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地方革新
大明现在共两京十四省,外加两个都护府。
两京自然是指南京和北京,直隶便是指直接隶属于京师的地区,即天子脚下的心腹之地。
十四省分别是山东、浙江、福建、山西、河南、江西、湖广(湖北和湖南)、广东(包括海南),广西(省会在桂林)、云南、四川、贵州、陕西(包括甘肃),大宁。
朱慈烺正式宣布大明定都南京,改北京所在的直隶为北直隶,南京所在的直隶为南直隶。
早在二百多年前,明成祖迁都北京时,也是这样的改法,那时候的北直隶叫北平府。
新任直隶巡抚,由原应天府府尹、朱大典的长子朱万化担任。
北直隶巡抚由瘸了的任光宇担任,巡抚,其实也就是高官。
山东巡抚,熊文灿,这位曾经招降过郑芝龙的嘴炮强者。
当初朝廷与郑家开战时,因朱慈烺对其不信任,将他从两广总督的位置调到南京工部当个闲差,现在终于又被外放出去了。
陕西巡抚,孙传庭,与陕西的地主们斗了那么多年,回去后估计又得大干一场了。
湖广巡抚,史可法。
江西巡抚,黄道周。
广西巡抚,瞿式耜。
四川巡抚,张同敞(张居正曾孙)。
贵州巡抚,王廷臣。
大宁巡抚,虎大威。
漕运总督,卢象升,因海运后勤补给有功受伯爵。
上面都是一些崇祯朝的老臣,历史上的忠肝义胆之人,好几个已经六七十岁了,算是半截身子入土,朱慈烺提他们当巡抚,也是为了让他们发挥余热。
除了这些老家伙,朱慈烺也提拔一些“年轻人”。
如浙江巡抚方以智,山西巡抚张煌言,福建巡抚陈子龙,广东巡抚王夫之,云南巡抚阎应元,河南巡抚刘同升。
刘同升是崇祯十年的状元,他爹科考时当过探花,一家子的才子。
当初杨嗣昌“夺情”入阁时,刘同升抗疏,对杨嗣昌大加鞭挞,说他死了爹还出来升官,要脸吗?
刘同升因此激怒了崇祯皇帝,被贬了不知多少级,他直接不干了,引病归乡。
历史上的刘同升不仅敢言,文才出众,兼通武略,而且很有血性,清军入主中原后,他和杨廷麟一起在江西赣州起兵,举起了反清的旗帜。
赣州大战,明清双方直接参战的正规军多达十万人,民兵更是多达数十万,是赣州历史上最残酷的战争。
杨廷麟和刘同升守了一年零八个月,最终城破殉国,赣州城七成人口被清军屠杀。
除了刘同升和方以智,在重要的地方担任巡抚,其余几个新人,都是崇祯十三年第一批考过君子六艺中选出的官员。
他们在过去五年担任知州知县时,治理地方有功,政绩突出。
余者官员,大多任职江南地方官。
朱慈烺在江南推行的新政已有五年了,凤阳府的时间更早,已有八年了,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和经验。
因此,朱慈烺打算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推行新政,在原有的内容上再新增一些政策,全面革新,给大明加上翅膀,腾飞!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长江以北各省的战后灾后重建工作。
首先是漕运,自从几年前朱慈烺提出改走海运,而后一直实行着半河半海的运行方式。
现在,听漕运总督卢象升上奏,漕运又到了花钱疏通的时候了,因北方连年战争,大运河北段经常被顺军截住折腾,实在是淤塞得根本不能行船,需要修缮,还有维护水闸的开销,要花不少银子。
朱慈烺二话不说,直接彻底废除了这个吞金兽,漕粮全部改走海运。
既然北京已经不是国都了,辽东和漠南被收复,九边防线也已外扩,边境处于和平阶段,大运河的作用变得有限,直达辽东的海运崛起是必然的了。
既省钱,又快捷,还避免了每年沿途的几千万石粮食损耗。
在地方上,朱慈烺统一地方行政,省下面统一设府、州、县、乡、保、村、里。
自唐宋元以来,乡一直是乡村组织中最大的单位,明朝的乡村组织和元代一样,但南北两地有很大不同。
北方的乡村分为三级,最大的叫乡,其次是社,最小的是村。
元朝时社是由五十户组成,明朝不固定,一般都超过五十户的限制,村的人数则是比设还少。
南方,乡村的组织分为四级,乡、保、村、里。
南方的保,是宋朝的都保制而来,村则是普遍的村落,里并非里甲制的里,而是原有自然乡村的名称,是南方那些小规模的村落。
南方的乡村中,还有“区”和“图”,总而言之,明朝的乡村组织,北方保留了金、元以后乡里制及社制的色彩,而南方则深受宋代都保制的影响,很复杂。
朱慈烺直接将之统一规划,各省巡抚到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落实地方基层行政单位,并且彻底完成分田地,加强治安管理。
新的行政下,知县是依旧是正七品,乡长是正八品待遇,保长是正九品待遇,村长从九品......
每府设一千名城防军,配火器,州县设巡城司,巡城兵丁二百人,维护地方治安,司长正八品待遇,每乡设巡逻所一处,巡长从八品待遇。
所有乡长、保长、村长、里长,都直接由上级任命,成为朝廷体制内的人。
如此改制,是为了保证皇权下乡,编户齐民,增强地方组织性,从朝廷中央道地方,如臂使指。
要是靠地方百姓推举,那最后还是被有钱的士绅和豪强把持住了。
百姓哪里懂这些花里胡哨的,哪个时代有钱的都是大爷,百姓的话语权不多。
随巡抚到地方的还有都察院的御史们,查验各地土地,审查之前派出临时官员的业绩,避免土地分配不公,勾结私吞土地。
派往北方几省的临时官员,大多是从国子监挑选的,眼下科举在即,这些临时官员如何政绩不错,可留任。
如果不行,就撸了吧!
至此,朱慈烺对有功之臣的封赏事宜才算告一段落,总体来说,大家都还算满意。
在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接下来便是面向全国颁布新政。
第656章 天武新政
二月初四,“圣节”当天(朱慈烺的诞辰),所有官员没有放假。
都在紧张的执行颁布天武皇帝和内阁拟定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宣布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施展新政。
朱慈烺于《皇明时报》上发表长篇诏书,昭告天下臣民,并发布具有政治纲领性的诸多政策,为大明制定了未来二十年内的政治奋斗目标和行动方针。
“我大明立国已有二百七十七年,走过了一条浸透着血泪的荆棘之路!”
“既有着永乐盛世,郑和七下夕阳之盛况,又经历过贫困,屈辱和国耻!”
“大明历经二百余年,积弊已久,历经数十年之战乱,民生凋零不堪,守富饶土地而贫穷,拥强悍之民而兵弱,踞山川形胜而沦丧,无综合混一之强大国力,每每想到,朕夙夜难寐......”
南京城,秦淮河边,江南贡院周围的各大酒楼中,无数前来参加科举的士子们,人人放下酒杯,认真倾听着说书台上先生的唱报。
眼下科举在即,皇帝陛下的这些为政之策,必须要划重点,可以说百分百的会考到!
“时值大争之世,大争之世,外夷伐交频频,若我大明仍守旧地,遵旧制,何异于闭关苟活!”
“正所谓,穷则思,思则变,变则通,唯有革新方是帝国强大的唯一途径!”
“朕,在此昭告天地臣民,大明的未来,将走上一条未有之大道!”
江南之地,报纸最先到达的范围,各大街小巷中,百姓驻足报亭周围,目光带有期待,希望新政中再有一些利民的政策。
“国力的根基在庶民,魂魄在庙堂,新政之法,乃富国强民之法。”
“国之新政有四:统一治权以理政,奖励农商以富国,激赏军功以强兵,浩然正气以正民!”
没有让民众们失望,天武皇帝在后面的政策中提到许多利民新政,实乃变千古之弊。
社会体制方面,天武皇帝再次申明,彻底废除传统时代的“士、农、工、商”的身份制度,全国一体实施。
明令各省俱除匠籍为民,免征京班匠价,官府手工业及官府需用的匠役,均改为雇募制,实行计工给值。
如此一来,手工业劳动者的劳动积极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很好的促进手工业的发展。
面对普通贫困民众,天武皇帝废除一切卖身契约,禁止各种类型的买卖人口,宣布一切买卖人口都是非法的,违反者将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再者,废除女子裹脚的习俗,溺婴也被禁止,列为非法!
民众关最心的莫过于土地和税收政策。
《新政诏书》中提到,将全国土地改称“国田”,即废除土地私有制,实行土地国有制。
有土地的一些地主,朝廷不会没收,但此后私人不得买卖,只能与官府交易。
对于没有土地者,按户籍分配受田,承包耕种,但要承担一定的义务,比如服兵役。
农民失去土地是由于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而土地兼并的根本原因还在于土地买卖。
国田制规定土地国有,不准私人买卖土地,便可以从根本上解决农民被抛出土地的现象,有田地的农民,自然不会去造反。
中国自商周时期便是土地国有制,后来在战国以后被封建土地私有制所代替,经过两千年的发展,土地私有已成为封建土地制度的主要形式。
朱慈烺此举,虽然比历代统治者高明,但显然是在挑战天下士绅,这道诏令一发布,必然遭到大小地主所有者的强烈反对。
甚至会有部分地主、官僚举兵反抗,如当初对付王莽新政的土地国有制那样。
对此,《新政诏书》特别规定,如果有人敢于攻击国田制度,煽动人破坏法令,则将其流放至征北都护府和征东都护府,没收一切土地和财产。
除了废除原有的土地政策,朝廷将会实行新的地税政策,废除各地税收关卡,废除正税外所有杂税!
没有经历过战乱的地方和没有天灾的地方,一律实行摊丁入亩。
有天灾的地方,免税一年,长江以北历经战乱的地方,免税两年,陕西等重灾地,免税三年。
免税期间,无论什么农税还是商税,朝廷一个铜板都不收,百姓安心休养生息,恢复生产。
现在大明的重大天灾基本过去了,按照科学考据,小冰河时期的气温将会于1650年(天武七年)后开始快速回升。
因此,历史上这才有了满清所谓“康乾盛世”,其实不过是气温回暖后灾情减弱罢了。(新版中学历史教科书已经删除“康乾盛世”了)
天武一朝的盛世,不会拿灾后减轻当盛世,而是要从根本上做到国家富裕强大,民众富裕自信!
直隶常州府,大明商人联合会主厅内,百名江南富商齐聚,开会听课。
“将所有钱庄、票号重组为大明中央银行,以中央银行为主导对全国金融业进行革新,促进帝国金融业的发展......”
念完这句话,商会会上张大彪面露疑色,他实在不明白《新政诏书》中的“金融”二字为何意?
张大彪环顾左右,最后将目光看向皇家集团总经理吴诚,客气的询问道:“吴总,您执掌皇家内库财权,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还办过明商银行,您觉得这条政策是何意?”
众富商也抱拳道:“请吴总指教!”
自八大晋商被抄家、盐商被收拾掉后,吴诚与张大彪等商人之间的生意越来越紧密。
朱慈烺登基后,庞大的皇家集团渐渐浮出水面,开始出现在世人眼中,成为皇家内帑的主要收入来源。
吴诚则被“董事长”朱慈烺任命为皇家集团总经理,负责管理经营皇家集团,年薪万两加绩效提成、利润分红,年入数十万两白银,真正的走向了人生巅峰。
“经理”一词,在场读过书的商人都明白是经营管理的意思,因为宋朝儒学大家朱熹在《答高国楹书》中就提到:“若经理世务,商略古今,窃恐今日力量未易遽及。”
原本这些老板被称为东家、掌柜的,自从皇家集团中设置“总经理”一职,张大彪等很多商人都引以为时髦,互相称“某总”。
第657章 大明中央银行
身着华丽织锦的吴诚,摩挲着一寸长的鼠须说道:“张总,所谓金融,意思就是银钱的投放、流通和回笼,比如我们旗下的明商银行,各种存款的吸收和提取,各项贷款的发放和收回。”
他又道:“陛下的意思呢,是让我们所有商人联合统一起来,一起办一个大明中央银行,大家一起发财,说不定还能当官呢!”
“当官?”
一旁的江南富商李星眉头一挑,道:“这大明中央银行既是官制,那怎么不交给内阁和财政部去搞,让我们这群商人去办?陛下这是何意?”
吴诚转动着手上的碧玉扳指,呵呵笑道:“你们这些年在后面帮了陛下那么多忙,这不是陛下感恩你们嘛!”
前几日,吴诚入宫面圣,朱慈烺就银行一事与他聊了一个时辰。
当时朱慈烺直言告诉他,最初的银行,必须依靠商人来组成,单纯由朝廷来办,毫无信誉可言,想要搞下去,非常难!
朱慈烺曾了解过银行的发展史,历史上的这个时期,欧洲一些平民经商致富成为有钱的商人,他们为了安全,把钱存放在国王的铸币厂里。
欧洲这个时候没有纸币,实行的是“自由铸币”制度,任何人都可以把黄金拿到铸币厂铸成金币,所以铸币厂允许顾客存放黄金。
然而这些商人没有意识到,铸币厂是国王的,国王想要动用里面的黄金,谁都没法阻止。
在崇祯十一年,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和苏格兰贵族爆发战争,为了筹措军费,他就征用了铸币厂里的黄金,美其名曰贷款给国王。
虽然事后黄金都还给了原来的商人们,但商人们已经感到铸币厂不安全了,因为那个国王后来被克伦威尔砍了脑袋,自己的黄金差点没回来......
于是商人们把黄金存在金匠那里,金匠为存钱的人开立了凭证,以后拿着这张凭证,就可以取出黄金,现代银行便是从这时候诞生的。
所以,世界上最早的银行都是私人银行,最早的银行券都是金匠们发行的,他们和政府没有直接关系,受法律保护。
英国王室曾经也搞过银行,多次挪用客户存款,渐渐的再也没有商人信任他们,玩不转了。
1694年,英格兰银行成立,标志着西方现代银行制度的建立。
虽然这是英国的中央银行,也由英国皇室创办,但真正运作人却是伦敦城中一位老道的商界大腕,是以不限制的人数成立的股份公司,这才成为一家资本雄厚的融资机构。
当然了,前提是把钱长期借给政府,政府还得每年给年息,支付管理费。
民众不相信政府,担心自己的钱被随意挪动,大明的情况则更糟糕。
虽然朱慈烺现在完成了初步的统一,但朝廷的信誉度真不怎么样,还没有一个商人的信誉高。
若是强行由朝廷成立中央银行,不说搞不下去,大明的经济说不定都会被玩崩了。
中央银行不是类似明商银行的普通银行,而是国家中居主导地位的金融中心机构,负责制定并执行国家货币信用政策,独具货币发行权,是国家干预和调控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工具。
也就是说,钱都是从这里铸造出来的,当初的大明宝钞玩崩了便是很好的例子。
对于吴诚的话,张大彪、李星等富商们将信将疑,不过既然皇帝让大家入伙,这等好事自然没人拒绝。
毕竟这银行关系到自己的钱袋子,搞出的银票、粮票是真方便!
当然了,大家都不太懂这玩意,有着开银行经历的吴诚,自然成了建立大明中央银行的牵头人。
他这带头大哥的地位谁也抢不走,不说吴诚是皇帝身边的人,执掌皇室财权,人家掌握的财富比在座的绑一起都多,怎么比?
再者,明商银行涉及到多家票号,已经从经济利益上把众多商人变相的捆绑在一起了。
皇家集团已经形成纽带,调和各方商人势力,渐渐掌握着大明的经济。
除了大明中央银行的建立,《新政诏书》中针对商人们又提出:“撤消工商业界的行会制度和垄断组织,推动工商业的发展。”
“建立一批以军工、矿山、官道、海运为重点的大型企业......”
“朝廷推广先进生产技术,鼓励地主、商人及上层士人投资建立大型工厂,鼓励国货出口贸易,发展生产型商人......”
说白了,就是朝廷在经济上扶植这些资本家,促进资本原始积累。
主厅中,商人们皆是面露喜色,这些项目可都是大利啊!
以前商人们地位低,只能以同乡或同业组成会馆,互相抱团。
现在皇帝不仅提高商人地位,还主动发话,要官商合作,紧密联合,一起发财,这种好事八辈子也遇不到啊!
玄武湖楼阁中,太上皇斜躺在太师椅上,看着手中的《皇明时报》,喃喃念道:“君臣聚合,庙堂运筹,尽皆国力......”
“小政在朝不在民,大政在民不在朝,大道之行,根在民心.......”
当看到土地制度时,太上皇朱由检眉头微皱,道:“废私田,此皆千古之变,虽顺民心,万民新附,然开罪了天下所有士绅,弄不好怕是要九州烽火狼烟啊.......”
不过想想朱慈烺北伐的战绩,当日神烈山阅兵时那三十万铁甲大军,崇祯又释然了,只做一声长叹。
天武新政的内容太多太震撼了,从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方方面面的进行了革新,太上皇自认自己难以推行下去。
不过其中一项深得太上皇的赞赏:“立国本,确定贯彻嫡长子继承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无嫡无长,兄终弟及!”
皇位继承最讲究法理,只要定下国本,朱家的后人就不用忙着争位自相残杀了,因为抢了也没用,没人支持。
朱慈烺当初没有夺位,也是为了以后的皇位传承,避免开个不好的开头,让子孙后代互相搏杀。
当初明成祖朱棣靖难,结果他儿子汉王朱高煦也学他,造侄子宣德皇帝的反,被大侄子朱瞻基给烧烤了。
第658章 科教兴国
紫禁城乾清宫。
工部尚书方孔照正在上报今年将要新建的学校数量和办学经费,教化部尚书李岩则在一旁补充。
崇祯十三年时,朱慈烺在江南各省建了上万座学校,各州县教育蓬勃兴起,已经产生了第一批经过六年义务教育的小学毕业生。
朱慈烺放下条陈,认真道:“教育非常重要,容不得丝毫轻视,所有拨乱转达财政部,全部批准!”
他又道:“除了长江以北需要新建学校,江南再增一万所学校,保证每乡至少一所小学!”
历史上的明治维新,日本那点地方,一共建立了五万多所小学。
按照当时日本倒幕运动后的社会状况,比现在的大明强不了多少,即便是二百多年后的社会。
此次教育革新,提高百姓文化素质的同时,还可以强化最高权力集中式的社会体系。
在意识形态上宣传皇道,忠君爱国等思想,神化天武皇帝的绝对权威,为日后对外扩张铺路......
在军事上,朱慈烺颁布征兵令,凡年龄达二十岁的成年男子一律须服兵役,不论出身,不论门弟,不论男女,有功者皆赏!
一般服役三年,及预备役五年,总计八年。
一旦实施下去,大明的作战部队全面动员可达百万人。
这一切,都基于良好的地方基层管理,没有地方基层革新,很多政策是推行不下去的。
新政中,最重要的莫过于重视科技,朱慈烺对科技人才的封赏已经上升到了比武将更高的地步。
民间的科学研究氛围也一直火热不断,因为每年朱慈烺都会以皇太子的名义,出一道“太子题”,在皇明时报上发表,面向全国征选答案,主动引导全民研究的热潮。
如今的“太子题”已经升格为“天子题”了,奖励也不断增多。
为了解除这些问题,各地已经产生了大量的团体,自然科学研究氛围,不仅百姓在苦思冥想解答,就连皇家科学院的研究员、院士们也在研究思考这些看似简单,却极为深奥的问题。
最早的地球引力问题,最后被一个叫牛笔的人破解,最早提出了地球引力这个概念,比牛顿早了四十年,并通过大量实验证明地球引力的存在。
牛笔先生还认为,月球除了受到地球的引力外,还受到太阳的引力,从而解释了月球运动中早已发现的二均差等;
另外,牛笔还解释了彗星的运动轨道和地球上的潮汐现象,根据自己的万有引力定律预言:除了泰西传来的太阳系五大行星常识,在遥远的星空应该还有一颗运动的行星.......
当初听到这么超前的学术问题,朱慈烺惊为天人,亲自召见了这位叫牛笔的大哥,与之亲切交谈,在力学上和他畅聊了半个时辰,并写了不少万有引力运动的公式推导。
牛笔先生再度恍然大悟,纳头便拜。
商业互吹了一番,朱慈烺笑而不语,赐他皇家科学院力学部院士的头衔,鼓励他再接再厉,争取往微积分上研究......
因为若干年后,牛顿和莱布尼茨就要开始建立微积分了。
为了让大家少走弯路,朱慈烺偶尔还利用笔名,在皇明时报上给这些高端问题一些提示引导......
《新政诏书》的最后一句,朱慈烺向天下臣民敕语:“大业千难万险,此乃大明未曾有之变革,朕当身先率众,誓于天地神明,以大定国事,立保万民之道,尔等亦须本此旨,同心努力,共建强明!”
《新政诏书》一经颁布,立即引起了大明各方的注意,成为各方茶余饭后必谈的话题。
此间,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都是些有地的地主们,不过很多人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起码朝廷没把自己的地给收走,只是不准买卖。
虽然摊丁入亩的田赋比之前多交了一些,好在少了当官的盘剥,那帮新来的官老爷一个个老实巴交的,就像个愣头青一样,送钱都不敢收......
此次新政中,朱慈烺不仅增加行政预算,解决了官员雇佣师爷、马车等开销上的压力,还把大明所有官员的俸禄提高了三倍,并改粮食为银钱。
按照折算,一个七品知县的薪水,相当于后世月收入过万,一品内阁大臣,相当于月收入十几万......
如此一来,不需要购房的大明官员,只要生活不是很奢侈,足够一家开销的。
因为大明有购房限制令:“凡有司官吏,不得于见任处所置买田宅,违者笞五十,解任,田宅入官。”
也就是说,当官的敢在工作所在地买房,让朝廷得知,先扒光屁股打五十板,开除公职,最后还要没收你买的房子......
朱慈烺翻阅着各地送上来的奏本,心情大好的同时,又有几分忧虑。
忧虑的原因是,各地奏本全都是唱赞歌,一味报喜,他担心下面当官的说假话,糊弄自己。
朱慈烺心情好的原因是,有些地方的地主果然坐不住了,密谋起兵造反!
造反好啊!
白送土地钱财,缓解百废待兴的地方财政压力!
北军都督府奏报,山东曹县一个年轻有为的地主,约了好些个地主,众筹造反,钱粮准备完毕,起义当天被地方城防军扑灭,缴获钱粮土地无算。
朱慈烺放下奏报,嘴角微微上扬,由衷的赞叹:“这些都是好人啊!”
若不是怕影响不好,朱慈烺都想下达诏书,鼓励地主造反了......
近日来,朱慈烺最感兴趣的是看《皇明时报》的杂评,这里有一些民间高手指点江山,解读并发表对新政的看法,时而提一些建议。
其中几个精选点评,深得朱慈烺的赏识。
“破旧有之陋习,立基于天地之公道,富国强兵!”
“我大明,建立了以天武皇帝为首的中央集权新朝廷,上下一心,发展经济,扩张领土,以振国基!”
“天武新政,文武分治,南出大海,打出另一片天地!”
杂评中多以血热文士为主,喊出的口号比武将们还带劲,朱慈烺深感欣慰。
忽然,他看到一条杂评,并非如其他人那般,从军政方面点评,而是罕见的从冷门的教育方面。
第659章 女子无才便是德(加更)
“人才如树木,须养之数十年始可用......”
这篇文章思维脱俗,分析大明的教育时势,大大赞扬了教化部从礼部单独分出的重大意义,称之为千古之变.......
然而,令人惊奇的人,文章后面含蓄的提出,女子也应该入学,甚至恢复宋朝开过的女科举......
文章中说道:“中华之女子,千百年来受到压制,正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时下吾皇圣明,革新各方,这方面理应考虑一番。”
“吾以为,大明人口半数是女子,他们没有接受教育,思想保守落后,会对整个国朝形成拖累......”
“女子教育,理应比幼童教育更为迫切,朝廷在开办学堂的同时,应该开办女子学堂,鼓励女子去听课读书......”
朱慈烺看完这篇杂评,心中满是震撼,大明的人才真是太多了!这眼界简直了!
他看了下署名,只见这片杂评的笔名叫“余晨”。
朱慈烺笑了笑:“原来是他,此人思维独特,倒是什么都敢写!”
这位笔名为“余晨”的才子,多次在《皇明时报》上发表杂评,从不跟风,思想文风独特。
最重要的是,这位才子居然还在报纸上暗讽过自己!
说什么相比广域的疆土,百姓更需要的是安定的生存环境,隋炀帝之祸,犹在眼前......
朱慈烺如何不记住他?
不过此人也算刁钻,虽然暗讽,但无一字辱骂指责当今皇帝,还站在大义的制高点上,让监督舆论的礼部官吏也无可奈何。
那次,朱慈烺还专门用了笔名上去喷他,跟他摆事实讲道理,言说先战后安的必要性,并从政治和军事角度分析击蒙古的必要性。
从潜在威胁到军力部署,以已之长攻敌之短,把那位才子怼的一愣愣的。
或许是因为专业受到限制,几期报纸下来,那位才子也没敢再做文章反驳一二......
看完这篇建立开办女子学堂的杂评,朱慈烺淡淡一笑,觉得这位大才子要倒霉了。
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由于朱熹同志的思想对大明历代上层人物的影响很大,明朝成了男尊女卑思想泛滥的时代。
按照正统思想,女子是不能上学的,也没有专门为女子设立的私塾。
但也有极少数思想先进的爹妈,培养自家闺女,让她们上学。
当然了,不是和男孩一样在学校混读,大多是父母有文化,亲自教导,或者专门请先生到家里来教。
比如浙江巡抚方以智的大姑妈方孟式,二姑妈方维仪,还有堂姑妈方维则,都是江南响当当的才女,著名的女诗人、女画家。
方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一大家子都是高官,而且出了很多才女。
历史上的明末,方以智的三位姑妈皆为国为家守节,后人称为“方氏三节”。
明朝是一个文化形式丰富的时代,小说和戏曲等通俗文学发展的十分昌盛,如四大名著中三个出自明朝,神书《金瓶梅》受到打压。
即便顶上去的《红楼梦》,作者反应思念的也是明朝的事,(甚至有人从书中分析出,红楼的原作者其实是历史上的太子朱慈烺......)
在这样一个文学更迭的时代,女子有很多突进获得这些文本研读,有钱人家,基本上都有基本小说或者戏文等等。
在大明,更有女子因十分热爱文学研究,专门乔装打扮成男儿相,偷偷跑出家门,去到那些茶馆或者文人聚集的地方,和那些文化人进行文学上面的交流与思想的沟通。
整个大明,读书条件最好的莫过于皇家的公主,老朱家最注重对子女的培养,虽然皇子的培养不到位,但公主的学识没的说。
公主们从小就要进行文学研究,跟着自己的夫子学习文化,还时常从夫子口中听到很多来自民间的故事和戏文。
这些都是有钱人家闺女的玩法,而且是偷偷摸摸的读书,只在自己一个小圈子里谈论诗文。
在普通平民家庭,请不起私教,又不能跟男孩一起上学,只能在家做做女工家务,等着早早嫁人。
果然,如朱慈烺所料,几日之后,下一期的《皇明时报》上,大量士子在杂评版面开喷了。
各种类似“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言论出现,言语激烈异常,那位笔名为“余晨”的大才子瞬间被喷成了狗。
其中有人评论道:“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划重点),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谓至言!”
甚至有人直言道:“你这是要让女人造反呐!”
因为唐朝出现了武则天和太平公主这两个乱政的娘们,自宋朝起,很多文人开始提防女子,抵制女子读书。
不过也有人支持开办女子学堂,还列举出大明几个有才华的女子,如著名女文学家黄娥,是大明“三大才子”之首杨慎的夫人。(以前提到过杨慎,就是那位拉帮结派在紫禁城金水桥前,设卡殴打同僚的大哥)
三大才子分别是杨慎、解缙、徐渭,唐伯虎是吴中四大才子之一,也称江南四大才子,跟具有全国头衔的大才子差远了......
朱慈烺笑了笑,仔细考虑了一番,当场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篇自己的观点,表示赞同女子读书的提议。
女子入学堂,这样的做法全世界至今还没有哪个国家出现过,直到西方十九世纪的女权主义盛行,才出现了女子学校。
朱慈烺并不打算在大明刻意提高女性地位,女人地位上来了,逼事也多。
后世短短数十年间,女人地位都要超过男人了,这帮娘们太会玩了!
地位是靠自己争取的,想要获得尊重,就得做出实际行动争取,眼前社会氛围如此,不可揠苗助长激发社会矛盾,朱慈烺能做的也只有废除缠足和尝试建立女子学堂。
“朕这也算是以德报怨了!”
朱慈烺将稿子交给吴忠,道:“派人给报社投稿,收稿后的稿费就给跑腿的人当小费吧。”
吴忠问道:“皇爷,那笔名用哪个?”
“大明第一帅!”
吴忠点头而去,然而走了几步又回来了,面露笑容道:“皇爷,要是这稿子被报社拒收了,跑腿的费用怎么算?”
闻言,朱慈烺一怔,笑骂道:“朕的文笔堪比.asxs.白金作家,哪个编辑敢拒稿?”
吴忠不解道:“.asxs.白金作家是哪朝的文坛大家?”
朱慈烺黑着脸道:“再废话,罚你一年俸禄!”
吴忠悄然跑远。
说起.asxs.白金作家,朱慈烺心中忽然有些想法了:“我朝通俗小说空前繁荣,朕要不要也写本小说?”
第660章 微服出宫
春耕时节,百废待兴,革新吹风春满地......
近日来,锦衣卫和东厂几乎同时递上来一份重要情报,多尔衮猝死于景福宫思政殿!
他走的很安静,然而整个满清的政坛瞬间炸锅了,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朝八旗,所有人都在争权夺位。
因为多尔衮死的太突然,他的兄长阿济格还在东瀛抓壮丁补充军力,老弟费扬果初露头角,不为众人所喜,被满八旗中势力最大的济尔哈朗死死压制。
多尔衮死后第二天,八旗中最强的镶红旗的包围了思政殿,众将拥护旗主济尔哈朗为大清之主。
然而洪承畴等汉军旗的王爷以议政王会议商议为由,委婉的表示不支持济尔哈朗,同时大量汉军旗的士兵将镶红旗给围了。
此外吴三桂和祖泽润分别从釜山和平壤领兵赶回,汉军旗气势汹汹,皆以洪承畴为首。
双方发生尖锐对立,剑拔弩张,然而汉军旗的人马比满八旗多了数倍。
面对如此险境,一向为人谨慎的济尔哈朗自知不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强行登位不占法理,于是放弃了上位的想法。
同时他也意识到洪承畴已然坐大,说不定多尔衮就是他暗中弄死的,越发的觉得在继统的最大权力角逐上,不能卷入过深......
最终,济尔哈朗放下姿态,与洪承畴暗中协商进行利益交换。
满清所有王公大臣在思政殿举行皇位归属议政,最终满汉双方选定了年仅八岁的福临继位,年号顺治,济尔哈朗和洪承畴共同辅政,分别任摄政王。
济尔哈朗对皇太极还是很忠心的,希望帝系继续保持在皇太极一脉手中。
再者,毕竟福临只是一个幼童,大清的国政还得由两个摄政王全权处理,形成满汉共治。
满汉双方在假笑中皆大欢喜,济尔哈朗有苦说不出,将心思放在了在东瀛的阿济格身上,希望那个睿智能领兵回来消耗一波汉军旗。
就这样,洪承畴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妥善地处理了十分棘手的皇位争夺问题,自己也向权力的顶峰迈开了一大步。
当晚,洪承畴前往庄妃布木布泰所在的康宁殿......
没过几天,大清新登基的顺治小皇帝发来国书,以臣下之礼自称,态度卑微。
国书中高度赞扬吹捧了天武皇帝征伐蒙古的正义之举,并为天武皇帝上尊号“天圣可汗”。
称天武皇帝朱慈烺为“汗阿玛”,请求册封王号,以示正统。
满清皇族在中前期,皇子称呼皇帝老爹并不是“皇阿玛”,而是“汗阿玛”,所有文档,无论满汉语,都记载着“汗阿玛”。
“皇阿玛”是晚清被汉化后的叫法。
朱慈烺叹息道:“又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真让人忧伤!”
不过鞑清这君臣之礼做的不错,还知道新王登基、世子册封这些大事,需要遣使向大明请求册封,应该是洪承畴交的.......
朱慈烺批准了干儿子的奏请,正式册封福临为“大清王”,寓意大清亡。
同时他下旨申饬福临:“不要随意乱认爹!朕没有你这个儿子!”
据后代皇明官方史料记载,因为大清王随意乱认天武皇帝当爹,引起了征北都护府副大都护朱有能的强烈不满。
国姓爷召开紧急军议,准备征讨大清,险些再次引发了两国大战......
处理完这些事,朱慈烺将心思放在了近期举行的春闱之上。
此次恩科会试,朱慈烺一改惯例,将原本由礼部主持,改为由教化部主持,此后形成惯例。
礼部的职责被三番五次的分出去,搞的礼部尚书朱继柞整日胆战心惊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新皇。
朱慈烺也没让礼部这些大儒闲着,让他们施展自己的专业,传承文化学术,按照《永乐大典》模式重新编一套新书《天武大典》,并且刊印天下流传后世,以及传播海外。
朱慈烺早就发现一个现象,大明的很多官员,不是书法家就是文学家,知识渊博,学富五车,搞学术研究相当的厉害!
说实话,这些人大多也只适合搞搞学术、写写诗词什么的,治理地方太屈才了,估计他们也没那心思。
还不如让他们发挥特长,编纂《天武大典》。
这两日就要开考了,朱慈烺打算出宫一趟,去秦淮河那边走一走,主要是想看看江南贡院周边士子的情况......
朱慈烺重新换了一件精美的文士长袍,翩翩才子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身边的徐盛一时也有些错愕。
他见惯了朱慈烺身穿甲胄和红色、玄色的服饰,乍一看这身月华白袍,感觉跟换了个似的,有点骚。
片刻后,徐盛和吴忠也都换好了衣服,加上百十个便衣的御林军,一行人从西华门出宫,直奔秦淮河。
自从解除了贱籍,秦淮河上的生意越发冷淡了,好在近期春闱大试,让江南各省的士子得以再次齐聚秦淮,这才重新了恢复了秦淮河当年的盛况!
江南贡院就在秦淮河边,朱慈烺不想来也得来......
一路行来,喧哗热闹的南京城中几乎没有了穿红戴绿的伪娘。
在教育革新下,很多读书人充当地方学校的先生,教化部针对学校定下了铁律,规定先生以身作则,不许穿奇装异服,违者通报批评,屡教不改者开出教籍......
为了饭碗,一些读书人还是愿意改变以前的陋习的。
以前大明的服饰规定非常严格,什么阶层的人穿什么衣服,比如生员襕衫,举人青袍、进士巾袍,吏员巾衫,皂隶青衣,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身份来。
针对服饰问题,数年前礼部也出台了新政策,取消等各阶层的服饰规定,可自由搭配。
因此,朱慈烺身着这身服饰,不属于任何阶层,别人看不出他是读书人还是商人,方便装逼。
然而,依旧有人改不了老毛病,朱慈烺眼前就有个行为放荡不羁的士子,身披彩绘,头戴绿帽,衣服上绣着大大的荷菊图案招摇过市。
这还不算什么,这小子竟然带着假须,走一段路换一种颜色,先是黑色,走几步又换成了绿色,左顾右盼间还一脸的自得......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朱慈烺看着那人袍子后摇曳的荷菊图,对徐盛道:“让人去打他闷棍,装进麻袋里拖进巷子里的那种!”
徐盛一招手,立即有两名便衣的御林军,把关节扭的咔咔作响,跟了上去.......
第661章 再临秦淮
秦淮河畔,媚香楼。
听闻天子年少时曾微服至此,还即兴赋诗数手,媚香楼的声名大噪,被称为秦淮第一名楼。
朱慈烺再次光临此地,已过了整整五年,然而却发现这里的变化很大。
原来,媚香楼的头牌、秦淮八艳之一的李香君嫁给了神机侯赵景麟,被传为一段佳话,她的义母李贞丽也成为侯府管家,无暇打理媚香楼。
最后,媚香楼被江南一位财大气粗的富商收购,又大加装饰了一番,成为文人墨客的首选之地,冠绝秦淮。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吴忠默默念着媚香楼两侧的对联,忽然道:“少爷,这不是您当年作的诗吗?”
朱慈烺有些无语了:“媚香楼的这届老板很会做生意啊!”
他自然不会追究此事,毕竟这诗也是自己抄来的,哪里好意思厚着脸皮去维权......
进入媚香楼,早有工作经验丰富的小厮主动迎来,将朱慈烺一行三人请了进去。
还是二楼雅座的老地方,俏丽的侍女前来奉上茶水和酒水,还莺声细语的介绍接下来的节目。
听完这节目单,朱慈烺颇为惊讶,这媚香楼进行产业升级了?怎么搞起类似晚会的节目了?不淫湿捉对了?
不过让他更惊讶的是,这侍女身后端茶带水的家伙,居然是个黑人小妹?
不得不说,这种创新的经营模式,别有一番异域风味,一下子就拉开了与同行之间的档次!
朱慈烺不由一笑,看来这开海之举效果很好,很多商人已经发现了新商机,并与西方强盗们做生意了。
新商机并非黑奴贸易,而是南洋那块地方。
朱慈烺没有关注那些节目,而是竖起了耳朵,听着楼上楼下士子们的议论。
“明日就要开考了,听闻还是考君子六艺?”
“应该成为惯例了,因为考这玩意,某在家打了两年算盘......”
“......”
忽然有人发出感叹:“真怕圣上突然取缔了青楼......”
此言一出,立时引起了周围士子的惊呼:“圣上也是男人,他能这么做?”
有人拍案而起:“是啊,你收商税可以,收田税也可以,唯独不能取缔青楼,不然我们跟他急!”
也有人痛心疾首道:“此处是我等精神寄托之地,取缔了这里,这不是焚书坑儒吗?”
朱慈烺听得满脸黑线,都说江南士子代表江南商人地主的利益,然而以前是帮人家喊话争取利益,现在这关乎自己切身利益,一个个比猴还急。
眼看群情汹汹,个个脸红脖子粗的,最先引起话题之时顿时慌了,担心以造谣罪被抓,立时站出来出言解释。
他额头冒着虚汗,连连摆手道:“诸君切勿激动,在下只是杞人忧天,吾皇圣明,年轻有为,又以秦淮八艳为友,断然不会做出此等过河拆桥之事......”
闻言,那圈的一众士子这才长呼了一口气,继续恢复如常,谈笑风生。
朱慈烺对这种无缚鸡之力、只会满嘴跑火车的文弱书生们,并没有太多兴趣,准备离开。
但此时,他却听到有士子在议论孔家之事,貌似还吵了起来。
“当今圣上起码去祭拜孔圣了,说明他是尊敬孔圣的,闯贼才是大逆不道,到了孔家也不去孔林祭拜!”
“除爵衍圣公,就是不对!对孔圣不敬!”
“孔胤植投敌,还不能处置了?”
“当今圣上最重规矩,他孔家即便是孔圣的后裔,也不能罔顾国法吧!”
“是啊,孔圣的后裔不是更应该带头忠君爱国,维护国法纲常吗?”
有政治嗅觉敏锐的士子,已经看出皇帝这是要准备立规矩以法治国了。
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之书,很多人清楚,历代有大魄力的圣君都是儒外法里。
法家不仅只在战国时出现,隋唐时期仍继续发展,唐朝的科举中也设有法家科目,宋朝时期儒家地位才全面上位。
历史上,偏好法家理念治国的人还有诸葛亮、隋炀帝杨广、王安石、明太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张居正等。
但大部份获得好评的帝王,都是兼擅采用法儒二家理念治国者,如汉武帝刘彻、唐太宗李世民等。
可见法家的脉搏仍然存在,法家在许多重要历史时刻都顽强地表现了自己,如诸葛亮治蜀、永贞革新、王安石变法、张居正改革时期,使历史一次次向前迈进。
初登大宝的天武皇帝自然不例外,他当太子之时,已经在江南做出了优秀的政绩,往后为帝,成就不可限量,说不定大明又会开创一个盛世......
眼看着堂中一堆士子因为孔家之事吵了起来,媚香楼的老妈子立时赶来,面露笑容扯着嗓子叫道:“诸位才子,灵姑娘明日出阁(出嫁),还请诸位才子们明日莅临赏光,多多关照啊!”
老妈子所说的灵姑娘便是媚香楼这段时间刚包装出来的头牌。
在秦淮河,乃至整个大明,头牌出阁可是最重磅的娱乐头条,就像后世岛国女星出道,公司都会先进行多场宣传活动,为出道造势进行大规模的造势。
与岛国女星不同的是,她们受众群体是宅男、屌丝等大众男士。
而秦淮河头牌的受众群体则以大明的士林阶层为主,真正的精英阶层,档次不知高了多少倍。
当然,想要拍下这等高档的头牌姑娘,不知要撒上多少银钱。
出阁仪式,光是入场的门票费用就非常高,不比后世一些大火歌星的演唱会前排便宜。
重要的是,如果想要拍下这位头牌姑娘,娶回家当小妾,还要面对青楼内部狗托哄抬物价的威胁,不知又要多出多少银子。
“商人终究逐利啊!”
朱慈烺暗叹一声,对媚香楼的老板兴趣大减。
原来的媚香楼所有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作为头牌姑娘,业务范围一般只是远距离抚琴、吹箫,近距离陪聊,摆弄下诗词才艺,少有人下场陪酒。
当时头牌的李香君比好莱坞女明星还高冷,连当官的想私下见一面,听她一首曲子都不容易,更别说由这种类似拍卖定下的出阁。
想要成为头牌姑娘的入幕之宾,全凭机遇和造化。
现在的媚香楼,从门口的对联,到黑妹侍女,再到头牌出阁,处处透露着敛财的气息。
有士子叫道:“你们媚香楼办的越来越没档次了,头牌姑娘还出阁?”
朱慈烺暗暗点头,心道此处还是有正人君子的。
然而让朱慈烺意想不到的是,那士子接下来又道:“既如此,那赶紧请出来吧,让我等先睹为快!如果对眼了,赵某便是倾家荡产也要带走美人!”
第662章 奇葩公子(加更)
“低俗!”
有人骂了一句,声音清脆,引得周围之人频频看去。
说话之人同样是位白袍公子,坐在二楼雅间。
朱慈烺隔得远,只看到对方是个小白脸,头戴凌云巾,具体模样看不清。
见众人看来,那公子皱着眉头,轻咳一声道:“听闻媚香楼群贤毕至,乃才子汇聚之地,为何现在变得如此不堪,做此蝇营狗苟之事!”
立时有人起哄道:“说的什么屁话,俗话说才子佳人,光有才子没有佳人玩什么呢!”
朱慈烺忽然感觉那声音有些耳熟,寻声看去,竟是安平侯汪万年!
汪万年受封侯爵后,定居南京,交了兵权后也不管事,整日在秦淮河边潇洒。
此时汪万年穿着简单,身边还有着几个人模狗样的随从,并没有摆出侯爵的身份架子。
不过他怀里抱着个黑妹,貌似玩的很嗨的样子......
此时大明官员们的私生活相当的舒适,些许风流韵事,成为同僚们之间吹嘘的谈资,只要不是撞到枪口上,不过分,朱慈烺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历史证明,官员们处于高压下,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当初勤勉的崇祯皇帝就曾对官员的作风施过高压,结果毫无卵用,反而使官员内心不满,心生怠政。
“粗俗之人!”
那白袍公子冷哼一声,似乎瞥了汪万年一眼,见他怀抱黑妹,更觉得此人不可理喻。
媚香楼的老妈子自然不愿有客户在此吵架影响了生意,她立时吆喝一声:“有请灵姑娘!”
中央帘后的乐师开始奏乐,一队俏丽的舞女迈着舞步缓缓走出,在中间的小舞台上翩翩起舞。
很快,一位美妙绝伦的身影悄然走出,她身穿一身洁白的长裙,里面是一件凹凸有致的大红小衣......
精心打扮后的灵姑娘翩翩而来,带起一阵极为清雅的幽香,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当然了,朱慈烺是闻不到的。
“见过诸位公子!”
灵姑娘面带丝丝笑容,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让人迷醉,显然是受过专业培训的。
一时间,楼中老老少少的才子们入魔了,一个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甚至有人用力的咽了几口唾沫,发出一阵咕噜之声。
“没出息!”朱慈烺得意的嘲讽了一句。
秦淮八艳中的三个被他收入房中,还是不同个性的美人,此间快乐,常人无法意会......
朱慈烺环顾四周,却见汪万年不知何时已经将身边的黑妹推开,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位翩翩起舞的灵姑娘。
再看那位白袍公子,朱慈烺本以为会出现“真香”,然而那位白袍公子,竟对那花枝乱摆的尤物视若无睹,也如自己一样,四处打量着周围之人。
二人出现了简单的目光对视,虽然看不清对方面容,但意思到位了,同道之人!
为了避免对面那位兄台误会自己有男男之情,朱慈烺还是看了几眼那位卖力舞动的灵姑娘。
演出这么精彩,不捧场怎么说的过去?
“好!漂亮!”
只听一声充满着荷尔蒙的呼喝中,二楼靠前的雅座中,一位年轻的锦袍公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看起来很冲动的样子。
朱慈烺可以断定,如果放在后世,这小子遇此舞蹈直播,绝对要打赏刷榜,一曲下来,十个嘉年华都打不住!
音乐停下,灵姑娘对着锦袍公子的方向施施然一笑,莺声细雨道:“谢公子!”
作为主办方,对前排的观众多少有些知根知底,即便不认识,光冲这位置,也要客气一二。
这一施礼,加上那一颦一笑间的神韵,让那位锦袍公子身体中的热血,仿佛一瞬间都上升聚集到脑子里了。
那公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道:“灵姑娘,小生宋尚天,河南归德府人士,这厢有礼了!”
朱慈烺眉头一挑,幽幽道:“宋尚天......这名字起的挺狂啊!”
他仔细看去,见那锦袍公子二十出头,油头粉面,眼眸狭长,观其面相不像是个好人,却不知道为何如此礼貌.....
正当朱慈烺怀疑自己眼拙之时,场面出现了惊天逆转的大变化。
灵姑娘刚客套完,准备离开,却听那位名叫宋尚天的青年说道:“我叔叔是河南布政使宋权,本公子乃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正人君子,今日想把你领回去好好享受,姑娘可否嫁我,当一妾室?”
此言一出,立时引起了众怒,面对宋尚天这样的装逼货,在场士子人人喝骂,险些大打出手,场面差些控制不住。
幸好媚香楼的老妈子长袖善舞,才稳住了局面,她道:“宋公子,明日才是灵姑娘的出阁之日,要不您等明天再来?”
“本公子一刻都等不了,就要今天带走她!”
显然,这位宋公子的少爷脾气又犯了,蛮横霸道的想要把这位头牌姑娘要带回去好好的享受一番。
老妈子又道:“媚香楼有媚香楼的规矩,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宋尚天翘着二郎腿坐在那,手中拿着一把附庸风雅的折扇,因为天气较冷,他不敢扇风。
他盯着受到惊吓的灵姑娘,目光淫邪,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神色,嘴角微微上翘,仿佛非常满意。
宋尚天手中折扇一指灵姑娘,脸上浮现出森冷的神情,道:“本公子今天就看上她了,你再废话,小心本公子连你一道收了!”
年龄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妈子面色一喜,笑着直言道:“那感情好啊!”
闻言,宋尚天嘴角微微一抽,浑身打了个冷颤,身体忍不住往后躲了躲,对身边铁塔般的保镖道:“让她离本公子远一点!”
说完,他旁边站着的八个模狗样的魁梧大汉上前一步,面露凶狠之色,让老妈子很没面子,媚香楼的打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普通读书人或者是寻常商人闹事,媚香楼的打手直接就打了出去。
但是,眼前的人却不同,布政使的侄子,不好惹啊!
布政使是从二品官,掌管一省的财政、民政,地位仅次于巡抚,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在京城中的关系网必然不弱。
媚香楼的老板只是个商人,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老妈子知道能不惹事尽量就不惹事。
朱慈烺也听说过河南布政使宋权,此人原是顺天巡抚,驻扎在北京密云,任职第三天,李自成就打进京师了,宋权立刻投降大顺政权,被任命为遵化节度使(大顺的官职)。
明军神烈山阅兵北伐后,顺军在山东战败的消息传出,宋权立时联合了几个投降的武将,突袭干掉了李自成派驻遵化的几名顺军部将,将防守遵化的大顺御史、同知、县令等一网打尽,立下了大功。
内阁对他审议之后,拟定将功补过,呈报朱慈烺御批。
朱慈烺批复下调宋权为河南布政使,去收拾对付河南的王爷地主们,干不好再拿办,做个杀鸡儆猴的表率。
没想到他侄子这么高调,上来就表演了表白合葬的把戏,简直就是个奇葩呀!
有这么多护花使者在,朱慈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看看还能牵扯出什么牛鬼神蛇。
第663章 家世显赫宋公子
见这奇葩油盐不进,老妈子已暗示小厮去巡城司报案,并使出了浑身解数稳住了将要大打出手的局面。
老妈子只想尽力拖延时间,等官兵前来主持公道。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应天府的官老爷才不管你是哪省的布政使侄子,拉进大牢,轻则教育,重则少不了一顿刻骨铭心的毒打。
暗示灵姑娘回去后,老妈子满脸招牌式的笑容,柔声道:“宋公子,您是金贵之人,身份高贵,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等妇人计较了。”
眼瞅着美人走了,宋尚天显然不开心了,握着手中折扇指向老妈子喝道:“放肆!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
老妈子谄媚的笑说道:“宋公子的名头谁人不知的,哪个不晓啊,您可是河南布政使宋大人的亲侄子,在座之人,人尽皆知啊!”
“错!”
宋尚天啪的一甩折扇,脸上一脸傲然之色。
错了?这不是你刚刚自报的家门吗?
老妈子嘴角抽搐,却带着笑脸道:“还请公子指教!”
宋尚天昂首挺胸,直视楼顶的雕梁画栋,一脸的深沉,眼神中带着崇敬的神色,傲然道:“我宋家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嘶!”
周围的士子们倒吸了一口冷气,连老妈子也是面色一变,感觉今天遇到硬茬了。
毕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冒充皇室或是与皇家乱搭关系的,那是作死行为,鲜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过不去的。
一听跟皇室有关,原本准备跳出来主持公道的汪万年瞬间怂了,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啃着鸡腿。
徐盛和吴忠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的茫然。
朱慈烺也颇为好奇,暗道这姓宋的还有这层关系?会跟皇家哪位有关呢?
只听那宋尚天说道:“我宋家先祖中,有一先人名讳宋忠,曾担任太祖皇帝身边的御前锦衣卫,进出紫禁城那是如履平地!”
“到了仁宗皇帝,我宋家又出了位擅长厨艺的先祖,名讳宋泛,喜爱美食的仁宗甚爱之!”
“连仁宗皇帝的登基贺宴都是家祖一手操办的,家祖在皇帝身边来去自如,那叫一个威风啊!”
众人一阵无语,原来这小子所说的和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是这层关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其实封疆大吏还不如帝王身边之人威风呢。
封疆大吏犯事还有朝廷管着,皇帝身边之人犯事呢,谁敢处置?一到地方上就是土皇帝。
不过伴君如伴虎,收益高,风险也大。
除了应对皇帝变化无常的脾气,还有禁宫的安全,要是出事了全都歇菜。
见周围之人面色变化,宋尚天一拍折扇,继续道:“到了穆宗之时,我宋家更加了不得,先辈中又出了个国之重臣,名讳宋伟仁!”
“他老人家干过保定巡抚、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太子太保,讨好先祖的官员如同过江之鲫,不计其数啊!”
“如今,我叔父得了当今圣上的重用,现在是河南布政使,以后还得高升!”
他又自得道:“说句实在话,本公子其实不缺女人,昨天还有个什么万春楼的老鸨找到本公子,说是要送上十名秦淮绝色美人,本公子当时直接拒绝了!”
宋尚天一脸的得意,却不知旁边的老妈子已经不耐烦了。
你宋家再牛气,干我们媚香楼何事?你要带走头牌直接拿钱砸呀,想空手泡妞?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朱慈烺静观其变,暗暗发笑,任何时代都不缺这种仗着家中势力就到处吹牛逼之人。
说白了,就是这奇葩公子想借势白嫖!
每次报出自己的家世,周围都会投来层层羡慕的目光,宋尚天非常享受此时的心情。
他似乎上头了,继续道:“本公子打小跟在叔父身边,那是阅女无数,什么样子女人都见过,现在呢,本公子看上了媚香楼的头牌灵姑娘,那是你们媚香楼的福气!”
“要是本公子把灵姑娘娶了回去,稍加调教,她要是给本公子诞下了一儿半女的,以后本公子也会记住你们媚香楼,稍微关照一下,你们也就不用愁了。”
最后,宋尚天用折扇挑起了老妈子那肥肥的双下巴,笑道:“这做人呐,要懂得识时务!”
老妈子微低着头,心中暗骂,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官兵还没来,她不得不继续忍着,不过还是坚持道:“宋公子身份显赫,然我们这行规矩不能破呀,四面八方的才子们来到了媚香楼,您这样做不是打大家的脸吗?”
有才子立马跟着起哄:“就是,万事讲个规矩,你这算什么?”
“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你凭什么搞特殊,和其他人不同?”
不过眼看明天就要开考了,大多士子不敢搞事情,怕惹了官司耽误恩科,响应之人寥寥。
见状,宋尚天指着那出头的士子嘲笑道:“本公子身份高贵,就是不同,来这媚香楼已是大大的赏脸,坏了规矩怎么了,你这废物又当如何?”
他指着那士子,又将折扇横扫楼中一圈,无比嚣张道:“不是本公子针对你一个人,在本公子眼里,在座的各位,都是废物!”
正在喝茶看戏的朱慈烺险些一口喷出来,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这狗日的宋尚天,简直是个作死小能手啊,不说朕在这里,便是不在这,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这小子日后也要倒霉啊!
徐盛也忍不了了,凑上来请命道:“少爷,让我把他拎出去摔死吧,免得聒噪!”
朱慈烺摆了摆手道:“他不知朕在此,骂人虽然犯法,但按照《大明律》,辱骂陌生人,不过杖责十下,你要是弄死他算怎么回事?想要无视国法吗?”
徐盛吓了一跳,心中暴戾之气瞬间收敛。
在大明,骂外人处罚比较轻,但骂自家人,罪过就大了。
比如骂外祖父母、伯、叔、姑母之类,要罚以一年有期徒刑加杖责六十,骂亲哥哥、亲姐姐的,要杖责一百下。
百姓骂官吏最高也是处以杖一百的刑罚。
所以当年东林官员郑鄤因为杖打继母(传闻还奸妹),被崇祯下令凌迟处死了,一点都不冤,当时礼教太严了。
之前的白袍公子立时站了起来,瞋目道:“你祖辈做官是祖辈的本事,你只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有什么值得嚣张的!”
“是啊,一个布政使的侄子就这么嚣张,还有没有王法!”
宋尚天哈哈大笑,说道:“本公子就是嚣张了,你们能怎样?”
他指着周围这群士子,命令手下打手道:“把这些废物都给赶出去!”
“都滚出去!”
八个壮汉打手四下出击,撵着周围文士往外赶。
“凭什么赶我!凭什么!”
有文士不满,发出抗议,结果被一个打手冲上去揪住了一通乱打,发出一阵惨叫。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原本群情激动的士子溜了一大半,没有几个人敢在这个当口针对这位宋公子。
第664章 美人救英雄
朱慈烺心中叹了口气,此情此景,好现实!
历朝权贵横行,仗势欺人,皆是凌驾法律之上,金钱操纵司法,此风不正,容易挑起民怨,激化社会矛盾。
新任广西巡抚瞿式耜些日子曾上书曰:“只手遮天曾几时,万人有口终能说,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老百姓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旦百姓忍无可忍,民怨彻底爆发......”
瞿式耜建议朝廷,加强打击各地无法无边的权贵豪强,以正国法,平息民怨。
此时的朱慈烺,深深的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一个河南布政使的侄子,在京城都敢如此撒野,可想而知在河南当地会有何等严重的劣迹。
眼看着楼中乱成一锅粥,才子们相拥而出,媚香楼的生意遭到了严重打击。
老妈子赶忙道:“宋公子,您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
宋尚天笑吟吟道:“知道怕了?还不让灵姑娘跟我走?”
显然,宋公子低估了这位老妈子的职业操守。
为了保证老板的钱袋子灵姑娘,老妈子继续道:“公子,您这是为难小妇啊!”
“不识抬举的东西!”
宋尚天立时失去了耐心,大喝道:“去后院把那灵姑娘抢来!”
忽然,他又道:“等一下!本公子身体疲乏,需要女人好好放松一下,就不辞辛劳的亲自去后院走一遭吧!”
说完,他准备往后院钻去。
朱慈烺和对面那白袍公子几乎同时站起,准备出手。
“老子当是哪门子的皇亲呢,原来是个混账东西!”
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说话之人正是汪万年。
他起身走出雅室,拿着一根大鸡腿,边吃边道:“你小子要是真的想找女人安慰你那疲惫的身体,去别家青楼当个兔爷不就好了,也能体验下胯下一杆大枪战八方的雄姿,想想都觉得壮观!”
宋尚天循声望去,整个人憋红了脸,气得七窍生烟,这狗日的居然建议自己当男娼!
却听汪万年继续道:“小子,你若觉得不满意,也可以回河南,去你叔父的后院找他的小妾们,她们的技巧颇多,更会安慰人!”
“你叔父一把年纪了,床事上恐力有未逮,你去后院加把劲儿,说不定还能给你叔父弄个一儿半女出来!”
那准备出手的白袍公子一听,顿时憋红了脸,显然博古通今,知晓其意。
徐盛和吴忠一脸惊讶,汪万年堂堂一个勋贵,怎么骂人这么下流!
“哈哈哈!”
朱慈烺忍不住大笑一声,鼓掌道:“说的好!”
听到此熟悉的声音,汪万年一愣,寻声看来,顿时心头一震,准备过来行礼,却见天子摆了摆手。
不过既然天子在此,汪万年不敢再造次,剩下的一些更难听的话直接憋回去了。
见周围一些还未离开的看客们起哄大笑,宋尚天如堕冰窖,气得浑身颤抖,自己长这么大,走到哪里都是一片讨好之声,巴结之人更如过江鲤鱼,还没人敢这么骂自己。
宋尚天目光冷冽的盯着汪万年,又盯着鼓掌叫好的朱慈烺,最终一指朱慈烺,狠狠道:“抽他一百个大嘴巴,看他还敢不敢叫好!”
朱慈烺一愣,暗道打我做什么,又不是我骂的!
他笑着道:“原来宋公子也是欺软怕硬之人啊!”
宋尚天脸色阴沉,他虽然更恨汪万年,但看其身边也有几个人模狗样的护卫,不敢轻易动手。
反观那年轻小子,身边只有一高一矮两个家丁,这种货色,应该可以轻松打发了.......
先挑软柿子捏,震住场子,再来个各个击破!这是宋公子熟读兵书后考虑出的战术。
被朱慈烺这么一嘲讽,宋尚天胸中满是怒火,立时喝道:“给老子狠狠的打,废了他的双手和双脚,往死里打!”
“是!”
八个打手,得令后立刻往前踏出一步,往这边围来。
汪万年心中一慌,立时让自己身边三四个家丁过去救驾。
同时他心中担忧,就这几号人,万一不敌对方就麻烦了,皇帝要是在青楼被揍,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其中一个壮硕的打手当先冲了过来。
朱慈烺刚想拿他练练手,却见身边跳出来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文士,飞起一脚,将上前的打手踢了一个跟头,趴在木地板上。
出手之人正是那位白袍公子。
不过朱慈烺定睛一看,嗬,这小伙子长得还挺精致的,面白唇红,细眉明目,身形娇小,还没有喉结.....
朱慈烺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原来是个姑娘,还上演了美人救英雄的戏份!
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一脚干翻一个打手之后,又与另外几个人打作一团。
朱慈烺没有出手,玩味的看着这个女扮男装的家伙,只听旁边又有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少爷,小的来帮你!”
朱慈烺一听,差点没乐出来,原来又是一个姑娘,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姐带着小丫鬟偷偷跑出来的。
他早有耳闻,江南一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为了听书或是游玩,动不动就女扮男装出来走动。
汪万年带来的几个家丁,多以付账和搬运东西为主,羸弱的很,几下就被宋家的家丁给干趴下了,还不如两个女人能打。
“把外面的人都叫进来,揍死他们!”
随着宋尚天一声嚷叫,又有十几个大汉从外面增援而来,将将这主仆二人团团围住。
这主仆二人毕竟都是女子,时间一长,就有些顶不住了。
那小姐边招呼边看向杵在那的朱慈烺,焦急道:“哎,你倒是过来帮忙呀!”
朱慈烺白了她一眼,道:“我说兄台,你没有金箍棒,就别穿小短裙,学孙猴子抱打不平、助人为乐也要讲究实力的!”
“本公子正想活动下筋骨,你非要来打岔!”
“金箍棒,小短裙?”
闻言,那小姐一阵无语,刚想说话,却遭到偷袭被击飞。
眼看着将要摔倒,朱慈烺纵身一跃,双手接住这位小姐,落地之后,如同影视中那般,极为风骚的在地方转了个圈,将力量卸去。
那小姐只觉得一道白影闪过,一条粗壮的手臂揽住了她那纤细腰肢,她娇躯微颤,却发现了一张英俊的脸庞出现在面前。
“兄台莫慌!”
朱慈烺左臂环抱美人腰肢,脚踩八卦,右掌翻飞,将追来的一个大汉干翻在地。
见老板出手,徐盛和吴忠立时动手,与十几个人战在一起。
第665章 在下朱一帅(加更)
朱慈烺突然感觉到怀中的“兄台”轻轻挣了一下,接着鼻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位小姐俏脸一红,赶紧从朱慈烺的怀中站了起来,挣脱开来。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男人,她的小心肝如同小鹿一般,砰砰乱跳,
朱慈烺的脸上毫无尴尬之意,只是微微一笑,道:“方才多谢兄台援手,你且先休息一会,看某如何料理了这几个泼皮,为兄台出气!”
说完朱慈烺参加战圈,与这十几个打手战在一起,他常年练习军队格斗术,虽没有经常杀敌,却也每日与御林军甲士对练,经验丰富。
徐盛的实力更不用说,一把巴掌都能掀飞一个,以一敌十毫无问题。
至于吴忠,神功《葵花宝典》已练得出神入化,对手根本看不出其出招破绽,毫无还击的机会。
三人穿梭在这群人中,如同游鱼一般,出手飘逸也很重,转眼之间就干倒了七八个打手。
这位男装的小姐与丫鬟二人眼睛都看直了,看到人家的身手,才直到什么叫真正的高手。
这位美目中浮现出惊叹,想起刚刚之事,妙目中流露出一丝迷离之色。
在一旁的小丫鬟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小姐,心中一乐,有些调笑的小声说道:“小姐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看上这位公子了,刚才被这位公子一抱,是不是很……”
朱慈烺在人群中穿梭,打得不亦乐乎,自然不知道这位小姐与丫鬟之间的玩笑。
只见一人向朱慈烺来了一招黑虎掏心,旁边还有个面向猥琐的大汉,使出了猴子偷桃的绝技,极为的阴损。
此招虽然对男性的物理伤害低下,但精神伤害巨大,对有特别的人还附加麻痹效果,同时对观战者附加恶心精神冲击。
“这招式真脏啊!”
朱慈烺心中暗骂一声,一个后撤步,同时伸出双手,锁住了对方双手腕,往怀中一带,膝盖猛的一顶。
只听‘咔嚓’一声,这个人的面庞遭到重创,口中发出一声惨叫。
朱慈烺一抖手,将这个人甩了出去,又以一个三百六十度旋风踢,将两个冲上来的打手踢翻在地。
全程动作一气喝成,让人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这旋风踢虽然实战作用不怎么样,但朱慈烺不管,帅就完事了!
果然,在一旁观战的那两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一脸的崇拜之情,连媚香楼的老妈子也对朱慈烺另眼相看......
“官兵来啦!”
楼外龟公一声尖叫,使得楼中都轻轻震动了一下。
闻言,朱慈烺一个健步跳到那位男装小姐近前,一把抓住其玉手,假装急切的说道:“官兵来了,快走!”
说完也不等这位小姐的反应,一路拉着就闪出了媚香楼。
其实,朱慈烺是怕被官兵们认出自己的身份,他要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看官府是如何处置此事。
徐盛和吴忠连忙跟上,汪万年也不敢耽搁,往别处跑去,就像是一群嫖客遇到扫黄时一样。
男装小姐被朱慈烺拉着手,很不自然想要争夺,但朱慈烺紧紧的拉着一路奔跑,让她无法挣脱开,只能跟着朱慈烺跑。
很快,一行人跑到了一处偏僻的街道。
朱慈烺喘了口气道:“还好我没跑的快,不然被应天府的官兵抓去,少不得一顿麻烦。”
男装小姐连忙甩开朱慈烺的手,脸上有些不自然道:“多谢兄台搭救之恩!”
朱慈烺笑呵呵道:“兄嘚,不用这么客气,是你先打抱不平,我应该还得写过兄台才是。”
见这位“兄台”默不作声,朱慈烺道:“在下朱一帅,不知兄台尊姓高名,可否赐教?”
“国姓?”那女子微微惊讶。
南京城中除了皇室,其实也有不少朱姓之人,比如被抄家的保国公朱国弼一族,追封为婺安伯的朱大典一族......
然而她更惊讶的是这位公子的名字......
帅就得了,还非得是一帅?
究竟是什么样自恋的爹才能给儿子起这样的名字啊?
不过这位公子看起来确实不错,年十八九,履云冠,锦绨袍,白纤缟袜,风姿龙采,白晳丰下,瞻瞩非常,音吐如钟,处分机速,非寻常佳公子所及也!
一个形容,就是帅!那种有气质的帅!
朱慈烺笑道:“正是国姓,说句攀关系的话,在下是婺安伯的远房族亲,现居京城之中,不过在下并非宋尚天那样的纨绔子弟。”
这位男装小姐一听,觉得眼前这位帅公子也是个爽利之人,刚才的尴尬之情渐渐消散,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
她声音变得有些粗糙,道:“朱兄,在下余晨,也是京城中人士,你我二人相见也是有缘,在下今年一十八岁,不知朱兄年方几何?”
闻言,朱慈烺心头一跳,在《皇明时报》杂评区活跃的“余晨”便是她?难怪提议让女子读书,原来如此啊!
说的年龄,他转念一想,朕也是十八岁,万一这娘们的月份比我大,朕岂不是要叫她一声大哥?
可不能在这上面吃亏了!
朱慈烺微微一笑道:“在下今年十九岁,痴长余贤弟一岁,如果不嫌在下占便宜,以后便称呼愚兄为朱大哥吧。”
吴忠与徐盛心中暗笑,这不就是在占人家小女孩的便宜吗?
再者,二人看着眼前这两位冒牌货互相套路,心中皆是暗暗鄙视。
余晨到是没有多想,作揖道:“朱大哥。”
朱慈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贤弟,前面有个酒楼,不如我们进去喝杯茶歇一会儿,你看如何?”
“甚好。”
余晨恢复如初,一派富家公子的做派,多次的女扮男装,让她习的了几分模样。
几人进了一家普通酒楼之后,朱慈烺与余晨单独一桌,徐盛、吴忠和那丫鬟三人一桌,大眼瞪小眼。
这位男装小姐主动问道:“不知朱大哥如何看待今日之事?”
朱慈烺认真道:“愚兄观今日宋公子之事感慨良多,自古以来,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都离不开权贵豪强的无法无天,我大明需要革新的事情还有很多!”
男人认真做事说话的样子最迷人,眼下,忧国忧民的朱一帅便是如此。
目光呆滞了一瞬间,余晨立马醒悟,深表赞同道:“朱大哥说的不错,老百姓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迟早会加倍还给他们,一旦百姓忍无可忍,民怨彻底爆发,恐怕也就是这些贪官污吏、权贵豪强的末日了!”
朱慈烺微笑着说道:“听闻当今圣上法度森严,相信他会对大明律法和司法做出完善的,所以贤弟也不用过于担心。”
余晨微微点头,道:“希望如此吧。”
朱慈烺打量了她一番,忽然道:“你很喜欢论政?”
余晨摇了摇头,道:“不怎么喜欢,不过吾辈身为读书人,理应忧国忧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那你于国于民,可有建言?”
朱慈烺直言问道,如果眼前这位无一有实质性的建言,那就如同一般满嘴跑火车的书生没什么两样,自己将毫不啰嗦的起身告辞。
去听余晨道:“当今天子,只知武力征伐,却忽略了文化征服,愚弟以为,只有通过文化改造和思想改造而达到的征服,才是永久的征服!”
此番言论,让朱慈烺非常惊讶,这姑娘厉害啊!这么先进的观念都提出来了?
二人开始深入交谈,畅谈文化传承,朱慈烺惊讶的发现,这姑娘的学识很高,也并不蒙昧,甚至对西方的历史文化也有研究。
同样的,余晨也觉得自己遇到了对手,眼前这位朱公子的知识储备太恐怖了,汉唐历史,名著典籍,国际形势,海外生活,西洋文化,无不信手拈来,关键的是他不自负、不做作,说话既到位又好听!
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如果不是吴忠包下了这一片,估计酒楼老板带打手来赶人了。
“时间不早了,愚兄要回去了,咱们有缘再见。”
朱慈烺起身与她告别,二人互相作揖,依依不舍的分了手。
看着离开了酒楼,转眼之间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朱慈烺,余晨心中不觉生出一丝的不安与不舍。
她愣愣的站在酒楼窗前,眼睛还有些迷离的看着前方那道已经不见踪影的背影。
同样扮着男装的丫鬟扑哧一声笑出猪声,小声说道:“小姐你的脸都红了,是否动了春心?”
闻言,余晨俏脸被羞臊象红布一样,嗔怒道:“我看是你的春心动了,想要嫁人我与娘亲说说,将你嫁出去算了!”
小丫鬟赶紧讨饶,主仆二人向着自家的府邸而去。
第666章 中华神坛(求订阅)
回宫之后,天色渐渐变暗,朱慈烺再一次投入到忙碌的正事之中。
从这次微服出宫中,他想到有好几件事情要做。
首先便是询问了媚香楼的事情,应天府是如何处置那个家世显赫的宋公子的。
早在朱慈烺与余晨在畅谈之时,吴忠就派人去打听。
此时听的询问,他立时回道:“应天府的巡丁们将他抓走审问,姓宋的仗着自己的家世很傲气,被应天府尹冯大人下令打了几十个板子,屁股都裂开了。”
朱慈烺点点头,冯英还是比较秉公执法的,他还是刑部尚书,当年连内阁首辅温体仁都不惧,宋尚天跟他耍横,不是牛入屠户家,找死吗?
只听吴忠又道:“那宋尚天被关进了应天府大牢,当天晚上就被都察院的人保释了。”
“都察院的人保释?”
朱慈烺有些好奇了,问道:“都察院中的谁?”
吴忠道:“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斗光,与河南布政使宋权有旧。”
朱慈烺微微点头:“知道了,既然应天府秉公办理了,这事就这样吧,不过最好派人去趟河南,调查一下这个姓宋的,有劣迹的话按律处置,不枉我们与他相识一场......”
朱慈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实在没空理会宋尚天这个小角色,将此事放到了一边。
首先便是孔家之事,外界议论的士子颇多,朱慈烺有必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摆明自己和朝廷的立场。
他按照历史拟定孔子尊号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再次强调孔圣的地位不变,孔圣后人非圣人。
“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
朱慈烺默默念着这句话,朱熹评价孔子的这句赞语,不知演化出多少网络小说的巅峰名句。
朱慈烺负手踱步,至乾清宫御阶前,仰天长望散发着朦胧月光的夜空。
良久,他沉声自语道:“天不生我朱慈烺,皇道万古长如夜!”
“皇爷霸气!”吴忠连忙拍了句马屁。
御阶旁,御林军小将朱成功也连忙赞曰:“吾皇好文采!若是能避讳,改为天武帝三字,必能让后人流芳百世,一直传颂吟咏。”
“天不生我天武帝,皇道万古长如夜.......”
朱慈烺默念了一句,瞥了一眼朱成功道:“其实论装逼,朕不如你!”
朱成功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没有跟他继续扯闲篇,朱慈烺忽然想到,登基后还没有给朱大典追封......
再度回到乾清宫,朱慈烺埋头案边,整理了一番追封名单:
其中再次追封朱大典为沛国公。
为薛国观平反,追封其为忠平侯。
将孙承宗的谥号由“文忠”提升文臣最高谥号“文正”。
追封去年逝世的毕懋康为正二品资德大夫,毕懋良为正二品资政大夫。
毕懋康在火器方面研究颇深,是中国最早介绍燧发枪的官员,并提出将燧发枪列装明军。
朱慈烺南京监国后,单独召见过已经七十高龄的毕懋康,并将他安排在皇家科学院。
毕懋良是毕懋康的族兄,曾任南京府尹,二人被称“二毕”,享有清誉,竟先后在同一年逝世,令人唏嘘。
除了这些,朱慈烺着重追封了那些战死的文武官员,为侯爵或是伯爵。
如骂贼而死的陕西三边总督汪乔年,西安城破时自缢的总兵刘国能和李万庆,在辽东战场上殉国的沈阳副将饶勋等人。
林林总总,追谥追封的人极多,还有流贼攻入北京城殉节的那些大臣们。
镇远侯顾肇迹、英国公张世泽、新乐侯刘文炳(崇祯表弟)、监察御史王章、左副都御使施邦曜、大理寺卿凌义渠、太常寺卿吴麟征、左中允刘理顺等数十人。
由于当时北京城混乱,吏部和礼部的官员从南京前往北京,走访调查需要花大量的时间,直到前段时间才完成整理。
处理完所有人的追谥封赏,朱慈烺思索良久,决定修一座中华神坛。
这座中华神坛将供奉中华五千年来所有的帝王、人杰,包括那些为国尽忠的文臣武将!
中华神坛将选址在正阳门西南的山川坛旁,与东面的天坛相对应。
神坛中设七大神殿,分别为帝王殿、文曲殿、武曲殿、忠烈殿、奇智殿、神医殿。
帝王殿,供奉三皇五帝以及各朝的杰出帝王,如秦始皇嬴政、汉武帝刘彻、唐太祖李世民、明太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等等。
文曲殿,供奉孔子、孟子、老子、墨子等学术大家,以及各个朝代的忠臣名臣,如王安石、张居正等等。
李白、杜甫、王羲之等文学书画大家优待商榷。
武曲殿,供奉孙武、孙膑、李靖等兵法大家,以及各朝的名将,如霍去病、卫青、岳飞、戚继光等等。
忠烈殿,供奉文天祥、孙承宗、杨国柱、金国凤、张秉文、宋学朱等,抗击外族殉国的文臣武将!
奇智殿,供奉张衡、蔡伦、毕昇、祖冲之、沈括、徐光启等杰出的发明家、科学家、数学家。
神医殿,供奉扁鹊、张仲景、华佗、孙思邈、李时珍等,为中国的医学作出贡献的名医。
中华神坛将供奉这些中华先辈们的人杰,记录他们的生平事迹,出书立传,流芳百世!
通过与余晨的交谈,朱慈烺深刻的意识到一件事,那便是文化自信和民族自信心!
民族自信心是一个民族的肯定的、积极的自我认识和自我评价,认识到自己对整个人类发展的崇高价值。
自己的文化都不自信,谈何影响别人?
自己的民众都不自信,谈何征服别人?
若想让中华文化传播海外,影响别人,那必须让国民自信,对本民族的生存和发展能力,产生光辉灿烂的自信!
中华神坛的地位等同于天坛和山川坛,为最高的国家祭祀等级,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威望和地位!
这座中华神坛供奉之人不仅限于此,后人有杰出者、符合要求的都可以进入神坛供后人供奉,以此激励国民!
当天,朱慈烺拟定旨意,下达内阁去办理。
敕建中华神坛,英雄从此不寂寞!
朱慈烺还下旨给内阁,通令全国各府州县都要建立祠堂,由当地官员每年组织祭祀当地的英雄,包括殉国的将士们。
营造出一种以家乡英雄为荣的氛围!
朱慈烺要树立这种荣誉观,植入大明百姓的心中!
对于一些卖国的汉奸,则是加重处罚力度,炸祖坟,铸石像,任人唾弃!
不仅如此,还要将他们写入学校课本,将礼部编纂的《贰臣传》和《汉奸录》当做课外读物普及教育。
朱慈烺将此事交由礼部专门管理,每年派人巡视各地,严格执行!
若干年后,《天武大典》中记载:“天武二年,天子平定神州,修中华神坛,自此,礼乐兴。”
第667章 出兵东番
建立中华神坛之事,内阁下达后百官好评如潮,工部积极选址动工。
让朱慈烺意外的是,太上皇派人前来,再三请求,为前内阁首辅杨嗣昌也追封一个伯爵。
理由是不管怎么说,杨嗣昌在剿寇上很卖力,作为内阁首辅,他最终也算殉国了。
朝臣们对杨嗣昌的争议很大,不仅是因为他在处理国政大事上的做法,还因为他与黄道周、卢象昇等人的恩怨。
虽然杨嗣昌死后崇祯对其不予追究,但士大夫们普遍唾骂他,很多人将他与之前的首辅温体仁相提并论,可谓是谤满天下。
儒臣刘宗周更是在前段时间上书,要求朝廷追戮误国奸臣杨嗣昌,以谢九庙之灵。
杨嗣昌的两个儿子则是泣血上书,分别作《孤儿吁天录》和《辨谤录》,以澄清种种攻击杨嗣昌的传言。
或许太上皇看了杨嗣昌两个儿子的辩解书,才心有感触,同时否认自己选错了人。
朱慈烺本想直接拒绝,但思来想去,现在大明最讲孝道,自己总是否定太上皇,难免会让人说闲话。
最终,朱慈烺追赠杨嗣昌为正一品特进光禄大夫,不追爵位,不追谥号,算是无功无过。
毕竟杨嗣昌当年不予孙承宗谥号,也在关键时刻干掉了薛国观,险些影响了辽东战事,朱慈烺如此处置已经很给太上皇面子了。
中华神坛的安排处理完之后,朱慈烺着手布置东番的事务。
福建巡抚陈子龙奏报,尼德兰人还在东番赖着不走,并开始与岛上的大肚王国勾结。
朱慈烺问:“大肚王国?是什么东西?”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王国,还是在台湾!
吴忠也不太明白,立即派人前往东厂调取资料。
不一会儿,东厂的情报就送来了,一名东厂档头念着关于大肚王国的情况:
“嘉靖十九年,巴布拉族、巴则海族与部分洪雅族等东番原住民建立了大肚王国,首领叫阿拉米,意为白昼之王。”
“二十年前,尼德兰人登陆东番,直到七年前,尼德兰人获海盗情报,才知道大肚王国的存在。”
“天武元年,尼德兰人趁我大明北伐,抢占东番各地,大肚王国在交战中被击败,臣服尼德兰人。”
“此时大肚王国与尼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友善,从未归顺我大明.......”
朱慈烺眉头微蹙:“白昼之王?谁给他封的?”
吴忠轻轻挥了挥手,那东厂档头立时退下。
顿了片刻,朱慈烺道:“当初的签订的《五国通商条约》上,规定尼德兰人多久撤出东番的?”
“两年,崇祯十六年务必撤出东番,西班牙人领了银子已经退往马尼拉了,但尼德兰人一直在那墨迹。”
看着地图上的台湾岛,朱慈烺淡淡道:“现在是天武二年,也就是说,他们赖在东番已经超过条约两年了?”
“是”
“发出警告了吗?”
“前任福建巡抚黄道周和平番舰队总兵郑鸿逵多次发出警告,让他们速速撤出东番,尼德兰人视若无睹。”
“真当我大明内战,腾不出手收拾他们吗?”
朱慈烺面色一冷,下令道:“传朕旨意,驱逐大明境内的所有尼德兰商馆,调朱成功为大明皇家海军平番舰队总兵,全权负责收复东番!”
“那个大肚王国,灭掉!”
“我大明的领土上,不存在什么狗屁王国!”
朱慈烺连最后通牒都懒得再下,直接干他娘的!
他很清楚,西班牙人、尼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这些欧洲殖民者从来没有放弃对大明海疆的窥探之心。
别看他们现在跟大明讲文明,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像个绅士,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实际上,他们的同伴在美洲的暴行,不比八旗军和侵华日军温顺一丝,各种恃强凌弱,屠杀抢掠,手段之残忍,罪行之恶劣,触目惊心!
若不是大明在崇祯六年的料罗湾海战击败了尼德兰人,崇祯十年虎门海战击败了英国人,再早的百年前两次击败了葡萄牙人,指不定已经和晚晴时一样,被列强纷拥而入了!
便如此时的尼德兰东印度公司驻台湾总督麦尔,之前还跟鸿胪寺卿冒襄称兄道弟的,如同文明的绅士。
自从李自成北上,满清南下,大明一片乱的时候,这位台湾总督变得原形毕露,继续在修筑热兰遮和赤嵌城等城堡,并积极联合当地土著,对大明虎视眈眈。
欧洲强盗的行为法则,拳头便是大哥,实力就是辈分!
同等实力下,大家是朋友。
弱者,则不配成为朋友,只能当孙子!
甚至连孙子都当不了,只能当个奴隶!
因此,朱慈烺打算主动出击,让他们尝尝大明拳头的力量,好好的定位一下自己的身份!
平番舰队驻扎福建,是郑家水师的老底,朱慈烺让朱成功统兵,既有意历练他,又顺便打压一番郑鸿逵。
自从郑芝龙被软禁在南京,郑鸿逵就把自己当成了郑家的新主人,朱慈烺有必要让他认清现实。
由于朱慈烺刻意打压郑家,平番舰队的实力并不强,比靖海舰队差远了,所以新建的大型战舰都让靖海舰队配备了。
不过据情报显示,此时尼德兰人在东番的总兵力只有八百多人,加上当地土著组成的军队,也不超过一千五百人,而且土著没有火器,平番舰队再不济也能干掉他们。
靖海舰队的作用是掠阵,拦截荷兰东印度公司从巴达维亚调派的援兵。
此番收复东番,大明皇家海军要以压倒性的力量,一举击溃尼德兰人,同时也震慑一下荷兰东印度公司和其他几个强盗。
听闻可以重返福建,在御林军中干了几年的朱成功竟当场失声痛哭。
朱慈烺安慰了他几句,鼓励道:“好好干,这一场打漂亮了,朕以后还让你打吕宋,打东瀛,大明海疆的拓展,靠你了!”
朱成功内心激动,为表忠心,当场请求将自己年仅四岁的儿子郑经扣在宫中。
朱慈烺随意的摆了摆手道:“没这必要,你若想反我,随意去便是了,朕不惧任何对手。”
此时,朱慈烺的言语间虽风轻云淡,但所表现的神态无比的自信,让人不寒而栗。
闻言,朱成功心头一震,暗道也是,通过这几年的相处,自己几斤几两人家还不知道吗?
又寒暄了几句,最终朱成功深施一礼,带着皇帝赏赐的一队御林军,欣然赶往福建泉州老家。
第668章 花朝踏青
微服出宫后的第六天,朱慈烺早一心理政,早已把那位“余晨”抛诸脑后了。
不说“余晨”与“大明第一帅”一样,只是个笔名,就是那粗糙的男装造型,也提不起朱慈烺的丝毫兴趣,那别说有什么想法了。
他唯一惊奇的地方便是那女子的学识,还有那纤纤软玉手上的手感......
当然了,如果对方是个美人的话,倒是可以交往一二......
春闱大试已经结束了,礼部和教化部的官员们忙着阅卷,时而将一些考的不错的卷子呈报上来。
因为大明分南北卷,中间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一般殿试是在会试一个月后举行。
所谓南北卷,就是依据考生地域分南北不同比列录取进士。
洪武年间,因为南北文化水平高低不同,导致所取五十二名进士都是南方人,一时间引起北方读书人哗然,发生了南北榜之争。
一向多疑的朱元璋命人调来试卷,发现有的考卷写的狗屁不同,卷子中更是有不少犯禁之句,落榜有理,但北方士子起哄,事情不好办。
于是老朱亲自担任主考官,全国再次统考,为了笼络读书人,后考的这次,所录取六十一人当中,无一是南方人。
事情虽解决了,但这历史问题一直遗留下来了,后来仁宗年间,为了彻底解决此事,朝廷直接规定了南北取士分配比例,南方六成,北方四成。
到了宣德和正统年间,朝廷再次定下新制度,分为南、北、中卷,以百人为率,南取五十五名,北取三十五名,中取十名。
南卷含南直隶长江以南的应天府、苏州府、松江府等诸府,还有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五省;
北卷含北直隶的顺天府、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省。
中卷含四川、广西、云南、贵州死省,还有南直隶凤阳和庐州二府,以及滁州、徐州、和州三州。
后来大明各个时期,南北卷在地域和比例上有所调整,但始终坚持南北分卷取士的制度。
针对南北卷的问题,朱慈烺也没有好的解决方式,现在长江以北打烂刚刚重建,条件差,读书人自然少。
即便是没有战争,有些经济条件稍差的地方,在这方面也处于稍微落后。
不然清朝的科举和后世的高考制度,也不会受南北卷这么大的影响,比如一些学校按地区分配录取名额......
阅卷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当然了,作为皇帝的朱慈烺并不觉得枯燥,反而觉得享受。
礼部所呈上来的这些卷子,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之作,有的辞藻华丽,有的讴歌颂德,有的针砭时弊,发表独特的观点。
最重要的是,这些士子的字写的真他妈太好看了!
就跟打印出来似的,太工整了!
饶是在书法上有几把刷子的朱慈烺,也不得不写个大大的“服”字!
虽然朱慈烺改变不了南北卷,但也做出变通,改变大明以往的进士授官制,新科进士除了一甲将要产生的状元、榜眼、探花,二甲前五十名进士都选为部署官员。
二甲后二十名选为中书舍人、行人、评事、博士等官,三甲前十名也选为评博中行等京官。
三甲十一名到二十名选为地方知州,二十一名至七十名选推官,其余尽数选为地方知县,使得政体人情,俱得其平,在缺官的时期,合理的利用人才。
“皇爷,两位长公主求见!”
吴忠悄悄走来,低声道。
长公主也就是朱慈烺的妹妹,坤兴和昭仁。
皇帝的女儿称为公主,姐妹称为长公主,姑母为大长公主,长公主在宫中的地位比一般嫔妃还要高。
不一会儿,坤兴长公主牵着昭仁长公主走了进来,认认真真的行了个家礼。
坤兴长公主朱媺娖,年芳十七岁,她身材婀娜,身着一件方领无袖的橙色比甲,比甲胸背处饰以织金方补,下着宽大的绿色马面裙,精致的瓜子脸白嫩如玉,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
她身后的昭仁长公主朱媺姳年仅八岁,穿着与她姐姐相似,都是典型的皇女袄裙,唯一不同的就是发饰。
朱媺姳依旧是小光头,两侧戴着一寸多宽的小头箍,而朱媺娖则是头发分梳两边,束成八字模样,上面戴着一些精致的简单发饰。
按照规矩,公主只有在选婚有驸马的时候,才能选择吉日举行上头仪式。
朱慈烺放下手中奏本,笑道:“怎么,今天不去德妃那带小公主了?”
朱媺娖嘟着嘴道:“不去了,你家小公主太招人喜欢了,今天那些勋贵的命妇们又来看望了,定西侯的夫人差点开堂讲武了。”
新进勋贵命妇们能时常入宫,是朱慈烺特旨恩准的,让她们多陪陪宫中的太后太妃,还有朱慈烺的三个妃嫔,促进君臣感情。
不仅如此,朱慈烺还时常邀请一些重臣入宫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在进一步了解大臣的同时以示仁义。
朱慈烺微微一笑,道:“听说母后为你选了个驸马,是太仆寺丞周国辅家的公子,叫什么周世显?”
闻言,朱媺娖白嫩如玉的脸蛋上,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她微微蹙眉道:“我不喜欢他!听说他为人迂腐的很,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个腐儒!”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朱慈烺意味深长的道。
按照惯例,坤兴长公主早就该嫁人了,只是谁没想到,她的兄长这么奇葩,十八岁了还没大婚,她的婚事也只能往后推迟。
衣裾款款,朱媺娖显然不好意思,在那摆弄着手,扭扭捏捏的。
朱慈烺笑道:“都是大姑娘了,你若不说,到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朱媺娖聪慧异常,从这番话中立即听出了皇兄这是要为自己做主,另选驸马呢!
虽然这事有点棘手,但皇兄是什么人?只要一句话谁敢反对?
想到这里,朱媺娖心中欢喜,脚步轻盈,优雅从容,俏脸微红,说道:“我喜欢那种知识渊博的,最好长相帅,脾气好.......”
片刻后,吴忠拿起一张长长宣纸,抹了抹额头冷汗,道:“皇爷,长公主的条件都写好了......”
朱慈烺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位妹妹似乎还活在梦里,不过这也能理解,哪个少女对爱情没有过美好的憧憬?
“皇兄,你为何叹气?”朱媺娖看着沉默了好一会的朱慈烺问道。
朱慈烺抬头,对着有些惊异脸色的朱媺娖,含笑道:“朕猜你今日过来,是想请旨出去玩了,是不是?”
被一语道破,朱媺娖也不藏着,直言道:“皇兄,明天是花朝节,听说东郊那边会有很多人结伴踏青,游览赏花,你若是不忙,就带着我们一起去踏青吧!”
闻言,在那等着无聊的朱媺姳蹦蹦跳跳跑过来,拉着朱慈烺的手道:“皇兄,我想去踏青!”
朱慈烺笑了笑:“好,昭仁想去哪儿玩,皇兄就陪你去!”
二人立即喜上眉梢。
想了想,朱慈烺对吴忠道:“派人去王府传旨,让定王和永王也一道去。”
近年来忙于国事,朱慈烺深感疏远了亲人,借此机会,也好促进下亲情。
第669章 邂逅美人
花朝节是汉族的传统节日,在农历二月份,花朝节日期还因地而异,洛阳二月初二,开封二月十二日,江南一般是在二月十五日。
花朝节的风俗在盛唐时便形成,多是郊游雅宴,参加者多是些骚人墨客,有时也有亲朋好友,在观景赏花中饮酒赋诗,欢声笑语,持续不断。
自宋朝后,花朝节由士大夫等知识分子逐步扩大到民间各个阶层,又新增了种花、栽树,采摘野果等活动,朱慈烺定下的植树节便是在花朝节期间。
南京城东郊位于城外天坛的南面,秦淮河南段一片,那里年年柳色,南京人送客东行,多在此折柳赠别。
花朝节这一天,男女出游,纷纷出城来到郊外的秦淮河边,游春扑蝶,更是一些青年男女准备在此寻找意中人。
大清早,朱慈烺一行人便衣骑马出城,刚出了城,几人便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路撒欢狂奔。
东郊秦淮河堤岸边,已然热闹如市,络绎不绝的男男女女成群结对,往来如织。
这里人大多盛装出行,有文人雅士邀三五知己,赏花之余,饮酒作乐,互相唱和,高吟竟日。
有姑娘剪着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赏红,还有不少人撒欢追逐,折柳戏水,嬉笑玩乐。
两个王爷和长公主很少到外面玩,乍看满眼绿色,盛开的花朵,还有如此多的人,如此热闹的场景,四人一下子爆发了,雀跃欢呼着。
坤兴长公主牵着昭仁长公主在一边玩耍摘花,定王则拉着永王学着身边之人挖野菜野炊,几个御林军的便衣远远的跟在后面。
在这般盛大欢快的场面中,朱慈烺同样心情舒畅,特别是远处那些盛装出行的年轻女子,让人赏心悦目。
明朝中后期,女性在节日郊游中的活动相当的自由,古籍便有记载“男女靓装丽服,膜拜东郊”,“都中士女倾城而出,华饰异香,歌管剧戏,杂逞所长”
可见,明代女性打扮得光鲜亮丽,华服香妆而游春,享受着踏青春游的乐趣。
朱慈烺边走边看,只见周围的女子比男子还多,她们一些人游春野步,遇名花则设席藉草,以红裙递相插挂,以为宴幄。
或许是因为朱慈烺高挑俊美的模样太吸引人了,一路走去,周围不少赏花的姑娘们将目光投向了他,眼中既热切又激动,频频眉目传情。
也有一些男子,眼神中发出嫉妒的神色,只因身边的女伴多看了两眼朱慈烺......
朱慈烺挺了挺胸膛,接受众人的瞩目,心中却是暗叹:“长得太帅,没办法。”
这时,有一打扮得向丫鬟一样的少女奔向朱慈烺,引得周围的便衣御林军迅速靠近,徐盛不动声色的挡在前面。
那丫鬟见状有些惊愕,片刻后她绕过铁塔般的徐盛,红着脸将一封书信往朱慈烺手中送,然后害羞的跑开。
恍然之下朱慈烺打开这个简易折纸的书信,一看之下竟然情书,里面还藏着一朵花瓣......
他抬头看去,果见不远处一个盛装的小姐朝他掩嘴而笑,身旁之人正是送信的丫鬟。
朱慈烺微微颔首,礼貌的拒绝了这位大胆示爱的姑娘,转身回到了弟弟妹妹们所在的地方。
第一次来郊外游玩,两位长公主玩的不亦乐乎,年仅八岁的朱媺姳更是快乐,她摘花揪草,赶蝴蝶捉蜻蜓,欢快地叫着。
两个王爷则在不知捣鼓些什么野炊,只是定王朱慈炯时而扫向四处,显然对周围的姑娘们很感兴趣,却又不好意思搭讪。
扮相老成的朱慈烺在一旁看着,最终也跟着一块捣鼓野菜......
最终,因两位王爷饭来张口,野外生存能力极差,搞得满脸碳灰,朱慈烺觉得丢人,便不再与他们为伍,单独在河边散步。
远处有佳人们在流水边烹茶对吟,传花令,抽花签,斗草,写诗,赏花赋诗,欢声笑语,持续不断,甚是风雅。
引得朱慈烺所在的这边年轻男子们频频望去,朱慈烺也看去几眼,内心有些蠢蠢欲动,想寻找能让自己一见钟情的佳人......
不一会儿,聚在这里的年轻人有些散去的迹象,朱慈烺明显听到有人悄悄的说:“京城第一才女徐小姐在那边,快去看看!”
朱慈烺也有些惊奇,什么样的女子能称为京城第一才女,以至于把人都吸引过去了?又不是第一美人......
眼见四周无人,朱慈烺小跑几步纵身跃上了一棵树梢上,遥看那处才女云集的一片。
由于距离稍远,加上那边扎堆的女子有十几个之多,朱慈烺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形轮廓,并不能判断究竟哪位是京城第一才女。
“取朕望远镜来!”
“是!”
徐盛一本正经的取来军用望远镜,扔给了朱慈烺,助他侦查敌情......
有此神器,朱慈烺对敌情的掌控更加透彻,一眼看去,明明白白的!
忽然,朱慈烺眼睛骤然一亮,像是发现了新猎物,将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位绝代佳人的脸上。
透过望远镜,朱慈烺清晰的看到,镜中女子樱唇琼鼻,精致的五官几乎是完美的搭配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瑕疵,她凤眸明亮而柔和,透着娴静,一副祸国殃民的样子。
再往下看,她身形苗条,娇娇怯怯,在诸女中款款而行,身着月白襦裙,素洁无瑕,似是不沾凡世烟尘的仙子.....
朱慈烺的眼中满是震惊,越看越惊奇,此面孔似曾相识啊!
重新拿起望远镜,瞧了一遍又一遍,朱慈烺越发的肯定心中的猜想,这不就是余贤弟嘛!
跳下树梢,朱慈烺将望远镜扔给徐盛,整了整衣袍,快步而去。
“皇爷,您去哪呢!”吴忠道。
“此女不能留,朕去收了她......”
在一众年轻男子远远的偷瞄注视下,余晨和一众才女们有说有笑的,在花丛间则设席藉草,像是准备办圈内诗词会。
“余贤弟!”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引起众女一阵侧目,面目惊奇。
“余晨”回首看去,只见分别几日的“朱大哥”忽然出现在面前,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这位公子是谁呀?这么帅......”
“好像是芸芸的朋友......”
“......”
几个才女偷瞄着朱慈烺,互相之间窃窃私语,甚至有姑娘忽然莫名其妙的害羞了起来。
在场几个才女都知道“余晨”只是笔名,甚至知道她经常女扮男装的事,因为在场的才女们都有此经历.....
“朱公子......”
惊愕中的“余晨”怔怔起身,雪白细腻的娇颜上桃腮微微泛红,乌黑秀发披散于肩,瞳眸如钻石,熠熠闪光,望向朱慈烺的目光中隐隐带着喜悦。
朱慈烺对着一圈才女们微微颔首,又看向余晨道:“方便到那边走走吗?”
余晨面露羞涩,轻轻嗯了一声,又对同伴们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朱公子......你们先玩,我去去便来.......”
二人离去,几女再度窃窃私语,咯咯作笑,互相询问八卦,也有满怀希望的才女略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