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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兮     权门贵嫁txt下载     权门贵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四十章·回程

    金宝办事总体还是让人放心的,徐二少爷来了一趟,并没有呆太久,等了几天,发现仍旧没有半点消息,便把事情都交给了金宝处置,自己打道回府。

    他回去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保定的秦大人找他找的十万火急,可他却并不着急,甚至还悠闲的带一点儿得意的卷着手咳嗽了一声。

    都说什么锦衣卫的耳目遍布天下,可是现在瞧瞧,他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从这里去那里,从保定去行宫,可仍旧没有任何人发现他能拿他怎么样。

    楚庭川也一步步被他引入局中。

    很快了,他闭了闭眼睛,揉了揉酸痛的腿脚,缓慢的露出了一个冷笑。

    父亲,祖父,你们不要着急,我很快就会替你们报仇,把楚庭川的人头送到你们坟前祭拜,让她们夫妻下去给你们赔罪。

    马车不紧不慢的跑了几天,才总算是进了保定府。

    秦大人早就已经等得快要鼻子冒烟了,亲自在府里接了徐二少爷,眼神阴鸷的看了他半响,才冷笑出声:“你别太得意忘形!这里是保定,天子脚下,你竟然也敢出去到处乱窜!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去向吗!?你自己死了不要紧,可别带累了我!”

    他这也是气急了。

    主要是徐二少爷一直都还算是配合,从来都没出过府门,这一次却一去就是这么久,连人影子都不见。

    秦大人又拿他没有丝毫办法,这才忍无可忍的放了狠话。

    徐二少爷也不以为意,他缓慢的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懒洋洋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一面轻描淡写的说:“我知道了,下次去哪儿必然会跟大人你说一声的,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秦大人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却又没法子,跟着进了院门,才压低声音把七皇子中毒的事情说了。

    徐二少爷果然住了脚。

    他转过头皱着眉头摇头:“这不可能。”

    这个的又不是烂大街到处都是,用在了太后身上那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怎么可能还会有?

    再说,竟然还会被用在七皇子身上。

    七皇子可是秦妃娘娘的儿子,也是他们以后要振兴徐家的希望,给徐家翻案,这可都要靠着七皇子才行。

    她们又不是疯了,会去给七皇子下毒。

    秦大人急的要命,跌足叹气:“怎么不可能?!我妹妹亲自派人来送的信,说的清清楚楚的,说是七皇子中了毒,如今也跟太后一样每天昏睡不醒,孙院判你知道吧?那也是个能耐人物,他只是分不清楚这种秘药罢了,但是已经见过了一次了,自然就不会再掉以轻心,他也说了,这个毒药就是用在了太后身上的那种!”

    徐二少爷眉头越皱越紧,他冷静下来就直到秦大人没有必要说谎,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撒谎对于秦大人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

    但是他还是想不通。

    怎么会呢?

    他坐了下来,终于不再是之前那副慵懒疲惫的样子,指了指椅子,让秦大人也坐下:“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秦大人也实在是没力气折腾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秦妃娘娘传出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跟徐二少爷说了一遍,神情很是沉重:“那个太子妃古古怪怪的,自来就有些别人没有的本事,说不得她是真的能配出这个毒药,只是也不知道她既然能按照知道的那一星半点东西就配出这个毒药,会不会也能配出解药来?”

    如果真的能,那她们之前岂不是都在做无用功?忙碌了一场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二少爷冷冷的摇头:“绝无可能!”

    这个毒药药性奇特,是之前的太祖用来对付拿些恃宠生骄不服管教的功臣的,号称地狱,既然叫做地狱了,哪里还有能回头的道理?

    只是朱元竟然真的能配置出这种毒药,这一点的确是让徐二少爷极为惊讶和震惊。

    这么一来,那事情就又有些麻烦了。

    他问秦大人:“那秦妃娘娘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秦大人有些垂头丧气:“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肯定是要先想法子把殿下的毒给解了啊,否则的话,殿下要是四了,咱们大家一样什么也没了,照样玩儿完!还有,秦妃娘娘说了,要让我们快些想法子,把朱元那一帮子人给解决了,她受不了了。”

    朱元现在相当于被禁足在东宫都还能折腾出这么多事,秦妃娘娘心里害怕是难免的。

    也别说秦妃娘娘了,就算是他字迹,其实心里也瘆得慌。

    这女人真是绝了,怎么不管倒了什么地步都能折腾出一点事来?

    徐二少爷就缓缓地冷笑了一声。

    对付朱家本来就是他计划之中的事,之前只是一直还没有轮到他们罢了,既然朱元这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那成全了她们也不是不行。

    他嗯了一声,淡淡的道:“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

    这怎么能够彻底放心?

    秦大人忍不住提醒他:“徐二少爷,这可不是小事,关乎着我们自己前程,你可要上心啊!还有殿下的毒,说到底,那个柳大夫应当是真知道些东西的,否则朱元也不会能配置一样的毒药了,他说从前有个朋友解过这种毒,您上些心,千万别让人溜了!”

    先前想着干脆把柳大夫杀了以绝后患,反正朱元也是故意遮着藏着把柳大夫藏起来了没告诉嘉平帝,这明显是想要给东宫抢功啊。

    可现在他却没这个想法了,柳大夫杀不得,不仅杀不得,还得一定留活口才行。

    徐二少爷没有理会他。

    他的确是不能让七皇子出事。

    否则的话,再去扶持更小的皇子,也轮不到他们了。

    本来他门现在就已经跟秦家合作的很不错了,秦家和七皇子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

    朱家现在也算是门户森严了,到底该怎么在他们头上动脑筋,这还真是个问题。

    屋子里一时完全的安静下来,连呼吸声也变得轻了。

一百四十一·定计

    夜已经深了,徐二少爷自白天进门之后就一直没有出过屋子,等到了半夜,却忽然让人去前院叫人。

    跟着他的心腹徐管家忍不住低声问:“二爷,您有什么想法?现在楚庭川那边毕竟还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咱们现在动手,会不会太冒险了?”

    要是楚庭川逃脱了回京城了呢?

    徐二少爷流浪以来都是徐管家跟在身边,两人的情分非比寻常,也因为这个,徐二少爷听见徐管家这么问也不生气,只是平静的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宫里也不是傻子,肯定看得出来七皇子的病情不对,跟太后的病症相像,到时候牵扯出秦家的话那大家都完了,所以只能尽快配置出解药。”

    而这个解药,其实他们也没有,还得靠着柳大夫那个朋友。

    所以不仅仅是为了对付朱家给秦妃娘娘出气,也是为了他们自己,也一定要从朱家下手了的。

    徐管家也知道现在事态紧急,见徐二少爷已经很是坚定,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道:“那我出去把他们都叫进来。”

    徐管家嘴里的他们都是之前徐家的老家将。

    这些人因为早就已经从前面退了下来,被国公安排了给了田庄等,回家休养生息去了,倒是一直都不被人重视。

    徐家的倒台也没牵连到他们。

    现在徐二少爷要用人了,他们当然都当仁不让。

    哪怕是自己老了的,也派了得力的儿孙辈来了。

    这些都是徐家百年来攒下的人才和人脉,现在动用,徐管家其实还是一直都心里不安。

    阵势其实已经铺排的越来越大了,按理来说他该当放心才对,毕竟这说明快要能给国公爷报仇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情好似太简单了。

    不过这也只是他心里的一点预感罢了,不可能为了他莫须有的预感就让主子把之前就已经定好了的计划破产的。

    他定了定神,去前院把徐二少爷的这些亲信都给叫来了。

    总共十六个人,这些人可个个都不简单,有在京城侯府做大管家的,有在金银铺当掌柜的,也有在通州等地当庄头的。

    这次找他们回来,也费了很大的劲。

    现在看他们正站在自己眼前,哪怕徐二少爷其实心里已经冷硬如刀,此刻也不免有些感动,柔声道:“辛苦各位叔伯了。”

    都是多年跟着国公的,就算是小一辈,那也是自小被耳提面命着要忠心长大的,众人全都异口同声的让徐二少爷不必这么多礼。

    徐管家缓缓的环视着众人,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也都是靠着他们才一点一点的造就了如今的好局面。

    比如说孔家的事,那就是齐正去办的,他是京城银号的掌柜,消息来源极为繁杂。

    还有王太傅家的阴私,也是齐正说出来的。

    这些别看似乎没能让东宫如何伤筋动骨。

    但是看看现在,东宫太子生死未卜,太子妃也在宫中闭门不出,但是朝中可有几家人为此说话奔波么?

    没有,王家没有,孔家没有,连沈家都没有?

    为什么?!

    太子到底是太年轻了,他真是不懂得过犹不及和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想到这里,徐管家心里的不安又减少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这边还是占着先机的。

    徐二少爷的手指在桌面上缓缓的点了点,发出一声一声沉闷的声响,过不多会儿,他缓缓指了齐正出来:“你对朱家也算是跟了许多天了,应当知道朱家的弱点,如果让你从朱家掳人,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不惊动太多人的法子?”

    齐正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就道:“殿下有所不知,朱家倒是还算是家风不错,并没有在外头仗势欺人或是什么的事,并且平常也多是深居简出,要说有什么机会,那也就是最近朱家的干女儿要出嫁了这是一件大事,而且连苏夫人和范夫人也都会去做全福人和梳头夫人,这样一来,若是在婚事当天,想要掳人的话,事有可为。”

    他的思路清晰:“小的自来掌管京城的银号,要藏匿人并且等风声过去再送出来,也并不难。”

    这就是经营多年的好处了,他走出去那也是体体面面的人,方方面面的关系也都打得不错,不管是五城兵马司还是九门的守将都还算是给他面子。

    徐二少爷脸上逐渐显现出微笑来。

    “大婚当天放把火怎么样?”他恶意的想了一下朱元到时候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是了,如果成亲当天新娘子家里起了大火,最好是把新娘都给烧死了,其余人也都死的死伤的伤,那可就太好了。

    这样一来,柳大夫也弄出来了,太子妃娘家出了那么大事,肯定要闹的天翻地覆。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大火是掩盖很多事的最好的帮手了。

    一把火下去,到底是怎么样,谁说的清楚呢?

    到时候楚庭川也死了,谁还会为了这个去纠结什么?

    齐正愣了愣。

    徐管家也急忙看向了徐二少爷,心中忍不住惊跳了一下:“可是这,这是不是闹的太大了?一旦要是.....”

    说的简单,一旦有一个环节出事,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连身份都肯定是藏不住了的。

    齐正却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静静的道:“小的也觉得这个主意有些兵行险招。”

    徐二少爷没有说话。

    他实在是对朱元和朱家都很厌烦了,巴不得能够一了百了。

    但是他也不是听不进去别人话的人,既然齐正和徐管家都这么说,他也就表情淡然的问:“那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要把柳大夫掳走,还要给朱家一个教训。

    徐管家没有说话,他对京中的事并不了解,到底是离开这么久了。

    齐正认真的忖度了一会儿,低声问徐二少爷:“您看这样可行不可行?”

    徐二少爷眉心跳了跳,忽而笑了几声。

    这可真是太妙了,不愧是当初连祖父都称赞并且重用的人。

一百四十二·出嫁

    京城中已经许久没有什么喜事了,这倒也不是说京城百姓们一下子都没了嫁娶办寿宴的兴致,而是因为最近京城实在是一直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先是不知道从哪里流窜来了一些流民,他们一开始都是在河北那些城府流窜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逐渐有些机灵的竟然混进了京城,并且还带来了瘟疫。

    因为这个,京城没少死人,几乎每天都有裹了席子送去化人场去的,就是为了把这些尸体给迅速处置掉,不让他们继续传染家人和活着的人。

    这样的情形之下,哪里还有人有心思吃喝玩乐,京城的酒楼都短短时间倒了两三家了。

    更别提后来连宫里的太后娘娘都出了事,前些天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官兵到处巡逻,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散去,大家都是怕了。

    也就因为如此,在这一片静默中,太子妃娘家朱家的喜事就格外的引人注意了。

    “听说是太子妃的干妹妹,从前就陪着太子妃的,还是太子妃的丫头呢,现在是一步登天了,嫁的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家!是林将军家!”街边的百姓们伸长了脖子看热闹,说的津津有味,毕竟压抑的太久了,人谁是不喜欢热闹的呢?该热闹的时候当然不能错过了。

    “可不是!”有人眉飞色舞的笑了起来:“说起这个呀,林将军家也是真的心宽了,头一个媳妇儿家似乎是街边卖豆腐的,这个又是服侍人的,他们倒是都不嫌弃!”

    众人都一窝蜂的笑了起来,都觉得有趣且好玩。

    这是最近难得的热闹事了,也因为如此,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对这件事的八卦之心简直是熊熊燃烧。

    有那等自以为聪明的想的多的,还想到了林家的目的。

    都说林家是新款不讲究,但是其实林家可都算计完了,毕竟谁不知道朱家这位刚收了的干女儿其实是太子妃身边的丫头呢?

    太子妃身边服侍的,这哪里能疏远的了,林家分明是为了亲近东宫罢了。

    这一片热闹里,朱家的人却没有想象当中高兴。

    本来绿衣出嫁是大事,经过了程序收在了名下当干女儿的,按理来说太子妃于情于理都会出来送她出嫁。

    但是这一次却是例外,太子妃只是派人送了礼物出来,并没有亲自来。

    这也能够理解,毕竟大家都知道,现在情况特殊,老娘娘病了,朱元身边的大丫头也因为得了时疫被送去掖庭休养了,至于朱元自己,她当然是哪怕没病也得先忌讳一些,省的别人心里多想。

    朱三夫人叹了口气,不过却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因为这个就对绿衣如何改变态度,她看着全福夫人给绿衣梳了头,笑盈盈的道:“多谢范夫人了,还请您这边请,去用些点心酒菜。”

    范夫人也脸上带笑,她素来和朱元亲近,自然也对着绿衣很亲近熟悉,听见朱三夫人这么说,还拍了拍绿衣的手背,安抚的道:“别想那么多,从今以后,不好的都过去了,好日子都在前头等着你呢,多少风浪都过来了,不会再有事了。”

    范夫人可是范大儒的妻子,在京城贵妇圈子里很有名望,没想到她对绿衣这么亲近!朱三夫人心中感叹,面上对着绿衣也更热切了几分,等到送了范夫人出去,就拍着绿衣的肩:“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我知道你是担心元元,只是我们现在根本管不得她的事,既然如此,不给她添乱就已经是最好的了,你不要着急,放心吧,我相信元元一定没事的。”

    绿衣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她本来是不想这么早出嫁的,朱元不能出来,她心里早就已经七上八下很不是滋味,总觉得是少了些什么,并且她也知道,宫里的情形肯定是很不好了,否则的话,姑娘是不可能不来看她的。

    但是这门亲事是早就定好了的,要是这个时候她不肯了,外头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闲话,三太太说得对,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她们帮不上忙,却也一定不能再拖姑娘的后腿了。

    屋子里重新又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外头喧嚣阵阵,朱三太太这才要往外头去:“是人来了,绿衣,我得出去了,待会儿你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慌,一定不要紧张,先儿和你两个哥哥都跟着呢。”

    朱景麒和朱景宽都是三夫人的儿子,现在也是绿衣的兄长了,送嫁他们当然当仁不让的。

    绿衣有些紧张又有些羞涩,抱着怀里的苹果慢慢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就有媒婆进来,笑着让朱景麒背着她出门子。

    朱景麒走到绿衣跟前,轻声喊了一声妹妹,便很亲和的道:“哥哥背你上轿。”

    绿衣看不到人,只看得到自己的脚尖,不一时就被朱景麒背在了背上,拜别了父母之后,就被背出了门,过了不知道多久,朱景麒才停了下来,轻轻把她背进了轿子里。

    媒婆欢喜的笑了起来,大声的说了几句吉祥的话,娘家便响起了鞭炮声,这是在欢送新娘子了。

    绿衣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在轿子里竟然忍不住想起自家姑娘来。、

    若是姑娘今天也在,她心里肯定就不会这么慌了。

    外头热闹的很,绿衣在心里却缓慢的叹了口气,但是还没等她调整过情绪来,就听见外头媒婆尖着嗓子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绿衣吓了一跳,本能的觉得不好。

    锦常可是武功高强的,他这个新郎官来接亲,肯定也带了许多人,怎么竟然还会有人闯过来,并且媒婆还这么害怕?

    “发声什么事了?”绿衣握住了轿子上的扶手,很不安的喊了一声小巧。

    小巧是朱三太太给她挑的丫头,倒也算是很机灵的。

    但是这次她却并没有听见小巧回话,外头很快就响起了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在了绿衣的耳边,她一下子有些懵了。

一百四十三·险象

    怎么回事?!跟着朱元久了,绿衣对于危险的感知是很敏锐的,她已经意识到是出事了,着对于她来说倒不是很难接受。

    因为跟着朱元已经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惊险刺激的事儿,很多事没来之前,你都根本不知道着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哪怕是现在吓得都已经魂不附体,但是绿衣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婚事都会出事,肯定不是简单的事,她知道今天这婚礼恐怕是不成了,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难过,并不是因为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只是很多事相比较起最坏的结果来,一时的失去不是什么太坏的事。

    保命才最要紧。

    绿衣下意识的掀掉了自己的盖头,先整理了一下情绪,等到鼻尖嗅到一点味道觉得不对,立即就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让尖锐的疼痛刺激自己清醒了一些,就拿出荷包,倒出了一粒药丸,毫不迟疑的扔进了自己嘴巴里。

    这是朱元给她配置的解毒丸,她们这些大丫头身上都是长年累月都装着的,已经成了习惯。

    她皱着眉头掀开帘子看了外头一眼,只一眼便瞪大了眼睛----外头是乌压压的人头,也不知道到底是来了多少人,以至于把来接亲的林家的人都全部给淹没了,她连锦常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在哪里。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绿衣诧异不已,随即更加觉得不好。

    这些人应该不是正常的那些百姓,或是单纯的盗匪,没有人会在京城这么嚣张。

    朱元买的这座宅子周围可都是当官的人,哪怕那时候朱元身份尴尬,并没置办太好的宅子,比不上皇城附近的那些,但是比起普通的富人区也是绰绰有余了。

    既然如此,这周围肯定就是会经常有官府的人巡逻的。

    普通人或是普通的盗匪怎么可能到得了这里?

    何况今天还是朱家和林家办婚事,哪怕太子现在不在京城,太子妃也闭门不出,但是东宫毕竟还是东宫!

    这些人有问题!绿衣皱着眉头,顾不得多想,见朱家大门那边也全都被人给堆满了,就急忙扯开了边上的轿帘,就势往地上一滚。

    她动手之前早就已经把自己身上的新娘服给扯掉了。

    跟着姑娘这么久,她也学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人明显是不怀好意,那她这个新娘说不得也是目标之一或是说就是主要目标。

    她可不能任人鱼肉。

    好在因为天气逐渐冷了,她穿得厚,哪怕新娘服脱掉了,她身上的浅色夹袄也能御寒,并且在地上滚了这么一大圈滚在了墙角之后,她身上立即就灰扑扑的了。

    她手下不停,又把自己头上的花冠和金簪等物全都摘了下来,丝毫都不心疼的扔在了路中央。

    姑娘总是教她,不管什么时候,钱财都不是最重要的。

    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意外之财会让人失去理智。

    这些人越疯越好,越是疯她就越是安全。

    她倒是并没有太担心锦常,锦常虽然被围住了,但是却武功很不错,加上他反应这么快,肯定是不会出事的。

    只是这会儿她也已经发现了,这么多围堵巷子的人,穿的都很破烂也都根本不合体,那些衣服大多都是空荡荡的挂在身上罢了。

    这些......

    很像是之前朱家去施粥的时候遇见的那些流民。

    只是这些流民怎么会来这里?

    绿衣想不通,却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趁机脱离了人群,往她的轿子那里去了。

    她屏住呼吸,见已经有人发现了路中央的那些金银首饰,而且扬声喊了一声,很多人开始争抢,就又松了口气。

    那几个人却不受影响,他们根本连看都没有看那些财物一眼,就直接奔着轿子去了。

    绿衣不再看了,她已经能够确定,那些人就是冲着她去的,她急忙站了起来,趁着很多人哄抢财物,从人堆里埋着头穿梭走过,混入了人群里。

    她已经把首饰去除的干干净净,脸上也刻意涂了地上的灰,衣服也是浅色的夹袄,挤在人群里一点都不起眼。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人没有能发现她,在发现轿子里竟然没人之后,面面相觑了一阵,就快速的退走了。

    出了巷子,他们七拐八拐的拐进了一座普通的宅院,齐正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见他们空着手,就挑了挑眉:“怎么回事!?人呢?”

    为首的人挠了挠头:“见鬼了,我们都没耽误什么,只是带着人制造了混乱,一回头新娘子却不在轿子里.....”

    齐正面色阴沉。

    他们本来是打算把新娘子掳走之后毒哑了送去青楼的,这不管是对于朱元还是对于朱家林家都是绝对的羞辱。

    这样一来,朱元才会痛彻心扉。

    但是现在虽然婚礼被搅局了很丢人,却并没有得到该有的效果。

    真是叫人心中恼火。

    他扬了扬手,示意他们不必再多说,冷冷的道:“回去了以后,你们自己跟二少交代吧,现在先等等那边情况如何。”

    他们兵分两路,趁着制造混乱,一是准备掳走柳大夫,二就是准备掳走绿衣了。

    只是绿衣这边失败了。

    不知道柳大夫那边如何。

    时间一点点过去,齐正在房间里不断的踱步,饶是以他的长袖善舞和镇定,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变得有些急躁了。

    到底是怎么样了?怎么一点儿消息都还没有?

    他正想着是不是该派个人出去打听打听消息,还是应该要按照计划一旦事情起了变化就立即撤出,就听见外头有暗哨回来禀报:“东家,人回来了!”

    人回来了,这说明是自己人,齐正立即就道:“快放进来!”

    自己一面已经开始往外走了,他疾走了一段路,出了门就看见台阶下之前派去的那几个人肩上扛着一个麻袋,不由得挑了挑眉:“到手了!?”

    安子应了一声:“抓来了!东家,咱们现在是不是马上出城?!不一会儿怕是就该全城搜寻了。”

    婚事闹出这么大事,肯定是要惹来官府的。

一百四十四·出城

    齐正摇摇头上前一步,只要事情成了,人到手了,他多的是办法脱身,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验明正身。

    他挥了一下手,就见前面的安子把扛在了肩上的麻袋给放了下来,那麻袋放在地上也毫无动静,这也是之前就商量了好的,为了省事,也为了怕他嚷嚷,一开始就把人给打晕了。

    见齐正要看,安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低声问:“把他弄醒?”

    齐正点了点头,底下人就立即手脚轻快的把麻袋给解开了,里面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形偏瘦,看起来平平无奇。

    一盆水泼上去,那人挣扎着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见了这一屋子的人,顿时很惊恐的叫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我刚才分明是在.....”

    他分明是在朱家的,怎么来了这里?

    这些人都凶神恶煞的,看上去就不是好人!当时他还记得,好像是有个小厮上来跟他说,说门外的送亲队伍里头有个人出事了,让他去看看,他才出去的,但是谁知道走在路上就被人给从背后打晕了,之后再醒过来,他就是在这么个看上去陌生的地方。

    “柳大夫?”齐正不理会他的问题,上前几步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见他满脸惊恐,连手都在微微发抖,就微笑着说:“柳大夫也不要太害怕了,我们是有些事,需要请您过来给指教指教,不会对您怎么样的,您如果聪明的话,最好是配合我们,这样对我们大家彼此都好,您说是不是?”

    他说不是,柳大夫很不愿意:“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夫罢了!身上一没钱财二没宝贝的,你们抓了我也没用。”

    “有用没用,这个不是您说了算的。”齐正心里已经认定了此人正是自己要找的柳大夫,心里之前因为没捉到新娘子而产生的郁气总算是减少了一些,验明正身之后,就不再多说,只是对着安子道:“去准备准备,等会儿就走。”

    安子巴不得这一声,立即就答应了,转身去准备出城的事宜,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更得速战速决,再拖下去反而才容易误事。

    柳大夫满心不安,对齐正他们怕的要命,忍不住求饶:“我只是个大夫罢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没什么银子的,你们若是有人病了要我看病,那我还能帮得上忙......”

    齐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牵了牵嘴角:“柳大夫也不必害怕,反正您在朱家做客也是做客,换个地方对您来说有什么区别呢?我们一定不会对您不利的,只要您乖乖听话,我们决不会为难你,可若是柳大夫您不识趣的话,您也看出来了,我们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

    说着齐正就当着柳大夫的面把一块砖头给拍碎了。

    柳大夫白眼一翻,差点儿就又当场晕了过去,瞪大了眼睛看着齐正显然是被吓傻了。

    斯文人就是这样,这些当大夫的胆子都不怎么大,齐正冷眼瞥了他一眼,就让人把他给扶着走了。

    不一会儿,安子去而复返,说是外头都准备好了,齐正让人把柳大夫带上来,再次过来的柳大夫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胡子也被剃掉了,显得比之前要年轻许多,乍一看倒是看不出他原本的样子了-----底下的人办事仔细,还特意把柳大夫的脸也给涂黑了一层,柳大夫现在看上去又黑又黄,可跟大夫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要说是安子,连齐正也很有些满意,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声警告了柳大夫几句,就把柳大夫匆匆的塞入了马车里,自己也紧随其后钻了进去。

    马车一刻不停的在路上疾驰,柳大夫被颠地有些受不了,眼看着似乎就要吐了,齐正皱眉,迅速就又把他打晕了,末了对着丫头道:“把他弄躺下,盖上被子,待会儿就说是他发了急病。”

    丫头急忙照做,不一时已经到了北城门,齐正亲自掀了帘子看着外头的守将,很客气的递上了一个厚厚的荷包,笑着道:“又要劳烦大人了。”

    齐正是银号掌柜,人面广出手大方,这些守将都是跟他混熟了的,见了他先就戒备心降了一大半,等到听说他是要送弟弟出去休养,也根本没起往马车里看的心思,很随意的就把他递过来的荷包收起来了,一面扬手让士兵们放行。

    齐正点头道过谢,慢条斯理的放下了车帘,毫无任何异常的出了城门。

    等到出了城之后,就算是后头的人开始搜查,也不会有人再怀疑到他这里了----他可是在京城多年了,而出城对于他来说也不适什么新鲜事,时常他都是需要出城办事的。

    再说,就算是守将也不会承认他们有问题,否则岂不是守城的人也有个把关不严的责任?

    柳大夫仍旧昏睡着,齐正低头看了看他,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冷笑。

    他们是脱离了麻烦,另外一边,京城却乱做了一团,大好的婚事被搅局了,这一点谁都没想到,朱三太太和朱三老爷两人面色煞白的坐在大堂里,两人的面色都越来越白,简直和在水里泡过没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等到外头有人进来,朱三老爷在也顾不得什么,立即就站了起来,什么都顾不得的问:“怎么样了到底?!那些人到底是哪儿来的?好好的,怎么被他们给闹事了?!”

    婚礼现场被这么闹,真是闻所未闻,朱三老爷之前也是带着人出去过的,但是还没出门,先被那些前赴后继的涌上来似乎准备挤进门里的人群给吓得不轻。

    都不知道是不是京城的乞丐全都来了,否则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朱家的护卫哪怕是有一两百个,看那个情形都是维持不住现场的秩序的。

    他心里只觉得懊丧,又很担心锦常他们。

    对于钱财什么的事朱三老爷反倒是看淡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朱元在乎的只有绿衣这个人,至于钱财什么的,那都是小事了。

一百四十五·用途

    他焦灼不安,分明都已经开始冷了,但是他现在实在忍不住,冷汗都开始出来了,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看着进来报信的小厮,用力吼道:“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少爷和姑娘呢?还有新姑爷,外头怎么那么多人?!”

    朱三老爷不敢带人出去怎么样,一是没弄清楚那些人的身份,要是贸然动手弄出了人命,那可就真的是在给朱元惹事了。

    而且那些人看样子还巴不得闹出事来。

    只要一想到这些,朱三老爷就觉得自己的头痛的都要裂开了,整个人都懵的厉害。

    朱三夫人也是一样,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颤颤巍巍的说:“绿衣呢?!绿衣怎么样了?若是绿衣出事了,那.....”

    那才真是什么都完了啊!

    她们夫妻俩简直是都能愁得白了头,两人逼问着这个小厮,听见说是外头的流民至少也有四五百人,而且还有增多的趋势,就差点忍不住要晕过去。

    “报官去了怎么还没消息?”朱三老爷忍不住跺脚:“这些人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么大批人过来,难道就没巡逻的人发现没有人管吗!?顺天府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这里可是京城啊,是天子脚下!这么办事也太说不过去了!

    小厮也愁眉苦脸的,他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都全都是红色的掐痕,显然是受了不少的打才跑回来的,到现在他心里也害怕着呢,忍不住一下子就哭了:“我们也不知道啊,是林掌柜去报官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现在都还没官差过来,外头乱成一团,谁也顾不上谁了,那些人太多了,把新姑爷和姑娘的轿子都给围住了,我们这些人根本就插不进脚去,连去哪儿都不知道,晕头转向的,如果不是因为我跑的快,我也肯定是回不来了!”

    他哭的这么厉害,一看也是吓怕了,朱三老爷也没了骂他的心思,走了几步实在是忍不住了,回头对着朱三夫人道:“不成,我不能缩在家里,无论如何也得亲自出去瞧瞧才行,若是景先或是绿衣有什么事,那我们怎么对得住太子妃啊?”

    在太子妃眼里,朱景先和绿衣加起来可比整个朱家的分量都要重得多,怎么能出事呢?

    他现在宁愿自己出事。

    朱三夫人倒也没拦着他,跟着站了起来,现在她已经都连抱怨的心思都没了,只是嘱咐他:“那你小心些,景麒景宽他们都在外面,他们也知道要护着弟弟的......”

    朱三老爷随口答应了就要走,还没走几步,外头又先闯进来一个人,跟他撞了个满怀,他顿时后退了两步才站稳,本来想生气的,但是一看竟然是叔晨来了,顿时又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忍不住喊了一声叔晨,就说:“你可回来了!外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乱成了那样儿,我带着人出去,还没走到巷子口呢,就差点儿先被那些闹事的人给撕了,我看他们似乎还想往家里来,就急忙回来了,这里头还这么多客人呢,你说若是客人出了什么事,那咱们可怎么交代?我这心里真是七上八下,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你从外头进来,你知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叔晨有些口干舌燥,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朱三夫人急忙让丫头给他倒了杯茶,叔晨接在手里一饮而尽,而后才摆了摆手对朱三老爷和朱三夫人说:“好了,没事了,夫人和老爷都不要着急。”

    朱三夫人心里惴惴不安,她急忙问叔晨:“之前你就说过,如果出事的话不要慌了手脚,你是不是早知道今天要出事,所以才让我这么告诉绿衣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现在跟我们说清楚,我们好心里有个准备啊。”

    朱三老爷也跟着不断点头。

    叔晨摇了摇头:“之前也只是猜到今天应该要出事,但是不知道具体是出什么事,我们也不是神仙,怎么知道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到底是如何想的?不过现在没事了,待会儿老爷你去报个官,就说在咱们家住的一个客人不见了,这个客人是范大人的亲戚......”

    什么?

    朱三老爷更加云里雾里了。

    他挠了挠头:“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什么都不清楚啊!”

    “柳大夫,他是范大人的亲戚,他现在不见了,是被那些人趁乱掳走了,那些人就是为了柳大夫来的,只是您去报官,不必说他是柳大夫,只要说是范大人亲戚,跟着来咱们府上做客的不见了,就行了。”叔晨尽量说得简单一些:“反正这些人是冲着闹事来的,只能之后的事您不必担心了,我们心里都有数,不会有什么事的,至于外头的流民,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已经来了.....”

    朱三夫人隐约明白过来。

    这些事应该是之前朱元她们就已经料到了的。

    柳大夫住在家里这么久,一直都说是宫里出来的大夫,可从来没说过还是范大人的亲戚啊,现在却说他是范大人的亲戚,也不必再提大夫的身份.....

    朱三夫人拍了朱三老爷一下,很快就对叔晨点头:“我们都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拖后腿,只是这婚事到底是不美.....”

    这么大喜的日子闹这么一出,绿衣的婚事还不是毁了吗?

    叔晨笑着摆了摆手:“不碍事的,姑娘到时候自然会有安排,她不会委屈了绿衣的,说起来绿衣,这个小丫头可真是出乎我意料的聪明,我之前一时被缠住了脱不了身,后来又有人故意盯紧了我,我没法儿动弹,差点儿就要坏事,结果绿衣却这么聪明,她自己先从轿子里出来了,嫁衣也脱了头上的首饰也全都摘了,那些人愣是没找着她,这丫头跟着姑娘久了,果然学了些东西.....”

    朱三夫人吓了一跳,急忙问:“那绿衣没事吧?”

    “没事,好着呢。”叔晨笑着摇头:“还请三夫人您去安抚安抚她。”

一百四十六·造势

    三夫人心有余悸,但是她也知道叔晨是朱元的心腹,做什么事都自有他的考量,因此虽然心里还是许多疑惑和问题,但是听见叔晨这么说,她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甚至都连朱景麒他们的安危都来不及询问。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朱三老爷手足无措的看着叔晨,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很是客气的问了叔晨:“叔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叔晨笑了笑,因为朱元如今对朱三老爷夫妻很客气,他也就跟着很客气,因此见朱三老爷很担心的样子,他就用安抚的语气摇头道:“现在还不能把所有的事跟三老爷您说,不过您不要担心,没什么事,这些事我们都是心里有数的,不会出什么意外,您只要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就是了,放心吧。”

    朱三老爷还是有些茫然,不过叔晨都已经再三说过不会有事了,他也就知道很多事是秘密,不能刨根究底。

    外头的喧嚣声透过重重院落仍旧还能传到家里来,朱三老爷坐不住,站了起来用帕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忧心忡忡的看着外面,很害怕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毕竟那些流民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的,就跟闻到了味道的狼狗一样,死活缠着朱家不放。

    叔晨却气定神闲,仿佛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了。

    果然没过多久,外头的喧嚣就逐渐的平息下去了,叔晨似乎早有所料,微微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对朱三老爷道:“好了三老爷,我们出去罢。”

    他说着,见三老爷一面点头一面跟着自己往外走,便一面走一面对三老爷交代:“待会儿出去了之后,见了顺天府的官差,您什么也不必多说,只需要哭诉委屈就对了,对于这些流民是如何来的,你也一定要问问清楚,问问顺天府到底是做什么吃的,怎么会让这么大批的人涌到这里来捣乱,还把我们家跟林家的婚事给闹的鸡飞狗跳.....”

    朱三老爷频频点头,等到一出了门,都快要不认识自己家大门外那条街了,原本这条街整整齐齐,可现在却一片狼藉,地上有破衣服破鞋,还有许多吃食和倒下去的人,把整条街都给弄的狼藉不堪,而且一闻上去就有一股极大的味道。

    朱三老爷险些给熏得当场晕过去,好不容易才稳住了,看了叔晨一眼,见叔晨也皱起眉头来衣服痛心疾首的样子,便也顿时气怒了,想到刚才被围攻的那架势,就忍不住对着上前来的顺天府的官差质问道:“顺天府的治安竟然都差成这样了?!我们好端端的成个亲办个喜事,但是结果竟然出现这样的事!现在婚事也毁了,新娘子还差点儿都出事,你们顺天府就这么保护京城百姓的吗?!还是说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各位官老爷们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朱三老爷越说越委屈,到后来真的连眼眶都通红了。

    真是太过叫人生气了,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这样。

    顺天府的捕头等人也是尴尬的厉害,说句实在话,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别的勋贵家或是大臣家里,他们怎么可能只是这样被追问一通?那些人都恨不得把她们生吞了的。

    所以现在朱三老爷虽然情绪有些激动,可是在他们看来,朱三老爷这样都已经是很克制了,他们急忙跟朱三老爷解释:“这些人之前虽然都进城了,可是都是分散在城内各处的,有专门的人看管,城中经常有富户和勋贵家会施粥,他们最近也都很老实,并没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出现,今天他们这么做,我们之前抓了闹事闹的最厉害的,听他们的意思,是有人告诉他们,这里今天有婚事,可以捞一把,来抢些东西,就被耸动了,这件事显然见得不简单,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这可是太子妃的娘家,要出嫁的是太子妃的贴身丫头,现在也算是朱家过了明路的姑娘了,而且这门婚事的另一方可是林家,林家那可也是重臣啊!

    顺天府的府尹听说了以后简直是愁得头发都白了一大半,摸着自己的胡子恨不得把胡子都给揪下来。

    他首先就问师爷:“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朱三老爷他们的情绪怎么样?还有林家.....”

    正说着,林家就已经来人了,外头的人来禀报说是林老爷和林大爷都来了,他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出去迎接。

    林老爷可是除了名的脾气不好的,现在好好的婚事被毁掉了,听说林锦常也被那些流民给弄的受了伤掉下马来。

    这放在哪一家都叫人受不了,换成脾气不好的,像是当年的吴顺,那打上门来也是常有的事。

    林老爷虽然最近这几年退下来不再在前线了,但是林大爷可是还在的,他们林家人的脾气又向来不好.....

    只要想想,顺天府的府尹就忍不住把自己的胡子又忍不住多揪下来了两根。

    好在也不知道是他今天的运气是真的不错,还是不知道林家父子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他们竟然没有太过暴躁,林老爷只是质问他今天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现在有头绪没有。

    府尹在心里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只要林老爷不一上来就动手,那就还一切都能商量,他急忙请了林老爷父子坐下,又亲自端了茶给他们,陪着笑道:“说起来,现在已经有点儿头绪了,那些流民是被人撺掇了才会去朱家门口闹事,这胆子的确也太大了,我们已经让人连夜审理,争取今晚就把他们的嘴巴撬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在背后出这等损招,害的你们两家婚事不成,这件事,我们顺天府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查个明白的,林将军请千万放心。”

    林老爷被气的狠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好!老耿,我就信你一次!”

一百四十七·牵连

    府尹心中有些感动,没想到林老爷竟然这么好说话,他心里对于这批闹事的人气的更狠了,没事找事不说,还把他坑的这么惨。

    如果林老爷是个受不得委屈的,那今天他就能闯到宫里去告状,到时候他这个顺天府的知府哪里有好果子吃?

    少说一个无能的帽子就肯定是扣下来了。

    对于朱家和林家今天表现出来的宽宏大量,府尹记在心里,审案的时候就格外的用心,那几个闹的最厉害的头子一开始还一直都推说是听了别人说的朱家嫁女儿有吃的可以领,后来被打的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吐了口,说是他们先接了别人的五两银子,说是只要是去朱家闹事的,都有这么多银子,而且只要他们带去的人越多,他们就还能收到越多的报酬。

    那些流民可都是一路逃难来的,最缺的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没吃没穿,但是有了银子那就不同了,那可就一切都有了。

    他们顿时什么也顾不得,根本也没想过朱家是什么人,林家又是什么人,他们流民之间又通常都是拉帮结派的,要通知消息可简单的很,于是才会出现朱家成亲当天闹事的事。

    师爷看了皱着眉头一脸烦躁的府尹一眼,就很茫然的道:“这样说来,那是有人故意挑着这个时间闹事的,但是谁跟朱家和林家有这么大仇呢?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些人看来是对朱家林家恨之入骨啊!”

    府尹摸了一把胡子,点了点头就说:“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先把这人嘴里的给他们发银子的人找出来吧,他们不是说了吗?怕那人不给银子,所以他们可是一直跟踪那人的,既然如此,找到他不是什么难事,别等了,现在就去把人抓回来!”

    这件事他一定要查清楚,好给顺天府找回一点颜面。

    师爷立即就让人去抓人了。

    与此同时,出了城的齐正他们却不再担心城内的事,在马车上柳大夫也似乎是知道了害怕了,并不敢乱来,也表现的还算是配合,齐正还以为会费很多口舌,但是没料到竟然这么简单,也忍不住放松了心弦。

    不管怎么说,虽然说没能锦上添花让绿衣出事,叫朱元摧心摘肺,但是那么多流民围住了轿子,人凭空不见了,总不会有什么好听话传出来的,其实绿衣的名声也算是毁了,还不知道林家会不会肯同意当冤大头继续这门婚事呢,想必到时候二少爷听见了这个消息也足够消气了。

    一路顺畅的回了位于保定府的秦家大宅,还在马车上齐正就把柳大夫给敲晕了,让人扛着先行看押起来,自己去跟徐二少爷复命。

    徐二少爷最近被秦老爷烦得不轻。

    秦老爷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尤其是在自己的宝贝外甥的事情上。

    虽然七皇子母子在宫里并不是很受重视,但是那也是相对来说,皇帝的儿子总是金贵的,秦家因为出了个娘娘出了个皇子,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做什么都很顺风顺水。

    秦老爷的官位也是,虽然他能力平平,但是却也是过几年就在稳步上升,比同期的同僚都要顺利的多。

    也正因为如此,秦老爷才更加觉察到了宫里有人的好处。

    现在他更是把整族的前程性命都压在了七皇子和秦妃娘娘身上了,她们是不能出半点事的。

    徐二少爷今天免不了又被秦老爷追着问了一番之后到底有什么安排的问题,就连他现在修炼出来的好脾气都忍不住有些受不住了,险些就要说出些不好听的来。

    好在他还没发火,就有人来说齐正已经回来了。

    徐二少爷皱了皱眉头看了秦老爷一眼,冷声道:“听见了没有?我的人呢已经回来了,与其在这里絮絮叨叨,还不如去听一听事情怎么样了!”

    秦老爷原本也就是担心他们不能把柳大夫给捉回来,最后七皇子的毒解不了一命呜呼,现在说齐正已经回来了,他立即精神就来了,也顾不得徐二少爷说话的语气有些古怪,急忙点了点头,率先就出去了。

    徐二少爷阴沉的盯着他的背影,停了一瞬,才接过了丫头递过来的大氅披上,也跟着出了门。

    齐正对秦家也已经很熟门熟路了,一直都在偏厅等着,一见秦大人一马当先的进来,便先客气的点了点头问了好。

    秦大人不大耐烦的摆了摆手,很急躁的问:“到底怎么样了?人带回来了没有啊?”

    那可是七皇子的救命的大夫啊!

    齐正就皱了皱眉。

    虽然现在徐二少爷是寄居秦家不错,但是徐家帮了秦家不知道多少忙,而且秦家也是全都靠着徐二少爷才能够这么快就更上一层楼的,现在秦大人却对他们颐指气使,总是这么一副不耐烦的态度。

    不过齐正很快就看见了徐二少爷的眼神,便仍旧恭敬的道:“秦大人不必担心,我们出手,已经顺利的把柳大夫带回来了,现在人已经交给了府里的人,让他们暂时先把柳大夫给看管起来,到时候再让他研制解药。”

    秦大人顿时满脸的烦躁都消失了,他担心的就是柳大夫没找回来,一听说柳大夫已经找到了,他就什么都不担心了,嗯了一声就急忙让徐二少爷:“你找回来的人,你想办法,一定要让他尽快把解药研制出来,或者让他把他那个朋友给弄来!耽误了事,我要他的命!”

    他气势汹汹的出去了,齐正看着他的背影就忍不住皱眉,回头见徐二少爷表情冷淡,忍不住道:“二爷,咱们也太忍让他了!”

    这是在帮他们秦家办事,但是他们秦家一副大爷的样子,真是叫人受不了,好似他们是被人呼来喝去的一样。

    徐二少爷扬手止住了他,点了点头道:“我都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我们先去看看那位柳大夫,你再跟我说说京城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一百四十六·纰漏

    齐正立即应了是,脚步加速跟上了徐二少爷的步伐,一面跟他说在京城发生的事:“我们思来想去,要闹出大阵仗,还得短时间内混淆别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那恐怕除了利用流民,没有别的法子更好了。那帮人本来就是逃命出来的,为了一点吃的一点银子什么都肯做,我们跟他们说,朱家本来就是大富之家,出嫁必定是陪嫁很多的,而且到时候我们会格外的给他们银子,他们本来现在就没什么怕失去的,反正法不责众么.....”

    用了流民,徐二少爷微微点头。

    当初他们把时疫传到京城去,也同样是因为这些流民,现在看来,这些流民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他笑了一声,便问:“首尾都收拾好了吗?你的身份不能暴露。”

    齐正在京城有头有脸,消息来源极为广阔,有他在京城,他们行事就方便的多。

    这一次的事情固然冒险了些,但是还是不能以齐正的身份被曝光为代价。

    “您放心。”齐正对于这一点很是自信:“我从来没有自己出面过,就算是他们要查,最后也查不到我身上,顶多就是底下要损失几个手下罢了,这也是难免的。”

    听到这里,徐二少爷就放心了,转而问他:“那婚事呢?”

    说起这个,齐正就顿了顿,看了一眼徐二少爷的脸色,才轻声道:“二爷,这一点是我们的不是,当时流民也是太多了,以至于我们也被那些流民给挡住了,他们看见财物就发疯的.....所以我们过去的时候,新娘子已经不知道怎么不见了,卜过.....”

    顿了顿,齐正又道:“不过新娘子在大婚当天就遭遇这样的事,还莫名消失了,这传到哪里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那帮流民可是妻离子散的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说不得是我们还没到,她就先被那些有坏心思的流民给掳走了,我看,他们这场婚事,也够刻骨铭心了。”

    徐二少爷站住了脚,侧头看了看齐正。

    刻骨铭心?

    这样怎么够刻骨铭心?这不过是给朱元的一个小小的教训,虽然如同齐正所说,名声肯定是坏掉了,人也未必找得到,这件事按照朱元护短的性格一定会被压下去,还是有些意难平。

    这比起把新娘子送去青楼的结果,效果可要差多了。

    不过这世上的事哪里能尽如人意?

    做到这个份上,也不错了,现在朱元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柳大夫的身份根本不能见光-----她一开始就把柳大夫藏在朱家的事情给隐瞒了,现在如果报官说柳大夫在朱家走失了,那么朱家成了什么?

    嘉平帝又会怎么看待她?

    也不知道朱元如今是如何的难受,他嗤笑了一声。

    而正在被徐二少爷隔空嘲笑的朱元却显得很镇定,她最近嗓子有些不舒服,每天都在喝药,今天也是一样。

    只是有些不同的是,她喝完了药并没有跟以往一样躺下,而是问花楹:“怎么样了?”

    花楹摇了摇头,低声道:“现在暂时还没有消息,您也不要着急,消息传进宫里来,毕竟还是需要时间的。”

    朱元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问她现在七皇子的状况怎么样。

    说起这个,花楹就清楚多了:“正要跟您回禀这件事,娘娘,现在秦妃娘娘亲自守着七皇子,据孙院判说,七皇子是得了时疫。”

    时疫?

    朱元冷冷的牵了牵嘴角。

    七皇子的病是瞒不住的,但她们又不想嘉平帝得知七皇子是中了跟太后一样的毒,所以就让孙院判跟外头说是时疫。

    这么一来,嘉平帝和卫皇后也是决计不能去看七皇子的病了。

    既然不能看,那么当然就只能等着七皇子的时疫好起来。

    这段时间里,只要秦妃娘娘的帮手把柳大夫嘴里的神医朋友找出来,自然能解决问题。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花楹见朱元的杯子空了,伸手又替朱元倒了杯茶,轻声道:“娘娘,您不要担心,七皇子也不会有事的,您不过是.....”

    虽然秦妃娘娘可恶,但是七皇子是无辜的。

    花楹知道,虽然朱元一直都当没事发生,但是心里其实一直都为了利用七皇子而觉得过意不去。

    可是在花楹看来,根本就怪不得朱元,秦妃娘娘先和恭妃串通,利用恭妃给太后下毒,然后又让恭妃当替罪羊,并且同时还勾结宫外的人对太子和东宫不利,甚至都想用时疫来陷害东宫。

    如果让秦妃得逞了,那么东宫才是案板上的鱼肉了。

    这种情况,朱元再不反抗,难道要坐着等死吗?

    再说,朱元做事本来就有分寸,七皇子顶多就是受受苦罢了,根本不会危及生命的。

    听见花楹这么说,朱元略微笑了笑,便伸手拍了拍花楹的肩,轻声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对了孙院判那里,都查清楚了吗?”

    能让孙院判倒戈,秦家给的筹码一定不轻的,查到现在,也该有些消息传回来了。

    花楹急忙道:“是了娘娘,昨天叔晨就让人送了信进来,只是为了躲开那些探子,所以这信今天才到咱们手里,我去给您拿。”

    朱元便让水鹤进来,问了太后宫里如今的情形。

    水鹤摇了摇头,有些忧虑的说:“娘娘,还是老样子,翁姑说太后娘娘还是昏睡着,但是现在伺候的更加小心了,也有按照您的法子每天给太后娘娘按摩腿脚,怕她到时候躺的多了没力气......”

    她见朱元面上没什么反应,就忍不住低声问:“娘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呢?殿下到现在都还没什么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太后娘娘又到现在还没苏醒,如果.....”

    如果太子回不来了,太后也醒不过来,那她们岂不是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吗?毕竟除了殿下和太后,谁还会理会他们呢?

    她也知道朱元做了很多准备,但是毕竟到现在都还没有看见什么效果,她心里实在是忍不住担心。

一百四十九·主宰

    最近宫里的形势的确是不怎么好,虽然管事的现在是卫皇后,但是秦妃在宫里经营多年了,要给东宫添些麻烦,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来是最近宫里的事把水鹤给吓怕了,朱元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慌乱,也没解释什么,只是笑着道:“放心吧,殿下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过些天就好了,再等一等。”

    水鹤急忙点了点头,她也不适真的就觉得多怕,但是心里不安是难免的,毕竟玉燕出去那么多天了都还没什么动静,而殿下也是毫无消息,可现在朱元一出言安慰,她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安心。

    好像只要凡事是朱元说了没事的,那就真的一定会没事。

    花楹不一会儿就拿着信回来了,见水鹤眼泪汪汪的,还有些奇怪,等到朱元忙着看信,才招手将水鹤叫出门外,问她是怎么了。

    水鹤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就是担心......”

    花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这个丫头,大家谁不担心啊?其实娘娘心里担心的更厉害,毕竟殿下是娘娘的丈夫,你倒是好,不仅不想着怎么样安慰,反倒是还给娘娘添堵。”

    朱元却顾不上这些,她拆开信看了一遍,便忍不住啧了一声。

    果然,她就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孙院判作为太医院院判,既不缺钱也不缺权,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能够让他倒戈,肯定是别的缘故,之前就说是因为一个私生子,但是当时毕竟没找到人不能确定,这一回却可以确定了。

    只是不直到秦妃身处深宫,到底是怎么这么神通广大,既然能把孙院判安置在武宁伯府附近的私生子都给捆在手里的。

    她想了想,提笔给外头的叔晨写了封信,让叔晨务必将孙院判的私生子想办法给救出来先找个地方安置。

    这世上也不是只有秦妃娘娘会绑人这一招的。

    到时候就给秦妃娘娘一个惊喜。

    她的信才写完,就听见花楹急匆匆跑进来,气都没喘匀就急着告诉她:“娘娘!消息传进来了!锦常他们的婚事出了事,接亲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大批的流民,把新娘子的车轿还有新郎官的接亲队都给包围了,他们那些流民闹事闹的很厉害,竟然还让新郎官从马上掉下来受了伤......”

    朱元面色平静,但是其实也已经紧张至极。

    虽然她们都早就已经对这件事有了防备,可是这世上的事哪里有一定的?准备的再好,都难免会有意外的,就像是当初她们虽然猜到有人借着婚礼闹事,却没想到他们利用的会是这些流民一样。

    她双手紧握,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尽量平静的问:“那然后呢?绿衣和先儿她们有没有事?”

    今天绿衣出嫁,按照规矩,朱景先他们都是要去送嫁的。

    如果那些流民这么难对付的话,绿衣他们难免会吃苦头。

    朱元心中很紧张。

    花楹也知道朱元肯定担心,急忙道:“没事的姑娘,绿衣机灵,她一看出事,当场就把嫁衣脱掉了,首饰也都扔了,那些人看见金银就发疯的,当场就跑去争抢了,绿衣趁机脱身,后来被随后赶到的叔晨给救了,至于咱们少爷,他最近一直都在练拳脚功夫,也并没有受伤,都好好的,只是锦常被那些疯狂的流民惊了马,人又多不能施展,从马上摔下来受了伤,但是也没有什么大事,已经没事了。”

    朱元心里松了口气。

    只要绿衣和朱景先她们没事,她就放心多了。

    她嗯了一声,这才问花楹:“柳大夫呢?顺利吗?”

    “姑娘放心,那些人虽然在婚事上捣乱,但是还是冲着柳大夫去的,柳大夫已经顺利被他们带走了。”花楹的声音有些激动:“到时候我们只要跟着柳大夫留下的线索,找到柳大夫,就等于找到了躲在后面算计咱们帮助秦妃娘娘的幕后凶手,到时候我们就能出口气了。”

    是啊,到时候才是真正的胜利。

    朱元点点头,声音平静的吩咐:“敦促顺天府,就说范大人的亲戚在咱们府中被人掳走,这不是小事,一定要他们快点给出一个结果,把人给我们找回来。”

    “另外.....”朱元笑了笑:“让人透露消息给张庆张公公,告诉他,真正的柳大夫现在是在哪里,让张公公立这个大功。”

    花楹语气轻快的飞速答应了一声,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而另外一头,好不容易得到了柳大夫,徐二少爷去看柳大夫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志得意满。

    朱元把这个最后的筹码保护的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最终让这个人又落在了自己手里?

    他施施然坐下来,看着面前已经醒过来缩成一团的柳大夫,欣赏了一会儿柳大夫惊恐的表情,才笑着安抚他的情绪:“柳大夫,不必太过紧张,我们请您来,是有事要请您帮忙。”

    柳大夫紧张得连声音都变了,不断的往后退,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好不容易才磕磕绊绊的扶着屏风站稳了,就警惕的而看着徐二少爷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找我来又想干什么?我只是个大夫而已,我没什么银子的.....”

    徐二少爷摇摇头:“我也不要你的银子,柳大夫,你也知道你是个大夫了,既然如此,我们找你,当然是因为这个,听说柳大夫你,你知道太后娘娘中的毒怎么解?”

    柳大夫显然是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着徐二少爷,大声道:“你说什么?!你说这些是要杀头的你知不知道?!”

    “这一点就不劳烦你担心了。”徐二少爷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扳指,轻轻转动了一圈,才冷笑道:“柳大夫,你也知道现在你是在我手里,不管你怎么想,你现在的性命只在我一念之间,只要你配合我,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话去做,我就能让你平安无事。”

一百五十章·赶尽

    柳大夫吓得都快哭了,他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才仍旧死命的挣扎:“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些话是要命的?我不知道什么毒药什么解药,你放我走!”

    看着柳大夫吓得瑟瑟发抖却仍旧强忍的样子,徐二少爷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真是个废物,怪不得知道了那样的隐秘竟然还不去告诉皇帝皇后,反而偷偷摸摸的告诉了朱元,这种小家子气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大夫,他能知道什么?

    不过现在再怎么看不起眼前这个人,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徐二少爷对着齐正点了点头,不想再跟柳大夫废话下去。

    齐正最近跟着徐二少爷的时间久了,早就知道该怎么做,当即就上前几步将柳大夫给提了起来,揪住了柳大夫的衣襟,冷冷的道:“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们少爷讲条件吗?!只要我们少爷现在开口说一句话,你现在就会死在这里,连尸骨都不会被人找到!”

    柳大夫被揪住了顿时差点喘不过气来,不由得涨红了脸猛地咳嗽起来。

    见他连呼吸都困难,脸色紫涨,徐二少爷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示意齐正把人放下。

    齐正立即随手把柳大夫给扔在了地上,转过头看着柳大夫轻声道:“柳大夫,我看你可是个大夫,大夫最明白性命的可贵了,是吗?你现在说个不字当然很容易,但是你也该想想,人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到时候你再想说什么话,还有什么人能听得见呢?是不是?”

    柳大夫面色紫涨,整个人不断咳嗽,连眼泪都被呛出来了,忍着眼泪哭诉:“你们简直不是人!”

    对于这种指控,徐二少爷根本就只是当作被人在挠痒痒,丝毫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适,他冷淡的看着柳大夫,脸上丝毫表情也没有,看着柳大夫也像是在看个死人,冷冷的问:“我没时间再跟你说废话了,你老实说,到底要不要帮我的忙?”

    柳大夫不吭声了。

    这种不吭声当然就是默认的意思。

    徐二少爷满意且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的笑了笑,对齐正道:“去拿纸笔来,让柳大夫想想清楚,他那个能解毒的朋友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然后你们好好的去把人请回来,记住,一定要以礼相待,别被人以为咱们是坏人,那可就不好了。”

    齐正也笑着应了一声是。

    徐二少爷便出了门。

    秦大人早就已经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又回来了,见徐二少爷出来,急忙问徐二少爷已经问的怎么样了:“他到底肯不肯研制解药啊?”

    太后无所谓,他们本来就是希望太后死的,太后的情形越严重越好。

    但是七皇子年纪小啊,他怕七皇子撑不住多久,再好的人要是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那估计也废了,何况还是中毒呢?

    要是时间久了,还不知道脑子会不会也受到影响呢,秦大人只关心这一点。

    徐二少爷忍住心里的不耐,淡淡的点了点头:“他已经答应了,到时候齐正会去把他那个朋友也带来,不会耽误七皇子的病情。”

    这就好,秦大人松了口气,而后又很是不满:“你们这拿的到底是什么毒药,还说什么是秘药呢,结果呢?结果还不是被朱元弄到了?现在还用来对付我外甥,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你我都要跟着玩儿完,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给人办事就是这样,你做的好的时候,对方觉得是理所应当,不会有半点感激,可当你一旦出现了什么失误,那就都是你的问题了。

    徐二少爷想起了自己的祖父和父亲。

    他们不也一样吗?

    平常被嘉平帝使唤,等到嘉平帝用不上他们觉得厌烦的时候,那么徐家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眯了眯眼睛,没有再说话。

    秦大人倒也没有再过分多说,他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清楚的,发发牢骚也就罢了,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是欠缺不了徐二少爷的支持。

    徐二少爷就总算是得了空回了自己房里,他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刚才被秦大人拍过肩膀处的那件大氅给脱了下来。

    伺候他的丫头都是跟着他很久的了,非常了解他的性子,一见如此,立即就将东西给收走了,给他换了一件新的上来。

    徐二少爷摆了摆手,重新穿好了大氅,便去属于自己的书房,去见金宝派来的人。

    如果不是为了柳大夫,他早就已经去见了,只是要忙柳大夫的事,所以才又推迟了许久。

    金宝派来的是他的儿子,现如今也已经十九岁了,叫金荣,见了徐二少爷就急忙行礼,他跟徐二少爷本身也是比较熟悉的。

    徐二少爷对他的态度也比对着秦大人的人和善多了,随意的点了点头就让他不必多礼,问他吃饭了没有:“有些事情耽搁了,否则的话早就让你进来了,怎么样,没有被冻着吧?”

    金荣的性子和他父亲差不多,都是大咧咧的,闻言就拍着胸脯笑了:“二少爷是小看我,我在那边林子里可比这里冷多了,就算是那样也是眉头都不皱的,这里的天气对我来说可暖和多啦,冻不着我。”

    徐二少爷忍不住被他的样子逗得笑了,自己坐下了之后让他也坐:“怎么样,这次你父亲让你过来,时不时已经有了收获?”

    金荣说起正事就正经多了,急忙对他道:“二少爷,我们按照您说的,到处搜集他的消息,真被我们问出来了,前些时候临近关外的一处猎户家里收留过一个陌生人,虽然形容都对不上我们要找的人,但是这个是可以乔装打扮的,我父亲怀疑那个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但是我们一路跟过去,却发现那人已经不在那个猎户家里了,问过那个猎户之后,才知道人是被官兵带走了。”

    官兵?

    徐二少爷手里的动作停顿下来,猛地看向了金荣,一时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竟然许久都没有说话。

一百五十一·杀绝

    不可能的,西北那一片可大多数都是他父亲的旧部,他早就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跟他们打过招呼,如果真的在那里落入了官府手里,那么不可能毫无声息,一定瞒不住,会有消息流出来才对,但是他这里却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不可能是他的消息闭塞,流水一样的银子花出去不可能一点儿声响都听不见。

    那么就是楚庭川也知道当地的守将里头有人信不过,所以才只找了自己信得过的人,打算养好伤之后再偷偷潜回京城?

    他很快就把可能的那些因素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冷淡。

    但是楚庭川真是想的太多了,大约楚庭川还当现在的徐家是从前那个畏首畏脚的徐家吧,真是可笑。

    他点了点桌面,认真看着金荣道:“我有件事要吩咐你去做,你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否则的话,就会影响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你明白吗?”

    金荣立即就肃然了脸色,他从小深受父亲影响,对于徐家的人忠心耿耿,现在徐家只剩下徐二少爷一个主子了,他当然就对徐二少爷死心塌地,听见徐二少爷这么说,金荣毫不迟疑就做了个发誓的手势:“属下若是敢不尽心,一定遭天打雷劈!”

    徐二少爷对于金家人的忠心是很信得过的,因此摆了摆手让金荣不必如此,便道:“楚庭川是个很狡猾的人,他现在能够投奔的人,说明他对于他们的忠心是丝毫都不怀疑的,能够让他如此信任的人,没有几个,他对于沈家众人,恐怕都不能如此信任,那么,在西北又能够收容楚庭川还能够暂时避人耳目的,这人选并不难猜,我想,大约是在大同。”

    大同!

    金荣瞪大了眼睛,他对于徐二少爷向来是很崇拜的,现在徐二少爷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他便也自然的就问:“那少爷,我们要做什么?大同只怕是不好下手啊!”

    他说的是真的,大同可是军事重镇,自来都是重兵把守,守卫森严,如果人真是进了大同,那要隐藏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大同毕竟是西北重地,遍地都是士兵,要在那里找人,还要杀人的话,真是太难了。

    “别紧张。”徐二少爷丝毫没有任何迟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也知道,大同守将如今是重新披挂上阵的陈老将军,陈老将军是楚庭川的老熟人了,但是那都没什么用处,因为虽然他是守将,但是却也要受巡城御史的制约,你放心吧,巡城御史是我父亲的同僚,他到时候自然会配合你,你只要放手去做就是了。”

    金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知道徐二少爷不杀掉楚庭川是绝对不会罢休的,顿了顿,才问徐二少爷:“那楚庭川到底是藏在谁那里了?”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去接走他的,应当就是太子妃从前的护卫,杨蔼然或是向问天,你去打听打听就清楚了,”徐二少爷有条不紊:“去找大同巡城御史杨成青,他会帮你的。”

    金荣记清楚了,见徐二少爷也没别的吩咐了,就准备跟徐二少爷告辞,他还得回去跟父亲商量,到时候再多挑选些人手。

    要杀楚庭川毕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徐二少爷却忽然开口叫住他:“等会儿,我让个人跟你一同去。”他说着,就对外喊了一声,安子急忙答应了一声进门来,徐二少爷就对安子吩咐:“你待会儿去挑选十个人,你带着,跟金荣一起去,我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们了,不管你们怎么做,我不想看着楚庭川活着回京城,你明不明白?”

    安子受宠若惊,没料到竟然会被徐二少爷这么看重,立即精神十足的应承了。

    徐二少爷便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现在所有事都解决了。

    柳大夫已经在他手里,假以时日,解药是必然的事,拿到了解药,七皇子好了,到时候太后归西,嘉平帝还能选择谁?

    东宫必定是要换人的。

    而在那之后,他们徐家就会换个身份,成为新东宫的心腹,他们徐家,迟早有一天仍旧能够名正言顺的立在这朝堂之上。

    楚庭川.....

    只要楚庭川也死了,那所有的麻烦就都迎刃而解了,他眼神暗了暗,看向窗外有些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说外头齐正求见。

    他咳嗽了一声,才让齐正进来,问他怎么了。

    齐正问他是否还需要回京城去。

    徐二少爷之前还未曾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才想起来,顿了顿问他:“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回去的话,你能够保证一定不会被这件事牵连吗?如果有可能的话,那还是留在这里更安全一些。”

    齐正仔细的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当时属下并没有亲自出面,我也跟您解释过,大不了也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啰出事,应当不会牵连到我身上,我是想着,若是我不回去,京城那边的消息怕是不够准确和快速。”

    徐二少爷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只是注意安全,若是进城之前发现有什么不对,就立即想办法离开。”

    齐正就算是落在官府手里,也不可能会出卖他,所以徐二少爷是很放心的,但是徐二少爷并不想损失这个得力干将。

    齐正也明白徐二少爷的好意,他要回去实在也是不得已,毕竟京城还有很多事都等着他去处理,包括孙院判那个宝贝儿子,就是在他手里,如果他不回去,孙院判的宝贝出了什么问题,那宫里的秦妃娘娘可就也麻烦了,一样会影响徐二少爷的大事。

    他认真听了徐二少爷的话,就让徐二少爷放心。

    徐二少爷深深看了这个属下一眼,心中感慨,徐家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这么多人都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哪怕明知道前方的路有多危险,却也还是勇往直前。

    他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齐正最后道:“一切小心。”

一百五十二·收网

    徐二少爷对于这些祖父和父亲留下来的人很有感情,他也知道,齐正是为了他的事能够进展的更加顺利,才会冒险回去的。

    越是如此,这些人就越是不能出事。

    他一定要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把挡路的石头都清除掉,这样才能让这些一直都跟着他们的人能够活的更好。

    他独自在房间里出了一会儿神,外头就有秦家的下人焦急的敲门,说是秦大人那边有点急事,要让徐二少爷过去。

    徐二少爷顿时有些厌烦。

    秦大人分明是个男人,但是不知道为何,却总是做些不符合身份的事,不管什么事都是唧唧歪歪的不像是个男人,每次他说有事的时候,结果最后都不会是什么大事。

    不过就算是如此,徐二少爷还是忍住了心里的厌烦站了起来,嗯了一声,跟着人去了秦大人房里。

    秦大人正拿着热帕子捂着额头,看上去样子很滑稽,见了徐二少爷来,几乎是一下子蹦了起来,急躁的指着徐二少爷问他:“你知不知道京城出事了?!”

    徐二少爷皱了皱眉,对于他这副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性子实在是有些头痛,不免语气有些冷淡的问:“又怎么了?前脚我才跟您说完事,这么短时间,能出什么事?”

    秦大人当然也听得出来徐二少爷的冷淡和嘲讽,当即就忍不住愤怒的将帕子一把扔向了徐二少爷,表情狰狞的骂了一句脏话:“你懂个屁!你做事是怎么做事的?你那些手下是什么废物?办一件事罢了,你们也能出差错!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孙院判出事了?!”

    孙院判?

    徐二少爷的右眼皮猛地跳了跳,抬起头立即看向了秦大人:“你说什么?出什么事?”

    这回齐正之所以决定冒险也要回京城,就是因为孙院判的儿子还在他手里,他如果不回去,孙院判那里怕会出什么差错。

    而且齐正从昨天出来到现在,其实算上来也根本没有多长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京城能出什么事?

    秦大人气的暴跳如雷,平时他还是有些发怵的,对于徐二少爷他到底还是知道忌惮,但是这次却不同,他是真被气疯了,立即就恼怒道:“出什么事你都不知道,你还说你消息快!?你懂个屁!现在孙院判已经去出首了!他说,七皇子也中毒了!”

    徐二少爷倒退了一步,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反应。

    什么意思?孙院判反水了吗?否则的话,这件事应当会被一直保密下去,直到他们这边找到解药,然后替七皇子解毒,孙院判再告诉嘉平帝他们七皇子的时疫已经好了才对。

    但是现在孙院判却说出了事实真相。

    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徐二少爷也一下子就维持不住镇定站了起来,盯着仍旧还在咒骂不停的秦大人,大声恼怒的道:“住口!”

    他很少有这样盛气凌人全身戾气的时候,秦大人下意识被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竟然被震住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小声的嘟囔:“说到底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现在怎么开脱啊?事情都被说出去了,怎么解释七皇子中的毒?难道说是朱元投毒啊?!这么说,我们大家都完了!”

    真是令人头痛,今天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二少爷也一时有些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

    怎么会?孙院判是疯了吗?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可还在齐正手里!

    对了,齐正.....

    孙院判为什么会反水?

    他看儿子看的那么重,简直跟看眼珠子也没什么区别,那既然如此,这件事是不是还是有不对的地方......

    难道是他儿子出了什么问题?

    那齐正.....徐二少爷强自稳定住了心神,立即知会了徐管家:“快!让几个人快马追上齐正,让他不要回京,快点!”

    如果孙院判的儿子出了什么问题,那齐正手下的人或是齐正本身很可能已经败露了身份,这个时候再回去,无异于是去送死的。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暂时不能叫齐正回去了。

    徐管家都不用徐二少爷再说什么,见秦大人和徐二少爷都是这副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半点都不敢耽误,急忙就出去让人备马去追了。

    秦大人发泄了一通,情绪总算是没那么激动了,骂骂咧咧的坐了下来,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满腹怨气的先开了口:“到底怎么样!?这件事如果闹的不好,我们都完了!”

    他从来都不会做什么决定或是分析局势,从来都只知道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但凡是有点不如意就要破口大骂。

    徐二少爷看见他就觉得厌恶,干脆不理会他,扭过头出了一会儿神,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怎么办,他怎么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他手头上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

    “秦妃娘娘到底是怎么说的?”冷静了一会儿,徐二少爷终于还是转过头看着秦大人:“有没有什么特别让你交代的口信?”

    总该有个原因的吧?

    如果孙院判儿子出事,那就更代表让孙院判出首的人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他们挟持孙院判儿子逼孙院判妥协了,那他们怎么还会这么平静,按理来说,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该不只这样的反应而已。

    这件事实在是诡异蹊跷,让人无法理解。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秦大人见他不说话又跟从前一样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就忍不住说:“能有什么特别的?现在秦妃娘娘根本都见不到圣上和皇后娘娘,她只知道孙院判说了这件事之后,太医院的太医就把七皇子给带走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身边还有你的人,根本连消息都送不出来!”

    七皇子还被带走了?

    徐二少爷眉头紧皱,又有些恍然大悟,那就怪不得秦大人是这个疯狗样子了,七皇子被带走了,那就说明秦妃娘娘也被怀疑了。

    不必再有什么侥幸心理,肯定是朱元那边动了手脚。

    朱元是不是疯了?!柳大夫可是在朱家失踪的,而在那之前,朝廷已经派人去找柳大夫很久了,朱元却一直把柳大夫藏着不肯把他交出来。

    现在她把七皇子中毒的事捅出来有什么好处?对于东宫也照样是一个打击!

一百五十三·入瓮

    朱元果然就是一个疯子!他厌恶至极的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慌。

    孙院判反水,那秦妃娘娘让他做假口供陷害恭妃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了,秦妃娘娘百口莫辩.....

    徐二少爷思来想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盯着秦大人出神。

    秦大人早就已经不喊不闹了,他现在也发泄完了,呆坐在椅子里,一直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分明之前还形势大好的,他们已经把朱元逼得都快要走投无路了,眼看着楚庭川也被追杀失去了消息,太后只是在等死,连个凶手都找不到.....

    东宫分明已经势弱了,好像谁都可以上去踩一脚都行。

    为什么现在却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他想不通。

    而与此同时,齐正已经进了京城了,在进京城之前,他留在通州和大兴的下属都来说过,城里一切都很安静,跟平常没什么分别。

    看来这几天官府并没有在那些流民身上得到什么太多有用的消息。

    齐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牵起嘴角笑了笑,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那些流民人数众多又乱的很,找到领头的人说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如此,那这一次他们还是可以再乐观一些。

    他休息了一晚,就在第二天重新换上了崭新的绸缎长袍,坐在马车里进了京城。

    进城的时候他也很认真的观察了附近的情况,发现城门口的守卫并没有增加许多,也没有见多增加驻兵,进城的过程也很顺利,并没有受到任何为难。

    如此风平浪静,那就更说明没事了,齐正心里最后一丝不安也都没有了,进了城之后,属下问他先回家还是去哪里,齐正想了想,便道:“先回家去吧。”

    银号里的事务他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哪怕他不在,也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那边还有许多人可以应付,但是他现在的要紧事是去看看孙院判的宝贝儿子。

    那才是真正的宝贝疙瘩,不能出一点儿意外。

    底下的人立即就调转了马车,往齐正在京城的宅子去,他在银号做了二十年了,攒下了丰厚的家资,宅子也置办在了商人能够置办的最好的地段,胡同入口仍旧还和从前一样,挤满了小贩,齐正放下了帘子,靠在身后的靠背上忍不住长长的出了口气。

    一切都很平静,齐正逐渐放下了心里的担忧,等到感觉到马车停了,还以为是已经到家了,这一次倒是比从前要更快些,看来是那些小摊贩也开始知道眉眼高低了,他笑着摇了摇头,掀开帘子准备下车,却一眼看见了前方有大批的官差。

    他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僵在了脸上,一时之间惊疑不定,看他们的穿着,这些官差应当是顺天府的官差捕快们。

    但是他们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一路从外头进来,都很顺利,他的属下得到的消息也都说最近京城情况很稳定,没有什么不对.....

    多年做掌柜的经验让他变得比常人的反应快许多,他的承受能力也比寻常人好了许多,所以哪怕对着这些人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还是尽量若无其事的笑了,从马车上从容的下来,问道:“不知道各位大人过来是有什么要事?我们能帮得上忙吗?”

    顺天府的王推官已经等了他很久了,看着他这个样子就挑了挑眉:“说起来,我们还真是要请齐掌柜来帮忙,齐掌柜,您出城去是做什么去了?去了这么久,我们在您铺子里等了这么七八天了,都没看见您的影子呢。”

    齐正心里顿时一咯噔,事到如今,他已经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这些人就是奔着他来的。

    他一面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一面笑着道:“不瞒您说,前些天我弟弟生了重病,我带着他出城去老家找大夫了,所以才耽搁了几天回来,不知道诸位大人问这个有什么用处?”

    他一面笑一面说,心里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胡同里的冷风呼呼地灌进来,齐正忍不住觉得身上发冷。

    王推官哦了一声,笑着问:“是么?这么巧?当天是朱家和林家成亲的日子,在当天接亲的过程中,两家遭遇了流民侵扰,不止婚礼被搅乱了,而且还有个客人被掳走了,这么巧合,那边丢了人,齐掌柜就这么巧的带着弟弟出城去了?齐掌柜,您是从哪个城门出去的?当天给您放行的,是谁啊?”

    齐正顾不得回答,对方分明就是已经查清楚了一切冲着他来的,为今之计只能立即退走,好在他多年的功夫还在,而且对于这种突发情况早就已经有了准备,因此他猛地卷起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呼哨,人已经转身飞快的朝着胡同尽头奔了出去。

    在同时,他的那些随从却都挡在了他和官差之间,为齐正逃走争抢时间。

    王推官扯了扯嘴角,并不是很着急。

    齐正的动作飞快,转眼间已经到了胡同口,眼看着只要出了胡同,外头就是大街,只要到了大街上,那就是鱼儿入海,他要找个躲藏的地方非常容易。

    但是凡事都有意外,这一次的意外就出在那些小摊贩身上,齐正已经到了胡同口了,那些做生意的小贩却忽然齐刷刷的把大板车对着他推了过来。

    那些大板车速度快而且笨重,他就算是功夫不错,也不敢拿身体去硬拼,顿时被弄了个措手不及,好容易才避开了这些大板车,但是出口却也已经被堵死,那些小贩们转眼就变了个人,纷纷抽出了刀,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原来他早就已经是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了,只是在等着他自己入瓮罢了。

    齐正回过头,就看见王推官笑眯眯的越过那些已经被制服的小喽啰走了过来:“怎么样,齐掌柜,是不是没有料到?啧啧,我们等你可等的很久了。”

一百五十四·痕迹

    齐正已经退无可退,前有追兵后有围堵,之前的风平浪静全都只是他们做出来引他上钩的假象,这一点认知让齐正全身紧绷,背后发凉。

    也就是说,他自以为的周密计划其实已经被人识破,那么是不是也就是说,这些人抓住他就是因为知道他背后还有人,想要透过他来把二少爷给引出来?

    但是这怎么行?!二少爷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真的因为一个柳大夫就把二少爷的身份给曝光了,那就是让徐家真的灭种了。

    想到这里,他接住了袖中滑出的匕首,一面镇定的对着王推官也笑了起来:“是啊,说起来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大人们事务繁忙,竟然为了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还要布下这样的天罗地网,这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王推官目光紧紧地盯在他身上,嗤笑一声摇头:“不不不,齐掌柜真是太看低你自己了,你连范大人的弟弟都敢掳走,还敢收买流民,不顾时疫正在城中爆发,引进这些流民可能让全京城的百姓都受瘟疫感染,你这么大的胆子,背后之人肯定所图甚大,对对你这么要紧的人物,出动多少人都不过分的,你说是不是?”

    齐正冷笑了一声,手里正要有所动作,却忽然觉得背后有一股大力袭来,他也是练家子,下意识就往边上一躲,但是谁料到那个人显然也算准了他接下来的动作,猛地顺着他的方向改变了动作,一脚踹在了他的背上。

    他顿时被踹的往前扑了几步,猛地趴在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他手里的匕首也滑了出去,被正走过来的王推官踩在了脚底下。

    “啧啧。”王推官弯腰把地上的匕首捡起来:“我就说齐掌柜你不是寻常人了,看看,我们要是不看紧一点儿,你现在可就抹了脖子了。”

    他的面色忍不住严肃起来,现在看来,齐正可比想象当中的身份还要复杂些,完不成任务就要自尽,这分明旧事死士的做派,死士.....

    什么人能拥有这样的死士?

    尤其是齐正之前可在京城的银号里当了二十年左右的大掌柜,几乎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这样的人都甘心情愿被别人驱使,幕后之人难道只是为了给朱家林家捣捣乱,然后掳走一个范大人的弟弟?

    他摆摆手,毫不迟疑的吩咐:“堵住他的嘴,扣住手脚,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押他回去见大人!”

    底下的捕快们急忙应了是,王推官便端详了那匕首一阵,而后对着齐正家的大门看了半响,才道:“艘!认认真真的艘,凡是纸上带字的,全都给我带回衙门!”

    众人立即大声应了一声,有条不紊的下去办事了。

    王推官忙到下半响,才算是得了空,确定已经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才带着人回了顺天府衙。

    顺天府知府早已经等了王推官半天了,听说他回来便立即让人把王推官请了过来,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王推官一一把事情告诉了知府,皱眉道:“大人,这个人绝对没那么简单,他心思缜密,而且一见事不成第一反应便是要自尽,看他这样,分明是死士所为,什么人能拥有这样一个死士?我看他们恐怕所图不小。”

    顺天府知府顿时把自己的胡子忍不住又揪下了一把,愁眉苦脸的看着面前还年轻的王推官:“这么说,事情就更复杂了,那就审一审吧,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搅乱朱家林家两家的婚事,和为什么要掳走范大人的弟弟再说。”

    他真是愁死了。

    怎么这么多大事都要发生在顺天府啊,这不是故意捣乱么!

    王推官也知道自家大人烦心,看看大人这几天下来,连胡子都快给揪的秃了。

    他摇了摇头,转头去提审齐正了。

    齐正却嘴硬的很,一晚上下来,王推官都已经累的精疲力尽了,各种刑讯手段也都用上了,但是谁知道齐正的嘴巴却还是撬不开,十足的死鸭子嘴硬。

    王推官气的要命,但是看齐正已经被折腾的半死不活了,他想了想,知道就算是再审下去也没什么用处,毕竟齐正早就有自尽的念头,现在杀了他,反而还是在成全他,遂了他的心意,便干脆让人把齐正先押下去,自己也伸了个懒腰出门。

    知府也来的很早,几乎是一大早就来了,见王推官两只眼睛底下都黑乎乎的,就知道不大顺利,不由得问他:“没审出来?”

    不是吧?

    再审不出来,范家的人非得吃了他不可,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啊,这件事若是再这么闹下去,他可能连这个位子都保不住了,往后可怎么办?

    哎,他忍不住又揪下了一大把胡子。

    王推官都有点不忍心了,叹了口气道:“嘴巴硬的很,这样的人,看来来硬的是肯定不行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您别担心了大人,我从齐正的家里和银号里都搜出了许多东西,昨天就已经交给师爷了,现在我先去那边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进展。”

    也只能如此了,知府点了点头,摇头转身往前走了。

    王推官去了前头,钱师爷也是精神不大好的样子,看着十分的憔悴,见了王推官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事站起身来:“怎么样了?齐正那边有没有话说?”

    “嘴硬的很,什么东西都挖不出来。”王推官苦笑了一声,扬了扬下巴问钱师爷:“您这儿呢?那么多书信,有没有什么有用的?”

    说起这个,钱师爷就拿出一沓纸来,道:“你过来看看,我正要去找你一齐商讨商讨呢,你看,这些银票的去向有什么奇怪之处?”

    账本?

    王推官看了钱师爷一眼,又有些好奇的将纸接了过来,一页页的翻了过去,紧跟着便眉头紧皱,自言自语的道:“是有些古怪,齐正所掌管的银号,这么多年的账本都很正常,但是去年以来,就有大批的数额不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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