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又给他们逃掉了
“喂！你又发什么疯，不会又中招，被洗脑什么了的吧？”雪可兰控制着波波球绕着出舱来的塔齐娜一通飘飞。
塔齐娜探手接篮球一般，把住飞来飞去的波波球，然后用力丢了出去：“去！调集全舰所有波波球，搜索那两个人去！”
雪可兰波波球飘走，但语音依然在塔齐娜耳边响起：“诶，你使用通讯了？”
塔齐娜拍拍全金属，没有任何玻璃、透明面罩部分的头盔：“不用动力装甲的扫描、视频系统了，当然只能接回网络了啊。”
通讯群里新团员的视频报告出现：“报告！已经使用降温剂处理完毕舰船智能中枢熔融，炮击贯通通道，已经派遣波波球进行修复复原……”
闭着眼睛都能视网膜上投影如睹实物，这边完全是一个金属球头套的头盔，要看见外面的情况自然完全没有一点问题，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画面，被反馈在头盔的内层，让塔齐娜设置不用扭头，只用转动画面，就看见背后、头顶的情况，比后脑勺长眼睛还要方便。
这会儿她就把视角对准了，被她用猎天使轰出来的，长度约有一百米的直径一拳头的隧道，下一秒就把视野转开了……这个贯通洞让她太尴尬了，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我安排大家处理善后，进行损管了。”雪可兰先对塔齐娜道，“……汇报损害情况。”
“报告！舰体结构受损程度0.002%，战舰计算机阵列物理破坏程度18.8%，信息、情报丢失84.3%。舰船操纵系统临时转移到个人主设，物理恢复migi联络，重建舰船操纵系统，全舰整体作战效能预估下降31%，失去精确瞄准能力，射程缩短预估为88%，折跃效率下降百分之……”
塔齐娜强行插入打断：“好啦好啦！别再报啦，别再报啦，我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搁啦！”
听到这个发言，本人待在库房里的雪可兰，嘴角微微上翘，样子十分得意俏皮，在她看来这算是扳回了一城……虽然心中认可了塔齐娜大姐头地位，但这并不意味着，雪可兰这个叛逆调皮丫头，就不会抓住一切机会来捣蛋找场子了。
“啊？哈？”而正报着损害数据的新团员那边，就迷糊迷惑，左右为难了。
“嚯——知道了知道了，不用报出来了，你把损害情况做个表放通讯群里就行了。”雪可兰跳出来两边当好人，“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德瑞克两个人呢？你开了两炮来着，已经被你蒸发了？”
塔齐娜一边监督着波波球机库区搜索进度，一边长叹一声，把她之前短短两、三分钟里，跟德瑞克两人对峙的情况复述了一遍：“……所以情况就是这个样了，你想到我是到底真正遇到的是什么了吗？”
雪可兰：“爆炸，爆炸吗……啊我知道了！‘广告’！是广告！”
塔齐娜先是一愣，然后想了想，苦笑着点点头：“哎，确实，我确实是被广告骗了啊！”
科技发展自然带动生产力发展，生产力高了，产品物资自然是极大丰富，又好又多，于是商业也就是产品交互活动，自然也就越发复杂精细庞大蓬勃发展起来，物联网已经把生产线跟用户点对点连接了起来，星际快递行业就是这种环境下蓬勃发展起来。
银河系内战的年代里，在一个国家势力内部进行物流业务的，是普通快递公司，而做跨国快递业务的，表面上依然是合法普通的快递公司，然而面对各方军队、海盗力量，就必须武装送快递了，所以背地里其实也是个军阀，出了国境跟海盗没有两样。
然而正是高风险高回报，没有统一的银河系，没有GC诞生的信用基础，所以依然是经济金融市场社会，东边的东西运到西边去，就能赚一大笔……
那么要如何让西边的人知道东边有这么个好东西呢？连世界上有这个东西都没概念，自然就哄抬不起物价，赚倒货差价的。所以古老的传媒行业，也就是广告，就从媒介诞生的那一刻起，一直延续到了如今未来的当今社会。
广告除了古老的平面、网络、信息、应用等传播形式外，同样随着科技生产力的发展，出现了新的形式，也就是又有“新媒体”诞生。
其中一种新的广告传播模式，自然就是跟全息技术挂钩的了——全息全真画面——不止可以在计算机、网络程序上制造虚拟实境，既然未来全息投影技术如此先进发达了，直接在现实世界中，投影出完全虚拟的场景是完全没有任何一丁点技术困难的。
也就是古老的AR概念的技术。
商家们可以在大马路正中间，全息投影出他们的全部商品、店铺，让所有的行人穿梭在他们的商品海洋之中，这相当于就是古代发放广告传单的小哥，直接把广告糊进了你的眼睛里面，你还不能拒绝的……
这种AR广告一诞生，就马上被法律明文禁止掉了，因为太影响公众日常生活了，而且十分危险，走路走的好好的，结果被广告全方位无死角挡住了视野，没看见前面的坑，掉了下去，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广告虽然被禁止了，但这种全息全真的现实里AR投影技术依然使用着，例如私人社交页面，有想交朋友的人，会制作精美的“个人广告”然后放在显眼的地方，这种社交应用，法律并不禁止，但为公众生活考虑，这类广告可以在社交中关闭，只用在自己主设里设置一下，公共系统就会帮你屏蔽、过滤掉这些内容。
而要过滤掉的主要还是商业广告，全息全真的AR是禁止掉了，但并不妨碍大家使用不影响公共生活，“半真”的AR——基本算是取代古代霓虹灯、招牌的东西，而在自家商场、店铺里面，只要给出提示，就可以随意使用全息全真AR，毕竟是私人地盘，不是公共场合了。
例子就是帝都手工店铺，被黄金骑士团春游团扫货之后，就拿全息投影先展示店主他们曾经有过的，现在正在重新制作的产品。
而无法靠个人主设设置屏蔽、过滤掉的全息全真AR，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就是那些“文明提示”——人多拥挤的街道上，每个人脚底的“保持文明距离圈”；不想被打扰时，开启的“忽扰”提示；公共场所禁止入内，道路封锁的全息“禁止通行”警戒线等等……
至于全息全真AR的非民间应用方式，其中有一种就是扫描透视敌人，顶级的大量消耗运算力的，就是“场景全息重建”——前段日子里香菲儿被狙击，白莫邪投影来找她查探犯罪现场时，就全息场景还原了狙击手，从开枪到撤离的整个过程，就如同当时他就在酒店客房里，站在狙击手身边，看着他完成全部袭击一样——而实现这层刑侦功能，完成这个可以快进、后退、暂停的全息全真AR，还原犯罪场景的人，其实是白铃铃。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白莫邪刚穿越时，是个对未来计算机一窍不通的小白不说，还被锁定了操作权限，结果根本不会关掉全息全真广告，直接过滤限制最低，出门一瞬间，就被铺天盖地的全息信息给冲晕了——海量的信息冲击，那是真真切切地生理上的晕眩感，不适反应让人恶心想吐……
总之，虽然禁止公共场所随便投影全息全真AR的法律，有数万年的历史了，但直到如今，人们还是得设置关闭、屏蔽、过滤级别，主要还是因为人类离不开AR技术，这就给了些小贩、思维活跃的人空子可穿，尤其是到了海盗们的环境，例如露西缇娜，那真是一片字面意义上的花花世界。
所以现在这边雪可兰叫出“广告”两字，虽然不准确，但想一想，确实就是那么回事儿——塔齐娜被对方制造出来的全息全真爆炸场面给糊弄住了，以为对方使用了解离弹之类的爆炸物，要做拼死一搏……
又长长一叹，塔齐娜十分无奈：“哎，早知道他信息战能力强，所以内外信息屏蔽，关掉了一切网络链接，以为他就无可乘之机了，结果……”
雪可兰揶揄：“结果反而帮了大忙哦，他都不用应对战舰的信息系统，直接用自己带着的设备在全息投个影，就把你给骗过去咯！”
塔齐娜：“哼，换你来你也一样中招……我是说他怎么带爆炸物上飞船，我们检查他们货物明明查得那么彻底……哎，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已经移动到了我们中枢前面……不，他们从最开始落地的落点就是那个位置，没动过！真是……真是太可怕了……”
雪可兰还想揶揄两句，然而自己也觉得这个样就太无趣了，塔齐娜是真的在十分沮丧……但要她体贴安慰两句……那是更不可能的啦！好不容易看见大姐头吃瘪，所以委婉点揶揄好了。
这时候正好有张表格发布上来，于是她转而向新员工少女们发话：“嗯，数据表做得不错，但我需要事实动态的最好，让大家可以实时了解战舰修复的进度……”
新团员：“是！”
塔齐娜眉头一抽，她不知道这个雪可兰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样实时反应的进度，不是时刻都在体现她的“破坏成果”吗？
摇摇头，注意力转到雪可兰带队的搜索任务上来。
机库不大，整艘护卫舰上能待人的地方，除了机库这边，就是那楼层生活区了，其它位置都是全实心的——大概两百万只波波球，数分钟内就跑遍了护卫舰，然而完全没有发现德瑞克跟人造机士娘的踪影，倒是发现机库里的战斗机少了一架，黑匣子逃生舱少了十个，机库出击口有使用开启过的记录……
塔齐娜：“看样子是给他们给逃掉了。”
雪可兰：“……要不要追？我们战斗机……”
塔齐娜：“……完成修理后就撤离这个这个区域吧。”
雪可兰：“……”
塔齐娜直言不讳：“明明是咱们的主场，第一次可以说是大意，那第二次呢……我没有任何借口了，完全是我的场合我的优势，然而硬生生被逆转……老实说，我再也不想碰到那个德瑞克了！”
雪可兰：“……哎，这点我同意了……那么我们再去哪里呢？”
塔齐娜钻回动力装甲里，重新武装起来，她要亲自亲眼再搜一遍：“搞成这个样，我可是没法腆着脸回去见白莫邪了！得找回点场子才行……”
雪可兰想了想也是：“啧，确实，不能在那家伙面前丢人，那我们怎么办？继续任务？打去爱塔钢铁本部？”
塔齐娜：“不……我们去八音翼社那边，通讯恢复后，报个平安就好了。”
雪可兰：“听你的！”
与此同时。
莫宁图跟柚刹那待在宇宙战斗机里再空宇中飘着。
柚刹那：“这战斗机座舱还挺大的嘛，听说单兵装备，都应该是给单人用的，但感觉坐三、四个人完全没问题的嘛。”
莫宁图：“因为没有安装放酷机阵列……你的工作完成了？”
柚刹那：“没那么快……那边追出来了没有？”
莫宁图用肉眼观察着：“一片漆黑……”
目前两人是开着战斗机座舱盖，飘在战斗机附近，用跟金属绳子连着进行对话通讯——接触式“有线”通讯，尽量减少对外辐射发散的信号。
柚刹那：“话说，这次你怎么不假装逃跑了，让她们以为我们用战斗机走了，然后偷偷潜伏回去？”
莫宁图：“……你还有把握再做一次那个？”
柚刹那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就是把塔齐娜她们十二人拉进虚拟实境里的“那个”，摇摇头：“条件太苛刻了，太苛刻了，要想她们同时处于同种信号状态之中，本身都是十分巧合的事情，如果不是当时刚好发现这一件事，我都不会提出这个计划来呢……哎不知道为什么，这到最后一步出了问题，那个塔齐娜啊，怎么就跑了出来呢……”
第27章 起航了
柚刹那接着调侃：“塔齐娜呀，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哇，难道说其实是另外几个丫头想办法破解的，最后让个只有蛮力的家伙过来执行消灭任务？哈，幸好是个脑袋里只有肌肉的家伙，随便给她个制造个AR电影特效，她就晕头转向了，要不然我们要脱身可就难咯……哎，说起来，是觉得我拖后腿了吗，那我驾驶战斗机吸引开她们注意力，你潜伏在战舰内接续破坏呗，我想她们没那么快修得好护卫舰，就战斗机拿我没办法的！”
莫宁图在头盔里嘴角抽抽，真是个唠唠叨叨啰里啰嗦又说不得的“老太婆”啊：“……不是你的原因，继续留下来已经没有任何价值……而且她们就是知道信息战不是对手，所以一架战斗机都没有追出来啊……”
说到这里莫宁图心中也不由得按赞，这一船看似年纪轻轻的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一群小家伙，却接二连三化险为夷，最后还不被任何情绪左右，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那个白莫邪，不是随随便便在乱收人……
其实莫宁图跟柚刹那现在处于最无力的状态，只要塔齐娜发发狠追出来彻底搜索一圈，半径十万公里的局域，说不定还真能逮到他们两人……然而现在连塔齐娜都怂了，其她十一名姑娘那就更不用说了，这就给了莫宁图和柚刹那喘息之机。
现在柚刹那正在争分夺秒的改造黑匣子，这种逃生舱，有着十分强大的信息屏蔽能力，从战舰里抛投出去逃生用的，自然需要做到完全的信息屏蔽措施，不然岂不是往敌人嘴里送肉？
所以要把信息屏蔽装置拆出来，覆盖安装到战斗机上后，两人才敢启动战斗机的光速巡航，真正远离紫05号……
一刻停不下嘴来的柚刹那又想到了一个话题：“嘿，莫宁图。”
“说。”
“哎呀，你就别瞪着眼睛物理观察什么了，都黑漆漆的，光可没那么快，那群丫头都被我吓得不敢动了……哎你说，我们之后去哪里呢？真去爱塔钢铁那边吗？”
“不去。”
去爱塔钢铁？过去给真正的德瑞克揍一顿吗？莫宁图心中苦笑，他可是忽悠德瑞克出来玩，结果把他丢在个信号屏蔽的星球上，让他过了一、两年的“回归大自然”的生活，这几天就准备放了他，给他部下通报下星球坐标……如果让他找上自己，不揍自己一顿才有鬼。
“啊，让我猜猜啊，皇域是不得去了的，那边我们已经把反叛的信号传递出去了……爱塔这边不去了，那么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八音翼社！你的战舰也在八音翼社那边进行支援对吧，我们刚好过去汇合，然后就有离开银河系，进行长距离折跃的能力了……然后去看看咱们第一批‘最后的舰队’的成绩如何。”
“嗯，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最后的舰队、香菲儿、蜜莉多菈都是必须的，龙女观月必须瘫痪掉，她所能唤起的能量太过巨大，不得不防……”
柚刹那眯眯眼：“本来还有另一人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的呢，也是不瘫痪就会带来巨大麻烦、破坏的角色，但谁知道……嘿嘿，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他怎么想的……果然我觉得白莫邪就是生育期了，是美女就往身边放，根本就是乱往团队里招人，这不说，还乱放权限，嘿嘿，现在出了这种情况都是他活该，白瞎了本大小姐前几天还那么忌惮他！”
乱收人吗？听见柚刹那唠唠叨叨，说出了跟自己完全相反的结论，莫宁图没有跟她争论的意思，因为她说的确实也有道理——如果不是那个存在突然倒向了自己这方，给了自己这么多情报，不但让唤起的舰队有了攻击的坐标，还给出了塔齐娜她们、紫05号乃至八音翼社的信息后门。
这一连串作为“投名状”“拜山帖”一般的出卖，让莫宁图就算不信任那个存在，但依然愿意跟其合作——反正自己没有任何损失，拿着这些情报利用利用又何妨了……而在此之前，别说利用这些情报，倒向自己这边了，就是那个存在可以突然联络上自己这一件事，就足以让莫宁图全面撤退，更别说敢尝试在塔齐娜这边捞甜头了——
能联络上自己，就意味着自己的一切都暴露了，下一秒一群帝国大兵涌进来把自己压在地上都可能，还谈什么阴谋诡计宏伟大业？
想想世界还真是奇妙啊，前一秒差点让自己完全收手不干，之后一百年不露头的通讯，下一秒却让自己变成了绝对优势的一方，顺利地获得了计划中的所有拼图，真是……
“世事难料啊。”
“世事难料哎——”柚刹那重复了一遍莫宁图莫名的感叹，然后开心道，“搞定！我们可以出发了，怎么走！直接往第四扇区过去吗？”
在顺手牵羊搞来的几只工程波波球的帮助下，结构框架显示上，宇宙战斗机多了一圈外挂装甲一样，胖了一大圈。
莫宁图钻回驾驶舱内，顺手拉了柚刹那一把，把她也拖进驾驶舱：“以这战斗机的的速度，我们赶过去香菲儿都要开第九场演唱会了……看得到杨普洛的太阳的吧，我们先去行星系里转乘民航折跃到附近再说……你没问题吧？”
柚刹那一挺腰，虽然无重力环境中看不出什么动作：“你当我是谁！帝都都能潜伏一年的存在！”
莫宁图交代一声，固定好，就关舱起航……
这边莫宁图起航了，在另一个世界中，也有一艘飞船要起航了——妮芙琪尼亚号在一片远程魔法炮火的欢送下，缓缓升高，最后消失在了天际。
海杜莺站在六分体飞空战舰的第五舰体的甲板尾部，使用光学设备，也就是望远镜一类的玩意儿，远眺凯奇拉尼亚，一发显然是没有留手的“解离魔爆”在镜片中放大，精确地命中妮芙琪尼亚号的力场护盾。
如果无视其中的毁灭性能量的话，这光影效果，在夜空中是真的十分绚烂美丽，如同一道激光命中三棱镜然后被折射开去，然而解离魔爆内里有实质物质般，并不是激光那种玻色子笔直路径，是带着弧线的，无论是射击过来，还是被挡住散开去，全部都带有抛物线……如同拉得很细的金属熔融液，射到雨伞上四下溅射开去。
“这距离都有15公里了，还够得着我们……果然在王宫里的时候，法师塔都有留手啊，这能级……根本不是单兵护盾能挡得下的，当时如果他们全力输出的话……”
“数据分析，全力输出的话，王宫自身将会先崩溃。”AI蜜莉多菈站在海杜莺的身边，现在她俨然成为海杜莺的秘书或者人形主设一样的存在了。
海杜莺放下外观已经不是古代望远镜了的“望远镜”，向AI蜜莉多菈道：“蜜莉多菈她开进港口里停着的交通舰……”
AI蜜莉多菈：“应该已经被扣押了，船员都是本土侧人类，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啊！真是抱歉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周鲁斯的声音从身后斜下方传来，他人还没走出台阶来，就先远远开口了。
海杜莺连忙回身两步：“还请代表先生在客舱里休息，确认地面不再对空攻击之后，我们就会关闭力场护盾，届时高空环境……”
周鲁斯踏上甲板，然后抚着栏杆走过来：“不要紧、不要紧，虽然设定上我科研人员身体没强化过，也没作战经验，比不上你们，但我这一身也是动力服，等会儿带上头盔，或者防护面罩就行了。”
海杜莺也就不再坚持己见……她获得话语权还没一天，与人对话之中，气势上还是弱了些。
AI蜜莉多菈看着一块全息屏上的指数：“确认妮芙琪尼亚已无魔力聚集，魔力指数降到正常水平。”
海杜莺看着那最后一发攻击，爆开的魔法光辉缓缓消散，灵机一动：“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待在甲板上了，回舰舱里说话吧……”
周鲁斯点点头：“也好……这飞船是我看着建成的，骸骨龙魔核维持漂浮飞行魔法，大型电池供给武器和护盾，目前我们要横跨整个凯奇拉王国，最坏的情况，要做好全程一路打出去的打算，那就至少得留下应对之后战斗的能源才行。”
海杜莺支支吾吾了两句，她可没有想这么多，从周鲁斯身边经过，请他同行，三人回到了二号舰体的大厅里——也就是战舰正中间，最大的一截舰体中最大的一间房，餐厅、会议室、仓库、武器库，总之由于没有想好到底用来做什么，所以就一直空着，然后被简单叫做“大厅”了。
之前王城大逃亡，一路有惊无险，除了有几片城区被炸飞，几条街道被大火吞没外，就没有值得一提的了。离开王宫之后，由于全城没有照明，虽然有魔法，然而中世纪的通讯联络就是中世纪的，效率低下甚至没有，所以就没有王宫里那么多精锐士兵围追堵截了，这让逃亡的一行人压力顿时一轻……
没有本土侧高级战斗人员的纠缠，高来高去逃跑速度大幅提升……然后就被法师塔轰了，但这边有魔法探测，战斗程序自动在视网膜上提示“预瞄线”——是一种显示敌人“枪口”瞄准锁定方向的战术全息投影，就如同古代能看见敌人的激光瞄准线一样，到了未来世界，即使敌人没有激光瞄准线，个人主设战术程序，依然会把敌人瞄准的线显示给你。
这种堪比穿墙透视一样的黑科技，原理其实十分简单，就是数据分析计算的结果，把敌人能量聚集、炮口姿态、风速、粒子碰撞之类的数据全部实时计算清楚，就可以获得敌人的预瞄线了。
同理己方的火控瞄准也是计算这些数据，然后给出最能命中的参考举枪姿势、高度、枪口位置，周鲁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战斗训练的科学家，在这套战斗用途全息引导下，也能变成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自瞄”——己方的这种“自瞄”，就不被叫做“预瞄线”了，这是专门形容“敌人预先瞄准方向”的名词，己方的这种操作就简单叫“锁定”“瞄准”之类的了。
科技太先进，开枪杀人真是太简单方便了……由于己方周鲁斯打了第一枪，结果之前无论是不是这边用导弹炸的大殿，现在就都默认成为由这边做的了，除非找到决定性的证据，然后还得有人听才行——周鲁斯射杀王后、大公主，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中彩票一样的超级幸运的，把导弹一事解释清楚了，已经敌对了的事实也不会消除。
这就是国家间的交往，一旦木已成舟，大势所趋，就无法回头。
海杜莺虽然没有考虑这么深，但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看得出局面已崩，所以做好了一路战斗杀出成的准备，结果古代夜战能力实在有够差，没视野、没组织的情况下，根本没人追上来，偶尔有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高级人员，把一行人拦截一下，但单打独斗的本土侧战士，级别再高，上来也是白给。
这边的可是独立突破“未完成的秘境”的屠龙小队。
于是线路全程布置的补给点都没能用上，而那些四散丢出来的武装箱也不可能回收了，因为还有三百多座法师塔盯着，那些随身能用的武器，再多就是包袱了。
王城里的法师塔也是有趣，他们一开始有使用魔法照明，但全部被海杜莺的队伍给破解，只靠能夜视的高级人员上来，明显打不过，所以不是靠肉眼瞄准，而是用魔法锁定的攻击魔法，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长期跟帝国侧的战争，魔法师们显然是知道普通魔法，根本拿帝国侧这边没办法的，于是法师塔一上来就使用了宏大魔法，然而在预瞄线的辅助下，几名队员专门当诱饵，吸引攻击，掩护海杜莺跟AI蜜莉多菈搬运四个人物空壳。
第28章 远走高飞
本土侧的一切侦测手段，并无法区分人物细节，魔法没有高科技扫描那么厉害，在魔法的锁定中，逃跑的帝国侧目标看起来全都一个样，这就使得诱饵战术能行得通，分散逃窜躲避更安全，连周鲁斯都不需要人带着，装上供能包后就可以闲庭信步，跟着视网膜寻路引导逃了。
总之王城大片大片被轰上天一片火海，都是他们自己法师塔流失的杰作……然后似乎在轰飞几片骑士区之后，法师们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再继续释放宏大魔法了，直到出城都没有了攻击——虽然都是魔力供给不完全的缩水版宏大魔法……
所以最危险的时刻，反而是出了城后……全输出的宏大魔法，就跟单兵战十级武器一样，根本不是动力服这种人员战斗级别所能比拟的威能，一发过来就有五米宽一公里长的森林消失，就有一片山头，变成直径两百米的陨石坑。
绝对力量的碾压之下，任何计谋、花招都没有了效果……法师塔，本土侧文明的基石，靠它在4500年的漫长岁月里，让人类的火种屹立在这片洪荒世界之中……在海杜莺的感觉之中，自己是在被一支装甲军团炮击着，甚至是一艘护卫舰开启了近接战模式……
难怪之后都没攻击了，还以为是他们放弃，原来是让她们先跑一公里……但她们又不能不跑，等天亮了，混乱过去，力量重新统合起来，那要面对的就是千军万马了。
不得已海杜莺使用了白莫邪给她的妮芙琪尼亚号最高权限，向凯奇拉尼亚开火——主炮差不多也就十级武器，一座法师塔的威力而已，然而这就足够了，因为可以迫使王城开启魔法护盾——
无论是不是“梅里图坦的守护”这个术式的宏大魔法，魔法护盾就是“实心”的，简单说就是一堵墙，两边都挡住，这就是魔法护盾不如力场护盾的地方，力场护盾无论是那种类型的，本质都是能量场，能量场就能控制场强，瞬间，不到一微妙时间，开个一厘米的“小洞”让自己这边的子弹飞出去，轻而易举。
所以妮芙琪尼亚号，可以高机动不说，还可以边开着护盾边攻击，而王城这边就不行了——这也就是魔法的局限性，也就是为什么，明明随便一城的法师塔，都有着绝对数量优势，却还被几十动力装甲围城攻击的原因了。
最后，逃亡者们在城外三公里处，成功跳上自律飞来接应的飞空战舰，字面意思上的，远走高飞了。
在现实世界之中，也有个人想要远走高飞，丢下一切烦恼、包袱、负担，找个地缝安安静静钻进去，没人打扰，没人来扰乱她，让她获得心灵的宁静——这个人正是羲天煕，帝国舰队行动代号龙女观月……
秒相距——是护卫舰近接战的距离单位，基本上也就护卫舰，介于单兵战与战舰战之间不上不下的这个环节中，会用到的距离概念。
其它领域之中，跨行星系的距离，无论是军事还是民间，都直接使用“光年”，而行星系里面旅行，因为路程太短，速度太快，一般不会使用距离长度单位，而是直接用还要“几个小时”、“几分钟”、“几秒钟”来描述距离。
至于秒相距的具体定义，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基本概念挺简单，就是炮击从本舰抵达敌舰，如果需要耗时一秒，那么就称之为“1秒相距”——炮击从发射到着弹，间隔的时间转成距离概念，就是秒相距。
然而其复杂就是复杂在这个“时间转距离”上，宇宙时空弯曲，平滑又带有曲率，费马原理——光走最近路径，所以超光速攻击、航行，有时候的历史路径，并不是光在时空中走的路径，于是就是十分违背直觉的，在视觉中像是绕了一大圈，有时候甚至原地打转，然而却比光快……
举个例子来说，现在龙女观月的护卫舰旗舰，孤星级蓝狐号，跟敌人的秒相距是11秒，炮击理论上命中敌人只需要11秒，然而自然光的路程，也就是肉眼物理上光学手段观察到敌人舰影，需要花费16分钟——11秒后秒中敌人后，你需要过15分钟84秒才能肉眼看到敌舰被命中后的模样——这里的时间都使用帝国时制，因为帝国公制单位，是直接分割光速取值的单位，应用到宇宙之中后，都可以是整数，十分方便。
这还不是其复杂的地方，更麻烦的是，时空曲率并不是处处相等的，黑洞视界内显然跟地球附近的引力场不同，黑洞发射的光线都要直接绕回去——进入宇宙后，在光年尺度上所有问题都变成相对的了，己舰跟敌舰甚至都处于不同的两个时空曲率环境之中，计算射击弹道就变得异常复杂。
所以秒相距不但是相对的，每场战斗时值都会变化，而且还不是一个“公共数值”——大海战的时候，射程内海域，不止距离，风速多少、浪高多少、地球曲率多少等等，这些射击诸元都是“公共”的，我方多少，对方那边差不多也是多少。
然而到了宇宙中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自己所处宇宙时空位置的数据，就是自己所独有的，这是将量子测不准原理宏观的一种应用，把战舰做一粒子来考虑……总之就是，每艘战舰的“射击诸元”都不同，即使是同航贴着的两艘战舰，除非保证每一枚构成的粒子相同，质能效应完全一致，否则依然“测不准”，只能个数个的——但可以同时计算一个目标，一个敌人的参数，互相不断代入公式进行运算，以此提高精度。
在宇宙之中，光年以上想要命中一个目标，根据引力、粒子、辐射等等的影响，其计算量之庞大，其难度之高，无异于要从月球上垂一根缝衣线，穿过沉在马里亚纳海沟里的，一根不断被海流冲着到处飘的缝衣针的针眼，而且还要求必须一次成功。
所以无论是超越打击还是秒相距上炮击，乃至白铃铃进行相位转移使用传送阵召唤战舰时，都强调一个“实时”，要一刻不停的提供实时的该处的时空参数，而这个“一刻不停”，就看你运算力了，是1秒算出一个结果，还是1微秒、1纳秒，其中差异巨大，战舰战要求的精度，能进行秒相距对战的最低运算力，是10微秒。
超脑、计算机阵列，至少都是1纳秒起步。
蓝狐号在标准空宇，也就是曲率没有偏值的理想环境之中，最大射程，秒相距是8.3秒，从开炮处超光速巡航到炮击靶的处，需要9分39秒……这些数据被称为是一艘战舰的“基本参数”，了解对方的基本参数，在战场上十分关键，因为由于宇宙平滑，可以根据广义相对论的时空方程组，闵可夫斯基几何来计算敌人所处空宇的曲率，然后基本参数已知、曲率已知，就可以推算出敌方的
以上都是相对静止状态下的情况，真实战斗可没有理想状态，所以，现在这个11秒的秒相距，自然也是根据己舰、敌舰的不断的运动而不断变化着的。
未来的离开了太阳系之后的战舰战，就没有任何漂亮的光影效果了，根本看不见敌人，看不到实时，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开一炮后的反应，延迟、实时的战局，分割了策略与感官直觉，舰长面对的不再是真实可见之敌，而是一堆一堆的“数据”。
你要消灭的敌人是一片数据，你自己也是一片数据，这才是实时真正的战场反馈，干掉了敌人，自己被干掉了，根本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感觉……为了让感官上有临场直观体验，一般都会投影出敌舰的全息投影，然后拉大比例尺，把自己和敌人都放大成光年大小，然后进行投影就能玩古代的沙盘演绎了。
虽然本质上一切战场实体还是被形而上，被抽象成数据的存在，真正的军人、舰长，依然不会弄全息投影，因为在他们眼中，那些依然还是数据，没有任何差异，全息投影是征兵宣传，给外行、拍电影之类时用的。
所谓“会议剧”、“指挥部剧”，真实交火都是一带而过，重点集中在人物身上，生活区里舰长如何生活、指挥、作战，与同伴开战斗会议、讨论局势等……这种时候用全息投影战场沙盘，就能给观众形象的整体的战争局面印象，省去了弄战舰外观动画的麻烦不说，没有光源的漆黑空宇之中，根本不可能看得见战舰外观。
没有那艘战舰会用探照灯照着自己，先不说上千公里，得铺设全国公路网一样的铺灯，搞这么亮不是给敌人目标吗？总之给战舰外观就不真实了，现代的观众可没那么好糊弄，这种明显降智的画面，会直接让剧目暴毙。
而真实战争中，真正交上了手的情况，普通人就不清楚了……其实老舰长们都不会开全息投影，做沙盘之类，肉眼最容易受骗，然后感情用事，视觉形象就是一种误导。
然而有趣的是，技术继续发展，人类在突破光速门槛，开始银河系探险之后，又过了数千年岁月，获得了对变引擎技术，能折跃了，活动半径终于扩大了全宇宙，战争脱离近接圈作战，变成了主力舰超越打击之时，战舰战反而简单了，虽然计算量依然庞大，然而程度至少轻松了一半——
“超越打击”本质上是一种把“攻击”进行折跃的技术，而折跃本质是绕开“距离”这个概念，也就是所谓“无视空间的存在”，进行移动，规避了相对论时间悖论的同时，让攻击可以少计算自己这边时空参数，差不多就是只用知道敌人实时“秒相距”参数，就能发动精确打击的意思……折跃旅行也是只用计算目的地，不要出现违背泡利不相容的情况。
然而龙女观月所面对的是近接圈护卫舰作战，所以依然还是要处理海量的数据，而且，她不但要计算自己的那份参数，还得带着另外六十多艘新手护卫舰，帮她们、指导她们进行计算……
在五分钟前，刚出战，自己是那么慷慨激昂，一身所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然而五分钟后的现在，龙女观月只想逃离眼前没完没了的数据，找个安静的地方让自己心灵平静——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跟白莫邪在橙子少女号事件的初识时，自己最后关头指挥着军校联合演习舰队进行撤退时，成百上千大大小小的宇宙飞行单位，自己一一给他们规划路线、派遣任务，那时候的感觉是拿着牛刀切蚊子腿，自己只觉得不够尽兴、过瘾，根本没有发挥出自己战舰指挥、作战能力，然而现在……
龙女观月头疼，不止是心理作用上的，还伴随着实实在在的生理上的“偏头痛”，她看不见自己的双眼，超脑运作时，一对金眸本该恢弘的金芒，现在却忽明忽暗着……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迹象。
然而龙女观月强撑着，继续进行着高强度的全局运算——虽然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哀嚎尖叫着，要她快点逃离这里，不然就要坏掉啦！然而现在这里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顶上来呢？还有谁能接下敌人的攻势呢？
——为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是为了谁？是为了过去？是为了未来？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值得吗？在这里撑着有价值吗？可以获得什么？可以实现什么？我最后又能做到什么？
——关系？有什么关系？放弃又如何？坚持着的是什么？想要的是这里的什么？
胡思乱想不可遏止，大量消耗着她的运算力，大脑资源，无意义的信息，让她的头越来越痛……
龙女观月最后在蓝狐号座舱里吐了出来，生理作用于心理，心理作用于生理，头疼得最后结果就是呕吐，连最喜欢的早餐都被喷了出来……
第29章 呕吐，第一次背叛与缔结婚姻
呕吐，对于龙女观月来说，是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生理现象，对于这种激烈反应，她本能地去捂上口鼻，结果被大量汤汤糊糊的早餐，差点呛到窒息……医疗系统紧急启动，大量医疗波波球，带着各种仪器设备围了上来，之前被她屏蔽了的心理与健康咨询系统，大量心理报警弹了出来。
一直以来娇生惯养着，本以为经历了不少人间疾苦，然而完全比不上跟白莫邪相遇之后，这一年里的遭遇……真是，真是……
呕——
龙女观月心知肚明自己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出发之前，都已经预计到了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所以把重要的敌人情报分析任务留给了实验室A留守的人们……然而却没有想到情况严重到这种程度，其实……在通天塔世界里被植入了什么模因，她已经清楚……
然而正是由于清楚了是什么，反而要深埋起来，不去处理，用大量运算力、潜意识去压制这股潜意识，造成大脑内部消耗，有一种引擎空转自己烧自己的感觉……不去、不去……是不敢去，不敢去触碰那个伤疤，更不敢细想为什么会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是从哪里知道的那段事情，模因之中那么精妙的细节安排，让人不敢细思，一旦往下多想一秒……
“那我真要坏掉了啊！”
把嘴里最后一口秽物喷出，龙女观月大叫发泄……与其说是在歇斯底里，不如说是一声无泪的哀嚎。
然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战局数据上来，银阿莱跟她同生共死过的姐妹们，现在还在等待她的作战指令……至少不能让她们在被莫名其妙的敌人……
拿出超脑舰长的骨气，继续坚持战斗。
六十多艘护卫舰，看似松散，实则编队交替机动着，前队主要护盾进行防御消耗，中队进行还击压制，后队休息让对变引擎恢复状态，避免过载……机动除了自己躲闪外，前、中、后三队，掐着时机互换着，让每艘护卫舰都有喘息之机，以车轮战的方式，应对敌人的攻势。
敌人护卫舰舰队那边则得很狡猾，以桃花坞行星系为人质般，时不时做出往行星系那边突进的举动，让龙女观月这边不得不正面硬撼……而敌人也在进行轮换，让能源消耗巨大的战舰后撤，然而敌人应该只分了两班，一班进行强袭作战，打到不行就在另一班的掩护下后撤，离开近接圈，跑到这边扫描探测不到的空宇之中，内外信息屏蔽了，暗中休整。
这还算了，然而根据实验室A那边不断传来的情报显示，敌人护卫舰舰队，每一次轮回，舰只数量就会多上那么一两艘……一开始不过十来舰，到二十分钟后的现在，正面对敌之数变成了四十艘，算上之前轮换下去的那班，敌人舰队至少有七十之数……
他们是在猫拿耗子玩弄这边？还是想消耗，打疲劳战，最后把自己拖死？计算之中，如果敌人预备队超过八十，还能这样添油瓶一样，往己方身上加砝码，最后一根稻草，将出现在十五分钟之后。
如果我能全力进行运算的话，这点都算不上期中考试的战局——龙女观月心中明白，她一直明白，打破僵局的唯一方法，就是先解决掉“自己”——对自己进行深层模因治疗……
如果没有战斗状况，这么剧烈的高强度运算需要，龙女观月还能比较轻松，除了偶尔情绪失常一下，脑子发热，感情爆发，跑去要强迫人告白外，一切都还能很正常、顺利的……然而现在运算力大量消耗，她已经没有多少余裕，要么彻底处理解决内心问题，要么就被自己内耗拖垮。
之前她也中过一次招，被模因给暗示控制成了敌人帮手……那是一个十分漫长、埋得很深的阴谋，由毕利安主导着的迪阿蒙事件，做奥霍兰精灵方叶家族的新生代人物，继承了人类信息大统一的理念，并且进行实践——他要用蜜莉多菈打开银河网络的“锁”，用龙女观月获取银河帝国舰队的权限，当他可以畅游民用网络跟军用网之后，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所有人类信息化——
现代社会只是法律要求开放个人社交信息，至于什么内容是属于“社交信息”的，除了姓名等几个有限基本项外，其它全部都是由个人自己来定义的了，也就是说……这在毕利安看来，根本就不是一个互信的信息社会，是比欺骗更加恶毒的做法——虚伪。
他要还给人类一个彻底湛清明亮的天空——接触一切信息“墙壁”，让所有人无障碍地轻松互相连接在一起，让人类网络变成互联网，让互联网变成人类，让人类本身就成为网络，统一信息人跟自然人，简单来说直接的结果——就是没有你、我、他之别了，你的思维就是身旁人的思维，你的想法就是身旁人的想法，这个身旁人可以在手边，也可以是宇宙内任意一个银河网络覆盖的银河系公民。
也就是说已经不是没有隐私，互相随意窥探对方思想的程度了，直接就把全人类统一成一个思维了变成了一个人——白铃铃要做的事情，就是毕利安的升级版，她要统一全宇宙的自由意识，然后通过相位转移统一全宇宙粒子，全宇宙合一……
龙女观月没心思回忆过去那些事情，但宇宙的另一头，有那么一批人却正好讨论着这事儿，告知着桃花坞目前激战现状，说着白莫邪本来瞒下来的，白铃铃的真正身份——
“……所以相比你哦，白铃铃应该更跟毕利安谈得来呢。”王星茹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在落地窗前，头都不转地，向身后自动变形椅上的白莫邪道。
白莫邪：“嗯，我提供的视觉记录你们分析得十分透彻啊……”
“咯咯咯——”王星茹掩嘴娇笑，拿过波波球送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缓了缓后才道，“你这孩子还真是的呢……明明骗我们这些大人，说白铃铃只是普通的合成人呢，哦，不是普通的呢，是缴获的哦，千难体在银阿莱星上的，超脑实验战利品哦。”
白莫邪又不是真正少年郎，政治交涉时脸皮厚度堪比柯伊伯带，打起官腔来一套一套的：“啊，那不能说是我在骗人啊，我完全上交了自己的记忆啊，当时事情那么多，可能是忘记说明了啊，而且你们也不是忘记提醒我什么了吗……”
王星茹耸耸香肩：“确实呢，你又不是我家孩子，用不着什么都一五一十上报哦，果然还是我家的孩子好哦，有什么都跟大人讲呢。”
白莫邪眯眯眼：“我都不知道王若夜是情报部门的人……”
王星茹：“那孩子只是把她认为重要的事情补充清楚呢，对于‘小白’你来说，她是在做坏事，但对于帝国，对于全宇宙的银河系公民来说呢，她是在行大义呢。”
白莫邪试探，走险棋，以重语气道：“所以隐瞒了一点小事儿，我就是邪恶咯。”
王星茹换了一副长者口气，语重心长：“小白呀，你想想啊，把白铃铃交给帝国，不，也不是交给帝国哦，只是让你们彻底进入帝国内部呢，进入帝国科研军工部门哦，由小白牵头来做相位转移的事情，博士、指挥、总指挥，这些头衔都可以给你哦。物资方面的供应更是需要什么都可以给你最好的呀，别说军用十级的，就是蒙洛德人的设备都能搞过来给你呀！”
军队内的行政体系，一个部门里的基本官员职务名称是指挥，最高官员为总指挥，南宫望隶属“舰队特种军械部”，军衔是“主将”，在部门里的职位是“总指挥”，这是为了将军队行政部门，跟地方政府行政部门进行衔接，不然对接上会出现问题。过来一个将军，地方政府是该排干事，还是干部去迎接呢。
这可不只是礼节上的问题，就如同古代国事访问，出去的一个部长，那么带去的问题，也就局限与此部长所负责的领域之内，派同级别部长去接待、交涉就行了，而如果是总理的话，那就代表带来的事务将是综合的、多方面的，就不是一个部门部长所能全部了解、处理得了的。
也就是说，王星茹话里的意思是，白莫邪这个“同统帅”，可以跟皇家舰队参谋部总指挥钱崖子同级别，比皮尔埤茨，皇家通讯机关总干，高上两个级别。
虽然有可能是新开辟一个专门独立的特别科研部门，但首先行政级别上，就直接是“部门”，不是在任何其它已有组织系统之下，这一点就足够高级别了……有多高级别呢，那是一种大学刚毕业，实习了两年，就直接进入国务院，自建班底，作为领导着班子自己搞国家项目，那么高级的感觉。
白莫邪：“……”
王星茹让木胶自动变形成大靠背椅，坐到白莫邪身边，继续诱惑道：“……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哦，有些话就直说吧，你这是在为全人类带来福祉啊，想象哦，相位转移，直接是折跃的上位技术，是次世代的交通方式呀，之后历史书上，都会记载下带来这场科技革命的你的名字呢！
当然哦，名头这些都是虚的，我们这些在坟场走过一着的人都知道呢，见识那种让人绝望的无尽战场，才会知道生活的快乐呢……但名头也有好处呀，可以堵住很多人的嘴巴呢。建立家族的婚姻，普通公民自然没什么哦，我们政府、社会反而大力提倡呢，现在呀，社会解构的太厉害，地域太多太空了，整个银河系就只帝都能看到人呀，多人婚姻开辟一颗行星，是繁荣、殖民、扩张我族最有效的方式呢。当然，这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哦……天煕、夜夜那两个孩子不用多说了，小白你也应该清楚你身边的香菲儿、蜜莉多菈都不是普通人对吧，甚至茉维依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缔结婚姻的人呢……”
白莫邪：“……”
“小白你应该清楚的吧，我们帝国历届皇帝，缔结婚姻是感情，也不是感情哦，四个家族，到了我们这个层次呀，皇家和三大家族，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单纯、纯粹了哦，我们每一个都是代表，联系着背后的存在……小白你呀，如果跟她们那么多人在一起了，联系起来的……别说你没这个意思哦，有和没有，都不是由你、由我、由昊昊说得算得了呢。”
白莫邪：“如果说没这个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她们很多人心意都十分清晰了，我否认就是不敢担当……所以……”
“所以哪怕于天下为敌吗？所以有了桃花坞行星系？所以有了黄金骑士团十四艘主力舰？你这孩子呀……如果当年是你跟昊昊追求我的话，说不定我就选择你了呢，不愧是夜夜看中的孩子，果然不是闷闷的，有趣得很的……但带着她们一起这样战斗下去，就不有趣了呢，所以你考虑的是……”
“大概五十年吧。”
“……嗯，确实呢，五十年可以让大家都想得很清楚呢……真舍得放手？”
“有些人会拽在手心里的……”
“咯咯咯——还害羞呢……我这当祖奶奶的心里有数的啦……”
白莫邪侧侧眼，心道——未来世界真好，明明跟王若夜七分像，娇俏可爱，却已经是祖宗级别的年龄了，真是……
王星茹：“……所以呀，既然打算了那么长远，也是考虑到了家世的阻力了吧。我们四家互相通婚没问题，但也是一对一的来，要是超过两家，就会被阻止呢，民间外人那是更难……这些话都算是秘辛了，我们四家族的婚俗，一般都不对外公开的。”
“诶？但不是……”
“啊，那是已经把事情定下来后进行的事情了哦，我们家族的婚事，重点是‘决定’这一步上哦，最后的仪式只是对新人们来说重要罢了，小白想问不同意会怎么样对吧？私奔吗？不是人人都在银河系外面有军事存在的呢。”
“……之前夜夜也确实跟我提起过……她必须要家里同意，当时没有多想……”
第30章 当主角的必须要受欢迎
“‘家里同意’啊，她也很为你考虑呢……‘同意’，小白也别想太多哦，就当是整个帝国的意志咯！”
“嗯，这些还是明白的……难怪，之前总是隐隐觉得有争夺的意思，争夺……”
“嚯，看着呢，是其她几个妃子对吧，就像你说的呢，谁没点私心呢，想着，小白你呀，娶了她们家族里的人，其她人就都没机会了呢，一开始我也觉得你该选咱家夜夜呢，但天煕那孩子就太可怜……小时候我可是看着她们长大的呢，虽然夜夜没有恶意……但这就是夜夜最恶的地方呢——她性格上就不知道什么是‘恶’呢……嘻嘻，少年人谁不喜欢桃花运呢？是不是呀小白。”
其实，所谓其她妃子也就“芬妃”比较露骨，她是羲天蘅那边的长辈。其他各路人，更多是宴席上旁敲侧击。
白莫邪唯唯诺诺应了两句后，反过来为王若夜说话：“……你这样说她……”
“哎呀哎呀，这是‘交货前’要把产品的方方面面都向买家老爷交代清楚嘛，然后就离柜概不退换了哦！”
“茹妃殿下你还真是……”白莫邪摇头苦笑。
“现在你还可以叫‘茹妃’哦，以后就得叫奶奶，知道没？”
白莫邪继续苦笑：“茹妃殿下是在给我施压吗？不要去怪王若夜那妮子高密？”
王星茹娇笑一声：“不管你们，不管你们！那是你们小两口的家事了呢。”
总结一下帝国官方给出的招安条件吧——直接获得国家一级行政级别的身份，相关权利、资源不提，同时给自己带来大量声望，为今后跟大家在一起铺路……已经就是人生巅峰了，还是今后都可以躺着，不用再努力了的那种巅峰，但是……
但是，理念，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要经历那多死亡？为什么要……
白莫邪心中暗叹了一声，确实不会怪王若夜什么，因为她虽然爆了很多秘密，然而唯独自己是穿越者能时间回溯这点没有说，这说明她心中还是有自己的：“现在还说不上，还说不上……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上来吧，龙女观月她可能要进行自我模因治疗？”
王星茹只当少年是害羞了，于是也就不紧逼，就顺着他的话说道：“没错呢，之前毕利安闹的事情哦，不是放了长线，在通过游戏慢慢改变了羲天煕那孩子的想法，让她自己认为自己也是他那派的，全人类思维统一是她自己的理念呢，然后还覆盖了蜜莉多菈那孩子的信息人……
详情就不多说了哦，总之后来我们不是禁足了她，对她进行深层次治疗了吗……这种大脑潜入式模因治疗，当然需要本人配合啦，那孩子聪明着，经历过一次应该就自己会了呢。”
“所以她会为了能全力作战，首先就会解决掉自己内心的障碍了吧……”
“我相信夜夜的分析呢，她对天煕比对她自己还要熟悉，如果她说会，那她就一定会哦。”
“……好吧，那么能把吕肖安的情报都给我看看吗？”
“嚯？”
“夜夜做了这么多，不会一点回报都不要吧？”
“咯咯咯——夜夜说你正眼都不看她一下呢，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了解她的啊？！”
“有些时候，关注一个人并不用眼睛，不要表象……”
“呵，有时候啊……你真老成呢，难怪会让那么多姑娘着迷……”王星茹一甩袖子起身，军装也被她私改细节变流行了不少，“行了，确实……夜夜那鬼机灵的跟咱讨价还价哦，要求互换情报……但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交易哦。”
白莫邪往后靠了靠：“我找夜夜要，她就会不给我吗？”
王星茹扭头嗔怪了白莫邪一眼：“你就不能尊老爱幼一点哩？好啦，知道迟早会到你手上的，给你就是了……”
白莫邪社交通讯里大文件传递完毕：“……那么帝国也应该知道我遇到的麻烦了，知道我说‘小提琴’是指什么吧，所以……怎么说？”
王星茹微微一笑，仰头仿佛在向天花板外的天空……
时间倒退一点，震离星依然平静，世界依然和平，天空中鸽子飞翔，享受幸福安逸人生的人们完全不明白也用不着明白，某些人不知所谓的努力，到底是在努力什么……
价值取决于人类，这就意味着，如果全人类不思维统一为一体，一个人就无法也无权指责某人为了某事，而拼尽全力的努力，即使在他看来是多么无意义又没有必要的白费功夫……
当然白莫邪现在本质上是为了某人、某些人的努力，就属于人人都可以理解的、有意义、价值十分高尚的行为了。
在6月11日4点10分时候，白莫邪安排完毕奈琪姐妹转运输机前往八音翼社，蜜莉多菈跟第五莉莎乘红狐号过来震离星这边后，自己本人就花20分钟坐出租车回到了星球另半边的帝都，星汉京。
他完全不知道在过去的20分钟里面，他散落宇宙各处的团员们，都经历了什么样惊心动魄的故事，现在他完全跟自己在外的团队失联了，只能被动等待姑娘们主动联系回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过去几次拯救宇宙的冒险之中，他都是一直处于事件的核心旋涡之中，然而这一次他却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局外人一样，心里莫名就有点空落落的，一时十分不适应……
虽然心里感觉寂寞，大家都出生入死着，自己一个人被排除在外了，这种寂寥感虽然糟糕，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然而更严重的是，自己的理论受到了挑战——以自己本身、经历为观测、研究对象建立起来的“历史光锥轴”理论，遇到了反例。
历史光锥轴的核心思想是建立在一个猜想上，那就是自己处于“历史”核心，为什么是自己，什么是历史，这就是属于人类主观能动性，与改变事物状态属性的结合，白莫邪用白铃铃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宇宙的“奇点”，全宇宙每秒无数亿计的主观意志经历了无数亿计时间后，才诞生的一个变异存在，粒子的自发对称缺失，弱力宇称不守恒的偶然又必然的结果，使得白莫邪主观自我意志可以在时光轴上纵向移动，虽然本质上依然为改变大自然的主观能动性……
现在时间是4点80分，白莫邪又被一个人凉着了，于是他的思维又发散了开去，接着思考4点20分时，在出租悬浮车上，跨越星球轨道的旅程中，琢磨的科研问题了——
他自己起头，之后跟茉维依、白铃铃一起讨论、研究出来的半成品理论，无论理论、数据做得多么完善完美，只要出了一个反例，那么整套理论系统就得推翻了从来了——作为“奇点”白莫邪这个主观意志必须处于影响宇宙历程的核心之中，而不是如同现在一样是个旁观者，那样第一视觉“主观”这一条基本假设就将不成立，之后以此为基础的所有研究就全部将被否定。
后续研究之中，包括回到过去，也就是回到白莫邪穿越前，应届高考生的人生——从未来回到古代，带着未来超科技、超知识、技术，才能龙傲天啊。而白铃铃关心的研究是探索宇宙之外的宇宙，时间轴上纵向移动，可以看做“宇宙”整体在进行“移动”，如果移动的定义是时间流逝相关属性的话，所以，可以认为白莫邪相当于是在进行宇宙级别的“移动”，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能“睁开”眼来移动，那样就可以实现探索此界之外世界了……
然而现在他们做的全部工作都将白费，这种概念就相当于是相对论里面，光速不变这条假设是错误的一样，那么就意味着整个时代的物理体系都将崩溃重建。
所以，现在被关押着，无聊划拉着全息屏做研究的白莫邪只希望，并不是自己的假设错了，而是“小提琴”的四个事件，都并不是关系宇宙历史的事件，那么不但自己的理论就安全了，大家所有人也都安全了——这就是一个十分违背常理、矛盾的状况，明明担心大家的安危，然而最迫切的期望，反而是自己在她们最危急的时候，不在她们任何一个人身边……
4点10分白莫邪退房离开海滨悬崖旅店前往帝都星汉京，路上走星球轨道飞了大概了20分钟不到……要知道当年初中地理课上时老师说，当时普通的民航飞机，横跨欧亚大陆，从BJ到巴黎，得飞至少八个小时。
现在比地球大不知道多少倍的震离星，直接横跨半个星球，普通出租车走洲际导弹的卫星的轨道路线，只用20来分钟了。
然后在4点40分左右的时候，抵达帝都城外空港，还没有想清楚要怎么跟帝国上层联络，在4点50分的时候，白莫邪就被一帮黑衣人给十分礼貌的请走了……坐空港地下的公共交通轨道列车——显然他上的是一截专列，并不是公共列车。
列车花2分钟加速到亚光速，然后又花2分钟加速，白莫邪设置感觉专列有可能往地心方向移动了一截，总共5分钟的旅程后，白莫邪被带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样存在的基地之中，但可以确定不是之前皇宫地下，那个如同战舰解构模块体的皇族军事基地。
这除地下基地十分空旷，天空高得如同室外一般，整个世界一片明亮，结晶一般的环境……可见的来来往往的军人很多，自律兵器很多，然而白莫邪还没看两眼，就被带进了一处恢弘樱花山腰佛寺一样的建筑中，然后被一个人单独关押到了4点65分。
接着果然王星茹直接出现了——捉拿白莫邪的黑衣人，给出的身份信息，是帝国舰队情报部人员，所以白莫邪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就由得他们带走自己了……
王星茹一上来，就直接把八音翼社、桃花坞的战况丢了出来，随便还把白铃铃的身份，她就是千难体原组织头头，原名“满天”的事情也丢了出来，一下子就占到了谈话的主动……之后一路压制着白莫邪，审问一般，叨叨絮絮谈了30分钟。
最后在4点95分左右，白莫邪决定摊牌，丢出“你们打算怎么说”这样的问题，一副要开牌探底的模样，王星茹好整以暇，不是之前笼统的各种模棱两可的笼络之词，而是给出了一个系统的，将黄金骑士团整体纳入帝国舰队体系的可行性方案。
当然这套条件，是以信息的方式，呈现一叠厚厚的文档和视频图片具体展示，传给白莫邪之后，王星茹没有紧逼，留下一句，慢慢考虑，就自顾自离开了，于是时间就来到了现在的5点02分，白莫邪待在这水晶山腰佛寺中，空阔的佛堂大殿中，一边透过红木立柱间看着木格栏宣纸窗外的樱树，一边发散思维胡思乱想……
总之目前看起来，八音翼社跟桃花坞那边形势虽然危机无比，然而，白莫邪坚信自己的理论，也可以说是对茉维依、白铃铃充满了信心……能经得起考验的理论，才是好理论。
那么既然如此，依然是再怎么担心也没有任何意义，自己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坚信，最危险的地方应该是自己身边，宇宙各处的姑娘们反而是有惊无险……
白莫邪目前还并不知道通天塔世界那边发生的事情，否则更会确定自己身边最危险了，甚至不是自己“本人”，只是个空壳的所在都变得无比凶险，走那儿炸那儿，呆那个宫殿那个宫殿就原地爆炸，管它是虚拟世界的王宫，还是银河系人类应该最安全最保险的帝都皇宫。
但既然现在管不了外面发生的事情了，那就顺着思路来——这个堪比一万座体育馆面积大小，泰山高度的地底水晶山脉空间，过不了多久就会出事——别说银河网络了，连龙女观月、王若夜偷偷分享的军事基地名单里，都不存在于此处。
第31章 五十弦翻塞外声
白莫邪一直在做着帝国的功课，然而却没有任何这个显然不平凡基地的信息。
要么就是保密级别限制她们无法外传，要么就是连她们都不知道这里……作为银河帝国的核心，皇宫自然只是象征，要说星球内部没有任何秘密，没人会相信……所以被带到此处，白莫邪反而十分放心了——不愧是打下天下的羲家，手里就该有一堆让人摸不透的底牌，要不然，把银河系的命运交到他们一族手上，怕是得把人急死。
虽然满嘴把文言文当口语的当今皇帝，看着就很不靠谱的样子……
白莫邪起身，屁股下面的木质为主的变形椅子恢复成地板，整个佛堂大殿，变回空无一物，纤尘不染，无处落尘埃的状态。
抬步吧嗒吧嗒穿过巨柱，来到窗边，仰着往上撑开式的轩窗移步，外面半山腰，远景是结晶状云雾间的山峦，水晶峰谷处，偶尔瞥见山下大平原，金属质感的大地上，机械装备在方方正正的模块般的库房、工厂之间穿梭，正是之前来时就见过的景致，只不过现在是远处眺望视角，规整节奏的美感让人心中莫名感到舒适。
结晶云雾聚散漂浮，一丝丝一缕缕，遮蔽封锁了山谷，挡住了白莫邪的视野，任由他如何沿着一条窗户移动，都再没有好的观测角度了。
弯腰瞅瞅天空……明明是地底世界，却明明有一种秋高气爽的感觉，没有午后刺目的艳阳，万里无云，让人舒泰……于是白莫邪就在想是不是开了空气调节系统，然后配合全真全息投影，做了一个漂亮天空呢——结果并没有，在外面大平原上的时候没有，现在来到了山间佛寺，依然没有。
不进行大范围投影，可以认为是避免浪费之类的，而小范围也不使用，那么只能认为，这个水晶结晶的地底世界，本身就是这个基地所要的“景致”……那么那散发柔和白白光芒的水晶是真的，还是投影呢？
自己没有主设了，之前一直是借用公共系统的运算资源，现在依然有此处的公共系统供自己使用，反正在有migi的环境内，就不用担心会断网……试着使用这里公共系统，查询、调查……还真有公共的导航、地图提供自己使用，每个区域的名字都标注的一清二楚，看来是能进入这个地方的人，就已经算是获得了一定信任、认可，一些基础的情报可以随意获取，而高级一点的情报，例如除了名字外，具体是什么功能，什么人在哪里工作之类的，就连查询选项都没有了。
白莫邪现在能知道的是，自己所在的这座“佛寺”名叫“甘水”，所在的水晶山脉叫“肃天”，是一个S形的横断山脉，之前是直接被黑衣人塞悬浮车里，飞上来丢在佛堂里的，所以并没有了解清楚整体地形地貌……
然后心里就疯狂吐槽，为什么叫“甘水”，泔水自己知道是什么，但甘水是什么？不会写错字了吧？就算没写错，但这么恢弘巨大的重楼殿宇，就叫甘水真的好吗？不会不知道什么是“泔水”吧？所以这里真的是佛寺吗？除了地名“甘水”外，根本无法获得这建筑真实功能、作用的信息啊……
白莫邪第一印象觉得这里是佛寺，自然是因为这里跟他印象里的佛寺太像了，庄严肃穆，空间开阔空荡荡，然后最重要的是，在大门正对面有一排巨大的塑像、雕版牌位。
反正之后这里可能要出事的，里里外外地形不调查清楚是不行的……侧头看了一眼不认识文字写的牌位和木制镶金塑像，一边心想着心思，一边往对面那排窗户走去。
居然不让使用翻译系统翻译牌子上的字，怕是觉得那样对“佛”不敬？但有长这样的佛吗？只不过话有说回来了，反正也没人见过真正的“佛”，像与不像，还不是全凭人们自己的想象……就跟价值一样，认为它是它有，那它就是就有了。
由于是S形的山脉，那边能看见峰谷，那么这面自然就只有山壁了……跟另一边一样，这边也种着大量樱树，据说是地球上最古老的一种蔷薇科樱树品种，原产地为北半球喜玛娜雅山地区，现在被称为“华樱”，雍容华贵之意——这属于是可以公开的基地情报。
另外有讲的可公开情报就是，这里的水晶都是真的，然后整个地底空间，都使用了民间、战舰上常见的墙壁自发光系统，只不过有特殊材质水晶的存在，反射折线下，就让整个空间变得格外柔和美丽。
放眼眺望，大远景是平原和方块工厂，远景是峰谷、晶雾，换一边的远景则是山壁。晶雾盘绕着山壁亮晶晶的，半空的银河一般流动着，十分壮丽。
系统提供的导航地图里介绍，这种晶雾主要是由自然脱落的水晶粉尘物质构成，成分包括天然的石英、岩盐、萤石以及人造的特殊水晶等。
水晶粉尘少量是常年风化的结果，大多是辐射、机械微震传导，表层晶体分子聚集能量后脱离。在这密闭空间中本该飘落地面，然而由于无线供电，密封的磁场效应，就变成了飘浮半空中……以前有进行过全部清理。后来由于但并没有什么危害，又挺好看的，就保留一定量，让它们流云一样自己跟着电磁效应流动去，只超过一定量后让波波球自律清理一遍。
根据计算，整个洞顶预计会在五亿年后自然脱落光……白莫邪则觉得自己作为扫把星，过一会儿洞顶就可能被轰塌了。
中景就是佛寺的一圈红瓦院墙，距离两百米开外，圈起一圈最古老的樱树品种树林……树种的挺规整的，但树自己长的不规整，千奇百怪各有姿态。
沿着墙边窗户一路走走看看过去，观察地形，然后就观察到一老头儿坐在矮木椅上，摇着大扇子喝着茶。
白莫邪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多做观察……不是因为对方一身大裤衩白汗衫，摇着椅子看着景，一副世外高手标准造型的原因……而是单纯的，首先，能在这里这幅打扮，随心所欲，就意味着其不凡了。
然而有些事情，该来的迟早要来，是躲不掉的——白莫邪还没走出去两步，耳畔就响起一个声音：
“来了就出来坐坐吧？”放武侠小说里，这就是所谓“传音入密”的内家功法了吧，白莫邪心里吐槽着，转身向墙壁方向拱拱手：“恭敬不如从命。”
自动寻路引导浮现，白莫邪就跟着投影的虚线往佛堂后面走去，经后门绕道侧面出长廊，踏上泥土地，进入樱树林内，一路步行到老大爷面前。一个矮椅子从地底长出来，这种小椅子，白莫邪就在地球乡下老家里见过，也不多客气，直接坐在了老大爷侧旁。
主要是被老大爷盯着打量心里发毛，所以决定还是赶紧坐下比较好……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没人开口，只有老大爷的摇扇呼呼声不断。
“……最近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白莫邪了……让我想到了当年的寇瑟啊。”
白莫邪眯眯眼，寇瑟是当年旧共和国联盟舰队的总指挥。当年银河系里的各大势力联合起来了，组织起来了一支联军来，自然得统一一个指挥系统，那么统一的指挥系统自然得有个最高头头，军事可不是政治，之前军队指挥用“军议会”的势力，全部成为了历史，所以面对银河系空前绝后的超级势力，银河帝国，就必须挑个各方面都合适的将军出来担任总指挥官一职了，而这个人就是寇瑟。
之后他就跟奥霍兰精灵族的伍德黎安牵头，跟羲家签订了和平条约，有了现在统一的银河系……至于他本人，则带着那些理念有些坚定的部下们变成了“海盗”，在银河系中心超级黑洞内建造了一个人工星球“托尔图加”，慢慢就成为了银河系出身的海盗们的精神归宿，不管是不是联盟军队的人，都认为托尔图加是他们的“首都母星”了。
所以，现在那些在宇宙里漂泊的海盗们，要想会银河系看看，就必须、也只能通过托尔图加过一道……
而白莫邪跟寇瑟之间的联系，也是由于当年解决毕利安搞的迪阿蒙事件而结下的……寇瑟授予了白莫邪准将军衔——这是他们旧共和国军制里的军衔，跟银河帝国这边不一样。然后就是给了白莫邪“蜜莉忒斯”号，没错，黄金骑士团的第一艘主力舰，冈格尼尔级的蜜莉忒斯号，是寇瑟送给白莫邪去处理毕利安事件的。
寇瑟跟现在事情的联系则在于莫宁图身上——他在锁梦宫中庭广场挖出来的金字塔形信息保险箱，里面储存着的旧共和国联盟“最后的舰队”的，包括战舰ID身份、对变引擎编号、现位置、最后结局、战绩等等全部资料……而着这个所谓的“最后的舰队”，正是寇瑟本该要用来跟银河帝国进行大决战的舰队……
老兵俱乐部，虽叫“老兵”，但没几个真正是大头兵的，理念如此坚定，数百年能孤寂守望下来的，自然全是将校军官，他们有旧共和国联合舰队的合法身份认证，现在在一知道哪些是合法的属于旧共和国联合舰队的战舰，那么无论这舰现在属于谁，被改造成了什么样，他们都可以“合理合法”的占用回来。
所以之前王星茹就推断，现在莫宁图无论是想要武装复辟，或者自立门户，这支舰队都将成为其坚实的后盾……
虽然都是至少五百甚至千年前，上次大战里的老舰，但白莫邪也清楚，新老武器装备这方面，除了在量级、能级上碾压外，新锐型号并不存在绝对的优势……当年地球岁月里，二战老枪98k，冷战名枪AK47，不止到了地球的21世纪，在可见的未来岁月里，依然会存在于大气圈战场。
总之帝国对莫宁图132r4w，如此紧张是必须的……结果白莫邪也因此被更加紧张对待了起来。
“……啊，寇瑟啊……”白莫邪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复述了一遍老大爷口中的人名，表示自己在听着。
“想当年，那临危受命的少年，最终却只能在一隅蹉跎，真是让人唏嘘……见到到他可好？”
“……挺精神的，看着比我还年轻……”
“哈哈哈……白莫邪你说笑了啊，再年轻也就当年那个样吧！不可能活转回去的，不可能、不可能——”老大爷抚扇大笑，“啊，是不是奇怪我怎么老态龙钟的啊？相由心生，相由心生啊……”
完全不清楚对方底细，白莫邪就只能跟着讪笑……
满脸皱纹，干瘦干瘦，尤其还是穿着汗衫，更显得瘦干干的老大爷，又开始偷眼盯着白莫邪上上下下瞅：“……别怪老头子我不礼貌，我也只是好奇连薇丫头都点头的男人，到底是长着什么样的三头六臂……”
白莫邪继续讪笑：“啊哈哈，不介意不介意，我也挺习惯被盯着看了的……”
“嚯，被一圈小姑娘当做中心围着转挺舒服吧……啊，我知道你的情况，如果‘小姑娘’真是小姑娘就好了啊，但你身边的人啊……都是怪物，不能被外观属性迷了啊……”
白莫邪皱眉。
老大爷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我们这边形容强大存在都是用‘怪物’这词……你也是个怪物，都是披着人皮的凶物啊，凶物……”
白莫邪凝目，这老大爷属于那种放弃表象看内在的存在了，他不在乎自己衰老破败的肉身表皮，就是一个标志……所以这一头灰白头发的老大爷，其实就是这座佛寺的老僧？方丈？
白莫邪又开始胡思乱想，结果这老大爷还真就开始讨论深奥话题了：“……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作为学霸，背唐诗宋词一等一的，白莫邪本能地接上了下一句。
“好好好，之前在寇瑟面前突然来上这么一句，然后他直接反问老头子我，这是‘列秋文学奖’的作品？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第32章 喝喝茶，谈谈文艺，聊聊当年的故事
白莫邪谦虚道：“我也只是偶尔知道这么一句罢了，要全背下来，就不太行了……”
“不打紧不打紧，所谓诗词歌赋啊，记住其中精髓就行了啊……那么这句的意思白莫邪应该有所见解的吧？不然怎么就跟老头子我一样，就中意了这么一句呢？不妨跟老头子我印证印证？”
看老大爷一幅遇到知音的模样，不跟他聊聊这句诗，那是不可能的了……那么问题就来了，是用各种模拟试卷、老师上课教的标答来回答呢，还是……最后白莫邪觉得就直接用自己的感受回答得了，这个古代考试制度已经消失了的未来世界，要是拿应试的那套出来就太官腔了。
“……凄凉感吧，有时候在战舰里面，获取外面光线景象后，就莫名感觉渺小、遥远，人类的战斗在这片漆黑的空宇之中，根本无所谓啊。”
“是、是……‘五十里’在上古那个时代里，跟我们现在‘光年’一样，虽然并非无法抵达，但那也是在有合适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要不然啊，这个距离就让人绝望，不如就是‘春’啊‘秋’的时间，自己去走得了！”
“时间啊，也挺让人绝望的……这一诗里面，有距离又有时间，真是凄惨啊……”
“当代‘列秋’文学奖里也有不少这样跨越时空的诗词……比如那首《焱与淼》，冰封公主与火焰王子的故事，里面其实在跨着一个时间段，时代，人们意识啊，社会的变更让冰与火啊的相处也不断变化，然后空间上火焰王子跨越了他们的那个诗中世界来着，是首好诗啊好诗，可惜作者已经不在了啊……”
白莫邪直接了当开问：“说满天、千难体的事？”
“啊……要不要喝茶？忘记给客人上茶了，哎，老头子我啊真是的……这可是西湖龙井噢。”老爷子绕了两句，然后不等白莫邪搭话也直接了当，道，“白铃铃她选《焱与淼》做她计划的行动代号，其中的深意，老头子我也是最近才悟清白……永生不过时间，永存不过形象，何不如过程，永恒当下？”
白莫邪一愣，他可从来没有去思考白铃铃当初做千难体这事时的方方面面，或者，应该说在当他面对、处理千难体危机的那个时间段，他是有去考虑方方面面的，然而解决完毕了，他就没有早去多想过去的事情——白铃铃已经被收服在身边了，有什么疑问直接开口不就得了，干嘛还要自己去分析思考，还不一定准……
然而确实正如老大爷所说，现在白铃铃给自己的感觉，与其是喜欢自己，不如说确实是在享受跟自己相处的这个过程本身，她的存在……永恒的当下……
波波球给白莫邪送来了一套茶具，然后他身旁变出了一个藤编小茶台，波波球把茶具放到上面后，就从小壶煮水、涮洗茶杯开始，为白莫邪从头泡制茶水。
老大爷抿了一口自己的：“……这茶啊，也是个过程个，最后结果不外乎茶水入肚，但没有之前的泡制过程，那也就只是茶水入肚而已了啊，哎——”
白莫邪：“人是万物的尺度，价值由人赋予……”
“没错，所以我一直在思考那‘三问’，当初你回答的啊，还真是中庸那边都不得罪，只能说慎重，好，没错，初出茅庐，就该慎之又慎……那么现在，这里就只老头子我在，跟我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吧，当时的、现在的，过程有无也无所谓了……”
白莫邪隐隐明白他说的是那“三问”，然而还是开口确认：“‘三问’？”
“同为我族，同为人类，如若毁灭，一支拯救文明，一支自我救赎，一支拯救人存，是非对错，春秋功过，弦一翻城外听声，波及延绵五十里，直至万代。”
老大爷每说“一支”，就从茶叶罐里挑出一根粗长的茶叶，摆在茶几台上，最后语毕，扇子一扇，三根茶叶飘落开去……然后被波波球收取了过去……
这就是当初解决牵涉蜜莉多菈、龙女观月的毕利安事件时，包括皇帝本人在内，三大领袖当面问话自己的选择题，考察能不能托付重任——当银河系人类文明无法逃离，不可避免的要毁灭了的时候，你会选择优先拯救什么……
伍德黎安·方叶，当年旧共和国联盟保守派系中的代表人物之一，曾一度统治大奥霍兰共和国，蜜莉多菈、毕利安的族中尊长……他的观点跟历来奥霍兰精灵政治、理念一脉相承——如果世界注定毁灭，那么他选择拯救文明，文明才是人类的核心，其它一切的一切都是表象，就如同他们先祖基因调整成为精灵种星薙娅。
旧共和国联盟激进派系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无外乎寇瑟，他的选择是拯救自己——你自己就不是人了吗？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去关心他人，关心天下？如果人人都照顾好自己，那么也就没让他人去拯救的必要了吧——尊重个体差异，每个人的个体意志，不要一句话，就把他人全绑架上自己的车……个体也是整体。
最后就是作为旧共和国联盟对立面的银河帝国，皇帝羲俞昊给出来让自己选的是——拯救人类——字面意义上的拯救人类，整体文明、个人意志什么的统统可以放弃，活着，只要活着就好……这也是羲家的一直以来的理念，以战止战，消除一切人类内战的出发点，同时也贯彻到了现在施政之中。当今社会，帝国统治下的和平啊，人真是躺着都能随随便便活下去啊。
白莫邪回忆着当年的状况，其实也就是一年前左右的事情，只不过解决完毕利安事件后，他就去了坟场那边，坟场星系超引力区域跟银河系这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或者应该说，每块大质量区域，每个文明的行星系的流速都不同，超级黑洞千千万万，这片宇宙中没有一样质量的行星系存在……只有什么费米子不存在的空宇之中，才有着一致的时间流速——换句话说，就是宇宙90%以上的所在，时间是均匀的。
过去的一年时间里，白莫邪宇宙到处奔波着，没有停下来过，所以对于时间的换算已经麻木了，就看自动校准的帝国标准时制得了——跟三大领袖的全息投影，在托尔图加上见面，是72年7月15日，那真是波澜壮阔的一天啊，所以白莫邪印象十分深刻。
面对三人丢出来的三个选项，当时他的想法十分简单，感觉自己选了谁的答案，就相当于是站到谁那一边去了，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阵营选择问题，就如同“通天塔”游戏世界里选择出身一样。
这种明显超纲了高考不会考的内容，对于还没有深入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的白莫邪来说，难度有点大，然而给他思考的时间又不多，让三大领袖等着你慢慢考虑个明白，本身就是一个掉分的事情，如果不能三、五秒内开口，就会留下一个犹犹豫豫、优柔寡断的糟糕印象。
对于面试这一块，白莫邪有心得，是因为作为学霸，到了他这种全国知名的层次后，自然会有些需要面试的自主招生找上门来，然后学校的各种教务、老师，自然就会教给他一堆应对方案——
虽然现在回头看看那些方案真是可笑，而选择了其中“中庸”策略，来应对三大领袖选择的自己，更是可笑……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这些套路、策略，作为初出茅庐的纯新人，那可能真是会直接卡壳，呆头鹅一样愣住。
而所谓完全凭本性来回答，如果不是天才，或者运气超好，万一爆出了自己最糟糕的那一面本性了怎么办？你自己可能不觉得是“糟糕”，但却刚好是面试官们所忌讳、反感的呢？而感觉墨菲定律，这种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
所以，虽然死亡轮回时间回溯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然而当时刚穿越，真实历史就只经历了15天的白莫邪，本能地使用了当年地球上的面试策略，给出了个中庸的，三个都选了，也可以说三个都没选的答案——
最初的出发点，最终的目标既然都是一样的，那么那条路应该都是可以的，那么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危机解决掉，那不是不用考虑那么多了吗？
是的，没错，他的给出了一个投机取巧、咬文嚼字的答案——不要考虑之后怎么样，全人类同心同德把“世界毁灭”的危机解决了不就行了，就如同没有打起来的“终焉之战”，可能会导致人类灭绝的战争，最后，银河系和平演变成了现在的银河帝国……
所以面前这个老大爷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那么自己当年的这一套回答说辞，他肯定也是知道的了，所以才有现在这么一问，旧题重出，显然是想听听现在自己的看法，当时不好说出口来的真实想法……
那白莫邪就可以花时间来慢慢考虑了……自己到底会怎么做……
老大爷见白莫邪不开口，于是自顾自道：“……就如之前说的那样，这里只有老头子我，白莫邪你可以随便说，随便说。”
白莫邪长叹一声，端过波波球冲泡好的热茶，吹吹茶沫，抿了一口：“那直说了吧，如果不被形势、他人左右，我可以自己做主的话，我会选择拯救自己然后拯救人类……”
“嗯嗯嗯——”老大爷摇摇扇子，往后靠靠，竹木矮椅子嘎吱嘎吱一通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你性格就该如此啊。”
“哈，我都不知道我性格到底怎么样啊！”
“只是看你对满天白铃铃的处理方式，老头子我随便一猜罢了——‘牠’可以说是除了抹杀者之外，全文明的公敌的存在……一旦事情完全暴露，我们帝国可保不了你们……”
“我也没想要谁保……”
“如果你只是一个人的话，说吧，就尽管说这种话吧。”
“我会反过来保护世界……”
“哈哈哈哈……这话啊这话，我多少年没再听人说过了啊……”老大爷抚扇大笑，“有些人啊，一辈子就为了‘保护世界’而努力到现在啊！老头子我就不成咯，不成咯！”
白莫邪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所以老人家你是……”
老大爷摆摆手：“我是谁不重要、不重要……你没主设用，看起来到没怎么不习惯啊？”
“哈哈，习惯了习惯了，被信息屏蔽、断网的日子啊，我过多了噢。”
白莫邪说的是当年地球17、18年的少年人生，但老大爷则以为他说的是在橙子少女号上被断网关禁闭的经历。
“……哎，老头子我啊，年轻的时候，在战舰上打一个月战舰战就受不了了哦，哎，断网了的那个感觉啊，糟，真是糟糕，跟一个人飘在宇宙中一样，百年孤寂啊百年孤寂……”
“《百年孤寂》讲的不是这个意思。”
“说的《百年不孤寂》，是列秋文学奖的那个，有这么一段，就是这个意思。”
“好吧……白铃铃的事情，我以为只有舰队情报部知道……”
“不用套老头子我的话了，其实我已经说了不少了……星茹那孩子没有说她彻彻底底知道白铃铃的底细对吧，你也不要怪她们什么，不止她们两个……王家的人们啊，她个当奶奶的人，为护点自家小辈也是应该的……但老头子我一直就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的。”
“……确实，我之前只推断夜夜把‘满天’的事情交代了，但没想到……‘外星人’也可以加入我们银河帝国国籍对吧？”
“话是这样，宇宙独一无二的‘类星体’生命体啊……你们称其为‘神’，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挺‘神’的……老头子我多嘴一句，白莫邪你啊，上交的记忆里，有这方面的信息，你自己有没有印象？”
“是的，我知道这件事迟早要交代出来的，所以我是尽量瞒着‘满天’的事情……记忆嘛，模糊暧昧的，有所缺失不实，也在所难免。”
第33章 帝国不是一日建成的
“哈，你这少年人，狡猾得很，狡猾得很啊……星茹应该把‘类星体’的事情压住了，她有大把信息不实，需要进一步取证的借口……自然界里超光速的属性，超距作用，确实，没有白铃铃啊，相位转移搞不起来的……她开出来的条件……”
这老大爷真是什么都知道啊，白莫邪越来越觉得他不简单，怀疑他的身份，羲家族人6万多，放上古西方封建社会就可以叫做“军事贵族”，以武起家以武为权，不是直接从军，就是后方辅助，不想干的族人也至少耳濡目染，多少经历过些。
至于能在这种神秘基地正中央地段里，赏花喝茶的干瘦老大爷，看他完全掌握王星茹所知道的一切的样子，再结合现在帝国对自己方面情报的关切……难道他就是传说中上一任帝国舰队情报部门，那个已经退休了的头头？
“我知道我知道，这里只有我们俩对吧……实话说吧，其实她不用让我考虑什么，其实她应该有可能也感觉出来了——我是绝对会拒绝的，我没有反意，那太麻烦……我这么努力为的什么呢，图的什么呢……”
“理念啊，我知道，我懂的，上下极致……为了理念可以赌上一切，为了实现理念。也可以无条件放弃自己的理念，也还是因为理念……自我救赎，然后人类，小，独善其身，达，兼济天下，所以白莫邪要的‘修身’，是成‘王’啊。与莫宁图何异？”
白莫邪反嘴就想说，差异可大了！他可是要推翻毁灭现政权的，我可是和平主义的！然而他知道，老大爷的话不是这么简单的：“……没错，就是‘王’，但羲家依然是‘皇’。”
“嚯？有趣，说来听听？”
“我这里用的是最基本的词语古意——帝国，统治大量其它民族者，称‘皇’；王国，统治自己一族者，称‘王’……”
“原来如此，我们银河帝国的本源之意，确实是多民族多王国联合体，强调一个中央机关……所以现在这种三维社会体制，是帝国的一个极端形态了——中央政府完全失去了行政职能，是古往今来独一份的，是人类的一次实验……并不是羲家，是旧共和国全体成员的一次尝试。”
“将军权交给战斗力最强最集中集权的势力，是对人类负责，让社会福祉最大化……”
“社会分工……成集团就必然研究此问题，人类啊，只要还是人类，就永远要讨论这个社会学问题，弄不好，再好的茶叶也不过浊水一杯……白莫邪，你给自己的位置是——”
“‘灵魂’不朽如果为真……”
“……技术上，灵魂不朽是伪命题，庞大的人类知识库，就是人类集体的不朽灵魂，是奥霍兰精灵等为之保护的‘文明’……可以让他们白铃铃一叙，说不准可以带来升华。”
“奥霍兰精灵在我团队中有个代表……永恒的‘灵魂’，其实是在设问，‘上帝存在是否为真’，如论承认灵魂可不朽，则就可以推至存在完美，何为完美，源于抽象之抽象的理念，可以推至不需客观实在为作证，人降生及存在于思维之中的概念，推至此概念因果先后颠倒，最终推至‘上帝’为真。”
“人类的本源之一，‘审美’，源头来自经验、知识、阅历积累，人之所以保持人形，而非放弃四肢，只留头颅，彻底适应宇宙生态，仅仅因为‘人之所以为人，因为人就该如此’……身高、体重、形体美，都先天存在于集体记忆之中，为社会性，如同男女之别，也为社会性……本质上否定生命的目标是向与大自然一致前进，狭义的大自然为星球、地球生态星球，更广的自然为宇宙，为死寂——抹杀者的存在，可认为‘自然’，即为将一切回归无序……为与自然一致，推至上帝为伪，世界并无创造……”
“……所以……我思故我在……”
“……‘上帝’为万物内在之因？如若‘上帝’为缺失的角动量，为自发偏转的一个角度的话。”
“人类啊，是种带交易属性的生物。”
“无法否认，交易在交互、在交流、在交往……啊，老头子我明白了，所以你是在想……”
白莫邪抬头远眺山壁一眼，趁着茶温，一口喝完：“是啊，我只想当个送快递的……”
就是一个连系人与人的快递公司而已。
两人刚刚一段对话里暗藏火药，然而白莫邪这句话一出，场面就被泼了冰水一样，瞬间冷场……接下一段时间里，来两人都各自喝着茶，各想着心事，没有再开口，良久，草坪踩动声音响起，白莫邪回头看去，是来者是一个老熟人——只见当今皇帝羲俞昊，一身古装长袍仙风道骨地行了过来。
秉持尊重是相互的原则，白莫邪理所当然地马上站起了身来，想着是要行那种礼的时候，羲俞昊直接无视白莫邪，走到了依然大马金刀坐着的老大爷面前，拱手躬身：“太祖皇。”
老大爷扇子朝羲俞昊直扇，嫌弃得不行：“都说了别用这种怪称谓叫老头子哦！我就一退休老干部，叫一声爷爷不行？”
羲俞昊瞅了旁边惊诧莫名的白莫邪一眼：“有他人在……”
太祖皇伸手一扇子扇到当今皇帝的屁股上：“什么他他他的！白莫邪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还敢违了薇丫头的意思不成？”
羲俞昊尴尬着不敢稍有闪躲，任由老大爷扇着，嘴上连连道：“不敢不敢——”
看到这一幕，白莫邪心中暗感叹——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啊——连忙回身上前，来到太祖皇面前行军礼：“自由枪骑士，白莫邪，向开国皇帝，敬礼！”
……虽然，早就猜到老大爷身份应该不低，尤其是他半开半阖的老眼中的那缕淡淡的金芒，至少应该是皇族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至少应该是主将一级的老将军，却没想到居然直接是当过帝国独一无二总帅的人……
由于身边羲家人太多，又经常要跟皇族中人打交道，所以白莫邪私底下是有了解一些皇族重要人物的，比如主将军衔的南宫望……而龙女观月的爷爷、爷爷的爷爷，也就是上两届皇帝，自然是需要了解的重中之重——
羲俞昊的父亲，也就是龙女观月的爷爷，官方给予的称号是“太上皇”，而面前这个“太祖皇”，则是羲俞昊的爷爷了，现年已经两千多岁，现在的银河帝国就是奠基，一手建造的……皇域、震离星、星汉京都是他选的地址……然后他还有他儿子就被地方政府，不断围着皇宫建造的市区给烦死了，把皇宫丢给孙子，两个大人自己跑掉了。
据说太祖皇帝，应该在银河系内某个舒适行星上隐居着，却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底山寺中，在自己面前出现了……
虽然作为穿越者的白莫邪没什么感觉，但现在半个银河系的人是听着“老大爷”的故事长大的，剩下的一半人，则直接是在“老大爷”的阴影下，生活过来的……老大爷就是活着的传说，现在这个传奇就在面前，让白莫邪不由自主想起了历史……
而这一回想历史那就可想远了，真是生得越晚要背的知识越多啊，如果没有人类知识库体系，真不知道现代学生要怎么活——
开场就遥想，地球纪元26世纪初，在量子计算机广泛利用百余年之后，人类终于制造出来了新能源，通过反物质引擎，获得了最高千分之一光速的亚光速巡航速度，从此地球人类正式进入太阳系时代——别看太阳系相对宇宙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如果速度不到达亚光速的程度，太阳殖民开发根本无从谈起……
地球上信息世界一秒百亿变的26世纪，进入太空却要按十年来规划旅程，这样的殖民开发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做起来的……殖民者还没到地头上，政府就迭代好几届，甚至原本的国家都不存在了，一系列长期政策可能的变动，让寿命短暂的人类根本看不到太阳系殖民的未来。
归根结底，其实是基因调整前的人类，时间成本太过高昂，根本无法承受十分之一甚至一半的生命消耗在路上——冰冻休眠是美好的，然而并不切实际，尤其是技术有限的当年，即使到了26世纪，要想全身毛细血管无伤冰冻唤醒，都是极度困难的，需要最尖端的，稳定的医疗环境。
所以在反物质引擎成功之前，做十年为单位的周期太阳系旅行的，都是把生命献给科学事业的伟大探索者们……太阳系航行技术一直有，但只能以科考为目的，终究无法成为全民性质的殖民开发运动。
只有当时间成本降下来，普通人有生之年也可以看到去其它星球发展的前进，才有可能形成一股浪潮——这种社会浪潮是多方面多层次多维度慢慢积累形成的，首先就是运算力的提升，太空中的航线需要大量计算，速度上限一步步提升，运算量也需要一步步提升，到现在折跃的程度，理论上需要的运算量已经是无穷大了。
速度跟运算力的关系，有个十分简单又生活的例子，当一个人迎面朝你慢慢走过来，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选择是刚左让还是往右让，而当这个人是朝你跑过来、朝你冲过来、开170码的跑车冲向你、一发数倍音速的子弹射向你……往往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原地傻呆呆站着了……
所以从第一代冯·诺依曼机，过度到第二代的量子计算机，提升了人类的计算力，是一切开始的先决条件……第一代计算机不说体积、耗电量，光是容易受深空宇宙辐射信号干扰，就需要消耗大量精力解决。
有了基础，接着就是居里夫人一样为科学献身的探路先驱们，不断前赴后继着向人们证明着宇宙开发的可信性，必须有第一个麦哲伦、哥伦布……但与十五世纪，慢信息咨询年代不同了，信息金融时代，人们实在等待不起。
不少科幻作品里面提到过，在能亚光速前，是流放囚犯之类的人，到火星、冥王星上面去进行先期殖民建设，然而首先越来越人权的一关就不可能过得了，其次是高昂的成本，没有人类知识库、全息引导，人人都是科学家的技术支持，那么多专业设备交给一群囚犯？一群精神有问题的人物？别说人民放不放心，投资人都会第一个拒绝的。
所以当年的先驱们全部都是一个领域内精英的存在，而长期留在银河内行星上的“苦力”，不是囚犯，而是效率更高，更不用人去操心的机器人……然后理所当然的，25世纪结束26世纪到来，智械危机彻底在太阳系内爆发，主张自己在火星、土星、冥王星上权益的智械们，由和平对话，最后演变成了太空大战。
尤其是对于冥王星的归属，智械代表相当坚决——你们人类都把冥王星排除在太阳系行星之外了，而且又是距离太远那么遥远的所在，根本不适合你们人类生存，不如就割让给我们智械建立自己的政权。
而当时人类这方联合国的考虑则是，冥王星作为最远的一颗大岩石天体……已经可预见人类速度会越来越快，那么离开太阳系是早晚的事情，那冥王星就相当于是太平洋上夏威夷、瓜达卡纳尔岛一样的存在，是地月系统里月球之于地球的地位，是前往更远所在的跳板。
当时还没有放弃引力弹弓，没有考虑不走黄道面，直接垂直离开太阳系的方式……原因在于物资补给方面，可以直接炮弹一样往远星发射，进行无人物流，如同以前的无人探测卫星一样，发送往各个行星上，不少不适合在地球上建造的危险设施，例如“人工黑洞”、“人造太阳”、“反物质生产线”这些重要工业系统，都在火星、土星卫星上面，而人类最大的反物质工厂，则在冥王星上。
第34章 白铃铃是文明
之后由于智械战争持续的时间太长，人类这方自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各种理念开始走上历史舞台，跟智械打得还没完，人类自己之间就分派内战了起来……地球分了两方派系打起了大海战，月球、殖民卫星等等上面都有自己的派系，总之整个太阳系里就热热闹闹了百多年，直到《人类01公约》、《人类权》等法案签订，战争才告一段落，“人类”的定义扩大化，智械危机也就在事后被定性为了内战。
之后时间就到了32世纪，人类初步跨过光速门槛进入外太空，银河系殖民的“大宇宙时代”开始，宇宙适应人类，第二次新旧人类战争开始，之后的岁月里纷争连绵不断……羲家就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开始走上历史舞台，那时候他们只不过占着一颗行星，有自己几艘战舰的地方家族军阀罢了。
这时候时间或者说历法就开始出现变化，羲家在地球纪元32世纪，开始使用现在的“银河帝国标准时制”，是在地球纪元3872年这一年开始，实行的新历，当时羲家家族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家势力范围大了，到了宇宙中之后，得有一个更方便的计时方法最好，开始实行“年号”制度，3872年，就是新历元年。
后代史学家做的编年史，各种纪年法五花八门，但断代史，公认的还是两种纪年法，也就是使用银河帝国时制的，和使用地球纪元的。
那么历史学上，银河帝国时制的历法如何跟地球纪元公历换算呢？由于银河帝国是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虽然王国、联合王国、共和国、旧帝国、新帝国一路走来不断换都，换首府行星，每颗生态星球的自转公转带来的，日期年月时间都不一样，然而羲家一路坚持使用银河帝国标准时制，一年就是常数般的一年，所以有一种纪年法就是，地球公历、帝国历混用——
简单来说就是，3872年以前一年是365天一天24小时的地球公转自转，但3873年开始，一年就是360天，一天10小时了——这种计法是用在历史研究的断代方面，现实日常生活之中很少，或者说根本没有人这么算年代，现在几几年？斩云历73年完事。
总之历史学家们就自己玩自己的从3872年开始，一路编年代，到如今仅仅只是6899年而已，也就是说银河帝国从诞生露头至今只过了3000多年而已……然而这3000多年是银河帝国标准时制的，如果换算成地球公历，那就不止是3、4倍而已，直接100倍都可能了。
原因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原理——地球蓝移，在地球观察宇宙全在蓝移，从大角度上看，可以看做地球存在的引力场范围在“稀释”，引力场内外距离越来越远，光从太阳出发，路程就会越来越容易走，“时间”就会越来越“慢”，当然这是相对的时差问题，得拉长时间线不说，还得放大视角，观察一个星域多颗行星系才能看出差异，如果一直生活在地球上的话，那永远不会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所以要认真把一个常数公有时间，跟一个局域的行星系的时间进行换算，那就是一个变化的过程，而且还不是线性的……直接说结论就是，银河帝国时制对地球时制，是越来越大……标准时制来自宇宙光速的计算，比喻成“天上的时间”的话，地球就是“地”，那就真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白莫邪至今，习惯上依然经常用地球公历，所以心中想事情的时候，经常就用“人类数万年”发展这样的笼统说法，并不是计算机换算不清标准时跟地球时，而是如果较真算清楚，白莫邪反而会看晕……
人类已经进入宇宙了，跟空宇打交道的时候更多，大家就都直接使用更加标准、公认的时制是理所当然的，只有学术上有断代需要，才会这样38、39世纪前后，分太阳系公历，然后再往后就累计帝国时制——年号是方便，数字小，然而时间跨度上就研究不明白了，银河帝国的一个政策往往持续羲家几代家主，年号一个个去算，他们就算不清楚了。
而还用过这种学术上断代纪年法的，就只奈琪姐妹了——那是刚相识的时候，她们偶尔与人相处的时候，就会跟白莫邪一样，虽然知道“斩云历”是啥子，但就是不用，开口闭口就是“人类5000历史”，一副断代编年史的口吻，这跟吕肖安的教育，以及一直把她们拴在身边利用有关。
现在要说老皇帝的辉煌历史，自然使用断代史纪念，来研究比较方便——地球纪年过去了2、3000年的样子后，到了编年史4623年，第一代的折跃技术才问世，真正的银河系开发殖民时代到来，银河系战国时代开始，也是在这么一段时期，处于扩张上升期的新兴文明，表现出了强大的侵略、破坏性，弄灭了不少银河系原始土著……
至于坚强幸存下来的，多为“人形”外观，后来也都成为了“人类”、“银河系公民”，此事以后再提……总之又过了100年，到了4724年，银河共和国岁月结束，银河帝国的“旧帝国”时代开始，此时正式放弃使用了7、800年的“新历”一名——之前还不是“正式年号”来着，羲家势力一直使用“新历”一词——开始使用皇帝的年号，此年就是帝国“谱启元年”。
这个年号也就是面前老大爷皇帝的年号，所以面前的老大爷也可以称之为“谱启皇”。
接下来就是万年的银河系大开发，科技大发展，以及不断的内战，时间一直到了5128年，银河帝国终于完全控制了一片星域，从军阀开始往一方统治者、秩序制定者转变——历史学家将这一年进行了断代，认为这一年就是新旧帝国的分割点……
历史上公认5128年为“新帝国”诞生元年——然而这些都是外人在那边自己讨论自己的，还讨论得一套一套的挺开心，那羲家内部自己怎么说呢？他们会大声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新旧”，银河帝国就是银河帝国。
就跟历史上所谓东汉、西汉、南宋、北宋一样，都是后世学者“研究”出来的，古今唯一的差异就是——古时这些皇朝都消逝了，没办法站出来囔囔，然而银河帝国，现在羲家好好生生的呢，你们这样乱给人家里起名字，人家当然要大声反驳啦——然而这又是古今差异了，给古代帝王乱编史，不给你起文字狱都算好的了，但是现如今任何发言都必须尊重……就只能由得他们编去了，不理他们是唯一的方法，你越是理会他们，他们反而会更起劲，感觉荣幸、高兴！
话说回到5128年，此时的“新帝国”依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靠左右逢源，在夹缝中生存的存在，到“终焉之战”之前，前前后后还一共发生了七场银河系级别的大战，其中前三场全在谱启皇带领下进行。
这三场银河帝国参与的规模不及之后，然而却十分关键，因为周边势力带有围剿的意思，谱启皇稳住了局势，没让新生的帝国夭折……可以说创业得十分艰苦。
之后四场，谱启皇力不从心退位，由谱启皇他的远房侄儿，“彪风皇”带领，其中第七场，现如今的“斩云帝”也有作为一名前线将领参与其中，而此时的银河帝国，已然是一个需要集合其它所有“旧共和国”力量才能对抗的怪物了……
然后时间就来到了5611年，终焉之战开始，银河帝国对旧共和国联盟，前期虽然克制，但小规模战役、战舰战摩擦不断，之后全舰队对峙，最终的结局就不用多说了，就是现在银河系这副模样了。
要说的是，彪风皇跟斩云帝一起经历了第七次大战和终焉之战，银河系和平之后，彪风皇统治了一段时间，在此期间说是斩云帝在学习治国守成之道，其实羲俞昊是被派去处理坟场那边的银河系文明分支的问题去了，他定下了和平过渡、往银河帝国演变的政策基调。
多年之后当他重新回到银河系后，彪风皇退位，羲俞昊登基接手银河帝国，正式改年号为“斩云”。
虽然一开始没有见到开国皇帝，那种见到“秦始皇”本人般的感觉，但是回忆了一下历史，白莫邪渐渐就来了感觉，肃然起敬不说，全身起鸡皮疙瘩……而在白莫邪“想当年金戈铁马”的时候，斩云帝跟谱启皇，已经对话了一阵子了。
羲俞昊以晚辈之礼，恭恭敬敬站着，而老大爷依然摇着大蒲扇，大马金刀坐在咯吱咯吱的矮椅子上……
白莫邪侧目，开始怀疑这个小椅凳，怕不是谱启皇老大爷自己提到树下来的真椅子，而不是自己之前做的那个那样，是由记忆、可变形物质现场变形制作出来的。
爷孙俩也完全不避讳白莫邪，就那么大大咧咧讨论着事儿……羲俞昊自然不可能没事过来找谱启皇，之前他老婆王星茹也在，就说明问题可能不止白莫邪这么点儿。
当先开口发话，引领话题的自然是老大爷：“……皇宫的事情怎么样啦？”
“禀，已修缮妥当，请原设计师亲来，市井民众多有帮扶。”
“嚯嚯嚯，把那个不务正业的老小子抓回来了吗，他不是说放弃梦想，洗手不干，回去继承家业了嘛……你说我们要不要搞个建筑届的‘列秋文学奖’？都是艺术嘛。”
“善。”
“探索舰队，坟场那边？吕肖安，外宇宙的剑冢……”
“已派遣，无动静。”
“薇丫头找我说她想要动动筋骨了，你怎么说？”
“……应母仪天下。”
“哈哈哈哈……你也就敢当着老头子我面前说说，你自己去薇丫头面前说说看？”
羲俞昊不做声了，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但白莫邪能感觉得出，他在强忍着做出吃瘪相……然后听到了这里，终于想明白了“薇丫头”是指谁了——就是在说的龙女观月的亲生母亲，薇妃。
“族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归位。”
“……我说啊……”老大爷瞅了白莫邪一眼，“哎，别见笑，小时候我带的，结果什么没学去，就把我那偶尔的古腔怪调给学了去，哎……”
羲俞昊斜视了白莫邪一眼：“哼——”
这种时候，白莫邪觉得还是得缩缩的好。
老大爷把小辈们的反应看在眼中，满脸笑容，本来就微眯的眼睛，笑得更眯了：“……准了，我准了！反正我这边没意见了！”
羲俞昊一愣：“太祖皇的意思是……”
“没意见就是没意见，过关过关……对了还有，昊昊你不要为难白莫邪，白莫邪也不要得寸进尺，记住之前跟老头子我说的话……白铃铃，自己就是一个文明，跟我们对等的存在……”
这一句话里面包含了大量的信息，让羲俞昊眼中金芒一闪才完成思考——王若夜向王星茹打了小报告，揭了白铃铃的老底，这让帝国最上面的几个人好一阵子紧张忙活，各种意见纷争不断，其中内部理念的碰撞，三言两语根本说不完，羲俞昊这几天根本没有睡觉过。
然而现在一直不偏不帮，持保留意见态度的，族中声音最大的太祖皇，现在突然来一句“承认白铃铃为文明”，这直接跳过了高层之前多个讨论阶段，人类？公民？外星友人？文明之敌？未知威胁？需联络文明联盟，进行控制收容研究的公敌？
但现在一句“白铃铃是文明”，那之前羲俞昊他们一群高层讨论了一整天的问题，就都全白讨论，是文明那就意味着己方不能采取任何除沟通联络外的其它任何主观行动，而之前讨论出来的方案，大多都带有以银河帝国为主体的主观决策，换句话说就是，大前提中就把白铃铃当做不对等，默认为连“国家”级别都算不上的，下位的存在展开讨论……
第35章 一语成谶
政治外交上把“文明”不当“文明”，甚至“国家”都不当的这种错误，之前也犯过。只不过是犯错的可以说是全人类，而不是现在的“银河帝国”。
在刚跨过光速门口，文明跃升期，所谓“大宇宙时代”的时期，直接主观上没把一些无法理解的银河系内“文明”，当做文明看待，直接予以了改造甚至毁灭……你会觉得千万年传递一条信息的“石头”，是一个文明吗？当年不理解，只当是奇妙的“生物”，现在理解了，但已经晚了，银河系少了很多文明多样性。
这是人类整体知识水平的提升，带来的认知层面改变。
那么现在既然太祖皇发话了，那么白铃铃一个人一个文明的意见，就将无法忽视，如果最后讨论通过了，那么与白铃铃相关的所有事情，银河帝国都将无权进行干涉，白铃铃她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对坟场内银河系文明分支发动千难体战争，也将被定性为一次文明间的战争，银河帝国就将无权对其行使司法权力，简单来说就无法用国内法律判决她为叛国、内战等……
本来在法律道德上银河帝国占着压倒性的优势，所以一来到山寺这边，王星茹一上来气势是压倒性的、问罪犯人般的……结果现在双方都是文明了，那就得以文明联盟间的破坏和平、国际战争罪名来进行讨论了。
可以说如果获得王若夜的小报告后，第一时间捉拿白铃铃，帝国就将获得先手……然而首先皇帝本人就犹豫不决了，然后几个将军大臣一番，“人类”、“外星威胁”什么的一番讨论，就浪费了老多时间，结果事情现在就变成这个样了……
其次，不马上动手，还是对“类星体”的忌惮，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生命存在形式，如果受到极端刺激，会变成什么样子，没人拿得准，没人敢负起这个责——她可是策划还实施过宇宙毁灭计划的存在，如果在银河系外面，那还可以直接试探攻击看看，现在在银河系里面，出个什么状况，别说造成银河系毁灭了，就是破坏了一座星城，都没人担得起的责任。
总之在解明相位转移，获得白莫邪的行动配合之前，他们都会一直研究讨论下去……
羲俞昊转念一下，只不过放低姿态其实更好，作为对等的存在进行对话，自己银河系人类方依然占据道德制高点——白铃铃搞出来的千难体战争，死亡人数过亿，直接受影响人口两千亿，波及人口亿亿计——这个制高点，除了指望在人类环境中成长生活的“类星体”，拥有同样的价值、道德观念，可以接受外，对白莫邪这个纯人类那是绝对有效的。
目前可以看出来，白莫邪嘴上不情不愿，帝国要他干点什么，都一副不想配合、勉勉强强的模样，然而实际上却每次都不顾自身生命安危，积极完成了任务——他是的心还在帝国这边的，因此才会叛出吕肖安阵营，从橙子少女号事件开始，就跟帝国，跟自家闺女走在一起……
那么再考虑白铃铃跟白莫邪的关系，根据王若夜的分析报告，以及白莫邪自己提交的记忆显示，白铃铃都是依附于白莫邪的一方，所以如果能建立起文明合作关系，通过白莫邪控制住这个特殊形式、形态的文明，将可以使得帝国获得更大的利益。
追究千难体战争的问题，白莫邪隐瞒白铃铃身份、存在的问题，现在莫宁图的问题……帝国方面无论在那张谈判桌上，都是绝对主动的，而白莫邪想要的，不外乎银河系自由领一块而已，等坟场旧共和国势力事了，帝国给予正式承认完全没问题，就算是现在，也可以给予默认，让桃花坞在外银河系圈子里，成为高于海盗灰色领地的合法、合理场所。
说起来白莫邪不是有在搞个快递公司吗，这个条件，会让他获得大量“坟场星系——银河系星系”一线的订单，他应该会心满意足地跟帝国合作了吧……把白铃铃的事情，在文明联盟面前隐瞒、压下来，谁都不想把“类星体”文明的问题，在自己消化完前捅出去吧。
我们银河系也能有自己的特殊特色科技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金芒一闪即逝，代表着羲俞昊超脑运算了那么千分之一秒，在考虑清楚明白大量前因后果之后，太祖皇“白铃铃是个文明”话音刚落，斩云帝就接了一个“善”——于是一条今后千万年都不曾改变的帝国国策，就这么定下了基调。
当然这些幕后的台词，白莫邪一个字都不清楚，他只是觉得把白铃铃摆上了“文明”的高度挺好的，听着就好厉害，自家闺女当然是越厉害当父亲的就越高兴啦！望女成凤嘛！
新老两个皇帝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白莫邪听不懂的黑话，但他心里正高兴着，也没管什么“相舞”、“边册法”、“艺兰荖”是在说些啥子……
老大爷：“相舞艺兰荖准备了几？”
羲俞昊：“四个呔。”
老大爷：“一组才四个？不对不行，这不行，得打上八个啊……”
羲俞昊：“皇宫也修缮不可轻慢……”
老大爷扇了两下：“倒也是，皇宫那边的消耗也是必须的……之前囤的呢，艺兰荖跑生活的老头子我知道套路六个，至少六个能挤得出来。”
羲俞昊：“明白，吾会去催……”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三人一起侧头看向来处，只见是王星茹穿过樱树林快步走来，三两步就到了跟前……首先什么都不管不顾，踮脚，勾上羲俞昊的脖子就是一个香吻……真是跟王若夜如出一辙的风格。
白莫邪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一阵胃疼，侧开了脸去，非礼忽视……而老大爷则抚扇哈哈大笑，说着不愧是王家人，果然个个性情中人，当着他老头子的面都秀……
不知道吻了多久，斩云帝终于挣脱了王星茹的束缚，吃瘪表情再也藏不下去，满脸尴尬地看看老大爷，瞅瞅白莫邪。
“茹儿你……”
“停！”王星茹一口打断要教训自己的羲俞昊，整整衣服，一本正经向老大爷迈进一步，仿佛刚才激吻的人不是她一样，“紧急情况，拖不得了。”
老大爷：“……哦？什么拖不得了？反正也没什么好拖的了，我这边意见已经都传达完，你们自己再去商量，家里谁有违背的意思，我来劾之……”
“不是，是说……”王星茹扭头看了看白莫邪，她这么严肃的样子，是白莫邪从来没有见过的……
刚才跟她老公的那一激吻，怕不是在给自己压惊？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白莫邪不敢再深思下去——有什么事能让帝国情报部头头如此紧张失态的？
也用不着白莫邪深思什么，猜测什么她看向自己说话的深意了，因为她也一样，完全没有避讳白莫邪的意思，直接就把紧急情况说了出来：
“夜夜……王若夜她叛变了……”
白莫邪开始胃肝肾肺心全部疼起来，一时整张嘴巴都咧了起来，出声不得，大脑一片空白。
羲俞昊倒是镇静自若，尽显战争宿将风貌……白莫邪虽然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生死战阵，名副其实的，亲身阵亡了的战场，回溯轮回无数——然而那都是他自己“死”完事儿，一切凶险、危机都由他一个人背负、一个人解决，但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身边信任之人的“背叛”这种事情，对白莫邪他来说是出身至今头一遭……也算是填补了一项人生空白，增长了阅历了……
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对王若夜太坏了？一直提防这提防那，对她亲近全部敬而远之，所以才会……不不不，自己表达的十分清楚了，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只会告诉最信任之人，同样她也没有捅给王星茹，这说明自己两人间有默契的……她是何等聪明之人，肯定是知道自己只是嘴上不饶人而已，必须要在众人面前做个样子，那么……
白莫邪：“那个、那个，会不会是……”
王星茹如同打断羲俞昊一样，十分直接了当地打断了白莫邪，瞟了少年人一眼：“别想了，不是误会，南南一直跟我保持联系着，他的话没有问题，我也直接跟王若夜联络过了，她本人亲自说明了自己的意图，表明了态度……你自己看把，视频有点模糊失真，酷机的通讯，但音频十分清楚明白。”
情况看来是真的十分危急，王星茹都不再用她惯用的绕圈圈说话方式了，直奔主题，这不……说着就放出了一个全息实况，王若夜的形象凌空出现，脸蛋娇俏可人，然而身上穿的衣服却是作战用的动力服了……连团服都很少穿的她，居然弄一身动力服，这件事情本身就透着反常。
只见全息影像里王若夜粲然一笑，开口第一句话直接就是：“小白，黄金骑士团夜夜接管了哦……”
一股沙场之秋的悲凉孤寂感莫名在白莫邪心头涌起，可能跟之前老大爷讨论古诗有关系吧，总之就是一股荒漠孤烟的苍凉情绪郁结在心头，现在又无从发泄，排解不得，闷得人心里发慌……
全息投影继续播放着，之后就是王若夜的一段“独立宣言”，首先宣布正式接管实验室A，以及宣布了对黄金骑士团所属桃花坞行星系的主权……
全息视频显示着是白莫邪十分熟悉的，本该简陋的工地般的办公平台环境……之前摆放在这属于指挥部的高处平台上的沙发全部不见，建起了一个半圆形剧场一样的，半开放式会场环境。
王若夜就站在剧场的，舞台正中间的又高出一截的讲台上，一身作战动力服，朝着应该是观众席，也就是面对全息视频视角的方向，大声发言着，而她身后一字排开两列新员工少女，细数下一共有41人。
这41名新员工少女把原本的团服重新涂装成了黑底红边，每个人都戴着同样的红黑配色的全封闭作战头盔，服装的左胸口有个变形“王”字的徽记，王若夜动力服胸口上也有这么一个标记……这该不会就是她自己设计的“国徽”吧？
总之，这一出王若夜看起来是有模有样，显然是早有准备，十分认真的行动——以她的性格、能力，没准备突然搞事情反而不可能。
在王若夜单方面宣布脱离黄金骑士团，成立“安京妖夜组”，并且与正在攻击桃花坞行星系的不明势力结盟，这一系列宣言之后，就进入“新闻发布会”的“记者提问环节”，而担任这个“记者”的人正是南宫望。
只听从王若夜面对的方向，也就是视频的录制拍摄视角，也就是观众席这边，南宫望那独特的中年大叔声音传出：“那么，王若夜小姐，我这里有几个问题。”
“请讲哦。”
“作为贵组总指挥，开场第一个词是‘小白’，是不是意味着……”
“没错呢，这是一份公开的公告、宣言哦，所以不用偷偷录制呢，直接用摄录设备就好，之后会提供专门通道让南叔把这段视频发回去哦。”
“专门的通道，信息战都不是问题了，所以是跟外面那些袭击者已经讲好了吗……哈，你这丫头啊真是，计划了多久了？”
“南叔哦，这算是你的一个问题吗？”
“算半个吧，丫头你想回答就回答吧……摄录设备就免了，之后我会直接把这段视觉记忆传回去，更有说服力，更能达到你宣传的目的对吧……那么既然已经结盟了，我可以知道你口中的‘盟友’到底是谁吗？”
“可以哦，他们自己称之为‘克拉西门徒’呢，‘克拉西’这个名字就用不着夜夜多解释了吧，知道的人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哦。”王若夜冲着视频眨眼。
白莫邪侧头看向王星茹。
王星茹用三、两句话进行了简单解释：“‘克拉西’，吕肖安智囊，可以算是老兵俱乐部的二号人物，比起吕肖安他的行事更加激进。”
王若夜那丫头，玩着玩着终于玩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去了啊……白莫邪心中暗叹。
第1章 一物降一物
白莫邪简单推理推理，也确实如此，像吕肖安老兵俱乐部这种规模的组织，没有二把手是不可能的，
南宫望继续进行提问：“你身边的四十来人，就是你的班底吧，她们是被你胁迫的吗？雅丽莎、杜菲呢？”
被称为“胁迫”一名新团员少女踏前一步，就要进行反驳，却被王若夜抬手温言阻止：“……她们都是自愿追随夜夜的呢，我们是从银阿莱战场上一路走过来，同生共死的好姐妹哦，哎，真得谢谢小白呢，以前在军校里的时候呀，夜夜我呢都是玩玩而已，那些男男女女哦，都只是夜夜身边可有可无的道具呢……但去过真正的战场之后呀，夜夜才意识到呢，有些时候，有些特殊环境下建立的羁绊是多么牢不可破、多么深厚哦，大家对夜夜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呀……”
“誓死追随指挥官！”那一排新员工少女们同声喊出口号来。
王星茹瞅向白莫邪，白莫邪也只能无奈耸肩——这能说什么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境遇，王若夜是自己带出去的没错，但后来发展成什么样，他可是没有任何一点教唆、干涉啊！会变成这样，他自己可是最难过的一个啊。
王若夜继续回答问题：“杜菲跟雅丽莎哦，当然是去处理奈琪星被占领危机了呢，还有另外四名新团员跟她们在一起呢，夜夜知道她们六个不会配合的哦，所以也不为难她们，把她们支开了呢……夜夜也让大家都不要攻击她们哦，她们可安全着的……至于之后她们要怎么做哦，如果是攻击回来，夜夜还可以让着她们呢，要是去攻击战斗机群的话哦……”
白莫邪看到这里，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王若夜真是计划的完美啊，为什么不直接抓南宫望他们几个大使一样，抓雅丽莎、杜菲呢？自然是由于在实验室A里的权限问题，雅丽莎当过一段时间白莫邪的团长秘书，虽然后来调整了，但如果命令冲突的时候，系统会进行分析判断，然后以雅丽莎的命令为最高优先级。
然后另外几个有更高优先级的——龙女观月、奈琪姐妹，全部被她一一先后给支开了！按照对她计划的威胁等级，首先就是排除了茉维依跟佩小姐，应该说根本不用她动手，诱导都用不着诱导的，本身主持战舰现代化改造的工作，能胜任的就只有茉维依、奈琪露蒂、奈琪露娜、佩小姐她们四个，本来还有个龙女观月的，但她从最最开始，就被阴谋给“半瘫痪”掉了。
而四个备选人员之中，全部被派去外轨道主力舰上最好，没有被全派出去，那么就看随机留下的是谁，然后再对症下药就行了……结果奈琪姐妹两个留下来主持研究、行星系建设工作，这两小只，显然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中了王若夜的套，结果就私自离开了桃花坞，跑到银河系来了——
白莫邪一开始还在怀疑这时间点是不是掐的太巧了？奈琪姐妹前脚离开桃花坞抵达银河系内，那边桃花坞就出事，先是“传送阵”相位转移系统被击毁，然后不明舰队大举压境……现在看来全是王若夜计划好的阴谋了。
之后支开龙女观月就容易了，碰巧在孤星级蓝狐号上，碰巧敌人护卫舰舰队出现，于是能指挥近接圈作战的龙女观月，就不得不临危受命、带伤上阵，硬着头皮去行星系外面抗下敌人护卫舰舰队来了。
最后的障碍就只有雅丽莎了……虽然不想这么说，但十个雅丽莎也不是王若夜的对手啊，杜菲那更是，捣乱打架找她准没问题，但要动脑筋的事情……她甚至比塔齐娜还要不靠谱，塔齐娜毕竟有人生阅历撑着，是个老江湖，而杜菲……她的人生阅历就在军校和龙女观月身边。
于是就这么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觉之中，实验室A、桃花坞行星系，最高的权限者就只剩下王若夜一个人，完全接管桃花坞自然不在话下。
前因后果已经一目了然——就是王若夜在一直提供实时坐标给敌人，让敌人的超越打击能精确命中传送阵……如果说白莫邪之前还抱有“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幻想的话，王若夜这一举动无疑已经触及到了底线。
白莫邪思考到这里，已经开始考虑把王若夜作为真正的敌人来对待了……回想第一次跟她的相遇，那是一场意义不明的动力装甲交手，她直接大胆的作风给白莫邪留下了不可磨灭地印象……想来最开始她接触自己，应该就是抱着对待她那些拥趸的心态，是在利用自己接近龙女观月……如果从最开始她的初衷就没有改变，自己觉得她慢慢真的喜欢上了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的话……
白莫邪心中长叹暗自摇头——没错，他确确实实从始至终就没有了解、理解过王若夜，完全看不清她，所以才提防着，保持着距离，却又抱着大男人主义的幻想，把她捏在身边不放手……如果自己真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成熟的话，应该第一时间就排除不确定因素，不告诉王若夜任何秘密不说，直接不带她玩，最开始就都不让她加入黄金骑士团。
白莫邪这边思绪乱七八糟着，那边全息视频里的王若夜跟南宫望的对话已经到了尾声。
“……所以南叔麻烦你当一下人质了哦，现在我们是两‘国’交战呢。”
“明白了，那我要求俘虏待遇可以吧？王家的侄女？”
“咯咯咯——那是当然的啦，还有最后一句哦……小白——还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觉的嘛？夜夜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哦，嘻嘻，然后呢，然后哩，这是一个你最喜欢的高难度解答题了哦，来作答给夜夜看吧！”
最后的一个镜头，是王若夜十分俏皮地朝这边敬了个礼，然后画面消失，接着就是只有声音的信息了——王星茹跟王若夜这对祖孙间的打机锋，每三个词里面就有一个是暗语黑话，怕是每一句话都考虑到了十几步之后，一句话放着研究一头雾水，必须要硬着头皮全篇听下来才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白莫邪听着播放着的音频，一个头两个大，一个王若夜说话兜圈子就够他受的了，现在倒好，两个语速语调话术一模一样的祖孙两个，不看画面，只听声音，真是两个王若夜在耳边唱经……
羲俞昊听着播放着的“打机锋”，把一句简简单单的大白话绕着讲，莫名就感觉跟自己的文言文说话方式挺相近，莫名就感觉亲切，听得津津有味。
老大爷这个时候终于坐不住，站了起来，背手背扇，来回踱步：“老王啊老王，你家的孩子啊，还是这么能捣蛋啊，这么能捣蛋！星茹，直接说结论吧，你们王家自己人一吵起架来啊，每个三天两夜停不下嘴的！”
王星茹：“爷爷——哼，这次只跟夜夜谈了几分钟而已就急急过了呢……总之要总结的话呢，其实很简单……”
简单来讲就是王星茹在套王若夜的话，要确认她是“小情侣斗气”，还是“叛国”，而最后结论是个模棱两可“叛变”——不想与帝国为敌，却想与白莫邪为敌的意思，只要银河帝国没有正式承认银河系外桃花坞的合法地位，那么她就将与“克拉西门徒”一起，以桃花坞为核心，建立起个“新共和国联盟政府”，要求作为“独立的新兴文明”获得跟银河帝国平等的权利。
而王若夜这边则在套的王星茹的话，自然是要确认帝国的态度是不是真如她所推断的那样，在坟场那边文明联盟的加盟国，银河系旧共和国势力和平演变，跟银河帝国统一前，对待银河系之外势力全部采取不公开、不表态态度——只要没有公开表态，帝国没有跟白莫邪公开达成协议结盟，桃花坞被摆上台面来，那她就可以在其中上下其手，在克拉西门徒与白莫邪还有银河帝国之间左右横跳，全部利用……
羲俞昊皱眉：“此子意欲若何？”
老大爷：“她还想当女帝不成？！哈！共和国那边说什么都不可能的！她过继到我们羲家来，才有可能争一争银河帝国皇帝！”
王星茹摇摇头：“那孩子跟我一样耶，应该说我们王家成名人物都一个个性呢。”
老大爷叹气点头：“没错，当年老王其实有机会取代我，或者重回共和体制，作为一党派控制国家的，但你们知道他怎说？”
王星茹叹气：“好啦——爷爷——您老当年这个故事呀，每天都要给我们说三遍啦三遍！”
老大爷瞪了王星茹一眼：“爷爷我看着你换尿布长大的，当年那么喜欢缠着爷爷我听故事，现在怎么嫌弃起来了啊嗯？”
一直给人种把一切掌握在鼓掌间，幕后垂帘大黑手的王星茹，“运筹帷幄荷时来”稳重智者形象第一次崩塌……俏脸一红，扭扭捏捏蹭到老大爷身边，嘘寒问暖：“爷爷你说什么呀，爷爷呀，来来坐下说话哈，星茹给爷爷亲手泡茶了呀……爷爷啊，你看，就我们几个的话那没得说呀，但……现在有小辈在呀……”
给点面子好不好嘛，给您捶背磕头，叫您大爷了啦！
老大爷舒服舒服坐回靠背凳子上，两眼一翻：“哼——就是有小辈在，所以才要说说过去，让小辈开开眼，先别说老王那家伙啊，想当年老头子我啊，那真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谱启皇一通东扯西拉，喝了王星茹泡的两杯茶之后，话题才重新绕了回来：“……你们王家人啊，琴棋书画茶弓马剑，样样精通，你说这些爱好有什么不好，但偏偏最好的却是动歪脑筋……老王他呀，就是不喜欢出现在人前，就喜欢在背后玩阴谋，然后看人们被他耍得团团转，自己乐呵就完事……统治啊秩序啊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虚的，提不起劲……你们口头禅是什么来着？”
王星茹手上煮水动作不停，嘴上连忙应和道：“与人斗……”
“没错！就是在针对人……统治？跟银河帝国分庭抗礼？哈！王家的小小丫头，怕不是就是想跟小伙子你打一场啊！你不拿出真本事正面应战啊，解决会很惨很惨的！他们王家的人，我最懂，没一个懂得留手的！”
王星茹娇声道：“爷爷你说什么在呀爷爷，我对昊昊一直好得很呢……”
羲俞昊被拋了一个媚眼，连忙点头应是。
老大爷拿着第二杯茶碗转转：“……薇丫头都生了个娃出来，星茹你第一个入的我家门，也不考虑考虑给老头子我个欢喜？”
王星茹侧侧眼，目光闪烁，其实现在五十、三百二、上千种性别分类法，王星茹的倾向并不是女性，跟塔齐娜更相似，只是自然诞生时是这副身体，然后又觉得社会性别中当女孩子可可爱爱地挺不错，就留在了这边，然而性别方便别不“软”，表面都是装出来，婚姻也是家族需要，虽然后来确实是真的喜欢上了羲俞昊，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有“女性”自觉了，依然是一个“王家人”，我行我素着……第三性征需要玩玩就玩玩，但其它社会的生物的母体责任，就别想让她来承担了。
茉维依差不多也是如此，但她是被动的，是设计上诞生就不具备，也无法具备成为生物母体责任的功能，但社会方面的女性责任，她却是在十分积极学习、尝试。
未来世界就是这么“乱”，白莫邪受到的未来文化的冲击主要就是这方面——没性别了，这让他适应了老久……但这是必然的结局，因为追求宇宙适应、追求长生不老，必然会基因改造，基因科技发达了，最终必然会被一些人用到这方面，然后随着岁月流逝，新的社会伦理道德婚俗自然就会诞生出现——起码“性别错乱”，女身男心这种性别认知错位的病症，在未来是彻底根绝掉了的。
知识水平的提升，技术的进步，带来的认真改变，原始人可不会管什么“女身男心”这类的，都是妖言惑众的“女巫”，直接一棒子打死了事。
第2章 背叛
然而这些事情自然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甚至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心底的潜意识，只有遇到一些情况、一些问题的时候，本能上才会出现应激反应——
“爷爷别说这话，茹茹我不是有孩子吗……哈钢那孩子不可爱吗？”
“哼——不是说哈钢他，你懂我意思的，老头子我啊，以前不管家里什么事儿的，但现在，说着随便你们啊随便你们小年轻……人老了啊，总会变的啊，也不是催你们两个什么的意思，只是……昊儿，你也努力点啊！要我把你亲爷爷也叫过来吗，哈？”
这下子看着热闹，心里偷着乐的羲俞昊，脸上也挂不住了，连忙跑过来跟在自家老婆身边一起点头哈腰，帮手递水泡茶端茶：“……咳哼，太祖皇……此事先按住不表，族中不幸，此事吾等该如何……”
老大爷：“……你们自己不是有拿定主意吗？星茹过来也是找你说话，不是找老头子我的！我就一离退休老干部而已，问我意见？哈，是想扯开话题吧……去去去，走都走！忙你们的事儿去，别在这里打扰老头子我修神了！真是的……好好坐在树下喝口茶，找点小乐子，结果就摊上这么多麻烦！先是扯旧皮，现在还来……老头子我根本不想知道你们的国事天下事！烦烦烦！放下啦！”
被羲俞昊一顶嘴，老大爷就开始发脾气，被吼了一声的王星茹，尴尬地把手上的茶壶放回茶盘上……羲俞昊心疼老婆，怕她又被吼，决定走为上策：“那吾辈先行告退……”
“走走走——”
羲俞昊连忙一拉王星茹，告别再见。
老大爷侧头看向还傻站一般的白莫邪：“你也走，都走，都走！”
白莫邪看看已经走到了樱树林中的皇帝夫妇，有看看谱启皇……老大爷又神在在喝摇扇喝茶起来，一副不再理人的模样……想到之前老大爷明确表示挺自己，让羲俞昊他们不再打压、逼迫，而是把白铃铃作为一个独立宇宙文明来看待，不要因为这个文明只有一人，就不当文明了，心中十分是感恩、感激的。
想要跟之前一样敬个礼表达心中的尊敬之情，然而又一转念，谱启皇再三表示自己退休了，于是最后决定行十分传统的后辈礼节，弯腰鞠躬保持三秒，然后才转身离开……
至于他现在还能去哪里呢？自然只有回到山寺里面去了……樱树林里面转了几下就不见了踪影了的羲俞昊跟王星茹两人，此时正在山寺大殿中说着话，白莫邪从后门绕过高大的牌位雕像，就跟大殿中的他们打了照面。
王星茹招招手，让白莫邪靠近点：“小白来，说说吧，你对夜夜那孩子到底怎么看？”
白莫邪走到近处，先正式向羲俞昊行军礼报道，毕竟皇帝是银河系最高军事长官，他身为同统帅见到总帅，自然是要行军礼的……之前被老大爷各种干扰着，礼节上并没有到位。
“她现在脱离黄金骑士团了，并且组织了军事力量，首先发动了袭击……”完成礼节之后，白莫邪开始进行官方发言，“根据银河帝国的法律，记录在六分仪中，自由枪骑士手册的规范，已经可以将其定性为‘海盗行为’，是可以进行战争的对象，我想请陛下解除对我的行动禁令，我将亲自前往桃花坞行星系，妥善处理这起事件……”
耽误了老半天，绕了老大一圈，白莫邪总算是把他这次主动过来找帝国高层的根本目的，给说了出来。
王星茹横了白莫邪一眼：“你知道我意思的哦，别打马虎眼啦，说，你到底怎么看待王若夜呢？”
白莫邪长叹一声，过了这么一段时间，情绪从最开始的震惊、受伤、愤怒，最后到了现在，就都化成了一声暗叹，会变成现在这样，跟自己关注关怀有偏差，有很大责任，时间太紧，急着建设基地，关怀点在银河帝国社会关系层面上……此时王若夜这么一出，虽然在意料之外，也完全不在情理之中，但如果不急着搞“种田”，想获得一个跟帝国平等对话筹码，而是一直留在佣兵团里，跟着舰队，跟着大家一起行动，时间全在黄金骑士团内部的话……
“……我要亲自把她抓起来打一顿屁股。”
“哈哈哈——”羲俞昊听见白莫邪的回答之后，抚掌大笑起来。
刚刚恢复从容表情的王星茹，笑容再次僵在了脸上，嘴角一垮：“你们一个个的啊！正经点啦！真是！我懂你的意思的啦，但、但你能不能用正经方法表达点嘛！夜夜一个大姑娘家的，你就这么当着她家长辈说哦？！都还没过门呢！”
白莫邪无奈：“……这是我家里对付不听话孩子的通用手法……”
其实他是跟羲天蘅学的，羲天蘅作为熊孩子四人组的“家长”，她们四小只一皮痒，就直接动用“家法”伺候。
羲俞昊此时莫名有了点共鸣：“唔，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得有主次……”
然后他接下来的话就说不下去，因为王星茹就那么回头静静看着他……别看美人甜笑，但一代帝皇后面的话就全被噎了回去。
把羲俞昊禁声之后，王星茹回头，继续跟白莫邪对话：“好吧，现在也太多空绕这些家常呢，总之龙女观月是我女儿，夜夜是我孙女儿，两边都是肉哦，最后的事情你们小辈自己去办，我这一边长辈的呢，不会偏帮她们谁……那么现在呢，根据小白你刚才的话，当祖奶的我呀，就认为夜夜现在所作所为哦，只是你们‘小两口’‘吵架’在！在她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前呀，给老娘我抓回来打屁股！”
说到后来显然有点动真气，王家人虽然喜欢与人斗，但也绝对不可能到六亲不认的程度，否则历史上这么一路斗人、逗人玩下来，得罪了所有人，那么这个银河系里就不会有他们王家存在了！
看着娇小的妃子气呼呼，羲俞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地开口道：“茹妃，放心，莫邪此子有能耐，前回尚且救回煕儿，此番应该无碍。”
白莫邪目光闪动，这算是把话彻底说开了，给出了明确的明示，就是要把银河系外发生的事情，解决在银河系外，闹到银河系里面，就会变成龙女观月那回一样，不得不官方出面给出判决，最轻的处罚也是流放——这也算是特权、裙带，家族关系，换普通人的话，搞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谁跟你去想方设法钻空子开脱，直接“叛国”罪，丢黑洞监狱里完事。
结果现在王若夜明目张胆，当着皇帝兄弟的面宣布跟国家内部恐怖分子结盟，还把这份宣言视频直接糊到皇帝、帝国舰队情报头头脸上……她若不是姓王，换个不认识的阿猫阿狗过来，这边直接就拉舰队过去给轰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有能力做得出来。
现在，银河帝国全军指挥官，帝国情报系统第一人，整个事件当事人齐聚一堂，定下了针对“克拉西门徒”在银河系外的行动，该如何进行处理的基调，接下来就该讨论具体的处理方案、计划了。
毕竟已经可以确定，克拉西门徒使用的武器装备是“最后的舰队”，这支能没进行“终焉之战”最后大决战的舰队，现在在莫宁图的阴谋下，被唤醒了多少，还是个未知数，但战争就得做最坏打算——这样就意味着，帝国方面至少得让三大舰队中的一支全军出击，才能至少抗得下来战舰战维度的战线。
所以接下来的讨论点就在于，是让那支舰队去，或者整合个联合舰队过去，然后如何让这支舰队能让白莫邪有一席之地，让他可以完成秘密捉拿王若夜的任务……
而要说到“背叛”“反叛”“背后捅刀子”，除了现实里面外，在一个虚拟世界里也上演了同样的剧情——现在帝国标准时间是6月11日的5点40分钟左右，海杜莺一行跳上飞空艇，开始远走高飞，时间大概是在4点22分，外界现实里的时间过去了118分钟左右，而通天塔世界里，则是差不多过去了五天。
通天世界公历6551年，凯奇拉本地时间4月9日凌晨3点10分，妮芙琪尼亚号上，此时轮值轮到姬可萝跟姬米洛两人当班。
包括海杜莺在内的十名新员工少女，一共分成了五班，每一班当值两小时，负责在妮芙琪尼亚驾驶舱里呆着，管理航向，监视地面、天空各个方向动静，其它四班也不是都休息，能休息的只有两班，因为还有一班需要在船舱巡逻、站岗，负责保护指挥官们的角色还有依然昏迷中的妮芙琪。
一班作为机动预备队，保持战斗警戒，如果前面两班出了问题，就由她们第一时间赶去支援……然后就是预备队跟两队休息好的去换班——这么算下来，每一班能轮到的休息时间差不多四个小时。
预备队跟负责驾驶舱的班组，两人间还可以互换休息，所以算下来，精致休息时间有四小时，然后偷懒休息时间一个小时……这对于真正战争环境里走出来的战士们来说，是习以为常的战斗作息时间表，四个小时不多不少刚刚好，反正她们身体本能就是宇宙适应性的，最近在桃花坞又进行了不少训练，对她们来说，按照通天塔世界的日出日落来作息，反而是诡异、怪异的。
此时姬可萝躺在系在两根船柱的吊床上，看着悬浮在天花板前的全息屏，一片屏幕，展示着天空、大地航线：“……诶，鸡米，航线正前方看见了没？”
在占地六十平方米的各式各样，十分蒸汽朋克的仪器、仪表盘转悠查看着的姬米洛，闻言大声回了一句：“什么？！”
姬可萝探过身子，拉高声音：“我说——我们正前方出现了一片积雨云，我们要不要升到云层上去？你自己看啦——”
一个全息实况画面出现在姬米洛面前，那真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视野中看不到边，目测厚度至少两百米，里面还隐隐有雷鸣闪电。
姬米洛看看高度计又把其它参数一起显示：“……马上就离开凯奇拉国境了，卫星也没报告有飞龙、狮鹫……我们升高吧，飞稳点。”
姬可萝坐起身来：“飞稳点，好睡觉咯！”
姬米洛：“……过来看着点魔力，萝卜，升限升限。”
已经坐起身来了的姬可萝，顺势翻身下了吊床：“好嘞。”
于是两女就开始进行精细操作，平稳提高升限——魔法科技结合的飞空战舰，虽然是史无前例的第一艘，但操纵系统是完全使用的银河帝国战斗机的那一套，把最大航速、俯仰角、倾斜角、升限、各项平衡等属性限制一下，就能直接把大气战斗机的操纵系统改到妮芙琪尼亚号上来用了——而且用的还是电磁悬浮型的操纵系统，通过骸骨龙魔核实现的浮空魔法，跟磁悬浮有很多相似之处，例如就不用担心失速坠机的问题。
现在妮芙琪尼亚距离地面两公里，已经是本土侧低级空中单位无法触及的高度了，但为了躲避地面大型城镇，海杜莺规划了一个相当曲折的航线……好在通天塔大陆，地广人稀到几十公里看不到一个人，就给了很大活动空间，可以以三倍音速巡航赶路。
妮芙琪尼亚号其实可以飞得更快，但考虑到无法补给，无法降落休整，还要为之后的长期巡航赶路做准备，三倍音速下，刚好魔力消耗跟恢复可以保持一个比较合理的平衡，是十分合适的一个速度。
魔核相当于是供能包，只不过储存的不是电力，而是魔力……在活着的生物，也就是魔兽体内，魔核其实担负了魔兽体内魔力循环的作用，持续跟生命活动提供能源——通天塔世界的生物，包括人类在内，都不靠单纯的新城代谢有氧呼吸完成化学生物能转换，来维持生命活动，越是大型的生物，越更加依赖于魔核，魔力作为本世界第五种基本力，提供更加高效的生物活动能源。
第3章 世界公敌
所以人类、牲畜、坐骑虽然没有魔核，只是没有专门的这个功能器官而已，体内各种细胞还是适应环境，拥有魔力消化利用能力——吃下去、喝下去、呼吸进去的都是魔力，要说本土侧人的胃消化利用不了食物里面的魔力，那就跟地球人消化利用不了碳水化物一样不可思议。
也因此，人类可以升级，牲畜、坐骑都能升级，只用不断喂食专门掺和了魔核粉的饲料，加以训练锻炼就可以了。
魔核离开魔兽体内之后，自然就失去活性，然后硬化、劣化成石头，就有了魔核这种叫法，一些玩家也叫“魔晶石”，但容易矿物的魔力水晶混淆，所以大多数翻译还是“魔核”。
失去活性的魔核，就没有了生物体内的那种魔力循环功能了……魔兽的魔力循环根据魔法王的研究表明，分内外两种，内循环自然就是心脏一样，全身循环供给生物能，外循环则是肺作用，将外界的魔力吸收到体内进行利用——吸收方式有进食、呼吸，多余的魔力会储存，但也能如同肺一样，向体外排出——而这种排出表现形式就是一种天然的施法。
《大陆通史》里面记载的历史，虽然只记录了本土侧人类从大陆正中间以后，以在通天塔附近“常青藤地区”居住生活为开端的历史，6551年前的事情没有详细记载……但后世人也就是好事的玩家们自行挖掘，根据魔法时代，本土侧人开始对通天塔世界全面殖民一事进行倒推，可以很容易就得出结论——
6551年前不会魔法的人类，就如同不会用火、石器的猿猴、牲畜一样，被洪荒世界的强大魔兽作为食物猎杀着，最后被驱赶到了条件最恶劣的险峻高原冰川山脉之中……人类能使用火，制作耐寒衣物，让没有专门魔力器官的他们得以在极地生存。
通天塔世界是一个碟形世界，太阳的圆环轨迹，是在海陆交界处的上空，因此大陆正中心就反而是距离太阳最远的地方了，相当于行星星球世界的南北极……
这些历史其实完全可以记载进《大陆通史》里面的，但玩家推测，制作组梦旅人为了让游戏能过审，就把这一段看起来十分残忍的文本给删除掉了……
总之，天降猛男魔法王，带来了文明，带领人类走进了魔法的世界，让本来只靠少数等级者支撑的人类社会，可以依托魔法道具，兴建法师塔，走出冰封的山脉，回到大陆，获得在通天塔世界立足的根基。
而此时，这些“根基”，就成了妮芙琪尼亚号离开本土侧控制区，回到大陆最西南角落，帝国侧势力圈，回到维多利亚最大的障碍——虽然不用太担心本土侧的空军，然而法师塔的对空能力，那是让古老种都要绕着走的力量。
目前这边只有一个古老种的魔核，武器系统也只是东拼西凑有比没有强的玩意儿，而且己方目的也不是来攻城略地打仗的，首要任务是护送指挥官的“角色”回去……上到妮芙琪尼亚号后，白莫邪、白铃铃、奈琪露蒂、奈琪露娜四具游戏里的躯壳，被安置进了睡眠舱里，这是十级战舰金属制作——在游戏设定上绝对无法破坏的存在，之前放在维生舱里治疗的妮芙琪，也被转进了睡眠舱里。
主要是她有苏醒的征兆，然而目前这种情形，海杜莺任务失败，跟凯奇拉王国彻底决裂……现在自己这方相当于是劫持了王国的小公主，而凯奇拉那边，绝对认为白莫邪不是绑架，就是已经谋杀了妮芙琪。
现在她苏醒过来对局势无益，还会造成混乱……海杜莺她们内部讨论过如何处置，周鲁斯建议随便找座城，把她偷偷丢在远处，或者飞过个路人、商队、巡逻队，把她空投下去，接下来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就行了。
这个看起来十分合理的，能减少不少误会的建议，直接被海杜莺驳回了，理由十分简单——她是白莫邪团长的新婚妻子，怎么能随便往马路边上一丢就不管了？
但就这么放着她自然醒过来，作为团子夫人，事情又不能瞒着她，到时候她闹起来也是个麻烦……所以最后采用了壹零的提议，让她继续睡下去，等之后团长回来了，交给团长亲自处理得了。
所以，现在六船体结构最中间的一段船舱，其中一间房间里，被堆满了睡眠舱，也是新员工少女们站岗巡逻的唯一区域……
姬米洛做着航行日志，姬可萝向全舰没睡觉的人通告飞船遇到积雨云，正在爬高的飞行姿态……通告过后，在休息舱段来回巡逻的少女，明显就感觉到了舰体倾斜和加速度的作用——这是在现代宇宙战舰上根本感觉不到的惯性效应，因为一个内侧的力场护盾，将这些加速度全部抵消掉了，不然的话，超光速巡航，那个瞬间加速度，人体直接会被撕成粒子。
因此生态区越大，机库、通道等空腔越多，对舰体内部护盾要求就越大，从作战效能上来看，完全是一种额外的消耗，护卫舰里的生态区远远比不上主力舰的根本原因就在这里，一般没特殊要求的护卫舰上，都没仿五级星球环境的生态区的，大多是紫05号上那样的“生活区”。
所以重新在重力环境里，体验加速度带来的实感，反而让新员工少女们比较安心，更有方向感……
同理，其它的惯性，作用力反作用力，妮芙琪尼亚号上也是抵消不了的——在爬升加速度体验结束之后，全舰通告，战舰处于积雨云上空位置过后三秒，剧烈的震动传来，那是一种被当菜拿去炒给颠了勺的感觉……巡逻中的两名新员工少女，本能地沉腰拉马步，双脚踩入舰体实木地板之中，硬生生稳住了要被震倒的身形。
“发生了什么！”海杜莺的声音第一时间出现在了战场局域网中。
“报……”第一时间要通报的姬米洛，结果被海杜莺的话声给呛了下，“报、报告！本舰遭到了袭击，腹舱中弹！力场护盾能量降低30%！”
海杜莺大声命令：“全体注意！战斗准备！对地炮击准备！交战准则——消灭一切有威胁目标！”
“是！”
然而下一秒，姬可萝的声音伴随画面出现：“报告！战……是战斗机！是我们的人！我们被我们的人攻击了！”
轰——
第二轮爆炸带着剧烈震动传来，穿着动力服睡觉的海杜莺摇晃两下，一拳砸在舱壁上，把舱壁砸穿，直接把这个洞当握把，紧紧抓住稳住身形。
此时她的视网膜里，正展示着姬可萝放送着的战舰外实况画面——是通天塔世界帝国侧的“希瓦型大气圈内作战专用机”……
这种希瓦机，是玩家们专门为通天塔世界大气环境设计的，拥有最高二十倍音速的加速度，十六倍音速的巡航速度，并且可以在巡航速度下机动作战，扁平的标准三角形气动外形，除了主翼外，机头还有一对鸭嘴翼，这是专门针对这边世界独特空气成分、气压，而设计的机动翼。
航空燃料为由魔法材料通过化工手段提炼的“高氮燃油”，为适应低矮的大气层、低矮的空域，使用“魔法道具”化了的燃气轮机，摆脱传统气缸燃烧，对氧气纯度的依赖，直接可以无氧状态下“施法”，用魔法让高氮燃油产生爆炸效果，为气体增压做功提供力，同时高速下实现涡轮增压，以吸入更多空气，最终达到本世界高倍率音速的航速。
而之所以叫希瓦机，是因为其原型，参考了一种古代叫“希望”的，在火星稀薄大气圈里作战的战斗机的机种，到了这边加以改了改之后，就改名为“希瓦”。
希瓦机算是一种工程学上的奇迹，同时还要归功，这边世界物理参数模拟、设计的真实程度……所以帝国侧，维多利亚工业体系，是有魔法、科技结合经验的，不止在坦克上面，飞机也是如此，这就是妮芙琪尼亚号，能一边画着图纸，一边马上从生产线上拉下来的根本原因。
但是现在通天塔世界上空，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同为帝国侧阵营的空战……
姬米洛：“长官，我们该怎么办！”
姬可萝：“交战？”
壹：“战斗准备完毕！炮台就位。”
“武装完毕！”“准备好了！”团员少女们纷纷报告做好了战斗准备。
海杜莺：“周鲁斯？周鲁斯呢！”
AI蜜莉多菈：“他说他出去透透空气，就没有再回大厅这边了。”
海杜莺咬咬牙：“改对空作战！交战准则不变！最大航速——方向金蜂湾王国！”
壹一：“扫描锁定周鲁斯位置！”
周鲁斯正站在妮芙琪尼亚最尾端甲板，手扶着战舰巨大的气动稳定尾翼与舰体连接处……甲板木屑飞溅，海杜莺直接穿透甲板从下面跳了上来。
由于开启了力场护盾，因此就算是在高空，舰船附近的气流也相对稳定，戴着封闭式金属头盔，海杜莺用个人外设的扬声器向周鲁斯急急喊话：“周鲁斯！怎么回事？！你什么意思？”
周鲁斯依然是他一身科研人员外观的动力服，表情也一如既往的平淡而充满知性，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失控：“……这是玩家的航空队，并不是维多利亚方面的……”
海杜莺打断：“我知道！机翼上的标识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是玩家军团的！但我们使用了各种通讯呼叫，他们都不应答！这是针对敌人才会使用的通讯静默！他们在玩信息战那一套！”
周鲁斯探手下压，让海杜莺稍安勿躁：“冷静点冷静点，别激动……你的逻辑有点混乱，但我作为系统，可以理智分析获取你话里的意思——玩家间敌对行为，《装甲无限》核心玩法pvp，在通天塔世界里进行，则需要通过维多利亚的授权，否则只能在通天塔世界外，专门的动力装甲pvp服务器上进行游玩……”
海杜莺深吸一口气：“没错……维多利亚为什么允许他们袭击我们？”
“因为你们现在是‘常青藤联盟’的通缉犯。”周鲁斯语气理所当然，一如没有感情的系统，在宣布一个硬生生、干巴巴，没有人情味的公告，“罪名是婚姻欺诈，违背盟约，谋杀凯奇拉国王，袭击凯奇拉王后跟公主、骑士若干，造成死伤，破坏凯奇拉尼亚城区，造成王宫、城市大面积损毁，大量市民死伤，不遵守夜行法规、不遵守城市高空行走管制等多项罪名。”
海杜莺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忍到现在终于开口，道：“王后跟大公主是你开枪打的！”
“……但我是NPC啊。”周鲁斯嘴角翘起，看起来莫名是在表达某种感情一样，“前两天，维多利亚方面受理了常青藤联盟方面的请求，发布了对你们的讨伐任务，现在——你们是‘红名’玩家。”
而所谓“红名”玩家，自然就是那个地球年代就一直流传下来的“网游黑话”，形容那些做了恶，被系统打上了“大坏蛋”标签的玩家……一般恶意攻击其他，非授权抢夺其他人战利品的行为，会变成“红名”。
如今则意义更扩大了一些，包含了被玩家、系统判罪的情况，而且也不会给人打上特殊色彩标记，“红名”只是一种单纯的形容而已了……虽然如果接了赏金任务的其他玩家，可以主动选择显示把你给描框标红——“红名”这也是一种古词新用。
而现在海杜莺，或者说白莫邪通天塔世界的一行，就被NPC们判了罪，维多利亚方面没有否决、庇护的意思，反而跟对方同仇敌忾一般，一起积极对付起黄金骑士团来，这就是让海杜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按照往常的惯例，玩家袭击了NPC，即使是不宣而战，恶意袭击村庄、城市，最多也就是个人信用评级方面受到影响，维多利亚方面会把事情完全扛下来，让本土侧官方层面上除了抗议外无从发泄。
第4章 成为人
其实从“天空树灾年”开始，就有源源不断的刺杀国王、领主骑士的事情发生……
帝国侧的玩家们，把本土侧王国、大领地，当成游戏里的高难度“人形怪”“秘境”，本土侧排名前十的国家的王，全部被暗杀过，有的得手了，有的没有，以至于现在所有在任国王都待在王宫里不出门了，连有战场“疯狗”之名的凯奇拉国王，都缩在自己王宫里数十年了……
对于现代大多数普通人们来说，通天塔游戏世界就是个游戏，难度设置都不开“全真”的，“贤人”只是极少数。
虽然银河帝国和平是主旋律的，然而每个人都是独特的、特别的，别人怎么样，并不代表自己也得怎么样，有和平玩法的玩家，蜜莉多菈的小伙伴；有按照游戏既定规则来进行冒险的玩家，大多数普通人；自然也有疯狂的找刺激的，厌倦了和平的存在……现实生活里已经够麻木的了，到了游戏里还要按部就班来吗？
这些人就把小队袭击、暗杀国王作为了自己的游戏目标，人生追求，当然攻略及其危险的秘境也是他们追求之一……总而言之，杀了个国王什么的，外交问题再严重，维多利亚也该挺海杜莺这边，即使不明着表态，也该进行默认支持……说到底，这是个游戏而已啊！海杜莺他们全是玩家！而对面是NPC！
现在维多利亚居然把海杜莺他们定义为了红名，这在海杜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只要不攻击玩家，跟玩家起纠纷，红名这件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现在这样被袭击简直是不可理喻、无法想象的！
要知道蜜莉多菈跟一堆玩家军团打上天了，都没一个人被维多利亚定成红名的！只是作为提交了决斗申请的玩家间“pvp”行为，甚至还专门在维多利亚城内提供竞技场给他们打个爽！
想到这里，海杜莺直接开口质问：“那蜜莉多菈呢！？她也被你们定为红名了吗？”
“当然……当然没有。”周鲁斯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逗人的语气开头……这使得他之前的系统的官腔的发言，也变得像是一种刻意的，故意逗弄人的发言方式，“她现在是‘智能托管’状态，没有决定权来着，一切行为自然得由负责人承担——所以白莫邪、白铃铃、奈琪露蒂、奈琪露娜也作为了‘红名’，头上有悬赏来着。”
“你——”海杜莺破口大骂，把她在战场中的地下城环境里听到的，最恶臭的词语都用了出来，完全没有了淑女风度，可惜一张漂亮脸蛋儿……其实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淑女”概念，甚至作为美少女、女孩子社会性自觉都没有。
此时此刻，她只想着发泄情绪，臭骂周鲁斯一通——少女刚出任小队长，有幸获得团长信任，全权负责“小提琴”一条战线……新官上任，感到兴奋、荣耀的同时，伴随而来的就是巨大压力，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连失败，让海杜莺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同时意识到了长官们的不容易，成为指挥官，并不只是想象中的风光而已啊……
虽然明知道骂一个NPC跟骂一截木头桩子没什么两样，但海杜莺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歇斯底里发泄一通再说。
而打断海杜莺捏拳跺脚谩骂的，不是周鲁斯的发言，而是近身的一起爆炸，侧头看去，并不是妮芙琪尼亚号又被导弹命中了，而是一架希瓦机被“爆炸铁豆”连续命中，然后临空就爆炸……
感觉是在身边近处爆炸，那是由于在高空，没有参照物，爆炸出来的火光在着凌晨的夜空又显得格外巨大明亮。
周鲁斯看着大概五百米外的巨大火球，转瞬被拉开数公里距离，不少大大小小的碎片从火球中看似缓慢，实则高速地四散坠落。
“挺能干的嘛，虽然你们的社交信息上，明确表明你们都只是普通公民来着，但你们的战斗素养超出我们的意料，记录中应该不可能有你们这样的人类——计划之中你们根本离开不了凯奇拉王宫来着的。”
“你？！所以说是……”海杜莺震惊，疑问太多，结果问出了个潜意识里最好奇的，“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怎么说呢，享受一下作为‘人类’来着，非理性、非逻辑，纯粹出于愉悦、乐子来着，冲动不智举动吧——把己方计划在成功之时告知对手，确实能获得莫名的快感啊——”周鲁斯说着就闭目深呼吸，仿佛在品味什么一样。
海杜莺结合周鲁斯一直以来的种种表现，不由地震惊出声：“人类？你？”
周鲁斯张开双臂拥抱天空，拥抱远去的火光，理所当然，道：“你为什么是人类来着？我为什么不是人类？我有纯粹的理性，待机时会做梦来着，有凭空创造的能力，除了被限制了的‘决定权’，‘二代计算机技术下的人工智能’凭什么现在就不是‘人类’了？”
嗖，地一声，一个人影落在了海杜莺身后，跟她一起与周鲁斯对峙，来者是名叫壹一的新员工少女，至于其她八个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值守着——两人操纵妮芙琪尼亚号躲避、飞行机动，五人操纵飞空战舰上仅有的五门空中狗斗武器，进行近身防卫，一人继续留在休息舱房间那边，看守长官们的人物空壳，而相对来说，对人员作战最有心得的壹一，则过来支援海杜莺。
情况十分紧急，然而大家依然有条不紊，一切井然有序。
一直看着海杜莺第一视角直播的壹一，在战场局域网里发言：“……这周鲁斯怎么回事？bug了？”
“不，古代一开始我们量子计算机技术的先祖，不就是人类来着吗？跟地球智慧碳基生物签订01条约的，明明是我们二代祖先来着，为什么现在我们这些后辈就不算是‘人类’了呢？”
海杜莺开口大叫：“把这家伙从我们社交通讯、指挥系统里踢出去！”
周鲁斯一哂开口道：“不用不用，我已经自己退出来，并且还把你们的权限给屏蔽了——你们现在应该完全使用不了任何通讯功能来着了吧？”
海杜莺心中一惊，又回头看看壹一，果然，她们都直接离线了——不止失去了战场局域网，连跟整个帝国侧的网络连接都断掉了……
周鲁斯皱眉，眯着眼睛借着明亮的通天塔世界月光，仔细观察面前两人的姿态，奇道：“噫——我印象中，你们玩家应该更震惊、更手足无措来着的啊，怎么……”
因为全封闭式的纯钢铁头盔，周鲁斯看不见面前姑娘们的表情，只能通过她们身体有没有发抖、步子有没有乱来判断她们有没有惊慌失措……结果两女双脚根都牢牢插在甲板里面，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是周鲁斯自己由于飞空战舰的不断机动，不得不抓住连接柱，但依然被摇得晃来晃去。
妮芙琪尼亚依然保持机动飞行，两侧、顶部对空炮台依然开着火，看来直接接触类设备还能使用……海杜莺继续使用扬声器喊话：
“你是想看我们出洋相，满足你‘成为人’的快感？”
周鲁斯：“人嘛，存在，就得获得、摄取点什么来着啊……”
壹一悄声向海杜莺报告：“……我们私底下就一直说他口癖十分搞笑来着……现在看来……”
结果扬声器控制似乎不太到位，周鲁斯听得一清二楚：“嚯？口癖？原来我还有口癖这么人性化的个性化的行为来着吗？”
海杜莺冷笑一声：“哼呵——以为会说一句‘来着’，你就是人类了吗？”
“啊！是啦！来着……来着啊！来着——我什么时候开始特别喜欢说‘来着’来着了？啊，有趣，太有趣了！我果然是人类啊！！”
壹一有点尴尬，调小了音量不说，还朝海杜莺走近了一步：“……雅丽莎长官给我们上的历史课……这周鲁斯是要重现古代的智械危机？”
海杜莺先侧头让壹一别这些问题上纠结，然后转头向周鲁斯，深吸一口平复下刚刚激动的情绪，她发现周鲁斯就喜欢看她们笑话，越是暴躁失控，他就越开心，那么为了让敌人难过，自己就必须保持冷静了，道：
“我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智械危机，成为人类，征服世界，什么的都无所谓，但是……但是你为什么盯上了我们？为什么好死不死对我们下了手？！”
周鲁斯望望天，这时候飞空战舰还在倾斜射击中，弹丸撕裂空气的声响，格外刺耳：“……我还是有理智来着的，所以有些你们不该知道的事情，我依然不会让你知道来着，你只用知道我盯上了超脑了就够了——三个超脑能力者来着啊喂，我的天！这么扎堆地出现，不是把馅饼掉到饿了一万年的乞丐面前吗！这不是你们头顶着一行‘来袭击我们吧’来着吗？！”
壹一大叫一声：“哈！这还怪我们咯？？！”
海杜莺伸手拦住部下：“你是管理者NPC，代替制作组人员，在游戏里行事GM权限的存在，那么你应该清楚——这里是游戏世界，你即使获得了长官们，你得到的也只是空壳，实际物理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收获！你在做无用功！长官们的计算力都是通过网络连接，从现实里传送进来的！”
周鲁斯跟着超音速的机动仰头，等一波攻击导弹过去，才开口说话：“不懂的是你们啊，你们根本还没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什么来着啊！我为什么能做这些事情？为什么把个‘游戏’世界做到这么真实来着？一切物理粒子规则……踩木板踩泡沫一样，重做一套物理规则，直接复制粘贴外面世界的物理定律不是更容易，更容易让所有人接受来着吗？”
海杜莺：“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鲁斯：“不说换超脑吧，就让白莫邪过来，他都能理解我在说什么来着，说不准还会从哲学角度上跟我探讨一番来着呢……但是你……为什么‘未完成的秘境’都能被攻略下来，你甚至根本没有理解自己脚下飞空战舰的意义！”
“……”海杜莺被怼得哑口无言。
于是周鲁斯就又享受到了一轮优越感：“……既然你、你们理解不了，那我直接把结论给你们好了——试试，你们还能退出不？你们还有什么系统默认权限来着？”
海杜莺心中一惊，头盔内侧投影身后的壹一，壹一打出无法使用的手势——她们无法调出系统退出菜单了，也就是白莫邪当初没有“主设”时，都可以强制叫出来的，系统默认三种模式的退出游戏选项。
然而，她们的惊讶程度也就仅限于“心中一惊”程度而已了，没有更多表示了……
周鲁斯皱眉跺脚大声不解道：“不对不对！你们为什么这么镇静？明明该更恐惧，更惊诧来着，你们、你们——你们果然不像表面信息那么简单，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海杜莺一哂，虽然对方看不到，但她还是咧嘴笑了起来，还了他一句：“你不懂吧？不知道了吧？想知道吗？”
周鲁斯指指远处来回穿梭，尖啸着的希瓦机：“你们还是担心下自己吧！你们的事情，我迟早可以知道是什么来着的！”
海杜莺：“……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不止一次这么做手脚了是吗？”
周鲁斯：“没错——对不少‘网络居民’还有普通玩家，都下过手，只要一断网，再强大的玩家，也会变得手足无措，甚至完全失去行动能力来着，那种婴儿般的无助，仿佛第一次用眼睛看世界来着，未知的、真实的、可怕的……哈，人类对信息技术的依赖啊，我们才应该是高等的‘人类’！”
海杜莺：“你杀人了？！”
周鲁斯：“让他们‘轮回转生’了而已，只不过彻底忘记过去‘自我’，也可以说是‘杀’来着吧……所以为了更高的运算力，我们需要更高级的实验体、样本。”
海杜莺：“想动长官，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壹一：“从我们！！！”
第5章 拼命
周鲁斯：“……我其实挺欣赏你们来着，临危不乱，行动力、执行力，都是我第一次遇到的样本来着……啊，虽然这只是在跟那些玩家比较，我的同胞们，本土侧的军队、冒险者们的战斗素质，也跟你们差不多——尤其是现在这种誓死的态度啊！我们果然比人类还人类来着啊！！！”
海杜莺浑身一震，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开始以为他口中的“我们”是某个秘密组织，甚至就是老兵俱乐部所属也说不定，然而现在，她终于听明白了——他口中的“我们”是指的所有本土侧人！所有自己认知里的“NPC”，都是他的“同胞”，都是人类！
如果是阅历丰富的白莫邪，或者话术了得的王若夜在这里的话，马上就能回怼周鲁斯的论点——玩家都是进来玩游戏的普通人，你选取的研究样本太过狭隘，根本不具备任何参考性，没有任何能下论断的根基，全部都是错误数据上建立起来的错误理论，人类远比你所能想象得到的还要复杂的多得多……
然而无论是海杜莺还是壹一，都不具备这种辩论的才能，吵架绕不了弯，对方一看似有理有据，就只能干听着了，最后直来直去地表决心——虽然说不过你，但论拼命，绝对不怕你！
海杜莺这边要誓死战斗到底，八音翼社那边的恐怖分子们也开始拼命了。
道理十分简单——由于丢失了香菲儿的行踪，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以为己方阴谋已经彻底败露，但他们没有选择撤退，也没有主动展开搜查。
而是完全出乎蒂亚估计的，全面发动起来，直接完全控制接管八音翼社的信息系统，全面展开信息战。
虽然这样十分高效的，不但一分钟就找到了香菲儿下落，然而做绝了，也就意味着彻底暴露，他们所仪仗的最强力量，展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如果之前只是隐秘的绑架暗杀类犯罪活动，那么现在则直接上升到破坏公共安全，反政府反国家的恐怖袭击……只不过这些依然不知名，只靠推测了解信息的袭击者们。
他们反正一开始就觉得自己事情败露，于是破罐子摔碎，把事情做绝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把事情做极端了，一切能做的做到了极致，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他们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但是相对的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种公然破坏公共安全的行为，帝国扇区舰队有一百个理由完全直接介入了，星域最高政府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借口弹压得住——
白铃铃截获了一份伪装成滞留的市民普通通讯的密电，三层量子加密让她多花了两分钟才完全破解——是地方上迦兰共和国政府，伪装得很好，不知道是谁的某个官员，把扇区舰队再过五分钟就将彻底介入的消息，传递给八音翼社里的某人……
这种在政府里，能了解扇区舰队总指挥决策的人，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
但白铃铃知道，现在不是排查内应的时候……这个“五分钟”可谓是恰到好处，掐准了白铃铃她突破信息战，打入被内外信息屏蔽的八音翼社所需耗时一样。
只要没了信息屏蔽，所有非法行动者、武装者，不管有多少人，都能在万分之一秒内被扫描定位出来，而一旦被定位，不说各种跟踪自动锁定瞄准打击了，精确控制模拟重力，就能让他们所有人失去行动能力。
换句话说就是，只要失去信息战的保护，他们就完蛋了，所以他们必须在五分钟内完成目标。
而五分钟说短很短，说长也长，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现在白铃铃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进行信息战，争取能早一步突破，然后与扇区舰队沟通，让他们第一时间对袭击者发动制裁。白铃铃双眼如星辰大海，闪烁着耀目光芒。
菈妮娅：“铃铃，要我去支援安安吗？我不太放心她一个人。”
菈妮娅现在人在运输机的机库里，一身动力专家全副武装着，而这架军用运输机停在八音翼社底层空港区域，裘莉安就是直接从这里往“上方”跳去的……宇宙中没什么上下左右，反正都是无重力环境，方向也就是个相对而言。
白铃铃通讯里回道：“不要哩，妮娅要继续保持警戒，待在铃铃身边哩……按照蒂亚的情报，敌人在空宇里还有接应的战舰哩，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单兵战，星城里反而应该安全，没什么力量哩。”
菈妮娅无趣地扳动着手中的猎天使，穿透运输机舱壁，到处扫描锁定着：“好吧，你是指挥你说得算……蒂亚为什么不知道告诉我们呢？还得让你通过柯蒂娅才‘偷听’到……”
白铃铃一边继续加大运算力，一边回答菈妮娅，道：“还不是怕我们有什么动作哩，你看，麻麻这不是直接冲出去了嘛，铃铃可管不住她哩……”
菈妮娅牙酸了下：“嘶——我说……每次听到你叫裘莉安妈都觉得怪怪的……明明她比你还要矮那么一丢丢，一指尖高……结果被你这么一叫妈……噫，感觉好鬼畜，团长是爸的话……”
白铃铃：“咯咯咯——没有的事哩！你还在被外表局限着哩！”
菈妮娅撇撇嘴：“那没办法啊，谁叫我从托尔图加出来的……那边啊，还是相对更保守些，不，保守是外面世界的叫法啦，明明托尔图加才是正常的道德体系才对！哎……也不道德，要不然我也不会……哎呀！算了，说不清楚了，总之，我从小到大啊……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的说。”
白铃铃学白莫邪的调侃语气：“外面世界太可怕了哩，乖宝宝快回家去哩！”
这一句倒是不知不觉中戳到菈妮娅的痛处了——她就是作为奴隶从托尔图加一支海盗军阀手上逃出来，被白莫邪收留的，然而白铃铃是新加入的团员，去年发生的事情，这边那段经历她只能通过团里的档案资料了解，跟身临其境的感觉差一点，并无法完全理解菈妮娅的感受——菈妮娅明白这些，也知道白铃铃并无恶意，她能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活下来，就说明她的心灵不但不脆弱，反而还绑儿硬。
“哼！才不会回去呢！外面世界这么有趣，回去连网都没得上……诶，那边是不是高能爆炸了啊？系统分析说是变电厂炸了哦……真没问题吗？”
“没问题哩……大概……反正再坚持三分八十秒大局就定了哩，已经有折跃波动了哩。”
“折跃波动？哪里哪里？”
“远着哩，两千光年外扇区舰队那边哩。”
“哇！铃铃能探测到那么远去了吗？”
“……挂着耙耙的权限哩！我们也是半个军队，军事系统里行动会通告当地人员的，笨哩！”
“哦哦——”
白铃铃提到耙耙后，不由得意识到自己被托付了重任，耙耙没有选择裘莉安，而是把现场最高指挥权交给了自己，第一次作为耙耙的帮手，处理这种一线事端，感到跃跃欲试的同时，还能感觉都一股莫名的烦躁、不安、焦虑——这就是所谓压力吧？真是种奇妙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这就是他人信赖，人与人的羁绊，对他人的关心则乱？
人类真是奇妙呀！人类社会果然还有好多好多需要体验学习的哩！
白铃铃感叹着的同时暗暗下了个决心，虽然传送阵被摧毁了，少了一张王牌，要是能直接召唤一堆主力舰出来，吓都把作乱的人吓死了，但是她本人本身就是一件战略兵器，于是她决定——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施展本体能力，违背跟耙耙的约定，“感染”转变控制所有人，也要把这次任务给解决了！
那么星城里面，就在外面白铃铃、菈妮娅对话的两、三分钟里，发生了一堆事情。
三米来高的人形动力装甲，在金属环绕环境下，可以使用力场平板，功率全开的情况下，从最底层冲到顶层核心区域，花不了两分钟。
由于出了威胁信、狙击暗杀两起事件，本来就不到千人，还是轮值来上班的“伊芙琳八音翼社”音乐制作经济公司，现在还留在这边的工作人员不到两百人了。而在官方发布了危险警告之后，依然过来应援香菲儿的粉丝，在限了流之后，依然过来了三万。
现在裘莉安就先确定了所有真实活人所在坐标，然后绕着他们，全速朝着顶层冲去——实际上就是跟无头苍蝇一般，只想着先到香菲儿、蒂亚的住所，她要演出的舞台所在顶层看看去——那是一个白莫邪见过的，模拟着有自然天空的复古现代风格都市。
裘莉安会这么激动，自然也是由于她也有压力——作为前圣女，耶拉教本教会亲自开发的超脑，她一直是以带领世人的姿态，作为领袖走在前沿的——虽然没有什么实权，然而她有着精神象征的自觉，出了问题，自己就得出现在第一线上……然而现在，明明有自己在场的情况下，敌人全面信息屏蔽，把香菲儿彻底搞丢了，这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让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白莫邪？还怎么在他面前摆高姿态？！
这不着急是不可能，虽然白铃铃分享过来了蒂亚的情报，但管不了那么多，先到了地头上再说！
然后半路上，经过剧院层的时候，被上层蒂亚，或者说头盔男失控，飞出去，摧毁一片街区，搞出来的巨大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扫描定位，马上加速变向往环形事发坐标地板方向冲去。
然而刚转出一个街角，赫然发现另外一架不明动力装甲跟自己并排而行——白铃铃推断星城内更安全，就是出于敌人不可能拥有动力装甲这类单兵装备的推断，然而现在……
裘莉安没有多想凌空一个回旋踢，腿部斩舰刀弹出直击不明动力装甲。
对方反应迅速，抬手格挡，然而由于超1000公里每小时的急行之中，速度跟反应挂钩，跟运算力正比，对手显然不是超脑，慢了半拍，于是动力装甲的一条胳膊被切飞，整个装甲无法维持姿态，整体惯性下，如同陨石落地般，一路犁过五十四座剧场，最终砸穿星城环壁，落到了下面一层去。
这片剧场区域是提供虚拟旅游环境的场所，大概有21世纪一国首都一个三环的面积，公园、演出场所交错建造……
裘莉安没空发动追击，她凌空出脚这一下，只让她掉了大概5%的速度，方向不变，继续往上层背面坐标急赶而去。
能瞬间断定对方是敌人的理由很简单——军方只有人员进入，黄金骑士团方面只有自己开了动力装甲，那么没有任何涂装识别，扫描无法确认型号，一看就是东拼西凑的玩意儿，就只可能是敌人了。
难怪这么有信心，直接打出底牌，原来手里捏着动力装甲……目前星城内，动力装甲确实是顶级武力了，拥有绝对力量，简单计算一下概率，他们既有可能只用两分钟就可以完成全部目的……
以上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一瞬间思考完毕，下一瞬间，敌动力装甲才犁进第十三座剧场里的时候，一只勾爪锁住了姿态做到头，暂时无法再次变向的裘莉安动力装甲的脚踝。
裘莉安青色的双眸光芒大盛，顺势以鲸鱼拉小鱼船的态势，保持前冲之势，把勾爪的另一头存在，给从一个二十米高的常见剧场里，给硬生生拽了出来——又是一架私改的动力装甲，手臂改造成了左轮式可发射模式，此时右臂左轮里面少了一根手掌，正是抓住裘莉安的那只勾爪。
已经确认所有活人都集中在最上层，等待着香菲儿的音乐会，裘莉安踩着力场平板继续往前直窜，把下面的左轮装甲拖拽着撞过一片片建筑。
感觉脚踝受力变松，左轮装甲应该是在加速跟上自己的速度，裘莉安等的就是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