后却全是鸡鸣狗盗的破事，那这个战斗到底还值不值得的问题。
霓：“都一样，我们说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国家里的公民何尝不是呢，他们认为自己是什么身份就能是什么……”
祈谙给自己倒满：“人啊，都有自己的生活，都会有自己的烦恼的。”
雷尔诺里举杯：“敬全人类，敬下次聚会我们都还在。”
这一圈聊天的人纷纷举杯虚敬。
霓喝了一口：“不吉利爆，什么叫下次还在。”
祈谙嗤笑一声：“哈，还不是因为一搞几十上百年完全没你们消息，鬼知道是不是死在那里，变成宇宙尘埃了。”
雷尔诺里：“你们两个在一起，应该到哪里都没问题吧……”
霓：“两个？谁？”
雷尔诺里：“谁？黑尤妮啊？”
霓：“我跟她不是一路……”
祈谙向一脸迷惑的雷尔诺里解释：“就之前在说的那三个问题，她们都是会主动抢劫的海盗，但在程度跟善后上面……咱们将军死后，就没人能压得住黑尤妮了，她的出走，不管是自己主动还是被赶的，都在情理之中，倒是你——”
霓：“我？你们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忠诚’，看钱办事，军队那种大义太沉重，又没赚头……”
祈谙：“那一开始，你当雇佣兵不是当的好好的吗？自己的舰队都很有规模了啊。”
霓：“不是在说吗，‘认为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这里指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一串‘官儿’……感觉还不如自己干，更有得赚。”
达米忻听出味儿了，放下餐具：“腐败？！渎职、克扣、行贿受贿，职务犯罪？！”
雷尔诺里微微侧过脸，酒杯递到嘴巴不喝，似乎有意在掩住嘴巴：“国家不同HAC，不是犯罪，是社会系统、规则如此——没有犯人的犯罪，上古有个词流传至今，‘潜规则’，恰当，又不太完全是……”
祈谙：“黑尤妮受不得这个，别说潜规则，正儿八经的规章制度都受不了……你是看见脱离出去自己发展，更有得赚？原来是这样……”
达米忻：“但……但没了‘国’没了社会，就没了市场，那不就没了‘钱’吗？那、那……”
霓：“嘿嘿，这就得看你觉得什么是‘钱’了啊，价值啊价值，一直在说的价值……小鹰鹰在那个家伙眼中，可是比自己命更贵重的存在啊，这么些年走过来，我也算是明白了不少东西。”
祈谙拿着叉子指向打架打得挥汗如雨了的两人：“对啊，我们是过来看小妖精未来丈夫的，我们怎么自个儿聊起来了啊？”
别看他们刀来筷往，力道都不大，但恰恰是控制力量更花力气，肌肉更得绷紧，穿绣花针一样，越粗的手，指间要花上的力量更大，注意力越多。
达米忻有点尴尬：“不好意思，都怪我……这个话题过去吧……”
霓：“也不算无关吧，我跟黑尤妮会过来这边，是茉维依联络的，但其实最开始是白莫邪他的意思。”
雷尔诺里：“嗯？”
霓：“不是指前段时间请帖，邀请参加婚礼的联络，早在十几年前，我们就有联系了。”
祈谙：“什么？这我都不知道……能讲讲吗？”
霓：“虽然不是能公开的事情，但现在可以在这桌上说说。”
达米忻：“我也能听？”
霓：“安啦，我们是两个不同爆的世界，你那边可以当是听了个故事，而且，就算以后遇到，我们之间是绝对能和平交涉的，海盗都是远离文明圈，不会去招惹你们军队的，但那边哪位啊，就说不准了呢，她疯起来，正规军也敢抢的，但我们都不会伤及性命，到时候你们拿自杀威胁，她也只能臭骂着撤退……同生……”
第104章 饭局
祈谙：“毕竟同生……你话题扯远了，白将军一早就找你们？不会那时候就在准备婚礼了吧？”
霓举杯：“敬同生。”
英姆芙凑了一句：“敬达斯多尼……”
“……”达米忻渐渐感觉出来了，话题已经进入了一个她陌生的世界。
有些人，有些事，那是某种在聚光灯外的一团黑影，小小的不大，但却确实存在着，默默活着，比起舞台的体量，阴影虽然渺小到可以无视，然而如果真无视，甚至消灭掉这团阴影，整个世界都将运转不灵，直到出现一团新的阴影填，作为新的零件补上缺失。
霓接过达米忻酌满的酒杯：“说回来，当年茉维依她是通过一层层灰色商人找到我们的，源头是一个代号‘川贝’家伙的人脉，本尊是应该一个在银河系里开娱乐公司，做培养明星生意的老板……小鹰鹰当年找上我们，是为了对付克拉西门徒。”
对外面世界不了解的雷尔诺里一头雾水：“对付什么？门徒？”
祈谙：“银河系这边打了一、两年内战，不是一开始就是现在这样的，反正还是帝国跟共和国，那些老掉牙的破事。”
霓：“陈年旧账，白莫邪他想找可靠的外援，但他的老巢被灭的太快了，我们接到消息时，桃花坞行星系已经被叛徒攻陷，就没我们出场机会咯。”
祈谙：“应该是联络了很多支海盗的吧，但因为茉维依的关系，所以最后只找了你们？”
霓：“叫了很多股海盗……战争佣兵，雇主跟佣兵之间的互相信任最重要……当时我跟黑尤妮被安排的任务，除了中坚主力外，就是指挥其它海盗。”
达米忻：“所以这就是你们海盗的主要业务吗？介入各种战争？”
霓：“我可不是黑尤妮那种战争疯子，她挺喜欢接其它文明战争任务的，那些有实力又没加入文明联盟的星系，不受‘生态法’保护的地方，就是她的乐园。”
雷尔诺里：“拜媞塔的事儿，低级文明还真是第一次见……说起来这‘海陆空’，不就是烧烤？很有特色？”
祈谙：“不同食材不同的烤法，炭火的烧烤，烤箱的烘烤，如果是料理机的话，同一锅各个食材施加不同的热能，挺简单的，但这边是厨师在手工料理……”
达米忻在墙壁上打开一个小全息视频：“可以随时观看厨房里的直播……这料理，文明也是各种各样，各种程度的啊，虽然一直知道，但这是第一次，怎么说，认知？理解了？”
祈谙：“你确实该多出来走走，视野开阔点对战斗也有好处……后来呢，霓，没有支援作战的意义了，那然后呢？”
霓：“后来说是要准备对付那个叛徒，准备作为伏兵，从万多光年外直接跳到她脸上……但天知道，怎么就结盟和解了，咱们任务就又没了！”
雷尔诺里：“还没开始就没了，挺惨的。”
霓：“何止惨啊，都成圈里的笑话了！人心就散了，聚集一起的，本来就是一盘散沙，大家就各奔东西了……我们还好，但有一段时间提起‘茉维依的委托’，就没队伍愿意碰。”
达米忻：“任务没开始，那报酬是不是一分钱都没啊？”
霓：“嚯，你知道我们海盗做任务是要报酬的啊？”
达米忻：“啊？不要报酬的吗？之前不是说……”
霓：“对于我跟黑尤妮来说，紫色的共和国之鹰主动联络我们，向我们求助，就是最好的报酬了，其它一切都是附赠……后来我们暗中帮她转移了不少东西，大本营了，有很多东西，信息、数据又不能直接带去银河系，不少秘密就都暂时由我们保管了，现在看来，原来是相位技术啊。”
祈谙：“相位技术，好东西啊，居然能躲过抹杀者，不用再担心通讯暴露目标了，要是相位传送也能普及，绝对是新一轮文明革命。”
达米忻：“确实是革命性的，我度假带着的一个公派任务，就是看看茉维依上将手上的相位技术，做下评估。”
霓：“相位技术是白莫邪手头的。”
达米忻：“什么？”
祈谙：“这个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来坐近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以餐桌格斗为开始，同时以他们两人为轴心，两堆谈话的人们不断互换座位，有话要聊的渐渐坐到了一块——算是饭局常态，后半场交流谈天环节，吃喝为辅只是助兴而已了。
霓：“前段时间小鹰亲口给我说的，相位技术这块，秘密很深，帝国捂得很紧，能挖到的幕后最深情报，也就只是‘茉维依是相位技术的开发源头’这样，但其实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
达米忻侧目：“……这么厉害的吗，白莫邪，明明才十来、二十几岁的经历。”
雷尔诺里：“我也以为他，他们只是……原来如此……也是，茉维依不是冲动的小孩子，不会脑袋一热就为了某个人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了吧。”
霓点头赞同：“是这个理……我二十来岁的时候，还在靠打游戏赚钱，想着当个大网红主播发财呢……白莫邪绝对有些能耐，才能勾引住咱们小鹰鹰的。”
达米忻东张西望：“我们就这么大声说好吗？”
霓直接隔着桌子好几个座位向白莫邪发问：“喂，说你呢，是不是很有能耐啊？”
白莫邪虽然在跟黑尤妮，叮叮哐哐，快速交手中，但依然能分心点头哈腰答话，道：“没什么本事，没什么本事……但在你们那边文化里……太谦虚就是一种傲慢对吧，所以……茉维依她就是因为我帅才爱上我的！”
黑尤妮：“嘿！还真敢说啊！那只妖精喜欢的是肌肉爆男！就你这外貌……还帅……看起来还没我重！机会——”
当了几百年的老海盗了，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会放水的主，才不管你去说话，乱了气息，有机会就全力抢攻，叉子把两双筷子搅住，餐刀终于突破防御，把白莫邪盘子里的牛腩给切开了。
持续了半个小时的餐具斗殴，终于结束，看上去，是黑尤妮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第105章 胜负
白莫邪把左手的公筷放下，扭了扭手腕：“手有点酸啊……半天没有喝酒了——这杯敬自由自在的海盗们！姐姐厉害。”
雷尔诺里跟着举杯：“敬黑尤妮，敬霓——‘阿嘿呀’——”
一桌人纷纷举杯。
“嘿嘿，年轻人啊，你还是不行啊！”出了一身汗，浑身有点透透油腻腻的黑尤妮，“正好渴了，来大杯的！咦——”
黑尤妮要端起酒杯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盘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牛腩，抬头望望，是跟白莫邪盘中同一种菜色的，以现代人类的脑力，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发起挑战的时候，盘子里绝对是没有肉的——
她这边叫嚣着要帮白莫邪切菜，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反而被对方给夹了菜，到底是那一招那一式，让白莫邪得了手，明明交手中，她是不可能松懈走神的，完全盯死对手的情况下，却让眼皮子底下的餐盘里多了件东西，难道是魔法？
黑尤妮一手酒杯让波波球酌满，一手叉起牛腩送进口里，不是投影，是真家伙：“你到底变了什么魔术？”
白莫邪抬抬酒杯：“一点酒席助兴小把戏，小把戏而已……”
明面上是输了，暗地里表明自己还有余力，既不影响餐宴气氛，又不会因为败了，而让“娘家人”给看扁了……面子里面都做得很到位，终止交手的时机也选得十分恰当，无可挑剔。
“哈哈哈！我喜欢！”黑尤妮心情大好，一仰脖子咕嘟咕嘟两声，就把大杯酒喝干，“这男人不错！我爆认可！”
现在可以全员一起举杯祝酒了。
英姆芙又点了八壶竹叶般的青色酒：“嚯，难得有你能认可的人啊。”
黑尤妮叹息一声：“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把什么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只管轰爆，埋头往前冲就行了，什么都不用想……”
霓：“这样的吗？说起来，虽然叫她小鹰鹰……茉维依，挺熟悉我们套路的，想要的都提前准备好，干起活来确实挺舒服。”
白莫邪：“话说，当年雇佣你们，结果什么任务都没能……”
黑尤妮：“没事才是好事，是好事啊，来干——要不我们签个长期合同？结个盟什么的？”
白莫邪：“啊，这……”
霓：“别闹，黄金骑士团是正派官方舰队，跟咱们结盟只会带来麻烦，两边都麻烦……只不过上面有小鹰鹰的话，确实能轻松不少。”
黑尤妮：“哈哈哈！现在先找好退路嘛，万一落魄了呢？收编咱们这些黑恶势力不？”
白莫邪：“只要手上没有人命，帝国这边就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问题了。”
黑尤妮：“这底线我们还是有的。”
霓：“人没了，‘生意’那就全没了……听说你们买了不少奴隶，我手上也有不少，怎么样……”
达米忻一口酒没忍住：“噗——奴隶？我没听错吧，奴隶？！”
祈谙：“太空里啊，能活着就不错了。”
白莫邪：“我虽然不是大善人，拯救不了所有人，但买过来的奴隶，都改签劳动合同了，强制服务年限只有10年，有薪水，之后还想不想待在这边，再签。”
达米忻松了一口气：“这样啊……没有直接，一开始就签双向选择合同的选项？”
白莫邪：“我们也得要回本的啊，十年，已经走了不少人了。说白了其实也是自由身情况下，劳动积极性更高而已，但这也是我们这边一厢情愿，心不在这里的，怎么都是出工不出力，不定一个强制劳动工期，对我们双方都不公平……只不过这些也只是普通奴隶罢了，官方有犯罪记录的，我们必须限制他们自由，放了只会又被关进监狱里。”
伊利泽拉塔：“这个我知道，我们一线部队里，也有这样的‘奴隶’工，各个文明来的犯罪者，罪不至死的混混、海盗什么的，不会让他们上前线去战斗，在后勤、工厂里干活……”
达米忻：“诶？不是轻刑犯的惩罚方式，义务劳动吗？”
伊利泽拉塔：“在后方生存区是‘义务劳动’，但战场这边，他们就是‘奴隶’，区别是有没有最基本的‘人类权’——战场再安全也是战场，他们生命安全不能保证，所以除了交出人身自由外，他们还交出了生命，因此是奴隶，定义上……没了作为一个生物最基本的权利嘛。”
波波球过来清理完毕撒出来的酒水后离开。
达米忻摇头叹息：“哎……出来这一趟，我才发现，原来我什么都不懂啊，都不懂，这个世界真是太大太复杂了啊……”
英姆芙：“别这么说，主要是因为你是防守、预备役舰队，负责银河系文明圈安全任务，一些事情，比如奴隶、海盗这类事务，是不能展现在公众面前、视野里。”
伊利泽拉塔安慰自己的同事：“没事，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比如时髦悬浮车，PHZ三大厂……白将军跟P、H两家很熟的样子，能不能安排一下，大宗贸易的。”
白莫邪：“嚯？大宗的？准备买多少？”
伊利泽拉塔：“哎，休假啊，要得给家里的将士们准备一批土特产，一开始没想好带点什么，本来说，一般整点食材就够了的……”
达米忻又惊了：“哎？要带土特产回去的吗？我、我不知道啊！”
伊利泽拉塔：“噗，别紧张，不带也没关系，只是一般‘潜规则’罢了，好像是传统？我也不太清楚……说起来，你没收到过别人送的土特产吗？”
达米忻：“诶，这么一说……似乎是有收到过小吃的……原来那就是‘土特产’啊。”
伊利泽拉塔：“……我觉得只是大家喜欢你，想给你带点好吃的。”
达米忻：“是吗？”
祈谙：“有种‘伴手礼’的文化，但不局限是吃的吧。”
黑尤妮若有所思：“本地土特产，本地……嘿，这地儿叫什么来着啊？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哦。”
白莫邪：“诶？星图，斩破时空情报，我们要塞信息公开的吧？至少旅游向导上都有吧？”
英姆芙插话：“啊，我懂，她是说这城的名字没劲，这个意思。”
黑尤妮：“土爆！编号，旧名字，‘黄金骑士团首都’什么玩意嘛！”
雷尔诺里提议：“不如趁这次婚礼，所有人注目过来，又很顺理成章的机会，换个好听点的名字？”
祈谙点头：“合适。”
白莫邪摸摸下巴：“确实。可以考虑……”
第106章 跟娘家人拉家常
霓：“我们海盗这边，‘买卖’而已，都能当礼物互送来着。”
白莫邪：“确实，一些‘花瓶’奴隶被当礼物送给了我们，一般是用来开那种店的，这里不太好说……”
达米忻淡淡道：“不用避讳，有些国家、地区的风俗，我还是知道的。”
白莫邪连忙解释：“我旗下生存圈里是立法禁止那种营生店的，毕竟开起来的话，塔齐娜可就要爽疯了。”
黑尤妮：“谁？”
白莫邪：“我团队里的一个老雇佣兵而已，懂很多事情……”
黑尤妮眉眼一挑：“嚯，这种调调的吗，有这个人吗？明明来这儿这么多年了，我居然没见过塔齐娜？！我当‘佣兵’的日子也不短……感觉能爆合得来啊。”
白莫邪心里暗忖，光个塔齐娜就够头痛了，要是让你们两个凑一块了，那还不要翻了天！怕是茉维依这些年里，特意编排任务不让你们碰面的吧！
雷尔诺里：“‘很多事’啊，很多事都不能出现在我们这边生存圈台面上……我们主要是过来提前见见新郎的，老实说，我一直把茉维依当女儿看待，这么突然就嫁了……有点放不开手啊……”
祈谙杯子指向白莫邪：“这里就直说了吧——你是我的情敌哦。”
白莫邪举杯要敬，在两人干了这杯后，道：“哈嗨……不会吧，茉茉没有跟我提起啊……”
“她当然不会提，她每次都只是把我的告白、求婚都当玩笑了，追不到她啊，却被你……想想就真伤心……”祈谙开始黯然自饮自斟伤心酒。
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座位换到了她旁边的英姆芙，拍拍老伙计的后背：“没事没事，你也只是想在她身上找到点代替而已。”
祈谙抬眼瞅了瞅，开始趁着酒劲发言：“是啊，他死后，我就一直在找代替品，结过几次婚，找过好几个人，好几个家庭，幸福到也还算幸福，过得不错，大家都是好人，但……但就差了点什么。”
黑尤妮：“哈哈哈！经历过极致的了，自然就凑合不了了啊！”
祈谙：“不试试怎么知道，小鹰鹰至少有他的味道吧……”
达米忻跟伊利泽拉塔，不知道内情的听得一头雾水。
雷尔诺里：“咳哼……虽然知道你们的感情，但一个我儿子、一个我女儿，还请你们不要把他们的父亲不当外人了啊。”
堂堂开拓司令祈谙，居然小女儿一样，脸蛋一红，连忙举杯，向被她忘记了的老父亲赔罪。
英姆芙转而关心起黑尤妮来：“你最近呢？还一直没有找过对象？”
黑尤妮纯爷们锤锤胸：“我现在这副德行都怪谁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副身体只能归他咯。”
完人的性征，并非基因“开关”，而是跟普通人一样，是精神开关，靠个人意志开启，只不过跟普通人不太一样的是，一般来说，普通人类是三次性征，第二性征是基因因素，由第一性征展现，完人则没有第二性征，他们的第二性征就是普通人的第三性征，可以直接成为可以繁衍后代的完成体。
而不想繁衍之时，想结束基因繁衍本能冲动时，则可以通过健康系统退回到普通人的第二性征阶段。
简单来说就是，让完人爱上了谁，有了繁衍的意愿，他们身体会根据对方的性别进行自我调整。
白莫邪心中暗暗道歉，自己当年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啊，罪过罪过。所以说现在的情况是，这桌子上的几个……“这次这个自己”结婚，“过去那个自己”的前女友们要坐一桌？
只不过她们跟茉维依的关系，白莫邪也是早有所知的，她们已经跟现在的这个“白莫邪”没了任何关系，但跟茉维依却是十分亲密的战友、朋友，按照现代婚礼的规矩，是必须请过来，坐“娘家”那一席的……
也许是亲友的婚礼，让她们的话题渐渐飘到了，她们自己的情感生活上。私下里这种半亲不熟的一桌酒，恰到好处的平衡，使得成为了可以说很多私密话题的场合环境，能把平时憋着的话都给讲出来。
也幸好现代人类年岁是百年为单位，十位数的年纪差并不能成为代沟，就让三股势力，英姆芙一方四人，伊利泽拉塔、达米忻两人，雷尔诺里一人，谈起这类话题来，没有任何天然障碍……就只十位数年岁的白莫邪，在这种会话场合上，本能地无法开口发言，被年龄给压制住了——
爷爷奶奶辈的人们在聊大伙的“夕阳恋”，作为吃着奶的孙孙辈，能插得上什么嘴？在一旁听着，都会坐立不安尴尬无比了！
英姆芙：“只是确认一下罢了，祈谙我倒是知道，刚刚又离婚了对吧？”
祈谙：“那个家庭，是几个好男孩，可惜我开拓司令的身份太大了，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拼命想做出成绩来，好配得上我……一直这样下去就太自私，对他们不好。以后看缘分吧。”
黑尤妮：“嚯，居然说‘缘分’，人生规划，发展路线最细致的人居然说缘分了哦！”
祈谙：“跟你可不一样，大家庭要顾忌到的人际关系，雷尔诺里老爹应该最清楚了吧。”
雷尔诺里自个儿撸串喝酒：“说点过来人的经验吧，把别自己当成万人迷，别想着独占、被独占，就着这……”
伊利泽拉塔捅捅身边人：“听到没，多学学。”
达米忻脸红着没停过：“什、什么嘛！”
雷尔诺里：“我们那边的文化，吃饭是吃饭，喝酒是喝酒，谈事是谈事，没有这样全部串到一块儿的……这样倒是也挺不错的感觉，刚才说是太古就有这种模式了，确实能说出很多平时闷着的心事……别到处乱讲啊。”
后一句是对白莫邪说的，在场“最年轻”的少年连忙表态：“当然、当然，知道的、知道的，酒桌上的话，不能当真的，不能……”
祈谙：“哼，当真也没问题哦，我，我们的心意，小鹰鹰可清楚得很。”
霓：“哦？你还没放弃啊？”
祈谙：“现在又单身了嘛，倒是你，没带丈夫一起？”
霓闷了一大口酒，十分惆怅：“嗨哎——什么丈夫哦，都没结婚……哎，应该说是没能结上，哎，那年，就是那次事件，‘克里夫强认知战役’……”
英姆芙奇道：“啊，那次啊！我也有听说过。怎么？把霓的队伍给波及到了？”
祈谙代为解释：“那场战役她们是雇佣兵吧……通讯里我有见过那个小伙子，挺不错的一个男人，怎么就……”
第107章 英雄
祈谙说不下去的话，霓自己给说完：“……怎么就死了呢……那场战役……说好完成了任务就跟我回老家结婚的，哎，结果战役的第十七年他就……哎……”
跟茉维依一起，已经基本熟悉了当年“地球梗文化”的白莫邪，听到“回老家结婚”，差点没把一口酒菜给喷出来。
那边黑尤妮也没心没肺，毕竟她性格如此：“啊嘛！所以你就离开了坟场星系了啊！伤心地嘛，哈。大家一起走，都走吧，来，干——”
霓又闷了一大口：“哎——你们说，我是不是一个被诅咒了的女人啊？喜欢上谁，谁就会死……”
也算是个伤心人的祈谙：“哎，别这么说，我们是战士啊，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一个样……别说了，来，再来——”
英姆芙、黑尤妮一起举杯：“干——”
雷尔诺里跟着一起喝：“是你们守护了我们的文明。”
另一边达米忻跟缓过劲来的白莫邪也跟着一起举杯。
伊利泽拉塔举杯：“他是位英雄。”
“英雄，英雄我可见得多了啊，那边广场上的——”霓回手酒杯朝向栏杆往的纪念广场方向，点了点敬了敬，一口干掉，“那边的才都是真正的英雄……看来觉悟，我还没到位啊。”
达米忻的座位，要看到广场，得侧身看向椅背后：“那边广场纪念的是？第一天刚到，我有去参观祭拜……看起来并不是纪念坟场大战所有牺牲者……”
英姆芙也向纪念广场敬了一杯：“每个地方都有自己要纪念的英雄。”
祈谙：“……他们才是英雄。”
雷尔诺里：“虽然一般都会建个集体纪念地标，但自家英雄的纪念建筑得是最大的。”
白莫邪：“文化认同，需要塑造一个集体共同文化记忆。”
英姆芙：“你是这里的地主，你来给大家简单说一下吧，主要是跟不熟悉，第一次来的人解释一下……”
黑尤妮直接起身走到了栏杆边，一手酒壶一手酒盏，凭栏远眺：“嘿嘿，那边可都是熟悉的名字啊，老朋友们……”
白莫邪向伊利泽拉塔、达米忻、雷尔诺里介绍，道：“这边的纪念广场，主要纪念的都是历来黄金骑士团阵亡的将士……”
达米忻：“诶？不是吧，不会吧？阵亡了这么多吗？看记录明明，啊抱歉……”
“是的，大多数是桑都司·方可里534部队的阵亡将士……”白莫邪为了不留破绽，强行补充了一句，“茉维依说，都是她的恩人，我们就觉得必须得做点什么。”
英姆芙：“夫人有心了，哎……我们的老战友……白将军应该不知道，其实不止534部队，还有之后的某次全文明危机中，牺牲的。”
那有不知道，白莫邪知道，他当然什么都知道，而且比谁知道的都清楚，但现在他得装作不知道。
十多年前，英姆芙作为HAC代表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就把当年他手下部队阵亡名单给一起带了过来。
白莫邪还是桑都司的时候，有把每个阵亡人员的名字记下来，为了感受重量，他是用笔亲自写在一个本子上，收藏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无论是更换岗位、战舰还是办公室，这个名单笔记本，一直都没有换过。
当年他想着，等到时机成熟，把未来都看清楚了，就一次性回到过去，走最完美的路线，让大家都活下来，这也是他的534部队，在他带领下作风疯狂，有“遣返舰队”恶名的原因——想着反正最后都要换条时间线的，死亡并不是死亡，然自然就没把伤亡放在心上了。
然而那时的他，还没有对时间回溯技能有更深入的认知，没做那跟王若夜斗智斗勇的“40次实验”，不知道底线，不知道时间线重置的“睡眠存档”机制，不知道死亡次数跟复活时间推移因果关系……
不光他没能也没有机会进行研究，桑都司时期，他也没有能给他提供科研帮助的帮手。那会儿是距今三、四百年前的时间线，奈琪露蒂、奈琪露娜都没出生，茉维依都还只是个不稳定的试验型号。
白铃铃更是还没从他后来意外造成的“原初之光”之中诞生，《历史光锥轴》还只有一些个基础性质的猜想，实验规律——他还没知道时间回归最远距离限制，连达芬奇睡眠法都还没了解。
总之就是，当他以为能复活大家，最后慷慨赴死，结果直接回到了未来白莫邪身体之中，又出现了未知的，不可控的灵魂在时间轴纵向移动现象。
另外就是导致了“原初之光”白铃铃诞生这个副产品，而他最想要的结果，并没有发生……地球时代的自己邱枫烈是这样，桑都司又是如此，完全是种未知，代价又太大、太多的能力，从此他就不再依赖，甚至是有点害怕时间回溯了，能不用尽量不用，除非万不得已……
说到底，就算现在有了“深入的研究”，其实比完全没有任何研究没有强多少，“72小时”、“40次”全是弹性的，不确定的，保守估计的，实验总结出来的“定律”而已，根本没到“定理”的程度，都是保守的数据，不能确保30次死亡或者12小时不睡觉，白莫邪意识突然不可抗的“中断”了一瞬，从而导致了“存档”覆盖事件的发生。
而且到底睡眠多久，意识中断多长“时间”，才能算是存档，这些问题都还是未知，归根结底，还是对“时间”的认知有限，这方面就得仰仗做宇宙统一工作的白铃铃，来提供研究了。
反正桑都司的人生可谓十分糟糕、失败，想着“复活”大家，带着百万兄弟们一起规避所有凶险死局，一路完美通关，然而死后从一团“光”中睁眼，自己已经不是桑都司，而是三、五百年后的白莫邪。
除了泪流满面外，白莫邪什么也做不了……
至于这份名单手账笔记，桑都司战死后，收拾他的遗物，最先是一起交还给了家属，也就是到了桑都司父母，雷尔诺里跟玛莎纳手上。多年后，翻找出来，就交到了本市博物馆里——文化认同，英雄符号标志，对于之前从来没有出过大将军、大英雄的杰米斯兰堡星来说，共同的文化记忆就是桑都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