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年新工作跟年夜饭
目前而言，每次定期联络过来的内容，局势越来越乐观。
对变引擎是虚粒子提取使用，所谓能量本质是一种“趋势”，任何事件只要有一种运动趋势就能被利用起来，虚粒子产生于真空涨落，诞生于真空，存在时间基本就是0，趋势是回归虚无，对这个趋势加以利用就可以获得能量，也就是“零点能”，卡西米尔效应。然后根据希格斯机制，希格斯场中质量生成原理，对变引擎实质上可以无中生有“凭空制造能量跟物质”，代价是自身时间轴上不可逆的“老化”，以及宇宙膨胀跟暗能量。
跨过光速门槛必定接触到这个科技层次，银河系人类也不例外，物质的价值进一步消失，因为没有任何一种元素、物质、粒子是稀缺的了，都可以实现人造，就算是在反物质世界里，只要有对变引擎，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正物质元素，然后又有战舰级别的纳米制造产业链，只要有蓝图有时间，就能做出任何想要的东西……
所以时间线细节上的变动，其中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裘莉安“不想要相位转移系统”——这是白莫邪想通却还没机会证实的猜想，可能是出于保护黄金骑士团，也就是白莫邪手头核心科研秘密的考虑，她不想让全套设计图乃至实物落到帝国手上，于是就这么个抉择、犹豫、思考、讨论的时间长短不同，造成了每次时间线细节上的出入。
这么一想，裘莉安还真是只宝贝大蝴蝶呢。
……既然暴风已经成型，白莫邪只希望自己作为“将帅”走出的这一着，不会辜负大家的付出。
“听说你失忆了？”
“啊？啊——是、是……”
短短2分钟时间，白莫邪脑海里闪回了几百年，神游物外，但带着上书“卫生员”三字红袖章的办事员，可不会管你发什么呆，让人把前一个流浪汉领出去后，马上叫下一个接受检查。
拉布唠唠叨叨的时候，有提到办事流程，听他说每个地方的步骤都一个样，第一步先是初查，登记你自报的家门，胡说八道也不要紧，但之后被查出来，会被直接丢去前线，惩罚很重。
第二步就是身体、健康状况确认，最后一步就是根据情况安排分配工作单位……
身体检查，冷战时代的科学技术，面对外星人，最有效的检查手段就是活体解剖了，B超、X光、核磁共振都没有成熟，完全民用应用到医疗上面的年代，怎么想都不可能如同未来那样，扫一下，别说DNA的物理样子了，连人全身的元素分布、粒子结构都给印出来……活物观察才是长期的可进行持续研究的手段，解剖只能一次性。
当然，在只有这么唯一一种手段的情况下，那就别无他选了……以前跟姑娘们聊天，多次说笑过的“外星人解剖式研究”话题，想不到居然真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了。
所以白莫邪今后要全力避免受伤，体检时控制压制血压、心跳、肺活量——卫生室能做的最深检查，也就这三项了，都可以由健康系统通过体内生物纳米机器人进行调节……科技层次上的碾压。
而其它身高、体重方面，白莫邪跟拜媞塔人没有两样，毕竟都是银河系出来的人类。
卫生室办公室里两个卫生员，一个整理资料做笔录，打下手，另一个实际进行检查操作，报出各项数据，检查结果让同事记录……白莫邪轻轻松松通过一项项体检，直到最后的视力检查，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他是最后一个，没有人再被叫进来，白莫邪坐在办公桌前等待最后体检的报告文件出炉。
主职卫生员，逐行检查副手递过来的报告，一边继续随口询问，也不管白莫邪那边是不是心不在焉，他只是在尽快完成公事，把白莫邪的回答记录下来：“失忆，嗯……可以带他出去了。”
在办公室门口叫白莫邪进来的那人，连忙跑进来接过报告书，领着白莫邪到外面工作分配处……没有名字的白莫邪，被用分配到的编号“2879”来称呼，数字“79”的缩略变音“夏尔”，就成了白莫邪这段时间的名字，就很不可思议。
这时外面还有一堆人在等待着分配，眼镜办事员翻了下白莫邪体检报告，写字板上勾勾画画两下，于是白莫邪不可思议的异星打工人生活就开始了。
这是每个流浪汉都会有的编号，而他们这批编号2755到2879的还真都被分配去了卡德拉西亚城里的“工地”，清理城市轰炸废墟了。然后在开工的第一天，白莫邪就体会到了拉布那天谈话的后半段内容。
在给白莫邪描绘工地工作恐怖程度的时候，前半段他都在说工作辛苦，各方面都十分艰辛，这些只是其次的，之后补充了后半段更主要的原因是——尸体。
清理导弹轰炸的建筑废墟，可以挖掘出大量残肢断臂，以及被压在废墟底下没有搜救出来，活活窒息而死的尸体……导弹来袭，没人知道最后会落在哪里，只能听天由命，一瞬间结束的还好，要是被活埋在了废墟底下……
一段日子里，在办事员的监督下，流浪汉们进行搬运回收资源工作，挖出各种各样腐烂生虫的“东西”，就对普通人的精神刺激很大，白莫邪的“工友”有拉布这样的老油子，也有“萌新”，头几天里呕吐的直接晕厥过去的都有。
过了几天，老练了点后，要么是，闻到味道，听到虫子响动就报告了躲老远等胆子大的来处理，要么就是，眼泪鼻涕一把抓，哭着干完活儿……
每次导弹袭击完毕，由城市驻军为主，附近居民为辅的搜救队伍，会进行为期三天紧急挖掘施救，能救出来多少是多少，过了三天，就基本放弃了，主要原因是导弹袭击太过频繁，大家都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但还是会有些自愿者，不肯离去的人留下，继续在废墟里进行搜救。
新被轰炸成废墟的建筑群，一般都不会让难民流浪汉队伍来清理，台面上是说让专业队伍来，然而这个技术水平的年代，搜救被掩埋人员的时候，必定是人手越多越好。
但白莫邪直到离开，都只在一块废墟上干活儿，不要他们参与抢救。
其实说白了就是不相信他们这些外人，趁火打劫不可能，但脏手脏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那就说不准了，捡点废墟里小物件私藏起来也就算了，但如果扒拉了死者的首饰、遗物，那就伤害感情了。谁顾得上监督到所有的人呢……
不可思议，但却合情合理。
白莫邪就亲历了一轮导弹袭击，刚被轰炸完的城市真是一片混乱，白莫邪这帮子工人，被要求老老实实待在宿舍里睡觉，不要理会外面彻夜的骚乱。
他们这种由流浪汉组成的废墟清理队伍，往往都是负责清理，过了一段时日的轰炸区域，石料回收去碎石工厂，重新加工成水泥之类的建材，日子一久，这类废墟就被俗称为“工地”了。
如果废墟上、附近还有失踪者家属在游荡，那还要受到来至他们的压力，白莫邪干了20来天，发现确实是件里外不是人的不可思议工作……
听管事的讲故事，几十年来，卡德拉西亚对市内废墟清理工作，从来就没有停过，然而就说他们的这块地，万多平方米，高三、四米，在卡德拉西亚城内还有千多座，真是越清理越多的感觉。
这里面的道理，多干几天自然就明白了，除了敌人轰炸不断这个因素，还有材料、工程设备的原因在里面。
为了安全考虑，城市里楼房，都是建材工厂里，从生产线上车床里出来的高强度预制板，倒塌后都大块大块的，再多人上也不可能纯手动搬运，没有起重设备的情况下，就得敲碎，又没有破墙专用机械设备，甚至电钻这种人工工具都没有，就只能靠工人们一锤子一锤子砸碎了再搬，这效率就可想而知了。
那天轰炸完后，管事的要大家别羡慕那些路过的工程车辆，也就头三天会有起重机过去，把重梁挪开方便救人，之后就不会再有机械车辆过去了，最后被挪到一旁的重墙高柱，还是得要他们这些工人来砸碎搬走……
资源有限，工程车辆用在清理废墟上，还是建设新楼来得效率更高，建材都是预制的，两、三个月就能起一片楼房。
死气沉沉的废墟，跟活力十足的工业城市共存着，道理都懂，但白莫邪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回顾最开始的头几天，万事开头难，遇到的每件新事务都震撼白莫邪一辈子。
开历1387年3季12星11日那天晚上，完成了检查登记的白莫邪，就跟一百多流浪汉被卡车拖进了城里，在一处空地集装箱宿舍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他们百多人就跟另外三十人多人汇合，分派到了两片工地上。
但由于12日这天是姆瓦萨亚传统跨年节日，所以没有马上开工不说，还被安排吃了一顿好的，发了新衣服，安排集体宿舍。
事情一件件来说。
集体宿舍区域，是一排铁皮搭起来的方盒子，白莫邪观察，这里原本应该是马路，但由于导弹炸毁了整片区域，马路失去了功能，道路改道，于是这里就变成了一长条满是建筑残渣的空地，工地宿舍就建在这片建筑渣堆上，十分有难民营的感觉。
就地取材，使用搬运大块石砖当地基，稳住固定住铁皮，屋顶铁皮长宽一截，做为雨棚，平均长宽在2到3米的铁皮之间，连接边钻孔，用铁丝互相绞死固定，这样就获得一座简陋的临时铁皮矮平房，本地人称为“棚屋”。
这些铁皮房大小，全部为30米长5米宽3米高左右的大小，整整齐齐码成一片，看着倒也干净整洁，就是铁皮五颜六色，就充满了荒废感。
现在这条不知名的，被封锁废弃的马路上，一共有6座铁皮房，其中作为集体宿舍使用的有3座，里面一张长床板提供给“工人”休息，这一大通铺住50到60名工人——现在白莫邪他们不是流浪汉、难民，而是隶属于市政，有着编号工牌的“义务工人”了。
作为宿舍的铁皮房，除了铁皮外面还包裹上了木板、麻布袋、最外面是一层放水雨布，帆布从上到下，还开了专门的窗口，宿舍里面烧起柴火暖炉后，保暖效果还不错。
冬春季转暖也是最近几个星期的事情，昼夜温差很大，大晴天有太阳的日子，算得上热，但到了晚上还是挺凉的……有一座棚屋是为白莫邪他们这群新工人新修起来的，负责这片废墟清理的，原本只有两座棚屋的人。
另外的三座棚屋，一座是厕所跟澡堂子，卫生、防疫考虑，每四、五天所有人都被要求集体冲澡，一座是食堂但天气好的日子，大家一般都不在食堂里吃饭，因为说是食堂，其实主要是厨房，不想被抓当帮工的，都不会在食堂里待着。
最后一座就是带锁的工具仓库了，这三座棚屋就没有保暖的需要，顶上盖了防雨塑料布，周围挖了排水沟后，就浪费材料包裹起来，也没有开窗户，反正铁皮之间透光看得清。
再说跨年节日里，工人们一起休息联欢，到晚饭时，吃的所谓一顿好的，也就是每个人有五“碗”菜了——碗都是炮弹底盖，120mm口径大碗盛一碗面糊，4只33mm口径小碗，1碗装骨头汤，外加三块骨汤煮的萝卜块，1碗放两根煮的盐味长茎菜，1碗一勺子腌咸菜，1碗腊肠炖土豆，切片的腊肠五片，小土豆块看份量，2到4块。
对于浪迹天涯的人们来说，这一餐晚饭，无疑是相当丰盛的一顿了，所以难得都在食堂里面用餐。
第40章 难民的日常
棚屋昏暗的电灯底下，所有人都是一张邋遢又兴奋期待的脸庞，关注着墙边长条灶台那边，等待着厨子命令下手上菜……这一餐，白莫邪真是永生难忘，脚底地面就是水泥马路，满是灰土，但没有泥泞，清洁保持的倒也不错。
餐桌是搭在垒起50厘米高石块上的，没有经过精加工的长木板，应该就是废墟里收集过来的床板、门板，每6、7人挤一张桌子，有人坐小板凳有的坐石头，有的坐不知道从什么家具上拆下来的木块。
食堂里面一共有15桌，每餐饭工人们分两到三批来食堂，批次是根据宿舍来，管事的叫到一宿舍，那就一宿舍的去休息、吃饭。
跨年饭挤难得能把餐桌摆满，厨房下手分发食物时，每个人都牢牢端着大碗，并且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四碗菜……白莫邪这边有点被这预料之外的场面给震惊到，正在研究手上的餐具——这边用餐日常似乎是用叉、勺、刀来着，一个没注意，他那份腊肠就被旁边的人叉去了一片，直接塞进嘴里。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虽然有这种心理准备，但真碰上了，白莫邪第一反应还是“不可能”、“不会吧”……地球上都没遇到过这种欺负事件，白莫邪那受得了这个气，而气就气在事情小到了就是“零”的程度，语言难以形容他这一瞬产生的微妙心情。
扭头想找个明白人交流，然而挺身回头的一瞬，眼角又看见桌子黑影一片晃动，立马回身，但自己的土豆腊肠已经全没了，再看同桌人——不是已经把所有菜倒进了大碗里，桌上只留空碗，就是直接把小碗堆叠到了面糊上面。
再低头看自己那份，似乎有人对于土豆腊肠被瓜分空不满，所谓贼不走空，就把自己的盐水大叶子菜给顺走了……
哭笑不得这个词，已经无法形容白莫邪此时不可思议心情的万一，要准确描述此时此刻他的心情……
外面自己文化正星际大战着，而自己则坐在一棚屋里被外星流浪难民抢着饭菜……要从万千词汇里，硬挑出一个两字形容词的话，那就只有荒诞，四个字的话，就是魔幻现实。
人生不易，每个人都在扎挣。
还好现在白莫邪没有把自己代入进流浪汉的心境，不然就会真跟他们没完了。
发愣，心念电转，想出很多大道理来说教他们来着——这是政府是整座城市提供的善意，给予我们这些什么事都还没做，却是同国同胞的善意，这种抢夺的行为，是在践踏他人的心意，看似占到了便宜，耍了点小聪明，但其实丢掉了为人的尊严。
然而……
衣食足才能知荣辱，吃不饱穿不暖，在最基本的生存争夺面见，一切上层道理都是乏力。
那么这种最底层的生存、动物般的竞争环境里，要怎么处理这个事态呢？
白莫邪代入角色。
一个在敌人袭击下失去了家园，现在又被自己同胞抢去了难得新年大餐的可怜难民，心凉、悲愤、哀痛、怨恨各种情绪大爆发的结果，应该是直接一拳砸过去，掀了桌子踢翻所有人，一碗直接糊到第一个动手抢食物的人脑袋上——如果自己不是个失意者的话。
失忆可能会让羸弱的人变凶悍，但大多数情况下，是只会让人变得更加羸弱——很简单的道理，失忆就是丢失了人生阅历，相当于丢失了几年、几十年岁数，世界又变得未知、恐怖起来。
而且白莫邪现阶段人设，是尽量少说的话……代入角色，就是个怂货，面对霸凌，正确的反应就是把保护剩下的食物，都倒进120mm口径碗里，抓着勺子起身跑出去吃……
当然他的主要食物是他自己带的“面糊”。
月光不甚明亮，没有任何路灯。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食堂窗外墙角蹲了一排，借着里面的灯光吃着自己的东西，白莫邪第三宿舍一般都是最后一轮到食堂用餐的，另外两个宿舍里亮着灯，大家进行着饭后娱乐，姆瓦萨亚流行的“牌九”……
一根勺子伸到白莫邪碗上，但这次不是来偷菜的，而是倒下来一片腊肠……拉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白莫邪身边，刚刚食堂里的那一幕临桌的他肯定也是看到了。
白莫邪就感觉十分不可思议，抬头直愣愣盯着他。
拉布：“瞅啥，再多我也没有了。”
说完就抱着自己的碗跑了开去。
……晚上还是很冷的，所以衣服被褥都有发放，看上去都是市民捐赠的旧物品，都是工业尺码，大中小，虽然穿起来一点都不合身，但发到手上倒是都已经洗得干干净净，能感觉到捐赠者的善意。
好在这个时代想找五颜六色的衣服都难，样式都差不多，素色调的旧衣服，一群人穿起来就跟工作服差不多了，然后管事的，会在一条灰布条上，写上每个工人的编号，工人把这个布条绑手臂上，或者当围巾系脖子上，露不露出工号都无所谓，这个布条就是集体标志，戴着的人就是伙伴工友。
宿舍里面强边有两排铁皮柜子，每排三层，一层大概65公分高，每个的大小能塞两床被子，是用来放一些私人。把自己的编号刻柜子门上，说明有主了，不少门上有抹掉了的数字，说明以前有主……看来新宿舍建好是有段时间了，有被使用过。
东拼西凑起来的铁皮柜子，自然无法严丝合缝关上，有个意思意思的门已经不错了，锁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有的，上工后所有人离开宿舍，由管事的把宿舍大门锁上，虽然这种锁也是意思意思的，真要强行进去，与其撬门，不如直接铁钳剪铁丝拆铁皮墙来得更快。
但谁会来偷流浪汉工人的东西呢？
结果第三天白莫邪装“面糊”的那只饭盒就丢了……他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背着那只破包，作为唯一的随身物品，就放在2879号柜子里了。
扫描了一下，自己这口做旧了的高强度金属饭盒，到了第一宿舍某小团体成员手上……这种底层环境，形成圈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说不上恶霸、黑社会什么的，也不会故意作恶之类，就是一种聚集在一起的“哥们儿”的感觉。
一帮子人平日里做什么都在一起，自然就会让其余自己独自活动的人敬而远之，成为人们心目中、私下交流里的“舍管”、“舍霸”……拉布渐渐渐渐就有，往这舍霸方面发展的趋势，毕竟他在组织逃亡事情，管事的人看不到，但瞒不过同宿舍人的小团体。
闭眼，电磁粘滞在肚脐上的主设开始工作，视网膜上全息投影，现场还原，分析电磁、粒子、特殊金属场的运动轨迹——不是拉布，但是应该是拉布小团队里的一个人，趁着晚上大家睡觉的时候，偷偷翻走了2879柜子里的饭盒，压到他枕头下面，第二天天亮上工，藏在自己的衣服里面，在废墟上找到第一宿舍团伙的人，送了出去……
虽然做旧了，但金属饭盒就是金属饭盒，这个身无长物的环境下，什么东西都是宝贝。
拉布这么做，应该就是为了跟最老资格的工人打好关系，就算他们不帮助逃亡，也要想办法让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在他们行动时不要出声就行……瞒住管事人的简单，但底下一起生活的人群要瞒住，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事情清楚了，失物追回来可以是可以，但没那个必要……白莫邪感觉自己成为霸凌对象了，也称不上霸凌吧，因为生活艰辛，谁有那个闲力气在同样的苦哈哈身上找乐子呢。这种“霸凌”，也就是在遇到有什么可以夺取的时候，会第一个想到白莫邪罢了——丛林中的最底层。
至于为什么晚上会被偷东西，自然是因为白莫邪晚上根本不在大通铺睡，轻度洁癖，其实还好说，能忍就忍忍，但这种大通铺就绝对忍受不了的，抱着暴露了就暴露了的心态，晚上一熄灯睡觉，白莫邪就直接摸出宿舍，狂奔21公里回树屋基地休息。
晚上因为可能有人会上厕所，所以宿舍门不上锁的，但夜里城市、大街上到处都是巡逻队、关卡，也不担心有人会逃掉了——城市本身对于难民工人们来说，就是一座大监狱。
这三天，白莫邪已经把时差、生物钟调整到拜媞塔本地时间，以便白天的时候保持精力旺盛，至于食物问题，最开始带着饭盒便当，是担心无法获得补给，现在既然每晚都会跑回去，那就没有随身带干粮的必要了。
就是盒饭被偷的时候，里面还装有一天份的应急食物，调味料理机制造出来，含有生物纳米机器人的那种……拜媞塔人类没有生物高能微粒器官，无法利用其中的能量，同样生物高能微粒也不会影响到这边人类的身体健康，跟吃了一片灰尘差不多，最后被正常排泄出体外……
最后拿到白莫邪饭盒的一宿舍老大，并没有倒掉里面的白糊糊，而是这天晚上，加了一点偷出来的盐、辣椒，当宵夜跟大伙一起分吃掉，空饭盒则留下来自己用了，倒算是让白莫邪感到了欣慰。
之后的日子里，白莫邪一边等待生产基地半自动物资积累，一边继续混迹在流浪汉难民工人堆里，听着他们天南地北的方言、口音，丰富着自己的姆瓦萨亚口语能力——听说听说，能说了之后，还得能听，方言、口音、口语这些不多听，就无法做得下意识反应，交流的时候就会显得是“外国人”，使用的不是母语。
所以失忆是个挺好的借口，失忆会忘记口音在地球那边属于已知的情况，这边应该就不是大众常识了，但失忆可以让白莫邪有个话少的借口，依然是有用的……
就这样日子到了开历1338年，1季2星11日。工人生活，白莫邪除了自己的各种事情外，还在帮拉布做逃亡准备，相应的换来了不少保护跟照顾，例如白莫邪获得了优先洗澡权。
这个工地上，处处体现着“等级”，除了官方指定的领头人外，民间自发的“狠人”、人际关系好的人，可以获得更多资源，更上面的位置。举例来说，就是宿舍每个工人的个人立柜，上中下三层，中间位置的最方便拿取物品，属于厉害人物，最下层虽然容易进灰土，但依然方便使用，属于第二等级的人，而最上层，东西一堆高、堆多就不好拿了，能堆上去两米多，取用起来十分不便利，就是白莫邪这一等级的人用的柜子了。
其次就是洗澡，工地有接自来水，但供给量被掐着，水最主要的用处是做饭，每日洗漱什么的自然没有，跟洗澡一起4、5天一次。先洗澡的人水量充足，最后洗的人，有可能洗到一半就断了水，而且最后洗的人要负责烧热水。几个汽油桶放在厕所顶上，自来水软水管装满，然后在顶棚上烧温热，下面的人冲淋浴。
一个宿舍里先洗澡的人，就是人际关系最好，最强势的一帮子人。而白莫邪就被拉布安排进了这个小团体，以感谢他这些日子里的突出贡献……
但是反而好心办坏事，厕所里洗澡？一铁皮栅栏旁边就是尿池粪坑……没洁癖的都受不了这种条件的！
然而不洗澡不行，去年12星12日跨年夜那天晚上，白莫邪这批新来的就被要求集体洗澡，然后换上干净新衣服……卫生、防疫角度这都是必须的，医学科技发展程度高，人们对疾病、细菌、病毒认识足够深是一方面。
收音机里有提到，已经有基因研究，出现转基因粮食。而另一方面则更加直接——拜媞塔世界大战，细菌武器156年来一刻都没停过，难民们的衣物是必须被销毁的。
而至于为什么只是初步体检，就放他们流浪汉们进城？那是因为虽然有生化武器，但还没高级到那种能潜伏非致死，能制造大流行的程度，基本上都是急性，潜伏期段，症状明显剧烈的……
第41章 官文化社会
这帮子流浪汉不咳不喘，血压体温心跳正常，最重要的是，能走这么远路逃难过来，那身体绝对是棒棒的了……但就不能保证衣服上有没有沾染到什么了，一个人独自活动时还没关系，住进集体环境里就有问题了。
总之洗澡换新衣服是必须的。
白莫邪就趁着混乱，厕所正面涌进去，后面溜出来——巨大的厕所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门的，就一个防水布耷拉着，遮挡视线用。
溜出去后就窜回树屋基地洗澡换衣服，反正洗澡不会点名，管事的在一个星期后熄灯前也不点名了，总之以白莫邪的脚力，十分轻松……
清洁条件是一方面，更大的考验其实是剪头发跟脸型——衣服都要烧，滋生跳蚤的一头乱发自然全部都得剪掉，剪头的工作由管事的亲自动手，拿着一把亮闪闪的不锈钢理发剪刀。
这种专门剪头发，带齿、弹簧结构奇特的剪刀，白莫邪还是第一次见，他从记事开始，剃头就是电动剪刀，没想到还会存在金属机械理发剪……
抹在脸上的清洁泥要洗掉，头发要剪掉，白莫邪就失去了面部伪装……然而露出来的脸蛋儿，并非神仙哥哥，天神面容，而是一脸洗不干净一般的土色皱纹疙瘩——就是跟不少人一样，脸上的垢结了一层壳子——
白莫邪不得不动用外设，进行全息投影，给自己上了一层“面具”。空气分子为媒介，开启的视觉遮蔽效果，这就目前来说是一笔大消耗，电力又开始捉襟见肘了。
但为了继续潜伏下来，这是必要的消耗……
地球上有句熟话，公司结构是国家结构的缩影，西方公司的股份制可以说就是他们那边平权民主思想的缩影。所谓管中窥豹，观察难民工社会生态，大致就能明白这边社会的生态了——所有人都觉得合理的社会规则，才会被潜意识的、不自觉的，遵守、接受。
所谓“管事的”是这里街区委员会下派的办事员，每天会过来三到十人，每次过来的人都不一样，唯一一样的就是都挂着街区委员会的红袖章，工人们自然无法认清每个人，于是就统称他们为“管事的”。
管事的会组织每个宿舍，自己组织一套领导班子，一般并不会选一眼看去就知道人际关系好的“狠人”，而是那些最听话比较机灵的工人……白莫邪这个失忆的家伙挺听话的样子，但看起来不太机灵的样子，所以没被安排职务——难民工社会生态系统以此为基础开始建立……
拉布隐藏得很好，甚至还因为表现积极，混到了个工头的职务。
工人们在建筑废墟里敲敲砸砸，如果用长镜头高空上远远录制整个过程的话，快放下来，看着就会跟蚂蚁搬家差不多，一只只蚂蚁往返在建筑大石块堆跟碎块堆砌场之间，从整块的巨大“蛋糕”上，每次挖下一小块来，堆到手推车上，搬运到街道一头。
棚屋所在这条马路，并非笔直，有一点弧度，长为800米左右，出于安全考虑，马路两头用木梁、铁皮搭起了4米高的障碍门墙，将工地封锁。
说是封锁，其实人走马路两边废墟都能攀爬进来，只是没有汽车能走的道路能通得到。
道路弧形内的，是被导弹摧毁的建筑区域，以此为为中心，周边紧贴着的区域，居民小区搬空了大概20栋，这20来栋楼是受冲击，建筑结构出现裂纹，变成危楼了的房子，也属于要拆毁的。
而名为“海德哈恩楼”的现代新建预制板楼，在爆炸区域周边的，没有一栋有裂纹，依然有人居住着，休息日里，经常有人会站在阳台上，看下面废墟上白莫邪这帮子工人，蚂蚁搬家。
废墟上敲碎成小块，然后运到道路门口旁堆放，管事的检查堆积量然后联络卡车过来拖走，运去碎石工厂回收再利用，重新变成预制建材。
而在把堆积的碎块搬上卡车，一路拉到了工厂之后，自然还需要人把石块搬下来，运到去库房或者直接机械传送带那边，这些事情，碎石场的工人，自然不会做的，因为工厂里工人的“等级”更高……
看不见摸不着的等级，在观察基地、树屋基地，白莫邪咋眼看去，感觉人人都一样，穿一样的，吃一样的，互相尊重平等的礼仪，跪天跪地父母都不跪的，十分平等的一个社会。然而“一种未经考察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真正开始从边缘一点一点融入这个社会后，才能看到真实的一面——无处不在，却没人注意到、提及，甚至一个描述概念都没有的“社会等级”……
白莫邪观察，这是一种比潜规则更深层次，群体意识，社会生活常识，人生就该如此的那种说不清道明的感觉，有点类似新团员少女们的味道，乃至未来世界银河系普通公民给人的感觉，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细看起来哪里都不一样。
这里的“等级”并不是社会阶级，不是资本家、工厂主、农民、工人阶级，不是谁钱多谁资历厚，而是“官”，本质上所有人都陷于“官”文化之中，无论哪里都存在一个官。
难民工的这个微型社会之中，官方最大的官就是“管事的”，下面的小官就是指定的工头，而另外一类的官，就是无名有实的“老大”……这里没有任何一种官是武力获得的，官就是官，个体实力再强大也得服从。
要说古怪吧，文化相对论，任何一个文明看其他文明就都是古怪的，要宣扬普世价值观，就得消灭一切多样性，不跟我过一样的生活，你就是邪恶的该消灭的，不存在共存，就要你死……那么银河系将永远内战下去，文明联盟也不可能成立，所有宇宙人只会你死我活，最后整个宇宙就只剩下一种语言一种文字一个身高体重，或者什么都不剩。
所以只能说姆瓦萨亚的“官文化社会”十分奇妙，因为就算没官，也要变个官出来——司机是初级工，引路员是十级工，于是卡车上就出现了“等级”，司机握着方向盘也不能选自己熟悉的路，得听引路员的指挥。
跟引路员同级的，是带红袖章的办事员，虽然没有工种考核等级，但他有官方公职文件的身份，属于“空降高管”的感觉。
而一辆运渣卡车上最低等级的，自然是难民工们……这又得说到工厂工人等级，一个人只要有单位，就是有“身份”的人了，技能、工种考核定级都是初级的，就算是刚入厂的新人，只要是正式工，就有了一个身份，就比没身份的普通市民高一等级，见面就高人一等的感觉。
每个单位，无论是工厂还是事业行政，“工作人员”所有又分正式工、临时工、学徒工三大类。正式工自然等级最高，临时工高于学徒工，但学徒工、临时工都可能转正，所以两者等级很模糊，一般这里就看资历了，老资历的临时工是绝对高于学徒工的……
这些都是白莫邪偷听来的，坐在卡车后面碎石堆上没事干，就听前面驾驶室里的人聊天，每次司机、引路员、管事的都不一样，但开场白都是互相打听“你哪个单位的”——使用外设窃听，要不然就只能听身边难民工工友们的乐呵呵谈天。
总之工厂这三类工人，都是“有单位”的人，对于没有身份的难民工来说，等级上是压倒性的。
卡车到了碎石厂，手上有职业技能的正式工自然不可能来搬原材料，他们来卸货的话，就没人操作机器设备了，而学徒工要跟着正式工学习技术，碎石厂一般不雇佣临时工，没必要为了装卸专门请人，进了仓库、到了机械边上，已经是最后一步，由工人们自己来完成了。
而把原材料送到工人们嘴边上的工作，就由“物流企业”的“跟车员”来完成……废墟工地、街区委员会自然没有自己的卡车队，城市工厂、市场物资运输由专门的货运企业负责，有运输需求的单位，跟运输计划部门联络。
计划部门一步步上报，然后上面一步步审批安排到具体的运输单位身上，所以每次过来的卡车都不一样。而引路员是计划部门的人，如果这辆车有多项运输任务，那么引路员就要进行规划安排，拿着表格指挥司机在各个工厂、仓库间跑。
白莫邪偷听了驾驶室里面，四、五次这种运输安排的对话，感叹不愧是计划经济社会，连物流都要计划，没有个人下单这么一个说法，白莫邪的快递公司在这边就经营不起来。
其实运输单位有自己的搬运工，而且还是正式工，称为“跟车员”，但碎石厂这种纯体力搬运工作，不会有正式跟车员过来，而是就让难民工负责……白莫邪就觉得十分神秘，搬东西还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吗？不是纯体力工作，那还能是什么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等级”了，正式工不屑于跟难民工为伍，正式工就要在工厂单位工作……
于是这种别说不成文，连潜规则、约定俗成都没成的，外面社会“等级”要素，自然影响到了难民工小社会，跟卡车的搬运工作就成了“最低等级”的工作，以前是第一宿舍的人推给第二宿舍，现在又来的新人，第三宿舍，于是宿舍工头们碰面，就所谓“按规矩”由新来的队伍负责卡车搬运工作……这么一层层等级下来，新来的队伍里，白莫邪这种底层等级的，自然是绝对的搬运工作主力了。
等级不是欺压，第三宿舍难民工的老大就有主动问过白莫邪，要不要换一下搬运工作，下次不用跟车——除了社会原因外，搬运工作属于最底层工作的，更加真实的原因是辛苦，卸货还好说，但石头要搬上车可就吃亏了，而且到了各个碎石厂后，卡车不可能开进工厂、仓库里面的，倒在外面，最后运进去可还得搬运工动手。
旁边有管事的，工厂方面仓库人员监督着，得要一刻不停的干活，工厂有生产计划，时间十分重要，根本无法偷懒，比起废墟上自由干活，那辛苦程度可不是一点半点。工地上累了就坐坐，敲不动、搬不动就叫人来帮忙，还可以随时去上厕所，食堂喝水，又包吃包住，晚上还有几小时打牌谈天娱乐时间，可谓是十分惬意。
然而白莫邪拒绝了老大的好意，因为拉布需要他去外面打探，把周围的地形地图给画回来，所以在明面上，白莫邪是在执行小工头的搬运工作安排，小工头因此给予他各种额外照顾，也是说得通的事情了。
而说到互帮互助，提升社会人际关系，拥有好名声，又跟通天塔世界本土侧社会关系系统，“保人附庸制”不一样，那个虚拟实境社会“声望”，是直接跟权利财富挂钩的，名声臭了，就失去了一切，没人追随的话，国王也就只是个名头，什么都不是。
这边这个社会，观察天南地北的难民，底层人们的互帮互助行为，可以断言整个姆瓦萨亚国家社会都是这种情况——互相帮助就是单纯的互相帮助，不图任何名利，国民之间一声“同胞”、一个教礼，帮助理由就足够了……
所以，有盗窃、有抢夺，又有无偿的帮扶，这就是这边世界热冷战背景下诞生的文化了吧……到今年，世界大战已经打了156年了，平均寿命50岁，打了4代人，这么长的时间，足以形成新的社会文化。
别说给白玲玲，对白莫邪来讲都是个挺好的社会学研究课题，白莫邪可不是只在打工、搞搬运而已，一心两用属于未来人类正常操作，既然能白天待在城里了，自然要调查清楚日常社会生活……他可是一直在搜集着这片街区信息的，反正都开全息遮蔽了，再开着扫描也无所谓了，范围小点锁定观察对象，全套外设自备供电还是能称得住。
反正最后都是晚上回去给主设充满电的……
第42章 体验导弹
石块运输工作，只要天亮着，就随时都有可能开始，主要是看货运单位卡车的时间。
往车上搬石头这个最辛苦的时候，大家都会来帮忙，并不需要管事的具体安排……这个时候开始，司机跟引路员就会开始催促时间进度了。
石头都搬上车之后，由于运力有限，只能带5到8个人跟车，管事的同样不会具体指定谁上车，只会叫工头安排，对于每次都白莫邪这种现象，管事的自然不可能知道，因为每次挤驾驶室里的管事的，也都不一样。
上路后，白莫邪就开始偷偷观测城市细节，既是为了拉布又是为了自己……城市里只有主干道铺的是沥青路面，其它道路都是水泥路，维护的还不错，路面没有坑坑洼洼的……应该也跟城里没有多少汽车有关，除了上下班时间，路上自行车都不是很多。
交通工具方面，最神奇的是公交汽车，也可以叫“电车”，车顶“大辫子”搭载电线上获取电力，驱动车辆前进，而由于电车三节车厢，为了行事稳定，电动公交车走的是专门的铁轨，是一种镶嵌在路面里的轨道。
这种有轨公交电车，白莫邪在小镇上见到过，然而没等到车辆从停车场发车，就被抓起来了……现在终于可以看到它们在路上跑，那速度真是有够慢的，行人直接在轨道路面上走着，因为错综复杂的轨道本来就是遍布人行道、车行道。
电车远远开始摇响电铃，是售票员勾出车门外，里面拉着铃，外面嚷嚷叫着站名……
这种古老的轨道交通，别说未来的中央交通管控线路，自律驾驶安排交通的“无形轨道”，就是白莫邪地球时代的地铁、轻轨都比这种高级不知道多少倍了。
所以这电车看着挺慢，但那也要看年代，就目前来说，已经可以称得上“风驰电掣”了，比他们卡车还快——毕竟人家有轨道，装满了人也敢飙车，但这边卡车就不一样了，满载之后一加速就会不稳，而且电车似乎还会受到交通警察的照顾，看到它过来，就会摇旗让电车先走，货运卡车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转到小路上，跟行人挤在一起之后，卡车速度就更慢了，给了白莫邪更多观察时间，也给了周围街道市民丢“垃圾”的时间——热心市民会把明显是早就收集好了的石料、碎渣给送上车，一般是用一小箩筐装满，举起来叫嚷着跟着卡车走，由车上跟车的接过去，倒下石渣后，再把箩筐丢还回去。
这个过程中，跟车的可以跟市民们一阵交流，分享一点最近的新闻、事情，发发牢骚什么的，白莫邪就利用这个机会，偷偷用话术套话，进一步了解“官文化社会”……
反正这些市民们都是路人，绝对再也不会再见的了，因此做出超出人设的精明表现，口音还不正统什么的，就完全没有关系。
一路过来。
“军民一心”、“军官在前”、“跟着旗帜冲锋”、“政府在人民之前”、“人在旗在”……这些都是大街小巷常见的标语，为了自己的城市，人们是发自真心的在帮忙，蹲在卡车上接过市民们递过来的石料，每次对话交流，白莫邪都能感受到善意、热心、热情。
他们就是在为了自己的城市更好而出力，这种积极的主人翁精神，让白莫邪莫名感动。
而敌人那边同样也在出力，只不过当然是反力，仿佛是帮忙庆祝新年一样，在姆瓦萨亚传统新年节日连休时，凯联放烟花，丢了洲际导弹过来“庆祝”。
白莫邪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从12星12日开始，庆祝就都是晚上黑灯瞎火里进行了，洲际弹道导弹都安装了末端电视制导的，晚上人员聚集起来也不怕，空袭警报一响，马上熄灭蜡烛，钻防空洞、地坑、路边沟，而白天大家都躲家里休息，工厂全部停工——节日被轰炸早已习以为常。
对轰炸最有心得的，自然就是白莫邪身边的难民工友们了，节日轰炸的力度不见得会更大，但对士气的打击实实在在，没必要丢都要丢几颗导弹过来意思意思。
所以显然交战双方，凯联、旁约并不是一个信仰体系，不然不可能在共同的天神节日里制造流血……白莫邪作为失忆人员，随口一问，还真是，旁约这边信奉的都是天神教“斯瓯克”的各种教派、变种，凯联那边大家就都不清楚了，没人了解敌对异教，只凭印象感觉对面是什么都信，又或者什么都不信的样子。
斯瓯克的新年节日，除了跨年那天外，还有1季1星4、5、6三天，听说很久很久以前会有从早到晚，很热闹很热闹的庆祝活动，包括神殿大门前守夜，等待第一缕阳光……一般来说等候初阳，是斯瓯克教成年礼的仪式步骤，过节的时候，倒是人人都可以在神殿守日出。
但是如今，过节的日子里，整个城市空荡荡，马路上人、车都见不到，所有工厂停摆，安安静静，也就废墟工地这边还在开工，理由十分充分——导弹不会再炸废墟。
在1星6日这天，白莫邪有幸，人生第一次亲历了洲际导弹轰炸，填补了一项人生空白。大白天的，划过天际的流星仿佛直冲自己而来一般，不断放大，最后时刻掠过头顶，下一0.0001秒爆炸声轰然倒塌声传来，隔着层层建筑的冲击波，虽然掀飞不了人了，但空气震荡依然震撼五脏六腑。
不是核弹，但携带大当量云爆弹，大气环境下爆炸，场面依然震撼……
拉布冲上来，把站在废墟丘顶的白莫邪给拉扯下去，滚倒到空地上……躺在地上望着天空，除了洲际导弹与导弹拦截系统的尾迹外，还能看见旁边依然有人住的居民楼。
这个时候白莫邪就彻底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玻璃窗户要糊报纸了……之前以为是保暖需要，现在看来是在防备轰炸冲击波。
导弹炸完，仿佛是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泄了出来，所有人都从房屋里走了出来，悲伤着欢庆，欢庆着悲伤，又悲伤又欢乐，那就是狂欢……游行一般涌向爆炸地点，浩浩荡荡，白莫邪无法理解的，无法描述的新年节日庆祝方式，直到晚上宵禁在结束。
五、六万平方米，燃烧着、爆燃云、尘埃冲天的新废墟，是全城人的篝火盛宴……
“不想让我们好好过节，所以等最后一天才炸呢，呵呵……”拉布翻身，像在跟白莫邪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这个时代导弹发射准备十分复杂。导弹不是子弹，装上膛就能发射，光是注入燃料这个过程，就得十几个小时，整个发射准备得两到三天……最激烈的导弹连续互射时期早已过去，现在双方谍报网都清楚对方的导弹生产能力，能估计一出一个最大储备量，减去最大投放量跟战略储备量，以及例行打击纵深重点目标的数量，那么能用来当“烟花”的数量就屈指可数，平民老百姓靠猜都能猜得出来。
人们早已习惯这种日常，第二天该干嘛的继续干嘛，卡车拉石块时，故意跟市民们提起这事儿，大家也就只说说哪家厂子没了，哪个单位少了谁，仿佛是面对地震天灾一般的态度。
经常反复发生的悲剧加上无可奈何的心情，最后也就只能笑笑，日子该怎么过继续怎么过，与其说是种麻木，不如说是习以为常……
每天夜里睡觉前，拉布都会找白莫邪跟几个死党工友打牌，其实是让白莫邪描述他观察到的外面情况，在水泥路面上用石子刻画出来……以白莫邪的记忆力，不用主设辅助都能把关卡、岗哨位置记得清清楚楚。
拉布跟几个工友就故意输些东西给白莫邪作为好处，一般都是食堂那边搞到的口香糖、辣味棒之类的。这些有包装的小零食，都属于军队供应物资，但会流落民间，至于难民工们这边是怎么搞到的，白莫邪就不得而知了。
他比较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拉布或者他的死党不亲自出去打探环境？
这个疑问在第一天，拉布就十分直白的告诉了白莫邪——他如实上报了自己的一路经历，很直接地就说离开了先前的政府安排，一路往西去投奔亲戚。
至于是不是真有亲戚能投奔，那就是拉布一张嘴巴的事情了，至少人情上说得过去就行，大家都有台阶下……
逃离政府安置并非违法行为，因为难民、流浪汉并非罪犯，但等级关系，他们这群最底层人，必须服从，而既然不能拒绝，那就只能逃离……
对于多次逃离政府安置的人，官方办事人员一般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但私底下会更多注意这个“问题人物”，其实让他们跑了也没什么，反而会减轻一些政府、街道、社区的压力——不同地方、不同街道、不同管事的，都会有自己不同的做法，除了没有仗势欺人的外，从偷偷给穿小鞋到只眼开只眼闭的人都有。
政府官员，无论大小，都讲究个民心，有中央的人看着，是这边社会形态决定的。相比之下，工厂单位里的，职业技能带来的等级，更会出现仗势欺人的情况。
总之，拉布试探过，这边街区委员会看起来是个认真的人在做主，十分看重人力，应该是想尽快处理掉这片废墟，所以拉布拉这个有大量前科的人员，过来现场的办事员，不说重点看管吧，至少在看看、问问他的工号后，就会不让他跟车，给些可乘之机了。
而至于拉布的同伙们，为了不暴露目标，也都不连续掺和跟车工作，只偶尔为之，不惹人怀疑……所以就剩下白莫邪这个表示会帮忙，而且不会离开的人，可以长期利用了。
其实一开始想要一起逃亡的人，拉布在小镇上联络到不少，但现在来到城市里面，看到生活还不错，伙食、住宿条件都比之前的好上天了，很多人就都不想走了，最后继续跟着拉布的人只剩下三个。
不想走了，也不会主动出卖，毕竟这里社会文化就是这样。
水泥路面上被反反复复画得乱七八糟了，拉布在默画了一遍白莫邪提供的地图，得到确认无误后，站起来直了直了瘦削佝偻的身子骨，再次抹掉地面的图案后，表示只需要等待时机了。
白莫邪自然不可能把主设里的全城地图提供给拉布，也画不完，他只是真就把行车上，看到的一些内容给画出来，十分零碎，有三个方向一片空白，一个方向是主要道路出口，一条小河一般淌了出去，然后形成一块块遍地开花的湖泊——这些湖泊就是白莫邪停留的碎石厂，及其正门百来米的情况。
卡车把碎石、石料倒在碎石厂之后，货运单位的任务就完成了，卡车直接在引路员的指引下开走，去接下一个运输任务，白莫邪一帮子跟车，还有跟管事的，会被丢在碎石厂，由管事的跟厂里的人员进行沟通，然后带领白莫邪他们完成最后的石块搬运工作。
有时候工作刚好要跨饭点，厂里会安排白莫邪他们到食堂里吃饭，这算是跟车最大的福利了，但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没有工人真期待这顿好点儿的饭，因为最后做完搬运工后，得要他们自己走回来，天知道碎石厂距离工地有多远，基本上都是累个半死……管事的会一路带着大家一起走，负责问路什么的，一些路障关卡处还可以喝水休息，所以工人们一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至于拉布说的时机，就是导弹再临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2星11日晚上就打了过来，显然是凯联打了卡德拉西亚城一个措手不及，大家都习以为常，都以为不会那么快袭击过来的时候，敌人偏偏就袭击了过来，打了卡德拉西亚一个措手不及。
第43章 逃亡的跟留下的
这天夜里，空袭警报，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拉布跟他的小伙伴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直接爬过废墟堆离开了工地，只要他们能绕过白莫邪标注出来的那些岗楼、关卡，就距离城迈进一大步了。
由于不是节日，市民们都在家里不会违反命令上街聚集，街上只有军队跟消防队、工程队来来往往，进行抢救。这反而更利于拉布他们逃亡——市民们才是最可怕的巡逻员，你只要看起来有一丁点问题，马上会被叫住，盘问上一句“你那个单位的”，只要你一个答不上来，证件不对，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地方，你马上就会被扭送到最近的哨所、岗楼。
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力量是可怕的。所以现在有夜色掩护，军队岗哨又被爆炸吸引，路上又没有群众，绝对是个逃亡的最好时机。
白莫邪每天晚上都消失，但从来没出过什么事，所以他知道晚上是没查寝一说的，黑灯瞎火的，又不是囚犯，谁管这茬呢。
而到了白天吃早饭的时候，问题自然就出现了，不知道谁首先发现拉布不见了，嚷嚷讨论开后，吸引了管事的过来，一清点人数，果真就少了四个人，然后就没然后了，砖该搬的继续搬，有人逃走了的事情不是工人们该管的了。
之后几天也平平静静，只是跟车的时候，听见前面议论，11日那天的导弹很伤，铁路仓库被炸了，秘密储备等待转运的物资全部报销，现在正在满城抓间谍，管事的、司机、引路员他们单位都收到了通知……
这次的卡车比之前的小一号，前排标准两座，三个人就有点挤，所以这辆卡车的副驾驶座被拆了，摆了两张小板凳，可以让两个成年男子顶膝而坐——驾驶室的标准是要装三人，车是死的人是活的，装不下，可以进行改造嘛，而因为车小，后面货箱低，白莫邪跟一个工友抵着驾驶室后壁坐在碎石堆上，不开什么外设就能听见里面的对话了。
旁边的工友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用胳膊肘顶顶白莫邪：“嘿，夏尔，拉布他们，是你帮他们逃的吧？”
“嗯？你说什么……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什么……当初拉布也找了我的。”
“啊，这……”
“这下他们麻烦大了呢。”
“嗯？”
工友往身后努努嘴：“噜，没听见吗，损失大了呢，没注意到路上盘查的更严了吗……过节那天被炸了之后都没像现在这样啊。”
白莫邪看看车外行人，电车都时不时有军人上去突击检查：“确实……”
“这种时候，我们这些外乡人就麻烦咯，最先被怀疑的就是我们这些流浪汉了哦。”
“……”
“所以拉布他还是经验少了啊。”跟白莫邪被剪成平头的工友，抠抠脑门，摸起手边一只小石块，往车内随便一丢。
车小，跟车的人也少，大家坐得不算开，石块一通滚，撞到了其他人，顿时惹起一波笑骂……
卡车货厢里快活的气氛，让白莫邪也跟着哈哈了一阵，然而他心中却皱眉暗忖，偷眼瞅着旁边坐的工友：生活不易，这个时代能活下来的都是强者，尤其是这种最底层摸爬滚打的，肯定自有过人之处……自己虽然各方面碾压这个世界，但压不压得住地头蛇难说，随口答应拉布搞事情有点自大了，儿戏了……身边这人是在提点自己吗？
以后跟任何拜媞塔人打交道，可都不能小瞧人家了……
人类永远才是最可怕的。
时间到了1季的3星5日是调休的日子，工地工人们不是囚犯、奴隶，虽然拉布跑了之后管理更严了，开工时到场的管事的更多，但依然是只要拿着管事的给的许可文件，在大门看门的哪里登记一下，就能外出转悠了，但天黑前必须回来。
不怕你们就这么跑了，还是那个道理，身无分文，没有钱没有计划票卷，无法乘坐交通工具，用脚走到城边，天就差不多要黑了，一路上的关卡、岗哨，检查通行文件不对，就会十分“友好热情”的把你给送回来。
而真正想逃的人，也拦不住，他们用不着开这种证明什么，挑更合适的时机说走就走了。
拉布走后，就没有职场“霸凌”白莫邪的人了，一直以来次次跟车外面跑，三宿舍的老大看在眼里，昨天跟车完后，老大就不声不响给白莫邪安排了一次调休，早饭后就出发，和他一起去城里转转。
外出有规定，要两以上人结伴，不能超过三人。白莫邪没有用心去记工友们的名字，但都知道是谁，跟白莫邪去城里的另两人，除了宿舍人际最好的老大哥外，还有一个就是昨天一起搬砖，车厢里坐一起，聊了两句，看起来很有故事的大叔。
三人走在路上，暂时没有什么目的地，灰头土脸，但路上的城里人，除了精神面貌外，看起来都很有精神外，清洁程度也没比特地换了干净衣服他们仨强多少，都灰头土脸的，所以并不打眼。
漫无目的到处走走看看，发现奇怪的事情就聊聊……白莫邪好久没有过这种漫无目的的压马路了，要是陪在身边的是自家的美少女们那就更妙了……
老大感叹：“人这么多？都不上工的？”
大叔：“调休，调休。”
老大点点头：“夏尔，你出来的多，平时也这么多人？”
白莫邪看了看左右：“一直很多……不知道。”
骨架很大，比白莫邪高一个头的老大，大手一摊：“所以咯，他们不上工的？”
大叔瞅着路过的一分拣厂：“换班的，应该是换班的。”
老大：“什么？”
大叔：“就是说……几个人一起负责一个机器，轮流上工干活，没轮到的人休息，可以出厂来干掉别的，到点，轮到前回去就行了。”
白莫邪：“随便出厂的？”
大叔：“随便出厂。”
老大：“哦？你是干过的？”
大叔：“嘿，这年头，谁没干过几年的。”
老大：“俺们就没……哎……”
白莫邪好奇了：“嘶——你们，都是第一次被政府就业安置？”
大叔：“‘政府就业安置’，哈，夏尔你的用词，口音，都好京腔啊，国都过来的吧……哎，西边被炸得更多，可怜。”
老大：“这样啊……俺们只觉得夏尔说话中听，听收音机一样，哈哈哈！”
白莫邪：“嘿，厨房师傅的收音机是很好听。”
老大：“你说，你这什么毛病的，能好吗？”
大叔：“是失忆。”
老大：“对对对，失忆、失忆！你们懂得多，我就觉得所有人里面啊，就你们两个最‘真’！”
大叔手搭凉棚挡住头顶的太阳：“太阳大了，咱们兄弟几，去那边公园里坐坐？”
来到有片小湖，孩子们草坪、树林间跑来跑去的城市小公园里，仨人找了棵大树下席地而坐，看着湖边钓鱼的人……
老大：“俺们那边湖里的鱼抓完了都……”
大叔：“能钓鱼的人都不简单，得有许可证的。”
老大：“嘶？抓鱼还要证？”
大叔：“可不，要不能这么只两、三个人吗，鱼竿都不能随便有的……”
白莫邪：“大叔以前是城里住的？”
大叔：“大叔？嚯，好家伙，头一次有人这么叫我一声叔……叔的城市被毁咯。”
老大来了精神：“哪座啊？”
大叔淡淡道：“东边的拉米尔巴拉。”
对于姆瓦萨亚人民民主共和国，白莫邪并不清楚国家各大城市细节，只不过反正他是失忆人员，不用发言，听着就行了。
老大一愣：“哎？东边，东边不是早就全收服了吗？就在南边两小国还在打阵地……”
大叔：“是堑壕……南边沼泽丛林，配合堑壕，大规模机械化部队推进不动，火炮炸不干净，就那么拖着了。”
老大：“打仗的事情，俺们不懂……”
大叔：“你以前是种田来着的吧，怎么落到跟我们这样的地步？”
无论感觉上，还是事实上，内陆地区，农村生活确实比城里更安逸、安全、平静、简单，因为导弹、轰炸机都不会选择农田当目标，与其炸泥巴不如像前几天那样，直接炸一波铁路仓库，毁掉收获好的粮食仓更直接。
老大：“嗨——甭提了，俺们就一把傻力气，地种坏了，冬天囤粮没囤够，看，跨年都没撑到，就吃完了，只能到镇子上讨点口粮，撑过这几个星期，再回去领了种子种田……”
就是因为这傻大个有一把傻力气，为人又憨厚，工地上经常帮大家搬东砸西，天南地北各种年龄凑到一块的第三宿舍，每两天大家就公认“老大”为老大了。
白莫邪奇了：“哎？老大住附近村子的？为什么不找亲戚接济下？合作社也不帮忙的吗？”
老大憨憨一笑抠抠头：“嘿嘿，拉不下脸子。”
大叔噗哈笑出声来，锤了老大一把：“真有你的！”
白莫邪奇怪另外一件事：“那干几个星期就能回去的？”
老大：“你不知道？”
大叔：“他失忆的……到城镇干几天工，包吃住，过了冬再回去，很平常的事儿。”
老大：“是哦，办事员已经登记了我的情况……说是做满60天，还有点工钱可以拿，但地里等不及，怎么说，你们帮我拿个主意呗。”
听老大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自投罗网，自己到小镇办事处报道的，并不是白莫邪这那波抓过去的……话说咨询工作方向意见啊，这可要慎重对待了。
大叔：“时候差不多了就回地里去吧，给的工钱没几个，耽误了地里生产，全年都受影响。”
老大一拍大腿：“对头！嘶，要不来年冬天又要没粮了！”
大叔跟老大又讨论了一阵子，白莫邪默默听了个明白——这个憨憨真是憨憨，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把粮食交齐了，还一如既往的补贴家里大伙的份子，问他有没有想过向合作社反应难处，留他过冬粮食，来年再补交，属于常规政策，但老大朴素的爱国感情，让他说出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能让前线战士饿着了的话……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真是可爱又可敬。
大叔过来人，看破不说破，老大如此态度，大叔也就附和着大声支持，表示赞同。
老大：“嘿嘿，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应该的！俺们‘后方多流汗，前方将士少流血’！”
老大能说出的，最有文化的话，也就是墙壁张贴的宣传语，树枝上拉的横幅了。
大叔：“应该的，必须的，好样的。”
“嘿嘿。”老大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一下，“嗨，别光说俺们了，夏尔那个什么‘失忆’就算了，大叔你呢，你那个，拉米尔巴拉，早几十年就夺回来了啊不是？”
大叔：“没几十年，1363年完全被凯联侵略者完全占领，1366夺回来的。”
白莫邪：“拉米尔巴拉……是南方的城市吧？”
大叔：“嘿，你还记得点？是南边两国西北边最近的大城了，以前很繁荣的……”
“那当然，国家城市什么的都没忘！”地理城市情况地图是扫描了有的，但具体地名，这边人怎么称呼，白莫邪自然一概不知，所以其实只是靠推理瞎蒙的。
老大：“就是，拉米尔巴拉那么有名的发达大城……”
大叔：“是啊就是太著名了，现在问起来啊，大家都只记得一六几几年丢的，然后过了会儿就夺回来了，忘了之前在城市里打了二十多年巷战的事情啦！什么拉米尔巴拉，南方明珠，早打烂啦！”
白莫邪：“嘶，大叔你流浪了多久啊？不会跟拉布一样，是从东边一路逃到西边来的吧？”
大叔：“诶！跟爱扎斯拉布比不了，比不了的，没多久，没多久，就两个星期而已。”
老大：“嗯？怎么整的？”
大叔：“既然你们叫我一声叔，跟你们唠叨一下也没事儿……我当学徒工的时候敌人还在城外，刚从南面推进过来，把敌人赶走之后，我已经当上一车间主任了！
第44章 视角
我那个厂啊，是个游击厂，搬着机器到处跑，给前线做子弹的，挖个战壕，抢回一座碉堡、防空洞就能开工……”
老大：“哟，还是个干部啊！工厂啊搬得走吗？”
大叔双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一小臂长，半个脑袋面积：“压子弹的机器就这么大，材料足，大叔我一天能压2000发。”
老大：“嘶，厉害咯！”
大叔：“哎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机械自动起来啊，一天几万几十万呢……我学的钳工，很多人没像我这样，战场后面做工，我同学同事大多都上前线了，然后没了……老实说啊，你们也就听听别到处乱讲啊——什么拉米尔巴拉大胜利，决定性的夺还战，南方集团军群光复部队，哈，其实是凯联第一波人都打完啦，要么打死，要么老得打不动咯，三十多个年头啊，你们说说，一个人有几个三十年。”
“……”憨憨的老大都一阵沉默，白莫邪自然也不会开口说什么。
“所以啊……最有劲的那一批敌人没了，后面那两国又被我们旁约支援起义起来了，后来的敌人都陷在南边沼泽里，没力气再北上，拉米尔巴拉自然就回来了。”
老大：“但……但记得收音机里……”
白莫邪打断憨憨的较真：“我觉得大叔说的才是事情真相，但收音机里也没错，‘夺还战’‘光复部队’也都是事实嘛，又不是假的。”
大叔：“不……不——嘶，哈！还真没错，确实还都是真的，我还白纠结了那么久，哎，老糊涂了……”
老大：“诶，那光复了，大叔你又是干部，怎么也跟着逃难了啊？”
大叔：“别提了，城市重建，我们这些老人就被踢一边去咯，新来的‘光复军’什么都只要自己人……”
老大猛然坐直了身子：“不成！你是战斗英雄，怎么被赶出来了！得找他们说理去！”
大叔连忙拉住老大：“诶诶诶——我一个没考过级的初级钳工，说得好听是战斗英雄，但……但也就只是在战场上……其实根本没战斗过啊！”
老大眨眨眼坐了回来：“俺们不懂了……”
大叔：“人事安排啊，要看你真的做了什么，最后的成果啊，跟我一样后方支援的城市居民千千万万，都是‘英雄市民’……”
白莫邪不自觉套用了一句，地球上历史课本里的话：“在城市人民的帮助下打赢了城市保卫战。”
大叔：“所以依然安排给我一个车间主任是最好的了，哎……”
白莫邪听明白了，就是废墟城市军管了，重新组织生产建设，人事方面各种高官要职，从官方办事员到工厂厂长，都安排军队方面的自己人上，这些“自己人”显然都是外来人，就没大叔这些土著什么事了。
而老大更迷惑了：“那大叔你怎么在这儿的啊？”
大叔：“不服气啊，我战场上203炮打到脚边，手不抖一下的技术……干了一两年就申请深造了，说起来难受，人事那边一直不批，紧急时期，要我先继续支援前方作战……”
老大：“然后你就跑了？”
大叔：“我就跑了。也不是跑了！是有正经辞职的，我是想拿发的奖金去首都那边职业学校深造……”
白莫邪：“那怎么……”
大叔目光暗淡了起来：“哎，本来什么都想得好好的，最多一个星期，火车就能到得了，结果……结果你们知道怎么着，铁路被间谍破坏分子给破坏了！结果我这列火车就翻车了，哎，醒来的时候就在战地医院里了，腿断了，还好只是骨折……”
老大：“我们国里面还有间谍啊？！”
白莫邪努努嘴，能看见外面大马路上，还有端枪大兵整齐巡逻着：“怎么没有了，我们这儿还都有呢。”
大叔：“是哦，都怪凯联，我们所有亲人朋友都没了，自己都差点没了，哎，还是我们国家好啊！那会儿快入冬了，急救完，就把我给一路转运，运到了卡德拉西亚，养了一个季的伤，最近才好……”
老大：“所以，大叔你逃难……”
大叔：“我行礼没了啊，申报文件、个人档案、人事关系、身份证明，全部家当都没了，怎么办呢，伤好了，就先干一段时间工地活，看委员会人事那边安排，有没有工厂有空缺让我填上吧。”
白莫邪：“原来大叔不是我这样的流浪汉来着啊……”
老大憨厚一笑：“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大叔：“……人好什么都好……倒是夏尔，你好好洗把脸吧，都是土垢……”
白莫邪：“啊？啊哈哈……”
大叔：“哎，不说过去的事了……听见没，那边，大家都在讨论前几天导弹的事情呢……间谍挑的时机真是好。”
老大：“嘿——是敌人太狡猾了，真地坏！”
公园里带着孩子闲逛的路人，拿着收音机边走边听的人，举着报纸指给旁边同伴看的人……各种各样路过人口中飘出来的闲言碎语，说的都是铁路仓库被炸的事情，跨年导弹都没有被这么长时间讨论过，毕竟那是日常被炸，除了被波及到的几个倒霉蛋们，其他市民们也就当天当时谈论谈论就过，由此可见仓库这次事情十分严重，波及到了整座城市。
不需要什么消息灵通，这段日子过来，只要是待在城里的，什么道理早就都能想明白，连老大这种憨憨现在都看出来了——2星11日晚上的轰炸时间挑的是真的好，因为第二天就是正休，装卸、货运工人们都在加紧完成任务，又是节日之后，列车货运按时刻表涌来，物资这天刚好到达峰值，仓库完全饱和，甚至堆到了站台上……
大街小巷都在就这个话题议论纷纷，白莫邪三人休息好之后，继续闲逛，街上的检查果然严了不少，街头上的军人明显比平常多了，还见到了戴肩袖的宪兵。
白莫邪他们仨，一路被检查了三回，跟上一群听说是去社区神殿的市民，一起去到这片街区的神殿……建在一座水泥高台上的神殿、布代迫特，尖尖的尖顶勉强比周围建筑高出一截。
神殿外面一圈小贩，大多数贩卖着法结、红绳等等各种贡品，也有卖饭食、开水的。
老大对于食物兴趣满满，流连忘返，不拉不走的。
有装篮子里已经做好了的熟食，例如面包、炸面圈、麦芽糖、麻花等等，热腾的饭菜也有，一般是三轮车拉着几个大铁桶，三轮车旁放置一只小煤炉，里面温着煤炭，上面架一只锅子，根据价位、选择，摊主挑着从几个铁桶里，舀几勺固态或糊糊到锅子里加热烹饪好，盛到一片油纸盒或者荷叶包上，撒上调味粉交给顾客。
各种餐食还好说，比较让白莫邪感觉神奇的是，这里卖饮料的……地球上时，白莫邪作为学霸，零花钱不少，虽然不是天天喝，但在他的常识里，街边饮料就等于奶茶。而穿越到未来之后，饮料那可就大丰富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料理机做不出来的。
现在又穿越到了个物资看着就匮乏的热冷战世界，这神殿后巷小集市路边的地摊饮品居然是“开水”，还不少，就见一个老奶奶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守着面前一只小煤炉，里面焖着热煤，上面架着一只都烧黑了的开水壶，热气蒸腾。
由于太过好奇了，白莫邪就盯观察了一会儿，还别说，生意还挺好的，不比什么网红奶茶店差，开水摊旁边都围着一圈人，端着水碗吹着气，啜着开水……
没一会儿就又过来了一个顾客，手边一只水桶里，老奶奶捞出一只浸泡着的大号瓷碗，掏住碗底，提起开水壶就倒了半碗开水递过去。
旁边有人喝完了的，把碗递过来，老奶奶就给他加满水——看来是可以无限续杯的。
又有人过来续杯，但老奶奶拒绝了，让对方先等等，把开水壶放回炉子上，打开盖子，从身后摸出一只保温开水瓶来，把开水瓶里的热水倒进开水壶里面，看起来是要重新煮沸的意思……而有喝完了的人，瓷碗里丢进一枚一分钱硬币，一起递给老奶奶后继续上路。
大叔：“口渴了？”
白莫邪还没回答，老大抢先一步：“是有点干。”
大叔抬头看看金顶，但由于已经贴近神殿，角度关系，只能看到斜斜的院墙：“到神殿里喝凉水吧。”
登上神殿，白莫邪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城里社区神殿，就跟郊外山里的那座12区神殿不一样，那神殿古老是古来，一看建筑结构就能明白是古代技术，而这种社区神殿，显然是现代新修的，布代迫特金字塔内部不是木梁框架支撑结构，而是由钢筋混凝土，支撑外面的金字塔石砖。
坚固轻便的新建筑材料，使得金字塔内部空间更加开阔，没有纵横交错木柱的拥挤感了。而神殿院墙也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可以看到墙体跟高台基座浇筑的建筑痕迹，这种结实的结构，使得院墙能更加向内倾斜……现代感十足。
建筑技术差异其实不算什么，不知道其他人的感受，反正白莫邪的感受就是人文完全不一样了，12区神殿，明显能感受到朝圣的气氛，人们都是从山脚开始行全套教礼上山的，而这边社区神殿，更有城市快节奏的感觉，信仰也是“吃快餐”一样，不少人跳过各种步骤，匆匆来到布代迫特里面，行礼祷告完毕，然后就匆匆离去。
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上班休息时间，顺道过来拜拜的。
也有感觉一样的地方，那就是神殿外的市井交易场景，“庙会”就是特殊的摆摊节日罢了。
说交易也就场景一样，还是有本质上区别的——山里没有拉炉子的“高级”地摊餐饮，都是做好的现成饭食，主要交易商品多是农副产品，而城里这边没农产品，工业产品多了起来，拖鞋、脸盘、碗杯子都有得卖，而且城里交易主要是用钱币，而不是以物易物了。
这就让白莫邪得以第一次近距离见到钱，这种地摊交易，用到的货币最大的面额到“毛”，一般都是“分”。
基本物价方面，开水是1分钱，一顿炉火饭5分钱，在白莫邪看来无比实惠，老大也是这么觉得，就只大叔摇摇头，表示无论到哪儿，神殿附近的东西都贵得离谱，并且发誓说，真住在这片街区里的人，是根本不会来这里消费。
只不过城市化神殿也有城市化的好处，神殿上面接了自来水管，神殿祭司免费烧开水给所有人喝，只要你要，就有得喝……
大叔感觉肚子饿了，老大看看太阳的位置，也觉得该回去吃朝饭了，找路人问了一下时间，10点多钟了，走回去差不多13点能赶上得午饭。
这段时间，白莫邪了解到姆瓦萨亚乃至整个那遮古陆所有国家，都是一日四餐，用餐正点一般为，早饭6到10点，朝饭12点到14点，午饭11点到15点燕饭20点到22点，晚饭28点到30……
这一数不是有五餐吗？一开始白莫邪也迷糊了一下，后来才知道，斯瓯克不同教派，不同地区，每天第二顿饭会出现变化，要么朝饭要么午饭……白莫邪怀疑跟季节维度可能有关系，因为早饭时间说法也不一样。
但随着技术发展，人类迁移、旅行交通运力越来越强大，漫长的时代演变，不同习俗的人混杂到了一起，已经说不清朝饭、午饭的起源，具体来由，反正一些人习惯这个，一些人习惯那个……
回去的路上，老大除了饭店、餐馆看个不停外，还盯着大街上的大姑娘、小嫂子瞅……
其他世界的姑娘们不打骂过来，也至少会瞪你两眼，世界差异，这边无论男女，对待陌生人比未来社交信息公开世界还热情。女孩们就算被盯着看，也都会十分有朝气地主动跟老大行见礼，然后雀儿一样，咯咯咯，娇笑着跑掉。
第45章 东窗事发
老大看着人家远去的背景，虽然一样的素色工装布衣，却掩不住的青春活力，不由地感叹：“哎哟喂——城里的姑娘就是好看，俺们村那边的，啧啧……”
大叔：“我倒是觉得村里的姑娘好，城里的啊，哈，里里外外都挺好，能力也强，但就不把家了，哎，回家一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你说这结婚结的个啥。”
老大挠挠头：“俺们也就忍不住看看，城里姑娘，呵呵呵，配不上、配不上……夏尔声音好听，应该可以娶到个。”
白莫邪嘿嘿一笑算是回应：“……说起来，流浪汉怎么没见到女的啊？”
老大：“诶？没有吗？俺们有见到的啊……只是……嘿这么一说，还真没女的噢！”
大叔嗤笑一声：“呵，女的就不是人了啊？该流浪的一样流浪，只不过被分到其它地方去了而已，给我们男的办事的是一个地方，给她们女的办事的是另一块，没看见，那边女办事员都没一个呢，都安排到那边去了，她们还要管小孩子……”
老大：“女办事员啊，哎，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白莫邪：“小孩子？”
老大：“流浪儿啊……我们那儿流浪儿可多了，要么塞给富裕点的、干部家庭，要么住厂宿舍当学徒工，只不过之前，都得在安置办事处那边待一阵子等分配……”
老大说的他们那儿，就是拉米尔巴拉城，战争制造的孤儿可不要太多，政府出面安排家庭收养，无论在哪里，在哪个时代都是最普遍的解决方案。
然后白莫邪猛然发现，男人凑到一块，果然只会聊战争跟女人，仨人就这么一路说着姑娘的话题，回到了工地……然而在铁皮大门口，白莫邪就感觉到一丝异样，大叔显然也发现了，就只老大还傻呵呵兴奋地一个劲往前冲。
“咋了？快走啊，俺们回来晚了可别没吃的了！”
白莫邪跟大叔对视一眼，除了进去，根本没有其它选择——
“外出的人都回来了？”
“还差三组……你们三个，名字、工号！”
“2879，夏尔……”
大门里面原本看门的工人不见了，换了两名士兵站着，这边拼块铁皮门一被推开，士兵就拦住了白莫邪他们三，在老大愣神的档口，从门房里又钻出来两名士兵，押着三人去到百多米外的棚屋那边。
过来后放眼看去。
此时食堂里面正炊烟阵阵，十来名工人们蹲在食堂外等开饭，在远处废墟边上，全体百多名工人被分成了几堆，几十名军人审问、检察着每一个人，还有几十名军人荷枪实弹围着工人们，还有不少军人在废墟间时隐时现，看起来应该是在搜索着什么。
至于被问完话的工人，则自己去食堂那边领饭吃……整个工体不复前段日子的活力，气氛挺压抑的。
白莫邪新回来的三人被看门押了过来，一名带着肩袖的宪兵迎了上来，捧着写字板勾勾画画，两名看门士兵敬礼后回到自己岗位上，而在人群里的一个管事的里连忙跑了过来。
于是就有了宪兵跟管事的，上面的一番对话……
白莫邪三人报完名字之后，就被宪兵安排去排队等待审查，对难民工地重点检查也在情理之中，然而接下来一个星期检查都没完的意思。
而且对第一宿舍人员，进行了重点审讯，有的人甚至被带走了，这些人都是跟拉布过往甚密，有相约逃跑后来变卦了的人，其中也包括了白莫邪。
都跟拉布有关，其中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白莫邪吃完午饭就被带到工地外面，最近的那座，只有500米远的，街堡旁边的军队办事处里待了半天，轻轻松松就把军官们给糊弄了过去……
作为有着丰富政治经验，思维缜密，话术还精通的高维存在，一切能表明身份的人证物证皆没，本来最可疑的白莫邪，成功获得全体审查人员的信任跟同情，被当成了“战争创伤型失忆症”的可怜受害者，被放了回去。
而大叔比白莫邪更早放回来，可以说是只去军队那边走了一个流程，毕竟可以追溯到他昏迷、养伤的确切经历，他身上还带着拉米尔巴拉那边原单位的电报证明。
只是没想到，大叔居然也跟拉布打过交道，果然群众的眼睛雪亮的，再隐蔽、短暂的交集，都会在不经意间被旁人看去，记住。
至于到底出了什么事，管事的不说，大家也猜出了一二，但最后还是一份前几天的废旧报纸上的大篇幅报道，把真相说了出来——城郊击毙了一名深夜离城的男子，经查此男子名叫爱扎斯拉布，为某街区废墟工地工人，有国内长期流浪史，一路经过我国各大城市，他所到之地，都发生过导弹袭击事件，为11日铁路事件重点嫌疑人……
原来那个伤天害理的间谍是拉布啊，工人们间群起激愤，老大更是恨恨不平，为自己没能找点发现间谍而懊恼。
拉布走到哪里那里被导弹袭击，然后他就去下一个地方，听起来还真像是真相，然而白莫邪一琢磨，又不是那么回事儿，道理很简单——从最简单的逻辑来分析，要逃也应该是在导弹来袭前，全城没紧绷起来之前逃出城区，而不是利用导弹来袭的机会，在轰炸之后往外逃……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全国就被没有城市没过炸过，不是拉布在哪里那里就被炸，是他在不在都也一样被炸。作为最底层的存在，本来在当地无依无靠，顺势离开，去更安全的地方理所当然。
只能说那天好巧不巧，他撞枪口上了，黑灯瞎火的，无法有效沟通，本来大时代就是战争中，又刚出了那么大的事，军人们处于神经最紧绷的时刻，直接一枪过去，没有谁对谁错……
常在湖边走哪有不湿鞋，逃跑得越多栽在这上面的几率就越大。现在人都死了，军方也没必要去管他是不是真间谍了，就算不是间谍现在也是了。
白莫邪是5日晚上被放回工地的，当时早已熄灯，宿舍里的大家围着他一通摸黑夜话，全员声讨拉布的罪恶行径，搞到深夜他才有机会溜回树屋。
查看完白玲玲的通讯，激活生产基地远程联络，查看完生产情况后，继续以睡睡醒醒的模式，休息到第二天5点钟——没特殊联络，一般情况下，既然主设已经记录了本地时间算法，白莫邪就都按本地时间来过日子了——
这些日子里，他早已经摸清最快最隐蔽的移动路线，在这个重力、空气阻力都跟地球差不多的生态星球上，就用脚跑的，没有跑车的70码，也差不多能每小时15公里了，所以5点钟从树屋出发，天亮前基本就刚好能跑回工地上，从周围废墟堆，一个纵跃就回来了。
只撞到过一次人，是憋尿憋醒上厕所的，白莫邪也假装是早起了，就先在废墟上转转，蒙蒙亮的天色下等日出在……
但这次绕回来的有点惊险，因为废墟堆上居然出现了军营，一种能快速部署的野战行军营帐，显然昨晚就有一部分士兵直接驻扎了下来，不用主设提供全息视野，放眼望去，废墟上就有四、五个手电筒光影，是夜间巡逻的战士们。
于是时间到了6日，太阳升起，这处废墟碎石工地继续停工，昨天那名军政袖章的宪兵没有过来，由几个小队长继续完成后续工作。
早饭后一名管事的，把工人们聚集到一块废墟前，自己站到废墟顶上，旁边两名背着枪的小队长，拿着写字板正在勾画着什么。
只听把废墟当讲台的管事的，迎着朝阳大声道：“同胞们！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可耻！可耻！可耻……响应政府军队的号召，大家都很配合啊，完成了军队的调查工作，领导们对大家的表现给予了肯定……”
接下来是长达半个小时的工作汇报，把有那些领导，说了些什么，下达了什么指示，都一一列举了出来，得亏他没拿稿子就全记了下来。等到他汇报到最后白，莫邪才知道听明白，原来这个管事的就是这片街区委员会的总长，他没有戴官阶标识，所以也就把他当普通的办事员了。
把所有官话说完，上级部门精神汇报完，总长最后开始说，直接影响到个人的实际安排：“……所以，根据上级传达的命令，这片工地从今天开始关闭，由军队接管，进行进一步的搜查……”
嗡嗡嗡——
三个宿舍近两百多号人一片哗然。
管事的连忙回头看看两边的小队长，对方没有什么表示，管事的转身大声道：“安静、安静一下同胞们！命令，这是命令！等一会儿会有货运公司的人过来进行搬运工作，第一件事，大家把个人物品都收拾收拾了，第二件事，把宿舍房的三座棚屋给拆除了，一起搬运走，会把大家安排到其它岗位上去，有什么问题的，现在可以提问！”
“我们跟第三宿舍的人一起都走？”
总长：“是的没错！所有人都得离开这里，都得离开，今天。”
“那工作呢？我还是做厨房的吗？”是食堂的主厨，他也是流浪汉，但毛遂自荐，说自己有烹饪手艺，于是就被安排成了厨师，已经在这里干了两个季度了。
总长回头看看小队长，两名军官商量了两句，一名小队长接过写字板，翻了翻夹在上面的文件，往废墟顶上走来，管事的连忙退到一边。
小队长吐气开声：“工号6521佩特里德艾、0598米高恩贝、6541、6332买买贾克、7221威尔默克……铸造厂报道。工号8752，我看看……”
另外一名小队长趁着队友翻页的功夫，插话道：“被点到名字的，可以先离开去收拾东西了，没听清楚自己安排的，等会儿上车下车前还会再点一次名！之后跟着引路员走。”
站高处的军官点点头，继续自顾自念名单……等到他念完的时候，卡车才姗姗来迟。
过来运人的卡车就一辆，每次载十几二十人去一个同方向，所以保守估计最少得运八次，才能把所有人送去新单位。在卡车出发前，总长亲自在大门口点名勾到，确认全部该上车的人都上了车后，才和引路员交接放行。
棚屋百多人动手，三、两下就拆完了，分别在即，昨天才刚建立起友谊的三个男人，朝饭的时候端着饭碗，蹲到了一起，最后说两句话。
老大被安排去了另一片工地，而大叔则去了火车站，白莫邪最后被分配去了一家货运单位，在城里完全不同的三个地方。
大叔：“……老大还是上工地啊。”
老大：“你们好啊，分配到正式单位好啊，给俺们一个城里的单位，俺们说不定就干脆留在城里了……”
白莫邪：“怕不是就是知道你要回村里的。”
老大：“那倒是，俺们除了种地没什么手艺了，留不下来……倒是大叔，怎么安排你去了火车站啊？”
大叔：“应该是后勤维护部门，检修铁轨、火车，那边需要熟练钳工的。”
老大：“哦，所以是炸死了不少火车站的工人吗。”
白莫邪：“应该是吧……他们知道你是钳工，怎么……既然有电报证明身份，继续出发去国都啊。”
大叔：“没那么简单啊，电报费用都是医院帮我垫付的，电报见过没？电报，能写几个字，只能证明姓名这类，确实有我这么一个人……重新办组织关系，我得回去，重新找过去的同事、领导单位开证明，所以还是那个问题啊……”
老大眼睛发直：“啊？问题？什么问题。”
白莫邪：“没有路费，家当都没了。”
大叔嚼了一块土豆：“……没错就是这样，有了工作后，存上些钱，休假回去一趟，然后看新单位安排，哎，不放人了也没办法……”
第46章 新工作新工业
这种时期、这个年代，一切服从组织安排，并不是想辞职走人就能走人的，大叔拉米尔巴拉情况特殊，但也拖了几年才最终走成的，相对来说，难民工反而选择更多更自由，去了火车站那边就不一定了。
白莫邪：“没事，我之前去问了个管事的，应该都只是给我们安排的临时工，要走，还是挺容易的。”
大叔：“但也得把这个时期给熬过去了啊，不知道又是几年后”
白莫邪：“今后的打算。还去国都？”
大叔：“嗯，从卡德拉西亚回去跟去国都路程差不多，存了钱，那不如直接先去国都，安顿下来了，再抽空回去补证明。”
老大：“你们文化人……想得真远，倒是夏尔怎么被安排去了货运？”
白莫邪：“每天谁有干什么，管事的都有看在眼里，记在报告上的……”
老大：“嘶——真的？”
大叔：“可不是，你没看到吗？门房、带袖章的，总有人写写画画的。”
老大：“哎嘿，俺们可不识字哟。”
白莫邪嘴角微微翘起，作为外星人，听说读写比本地人还溜，这确实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
大叔：“这次我们分到了城市各处，恐怕平日里见不着了。”
老大：“不要紧！俺们记得你们单位的名字，放假了俺们就过去看看你们！”
白莫邪：“那感情好。”
大叔：“你是哪个村子的？等你回去了，我们好去找你。”
老大：“啊！八里屯！嘶——就在西边一点的地方，沿着河走！”
白莫邪：“知道12区神殿吗？”
老大：“啊！知道知道，但不怎么去的，要绕好几个山头。”
白莫邪：“不都是西面吗，那可惜了，你去12区神殿摆摊的话，说不定偶尔能碰到。”
老大：“隔老远隔老远啊——”
沉默了一阵子，大叔端起盛水的碗：“那么以后再见。”
老大、白莫邪：“以后再见。”
食堂饭菜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白莫邪为了不引起怀疑，每餐饭都有老老实实吞下肚，就算根本无法提供给他任何能量也一样。真正吃饭还得靠晚上回树屋后的那一顿——三餐变一餐一样不会饿着，只用设定料理机，把生物高能微粒压缩成一块糖，饿了磕一粒就行了，未来太空时代的“能量棒”。
到了新的单位，白莫邪如同在工地上一样，还是按自己那套，吃饭搬砖溜回基地的节奏过日子。
在3星6日当天，一同被分配到单位的新人不止白莫邪，但他是最后一个到的，等所有人到齐后，人事部门的人，就十分热情带领他们这群新人参观工作的地方——运输单位可不只有停车场而已，而是一块占地一万多平方米的综合社区。
首先大家被安排参观了厂里的员工宿舍，随便把房间分了，放下随身物品。
坚固牢靠的预制板材料，应该是这几年新修的一片住宿区，就在停车场旁边。在他眼中，宿舍楼房建筑结构就是开放式的监狱，一个个小单间作为个人宿舍，每层共用厕所、厨房，没有洗澡的地方。
要想洗澡的话，得拿着脸盘，装着毛巾、肥皂、换洗衣物，绕200米左右的路，去厂里锅炉房旁边的澡堂冲澡。而且还得看日期，每个星期有6天对女人开放，6天对男人开放。
而除了看日期外，还得有“洗澡票”，毕竟烧热水得消耗燃料这种计划物资。但人性化的地方还是有的，遇到突发情况，例如导弹爆炸波及，一身泥巴灰，但巧的是没洗澡票了，又必须得洗澡，那么你可以花钱进澡堂……当然价格对于临时工来说，是十分贵的，要8分钱。
免费的也是有的，澡堂旁边的开水房打开水是免费的，算是给住在厂宿舍里员工们的福利，当然也不是完全随便任你取用。
开水房大门口挂着一块写字板跟铅笔，用来登记姓名或者工号，老师傅们，拧着开水瓶直接进去，扭开水龙头接热水的时候，趁着这个时间回门口去做登记……挺合理的，人人都是时间管理大师。
识字率不高，但十个数字大家还是都会写，都会认的，毕竟每个人都要花钱的，所以一般登记的都是工号，写名字在上面就特别打眼。
每个星期都会有人检查登记情况，看有没有违规情况……那么半夜不登记来偷水呢？首先开水房大门会上锁，其次，供应热水有时间段，大家集中在一个时段来打水，算是互相监督有没有自觉做登记。
直接住在厂里的员工，占全体职工数量有一半多点，所以不断新建宿舍楼。
一圈转下来，给白莫邪的感受是，这是一家大单位，有两座大食堂不说，还有副食小卖铺，甚至有厂自己的商场，提供市面上型号、款式不常见的布匹、锅具、电灯泡、电池、针线等，贵是贵点，但不需要票卷，只用钱就能够买，算是单位给员工的又一福利。
最后是身份方面，一行新人被带到了人事部，于是白莫邪摇身一变，现在成了临时工，岗位是跟车员，而这个单位的厂名，叫“货运五厂”……如果路上被问起，现在白莫邪可以黑话契口对答如下了——
“你那个单位的？”
“货五的！”
……人事部当场把早就准备好了的身份小册子，跟厂牌交给白莫邪他们。
白莫邪接过来，翻看单位证明，是大概学生证大小的一个小本本，第一页是姓名、年龄、性别、身高、单位名称等这些基本信息，第二页开始就是空白待填内容，第一行记录是入场日期已经第一个岗位。
厂牌是一长条形金属徽章，正面写着“货运五厂”，背面是别针，必须别在衣服的胸口位置……
一套忙活下来，白莫邪探险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全部都是第一次的新奇体验，是他地球父母当年过过的生活。
就算两个世界不一大样，但也应该差不太多，那边全世界都在搞计划，一切军事优先，人人绷着一根弦，但最终没有打起来的世界……拜媞塔这边世界全面打起来了，似乎反而让人们没那么紧绷，是不是因为有了发泄的途径呢，全民空前和睦团结，空前乐观。
就算因为刚好有同事2星11日晚上在火车站做搬运任务，结果人就没了，但现在厂里没有看到悲伤的气氛，一路遇到的员工，都开心地欢迎他们这批顶替工人们的到来……
跟车生活跑了两天。
白莫邪就领会政府军方解散废墟工地的用意了，把他们这批问题人物一个一个分散开去，如果他们还想联络搞事情，必然就会暴露。
同时，在正式单位中，对于问题人物来说，他们是绝对少数，完全陌生的环境，除了他们自身以外，全员都是监视者，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可以节省大量官方人力、物力不说，还不会损害到良民的利益，用不着一杆子全打死，比起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要来得有效、人性得多。
而且本来就是人力短缺的战争年代，已经打了156年，可预见的未来，还要再打100年，所以每一份人力都得充分利用，不能随便滥杀无辜。
3星8日这天，突然有个办事员找上门来，是至今白莫邪都不知道具体名字，只叫“工地”的，那个街区委员会的人——他把一只坑坑洼洼的铁皮饭盒，亲手交到了白莫邪手上。
外观上看似没有任何特别，但实质强度远超这个时代金属，白莫邪熟悉无比，接过来之后，当时就震惊了：“这、这个是……”
办事员和蔼地笑着：“被拉布偷去，被当打通关系的道具了……”
白莫邪自然是知道，这个饭盒应该在第一宿舍老大手上的，接着，办事员就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一遍，那个倒霉老大跟拉布有说有笑，自然被很多人看在眼中，结果被拉去调查，把一切都交代，但直到现在都还没被放出来……
对于这个老大，白莫邪根本没注意，完全都不知道他还被关押着，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他最后会被怎么处理——
“这个嘛……这个饭盒是你的对吧……”
“嗯，是我的，找了我好久的，没想到是被拉布偷了啊。”
“准确来说，是拉布指示手下偷的……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证明你接收了，嗯，按手印也行。”
白莫邪听说读还行，但写嘛，由于跟汉字、英文写法都不一样，每个字母书写需要一些练习，尤其是单词的连写，要形成自己的笔迹，得大量练习：“按手印吧。”
“好嘞……”办事员收回写字板，“那么祝你新单位工作顺利……”
“等等——”
“嗯？”
“只是好奇，他……最后……”
办事员见白莫邪纠缠这个问题不放，看看左右，停车场空旷，该发车的卡车都早已经离开，只有30米外检修库里，有一群工人们忙碌着，发动机试启动的轰鸣声不断：
“就算你这么问，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啊……一般来说，盗窃罪吧，应该会被发配到前线去……那么祝你今天顺利。”
互相行见礼后，微笑中告别……白莫邪拿着饭盒，心中暗忖，间谍罪的话，发配充军有点太轻，而偷个东西，还是别人送的脏物，他本来根本不清楚，都要被发配，又有点太重……乱世重典吗。
拿着饭盒回到休息室里，等待自己换班的卡车过来接自己上工……
除了拿回了饭盒，3星8日要说有真什么好事的话，那就是生产基地里的电池生产线终于完工了。
去年3季12星10日完成的电锭炉生产线，可以认为当天就开始建设低压储蓄电池生产线了，算下来整个生产线耗费了34天……
根据今天的日期，结合帝国时制跟本地时间的换算公式倒推，银河系那边7月13日时，拜媞塔大概是去年3季10星12日到11星1日，所以生产基地、观察基地、树屋基地，三个基地加上电锭炉生产线的建造一共也只花费了20、21天的时间而已。
现在还有了一定工业基础，铜、铁、硅为主的金属锭，每天可以获得3吨的情况下，反而多花费了14天才完成电池生产线，主要原因有三点。
一、电池制造工艺复杂，需要一条产业链，整个生产过程要用的设备，包括制壳机、制芯机、智能电路制备机床、电力回路制备机床、组装机床，这些机器设备都需要制造出来，所以纳米制造机的效率就成为了最大瓶颈。
然而，目前白莫邪无法获得任何其它能制造机床的机床，只能干看着这“随身新手包”挤牙膏。
二、金属元素短缺，白莫邪找的这座矿山，以铁、铜、硅为主，应该说这片地区，就是铁矿区，而白莫邪制造的电池，自然不是古代的化学能电池，而是降了N个级别，十几万年前版本的供能包，当年在银河系里被俗称为“电力核心”或者“能源核”的玩意儿。
以白莫邪现在的技术水平，制造这种古老设备都十分困难，但再怎么说，条件还是要比当初银阿莱战场那边好上不少的。
新手级别的纳米制造机，无法控制粒子，就无法制造各种原子，说白了就是控制精度，只到摆放原子空间位置的程度，所以需要外界提供相应的元素，达不到利用希格斯机制凭空造任何原子的水平。
目前电力核心主要缺少的各类元素包括：铬、钨、钼、钛、铝、银、碳、氮、氧、氟，主要是电路跟绝缘材料，需求量没有铁、铜大，每个电力核心最多用到几克，但又不能没有。
资源问题解决办法也挺简单，白莫邪开扫描，找到含所需元素的石头、稀土挖回来丢电锭炉里就行了。
三、除了纳米制造机的瓶颈，微量资源的获取外，最后就是生产环境了，工序里有化工、金属蚀刻等步骤，因此会产生各种络合物，其中有机金属都是剧毒物质，生产线一转起来，随意大量排放会危害到整片地区的生态环境，不符合白莫邪的性格不说，还违反了高等文明世界的法律。
第47章 种田
虽然这些工业副产物都可以用电锭炉、纳米制造机进行回收，然而在回收之前，还是需要有个地方先安全密封储存起来的。
因此还得为生产线做回收配套，具体方法就是往南边又挖了一个两百平方米的空间，跟外面一样高四米，深有五米，堆放满了八十厘米高的合金金属罐，跟一立方米大小的合金箱子，分别用来装流体跟固体废料……
然后还要搭建新的传送带路线，设计筛选间，安排整个生产链的半自动化路线。
当然，最花时间的其实是另外一件建设项目——生产基地加固。才穿越没几天，就被弹道导弹轰了两拨，虽然都是精确制导的，然而就这个世界的粗电路水平，就算有末段电视瞄准也不一定靠谱，更关键的是这边世界还存在导弹防御系统，更加加大了导弹偏离目标的概率，被这些原因弄一下，没往城里飞，掉到荒郊野岭里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所以为了自己基地的安全，就算在地下700米，白莫邪还是加固了支持柱，墙壁跟天花板，根据不同部位，使用20到80mm的高强度合金板……
于是最后直到3星8日晚上，他才正式把整个生产线启动起来——十分壮观有工业感，看着整个系统自动运转起来，莫名就有一种舒适的感觉，当年还是桑都司的时候，日常生活中，就有过自己建全自动工业化模型生产线的兴趣爱好，果然男人拒绝不了机械美。
整个生产流程是这个样的。
首先最外层的一圈传送带，是长70米，宽10米连接电锭炉，负责初级纯金属转运的传送带，北边的长条传送带，运输产出的金属锭到西边经过筛选间分类堆积成堆。
于是白莫邪就在金属锭堆放点三米的位置，建造四条传送带，上面架设三个有轨吊车机械爪，抓取固定堆放点的金属丢到传送带上面。
四条原材料金属锭传送带，一条传送带通往之前的扎压机，跟新建的制壳设备，一条通往满是电焊机械臂的电力回路制造线，而这条线又分出两条来，一条输出制备好的回路，一条输出零散的晶体管，运往纳米制造机旁边。
在生产基地正中心，有环形的真空智能电路设备，跟一条金属锭金属传送带和晶体管传送带相连，调用纳米制造机功能，制造电力核心的智能核心。
而最后一条金属锭传送带，就通往制造电力核心内部存储电子“内芯”栅格片的制芯设备。
其中电力回路、智能电路的制备，需要用到各种微量元素，三个机械爪进行时间电路设计，规定其每隔多少时间，就抓取一份什么金属，这是一个流水线时间表统筹安排的计算题，需要测试跟运算，只不过有主设在，模拟模拟，就轻松给出了白莫邪标准答案，让白莫邪有考试作弊的罪恶感。
最后再从制壳线、制芯线、智能电路线、电力回路线的成品出口端，接一条传送带，运往组装机床设备，由机械臂将各零件整合起来，最后由纳米级的模块“焊接臂”，整合出具备完整功能的电力核心。
十几万年前，需要一个高科技产业园做配套，才能制造的能源核，现在白莫邪在占地没有其万分之一，只1200平方米的地下车库里就能自己制造了……这就是科技碾压。
至于计时器设定，智能抓取各种材料，自然是需要智能电路来控制的，并不是机械筛选就能完成的工作了……所以事实上，白莫邪在8号这天，是先亲手搬运金属锭到四条传送带上，看系统工作起来，等有智能电路，就是那种能计时简单存储指令的集成电路造出来。
当然这做出来的集成电路，可不是古代地球那种绿色电路板了，只一颗大米粒大小……有配套成品之后，纳米制造机能瞬间完成这种极低端的智能电路了，根本耽误不到它的主要制造任务。
所以，在高效获得了第一批智能电路后，不但完成了智能抓取爪，白莫邪还花了两天时间，升级了他的筛选间，让其具有自己分析金属属性、然后设定计时安排任务，让电锭炉可以根据需要停工跟开产，让挖矿机能智能移动前进，按照白莫邪设定的挖矿路线自己移动了。
于是生产基地初步实现了自动化，白莫邪十分满意，全自动，十分舒适。
至于进阶产业，优先制造电池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其是一起设备的基础，是进一步自动化的核心，有了高效的电池，他不但可以制造电驱交通工具，电动车、飞机、坦克，简单功能的波波球也能制造了。
所以3星8日开始，纳米制造机开始制造“主体结构制造设备”——也就是能批量制造各种形状的，进阶外壳、机械臂的生产线，专业金属结构、外形，需要专业的设备生产线，可就不是扎压机，压压拉拉锯锯能完成得了的。
要比喻的话，如果说扎压机是钳工，那么主体结构制造设备就是数控车床。
能制造合格的壳体、主体结构之后，配上只能电路，就能批量生产简单的工业用机器人了——差不多扫地机器人的智能水平，可以用来作为传送带物理系统的补充，还能如同工蜂、工蚁一样，放出去挖矿、采集资源回来，就越来越有异世界工业园的感觉了。
而在等待新设备模块完工的同时，白莫邪对观察基地也开始功能升级——他准备开始种田了。
在观察基地，看着山寨、平地村落开始农忙，周围山丘台地上的梯田上来来回回耕作，作为古老的农耕文明子孙，白莫邪感觉自己的DNA动了，忍不住手痒想自己种种地，不说别的，至少可以丰富食谱，让调味料理机能做点别的。
不偷不抢，不采野果子，虽然可以预支工资、粮票，到菜市场上自己买点菜，但既然可以自己种地，为什么不种呢？
于是先以太空生态区的标准开始规划安排观察基地，具体需要有：能提供日光强度的大灯、水资源跟空气循环系统，纳米制造机都能轻松解决，最后就是种子问题，到哪里去弄种子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白莫邪一个星期，直到4星7日，那个命运邂逅的早晨。
这次相遇到底怎么发生的呢，白莫邪自己也说不太清楚了，后来再提起这段经历，就只能说一句“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1388年以来，随着开始搬砖打工人生活，刚穿越初来乍到，到了一个新地方的旅游兴奋心态逐渐消失，开始打定注意要小心认真对待土著居民们，白莫邪每一步行动，都有仔细观察周围情况了。
根据3星尾、4星头多天的专门观察，白莫邪发现本地人供奉到神殿内斜墙底下的一种供品“种子塔”，似乎是可以让他随意取用的对象。
信徒们的供奉的供品，一般都集中堆放在大门院墙一侧，离后面墓林距离很远。
城里神殿的墓林都不大，无法跟12区神殿的相提并论，甚至能藏栋小别墅里面。卡德拉西亚城里的墓林，虽然也是人工密集栽培的，但平均高度没到三米，树木都还在齐头并进竞争着生长，还没有出现惨烈内卷淘汰的死木空洞。
白莫邪树屋所在的墓林，跟布代迫特，金字塔高耸主体建筑间的距离只有五米，因此最矮六米的树林，就视觉上，就显得像是跟金字塔的基座贴着一样。
虽然有用彩色布匹、绳索给绑牢固定塑型成塔，但根据摄像头的长期监控观察，就算被鸟雀小动物给扒拉啄开叼食，也不会有人去管什么，祭祀也不会进行驱赶，大伙们甚至还会一起行礼祈福……
这应该是跟地球上一样的概念，让野生动物吃去了，就算是供奉完毕，被神明收走了的。
就算亲眼所见，白莫邪觉得还不够保险，这涉及到文化背景的事情，要万分小心，所以他专门在上班的时候问了问同事们，跟车的路上，在休息室里等换班的时候跟大家闲聊……
作为失忆的人，不记得斯瓯克的宗教常识也属于正常。
大多数同事肯定了白莫邪的猜想，被野生动物吃了，就是天神收走了，这是某种万物有灵信仰的残余。而有些有农村背景的师傅，则给出了实用主义的解释——逢年过节，附近村民甚至农村合作社都会做一座种子塔搬神殿来，至少半人高，而城里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一堆碗种子都很少见。
农村人都知道，这做法其实是一种农耕保险措施，无论丰年旱年，都要拿出一些种子放在神殿里斜墙下，说是供奉了，实际上是为了在遇到什么灾害，田地尽毁的情况下，可以来神殿这边取回种子去补种，不至于鸡飞蛋打全完蛋，无种可复耕。
虽然随着社会进步，农村合作社开始预备种子了，但所有农人都还没放弃这种风俗习惯，反而带动着官方机构也跟着一起搞起供奉来。
这种灾害应对补救保险措施，在工业城市里自然用不上，就流于形式，宗教意味更加纯正。
而非城市地区，古代的时候这一块，沿着卡德河岸边耕作，容易遭洪涝，到神殿里供奉种子塔就成了十分重要、十分实用的祭祀仪式。
神殿建筑一般建在一片地区的最高处，结构坚固干燥，还有专职祭司在神殿里算是看管，作为备用种子存放库，十分适合。
话题气氛被白莫邪炒起来，同事间侃起大山，就用不着白莫邪再多嘴什么，有耳朵在一旁听着就好了——
据说古代的卡德拉西亚城，小小的港口之外的区域是大片大片平整的耕地，看年份，有大涝的，有地震过，也有风调雨顺的，那个时候，山里的神殿香火比现在旺。后来有了梯田技术，人们就往南边迁徙，去开垦肥沃丘陵了，毕竟时不时洪涝一下，没人受得了。
而随着人们的离去，田地荒芜，失去治理，涝了几次后，大地恢复原貌。
桑田沧海。
就留了个小港口市集在河边，时不时被水泡一下，待到大水退后到也没什么大碍。
到了南边开发了地势高的区域后，少了一项天灾的反复折腾，山里建筑山寨也防备了古代战乱波及，农作物产量大增，人们日渐富足，对于种子塔被动物啄食，也就日渐放任自流了。
没错其实这边古时候对于供物看管，比现在严格的，看到了会驱赶野生动物，种子塔的包裹也会更加严实……只不过老大一座塔，动物毕竟不是人，不可能搬走，一群鸟雀吃饱也就消耗掉那么一撮。
在白天人流密集的时候，野生动物自然不可能肆无忌惮，而到了晚上小动物们也看不见东西要睡觉，所以它们的用餐时间基本上就是天刚亮，神殿里最多就只祭司在的5到7点钟左右。
那么野生的外星人，也算是野生动物吧，所以被自己拿走一些也没什么关系吧——了解文化后，再结合现场实际，看着监控视频的白莫邪这么想着——
在有了电力核心之后，升级装载电池后的摄像头，就能长期开启使用了，之前这些个纳米制造机生产的摄像头，是只有无线供电接口的，这种快速量产简易低画质摄录设备，得要白莫邪在近处，通过外设提供电力，才能启动使用。总之就是什么智能控制都没，插上插座就亮的感觉。
现在它有了自己的电池，无线充满电后，白莫邪就不需要一直在附近待着，他只用打开migi信号，就可以远程查看监控画面了。同时还具备了初级的智能，可以锁定、聚焦，自动跟踪目标了，实在是方便了不少，有点回归文明的味道。
到时候，把低级搬运采矿波波球弄出来后，安装粗糙的电磁光学隐身外壳，让波波球自动寻路过去，通过触碰，给摄像头充电，同时还能当移动migi信号基站，扩大信号覆盖范围。
白莫邪的生产力又大进一步。
第48章 神殿
经过深入的调研，瞻前顾后，白莫邪终于下定决心展开行动时，这几天却开始连续下雨，之前也不是没下过，但这样持续的降雨倒是第一次，白莫邪不得不先开展基地防水检查。
大雨连续下了六天，这么大的降水量，白莫邪算是明白，卡德河转角的这块地区为什么会洪涝了。但如果不会涝，那么这块地也就不会这么肥沃，南边丘陵雨水丰厚，再加上那遮古陆的主食是麦类，小麦、大麦、燕麦、荞麦、黑麦，以及这边世界特殊的塘麦，而并不是水稻，因此对水田没有特别多的需求，因此山头梯田耕作主食完全不存在问题。
虽然工程开建的时候就有设计防水层，用的琥珀树脂，后来又加建了防御钢板，但似乎能在山体内建造蓄水池，蓄积雨水，这样以来要获取水资源，就不用跑去找小溪装水回来了。
尤其是生产基地，山岩地下700米，其实上面山内早就存在溶洞空腔，被打井挖出去的话就是地下水，往下落的话就是屋顶储水罐。
在生产基地上，完成一个5000立方米的蓄水池工程之后，雨也停了，于是开始重新进行种子收集工作，先是观察基地附近的几座神殿转了一圈，收拾得太过干净了，搞得白莫邪不忍心下手，于是就决定吃窝边草，在12区神殿被小鸟翻动了的种子塔里，拿点各类作物种子……
4星7日在白莫邪看来很普通的一天，但对于某个少女来说，却是整个人生中只有一次的大事件。
晚上虽然是下手的大好时机，但白莫邪回了树屋就不想动了，就安慰自己说，要遵守野生动物的规矩，该黎明动手就黎明动手。接收白铃铃的定期联络睡睡醒醒，一觉到5点多，打开监控一看，祭司们那边还没动静，倒是神殿里居然蹲了个毛丫头……
沿途摄像头收集画面，主设分析痕迹，现场还原推演其移动路径，居然是在黑灯瞎火夜色深深的时候，独自一个人上的山……放21世纪地球上，姑娘家家都不能这么随便走夜路的，还是荒郊野岭里的山路，比起碰到什么野兽，碰到人类更加危险。
是她家里的大人们神经大条，还是她自个儿胆大包天？
换位思考，白莫邪是绝对绝对不会，把自家丫头放外面这样一个人跑的，所有人都要栓在身边，要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才好！
所以要是让他知道了裘莉安四个要自己去反物质世界，那他可是120%不会同意，就算被说服，嘴巴上答应了，但心里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同意的。
因此现在，他一直理智地告诉自己，说是在时刻掌握银河系，自己黄金骑士团的情况，控制“存档进度”，时刻准备时间回溯抢救，然而实际上，白莫邪潜意识里是记挂着裘莉安、白铃铃、奈琪姐妹那边，就是一万事担心的老父亲，怎么都放不下心，要时刻看到那边的报告，否则寝食难安……
再看这丫头，有自行车，城里的学生制服，社会阶级，就算这一家子人都是笨蛋，他们身边的人也不可能全是笨蛋，既然还这样放着人出来独自走荒野夜路，而且还是一个小姑娘，那就只能说是社会安全形势让人放心。
乱世重典，白莫邪有听爸妈那辈人说过，他们小时候，惹点事全是直接枪毙，而且找到犯罪人员，比21世纪监控时代还要快速——人员流动性就那么大，一片地区就那么些人，社区人人脸熟，一群群人排除完，最后那个完全排除不掉的自然就是犯人了，根本就躲不过去。
然而依然有违法犯罪的，不然就不会知道强抢叛这些是直接枪毙的了，所以社会安定是安定，但每个人自己不能不防，要有安全警戒意识，主要原因其实是信息传播率，规章政策没有普及到让每个人都知道，深入内心，人人都敬畏。结果一些不知道真正厉害的人就危害到了社会、他人安全。
这边世界世界大战了四代人，怕是犯罪等于枪毙这个观念已经深入骨髓。
放开心态，放下一切，要放手一搏，真要作死的人，高度紧绷的战时社会，周边人一察觉这种心态，必定上报，时代注定不会做什么表面文章的“人权”，调查属实后，这种人就直接拉去前线释放自己的压力了……
一切为了后方安定，所有虚有其表的
看到的报纸，听到的广播，都透露着一个“稳”，情报分析融会贯通——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讲什么虚的面子工程，如果还管什么“所谓个人自由”，敌人对渗透力量，就可以大做文章，一个“疯子精神病杀人犯”不处理，就会变出千千万万个“疯子”来，到时候整个后方社会秩序崩溃，国民人人自危，前线部队必定不战而败，全军自行瓦解了。
所以看似违反常识，但这“常识”只是白莫邪个人经历里的常识罢了，就算以他的见识，出现一些反直觉的场景，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的……看似完全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其实反而是这边社会的常态。
军民共存，社区军事化高压管理，半夜能移动这么远的人，肯定是有特殊情况。
使用藏在布代迫特屋顶角落里的暗藏摄像头，观察位于金顶正下方，头顶一圈暗淡灯光照亮处的小姑娘，看着她不断重复着神礼，最后一步礼拜总会朝向大门……
思考了一阵子，搜索已知情报，心下恍然——布代迫特大门永远开着，神殿院落什么没有门，开处直接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小姑娘最后一个步骤，显然是要接取阳光，所以并不是朝着神像，按照观察学习到的本土文化，斯瓯克天神教祈福仪式，只有出生跟成年仪式是“沐礼”。
在地球上是用圣水进行洗礼，这边的沐礼并不是用水，而是沐浴阳光，接受日光完成从天上天神身边降到地面的仪式——所以是白天出生也就算了，就算是夕阳依然可以进行沐礼。但晚上或者阴雨天出生的那遮古陆婴儿，就要到等天晴，进行完了沐礼的那天，才能算是他们的生日……
而在进行沐礼之前的婴儿，“他”还不是“他”，是“牠”，还是天神身边的“小天使”，性子比较急，提前来到了人间而已，这个时候牠还并不算人类的孩子，因此反而有种被敬畏的感觉。
同时还跟地球上有“星座”“血型”迷信一样，那遮古陆有“出生时段”迷信——说是等不及了，提前跑下凡来玩的小天使们，长大后的性格都是急性子……
白莫邪人间观察兴趣上来，就忘记了收集种子的正事，结合之前掌握的斯瓯克宗教知识，分析完小姑娘是过来进行成年礼的后，天就已经蒙蒙亮了，人家小姑娘果然在接到初生的第一缕阳光之后，整个释放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恭毕敬行完退礼后，从布代迫特里出来。
看看时间，白莫邪还不太急，天虽然亮了，但这是季节变化，天亮得会越来越早，还没到正常起床的时间，距离上班上学都还有2小时左右，时间很充足。
话说如此，但他毕竟是要靠双脚跑回运五去的，所以还是希望小姑娘能尽快离开，让他好去大门口搜刮找看好的种子——有一座老高老大盆的种子塔，直径足足有一米，高有一米五左右，粗麻布裹了一圈后又绑上红麻绳夯实，分量十足。
外层布匹，有鸟雀、小兽啄咬痕迹，被挑食了一些后，破口被祭司、信徒们重新遮盖封好。
回想同事的说法，这样露天放置的种子塔，斜墙下不见雨水的情况，最多可以放置一到三年，还能保持活性……而如果开始腐烂了，则会炒熟后，再摆放回来，直到最后被小动物们偷吃光。
12区神殿这边，暂时没看到煮熟的种子塔，应该跟香火很旺有关系——斯瓯克教烧的“香”并不是佛道的“香”，也不是加了松脂、香油的蜡烛，而是一种香油碟。信徒们带香油过来就好，神殿到处都有已经点燃着的油碟，油碟架子在布代迫特神像前最多。
只不过那是过去了，一百多年前开始，进入战时计划经济之时，油这种无论是燃料还是作为食品的，全部属于计划物资，宗教也得给战争让步，大家也都很理解，当时同事们聊起这茬来，大家又无奈又悲愤……毕竟如果凯联胜利了，占领了那遮古陆，那别说烧香油了，被他们定性为异端的斯瓯克会直接被连根铲除掉……
所以现在所有神殿都不见香油燃烧，据说就只国都里的中央大神殿还有香油碟烧着，因此“香火旺”如今这个时代，只能算是一个形容，也因此人们就对其它供品更加上心了，种子塔做得十分认真。
白莫邪事先调查，通过扫描，确认12区堆了各种各样种子，除了主食各种麦子的外，还有各种蔬菜、水果的，可以彻底丰富他的食谱，他已经开始幻想，第一批粮食成熟后，使用纳米制造机升级了完成功能的随身料理机，制作各种美食，或者干脆自己亲自下厨料理的场景了……
等自己这边生态温室大丰收了，不管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灾害，都会把这份种子还回去，一切都设想得很完美。
然而就在离美好的未来只差一步之时，只见这个刚完成成年祈福仪式的小姑娘脚下一转，居然没有径直离去，而是朝着白莫邪这边过了来——
理所当然的事情，祈福完成了，过来祭拜逝者是必须的。
小姑娘先是找到那颗树，在行礼完毕后，先是恭敬站着叨叨絮絮，开始汇报她成年仪式的事情，这天是如何一路抵达这里的，遇到了多少好心指路的士兵，骑了多远的自行车，中途累得不行，休息了多少次，等会儿又要怎么回去……
接着就小手抚上树干，仿佛是在跟亲人亲密接触，动作舒缓轻柔，开始汇报家里爸妈的近况……直到这时，白莫邪才听出来，原来这里埋着的是她弟弟妹妹。
这就是战争吧——躺在树屋众多舒服椅子中的一把藤蔓吊椅里的白莫邪，一边吃着野果子调味糊糊，一边感叹着。
比一般民众开工早的祭司出现，开始做晨课，其中有一名拿着扫帚从后面的墓林开始，打扫起整个神殿来。
小姑娘见到祭司过来，礼貌行礼后，羞涩地草草说完最后几句后就溜了，看样子是因为有人在旁边听着，说出心里话来就会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还真就那个十足少女心。
这么一想，白莫邪突然后知后觉，感觉自己真是变态十足，监视、偷听人家小姑娘……但外星人应该都是干这种事情的吧？所以道理上讲得通？
放下陶瓷碗——有电锭炉后，还能随便做做陶瓷东西了——看看时间6点多了，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早睡早起，这个点宿舍就已经有人出门开始晨练了，自己还要花一个小时才能到单位，再耽误可就要出事。
来不及多想，视网膜分屏投影——金属材料充足后，扩大了电势发电板的产量，树屋这边也安装了刷上绿漆的发电板，基本用电完全没问题——分别显示墓林外面，神殿大门，藏在墙缝里的摄像头画面，小姑娘已经推着自行车下山离去，而这边祭司正在低头扫树叶，一时半不可能扫到正面去。
白莫邪就抓紧时间把好洗好的工作服准备出来，检查今天要用到的随身装备，本想换好衣服做好伪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拿了种子就直接去单位，但又一转念，身上带着一堆种子上班怎么说都十分奇怪，不如放回来后再去上班，反正就只几步路。
那么也就不急着换上单位新发的厂服。
至于动力服，在适应生态环境后，就脱下来清洁保管了，现在他穿的一身，是由纳米制造机提取植物纤维制作的各种衣服中的一件——工业设施、油漆、绳子都能制造，衣服当然也是没问题。
第49章 绝缘
跳出树屋，翻出神殿，沿着外墙跑到大门口附近，往看山路看去，小姑娘不见身影，应该已经走远了自行车下山而去后，一个高跳，跃回神殿里面……
此时他的注意力全在种子塔上，视网膜上的监控窗口都拉到了一边去，主视角是物品扫描分析画面，每粒种子都拉出一堆详细说明，营养级、耕种条件、生长成熟得好不好，一路专心扒拉挑捡着状况最后的种子。
直到感受到了来至侧面的强烈视线……
佛说前世一千次轮回换一次回眸，存不存在轮回这种现象呢，从古到未来，都是信则有，斯瓯克也有类似轮回的概念，但不管怎么样，4星7日早晨的这一次对上眼，是白莫邪183次轮回换来的——白莫邪脑海里不知怎么地就闪着这种念头，不由得向跟自己对视，当时还不知道姓名的坎皮婼卡妃，咧嘴一笑。
老实说，正面对上，晨曦下的卡妃，自然是够不上未来审美的，但正是因为未来人类，全部都是“绝对纯天然”的“绝美”“漂亮”，审美麻木之后，跟卡妃这样的原住民姑娘一阵对视，就感觉跟看到猫猫狗狗似的，可爱得紧，加上她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由得就逗笑了白莫邪……
当然笑归笑，下一秒他就闪身跳出了神殿，这一下显然超出普通人的反应能力，小姑娘一阵愣神后，东张西望就是不看上面的一通瞅无果，就一幅丢了魂的模样离开了。
这次白莫邪跳到了路边树梢上蹲了半天，反复认真确认真没人后，才重新回去拿种子……
路上还原现场，原来是这个小姑娘丢三落四，居然突然转回神殿取法结，十分完美地跟自己监控错过，结果就跟自己撞上了……明明想在要万分小心，对待拜媞塔人不能大意，完全等到没人了才展开行动，结果反而出了状况。
这个问题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有些事情必须得要处理一下了——自己的面容这样，一直靠全息投影伪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刚好单位下个星期要开始卫生大检查，对于住大通铺来说，个人卫生状况并没人管，但单间小宿舍，个人卫生就被重点关注了，似乎是由于新进员工的关系，运五的卫生检查活动提前了。
于是第二天，也就是4星8日，白莫邪回到了动力装甲穿越地点，把动力装甲挖了出来，使用新造的金属拖车，拖拽转移到了生产基地里。
当初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居无定所，所以只能将动力装甲留在原地，现在既然有了稳定的基地，那么也就可以回收尝试进行修复了……
只不过现在取回动力装甲，并非为了使用，而是要把装甲内部健康系统的紧急止血喷雾给拆出来，来到基地外面山沟里点起篝火。
基地里面虽然有通风设施了，主要是为设备散热建造的，但烟火什么的还是尽量避免的好，同时基地里依然没有任何照明，毕竟投影技术，了解场景环境并不需要光线。
再说拿着几个拳头大的止血喷雾罐来到篝火边，脱光了衣物，伸出右手抓起烧得通红的金属棒就往自己身上按，全身上下一通随机滚，除了胸口脖子部位外，背后都一通烫，已经不是皮开肉绽的程度，直接是皮肉烧黏在金属棒上，整个山谷里弥漫着焦糊味，跟滋滋滋的烤油声……
说起狠劲了，白莫邪对自己可是最能下得去手的了，这也是死得太多了造成的一种心理变态疾病……但说是病吧，缪葛丽华认为并没什么大碍，人类嘛，真要较真起来，有那个没点精神问题？
健康系统凄厉地报着警，提示身体表面56%重度烧伤31%中度烧伤，这健康系统自然是每个主设都会自带的那个，然而由于没有外部处理设备可以调用，这边没有任何医疗、抢救用波波球，不存在医疗舱，于是健康系统只能空报警，不断提示医疗设备离线，无法调用，要求白莫邪尽快恢复连线，或者自救。
把脚板心也给烧掉了，一屁股烂肉坐到篝火旁的岩石上，白莫邪现在的模样，说是刚刚从烈焰炼狱里出来的都绝对会有人信……
丢开手上的金属棒，结果连着手上的皮肉一起给甩掉，摊开右手掌看了看，虎口已经烧没，有些部位已经能看到黑焦掉了的白骨，得亏白莫邪强化过的身体，要不然早就抓不住金属棒了。
但现在一旦松口手掌，右手就再也握不回来了，只好用左手抓起篝火上的一根火把，直接照着自己左脸按上去，额头眼睛，一路到嘴边……
当年不断死亡轮回，白莫邪就获得了两种意料之外的特性——洁癖跟疼痛耐性，能经受巨量的痛苦这点十分好理解，毕竟每次轮回时间回溯他都是带着上次记忆的，有什么比肉体死亡更疼痛的事情呢？
一开始头几次轮回，时间回溯，带着那种死亡疼痛重新活过来，直接作用于大脑神经而非肉身的痛苦，真是疼得他要当场去世，字面意义上的疼死……但这样多来几次之后，来上无数次之后，对于痛疼承受能力的阈值自然就提高了。
至于为什么还会造成一个“轻微洁癖”的副作用，死的时候肉身自然是稀里哗啦一塌糊涂，活过来后疼得口水鼻涕满地，汗出如浆……每次不由自主仿佛清洁自身，次数多了之后，自然就养成了洁癖……
现在痛苦忍耐发挥作用，烧伤而已，又不会瞬间要了人命，当然，皮肤失去呼吸功能，之后不及时治疗处理确实会要人命，但白莫邪被更厉害的东西烧过，所以这种程度的痛苦，已经只是打针的程度而已了。
最后重度烧伤部位上升了6%。
完成对自己外貌的破坏之后，接下来就是重构，首先喷涂应急止血喷雾，这种未来单一功能的医疗包，能有效控制失血，就算当需要头部单独保存撤出的时候，也是用它这种纳米物质来紧急止血。
之后就是灭掉篝火，回到生产基地内，使用纳米制造机升级过的生物纳米机器人——不光是用来制造食物了，拿出一部分制备医疗物资——吞服一些，在晶莹的皮肤上，被止血喷雾结晶化了伤口外涂抹，最后穿回动力服戴上头盔，开启健康系统跟纳米机器人连线，设定修复水平、程度，看完铃铃的定期联络，白莫邪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忍耐疼痛是一回事，但疲劳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压制疼痛是精神方面的，并不是痛疼真消失了，没有痛觉那是一种生物缺少，总之，痛苦耐性多多少少还是会耗些精力的。
但忍疼把精力耗尽也有好处，健康系统辅助睡下后，整个人轻松无比。
动力服由人体外骨骼发展而来，并不是普通的衣物，而是在身体外由附上了一层“肌肉皮肤”，外侧坚固提供动力支撑，内侧提供保护缓冲护理恢复。
启动其医护功能，动力服就是已经结好的痂，通过内部电磁场操控生物纳米机器人运动，在特定区域进行细胞组织搬运，就使得修复效果可控。
这是白莫邪第二次利用动力服的内部自救功能了，上次还是帝国时制的72年，第一次跟百殇打照面，正面交手，正面接拳，整个正面内脏全被打烂，血都从皮肤渗了出来，全靠动力服内侧兜着，外部提供额外动力支撑作战行动……
烧伤的疤痕，其实并不只会是焦黑或血肉红嫩模样，如果能正常自然恢复而不是植皮，那么重新长回原本皮肤相近颜色也是可能的，只不过大面积，底层组织一起被破坏了的话，表面皮肤将不再光滑，而是会形成肉疙瘩，地貌起伏沟壑一样的烧伤愈痕，属于局部组织增生。
这次对体表、面容的修复，白莫邪自然控制修复程度，以及恢复区域，不让纳米机器人搬运组织细胞去“填坑”，禁止完整修复，只让它们们辅助自身基因，加速恢复速度而已，任其自由发挥。
整个伤势修复，只花了2个多小时，健康系统就宣布完成了任务，第二天起来投影照镜子，外观看上去白莫邪十分满意，整张脸就如同钻了蚯蚓、无数蛆虫纠结打滚一样的“瘢痕疙瘩”，身体则仿佛两军交战过般沟壑纵深蜿蜒……
于是从4星9日这天开始，白莫邪虽然依然带着全套摄录外设，依然在自己脸上给着遮蔽投影，但每天伪装程度、覆盖范围都减弱一分。
具体来讲，白莫邪给自己的面部投影，从进入小镇开始，就是一层汗水泥灰混合的污垢疙瘩，俗话中的“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差不多就是这种了，脸上涂了一层厚粉一样。
这种在脸上全息投影“面具”，蜜莉多菈可是最熟悉的了，当初她就是因为被毕利安、伍德黎安的阴谋陷害，被动套上了解除不掉的“柚刹那”外貌跟信息人，变成了银河系全民公敌，进而误打误撞又或者被有心引导着，跟白莫邪、奈琪姐妹一行相遇，从此就一起展开冒险至今……
未来这种全息投影面具，信息遮蔽，可是天衣无缝，别说骗过人眼了，甚至可以完全骗过一切光学设备——本身就是设备给投影出来的，当然要反着设备了——唯一的破绽就是它是“投影”，因此只要物理触碰就能轻松识破，摸摸脸，手就穿过去了。
然而未来人们对信息的依赖程度，比起摆在眼前的实物，人们首先会通过视网膜上弹出的各种信息框，来了解这个事物……
因此，之前在工地上剪头发的时候差点就暴露了，幸好他一直是染色，并不是戴假发或者全息投影。
冷战时代，用如今银河帝国视角看去的一个“上古时期”，人类还没信息化，依然是眼见为实，了解一个事物，是从碰得着摸得到角度出发。
12星11日被办事员带到难民工地上时，发衣服洗澡剪头发搞个人卫生，除了剪头发，白莫邪都靠全息投影轻松躲过所有人耳目，如同玩某款潜入游戏一般，打开主设扫描预瞄线功能，标记场景中所有人双眼视野范围，抓住死角机会，窜出去完成清洁后，再窜回来。
然而剪头发就不行了，管事的的用剃头专用简单，推草皮一样，刷的刷一下，亲手把每个人都剔成平头，面对这种极有可能暴露投影的情况，白莫邪脑筋一转也轻松应对过去了——不能戴面具了，那直接竖个全息遮蔽墙不就行了吗……
剪头的位置是废墟边上大马路空地，没事干的人会排队一个个等着，所以把全息墙正面对着这群排队的人就行了，至于身后剪头的，这里别说镜子了，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坐在废墟里淘出来的凳子上，办事员抓西瓜一样，把住脑袋就一通刮，才没功夫管下面的人是不是解除了全息投影，以防落发、手指划过投影，造成光影错位，画面抖动。
投影自然需要有东西可以“投”上去，眼睛是视网膜上，而虚空一般介质就是任意气体分子，所以头盔里，生态区都能随意投影，但真空宇宙环境里，就得先释放出气体分子后，才能进行虚空投影——手指、头发丝划过就会破坏投影。
所以蜜莉多菈被篡改的信息，是双向的，蜜莉多菈个人被信息投影了，而看向她的所有人，他们的视网膜，面前气体，也全被信息遮蔽覆盖。
一直以来敌人的阴谋，不是几十年、几百年的积累，就是几千年、几万年的延续，手段丰富，方案详尽，目的决绝，不到最后一刻都根本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只有靠无数死亡轮回堆砌趟雷……
敌人的滴水不漏，也影响到了这边，要做就做绝。
白莫邪最后一次利用全息投影，9日、10日、11日、12日白莫邪每天减少一点投影，利用细微渐进差异变化，神不知鬼不觉中，在5星1日这天，彻底解除了全息投影，真在脸上滚了一层黄泥垢后，就这样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第50章 1季5星1日
5星1日太阳刚出来。
“……是夏尔啊，早啊，最近你都在晨练啊？”单间宿舍楼外，一楼公共洗手池，一个搭着毛巾的老师傅向白莫邪打招呼。
“是啊，上个星期开始的……来运五吃的好了，人有精神了，就想多动动啊！”白莫邪笑道。
实际上的原因是，4星7日的时候，为躲避岗哨关卡楼栋里起床人们的视野，结果回到厂里晚了，被人撞见，于是就用了晨练的借口，“强身健体，全民提升体质”是国家战略宣传口号，农村、难民临时工地的情况不知道，但城里所有正式单位、学校里，或多或少都会刷这样的宣传标语，然后定期举办组织运动会。
“哟嘿！”老师傅正准备刷牙，闻言直起腰板，看向白莫邪，“小伙子，平时工作是不是太轻松了啊？上午跟车多给你点担子了啊？！”
“唉哟喂！饶了我吧您！”
“嘿——”
这个老师傅就是带白莫邪熟悉工作的“老师”，他这种临时工也是要从学徒做起的，不然根本不可能知道该做什么。以白莫邪的社交技巧，这边社会又是大家庭氛围，第一天就混熟了，聊了很多常识，包括农村神殿、种子塔的事情，白莫邪都是从老师傅这里听去的。
而这个应该对白莫邪最熟悉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白莫邪脸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这让白莫邪信心大增。
5星1日早饭开始前，公司行政部门的人就来到宿舍区进行卫生检查，评定卫生流动红旗。
工厂开工一般是10点，6点到14点是上午，食堂开始供应早饭是9点，所以住在厂里面的话，6点钟起床，就几乎有4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一般来说，普通工厂的工人，都会花费两到三个小时在赶来上班的路上，所以工厂基本都是10点准点开工，加班时间只会在晚上半夜。
但物流货运单位性质特殊，有些紧急配送的订单，夜里不能上路运送，就只能拖到第二天早上出发，作为运输大单位的货运五厂自然也是这样，每天7、8点就有卡车出发了。
所以卫生检查，是从早饭就开始，而负责检查的人员，也是住在厂里的，要赶紧把有出发任务人的房间先给检查了，要不然就很难在一天内完成卫生检查了。
至于住在厂外的员工，他们自然不参与厂内的卫生评比了，他们的居住卫生情况，楼栋卫生流动红旗，由他们所在楼栋的社交、街道居委会负责。
带着袖章的厂部员工，大学生寝室串门一般，进到一个门里面就跟大家一通嘻嘻哈哈打闹，在笑骂声中完成打分……寝室的主人，被发现在床垫下面藏脏袜子而扣分，也不生气，赌咒发誓下回不敢，然后转个脸，就说是发誓下回绝对不会再让人发现……
卫生检查不一会儿就到了白莫邪的房间，而这个时候卫生检查人员身后，跟了一帮子看热闹的哥们儿。
此时站在走廊上聊了开来——
“这敲谁的门呢？”
“罗杰克里斯马丁，啊，不对……夏尔的房间……”
“现在是夏尔的了。”
“那家伙真倒霉……”
“不能这么说，他们是英雄。”
“哎，他们几个是真的惨。”
“那可不，最后一单送完，留在火车站那边帮忙搬个运。”
“火车站站台招待所条件好啊。”
“我住过一次，可惜就是离铁轨太近，吵。”
“还说是个美差，过了点，会安排伙食住宿，现在看来……”
“算是命吧。”
“凯联必须付出代价。”
“旁约必胜！”
“必胜——”
“夏尔……夏尔人呢？！在家吗？”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门开着的……没人啊……”
“这里！！！在这儿！！！我在你们后面！”
白莫邪在围观人群后面大叫一声，把侃大山的声音给压制了下去，挡在他面前裤衩汗衫背心的汉子们连忙纷纷让路，把他让到前面，让他跟卫生检查员两人进到房间里面……
窗台栏杆、窗帘后面、床底下、房门后面……5分钟后，卫生检查员来到站在门口的白莫邪面前：“嗯，很不错，整个房间打扫得就跟新的一样。”
那可不，根本就没住过，白莫邪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没什么行李没什么要收拾的，没什么，哈哈。”
“嗯……房间卫生可以给你打100分，但是……”卫生检查员写字板翻到白莫邪那页写写画画，然后猛然抬头盯着白莫邪的脸，“就是你的脸……一来的时候班组长就说了你的吧，把脸好好搞干净。”
哄——
外面围观的舍友工友们开始起哄，听到100分的时候，就开始一片嘘声、喝彩、掌声了，现在一听卫生检查员说个人卫生不合格，所有人顿时就了谈资——
“嘿！我就被说口臭扣分了！”
“我房间里气味明明那么浓，还能被找到袜子，也是服了……”
“怕不是九重往生天上跟狗搞混了吧！”
“你才狗胎！”卫生检查员怒叱一声，举起写字板就要冲进人群，找那个嘴飘的抽。
结果对方先一步哈哈哈大笑着溜掉了。
卫生检查员只能悻悻回过头来：“……那，夏尔，新员工补给，有给你发肥皂、毛巾还有一个星期的洗澡票吧，脸盘虽然得你自己买，但外面洗水池子，先把脸冲干净吧……该不会你连怎么洗脸都忘记了吧？”
白莫邪还没开口，就有人帮他起哄了：“嘿！说什么呢！怎么会呢，洗脸就算忘了也能马上就学会吧！哈！”
“安静都闭嘴了啊，再起哄，我可要挑刺了啊！”
“嘶——”
压制住乱哄哄的场面后。
“夏尔啊，晚上下班时间，厂长跟副厂长可能会亲自过来宿舍这边的，你们也都知道，这次卫生大检查提前进行，就是针对你们这批新员工进行的，到时候会重点检查你们的……以前也就算了，脏就脏一点，以后也都不要紧，反正我们天天外面跟车的，风里来雨里去，像不邋遢也难。但至少今天，别让领导干部找了话说，说我们‘影响单位文明卫生形象’。”
卫生检查员这一通话下来，起哄的倒是纷纷开始表示支持理解。毕竟这检查员，平时也跟大家一起住这宿舍里，大家可是一体的，可谓是一损俱损，卫生不合格一起挨批。
“这倒也是。”
“说得在理……”
“领导面前至少得做个样子。”
“应该就是为了加强新员工们的集体意识吧。”
“夏尔怎么就是不洗脸呢？你们那儿的习俗？”
想不到自己也变成新员工了，只不过是少年……白莫邪心里打着野，嘴上道：“那到不是，那倒不是……只是、只是，我怕洗了脸之后，反而影响单位形象了啊。”
“哦？”
“怎么说？”
“有这种事？”
所有人都好奇了起来，这是白莫邪第一次说他不洗脸的原因，之前全部都是打哈哈糊弄过去来着，于是开始纷纷起哄……
白莫邪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撸起了偏大工作服的袖子，把“旧”烧伤疤痕露了出来，挤在门口的一排人顿时哑然。
“什么？发什么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后排的人继续起哄。
于是白莫邪解开工作服前排扣子，把手臂高举起来让后面的人能看到，接着抬起手在脸上一揉，把左脸上，厚粉脂一般的汗泥垢给拗下来一块，露出下面的一小片瘢痕肉疙瘩。
大方地抬头看向一片死寂的众人：“啊哈哈……听说我是被从导弹坑附近救出来的……结果就是你们看——失忆了，然后全身烧伤，后来我发现脸上结垢后吓不到人了，所以就一直不洗脸了……大家会以为我脸上的疤是垢……”
这下卫生检查员个人分数打不下去了，但还是惯性地叮嘱了一句注意个人清洁后，就去隔壁房间了。
而看热闹的工友们兴致缺缺起来，纷纷散去。只不过路上还在讨论议论着白莫邪这一出——
难怪澡堂洗澡都不见夏尔的啊。
肯定是躲着人群在角落里洗呢。
可怜。很俊一小伙子。
凯联人都该死。
旁约必胜。
必胜！
纷纷杂杂的议论声中，白莫邪跟着走出屋子，带上房门——虽然每家每户房门都有锁，但这一个星期12天观察下来，都没人锁门的，真就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走廊上还没走的人，有的拍拍白莫邪的肩背，给他加油打气，有的直接表示不用理会什么卫生不卫生，不洗脸而已无所谓，更有兄弟过来帮白莫邪系好扣子，整理好衣服……
老实说，白莫邪也就前几个月跟茉维依短暂同居时，有被亲亲老婆帮忙穿戴过衣物，其它时候，都是他在给别人穿衣服，白玲玲啊、奈琪姐妹，都挺喜欢让他挑小裙子的。
回忆从观察基地到树屋基地，从山林乡野到小镇一路再到大城市里，在这几十年的新兴移民城市卡德拉西亚，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姆瓦萨亚人……虽然无法断言整个拜媞塔星人，但至少姆瓦萨亚这个国家，民风淳朴，人人和善是可以确定的了。
看着周围大家真诚的目光，这是在未来信息化，个人社交公开，都不曾见过的真诚……未来世界，人与人之间接触依然需要“礼貌圈”来辅助，就能从侧面说明很多问题了。
白莫邪不由得开始思考，从理性的角度，用社会人类比较学分析，心中暗忖：这种“绝对和平社会”，是因为大家都贫穷，实现了下位的“人人平等”，所以自然就不存在内部矛盾了吗？
但上层的富裕的特权的阶级肯定还是存在的，因为有“干部”概念，有的人住单间宿舍，有的人有海德哈恩楼住，而有的人甚至流落街头，得政府救济安排工作住棚屋。
那么最说得通的，除了内部自我认同，宗教、信仰、习俗、想象共同体团结以外，那就是外部压力了，共同的敌人，巨大的生存危机面前，引导得当，就能视线一致对外，而暂时放下一切内部分歧。
古今内外星球文明，外敌永远是提高民族凝聚力，转移内部矛盾的头等方案，当然，前提是用得好……
现在白莫邪是深入得不能再深入底层了，零距离观察民间百态，是不是乐业不知道，但可以称得上人人安居，基本生存有保障，全民对待凯联态度一致仇恨，对待同胞无论贵贱，一律最大善意优先——所以结论就是，姆瓦萨亚现国家政府是高效的，治理有方的，一个优秀政府。
白莫邪记得有社会学家发表过一种观点，那就是观察一个政府行政管理水平，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看他们如何处理难民问题，就能直接在报告、新闻标题里用上“文明”或者“野蛮”。
而至于白莫邪之所以十分在意的是难民问题，甚至不惜亲自当一回“难民”，里面有很深刻的个人背景，毕竟无论是他的地球岁月，还是穿越后的银河系、坟场人生，战场后方的社会，都是几乎全面和平的世界，难民属于他根本接触不到的群体，只能通过网线、电波了解的存在。
内心中先天存在同情。
最开始他小时候的想法就是，地球上所有国家就应该免费提供给难民食物，安排居住区，一直养他们到战争结束，再送他们重返家园……当然上初中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天真，想法太过简单了，必须考虑到道德风险——救援人员的，难民的，敌人的，朋友的，所有人的是否具备同一统一的道德……
热冷战，拜媞塔整个世界应该每个国家都有无数难民，物资这么匮乏的情况下，以工代赈是最合理合适的了。
所以姆瓦萨亚对待的难民的政策，国家层面是有组织有规划有方案，国家道德态度是大善，不放弃任何一名国民——百年战争人口减少得太恐怕。
基层执行方面，虽然并非人人全力热情，但并不能指摘什么，毕竟全员道德层面上统一起来，就十分困难了……
第51章 翻了天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但个人并不能选在出生的时代，白莫邪目前也无法控制穿越的时间，那么目前姆瓦萨亚的社会，无疑就是当下能提供的一个最好乱世老百姓生存方案……也难怪12区神殿那边，听到老人们聊天，都说现在是这个时代虽然经常被导弹炸，但确是一个好时代。
那么样演好一个姆瓦萨亚人，一个并非完全失忆的人，就必须把自己融入到整个社会同一的道德观念之中——
白莫邪微笑大方地接受了所有人的好意，举了举出门时顺手拿上的肥宅毛巾，下楼往洗手池那边去了……
这件事当天就传到了货运五厂厂长耳中，白莫邪晚饭后去加班前，厂长亲自来到停车场旁，长条仓库一样的休息待机室里，找到了白莫邪，跟他促膝长谈一番勉励后，亲自把一只蓝黑色的假发送给他。
“戴着吧，可以遮住额头，拉长点能遮住半边脸……”厂长这么说道。
“报告厂长，经过大家的开导，我已经不觉得脸上有疤，是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挡一下也好，我们厂里一家人，但外面毕竟还是陌生人更多的……这个世界也不全是善良的人啊，只凭相貌来差别对待别人的同胞，也是有的，干净整洁，我们自己办事干活也能顺当些。”
厂长认为失忆就是退回到了婴儿，所以就用教育小朋友的态度，在跟白莫邪说话。
“我、我明白了……”白莫邪十分感激地接过假发，里里外外打量一番。
里面有一圈橡皮筋网兜固定，还有吸汗的隔层，这个世界技术水平，还有这种程度的制品，白莫邪一开始有点惊讶，但想一想也正常，毕竟城里娱乐有剧院，各种戏剧院表演，自然是要用到假发的。
于是白莫邪就开始戴着假发，遮住左半边脸的上班日常。经过他的测试，可以移动发量方向，只把左边的疤痕完全遮起来，比起耷拉刘海样式，遮掩上半边脸庞来得更加有效……
随着工作日久，越来越融入社会，甚至有什么都不会树屋基地，就在单间宿舍里睡觉了之后，奇妙的穿越感彻底淡去，日子归于日常平淡。
当然，这是本土社会调查，人间观察这边，生产基地那边，在7星6日完成工程机器人生产线之后，发展、建设开始走上快车道，每个小时都大变样。
能安心在厂里留宿，也是由于migi信号发射系统搭建了起来。
白玲玲虽然不知道白莫邪这边的情况，但却在不断汇报她们那边的相位转移系统开发进度，以及茉维依主持的银河系情况。
总之外面的大势是，在1388年1季1星之后，局势越来越糟糕，战斗开始越来越脱出控制。换个角度来说，就是白莫邪刚穿越，20、30天还在搞基建的时候，定期联络过来的消息是一个比一个好，之后就急转直下，情况越来越令人提心吊胆。
银河帝国两线的情况先不谈，黄金骑士团的这边情况，则是明显地在不断变好，最典型的实例就是白玲玲的定期联络，能附带越来越多的信息了，从最开始一封信的内容，到了1季7星的时候，能传低分辨率视频过来了。
视频记录，就让白莫邪对她们在反物质世界的日常生活，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了解，自然也就对她们的各项科技工作有了清晰认识，她们不知道自己这边怎么个状况，但是白莫邪可以反过来配合她们——
他在地球上就是学霸，坟场还成为了实打实的博士，这个时代最高的科研职称。现在根据碎片科研信息，进行重整化，设计出一套这边的可行性方案，然后如同拼图般，跟白玲玲那边对接上，只是时间问题。
白玲玲她们显然也是打的这个主意，由于不清楚白莫邪需要什么信息，什么科技研究结果对他会派上用场，于是她们就按照自己的大数据概率分析，排列出了一个技术项目优先级，在报告中展示给白莫邪，让他自行挑选“拼图”拿去使用，而随着时间推进，她们迟早会把所有项目都发给白莫邪。
刚传送穿越到拜媞塔时的两个终极目标，现在白莫邪就可以开始实际计划建设星际通讯系统了，第一步migi系统架设十分顺利，多基站放大，覆盖了以观察基地为中心的，方圆200公里。
其次升级了智能电路，然后给低智能无法自律的工程波波球安装了migi，不再只是机械重复设定工作，有了信号输入输出，扩大了存储记忆器，结合升级后的物体智能识别摄像头，可以进行远程遥控，给它们下达一些抽象的命令了。
例如，说一句“去采集水资源”。以前只能进行机械设定，编辑指令：“去A水池地点，放下机械臂B到-10位置，待机60秒，收起机械臂B，返回基地内地点C，抵达标记为空置的水桶D前，放下机械臂B到-5位置，待机60秒，收回机械臂B——/循环。”
然而现在白莫邪可以躺在工厂宿舍床上，在线翻看查阅基地各项数据，设备运行情况，发现未来可能需要补充水，于是直接联上一只波波球，来上一句“去打些水回来”，波波球就自动去打水回来了，直到总上限报警，或者白莫邪下达中止命令为止，它才会停下来。
简而言之，就是实现了进一步的半自动化，白莫邪虽然还没彻底成为甩手掌柜，但也已经度过了最艰辛的创业阶段，可以躺着发号施令就行了。
而说到观察基地，之所以不在生产基地搭通讯系统，主要是工业环境电磁干扰太严重，光个电锭炉就需要罩一层屏蔽墙，得不偿失，而且在拉起migi生产链之后，空间是越发狭窄了，目前所有工程波波球都用来开拓更大的地下空间，随便获取矿物。
所以信号系统建设最后，选在了位于几个基地中间位置的观察基地，而且只在山体内100米处，也比地下700米好搭建一些……于是最早建好的家，山洞loft小豪宅，现在就成了一楼生态大棚种植园，负一楼是通讯系统室的存在了。
现在只等白莫邪自行设计开发完毕“相位通讯装置”，让纳米制造机生成出来，拿来跟通讯系统室做配套，他就能反向跟白玲玲联络，实现相互通讯了……
所以目前暂时还是得忍耐只能单方面听，不能说的情况。
而除了科学研究，更多的情况情况，不看定期报告的话，白莫邪已经完全想象不出，银河系、反物质世界那边还能出什么样的大乱子。
然而外面大世界还真翻了天。
首先是皇帝羲天蘅御驾亲征，跟克拉西门徒们交战这条线。
在白莫邪从零开始攀工业科技的时候，银河系那边过去了帝国时制差不多90来天。虽然一直有在控制，不向银河系所在象限制造能量波动，但其它方向就顾不过来了，宇宙其它文明或早或晚都观察到了这边的战场。
由于银河帝国通过HAC加入了文明联盟，属于组织文明成员之一——坟场那边银河系28个国家势力，全部都能单独算是跟文明联盟结盟的存在，有点21世纪地球联合国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类比一样地方的话，就是HAC相当于欧盟，其中每个成员既是欧盟成员，又是联合国成员。不一样的地方就是，HAC跟文明联盟直接交流，但下面28个成员，则必须通过HAC才能跟文明联络对话，就不是英法等国那样，既是欧盟成员又是联合国成员，在两个国际组织中，都能直接发言。
银河帝国要想在文明联盟中发言，只能通过HAC代表身份进行。但银河帝国毕竟是“大军团中的一支”，整个文明联盟的规矩那是必须得遵守的——从建立之初就规定，文明联盟公约——文明联盟绝对禁止内战。
用银河系人们的目光去看，羲家打克拉西不是内战，是帝国跟旧共和国的战争，是自古以来联盟战争的延续，是正当的，合法的，理所应当的，理念的纷争，不是“内战”这么简单两字就能说清道明的。
然而在文明联盟，其它271个文明成员眼中看来——银河帝国是不是银河系人，克拉西门徒是不是银河系出来的？既然绝对是，那不是银河系内战是什么？
但是这里又有法律条文空子可钻了——文明联盟禁止的内战，是272个成员之间互相发生星际大战，而并非某一个文明内，没有其它文明参与的交战情况。
当年银河系里面就是一边打着银河系全面联盟战争，一边一帮子举着大义旗帜的人，跑去坟场那边组织HAC，对抗全宇宙公敌的。当年文明联盟都没管这茬，因为这属于“银河系内政”，现在自然也应该不会管。
但是如今时代又不一样了……HAC里面有旧共和国残余存在，他们举着“抵制干涉其他文明内政”大旗，在积极阻止文明联盟介入事端。
而相对的，这三百年来银河帝国和平演变渗透力量，也不是吃素的，在努力要求文明介入事端，派遣“维和舰队”调停中止这场无意义的，会长期持续的星舰战争。
HAC内部意见分裂，主要分成了意见相左的两拨人，双方基本势均力敌，没有中立派，决策层诸席没有任何一席弃权不表态的——知道这并不是“海盗冲突”“局域战争”，而是旧时代亡灵们的反扑，没有人能够保持沉默，全部选了边——一如当年银河帝国作为银河系统治者，到来之时。
先不提抵制河外干涉，站在银河帝国这边的那一派，要求文明联盟介入的这一派，也是黄金骑士团方面特别关注的这一派，毕竟目前他们的敌人集团就是这一系统的。
每次定期联络里面，白玲玲都会或多或少提到他们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发展是越来越夸张，越来越让白莫邪大跌眼镜，但又无力去做什么……
战争，全面战争，从来都是波及全体无人能幸免的社会运动，宣泄最激烈情绪的事件。背后牵涉得太多太多，原因千差万别，有自己个人的、有家人的、有死党至交的、有利益集团、有无法调和的情感……
银河系势力高层分裂成两个集体，他们身后又牵涉出无数人、团体，这些人和团队进而又跟河外文明联系，在文明联盟那边活动，让整个本来就复杂的情况，越来越复杂起来。
坟场银河系势力所辖人口，在册的就已经超过银河系了，这是存在一堆势力的结果，连人口都无法有效统计。不少势力只是个军事集团，其中又由更小势力构成，全都各自为政，拥有完全自决自治权利的政治实体，HAC军事集团中的军事集团……在这种复杂绕晕头的国际社会系统中，人头都点不清，保密效率自然是极其低下的，民间已经开始大量流传出“银河系发生终极内战”的谣言了。
网络上封杀不尽的，各种言之凿凿的证据，在试图证明着，银河系那边的这一战，终将决定银河系统治者是谁。还有的言论甚至说，银河系早就统一了，现在这场星舰战争是胜利者对败亡者最后的围剿……
真假难辨的信息满天飞，本来就战争氛围极浓的无尽血战社会，以万年为单位的，跟抹杀者较量中，在坟场扎根的银河系远征军后裔们，虽然还记得有“银河系”那么回事儿，但为了不把抹杀者引回“故乡”，除了少数人外，他们基本所有人都是注定永远不可能去银河系的。
所以，在身份认同方面，“银河系人”只是HAC在文明联盟中席位代表的称呼，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他们早就拥有自我认同——这就是银河帝国当然能进入HAC，并且能展开和平演变，实现文明合流的基础。
然而银河系统一，带来的不止是银河帝国力量进入坟场，还有大量旧共和国人员、力量涌入。
第52章 大新闻
进入后太阳系时代以后，公司、组织、团体、国家政权更替消亡极快，然而一旦做大做强，成为银河系舞台上的演员之后，基本上就大而不倒了，一个国家就算因战备而肢解，依然拥有可怕的文化、传统、文明延续性。
黑龙帝国的格伦儿，依然能在银河系里找到自己祖先久远的祖国，其依然存在，行政管理区域就在白色旗帜星域之内。奥霍兰精灵王国的公主蜜莉多菈，她的国家在坟场，依然是全盛时期名称，“大奥霍兰共和国”。
有人说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不一样了，但有“道统”“传承”“理念”还在。
被银河帝国干掉但不服气的人们，离开银河系后的去处之一，就是坟场星系银河系势力圈……
这几百年下来，他们在各自的国家，网络、舆论、媒体上不断努力，成功让不少人渐渐想起了自己是谁。
当初从最开始，银河帝国就没有阻止HAC另外27个成员国接受来自银河系的“战争难民”，就算他们在撒布不利于银河系文明融合的言论，但也觉得并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都把人家赶出银河系了，还不让别人口嗨一下，那也太没肚量了。
然而现在严重后果渐渐出现……
白莫邪看萨伏依茶会的分析，真是一身鸡皮疙瘩——这群以万亿为基础单位的旧共和国难民，就是从数百年前抵达坟场的那一刻开始，就在为今天这一刻而努力了——
让社会上每个普通人都意识到自己来自银河系，意识到自己是黑龙帝国人，是大奥霍兰共和国人，是新贝西兰公约组织……有权利有义务维护银河系的和平，太久没回去看看，居然还在打仗。
现在他们的最全军事力量HAC，也不是当年那支被流放的舰队了，既然银河系他们自己和平不了，那自己就该给他们带去和平——
这就是民间舆论讨论的演变过程，最开始的三十天吃瓜，看着各种谣言吵架乐呵。之后的三十天，开始吵架开始深入引经据典，调查历史实情，分析自己国家，把坟场星系、银河系文明展开对比。
闹着玩的言论，开始越来越变成有实质要求的请愿——公开情报，切实跟进银河系战争情况。
现在、过去讨论完毕，最后的三十天，全网开始展望未来——如果让HAC反过来管理银河系……
未来世界除了真实现实，网络也是现实社会了，不但存在信息人，纯粹的网络居民都被赋予国家公民权利。所以网上流传什么，那是切切实实可以影响到社会、国家行政命令的。
HAC独立于国家机构运行，但那是军事指挥层面上，后勤物资方面，HAC不像银河帝国那样，掌管着从军工科技研发到子弹生产的全部部门，所以HAC的决策层都跟各个国家政府钱不断理还乱着。
民众推动政府，政府推动HAC，HAC推动文明联盟……激进派的要求就是文明联盟干涉银河系内战。
所以这就发展成了一个十分古怪的现象——看上去像是，银河帝国这边的，要内战继续进行，让他们自个儿打个痛快去。站在对立面的那帮子里却喊着要和平，要介入，要维和，越快越好。
然而银河帝国的述求是自己完成战争，这是为了国家主权，文明法理的正统性，关键是羲俞昊有信心，银河帝国也有实力只靠自己打赢这场仗。
毕竟克拉西门徒的舰队，“最后的舰队”，都是大战时代的战舰，就算他们集团内部有次世代反物质技术，也并没有时间、工业基础进行实装。
最终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旧共和国集团方面的述求，就是要在银河帝国全面胜利之前，战争还处于一团迷雾的相持阶段的时候，让文明联盟介入，HAC作为文明联盟的成员，又是“当事国”，理所当然，名正言顺的可以派出舰队力量进入战场，乃至银河系。
那么银河帝国的统一努力极有可能付诸东流——HAC是什么，是28个国家、集团势力的松散军事联合体，联盟大战后期都只剩13家势力了，现在回来的反而是最早28家，15家势力起死回生，带回来的统治模式，可以打包票绝对不可能是银河帝国现行的三维模式了。
白莫邪不去管每次联会的细节了，就把这个大方向给盘清楚，就深刻意识到了双方矛盾是多么不可调和……HAC和平融合工作，一直是羲俞昊主持的，现在除了正面战场，怕是两个后方都焦头烂额了。
银河系内薇妃主持的战线，是另外一个后方，也是报告上银河帝国的另一条战线。
比较神奇的一件事是。
相比坟场银河系那边还处于舆论讨论，半信半疑，要求公开情报的阶段，情报管制更高效严格的银河系内，反而完全暴露了，就在白莫邪来到拜媞塔星第66天时，白玲玲的报告里就开始称，银河系有民间组织观察到了战争。
银河帝国时制是8月39日，姆瓦萨亚这边，是5星1、2日左右，也就是白莫邪搞自残，把自己整个人给做旧的下一个星期，卫生检查那个星期。
战斗被引起关注后，在第66天当天，全民搜索战斗痕迹，大量铁证充斥了整个网络，根本不是可以信息管制的程度了。
可以随意控制通天塔世界的信息，是因为范围小，局限于游戏圈子里，而战争这个话题，全社会关注，就算封锁了一切migi、网络信息，但社区、空港旅途中的人们，还是可以口耳相传进行议论的。
过度管制只会起到反效果。
只不过被发现的战斗，并不是河外，银河帝国跟克拉西门徒之间的战舰战，而是薇妃领导下，扇区舰队跟维罗妮卡她们这帮子反物质舰队的交手。
两边都有顾忌，因此动手都没做绝，薇妃自然是在犹豫“帝国统治下的和平”形象，维罗妮卡集团的分寸则是，由于是在以小博大，每次见好就收，绝不把帝国给逼急咯。
两边就这么耗着，似乎都在等反物质世界那边的消息。
低烈度战舰战时间一拖久，超越打击痕迹、折跃波动、时空乱流效应，这些在交通航线之外，各种会扩散到全宇宙的时空涟漪，被偶然观察到只是时间问题……帝国舰队也是人，战斗痕迹善后处理总无法保证全无破绽的。
然而薇妃这边，似乎早已经在做战斗暴露后的舆论公关了，准备得十分充分，根据萨伏依茶会的报告，是老朋友皮尔埤茨负责的公众舆情工作。
具体操作简单粗暴，作为皇家通讯机关总干，在新闻发布会上直接承认一切，到场的8000多万各方媒体，问什么就认了，除了一件事——敌人的身份。
对于敌人的身份，银河帝国官方也表示没有任何组织、个人宣布负责，猜测当然有，还有很多，但并不能拿到官方平台进行发布，这是自古以来就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官方平台发布没有切实证据的消息，那不是国家自己散布谣言？到时候出了问题，岂不是要自己审判自己？这明显是不合适的，这个道理小孩子都懂，既然承认了爆发了战事，关于敌人正身是谁，官方态度严肃认真才是正确的、负责任的。
而比起敌人是谁，大众更关心的问题是，会对自身日常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是不是和平岁月从此就结束了呢。
对此，皮尔埤茨当天没有做正面回答，而是过了几天后，表示“银河系内部将继续保持永久去武装化”……
真正的战斗方面，依然是老问题，精锐人马都被调虎离山，跟羲俞昊御驾亲征去了，薇妃不但不敢启用旧共和国的舰长们，并且加强了对在册超脑们的监控，毕竟维罗妮卡这个榜样实在太坏了，让薇妃甚至不得不防着自己的扇区舰队——
大量部队都是当年投诚的旧共和国舰队，甚至在扇区舰队里干了几百年的老将军，都不是银河帝国帝国舰队本部人员……投诚，并非是在交战之中，而是和平统一之后，不少当了一辈子兵的人，突然失业了，完全不知道干什么。
根据协议约定，谱启皇就把他们安置进了扇区舰队。
比起有真正战斗任务的探索舰队，以前由本部人马组织，皇族为骨架组建的皇家舰队，扇区舰队更像是个旧时代将士养老的地方，新时代官兵赚资历升迁的中转站，历练的地方……
在旧共和国残党举起反旗的时候，就算想调用扇区舰队都问题重重，萤初院就是例子。民间都能发现战斗痕迹，绝对信息圈是掌握在扇区舰队手上的，他们当然第一时间就知道发生了战舰战，第一时间就报告，并且向总司令部申请出战了。
而薇妃稳住他们，不让他们参与战斗的借口也合情合理——要保护人民群众。
打散了扇区舰队编制，把他们全部分散了，赶出集中驻地，一级级分派到各个星域、行星系、人造天体，要他们切实保护好各自的防区，严禁擅离职守。
在自我分散兵力，帮敌人“逐个击破”后，扇区舰队里最后能保证忠诚又能打的，俺么一点儿能用的人，又分出了精华，丢去远征反物质世界了……
薇妃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所以这种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跟维罗妮卡他们交战的主要力量，就变成了黄金骑士团。
白莫邪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么积极帮自己升级战舰了，薇妃算无遗策，敌人集体步步紧逼的，自己团队夹在中间，现在越来越能看感觉得出，自己团队的生存空间在不断被压缩着……
只不过，这也算是好事，低烈度的实战，可以锻炼自己队伍，增加宇宙星际作战经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增加战斗经验，自己又不想统治宇宙星际争霸，但一个能让自己变强的机会，没人能拒绝。
有老将军茉维依带队指挥作战，白莫邪120%放心，她手上还有现成的相位转移系统，可以跟白玲玲双向通讯，白玲玲就是这样知道银河系情况，并且转告白莫邪的。因此只要还有着定期联络，自己就能知道手下全员七八百号人，无人伤亡，底牌时间回溯捏在手上，白莫邪就能200%放心。
虽然自己暂时不能帮她们打架了，但能帮她们逆转时空，倒转时钟！
所以目前的问题依然是那个老问题——忙了一堆，但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而随着不断处理，旧问题都还没没解决，新问题就又出现了……
白莫邪感觉自己最快乐的日子，就只刚离开坟场，在银河系外，一边建设桃花坞行星系，一边送快递补贴家用的时候，以及刚刚带着百多美少女回银河系，在星汉京旅游的头几天。
之后的日子真是每况愈下，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那种感觉就是一张卷子刚做到一半，老师就又布置了新作业的感觉，焦头烂额，理不出个头绪……
现在白莫邪不得已获得了一个漫长的假期，却完全无法静下心来彻底放手，找了一堆体力活锻炼身心，调查异世界人文转移注意力。不想介入拜媞塔世界，别说这边在热冷战了，就算是个和平世界，他也不想理会，只想快点攀完科技，收集时空信息，快点让茉维依相位转移拉自己离开这里。
健康系统给过分析，其实就是“学霸性格”造成的“学霸强迫症”——作业不做完浑身不舒服，例如寒暑假作业，有些人是最后一天通宵赶作业，而极少数人则是拿到作业第一天就通宵——白莫邪可不管作业有多少，是给你一天还是几个月时间去做的，发下来多少，他不全部做完就不舒服。
现在银河系那边那么多“作业”没完成，都拖了一个月两个月，浑身不舒服，心情焦虑也是自然而然……
这种情况直到1季7星，也就是穿越过来90多天时，才有所缓解——首先是自己发明的“相位通讯信号设施及增强系统”试做型，在观察基地里完成，开始投入测试。
第53章 到哪里都发光
虽然白莫邪的相位通讯试运行，不断失败，毕竟开发条件、智力都比不上白玲玲她们那边，不可能一次成功也是正常。但既然已经有东西拿出来了，最后成功只是时间问题，即将可以跟白玲玲甚至茉维依恢复通讯。
另外一件事就是，白玲玲报告通天塔世界全面战争结束了，总算是完成了一件从最开始一直悬着的“作业”。
妮芙琪取得了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消灭了“人类联军”的主力，重创神剑魔法王，逼出了英耐普联邦的意识集群，一直隐藏在通天塔世界网络居民中，加上由于白莫邪通知了巴哈姆特新团长是毕利安的消息，他们的湛白之翼计划彻底破产。
胜利之后，白玲玲马上把这个消息通报了过来，目前通天塔世界处于对人类安全理事会的围剿、清扫阶段了……
联络篇幅有限，这报喜的通讯里，就并没有谈太多战场的事情，连最初的反内奸作战都没空提，只重点说了说白莫邪最会关心的内容——知父莫若女，知道白莫邪护短，通天塔世界格局什么都丢一边，当先交代了妮芙琪的情况——
作为银河帝国方面的代理人，“水晶公主”妮芙琪，跟她复活后的姐姐伊贝利卡又干上了，从最开始直到最后决战，交手不断，这次两女都没有再多愁善感什么，一切手段、战术、战略直接招呼，要把对方至于死地。
伊贝利卡方面作为凯奇拉王国信任女王，自然组织领导了整个本土侧常青藤联盟，同时重建了不少之前战役中被彻底毁灭了的骑士团、国家，这是凯奇拉方面利用世界资源的手段……
总之整个战争过程，白莫邪决定之后有空详细问问妮芙琪小妮子……而现在只要完成对那群反叛NPC的追击，世界就将陷入一片黑暗。
没错，由于“黑荒浪潮”的属性，银河帝国这边胜利，就以为着这个通天塔世界将陷入一片漆黑，在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物质这些表象的底层信息世界中等待重启……就是一片“纯黑”。
看起来就像是大反派取得最终胜利，世界毁灭，世界失去光明的badending……而实质上，压制掉了本土侧智能觉醒，由于立场绝对对立不可调和，相对而言，自己这边也是事实上的反派。
最近经历的世界大战太多，事态都朝着极端发展，能结束一个世界的战争，取得胜利就行，管他什么反派不反派……这也是薇妃努力的结果——
过去的90多天时间里，在现实世界之中的战斗看不到头，那么就把力量都集中到可以自由发挥的领域上，简单来说，就是更多资源偏向反物质技术的研究、破解、逆工程，以及对斐田倔男的投入。
斐田倔男也拿出了相应的成果，只要能彻底拿下通天塔世界的控制权，就用不着担心八始归最终会鱼死网破，直接销毁全部信息……到时候整个敌人集团是个什么结构，他们如何运作的，如何组织起克拉西门徒、维罗妮卡等等军事力量的，一切一切的情报都将大白于天下。
根据白玲玲回传的信息，银河帝国已经可以确认，八始归的运算基础也就是物理上“机房”是在狄拉克海，而影响、指挥、操控银河系这边的手段，则是通过梦旅人的《装甲无限》这个游戏空间绕了一圈，就躲过了帝国情报部数百年。现版本通天塔世界，是他们设计的集大成者，他们的最终目的也藏在这个游戏版本之中，只待妮芙琪最终通关，让真相大白天下……
帝国时制90多天，通天塔世界里面就已经过去了5年，胜利在即，在那边战斗的丫头们都辛苦了，给白无双彻底报了仇，给自己出了口气。
安了点心之后，继续升级、完善产业链，加紧通讯、探空设备的开发。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到了第2季，白莫邪加入“快递行业”，在货运五厂当搬运差不多10个星期了。
这10个星期里，凭借着个人魅力，强大的社交能力，白莫邪隐约成为了厂里的“明星”，声音好听，谈吐幽默，举止得体，干活认真，还能给领导出点子，人人都喜欢他，有的同事甚至不介意他毁过容，要把自家闺女嫁给他。
如果不是有规定卡着，临时工必须工作满一年，他现在就已经被领导给转正，然后提拔到办公楼来当业务员了。
他的影响力随着一个事件给做出了圈——铁路仓库的轰炸渐渐缓过来，这段日子里，凯联似乎忘记了卡德拉西亚，没有再发射过导弹过来，就算有，也被沿岸的反导弹系统给成功拦截了，这种大背景带来的结果就是，上面加大了卡德拉西亚的工业订单。
全城各行各业，还没从铁路仓库被毁，赶制重做订单的加班地狱中解脱出来，就又遇上了任务加单，可以预见的今年第一、第二季度都没得休息了。
大人们忙起来，越来越没空，各家工厂的厂办托儿所压力自然就越来越大，这个时候是跟车员又是临时工，相当于是自由人的白莫邪，就自告奋勇的开始帮忙带小孩……
一开始大人们将信将疑，甚至一旦担心白莫邪的疤脸会吓到孩子们，反而更不得安生……首先是在货运五厂，小孩子们不但不怕白莫邪，反而缠着大哥哥玩，就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之后去他被厂长安排去帮其它兄弟单位帮忙，让腾不出人手来的单位，第一次能轻松度过这加班危机了。
平日里负责托儿所的厂职工，纷纷向白莫邪取经，白莫邪也不吝啬，直接把远超这个时代的《教育心理学》原理掏授给大家——一个基本观点，人类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人类，在接受社会化之后的人，才是人类，之前没有社会性的幼儿，并没有身而为人的意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并没有美丑观念，虽然有被吓到可能性，这是生物见到常理之外的本能应激反应，然而这个世界对于婴幼儿来说，未知的就太多了，并无法具体分辨到底该恐惧、畏惧什么，所以他们并不会觉得白莫邪疤脸丑，大多数只会觉得奇怪，而盯着注视、观察。
如果旁边有大人在，小孩子就会被拉开去，并被教训一句“别盯着看，不礼貌”，然后小孩子的社会经验就可能“+1”，朝着社会化，成为“大人”的方向迈进一步……
回过头来，再说了白莫邪还用假发遮挡起来，并没有由于外貌而影响到带小孩子。
一出生就意识到自己生而为人，是在模因式知识灌输技术成熟，教育完全变革之后，人人一出生就拥有传统大学讲师级知识储备的时代。
所以白莫邪并没有使用什么“邪恶外星人大脑控制仪器”，只是单纯换了个教育、引导方式，效果却出奇的好，就当在逗一群小猫咪玩耍一样，带着一帮小娃娃一起玩……其实白莫邪也是个当父亲的人了，然而并不是在地球时代当父亲，已经不可能体会到“原汁原味”的带小孩子过程了，别说白玲玲、奈琪姐妹她们，就算以后谁真给自己生了孩子，那孩子一出生也会自己叫波波球来喂奶补充营养，清洁尿布什么的了。
这段带孩子的经历，极有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所以白莫邪也很认真投入……虽然一开始他只是为找个借口溜号练习这边世界的文字书写，但他慢慢找到了带小萝卜头们的乐趣了。
结果这段日子里，他基本上就是白天有空就帮各个厂带孩子，晚上大人们领孩子回家后，他就开始加班进行搬运工作，一直到2季1星10日这天，在某个纺织厂里拖棉花时，再次跟那个少女相遇……
她明显记住自己长相了，就算只露半边脸，都被认了出来，缘分真奇妙，白莫邪笑了笑，那姑娘吓一跳。
这天白莫邪心情不错，突然想到传统时空穿越情节——那有穿越者缩在大山里，偷偷观测社会，学习语言文字，自己搞工业发展的，不都是直接找个人家去借助，一上来就马上跟土著建立关系，就跟之前他玩通天塔世界那样，直接朝着文明世界冲过去，找到国家中心交流起来，最好是能跟个公主王子搭上关系，那样剧情才会有趣起来啊！
而且不光是有趣不有趣，是必须跟人接触才有剧情啊，矛盾冲突什么的不都是人之间产生的吗……所以果然只有小说电影里会出现那种土著捡到穿越者的情节啊，现实里稍微有点脑子的穿越者，人生地不熟的，当然会选择先躲起来看看情况再做打算才对嘛！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后方基础，找个拜媞塔人当代理，或者咨询对象之类，可以有效加快自己深入这个世界的进度——依然需要深入这个世界，主要原因是在资源方面，有些自己急需，需求还不少的元素，这片地区并没有。
相位通讯设备，有一条U型回路，是使用银锌材料临时代替着使用的，理论上如果换了稀有重元素材料制造，可以提高12%的稳定性。
看着作为学徒工下班离去的小丫头们，白莫邪眨眨眼，一条指令发了出去，50公里高空上的一架微型电动无人机，扫描锁定开始跟踪名字未知的少女。
这也是建立migi覆盖之后的好处，可以让大量设备智能系统挂到放在观察基地里的主设上了，调用主设的运算力实现智能化——毁容又基本掌握语言之后，白莫邪就不带任何外星设备在身上了，全套个人外设都留在了观察基地里，migi连接他的脑电波跟主设，然后主设连接管理所有基地设施，目前一切还运转正常，没有碰到运算力瓶颈。
主设再小再家用，也是第三代计算机……
另一边，上个星期几场雨后，夜空明亮空气难得十分清新，20点30分结束学生工工作，卡妃的心思还停留在又见到“天神”的震撼中，什么半边脸，那绝对就是生日那天见到的天神！
恍恍惚惚中，被涅丝拉到了食堂里，十分难得地请客，点了汽水跟糖蛋糕请卡妃吃。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噢！”涅丝捧起了蛋糕盘子正舔着。
神在在的卡妃一愣：“嗯，什么？”
嘭——
涅丝把铁盘子拍在了桌子上，急了：“喂！我说了那么多！休息日啊休息日！不是说好12日一起凌晨出发去12区神殿吗？我叫上我哥帮忙我们搬郊游东西！”
涅丝搞出这么大动静，卡妃连忙左右看看，偌大能装下百多号人的食堂里，由于已经过了燕饭供应的点，所以现在食堂里并没有多少人在，只有三三两两来打开水，坐着休息准备上工的员工：
“好啦好啦，知道啦知道啦……只是……我觉得……也不太用得着去12区神殿了。”
“什么！？”
“哎呀，小声点，那么激动干嘛，嘁……我的意思是说，用不着特意跑那么远了啊，城里不是也有很多神殿的吗……”
“哦、啊，这样啊……”
每个星期的11日，是轮换休息日，涅丝的哥哥们要加班，而且还要做约会准备，所以就按照计划，12日正休的日子，卡妃、涅丝还有涅丝的两个哥哥，一共四人一大早去城西头最大的神殿游玩……
别看没有出城，但一没自行车，二都没钱，一行人用走的，花了4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神殿现代化是现代化，但除了巨大之外，也没有太出奇的地方。虽然目的地不好玩，但一路上过来却十分有趣。
卡妃第一次知道自己居住的城市有这么大，她的活动范围其实从小都局限在自己家附近，去独自去12区神殿，是她第一次远行，作为成年仪式十分有象征意义。
所以在此之前，她的脑海里的空间地图，就只半小时能移动到的空间地点，还是初中之后的，小学时候居住的老房子，已经没什么记忆了，根本不记得在城里的那个地点，东西南北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