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黑夜天使，光之匕刃
一个礼拜的时间，灌酒、收买、暗访、试探……白无伤几乎把能用的方法全用了。
然后，他就把医疗班，包括镇上的守卫全部抛之脑后。
这群家伙，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活一天是一天的痞子。
言语中除了表露对于折翼天使的敬畏、尊崇，再无其他有价值的情报。
极光镇，终究是不成气候的小地方。
白无伤决定放弃过于保守的方案，以另一种方式展开调查。
……
夜，深了。
天边吹来一道道烟雾，再看去时，五颜六色的光芒从天而降，晕染出一片彩色的天空。
这便是极光镇“极光”二字的由来，每隔两三天，便有绚丽的夜景浮于星空，时而璀璨壮丽，时而扑朔迷离。
石屋中盘膝而坐的白无伤，悄然睁开双眼。
细细感应周围的环境，而后，替换着装，把夜行服、藏灵玉佩之类的装备重新利用起来。
“主人主人！发现目标！快来找我！”
听着契约端小兔子的叫唤声，白无伤加快速度，像是一道幽灵消失在房间内。
一路避让几个重要位置的哨兵，就着银河所在的位置，不知不觉,白无伤竟然离开极光镇，来到了五十里以外的一个小山谷。
“大人,这里很幽静,朵儿初步侦查,没有发现太多野兽的踪迹……”
念力女巫从一簇灌木丛的阴影中浮现身影，朝着白无伤微微一拜,意念已达心底。
“目标呢？”
“目标在里面，您说要以最谨慎的态度对待它，朵儿不敢贸然靠近……”
“嗯,还是让银河去吧，有血脉潜伏，体型又小，感知又灵敏,扮演一个临时的斥候更为妥当。”
白无伤点头，也没有往山谷内走去。
他跟着过来，只是为了防止意外。
另一点，是为了确保距离合适，这样通过契约端的心灵沟通，他依然能感知到大致的情况。
“主人主人，天使姐姐好奇怪哦……”
山谷内,小兔子把自己埋在土里，用小爪子刨了一个洞眼，暗戳戳观察目标的一举一动。
相隔五百米，它看到。
沐浴在五彩斑斓极光下的折翼天使,于静默中赤足而立，竟然站在地上。
——这对于圣洁高贵的天使来说,绝非常态,非重伤力竭状态,它们不会轻易接受大地的拥抱。
少顷,兔子耳动了动,似乎听到一个奇怪的音节。
但它没听清,只瞧见天使姐姐抬起头，明亮的金宝石瞳孔对准天空。
可能是在看云,也可能是看星星。
她看了很久，久到银河都有些无聊,不明白到底在张望什么。
不过渐渐地，揉了把脸蛋,强制集中注意力的小家伙，突然有些触景生情。
“主人,好奇怪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兔兔总觉得，天使姐姐好孤独，有一种黯然魂殇的感觉……”
“孤独么……”白无伤喃喃着，若有所思。
忽闻小兔子更加强烈的情绪波动，他倏然惊醒，竭力感知契约端的变化。
“唰！”
山谷内，只有半对翅膀的天使，突然绽放更加璀璨的光芒。
假使极光镇的樱花毒蛛，或者任意一头医疗兽看到了，一定会尖叫出声。
它们都曾见过折翼出手。
那种身披金芒，仿佛光明化身的圣洁形象，早已深入兽心，永生无法忘怀淡去。
但……这一刻，孤身一人站在极光之下的折翼天使，好像去除了某种枷锁。
身上的光焰更加凝实，白色的法袍更加纯粹，那种神圣不可亵渎的形象，竟有些许太阳神官兔的韵味。
即便用神祇形容，也不显得黯然失色！
“哇……天使姐姐好漂亮，这个状态下，超过幽灵姐姐耶……”
“果然隐藏了实力？”山谷外的白无伤，目光灼灼，进一步做出判断。
这些天调查到的情报，折翼天使·杏，虽然是公认的医魁之首。
但排名第二的“水灵妖雀”,排名第三的“替命魔”，在公众的认知中,只是稍稍不如。
如果换算成综合战斗力,那就更奇怪了,水灵妖雀第一,替命魔第二,折翼第三。
这是不合理的，总不至于这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一下出现三头堪比西北川最强传承宠兽，霸主级8星“天衍蛇”的怪物吧？
再结合无法理解、但有着诸多推测的属性面板，白无伤早就怀疑，杏也是以压制实力的方式，充当极光镇医疗班的成员。
“嗯？”大脑飞速转动，但契约端传递的讯念，又一次打断他的思考。
折翼天使·杏，居然在……舞刃？！
月光下、星空下。
五彩斑斓的光芒像是探照灯，映照着那个白衣金发的半翼天使，美如天上仙，活脱脱的天人下凡。
但，处于观察中的小兔子愣住了。
变了一个人似的的天使姐姐，气质再高贵，舞姿再柔美。
也抵不过她手中半米之长的短刃，一次次凝聚，一次次破碎。
五次、十次、百次……
银河足足看了一个小时，看到极光消散、天空露出鱼肚白。
而最长不过坚持三秒钟，手中金色利刃便会崩碎的折翼天使，身上的光芒衰减到比隐藏实力还要微弱的地步。
她受到了反噬！
上百次！
小兔子都能看到她嘴角溢出的血，心情复杂的同时，却只看到天使姐姐一次次站起，一次次凝刃、舞刃、然后碎刃。
她在不断重复一个动作！
她想挥舞手中那把光刃！
但她做不到！
“为什么呀，主人你不是说，光之匕刃是最普通的光系元素技能，很多生物都掌握的嘛？”
“作为光明领域至高无上的天使一族，为什么连这个最简单的技能都用不了呢？”
小兔子困惑了，白无伤却第一时间想起面板中“不稳定”这三个字。
“这个名为‘杏’的折翼天使，拥有霸主级8星的血脉品质，拥有近二十种六翼圣天使之血，拥有两种八翼神天使之血……属于前所未见的超级缝合怪……”
“然，混合在一起，呈现的状态如此诡异……”
“……她的身上，一定有大秘密啊！”
白无伤暗叹一声，招呼小兔子准备回来。
不断反噬，不断吐血，又不断自己给自己治疗的折翼天使，停止了舞刃，似乎要离开山谷，回返极光镇。
第881章：与天使组队
自窥见折翼天使山谷中舞刃，已经过去三个礼拜。
类似的场景，白无伤又见到三次。
每隔一段时间，杏便会趁着夜色偷溜到极光镇外，锲而不舍地练习“光之匕刃”。
只是，每一次她都以失败告终，想要正常运用这个幼生体都有可能领悟的基础光元素技能，对她来讲难如登天。
白无伤没碰到过这样的问题。
超凡生物领悟技能,一般只存在生疏与熟练、方式与技巧之间的差别。
像折翼天使·杏这样，翻来覆去反噬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第一次见到。
由于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再加上明确知道，自己的境界暂时无法与不朽体巅峰缔结契约。
白无伤耐着性子,有事就扮演“虎级医师”，提升自己在极光镇的人气；
没事就溜到沧澜平原上狩猎野兽，磨砺宠兽的同时，顺带着赚取美食细胞、抽取食神宝箱。
……
“啁！啁啁！！”
又过了五天，听闻远处传来的鹰唳声，白无伤走出石屋，习以为常地向着广场走去。
但，等到他站在广场上，向着天空眺望时，眉头微微皱起。
臣服于山王·崩山人马的两头翎羽玄鹰，竟然只来了一只！
而且！它身上的羽毛剥落大半，侧腰鲜血淋漓，似乎被异兽重伤！
这让白无伤本能预感到，有特殊的事情发生了。
“快，蛛王有令！命极光镇全军出动,速速赶往古代矿坑！”
“五王的联合部队，挖着挖着,挖出了一堆蛊虫，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坍塌……”
“如今大部队被困在地下深处，带队的炎王、猪王暂时失去音讯，蛛王、鱼王、山王，为避免事态的严重性，已经带着前线的亲信去往营救……”
翎羽玄鹰爪子一划拉，从脚裸上抓下一团天蓝色的丝线，扔到地上，叽里呱啦大叫道：
“这是蛛王的信物，我飞得快，特代它传达命令……”
“花婆子呢？听着，集结极光镇有生力量，护送医疗班成员赶到古代矿坑，事发突然，需要不惜一切代价参与支援……假使有违令者、不从者，当如此屋，粉身碎骨！”
“轰！”一声巨响。
翎羽玄鹰喘着粗气，以重伤之身挥舞翅翼，百米外一间十几米高的岩石房屋，还是一下四分五裂。
“是……是！”
集中在广场、本来打算参与治疗的医疗班成员，还有看护的守卫兽，脸色一下子变了。
绝大多数都流露出惊愕的表情，随后一部分变为惊恐、忧虑，一部分变得凶恶、兴奋。
“的确是蛛王的蚕丝！”樱花毒蛛狂奔过来，拾起地上纤细的丝线，轻轻闻嗅后，一对惨绿色的前螯猛地插在地上。
“铁猴！骨鼠！”
“尸蛛！血蛛！岩蛛！”
“众君王级战兽，全军集合！”
“不朽体及以下，全力保护医疗班成员，集合赶往矿坑入口。”
“对了，胆小怕死者、临阵脱逃者，一经发现，杀无赦！”
“如有检举揭发者，大赏！”
……
寥寥几句话，白无伤对樱花毒蛛的印象稍稍改观。
她虽然长得丑，但是智商不低，对于人族的战术还有生物的本性，都有足够清晰的认知。
快刀斩乱麻，定下方案、启动行程后。
极光镇乱哄哄一片。
它们中很多都是为了活着才跟着蛛王做事。
平日里呆在极光镇，也就治疗伤患需要花点心思，其他时候都很舒服。
每逢这样的变故，便是最容易出事的环节。
未知代表着不确定性。
更何况它们都知道，古代矿坑这四个字背后的风险，哪怕是君王体都有可能喋血陨落。
“机会来了……”
他人恐惧，白无伤振奋。
果不其然，整理部队，划分小组时，樱花毒蛛找到了她。
“白隆，你不擅长战斗，但医术精湛，待会跟三位医魁，以及另外五名虎级医师，组成‘精英医疗组’。”
“我和尸蛛会贴身保护你們，必要时，哪怕舍弃牛级、虎级，也会确保你们与蛛王优先汇合。”
“是，我听从安排。”白无伤点头，内心小有触动。
这一个月来，他在极光镇混得风生水起。
任何听过他名字的医疗兽，或者见识过小兔子“乞丐版治疗术”的伤患、守卫，都对他赞口不绝。
就连同为虎级的治疗师，也隐隐被他压制几分锐气。
在暗中试探几次，樱花毒蛛确认白无伤的忠诚度后，自然对他青睐有加。
等待片刻。
在多达七头君王体的呵斥下，队伍集结完毕。
重伤的翎羽玄鹰，吃下几株药草，恢复了几分气力。
但它已经不具备驮物飞行的能力，只能陪同极光镇的主力军，一并前往。
这一赶路，就是两天一夜。
远远的，白无伤终于看到古代矿坑的一角。
这是一座具有年代感的地下洞穴，是沧澜平原最珍贵的资源区域。
虽然真正的矿洞入口，包括主矿脉，全部由圣庭把持。
但分润的支脉、残脉，依然让蛛王、山王、炎王、猪王、鱼王这五位君王体强兽，看到突破境界，冲击传奇领域的可能性。
哪怕……这个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
也值得它们拼尽全部心思，去探索地下的宝藏！
“到了，地下的道路陡峭湿滑，崎岖弯绕，伴随种种危险，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
樱花毒蛛一声令下，敲定细节上的方案。
折翼天使、水灵妖雀、替命魔、寻角鹿、白无伤以内的九个医疗精锐，直接由三头君王体大蜘蛛看护。
至于剩下的几头，包括翎羽玄鹰，均是化整为散，作为另几只队伍的首领。
“走吧，按我说的，保持队伍的紧凑性，尸蛛会负责开路，血蛛殿后，我游击保护。”
白无伤点头，快速站在队伍中，然后用余光，悄悄打量身旁的三个大家伙。
折翼天使自然不用说，这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
这个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不管是空间感知还是魂力感知，都是无死角全部覆盖。
即便如此，白无伤也只能辨别纯净的光元素之力，状态栏那五花八门的圣天使之血、神天使之血，并没有任何显露的痕迹。
第882章：水灵妖雀和蜈蚣王
“花婆婆，这应该是灵儿第三次下矿洞吧？不管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气息都很古怪呢……”
半昏半明中，一头十米开外的水蓝色雀鸟，一边煽动翅膀，一边紧紧跟在樱花毒蛛的旁边。
“这条分岔口不对劲，一点水汽都没有，而这条水汽又太重了,很可能链接地下暗河，灵儿建议往这边走……”
根据翎羽玄鹰的信息，只知道炎王、猪王被困在深处，蛛王、蛛王、鱼王前去营救。
如今是分朝两地，还是汇合一处，樱花毒蛛既没办法断定结果，也没办法锁定位置。
而古代矿坑，又是出了名的黑深大、奇怪绝。
再加上多为野兽挖掘，纯粹是乱挖乱凿的探索方式，几乎每一个道路，都链接着数十条新的岔道。
超凡生物要是不小心进入，即便没有遇到危险，也有可能因为迷路，活生生困死其中。
“还是走这条没有水汽的道路吧，我好像走过这条路，途中向右迂回，可以快速去往地下。”
樱花毒蛛没有接受水灵妖雀的建议，向体格最强壮、最悍不畏死的“尸烈煞蛛”点螯示意。
“吱吱吱……”
尸烈煞蛛咧了咧大颚，咚咚咚冲进道路。
它的实力比樱花毒蛛强很多，君王体中期，霸主级8星。
而只有君王体初期、霸主级7星的樱花毒蛛，唯一擅长的的毒系技能,也被它克制得死死的。
但,在蛛王·天蚕斗蛛的眼里,樱花毒蛛才是族群里的左膀右臂。
理由很简单,无论是尸烈煞蛛还是血蝠恶蛛,都是低级智慧。
它们可以用最原始的方式沟通，但想要让它们动脑子，用智商带动野性本能，这很难做到。
幸得长久的相处，它們早就迫于蛛王的淫威，奉樱花毒蛛为“蛛后”，对它的命令言听计从。
头头发话了，自然是要遵循的。
尸烈煞蛛不断开路，遇到特别狭窄的口子，直接拿大颚一夹，便能像冲击钻一样打通贯穿。
“花婆婆，行进两小时，这怕是地下万米了吧？”
“差不多。”樱花毒蛛开口，“灵儿，用一次“水灵指环”，刚才陆陆续续已经能碰到游荡的地底生物，我担心这几个小家伙体力不支、灵觉迟钝，还是由你点醒它们。”
“啊？”水蓝色妖雀一惊，夹杂着轻蔑和傲然的眸光，扫过白无伤在内的六个虎级医师，一半纠结、一半迟疑道：“可是……花婆婆，这个技能很消耗能量的，为了它们值得吗？”
“怎么，你是觉得自己一个顶它们六个，它们的死活并不重要？”
一蛛一雀这一会是精神交流，躲得过白无伤的魂力捕捉，躲不过念力女巫暗中窃听。
面对樱花毒蛛偏向于质问的口吻，水灵妖雀却也没太多胆怯，直勾勾道：
“本来就是嘛，带上断翅膀的和傻憨憨，灵儿还能接受。”
“这六个不就是拖油瓶吗，不仅拉低我们的行进速度，还要负责保护它们，这个待遇它们也配？”
“好了，今天就别闹脾气了，事关五王的安危和收益，我希望尽可能谨慎一些。”
樱花毒蛛安抚，用对待家族晚辈的态度承诺道：“回头送你两颗高质量的“水心球”，听话一点。”
“嘻嘻，还是花婆婆疼我，谢谢花婆婆~~”
水灵妖雀终于开心起来，停在半空，一圈又一圈浪花从它体内涌起。
不过二十几秒，白无伤的脚底就出现了一个水环，以惊人的水元素之力，持续性洗刷他的肉体。
“嘶……灵雀大人的恢复技能，小弟还是第一次享受呢……”
“舒服，太舒服了，疲劳一扫而空，精神百倍呢……”
寻角鹿低声赞美，以一种崇拜的目光，仰望着水蓝色大鸟。
水灵妖雀骄傲地轻哼一声，装作不经意间撇头，掠过折翼天使。
发现她面无波澜，甚至看都没有看这边，注意力完全停留在四周的泥壁后，鸟喙轻咬，眸光里闪过一丝阴晦。
“哼，臭婊子，抛开唯一一个治疗技能，你还会什么，不就是个废物嘛……”
“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我不介意由素转荤，尝两口天使之血的滋味……”
白无伤不是水灵妖雀的蛔虫，不知道她惊鸿一瞥下脑袋瓜里想些什么。
但夜朵儿拥有“善恶感知”这个天赋，那瞬闪的恶意，虽然不是针对她，但也足够引起白无伤的重视。
“嗯？有东西在快速靠近？”
忽然，白无伤止住杂念，警惕心提升到极致。
紧随其后，大概过了一秒种，樱花毒蛛脸色一变，猛地回头。
“轰！！”
一头狰狞的绿色蜈蚣王，以势如破竹的冲击力碾碎泥墙，直挺挺冲进队伍之中。
“尸蛛！拦住它！”
见到一个照面，刚刚还在拍水灵妖雀鸟屁的寻角鹿，化为一摊血水。
樱花毒蛛寒毛都立起来了，本能感到恐惧。
如果一对一，这头蜈蚣……她没有一丁点战胜的把握！
“吱吱吱！”
勇猛的尸烈煞蛛扑了上去。
尝试夹住蜈蚣的身体，可对方滑得像是泥鳅，一转眼便钻进另一侧的墙壁里。
“糟了，地下果然出事了，才到这个深处，就碰到了君王体中期的毒脚蜈蚣王，血蛛、尸蛛，如果它追着不放，我们一起干掉它！”
“嘶嘶嘶！吼！”
血蝠恶蛛和尸烈煞蛛一个等级，互相搏杀胜负在伯仲之间。
不过它的性格更为阴冷，敌兽在张牙舞爪表现恶意的时候，它往往不声不响，已经将炼血蛛网布置完毕。
“不对，不止一头！”
掌握空间感知的白无伤，心里头一突，一脚蹬地就是一个翻滚。
差不多就是慢了半拍，折翼天使·杏抬起头，眸光跳动，先是在灰金色短发男子的身上蜻蜓点水，而后移开目光，精致得像是瓷娃娃的脸上，唇齿轻启：
“不想死的话，散开，地下还有一头。”
仿佛在回应她的声音，一头体型娇小，只有三十米的红色蜈蚣王弹跳射出，数十对镰刀脚一划，直接抱住队伍中除白无伤以外的另一个人类，瞬间掀开他的头盖骨，口器向下一吸，伴随毛骨悚然的吮吸声，一具干瘪的尸体扔在了地上。
第883章：替命魔的能力
“变异的毒脚蜈蚣王！”
古代矿坑，地下万米，水灵妖雀尖叫出声。
相隔一段距离的尸烈煞蛛狂性大发，八条蛛腿一划拉，横冲直撞向前扑去。
另一端的血蝠恶蛛，从尾部喷出血红色的丝线，像是藤蔓一样绑住红色蜈蚣王的躯体，作拉扯状。
两头大蜘蛛一攻一控,配合得非常默契。
大跌眼镜的是，红色蜈蚣王只是轻轻一挣扎，那些密密麻麻晃动的虫腿，便把蛛丝斩断。
随后抛掉手里干瘪的尸体，三对复眼扫了一圈，锁定新的目标。
“麻烦了……它可能拥有君王体后期的生命境界，战斗力逼近五王……”
樱花毒蛛骂骂咧咧,透着明显的慌乱。
屁股端射出人类大腿粗细的惨绿色丝线，瞬间在面前构建一张大网。
但，平日里能够轻易腐蚀猎物的“鬼樱之毒”，今天碰到了对手。
变异毒脚蜈蚣王视若无睹，撕烂蛛网的动作简单而粗暴。
甚至，那些压缩的超级毒液，滴在它的身上，仅仅冒出一缕灰蒙蒙的青烟，连虫甲都无法腐蚀穿透。
“血蛛！尸蛛！拦住它！”
樱花毒蛛蛛矛点地，不敢争其锋芒，不断后退。
退无可退时，滋溜爬到墙上，倒挂在通道的顶部。
“嘶嘶嘶！”
血蛛身上燃起血雾，八只瞳孔红得透亮，速度暴增一截。
鲜红色的蛛矛如电破空,一击捅进红色毒脚蜈蚣王的背甲,竭尽所能注入“狂躁之血”，逼迫对方失去理智。
效果是有的,但不够明显。
大蜈蚣有惊人的毒系抗体，受到的主要刺激是疼痛。
它一个曲身弹跳，身体形如麻花扭动，竟然反咬住蜘蛛的一截后腿，用力一撕扯了下来。
“吼！”
痛极的血蝠恶蛛，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嘶吼。
不甘示弱，剪刀颚也插进大蜈蚣的体内，拼命地吮吸搅动。
“砰！”
未等技能见效，先前出现的绿色蜈蚣王，从另一端的泥壁破墙而出。
一头锤撞在恶蛛的侧身，再一次咬断它一条后腿。
这一下，鲜血大蜘蛛难以保持平衡，踉跄栽倒的同时，想要扭身反刺第二头蜈蚣。
哪怕自损一千，能够伤敌数百，在它眼里都是赚的。
“花婆，是不是该撤退了，灵儿感觉不太妙……”
“似乎还有巨虫躲在暗中窥视，继续呆在这里打架，很可能全军覆没啊……”
水灵妖雀早就张开“水球壁”，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
但它没有丝毫放松，吐露出来的鸟语，夹杂着深切的恐惧。
樱花毒蛛没有看它。
而是阴晴不定地凝视着黑漆漆的洞口，再看了看身后的通道，做出决定道：
“血珠、尸蛛，我们先回退前一个岔道，你们断后，尽快跟上！”
“嘶……”尸烈煞蛛似乎听到了，回应了一声。
血蝠恶蛛却是仿若未闻，已经沉浸在与两头大蜈蚣的死亡博弈之中。
“糟了，血蛛前辈失去理智了……”
撒腿狂奔之际，一头长得像黑猩猩的长毛恶魔，目露一丝犹豫。
要不是樱花毒蛛看到了，喷出另一种毒性较弱的蛛丝拉住它，很可能等身边队员全都跑光了，它还傻愣愣地呆在原地。
“大魔，没办法，这两头蜈蚣太强了，而且擅长钻地。”
“血蛛、尸蛛不拖住它们，我们根本没有脱离的机会。”
情绪没有平稳下来的樱花毒蛛，强惹着烦躁的心情，给三大医魁中，性情最为耿直的“替命魔”解释道。
继而回眸一扫，看到折翼和妖雀紧紧跟随，内心稍安。
反倒是看到吊在后面，即便拼命追赶，距离也越拉越远的五个虎级医师，绿色的眸光微微闪烁，有了新的想法。
它射出两道蛛丝，一根拉住骑乘机关兽的白无伤，一根绑住体型最小、体重最轻的“雪拉兽”，一声不吭，以更快的速度爬行逃窜。
“花婆，别放弃我们啊，两位蛛大人不是拦住蜈蚣了吗……”
光灵虎、木象树、紫衫蝴蝶，看到花蛛的举措，吓得魂飞魄散。
“不是我不想救你们，你们体型太大，实力太差，生死存亡带着你们，确实变成了累赘。”
“别怪我，这就是你们的命……”
话音未落，似乎是回应花蛛的声音，十几头十米之长的小型蜈蚣，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往光灵虎、木象树、紫衫蝴蝶的身上扑咬。
直至它们消失在感知中，白无伤都能听到那啃食的声音，以及戛然而止的惨叫声。
“花婆……”
替命魔于心不忍，想要劝阻。
但是看到樱花毒蛛瞪过来的眼神，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
“大魔，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软了些。”
“真要让你单独生存在外面的世界，恐怕活不过三天。”
“就是！”水灵妖雀附和，气不打一处来，哆嗦着骂道：
“你是缺心眼吧，到这个地步还考虑别人，要不是花婆愿意救你，你都死一百次了，还搁这菩萨心呢？”
“你信不信换个位置，那三个家伙保准丢下你，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装什么大蒜瓣呢！”
“我……”替命魔皱着脸，求助的目光，落在折翼天使·杏的身上。
然而只有一个翅膀的天使，飞行的速度并不快，不如妖雀，也不如拖着大恶魔的樱花毒蛛。
逃跑之中，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有任何表露态度的意思。
默默聆听的白无伤，倒是小有慨叹。
巅峰血脉的替命魔，在极光镇能有一头存活的个体，并且培育到了不朽体后期。
这在他眼里，堪称小型奇迹。
毕竟，这一族从出现到疑似灭绝，不过寥寥百年。
它们天生拥有憨厚的性格，纯朴善良，容易听信谎言，容易舍生换命。
“嗯？”正想着，白无伤止住思绪，毛孔再一次绷紧。
“兹！！！”
一头黑色的、长达八十米的蜈蚣，像是破土的巨龙，一口咬住樱花毒蛛。
在后者难以置信的眸光下，蜈蚣用力一甩，轻而易举抡起大蜘蛛，狠狠地拍在地上。
腿一缠，脚一卷，扑在上面大快朵颐。
第884章：来自天使的怀疑
“啊啊啊啊啊！！！！”
因为害怕危险，始终占据花蛛最近距离的水灵妖雀，感受着只是从身旁擦过，便将水球壁崩碎的大蜈蚣，美丽的水蓝色羽毛全部炸起。
看清在心目中代表“强大”二字的樱花毒蛛倒在血泊中，出气多，进气少，她真的是两眼发黑,恐惧直冲天灵盖。
没有任何犹豫，水灵妖雀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蹿了出去，沿着通道亡命似逃离。
“花婆！”
替命魔一声大吼，漆黑的瞳孔映射血光，情绪慌张到极致。
但和水灵妖雀截然不同的是,毛绒恶魔不逃不躲,反而往前冲刺，想要抱住大蜘蛛的半截身体。
“别傻了,你救不了她！”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白无伤看到折翼天使全身发光，犹如银河在山谷中看到的那样。
——她解锁了隐藏的实力，以真正的面貌展现世间！
瞬息即逝间，杏一手拎住替命魔的脖子，想要拖着它往后拽去。
但……大恶魔身高超过八米，体格健壮！
再加上泵张情绪下，想要通过自己的种族能力，将花蛛承受的伤势，转移到自己身上，从而替她分担伤害的做法。
折翼天使，没拖动！
“真是傻子……”
幽幽的，白无伤听到一声叹息。
下一秒，便见一道璀璨而炽热的金色光焰,从折翼天使的右掌喷出。
超级治疗技能——圣愈术！
“啊！！！”
不堪折磨的惨叫声响起。
不是霸主级8星、君王体巅峰的咒鳞蜈蚣王，而是替命魔！
折翼天使·杏，利用圣愈术天然携带的至强光元素,命中具备一定暗属性的替命魔的眼睛,因为出其不意，强行中断它的施法。
“冷静点，花婆是君王，只剩一口气的情况下，你把这条命全部献祭出去，也不可能救活它。”
“快走，这头大蜈蚣似乎对我们没兴趣，你再招惹它，我也要被你害死。”
兴许是最后半句话起了效果，也可能是处于技能中断，有些神志不清。
替命魔不再奋力挣扎，折翼天使终于使得上力气，拖着它，晃晃悠悠追着水灵妖雀逃走的方向飞去。
“不想死，跟上。”
路过白无伤和雪拉兽旁边时，她瞥了一眼，表情漠然。
但再怎么漠然，也比被恐惧压垮、独自逃跑的水灵妖雀，来得亲切友好。
雪拉兽压下杂念，急匆匆追上过去。
白无伤回眸望了一眼将他们视作蝼蚁，压根就没有正眼相待的咒鳞蜈蚣王，悄悄取出一瓶稀释过的圣兽浊血，一股道倒在地上。
如此，他重新取出代步的机关兽，向着折翼靠拢。
“嘶……嘶嘶？”
处于严重饥饿状态，好不容易捕捉到合口猎物的咒鳞蜈蚣王，一对长长的触须突然竖起。
仔细感应后，它痉挛颤抖，吓得放下还是温热的食物。
似乎有某种足以称之为天敌的生物，正在附近窥视着它。
而且……前所未有的强大！
只是迟疑了一下，徘徊了一下。
咒鳞蜈蚣王掉头就跑，钻进地下深处，宁可重新捕猎，也不敢继续停留原地。
“叽咕叽咕~~”
契约端，传来小兔子关切的问询声。
白无伤安抚，示意大地之印没有被触发，大蜈蚣应该被惊退了。
好歹是取自“斗龙鸡”的稀释圣血，恐吓一头虫王，让它紧张起来，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
……
约莫三分钟。
白无伤追上折翼。
后者早就敛去一身的炽热，甚至，看向白无伤的目光带着一丝冷意。
“三头保护我们的君王，要么生死未卜，要么死在眼前。”
“水灵吓到崩溃，大魔也受到刺激，唯独你，似乎风轻云淡，看起来非常冷静。”
“慌张并没有用，只会丧失胆气。”白无伤微微仰头，与天使的眸光对视，不卑不亢道：
“一旦过度，导致失去理智，影响的便是判断力。”
“这样的结果，并不适合活命……这是我遵循的生存原理。”
“是吗？”折翼天使微微眯眼，“那么，你要怎么解释，第一头蜈蚣王出现的时候，它的目标本来是你。”
“但你在所有人之前，发现不对劲，从而做出了规避的动作？”
“医魁大人，您忘了，我是人类，是御主。”
一道幽灵从极远处现身，但不敢靠近散发强烈光明气息的折翼天使，保持着最为极限的距离。
“为了自保，隐藏一点实力，这应该无可厚非吧？”
白无伤笑了笑，似有所及道，“就如您一样，我来到极光镇的时间虽短，却也未曾听说，您能有刚才那般神圣的气场，您……应该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吧？”
一番对话，听得半人高的雪拉兽瑟瑟发抖。
它不会说人语，也不会精神交流，只能用畏缩的表情，表达自己“很听话”这个事实。
瞄了一眼，看到替命魔即将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折翼天使不再谈论刚才的话题，另起方向道：
“雪拉、大魔，都不擅长战斗。”
“我……同样如此。”
“既然你有自保的手段，又追了上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依然需要我们的治疗术？”
“医魁大人，所言极是。”
白无伤知道，折翼天使对他的戒备心理肯定是下不去了。
也不点破，顺着她的话找台阶。
“先去与水灵汇合，然后我们往上层走，这一次的支援，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畴。”
折翼天使敲定方案，一指弹过替命魔的额头，让他不要发呆，既然醒了可以自己走。
替命魔闷闷地点头，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受到的刺激属实不小。
但事已至此，它只能努力消化。
……
一路行进。
整整十分钟，只碰到零星的地下生物。
唯一一头胆敢动手的，被念力女巫拍成烂泥。
也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惨叫声响起，天使、恶魔、雪兽，均是面色微变。
“是灵儿的声音……”
替命魔加快速度，跑出去没两步后，突然停住，回头望向折翼。
折翼却望向白无伤，后者点头应答道：“我有侦查秘术，先别急着接近……。”
白无伤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惨叫声的正主，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自诩优雅美丽的水灵妖雀，正被一头骸骨蜻蜓抱在手里，头首分离，死得不能再死。
第885章：光与火的摇篮
“又是一头君王体……”
泥洞通道，四兽一人停下脚步。
雪拉兽露出惊骇的目光，瞅着头首分离的水蓝色大鸟，小腿不断打颤。
水灵妖雀，作为霸主级5星、不朽体巅峰的稀有灵雀，不仅拥有顶级的医疗技能，本身的战斗、防御能力也很出众，属于均衡型的法术生物。
只是发出一声惨叫,下一刹那，便以尸体的方式来到面前。
这头骸骨蜻蜓，很可能拥有无与伦比的速度！
“亡灵系君王……”
折翼天使·杏，主动向前压了一步。
她重新点燃体内的光明之力，化身火炬，将整个通道完全照亮。
这令幽灵性质的夜朵儿，不得不收缩到白无伤的阴影中。
寻常的光系生灵，她其实并不畏惧。
但，这头生命等级领先她三阶，血脉品质也高于一星的独翼天使，明面上不具备战斗力，实则散发的光元素波动，足以让僵尸、吸血鬼、恶灵、游魂之类的生物退避三舍。
白无伤一人之身，抗风险能力无穷大。
只不过，现在的形式不同。
到底是动用更多的手段，带领折翼、替命魔、雪拉兽回返，展示自己的强大。
还是继续压制宠兽们的战斗力，顺其自然，然后自然而然陷入更多的困难中，延长和天使的接触时间？
白无伤没想通。
他决定一半一半。
“森魄，该你出手了！”
“哑~~~~~”
光门开启，一头巨无霸级别的墨绿色树魔，舒展着嫩叶与枝芽，出现在视线中。
身为不朽体初期、霸主级4星的雪拉兽，一对眼睛像是鼓起的金鱼眼，茫然无措又惊愕万分地，瞪着突然出现的裂冠树魔。
“植系精怪？”
始终处于理智状态下的折翼天使，从下到上，审视着近乎将通道堵塞的黑影，目露凝重。
“远古木龙种的最后一阶进化形态——裂冠树魔？”
“不对，虽然形态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气势上……比我见过的要强很多……”
“哦？你在其他地方，见过裂冠树魔？”
白无伤眼前一亮，抓住机会询问。
“圣庭是光与火的摇篮，专门有一个秘境，用来培育千奇百怪的植系生命体，外界之绝迹种，在那里往往能找到身影……”
折翼解释了半句，中途改口，反问白无伤：
“前有未知型幽灵种，后有如此强大的远古木龙种。”
“你那‘不会战斗’的说辞，能够蒙骗花婆，想来费了不少心思。”
“做事留一线，便是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白无伤在这一个观点上，确实没什么好让步的。
当然，他也坦然表达自己的态度：
“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不然我早就自己逃了，何须管你们死活。”
“兵行险招，你们抉择一下，是想办法绕路回到地面，还是去地下，观望一下蛛王的死活？”
“我想……”替命魔鼓了鼓喉咙，看了眼漠然望着它的折翼，一对耳朵慢慢塌下。
雪拉兽后腿着地，努力抬起前肢，向着头顶的墙壁扑腾。
“回去吧，除了这个憨傻，除了几头蜘蛛王，极光镇又有谁愿意舍弃性命，不惜代价地服务于蛛王？”
似是看到替命魔不相信的表情，折翼天使补了一刀，淡淡讽刺道：
“大魔，你可知道，有多少生灵路过极光镇，暗中被蛛王抓住，当做一次性的劳工扔进矿坑？”
“你又是否知道，哪怕跟随蛛王，因为偶尔的烦闷和气躁，惨死在它手里的生灵，数量是用万计算的？”
“走吧，是时候离开矿坑，离开沧澜平原了……”
……
折翼点头，白无伤也就跟着做出安排。
这一个月时间，森魄已经进阶，成为银河、小辞以外的第三个不朽体中期。
以它的战斗力，还有绵绵不断的生命力，完全有能力越两级，去对抗霸主级四五星的不朽体巅峰。
这个结论，在队伍中加入折翼天使后，如虎添翼。
裂冠树魔的恢复力，主要源自体内的生命之源。
然而，生命之源的获取方式，一个是地下能量、生物能量。
另一个，便是光。
第886章：三花蛆虫
折翼天使·杏，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激发全盛的状态，站在裂冠树魔的旁边。
就相当于一颗小型太阳，反反复复强化“光合作用”“疯狂生长”之类的技能。
这种间接帮助下，森魄的续航力再上一层楼。
碰到不朽体巅峰、霸主级5星的双巅峰血脉，它原本的策略是仰仗恢复力拖延，途中交叉控制,方才有机会消磨致死。
现在，它可以更从容一些，只要不碰到君王，甭管是什么类型的不朽体，随心所欲暴打出手。
受了伤，即将触发裂冠之变了。
充当太阳能电板的折翼天使，便会从被动转为主动，以圣愈术回满它的血条。
还别说，白无伤观察了两次。
只有一个完整技能的“扭曲圣兽种”，她的圣愈术，主治疗，辅净化，单体效果明显强于小兔子，完全容纳它两个技能的优点。
当然，小兔子星辰治疗术覆盖面更广，至今没碰到完全不起效的受体。
哪怕是念力女巫这种幽灵体，或者是实打实的骸骨体，只要还活着,顶多出现“大额输出、小额回报”的现象，能量损耗和回复量不成正比。
但折翼不一样,它的圣愈术比二翼光明天使强大几个度，唯独在效果类型上，同样存在限制。
只要是骸骨、幽灵、尸体这三类的亡灵种，或者是黑暗属性、阴暗属性的生物。
承受它的圣愈术，等同于“形体分离术”、“自我毁灭术”，只能超度，不能治愈。
就这一点，折翼“不会战斗”的说辞同样站不住脚，好好运用技能，能够在类似鬼街的地方成为“驱魔师”。
……
陆陆续续，一支队伍迂回着，努力向上突围。
白无伤负责尽可能规避君王体，剩下的问题便会轻松很多。
折翼+森魄，这个光+植物的组合，就是拥有横扫虫灾的能力。
一旁的替命魔再傻再呆，也逐渐意识到，同为医魁，无论是它还是死去的水灵妖雀，其实远不如杏。
能够站在一个评级,只是对方不愿张扬,刻意隐藏了真正的实力。
强到何等地步呢？它和雪拉兽,明明一个精通挡伤、承伤,一个擅长冰系治疗。
在不断前行的过程中，始终处于被保护的闲人状态，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小心点，有个大家伙盯上了我們……”
白无伤突然止步，闭拢双眼，全力感知。
但这一次，他失手了，敌人没有靠近，利用远程技能透过墙壁，直奔雪拉兽。
“我来！”
替命魔反应过来了，张开双臂，身上出现一道道裂纹，便要扑向那几道箭矢。
它性格耿直呆板，不代表防御蹩脚。
最巅峰的战绩，曾经阻挡过君王体初期“不刃鸟”一刀。
明明斩中心脏，却依然活了下来。
强大的血气、坚硬的筋骨、死灰复燃的生命力，是它发动“替伤”“转伤”的核心基石。
哪知，折翼呵斥一声“闪开！”，唯一的翅膀用力煽动，以更快的速度挡在了替命魔的面前。
噗的三声，三根颜色不一的能量长矛，捅穿她的腹腔，带起大蓬的金色血花。
“杏姐……你……”
替命魔一呆，有些回不过神。
等到看清那三根长矛，每一根都缠绕着无比心悸的元素波动后，它的面色一变再变。
“我没事，皮面伤。”
折翼抬起手，拦住想要靠近，替他吸附伤害的憨厚恶魔。
低头扫过自己的胸口，目睹三根长矛快速融化，像是毒蛇一样爬进体内，嘴里发出一道冷哼。
这一幕，皆在电光火石之中。
白无伤远远眺望通道尽头出现的兽影，再次确认，折翼的属性面板只显示“轻度伤势”后，心头一突。
那是名为“三花刺蛆”的古老虫族，它的招牌技能——死亡三箭，蕴含着“毒”“风”“雷”三种元素力量。
如果是不朽体，折翼自我承受、自我消化，肯定大有余力。
可是……三花刺蛆是君王体，且不是初期、中期，而是后期！
它的血脉品质，霸主级9星！
这家伙全力偷袭，就像咒鳞蜈蚣王捕食樱花毒蛛一样，理论上应该秒杀！
哪怕折翼天使血脉卓群，怀揣的光明之力有一丝一缕神圣的味道，疑似拥有强大的自净之力。
相差数段的位阶，只是皮毛伤，这未免有些夸张。
——越级，也不应该是这么越的。
小兔子都不敢说，完整吃下这道技能，还能活蹦乱跳到处玩耍。
这不合理。
这超出白无伤的认知。
“难道是特性栏那些抗性赋予的衍生效果？”
白无伤第二眼，发现折翼身上完全没有中毒、麻痹之类的负面状态，那些进入她体内的破坏性元素，根本没有发挥实际的杀伤力。
唯一明显的伤口，是长矛飞刺后的贯穿伤，折翼第一时间衔接圣愈术，堵住了伤口，止住了血流，却还是用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方才彻底修复。
“逃！”
顾不上继续猜想，白无伤扔了一堆高阶驱虫弹，途中混进一滴飞天僵尸的真血。
他想借助这滴完整的圣血，去勾起三花刺蛆的贪欲，让它把注意力放在吸收从天而降的机遇上，从而放弃正在执行的捕猎计划。
“好香！”
三花蛆虫果然闻到了，发出刺耳的精神风暴，食欲和情绪大涨。
但让白无伤目光泛冷的是，这家伙一口吞掉圣血，也不吸收，以更加贪婪的姿态追赶过来。
“砰砰砰！”
沿途阻挡的念力屏障，像是瓷器一样轻易碎裂。
念力女巫闷哼一声，绿色的衣裙转为红色，停顿在虚空，便要举起手中的玲珑莲伞。
“等等！”
白无伤喊住她。
如果是不朽体巅峰的念力女巫，动用玲珑莲伞对应的两个极限技能，或许还有一丁点阻拦的效果。
现在就没有必要了。
一个是效果甚微。
另一个……有多个气息更加强大的巨型生物，正以野蛮的姿态，垂直向上打穿通道！
“轰”的一声，一头体长接近百米的黑蓝色大蜘蛛，从地底爬了出来。
它瞥了一眼三花蛆虫，目光落在折翼天使的身上，露出喜悦而兴奋的笑容。
“杏，你果然在附近！”
“我需要你的帮忙！快跟我来！”
第887章：四翼光明天使
“蛛王，您没事？”
地道中，替命魔嘴巴张大，眸光逐渐瞪直。
出现在面前的黑蓝色大蜘蛛，体型比裂冠树魔还要粗壮一圈。
黑色是它的底色，蓝色的蚕蛹挂满半身，就像是一个佩戴首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的肥胖女人，挥舞蛛矛时，又是霸道强势，又是高调张扬。
不过，面对替命魔略带欣喜的问询，天蚕斗蛛却是敷衍回应。
唯独目光紧紧盯着悬空而立的半翼天使，喜悦和兴奋交替闪烁。
“果然，你的能力不止平时显露的那般,如此说来……如此说来……”
“蛛婆！”一头八十米的大头鲨鱼,啊呜一口，以狂暴的水柱冲散三花蛆虫新一轮的死亡三箭，如潮汐一般的精神讯念迭涌而至——
“麻溜点！我怕下面再生变故，赶紧回去！”
“好！你们击退它！”
天蚕斗蛛喊了一声，吐出一口蓝色的云雾，像是云朵一样漂浮面前。
“小杏，快跟我来，圣庭的人挖掘主脉，意外抵达古代矿坑最深处，没想到居然是“蛊虫教”的一处旧址。”
“现在通道里到处作乱的虫系生物，便是地下深处逃出来的。”
“但这只是一小部分，还有更多在冲击封印，真要被它们跑出来,沧澜平原很可能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蛊虫教？”
白无伤记忆复苏，他听过这个名字。
这个势力曾在两万年前辉煌过,鼎盛时期整个宗门拥有十头圣虫，综合战力次于当今的天峻灵宗，但强于大多数普通圣族。
最让白无伤动容的，是天蚕斗蛛下一句话——
“有一支天使战队损失惨重，面临生死攸关的问题，我便想着你也是天使，同出一脉，或许能帮上他们的忙……”
“天使战队？”折翼天使呼吸一窒。
沉默近三秒，似乎经过某种抉择，缓缓吐气道：“带我去吧……”
“上来！上来！”
天蚕斗蛛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嚷嚷道。
看它的样子完全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杏用力推了一下傻愣愣的替命魔，一手拉住雪拉兽，眸光落在白无伤的身上。
只是一个细微的眼神交流，白无伤便懂了她的意思。
反手召唤誓约之书，将森魄收回宠兽空间。
夜朵儿因为还没有契约，只能让她潜入自己的影子，作并行状。
如此，等到白无伤跳到蓝色云雾上时，折翼才飞身飘落。
平日里喜恶难明、性格暴躁的天蚕斗蛛，这一会儿表现出惊人的耐性。
哪怕它瞥了一眼白无伤的裂冠树魔，有一点点惊讶，也压根没当做一回事情。
它的眼里，只有杏！
“走了，坐稳！”
天蚕斗蛛喊了一声，局尊降贵，像是拉车的狮虎，以蛛丝拖拽云雾，快速回潜地下。
跟着它一起来的山王·崩山人马，还有鱼王·灵鳟鲨鱼，一头释放“厚岩封”，一个释放“千鱼尾”，向着三花蛆虫的位置狂轰乱射。
地动山摇中，形如蟒蛇的巨型蛆虫，贪婪的眸光被迫消散，慌忙闪躲逃窜后，顿时隐没无踪。
……
“到了！”
忽闻天蚕斗蛛一声嘶吼，白无伤神色肃然，直勾勾地望向前方。
那里，有几团比折翼更炽热的圣光！
“叽咕！”
小兔子从胸口钻出半个脑袋，好奇张望。
在这个本该潮湿阴暗的地下深处，那几道光真的太刺眼了，就连四周的岩石也不再冰冷，带上些许温热的气息。
“四翼天使大人……”
替命魔再一次发呆。
在没有见过折翼前，它连圣庭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见过折翼后，悄然种下一个信念。
天使，应该都是圣洁如莲、光耀如昼的生命体，每一个都代表着卓尔不凡。
眼前之景令它再次确信，自己的想法没有问题！
“诸位大人，我们回来了！”
天蚕斗蛛很卑谦，哪怕它是君王体巅峰·霸主级9星的蛛王，面对至多平级的四翼天使，传递的精神讯念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然而它很快被浇了一盆冷水。
“这就是你所谓的援兵？”
体格最为高大，有着近二十米之高的四翼光明天使·明涵，隔着五百米望着蛛王，特别是它托举的云雾上，那个只有一片翅膀的白衣金发身影时，面色微变，发出喃喃自语的声音。
“这是……那位残天使？！”另一头偏向于女性的四翼光明天使·明柔，俏脸的脸庞一抖，目光近乎定格，“早前似乎有所听闻，没想到你真的在这片平原……”
“蛛王，你敢奴役天使？”第三头类男性天使脾气似乎很暴躁，举起手中的光明巨剑，遥遥对准天蚕斗蛛的脖子，“虽然这一位在族群中不受待见，完全没有认可度可言。”
“但她依然流淌着同源的血液，不管再低廉，再残破，那也是天使！”
“明江大人，您说笑了……”
天蚕斗蛛所有的喜悦荡然无存，流着冷汗解释道：“是杏主动愿意跟我合作的，明面上我是领主，是君王，但实际上，我一直都以礼相待，包括极光镇，怎么可能有人敢欺负杏……”
“再说了，能在这座矿洞采挖，那也是沾了大人们的光，给我一百个胆子，也做不出欺辱天使的事情啊……”
“如此说来，杏，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身为圣庭一员，哪怕是底层，整天和一群狐鼠之辈厮混，这是彻底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了？”
第四头类女性天使哼了一声，满脸的不悦。
直到明江说话，都没有太多波澜的折翼天使，听到第四句话，还有第四头天使高高在上的表情后，眉宇间浮上一丝冷意。
“我确实有愧圣庭，但不代表素未相识的你们，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另外，你能不能先把腿上的口子止住血，让你的脸色回归几分血气，然后再来教育我？”
“明馨！”看到第四头天使眼睛一瞪，有情绪上头的意思，明涵一个闪身，挡在她的身前，用警告的语气训责道：
“我们确实没资格评价她的过往，也确实不适合用优越的态度，蔑视这位曾经的“大天使”——即便她现在只有一片羽翼！”
第888章：秘仪式：圣天使降临
“是啊，明馨，注意点分寸，再怎么样那也是庭内之事，休要给外人看了笑话。”
明柔声音温婉，像是一位大姐姐劝阻道。
“可她害死了枫大人……”明馨的话没有说完，她的三位同伴不约而同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此时的白无伤还站在蓝色云雾上。
他只是微微侧身，便看到杏的身体有一瞬间的颤抖。
“这个‘枫’，对她一定很特殊……”
“根据龙庭掌握的隐秘，单字或四字的名称，在圣庭都有特殊性，不是血脉高贵,就是出生古老、辈分高……这个四翼喊的是尊称,难道‘枫’也是一头大天使？”
白无伤凭借蛛丝马迹分析的同时，明涵已经另起一个话题。
“现在不是谈论旧事的时候,明锦、明折、明苍均已战死，不赶紧解决这里面的祸乱源头，圣庭这几百年在沧澜平原的投资，怕是全部打水漂。”
“大哥怎么想？还准备动用“秘仪式”吗？”明江很干脆，“这里地处偏僻，附近也没有搭建固定的传送通道，就算加急传讯，一来一回，也会错过最佳的时间节点，过后至少要花十倍的代价平息。”
“但是秘仪式又很危险，我们连对应的人数都凑不齐，成功率怕是低得可怜啊……”
明涵迟疑了下，眸光划过三位天使,最后落在杏的身上：
“这个仪式你应该知道吧？本应由七位四翼天使主持……”
“不过我寻思着，我们四个位列君王巅峰，平日里相处的时间够长,默契没有大的问题。”
“加起来勉勉强强，应该能达到仪式的最低触发条件……”
“你想让我加入？”杏皱了皱眉，“我只是不朽体，对于你们的帮助杯水车薪。”
“甚至，我对你们也不熟，要怎么配合你们？”
明涵摇了摇头，“虽然你无望涅槃，无望君王。”
“但我想，以你之能，不朽体已经找不到比你更纯正的光元素生物。”
“那么……仪式需要的两种祭品呢？”杏再问。
“我愿意折损自身寿元，作为基础祭品。”
明涵语气沉稳，又扬了扬手腕上的一串石头。
“至于核心祭品……作为战队的队长，我自然也有储备……”
“就是……如果一切顺利，真的召唤出那位，你可能要有心理准备……”
杏顿时懂了。
“是我认识的人？”
“是“鞠”大人。”
这一次，杏沉默了近半分钟。
继而转身，看到竖起的光明屏障背后，那一群撕咬的昆虫犹如疯魔乱舞，轻启唇齿道：
“如果成功，我要一颗圣级“天使之心”。”
“您终究是挂着执念……”明涵幽幽一叹，连称谓都变了。
“也罢，镇压此乱原与您无关，您愿意帮忙，事成后我替你寻来。”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明馨却有些急了，“明明只是不朽，明明血脉停滞，还要浪费教会的资源……”
“小馨！”明涵再一次警告，得到他眼神示意的明柔，连忙拉住明馨，往后退了几个身位。
“这丫头崇拜枫大人，因为那段往事消沉了很久，希望你理解……”
杏轻吸一口气，打断对方的说辞：“你们需要多久调理伤势？我观光幕另一端，似乎还有一头苍老的大成圣虫，再浪费时间被它抢占先机，别说能不能完成仪式，我们都有可能陨落这里。”
“等我们一刻钟。”明涵露出一丝微笑，悬停于半空，继续吸收四周漂浮的光系结晶石。
随着一道又一道灿金色的光线，融入四头四翼天使的体内，它们染血的衣衫逐渐变白，凌乱的翅翼也逐渐趋于常态，不再散发忽强忽弱、左右不对称的不协调感。
“大哥，可以开始仪式了。”
明江开口，目光却瞪向天蚕斗蛛：
“你们滚远点，要是因为你们的气息引起仪式的紊乱，休要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我们这就退后……”
天蚕斗蛛卑微得根本不像王者，旁边的崩山人马、灵鳟鲨鱼，尤有胜之而无不及。
但实际上，它们心里都很激动。
来啊，随便骂啊！
捧圣庭的脚，怎么想都是血赚啊！
猪王、炎王已经死了，只要折翼这一次帮上忙，只要古代矿坑最深处的混乱得到解决。
它们作为五王中唯三存活的王者，再怎么样，也能得到圣庭些许的奖赏和物资分配吧？
说不定……说不定就能仗着稀有的天地灵材，尝试冲击至尊领域！
成，则海阔天空，任凭鱼跃……
这么一想，天蚕斗蛛兴奋得八条腿都在扒拉地面，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这蛛王怪激动的……”
白无伤瞄了一眼，见它没有半点在意自己、替命魔、雪拉兽的意思，继续观望仪式。
根据知识卷轴提及的内容，秘仪式，是天使族的特殊技能。
不过一般不是单人施法，需要集合团队的力量。
其中有攻击型，也有防御型、治疗型、特殊功能型。
不出差错，这四头四翼天使想要发动的，是能够召唤圣天使的特殊秘仪式。
鞠，这又是谁呢？
会是什么类型的圣天使？
为什么要让折翼做好心理准备？
白无伤保留最大的好奇心。
“无尽的光辉啊……注入虚空的力量……照亮迷途的旅人……”
“吾以四翼·明涵之名，请求圣光的注视……”
天使注重“象征性”，一些特别强大的咒法，往往会用到咒语。
所以当吟唱声响起的时候，白无伤并不意外，甚至会联想起童年的某些片段。
当年，六翼守护圣天使·阿斯波德降临时，也可谓是异象连连。
不过他应该是通过宝物，方才带领二翼、四翼组成的天使军团，扫荡猖狂的黑暗生物，诛杀作恶的吸血鬼。
而明涵构建的仪式，在气势上弱了很多，远没有记忆中震撼。
“噗……”无法预料的是，漂浮在明涵对面的明柔，突然吐了一口血。
这让另外四位天使，面色齐刷刷一变。
尤其是折翼天使·杏，本就处于强行忍受、艰难维持的超负荷状态。
这一下，直接让她血色尽失，身子一晃，差点坠落地面。
第889章：鞠大人
“糟了！”
倚靠在地穴边缘的天蚕斗蛛，急得直伸脖子。
实力最弱的杏还没有掉链子，怎么另一头四翼光明天使出了差错！？
这要是功亏一篑，那也太可惜了吧！？
察觉到团队的异常，明涵心里咯噔一下。
但他作为秘仪式的主要负责人，要是跟着乱了，注定全盘溃散。
强忍着泰山一般压落肩头的重力,他继续念叨咒语，闪耀的光符环绕他转动，圣洁的气息继续氤氲沸腾。
“噗……”
“噗……”
杏连喷两口血，身上的金光再也无法覆盖衣衫。
她变得极其的萎靡不振，一瞬间像是被巨锤撞击胸口，疼到直不起腰。
但……所有人都以为她撑不住,就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时候，杏闷哼一声，死死抵住牙关,以一种大无畏的倔强，煽动唯一的翅膀。
“指向神圣殿堂的光芒啊……听从我们的呼唤……封印解除！”
短短的一分钟，犹如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吐了一口血的明柔，脸色虽然惨白，但她稳住了，没有让局势进一步恶化。
然而斜对面的折翼天使·杏，等到明涵说完最后一句召唤咒令的时候，再也无法支撑，像是断了翅膀的鸟儿，直挺挺地掉落在地。
“对……对不起……”
随着炽热的光芒绽放，明柔捂着腹部，用饱含歉意的眸光望向杏。
杏不答，剧烈喘息，眸光始终在涣散和聚拢之间交替。
她本来就是超负荷。
明柔意外的变故,导致其余人承受的压力同时暴涨。
这种情况下,君王体巅峰的明涵、明江、明馨,尚且嘴角溢血。
她一个不朽体残翼，能够咬牙坚持到最后,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哗~~~”
就在这时，笼罩大半个地穴的金色光辉向内收缩，凝聚成一个银白色的巨型十字架。
就像阳光透过薄薄的云雾，照耀大地时反射出的光芒，晃得人眼睛发花。
冥冥之中，一个伟力无边的生灵跨过虚空，站在了十字架的顶端。
她高高在上，似在俯瞰世间。
垂落的目光傲然而冷冽，带着些许矜持，淡淡问询道：“是谁在召唤我？”
下一秒，未等明涵答话，完成虚实转化的六翼天使，获得了完整的视力和感知。
仿佛辨别到什么，三对银白色的羽翼狂暴一拍，俄顷间出现在离地二十米的位置，眉梢上泛起寒霜。
“杏，你怎么会在这里？！”
“鞠大人，请冷静！”明涵顾不上浑身乏力的光明之体，扑腾着翅膀，隐隐挡在折翼天使的前面，快速解释道：“事态紧急，不得不借助残天使的力量，请大人暂且放下昔日的矛盾，优先解决眼前的祸乱！”
听到这话，六翼天使微微一怔。
眉心上半睁的竖眼缓缓闭拢，有些暴躁的情绪也跟着回落。
白无伤却注意到，倒地的折翼，在“鞠”现身的时候。
实际的状态再虚弱疲惫，依然有一丝异色划过瞳底。
她似乎对于出现的这头圣天使……感到惊讶！
“发生了什么？”鞠收敛几分外放的圣威，眉心拧成一个“井”字，先后扫过明涵、明柔、明馨，随后是另一边的光明屏障。
至于更远处的天蚕斗蛛、灵鳟鲨鱼、白无伤……她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鞠大人，这里是沧澜平原的古代矿坑，我们是负责这片区域的天使战队，编号101……”
四翼光明天使·明涵，微微低头以示恭敬，快而不乱地阐述现在的状况。
“蛊虫教遗址？”
鞠抬眸，声音清脆，但又透着世人都能感受到的强势态度，比之蛛王、鱼王、山王，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请大人出手。”明涵再道：“拖延下去，矿坑毁坏，平原祸乱，圣庭会承受一笔不小的损失，我等心有余而不立足，唯有指望大人以圣眼扫荡诸敌……”
“我知道了。”鞠淡淡地看了一眼杏，转过身，刹那间便出现在光明屏障的面前。
始终在光幕背后轰砸的年迈圣虫·链甲毒心虫，虫壳突然颤抖，有些受惊地往后退去。
它的智慧极低，传奇2星的血脉品质，在圣兽之中属于下下等。
但生物本能值得信赖，眼前这个二十五米高的六翼大鸟，仿佛蓄势待发的火山口，即将爆发毁天灭地的威能。
“蝇头鼠辈……”
鞠不屑地撇了撇嘴，给予判决。
随着点出一指，光幕迅速消融的同时，眉心上闭合的第三眼再一次睁开。
“簌簌簌簌！！”
拥堵在封印中的毒虫，数以千计。
它们有的比蛛王还大，有的比月兔还小。
但在这一刻，天性的残忍，抵不过心灵的恐惧。
一部分顺着解散的光幕，向着四面八方逃去。
一部分畏缩在原地，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天使之王在上，圣眼即开，当扫清此间魍魉！”
一声清喝，真的像是天空裂开一道口子。
不过白无伤在保护视线之前，还是看清了。
有一道三米直径的银白色光柱，从鞠的第三眼射出。
落在地上时，化作蔓延的银白色焰火，燃烧触碰的一切活物。
“这就是圣天使的力量吗，好……好恐怖……”
蛛王趴在地上，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巨大。
你看那雪拉兽，还有那两米不到的雄性人类，只要悄悄往它们几头巨型生物旁边一靠，就能获得天然的守护屏障。
“替那头圣虫默哀三分钟，希望能留点肉下来，留两条腿也行啊……”
灵鳟鲨鱼一边打颤，一边嘀咕，早早盯上了圣虫的残骸。
崩山人马态度相仿，在它的认知体系中，圣天使简直是阴暗生物的绝对克星。
这群虫子但凡能活下来，那都是祖宗积福，踩了真正的狗屎运气。
反倒是白无伤，结合刚才看到的属性面板，并没有预期的惊艳。
“圣天使中，最常见、最平庸的，是六翼光明圣天使，血脉品质从传奇1星到传奇3星不等。”
“除此之外的特殊天使，理论上不会低于传奇4星……”
“但这个鞠，只有3星，除了多个眼睛，换个皮肤，和普通圣天使有什么区别？”
第890章：辉煌时期的杏
不是白无伤眼高手低。
他虽然离圣尊之境有着极大的距离。
但早前接触的圣龙之王、神话祖龙，本就是他阅历的一部分。
这个“鞠”，唯二特别的，就是身体的颜色，以及眉心上的竖眼。
散发的圣威虽然澎湃如潮，但仔细感应，更多的是“洁净”,而并非“强大”。
可是……除了堕天使，以及圣庭秘密培养的“暗杀部队”，再加上极个别属性特殊者。
剩余的天使，都具备“圣”与“洁”这两种特质。
同样的，纵使童年的记忆不再清晰，传奇级7星、至尊体后期的守护圣天使·阿斯波得,必然比这个传奇级3星、至尊体初期的“鞠”，强大无数个层级。
甚至白无伤都能做出判断,她能碾压链甲毒心虫,在短时间内击杀致死，主要靠的是属性克制，其次是对方年老体衰，最后才是生命层次的差值。
“这个鞠，很一般！”
心里想着，白无伤慢慢睁开眼。
他感应到周身沸腾的光之力渐渐淡去，空气中不再有刺鼻的焦糊味道。
“太好了，基本都死光了，外边早就逃匿的些许，注定不具备威胁力……”
明馨欣喜笑道。
却没有及时发现，身旁的三个队友，神色有些紧张。
“鞠大人……”
明涵想要效仿先前的动作，阻挡在杏的身前。
但他刚刚振翼，鞠轻飘飘推出一掌,刮起的旋风,直接让他顶到地穴另一端的墙壁。
“咳……咳……”
杏强忍着痛楚，看着抹杀恶兽、依然维持巅峰气场的六翼圣天使,向着她的方向不急不缓飞来，那一对迫人的眸光，从始至终落在她的身上，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一边咳血，一边断断续续轻语道：
“我没想到，你会走到“圣眼”这条血脉上……”
“这难道不是拜你所赐？”鞠冷着脸，悬停在杏的头顶，目光越过自己的脚尖，方才凝固在那张凄艳的脸上，忍不住讥讽道：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没半点进步？”
“你难道不知道，在圣庭浩瀚的历史滚轮上，你也是吞并最多资源的大天使，那么多高层曾对你寄予厚望，超过三位神天使曾对你青睐有加……甚至在你犯了大错，还要不惜代价救你……”
“可结果呢？你就是这么回报圣庭的？”
“你能有一丁点用处？”
“在我眼里……不，在当今圣庭绝大多数天使眼里，你应该都是渣滓，是罪人，你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不如我帮你超脱一下，让你去见古代天使？”
连续几段话砸落，远处喜悦还没有散去的天蚕斗蛛，吓到头皮发麻。
对于杏，它了解的其实很少。
两者只存在相对和谐的合作关系、利用关系。
唯一能够让它安心的，大概就是杏的弱小，以及道听途说的地位低下。
万万没想到，前有天使战队对她意味难明，后有圣天使对她冷嘲热讽。
天使一族的语言又与人族有四五成相似，不需要学习都能很好的理解。
这前后反差一出来，天蚕斗蛛从头麻到脚底。
表面上以礼相待，暗地里终究有些不屑一顾的她，哪里知道，杏曾经有这么辉煌的背景。
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得到圣庭不惜余力的培养，又是因为什么，导致两者分道扬镳、形如陌路？
天蚕斗蛛不敢想。
甚至，她现在有些害怕，害怕听到太多隐秘，被天使一族灭口。
——真·坐立难安。
瞅见祸乱平息，本该喜笑颜开的局势，走向失控的边缘。
白无伤已经在考虑，他要不要做些什么，要不要介入其中。
但……重伤的折翼天使·杏，回复六翼圣眼天使带有鲜明敌意的言语，罕有的透着霸道。
“你敢吗？”
仅仅只是三个字，因为咳血都说不连贯。
鞠的表情却是一变又变，眉心上的第三眼，反反复复睁开、闭拢。
足足五次、超过十秒钟，她也说不出更加强势的话语，或者以实际行动表达态度。
“对于过去的事，我真的不想提及。”
杏再次开口：“但……放在以前，就凭你，一个只能跟在我屁股后边捡漏的小毛孩，也敢这样跟我对话？”
“你还当是辉煌时期呢？”似踩住痛点，鞠三只眼全部瞪大。
不过没等她继续说下去，杏打断道：
“如果你觉得，因为圣庭在我身上倾泻的资源过多、浪费的过多，导致你晋升圣位的速度低于预期，导致你失去拥有更优质圣天使血脉的机会……那我无话可说。”
“我有愧于圣庭，愧于曾经信任我、提携我的高阶天使。”
“我愧对枫，她是为了治我而死去。”
“但对于你，一个同代出生的大天使，顶多冠以“同辈”之名的竞争者……抱歉，我不认为我应该为你负责，你本身的圣血就只有光明这一个性质，别无其他变化，这是你先天的劣势，是神池赐予你的命格，顺其自然，你本来也只能成为六翼光明，能够成为圣眼，已经是不错的选择，你还在贪婪什么？”
“说实话，就算那批资源还在，我想也轮不到你，竹、梅、柳、蕉，这几个战功赫赫的前辈都没发话，你又何德何能，配得上这些？”
“所以这就是你浪费的理由？”鞠的声音提高一个度，“若不是你的过失，若不是你丢失了自己的先天圣血，沉默、兵权两位大人，需要拿一个个圣天使源血给你实验？”
“更可笑的是，砸了那么多份，都能培育两三只圣天使战队，替圣庭打下大片的疆土……结果到了你身上，半点浪花都没看见……”
“怪不得你不敢呆在天界，怪不得你远走它域……要我说，你不如把自己献祭给神池，或许还能找回一两份源血，为圣庭挽回一点损失……”
杏的眸光渐渐冰冷，一字一句道：
“我再说一遍，你没有资格来管我的事情。”
“兵权和沉默，还有诸多圣天使大人，虽然已经对我失望，但他们，从未拿我之过失责备于我。”
“如果没有他们的点头应允，我又怎么可能离开天界？我又怎么有自由行动的权利？”
“我劝你，搞定这里的琐事，回你该去的地方，与其操心我的问题，与其懊恼失去的机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更快的晋升至尊体中期……”
第891章：附庸
当杏用冰冷的声音，反驳并质问鞠的时候。
不光是天蚕斗蛛、灵鳟鲨鱼、崩山人马疯狂吞口水，就连明涵、明馨、明柔、明江，这几头四翼光明天使，也是一个个表情僵硬。
在圣庭中，在天使这个族群中，向来有“多翼为尊”这样的传统理念。
翅膀的数量,往往决定实力的高低。
哪怕是大天使，在没有真正突破屏障，晋升更高领域之前，自身的地位和权利，也很难与多翼者相提并论。
眼前的杏，更是一个极端！
她是折翼。
还是在重伤的情况下，毫不客气地，回怼已经是六翼圣眼天使的鞠！
这换作不了解前因后果的外人，怕是眼睛都要瞪出来。
什么时候,一片翅膀可以这么嚣张了？
什么时候，圣天使这么不堪，需要轮到下位天使警告教育了？
鞠越想，越是生气。
她斗不过辉煌时期的杏，提鞋都不配。
但连低谷时期的杏，居然也没有办法拿捏？！
“我终究是不明白，你的未来注定黯淡无光，为什么直到现今这种状态，那些圣天使之王、神天使大人，还是愿意给予你最后的一丝关照，愿意让你体面的度过余生？”
“为什么？”杏笑了笑，脸色苍白。
“因为经过一次次实验和救治后，他们失败了、放弃了、死心了。”
“但我……从来没有接受这个结果啊……”
“神话天使都医不好你,你就像是泥浆里的一尾死鱼，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六翼圣眼天使,身上散发的光芒再炽热神圣，也难抵眼神中那一抹嘲讽和讥笑。
良久，在沉默和压抑的对峙中,她收起圣威，隐去躁火。
“罢了，既定之事，争论确实无趣。”
“我会继续向前，而你……就在不朽这个等级，枯熬致死吧……”
话落，鞠不再看向杏。
抬起下巴，瞥了一眼明涵。
“善后之事，想来不需要我了吧？”
“自然，圣虫已死，虫巢覆灭，大人尽管离去。”
明涵匆匆应答，心里却是轻叹一声。
要是换成其他圣天使，他希望可以滞留一会。
他们几个都是虚脱状态，处境不稳定，有备无患嘛。
可是……这一位，就差和折翼动刀动枪了。
还是赶紧走吧，夹在中间的滋味太难受了……
“轰！”
圣眼天使干脆利落。
通过秘仪式，她是真身降临。
离去时，只能自己赶路。
她化作金色的光明箭矢，笔直向上穿刺，仿如摧枯拉朽的能量导弹，轰出一个仅供她一人通行的垂直通道，消失在众人的感知范围中。
看着鞠远遁而去，明涵长松一口气，略有一丝歉意地掠过杏的脸庞，继而锁定三王两兽一人。
“刚才的事，事关圣庭秘辛，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哈哈……”蛛王搓着一对前螯，一边尬笑，一边拼命摇头道：
“大人，我们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不可能出卖圣庭的……”
灵鳟鲨鱼也急了。
它瞧见明江沉着脸，一手操着光之巨剑，扑腾着黯淡的光翼飞来，急得直吐泡泡，大吼出声道：
“大人，我们也算是参与平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没有必要杀鱼灭口吧，我们都是拖家带口的可怜鱼，家里多少张嘴指望着我们，您贵为天使，心怀怜悯，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放心，不会杀你们。”
鞠离去，明江放松下来。
听到这句话时，却是目光不善，冷漠无情道：
“别让我提醒你第二次，天使的善意，对的是众生和世界，该杀绝不会手软。”
“另外，你们以后就别离开沧澜平原了，我们分点汤给你们喝，对应的，相关的琐事、杂事，全部移交你们处理……”
“这么说来，我们可以成为圣庭的编外人员，也就是附庸？”
天蚕斗蛛眼睛亮起，神采逐渐飞扬。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远古顶级势力的一点汤水，积少成多，不得比自己辛辛苦苦赚得翻上几倍？
至尊……至尊……突破的希望，似乎从头发丝大小，一下暴涨到米粒那么大！
“杏……”
明涵无所谓这个关系，附庸也有三六九等，这几个家伙只是底层。
他转而望向折翼，迟疑着问道：“此间事了，你有什么打算？”
“孤身一人在外，会不会有点危险？不如……”
“不必了。”杏摇头，慢慢从地上爬起身，一点一点，晃晃悠悠飞离地面，“你们不用关心我，我现在不想和圣庭扯上关系。”
“蛛王，这三个家伙以后跟我，我会在极光镇小住一段时间，等到调理好伤势，我们好聚好散，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杏突然指向替命魔、白无伤还有雪拉兽，以陈述的方式反问。
“呃……”大蜘蛛犹豫了一下。
打心底来说，它希望继续维持和折翼的关系。
别看圣庭似乎放弃她，曾经的辉煌一抖出来，蛛王恨不得趴在地上跪舔。
至高看不上的，不代表它看不上。
别人眼里的残废，在它眼里，那是一块香饽饽！
纠结了四五秒钟，惊觉杏的眸光闪烁，有异样的情绪泛起。
蛛王心里一突，连忙答应下来。
事已至此，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只会失去全部。
再说了，已经和圣庭搭上关系，获得更深一步的“友谊”。
这个只具备象征意义和传奇经历的“残天使”，还是任其自生自灭吧……
“天使之心我会尽快给你。”
明涵也没有坚持一开始的说辞，定下基调。
杏的身份确实太特殊了，特殊到，曾经是万众仰望的大天使，后来圣庭高层因为逐渐堆积的失望放弃了她，不知不觉，演变为普通天使避之不及的存在，不敢与她产生关联。
像鞠这样，对杏心怀不满甚至敌意的，其实也不是一个两个。
“还是敬而远之吧……”明涵暗想着，将仅有的同情打消，以理智主导全局。
……
七日后。
极光镇。
经过医疗班全军支援事件，蛛王在矿坑中几经搜查，救回一部分没有身陷地下的医疗兽、守卫兽。
这个数量，大概是原先的五分之一。
第892章：与天使摊牌
当然，可支配的下属大幅缩水，却能换来圣庭附庸的身份，这笔买卖，天蚕斗蛛一百个满意。
都是虾兵蟹脚，死了就死了。
这点微不足道的损失，对比联合灵鳟鲨鱼、崩山人马,一起吞并猪王、炎王留下的遗产。
再加上古代矿坑主脉的开采权。
蛛生的财富将迎来高潮，未来再也不用劳心劳力干黑活了，躺着就能盆满钵满。
在天蚕斗蛛夜夜笙歌、把蛛连欢庆祝的时候，第八天的夜里，就着美丽的极光之景，一道身影离开小镇。
她沿着再熟悉不过的路线,走呀走呀,走进一座山谷。
“嗯？”杏突然顿住脚步。
抬起头，直视着那个站在五彩斑斓光芒下的雄性人类，瞳孔微凝。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
白无伤微微一笑，主动揭开佩戴的人皮面具。
随着一张五官分明、帅气从容的新脸暴露，那削薄微抿的唇，那英挺的鼻，那斜飞的眉，还有那双堪比极光的星辰之眼，杏不再煽动翅膀，以完全静止的状态，漠然地注视着他。
“连鞠都没能识别你这张假脸，她眉心那只眼，终究是白长了……”
“想不到，你也会在背后吐槽。”
白无伤莞尔一笑，“不过这一点,我还是挺支持你的。”
“她确实太弱了，换个厉害点的圣天使，我这套装备漏洞百出。”
“说吧，以不可告人的身份潜伏极光镇这么久，现在又特意找上我,你有什么目的？”
杏不悲不喜，早前浮现的些许惊异消失不见，淡淡反问道。
白无伤对她的说话方式有一定预期，同样开门见山道：
“很简单，我想要帮你。”
“顺带着，我想要你的友谊。”
“帮我？”折翼天使咀嚼了两遍这个词汇，随后用一种打量傻瓜的眼神，再一次从头到脚审视白无伤：
“你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的份量吗？”
“地穴之中，该听的，不该听的，你应该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即便如此，你也要站在我的面前，跟我说“帮”这个词吗？”
“是啊。”白无伤很爽快的点头，细细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我觉得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任何一点新的曙光放在面前，应该都想抓在手中吧？”
“你有这个能力？”
杏忽然笑了，嘴角向上扬起，眼里却没有一点光。
“你的情况太复杂。”白无伤先是摇了摇头，“以圣庭这般体量的‘远古巨兽’，倾泻族群的资源。”
“甚至就连神话天使也亲自出手，却依然无法逆转结果。”
“我想这样的问题，或许可以归类到超凡之最，是历代最难解决的血脉疑症之一，我可没有把握说，一定能帮到你。”
“所以？”不知为何，杏很配合地反问，语气莫名变得轻佻。
在这种氛围下，白无伤也放松下来，就像面对一位曾经熟悉，但许久未曾联系的老朋友，以最轻松的口吻，说着最严肃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我们两个应该合作。”
“我会尽最大可能，帮你改善、修复、破解血脉上的问题。”
“对应的，我要你的友谊，甚至……我想和你签订契约关系。”
“你想奴役天使？”杏这一次真的不是假笑，眼睛一点点瞪大，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都说了，是合作，是互惠共利。”白无伤摊了摊手，无奈问道：“以奴役的方式对待宠兽，大体一辈子都是登不上台面的小角色，难道你们圣庭，都是这么看待人类执掌的契约力量的？
“这倒也不是。”杏装作认真思考：“只是对于圣庭来说，只有为数不多自古就合作的人类氏族，有资格与天使建立长久的关系。”
“其他的，不是运气好，就是具备特殊性或者自主决断性。”
“这样的人哪怕进入圣庭，成功谋取一官半职，至多接触红衣主教这样的半核心身份，想要再往上……不可能，因为他们很难得到圣庭高层真正的认可。”
“感谢你的科普。”白无伤手掌抚胸，以优雅的礼节，问出扎心的问题——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作为圣庭曾经拥有万般宠爱的明星天使，坠落深渊后，你还有曾经的高傲和自信，还有曾经的固执和坚持么？”
“如果足够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会不遗余力、不惜代价地去争取吗？”
折翼天使·杏，所剩不多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她恢复漠然的态度，直勾勾对准白无伤的眼睛，同样抛出一记直球——
“我承认，我过去的遭遇带给我无比沉重的打击，于心态上的变化天翻地覆。”
“你既然胆敢站在这里，与我谈论这个问题……说吧，你的筹码是什么？”
“不急，我的筹码有点多，也有点散，为了表示诚意，我希望你尽可能多了解一些。”
白无伤扬起一丝真切的笑容，推了推怀里的小屁股。
“叽咕~~~~”
偷偷瞄着眼睛，暗中观望天使姐姐的小兔子，精神抖擞地从被窝中爬出。
它窜到白无伤的肩头，左耳朵翘起，右耳朵耸拉，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抖了抖毛发。
随着一道莹白色的光芒泛起，它那灰尘噗噗的毛发，重新变得亮丽起来。
那双赤红色的瞳孔悄然破碎，映照出漫天的星光，无尽灿烂的光芒像是找到突破口，将白无伤周身渲染得如梦似幻。
“这是……”杏怔了一下，看着这头三百六十度转变气质的小兔子，太阳般的眸光中，无法控制地闪过惊艳之色。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感知到，这头人类巴掌大小的小兔子，散发着何等奇妙的、不可思议的能量波动。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本命宠兽，你可以叫它“银河”。”
白无伤揉了揉软噗噗的兔子脑袋，又熟练地挠了挠它的下巴，方才指着折翼，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去吧，小家伙，让她见识下你的厉害。”
“叽咕(￣▽￣)／！！！”
第893章：碰壁的小兔子
“这只兔子……”
山谷中，杏的脸色格外凝重。
她是折翼，是血脉出了大问题的“废天使”。
但她和一般意义上的缺陷种不一样，在不朽体这个领域，哪怕是怀有圣血的二翼大天使，也很难企及她的高度。
圣愈术一出，可以治疗重伤的君王体！
这是普通天使能够做到的吗？！
长久以来,不管是辉煌还是落幕，杏对于自身属性的定位和能力强度，早就达到根深蒂固的程度。
却没想到，今天、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山谷，遭遇此生震撼性的认知转变。
“叽咕！”
那只兔子很萌，一丢丢大的体型，搭配纯白如雪的毛发，会令人联想起万里无云的冰雪秘境,仿佛行走在湛蓝色的冰川上，仰望天空、俯瞰大地，那种洗涤心灵的感觉。
它的叫声也很可爱，脆脆的，很有力道，带着几分活泼和天真，带着几分顽皮和淘气。
不论是富有智慧的高等生物，还是凶残无情的野兽，都会通过本能，捕捉到一丝灵韵气息，下意识地抑制伤害它的想法，似乎就连吼叫都是错误的行为。
——自然的宠儿！
杏一瞬间便浮现这个想法。
世间最受天地恩宠的，首先是奇迹生灵。
再往下，那些跨越种族,无差别赋予陌生物种亲切感的，同样是钟天地之灵、聚山水之造化孕育出的罕见生命体。
再严谨一些，连自己都觉得可爱，觉得不忍伤害。
这绝对不是普通生物可以做到的。
这个小兔子，很不简单！
“叽咕~~~”
银河轻唤一声。
主人一声令下,它便踩着梅花似的月亮脚印，扑腾着纤细轻盈的小翅膀，蹦跶到折翼天使的面前。
还别说，凑近距离，天使姐姐是真的好看呀。
身上明明没有凡俗的香水香氛，可那堂堂正正的光明之力，如旭日东升，朝气蓬勃，如烈日高悬，芒光万丈，只身便是大号的发光源，热乎乎、暖洋洋的，和神兔姐姐一个味道。
“哼哼，一定要帮主人拿下天使姐姐，我要好好表现一下……”
小脑瓜里转悠着鬼点子，小兔子一蹦三尺高，直接跳到折翼天使的斜上方。
只听“轰”的一声，五彩斑斓的极光黯淡熄灭，以山谷为施法区域的上空，出现一团漆黑如墨的云雾。
“不……不是雾！”
折翼瞪大眼，看着不断旋转的漆黑中，一颗又一颗大小不一的微缩星辰，像是泥土里长出的种子，正在快速的生根发芽。
极短暂的时间，天上的景象完全转变。
皎白无瑕的满月悬挂正中，或明或暗的星星眨着眼睛，边缘是点线状飞逝的流星雨……
杏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心神受到拉扯，有一种想要投身星空、尽情遨游其中的欲望。
但这还没结束，随着一百零八颗闪烁着蓝黑色光芒的星辰，从浩瀚的星空中跃出，天地绚烂到极致。
“叽咕！！”
小兔子小爪子一挥，星辰绕着折翼天使徐徐转动。
治疗技能——群星闪耀！
施法者，不朽体中期，霸主级9星，仙玉兔！
“好惊人的元素之力……”
细细体悟下，杏张了张嘴，惊愕失色。
隔着一段距离观望的白无伤，却是咦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一个礼拜过去，折翼天使的伤势基本痊愈。
但……哪怕是健康状态下的超凡生灵，接受小兔子的治疗技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很容易出现享受的神态。
杏并非如此。
那些星光，明明如倒灌的河水冲进她的体内，实际上却没有发挥应有的效果。
有一种白费力、无用功的感觉。
“想来你也能猜到了，我血脉问题表现的形式之一，便是对于元素有着强大的抵抗能力。”
“这本是天大的好处，会赋予我坚韧不拔的生存能力。”
“但不同于正常生物的‘负面抵抗’，哪怕是正向的、无害的、对我有益处的元素，我的吸收效率也极其低微。”
“怪不得……”白无伤想起杏身中三花蛆虫“死亡三箭”，却只承受皮肉伤的一幕：“如此说来，除非元素的等级达到很高的程度，不然你的弱点，其实主要体现在肉体对抗上？”
杏没有回答。
默认了这个结果。
小兔子不死心，坚持到群星闪烁结束，又发动“仙月洗礼”。
这个足以定位于“超高级净化”的技能，再一次失去应有的价值。
“叽咕……”
兔子耳全部耷拉下来。
银河万万没想到，自己信心百倍出手，碰了两鼻子灰。
“不急，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能力偏向于综合，治疗只是其中之一的手段。”
白无伤心灵安抚道：
“而且你的生命低于对方两级，这中间的差距很大……这是我的锅，是我拖后腿了。”
“还有，天使本身就具备“排他性”和“自愈性”，和你的“仙玉体”相似，你这个‘天使姐姐’又这么特殊……其实能够理解。”
“叽咕……”
有主人安慰，小兔子慢慢振作起来。
因为它发现了，虽然两个技能约等于零作用。
天使姐姐看它的眼神，彻底变了。
像是在打量一个小怪物，也像是在观察一个无法理解的未知生物。
“这是未成年的圣兽？”杏回味着刚才的感觉，突然问道。
“不是。”白无伤摇头。
“那这是什么境界，你至多中后期的魂力，总不可能它是巅峰吧，这不符合契约的规则。”
“不朽体中期。”
“……”
白无伤的答案不加掩饰，以至于杏陷入沉默。
如此说来，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个小不点兔，拥有和她同等级、甚至更高等级的血脉品质！
这放在超凡世界……难以想象！
尤其是，杏明确知道的事实，那个幽灵女巫，还有那个裂冠树魔，都是品质非常高的宠兽！
这很可怕。
往后深推，大有隐秘可以追究。
试问，一群高品质、高智慧、高战力的宠兽，它们集体认可的御主，该有怎样的能力，该有怎样的魅力，该有怎样的身份背景？
杏默默思忖着。
第894章：抛向天使的橄榄枝
“人与宠兽自然融洽的关系，从某种角度上，应该能证明一个人的能力，以及一定意义上的信赖值。”
白无伤静静等待折翼的思考，觉得差不多了，方才打断道：
“还是那句话，我想向你展示诚意。”
“所以……阿宙！”
“吼！”光门开启,一头六十米高的庞然大物，轰隆一下落在地上。
它全身覆盖黑色的菱形鳞片，头顶一根朝前的螺旋龙角，脊柱骨末端连着一条粗长的钢铁尾巴。
再加上强壮有力的长臂、三十六块凸起的腹肌，完美诠释着力量感。
杏却第一时间，注意到那双冷漠的眼睛。
左眼漆黑，右眼金黄,一个深渊,一个帝王……难以形容的怪诞与强势！
“这又是什么物种？”
杏隐隐有些熟悉,觉得好像在哪本典籍上见过类似的体格。
没等她衡量对比，白无伤给出答案。
“这是黑天龙猿，由极限种魔猿，嫁接多臂龙猿，同时发生变异进化而成。”
一句带过，白无伤没有更细节的解释。
他的目的是“展示”，而不是“谈论”。
所以，他马上开启第二扇光门、第三扇光门。
“这是飞雷神螳螂，远古雷鸣种。”
“这是炎武狮王，远古异火种+变异种。”
“这是你见过的裂冠树魔，远古木龙种，同时也是优异种。”
“这是念力女巫，由凝夜女巫一族死亡进化的变异种……因为一些原因延后契约，暂时跟随在影子里,但也能给你一些参考。”
“当然,硬要算的话，我这里还有远古残虐种和远古竞技种，由于是小家伙的守护兔侍,就不放出来了……”
……
作为“观众”的折翼天使·杏，漂浮半空，将一个个气息可怖的超凡生物，从左到右依次收入眼底，忽然间有些恍惚。
这般惊讶和震撼，该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了？
这些生物可不是不朽体巅峰，不过是中期、初期的水准，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小觑？
是她已经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不是的。
这个人……很妖！
妖孽的妖！
“你到底是谁，是哪个隐世宗门的继承人？”
白无伤摇了摇头。
主动暴露宠兽的配置，已经有赌的成分。
在没有谈妥之前，在没有定义双方未来关系的走向前，他要压一手。
“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白无伤平静道，“圣眼天使·鞠，包括那四个光明天使，他们所提及的“过错”“过失”，指的是什么？”
“你可以不回答，这应该涉及圣庭的一大隐秘。”
“但你可以想想，我听到的隐秘已经够多的了，我承诺不会外泄，而保留的那些，是否值得你积压封藏？”
“另外，综合种种，你似乎失去原始的一切潜力，失去高阶天使的帮助，失去圣庭中的地位，失去资源获取的媒介……”
“甚至，你还要背负渴望战斗的信念，一遍遍练习光之匕刃，却又一遍遍承受反噬……”
“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你独自苦撑，或许就像鞠所说的那样，直到衰败死亡，你也找不到希望。”
杏表情泛冷。
她听得很认真。
可她同样没办法信任白无伤。
只是……
摆在眼前的事实……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谈判”中，她似乎变成了弱势方。
一无所有的是她，寸步不前的也是她。
如果真的因此错过机会，十年后、百年后，她会后悔吗？
杏反复询问自己这些问题。
白无伤给予充分的尊重，安安静静等待的同时，就连小兔子和夜朵儿以外的宠兽，他都收回了宠兽空间，以避免群兽环伺，仿佛以力胁迫的假象。
“叽咕！”
小兔子忽然跳到折翼天使的肩头，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不知是那种灵性的共鸣，还是源自本能感到的亲切。
杏轻吸一口气，眼中的茫然渐渐瓦解。
她开始讲述一个故事——
“……我是怀着圣天使之血降生的大天使。”
“除了携带鞠那种普通版本的“光明圣血”，我还持有“炽热”“力”“守护”“审判”“治愈”“风尘”这六种性质变化，撇去降生就是圣、神天使的“转世体”“复苏体”，我是圣庭有史以来最特殊的两翼天使。”
“理论上，攀登圣位，我成为六种特殊圣天使之一，已经是最差的结果。”
“而它们，最弱也是传奇7星。”
“更大的概率，我可以接受任意一份圣天使之王的传承，完美吸收后，拥有传奇级9星。”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值得多位神话天使投注目光。”
“它们对我青睐有加的原因，是认为我有三成的概率，能够继承一位已经死去的神话天使的血脉，以“后天”的方式，进入“八翼”的领域。”
“这意味着，我的未来，或许是圣庭的一方巨擘，是顶梁柱之一。”
杏淡淡说着，不带有一丝感情波动。
但说到这，她顿了顿，眸光有些失神。
“这些，是我曾经拥有的。”
“我曾高高在上，然后……一步跌落谷底。”
“因为我的潜力过于出众，在天界这个尊卑有序的地方，就连鞠那样的大天使，也只能仰望我、敬畏我。”
“所以……在我刻意压制成长、全方面吸取圣庭的学识、磨砺战斗技艺的这个阶段，我一共也只有两个能够真正称之为朋友的人。”
“其中一个，叫做“朔”。”
“他比我早降生十年，和与我同代的“枫”一样，都是大天使。”
“但他很强，唯二的性质变化，一个是光明，另一个是黑暗。”
“这里有个题外话，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超凡这边同样拥有黑暗天使。”
“它们和真正堕落进化，被称之为“邪天使”的存在，有着本质的区别。”
“携带相克属性，又具备黑暗性质的“朔”，算是圣庭五百年一遇的骄子，早早的被选进暗杀部队。”
“他很优秀，也很努力，很快通过选拔，成为正式成员。”
“只是……随着执行任务的次数变多，我们三人聚在一起的时日，越来越少。”
杏慢慢说着，突然摇了摇头。
“算了，我已经不想回忆这些，直接告诉你结果吧。”
“朔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得到了一件宝物。”
“借助这件宝物，他的成长速度暴增，在暗杀部队的职位越来越高。”
“但他一开始没能察觉的是，那是遭到邪灵诅咒的污秽之器，越依赖它的力量，等到沦陷之时，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很可惜，那时的我，为了提升未来冲击神话的机会，成长进度压制得很慢很慢。”
“并且，那时的我没有发现朔的问题，对他依然很信任。”
“因为我的大意，在一次习以为常的外出聚会中，他偷袭了我。”
“不但夺走八翼兵权天使，特意交由我执掌的圣庭至宝，还利用疑似邪灵创造的邪法，剥夺了我的先天圣血，强制融合到他的身体里。”
“我在被挚友背叛的痛苦中，在死亡的恐惧和绝望中，眼睁睁目睹。”
“朔从四翼光暗天使，堕落进化为……”
“六翼……末日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