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是我媳妇,南洲小村(三更)
轰轰——!
巨大的海浪朝着巨船扑来。
强大的力量,引动了船上的防御装置。
透明的光罩,从船身浮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弧,抵挡着海浪的冲击。
防御装置的启动,减轻了慕轻歌的压力。
她趁机回头看向天际,龙牙卫们已经飞远,突然,她耳边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慕轻歌猛然回头,就看到透明的光罩已经出现细密的裂痕。原本坚固的防御已经变得脆弱无比……
咔嚓咔嚓——!
咔嚓——!
碎裂声越来越多,那些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布满整个光罩。
轰轰轰——!
苦海的浪掀起一层又一层,带着叠倍增加的力量不断的冲击过来。
甚至,那些飞远了的龙牙卫身后都开始紧随巨浪。
砰——!
一声巨响,摧毁了巨船的防御。
数不尽的海水,宛如从天而降,想要吞噬世间的一切!
“走!”慕轻歌抓住樰琊的肩头,扯着她的身体向后撤离。
海水如天空倾泻,灌入巨船之中。巨大的船身被海水撕裂,拦腰折断,迅速下沉。一声清亮啸声从海水中传来,只见一道青光从海水中射出,飞向天际。
“小青快走!”樰琊对青鸟喊道。
青鸟振翅一飞,加快速度。
而在它身后,一股巨浪拍下,吞噬了它刚才所在的位置。
“从右边迂回过去。”慕轻歌眼角余光扫过右边气势较弱的海浪,对身前的樰琊道。
樰琊默默点头,向青鸟下达指令。
青鸟身体一斜,在空中转了一个急弯,朝着右边而去。
它这一急转弯,引得樰琊撞入了慕轻歌的怀中。
突来的亲昵,让樰琊来不及多想,立即就向前倾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没有了阻力,海啸越发凶猛起来,不断的向前推进。
青鸟拼命的向前飞去,海啸在它身后穷追不舍。
追逃之间,惊险百出,却也在不断靠近前方的大陆……
“海啸似乎小了……”樰琊回眸看向身后,看到气势渐弱的浪花,心有余悸的道。
突然,她神色突然一凛,眼中惊恐的道:“不对!它在酝酿更大的海啸!”
随着她话音一落,苦海中,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那响声宛如天塌地陷般,令人恐惧,整个苦海的海水都被搅动起来。
慕轻歌回眸望去,只见苦海的水,仿佛被巨力从地面抽起来,涌入天空,形成高大的水墙,迅速向前推进。
“再快点!”慕轻歌眸光一寒,对樰琊咬牙道。
樰琊咬紧唇,拼命吩咐青鸟加速!
可是,青鸟就算再快,也只是灵兽,面对天地间的力量,它显得是无比弱小的。
青鸟发出奋起的清啸,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后面的巨浪却如同不可侵犯的巨人,朝着她们狠狠拍下。
恍惚间,慕轻歌似乎看到了苦海的水,被摄入空中,形成了矗立天地的巨人,那些海啸就是他们落下的巨掌!
轰——!
巨掌落下,遮蔽了天地,狠狠朝着青鸟背上的慕轻歌和樰琊拍下。
瞬间,慕轻歌的眼前仿佛变成了一个碧绿的海水的世界……
日落星沉,不知过了多久,苦海上渐渐恢复了平静。海啸吞噬了一切,又好像送走了一切,留下的,只有苦海的纯净。
层层迷雾之后,一片大陆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连接着苦海的是一片被碎石铺满的海滩,海滩之后,有着丛林、炊烟。岸边简易的码头上,搁浅着好几艘渔船。
似乎,这里是一个小渔村。
夜幕降临,这里早已经没有了人。
海水,缓缓的拍打着岸边,十分轻柔。
几块礁石的缝隙中,两具身体挤在一处,身上被海水打湿,十分狼狈。
在她们身边还有一只青色的大鸟——
忽地,青鸟化为一道青光,钻入了其中一个人的眉心。
“唔……”
一声闷哼从其中一人身上传出。
趴在上面的红衣女子微微一动,双手陷入泥沙中,将自己撑了起来。
慕轻歌从昏昏沉沉中醒来,背靠着礁石,浑身的海腥味令她十分不适。她望着夜幕中的星辰,努力回想着昏迷前的一幕幕。
她记得,她和樰琊骑着青鸟,最终还是被巨浪拍下。
但,在即将跌入海水中时,樰琊却突然挤出一点心血喂给青鸟。紧接着青鸟身上迸发出一道刺眼青光,速度提升了数倍,冲出了海水,远遁海面。
她们几乎被海浪追着跑了一天一夜,最终青鸟体力不支,从空中坠下。她们二人用灵力强撑,又与海啸斗了许久,在青鸟稍稍恢复体力后,又带着她们逃难。
后面……
慕轻歌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后面发生的事有些记不清了,总之,在昏迷前,她们看到了岸边。
慕轻歌结束回忆,才将视线落在眼前。
在她身边,是昏迷的樰琊。
海水将她的衣服打湿,发丝也有些凌乱。
借着夜色,慕轻歌看到了她苍白的脸色。
蹙了蹙眉,慕轻歌为她把了把脉,发现她是强行逼出心血的后遗症后,便放松下来。
‘这里,就是中古界的南洲地域了么?’慕轻歌扫了一眼周边的环境,在心中猜测。
想了想,她将樰琊背在背上,脚印一深一浅的踩着被海水浸泡的沙石朝岸上走去。
慕轻歌没有贸贸然的前去找人家,而是在树林里找了一个可以暂时休整的山洞。山洞不大,只能容纳几个人,而且洞中漆黑一片,透着干燥。
将樰琊放下,慕轻歌才注意到自己身形的变化。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耳上的耳钉,上面有一道裂痕,正在缓慢的修复。
拿出一粒丹药喂进樰琊口中,慕轻歌一挥手,白矖出现在了她身边。
“慕轻歌,你如果下次在这样,我就生气了。这么大的危险,你居然一个人面对!”白矖一出现,就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对慕轻歌进行严厉的批评。
慕轻歌此刻却无力与她纠缠。
她指了指地上的樰琊,对白矖道:“那你的一套衣服给她换上,我先进去换身衣服。”说罢,她人就消失在了山洞里面。
白矖气得跺脚,却也无奈。
别人家的主子都是遇到危险,自己先跑,留下属下奴才拖延时间。到了慕轻歌这里倒好,是反过来的,居然是主子垫后,属下奴才先走!
白矖是又气又感动。
与慕轻歌相处越久,她似乎越能体会龙牙卫他们对慕轻歌的忠诚,不是无缘无故而来。因为慕轻歌是在用心去对他们,他们自然也是回报于真心。
无奈的叹了口气,白矖依言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给樰琊换上。
当她给樰琊换好衣服时,慕轻歌再度出现,身上已经没有了狼狈,只是眉宇间依然有一丝疲惫。
“怎么不好好休息?”白矖怪嗔的道。
慕轻歌缓缓摇头,看了樰琊一眼,盘膝坐下,拿出玉牌,在上面轻敲了几下,闭眼感应。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睛,清透的眸中泛起一丝凝重。
白矖凑到她身边问道:“怎么?联系不上?”
慕轻歌几不可查的点头,“我原以为是在空间中,无法与他们沟通。看来现在不是这个原因,我能感应到他们的气息存在,可是他们却没有给我回应。”
“或许他们是昏迷了,又或是没有注意。”白矖有些拙劣的安慰着慕轻歌。
事实上,她擅长杀人,并不擅长安慰人!
慕轻歌淡淡一笑,看向白矖道:“希望如此吧。”她知道现在不能急,只能耐心等候,等候消息的传回。
沉默少顷,慕轻歌对白矖道:“你先回去。”
白矖一愣,立即摇头,“不行!我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慕轻歌解释,“如果我没有判断错,我们现在已经踩在了中古界的土地上。中古界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你是我的底牌,不能轻易亮相。而且,你忘记他的话了么?”
慕轻歌的‘他’字,让白矖身子一怔。
他,指的自然是司陌。
在离开临川之前,司陌曾经对白矖和银尘都说过。中古界的灵压不同临川界,他们是的修为会在进入中古界后,得到一次全面的提升,机会不能浪费。
慕轻歌抿唇道:“萌萌这个空间很奇怪,在临川界的时候,空间里的灵气虽然比外界充足,但是灵压却是和临川界一样的。进入中古界后,我刚才进去发现里面的灵压似乎也有了变化。我问了萌萌,她说来到中古界后,空间的灵压自动调整了,与外界一致。所以,你和银尘都先留在空间里修炼,我需要你们的时候,自然会把你们都放出来。”
白矖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再坚持。
她对慕轻歌道:“那好吧,我回去修炼,争取让修为多苏醒些。”说着,又叮嘱道:“不过你遇事不要逞强,碰上危险,立即把我放出来!”
“放心吧。”慕轻歌微微一笑。
最后,白矖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空间。
白矖离开之后,慕轻歌借着洞外的月光,看着昏迷中的樰琊,陷入了沉思。
终于进入中古界,那么第一件事该做的就是——乐家!
慕轻歌清透的眼眸,泛出寒光。
……
夜,渐渐过去。
阳光驱散了黑暗,阳光洒入了山洞,照亮了山洞的入口处,也将沉睡的樰琊笼罩其中。
或许是阳光的温暖,让樰琊的长睫微微颤动,从昏睡中苏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入眼的却是黑暗的山洞。而她,处在唯一被阳光照射的位置,被温暖笼罩其中。
‘这是什么地方!’樰琊心中一惊。
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早已不是她自己的衣服,白裙的样式,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她见白矖穿过。
“你醒了。”一声压得有些低的声音传来。
樰琊一愣,问道:“谁?”
她看向黑暗的山洞,终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藏于黑暗的角落,盘膝而坐。
“少主?”樰琊试探的问。
她是和慕轻歌一起的,醒来后,有人在身边,她自然而然的想到是慕轻歌。只是,你声音似乎有些怪,像他又不想他。
“嗯。”慕轻歌在黑暗中回应。
她没有给樰琊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道:“我要突破了,你帮我护法。”
突破!又突破!
樰琊一惊,如果她没有记错,慕轻歌在都乐岛的时候,才引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突破吧!怎么才过了三个月,就又要突破了?
“樰琊知道了。”虽然心中疑惑,但樰琊还是依言站起来,走向了洞外。
洞外,是一片森林,阳光从枝头洒下,带着温暖和舒适。
樰琊沐浴在阳光之下,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樰琊离去之后,慕轻歌才缓缓闭上眼睛。她一夜未睡,幻器也还未完全修复。最主要的是,她感觉到自己压抑不住了体内的灵力。
那些被她压缩了无数倍的灵力,在经过一夜的适应之后,终于要在先在爆发。
收敛心神,慕轻歌开始了修炼。
慕轻歌的体内,紫灰色的灵力在疯狂运转,丹田形成了气旋,将她四肢百骸,所有经脉中的灵力都抽了回来,全部融入丹田之中。
当灵力都被抽回时,紫灰色的灵力开始转变颜色,紫色渐渐减少,灰色渐渐增多。一开始,灰色接近于墨,颜色十分浓郁。
渐渐的,灰色变浅,颜色变淡。
灰色,从一开始的浓郁如墨,渐渐变浅,向白过渡。最终,慕轻歌灵气的颜色停止在了淡灰色。
当灵气的颜色稳固之后,慕轻歌的丹田发出一层有一层的喷发,冲击着她的身体,一遍又一遍的洗髓她的经脉、骨骼、皮肤、肌肉。
轰轰轰——!
慕轻歌体内如同火山爆发一般,被压缩的灵力喷发而出,冲击她的境界——
灵动期巅峰!
咔嚓!
灰境一层!
咔嚓!
灰境二层!
咔嚓!
灰境三层!
咔嚓!
灰境四层!
咔嚓!
灰境五层!
山洞外,一片平静,并没有因为慕轻歌的突破,而引发什么动静。境界的突破,似乎只是在慕轻歌的体内产生。
樰琊站在外面静默等待,一直等到了午后黄昏,才感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转身望去,却迎上了慕轻歌走出来的样子。
依然是那绝尘俊美的红衣公子,举手投足间,带着的都是狂狷和不羁。仿佛天地都无法令他弯腰低头。
樰琊微微失神,似乎迷失在慕轻歌的容貌惊艳之中。
但随即,她的眼眸就猛地一缩,失声道:“少主你的修为!”她居然已经看不清慕轻歌的修为,这说明什么?说明眼前的人,修为已经远超于她。
“樰琊,你知道中古界的修为等级吗?”慕轻歌问道。
收敛眼中的震惊,樰琊点头道:“我听大祭司说过,中古界分为灰境、银境和金境。每个境界,都划分了六层,以灵气颜色的变化为标准。例如灰境,颜色越浅,渐近于银,就代表了灰境中层次越高。”
慕轻歌眯眼沉思,‘以灵气颜色来区分么?如此看来,她如今应该是在灰境五层。’这个结果,是遇到海啸之后,最令人心喜的了。
慕轻歌在这个瞬间,似乎明白了司陌告诉她尽量压缩灵力,控制不突破的好处是什么了。就是要等到进入中古界后,利用中古界和临川界截然不同的灵压,一举突破数个境界。
看到慕轻歌沉默,樰琊又继续道:“中古界以紫境为起点,据说能进入灰境的人,基本上就达到了成为家族选拔人才的标准。大祭司还说过,在金境之上还有一个分水岭,那个境界将修炼者区分为了神与人。”
“还有一个分水岭?”慕轻歌好奇起来。
樰琊点头,但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等到少主达到金境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又是这样……
慕轻歌无声一笑。
重生以来,她到底听过多少遍类似的话了?从懵懵懂懂,到逐渐变强。仿佛,无论她成长到哪一步,都会有一个她暂时无法触及的地方在等着她。
渐渐的,她也习惯了这种等待。
没有追问樰琊,慕轻歌对她道:“你感觉如何?可有突破迹象?”
樰琊在苦海生活,修为受到苦海灵压的限制,如今进入了中古界,理应也会有所突破。而且,司陌明确的告诉过她,灵动期其实是没有境界之分的。
打个比方,灵动期就像是一个大水缸。
它的作用,就是不断的蓄满灵力。
渐渐的,人们就把水缸中不同的水位,给灵动期分了界限。
灵动期就是一个灵动期,当灵压改变时,灵动期就会被突破,进入新的领域,水缸里的水,也会被转化为新的灵力。
区别就在于,在灵动期时你积蓄的灵力越多,连续突破的可能性更高。
一般来说,都可以突破到灰境一层。若是在灵动期时,灵力积蓄较多,较纯,那就有可能突破到二层,三层。
像慕轻歌这样一下子突破了五层,那是绝无仅有的。
主要原因,不仅仅是她的天赋问题,而是她认真的听从了司陌的话,也严格的执行着。
慕轻歌的话,让樰琊轻点颌首。
其实,她早就有了突破的感觉,只是因为慕轻歌正在突破,所以她一直强压着突破。
“既然如此,你进去修炼吧,我为你护法。”慕轻歌对她道。
樰琊也没有矫情,向慕轻歌微微点头后,便钻进了山洞之中。
慕轻歌站在洞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
紫色的耳钉,在她突破成功后,就自动恢复了。她自然也变成了男装。
关于她的真实性别,她并不是有意瞒着樰琊。而是她觉得,遗族还有事情在瞒着她,似乎他们对她莫名其妙的依附背后,还藏着一些隐情。
在没有把这些藏着的东西搞清楚之前,慕轻歌并不希望自己太多事情,被樰琊所知。
说白了,就是信任度还不够!
“中古界!我终于来了。希望,我的到来,可以解开一些困扰着我,困扰着爷爷,也困扰着姑姑的一些谜题。”慕轻歌呢喃自语。
将思绪收回,慕轻歌又拿出玉牌,在上面敲了几下。
之后,她便注视着玉牌的变化。
这一次,没有让她等多久,玉牌上开始出现忽闪的光。
这让慕轻歌眸底迸发出惊喜,立即在玉牌上敲打起来。
她用暗语在询问龙牙卫,以及幼荷与花月的下落。
玉牌那边也快速的回复。
原来,他们也失散了,各自散落一地,并没有在一起。幼荷与花月也分开了,跟在了不同的龙牙卫身边。
好在,所有人都没有人员伤亡。
那些从试炼空间带出来的鸟蛋,孵化的飞行灵兽,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带着龙牙卫他们离开了苦海,进入了中古界。
之前,他们没有回应慕轻歌,是因为他们都在突破中。
将近一年的修炼,不断的压缩积累,再加上身上极品灵石的帮助,他们全部都成功晋级到了灰境。
但,大多数都在一层、二层。
唯一达到三层的是墨阳。
幼荷与花月两个小丫头还停留在紫境巅峰,但是她们却很有信心,不久的将来她们也能进入灰境。
大致的情况了解之后,慕轻歌便交代他们先各自在中古界活动,了解中古界的情况。
等她找到了乐家所在的地方后,再通知他们汇合。
有了龙牙卫的消息,慕轻歌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只是可惜,无法与爷爷保平安。”慕轻歌望着星空,呢喃的道。
许久,她低下头,看向自己腰间的宫铃。用手将它托起来,慕轻歌微微一笑,拿着宫铃轻轻摇晃了两下。
宫铃声,穿越时空,落入了某人的耳中。
不一会,慕轻歌的宫铃就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响个不停,不断回荡在慕轻歌耳边。
这让慕轻歌不禁想起了司陌说过的话,‘如果铃声一直想,就代表他很想很想很想她。’
曾经的回忆,让慕轻歌的眉眼柔和起来,她紧握宫铃,让它不再发出响声。
待她平静之后,她才拿起宫铃缓缓摇了一下,又快速摇晃了三下。
这是她和司陌的约定。
一长三短,代表着她已经平安到达了中古界。让他勿念!
很快,慕轻歌的宫铃缓缓的响了两声。
这是‘平安’的意思。
是司陌嘱咐她要让自己平安。
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从慕轻歌心间涌出。夜风吹过,撩起她的衣袂发丝,她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感觉到她有些思念某人的怀抱了。
放下宫铃,慕轻歌开始认真的欣赏起中古界的夜空来。
……
一夜过去,樰琊并没有从山洞中走出来。
天色微亮时,慕轻歌耳根一动,听到了从树林中传来脚步声。
她转眸看向被拨乱的杂草,不一会,就有一个十一二岁的清秀少年,从杂草丛中钻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一把砍柴刀,背上背着竹编的筐,腰间还捆着一只肥美的兔子。
兔子耷拉着脑袋,看样子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
少年从杂草中钻出来,猛地看到前方山洞外站了一个人,吓了一跳,握着手中镰刀喊道:“是谁!”
慕轻歌看向他,眉梢微微一挑,没有回话。
没有得到回应,少年又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看清慕轻歌的模样。
当他如愿看清楚慕轻歌的长相后,他双眼倏地睁大,手中的砍柴刀掉落在地上。他痴痴的道:“哥哥,你好漂亮!”
身着男装,被赞漂亮……
慕轻歌微微蹙眉。
她的蹙眉,仿佛惊醒了少年,他如同乱闯入别人地盘的小兽一样,慌乱的摆着手,脸色尴尬的解释:“不,不,我的意思是……是哥哥长得很好看,我从没见过像小哥哥这样好看的人!”
他的眸光很清澈,透着真诚,还有没有杂念的纯净。
慕轻歌微微扬起唇角,淡淡的道:“谢谢。”谢谢他的赞美。
呃……
少年可能是没想到慕轻歌会开口说话,顿时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慕轻歌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穿着简单朴素,甚至可以称得上清苦。但是,衣裤却被洗得很干净,没有一点脏污。他背上的竹筐里,都是一些柴火,还有一些普通的药材。
“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刚醒过来时,慕轻歌曾经猜测这里是个小渔村,而且规模不大。
此刻,遇到这个少年,正好打探一番。
少年露出纯真的笑容,点头道:“是啊!我从小就在村里长大。哥哥是从外地来的吧?”
慕轻歌微笑点头。
见慕轻歌点头,少年开心的道:“我就说嘛。村里那么小,有多少人,我都知道。但是哥哥我却从没见过。”
“哥哥来我们这,是有什么事吗?”少年热情的问。
慕轻歌简单回应,“路过。”
少年恍然大悟的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
只是看了看慕轻歌,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山洞,突然道:“哥哥是打算在这个山洞里歇脚么?这里附近可没什么吃的,也没有水源。”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对慕轻歌道,“哥哥不如去我家休息吧。”发出邀请之后,他又不好意思的挠头,“不过,我家很简陋,哥哥不要嫌弃。”
少年的邀请,让慕轻歌认真思考了一下。
眼前的少年,虽然只是在一个小渔村中。但是,对中古界的了解,肯定远胜于她。既然对方给了一个让她打探消息的机会,她又怎么会白白浪费呢?
“那就叨扰了。”慕轻歌眸光含笑的看向他。
听到慕轻歌接受了邀请,少年惊喜的‘啊’了一声,忙道:“不叨扰,不叨扰,一点都不叨扰。哥哥愿意去我家,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他刚说完话,慕轻歌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动静。
不一会,樰琊就从山洞中走出来,如同披着月光的仙子一般。
她看到少年,不由得一愣。
而她的突然出现,也让少年看呆。
樰琊看向慕轻歌,似乎在询问少年的来历。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少年就从惊艳中醒过来,对慕轻歌愣愣的道:“哥哥,这个漂亮得好像仙子一样的姐姐,是你的媳妇吗?”
‘媳妇’二字从少年口中冒出,樰琊下意识的想要解释。
可是,她的手腕却被慕轻歌一把抓住。
她带着疑惑看向慕轻歌,而慕轻歌却对着少年微笑道:“是啊!她是我媳妇。我们出来游玩,无意中到了这里,也迷了路。”
慕轻歌的话,让樰琊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她没有再想着解释之事,而是顺着慕轻歌的话,对少年微微一笑。那姿态,就好像她真的是慕轻歌的媳妇一般。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那么好看的哥哥,媳妇肯定也是很漂亮的姐姐才行!”少年憨厚的笑着。清秀的脸上,绽放着稚嫩而青涩的情绪。
慕轻歌看向樰琊,语气柔和的道:“小兄弟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
这句话,让给樰琊更加清楚了慕轻歌的用意。她将眸光从慕轻歌身上移到了少年身上,轻点颌首道:“有劳了。”
“不不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叫荆海,哥哥姐姐叫我小海就行。”少年荆海对慕轻歌和樰琊道。
“我姓慕。”慕轻歌对荆海道。
没有说出名字,是她觉得于荆海来说,自己只是一个过客,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瞬间,没有必要记住太多。
“原来是慕哥哥。”荆海也没有计较慕轻歌不说全名,双眼笑得如月牙般,眼缝中透出的眸光宛如点点星光,璀璨夺目。
“走吧,我带你们回家。”荆海说道。接着,他又提起系在腰间的兔子,对两人露出灿烂的笑容,“今天运气不错,回去我给你们做红烧兔肉吃。”
“慕哥哥,姐姐我告诉你们,我做的红烧兔肉可好吃了……”路上,荆海的声音一直不断。
他说的都是与自己相关的琐碎小事,似乎想用这个来表达自己的热情,和对慕轻歌、樰琊的欢迎。
荆海的家,在小渔村中。
但是,却有些偏,离最近的人家,也有着一段距离。
他的家,如同他自己所说那般,十分简陋。
简陋得只有两间破破烂烂的屋子。
慕轻歌注意到,这里的房屋,是架高的,在底部都留下了一定的空间。要进入房屋中,则需要走上几步楼梯。
这样的房屋,似乎是为了防止海边的潮气。
荆海的家,因为位置偏,所以他带着两个外表出众的陌生人过来,也没有惊动村里的人。
“慕哥哥,姐姐,快进来吧。家里虽然简陋,但是我收拾得很干净的。”荆海在前方带路,扭头对慕轻歌和樰琊道。
慕轻歌和樰琊跟着他踩上歪歪斜斜的楼梯,上了走廊,跨入室内。
环顾一圈,慕轻歌已经把荆海的家纳入了脑海之中。
这两间房,一间是厨房,一间就是卧室和吃饭的地方。
房中,基本上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饭桌,还有就是一个衣柜。
虽然简单,但如荆海所说,他收拾得非常干净,房中没有一点灰尘。所有的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放着。
荆海将二人带入房中,就转身去倒水,端着水到她们面前,歉意的道:“对不起啊,慕哥哥,我家里没有茶叶,只有这些清水。”
“清水足够了,谢谢。”慕轻歌微笑接过荆海手中的碗,没有一点嫌弃。
樰琊也跟着接过了盛水的碗。
荆海见她们没有一点介意,悬着的心,才偷偷落地。
“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先去把兔子煮了。”荆海咧嘴笑着,对慕轻歌二人道。
“不急。”慕轻歌阻止了他。在荆海投来疑惑的眼神时,她继续道:“我们是无意间来到这,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你若是知道,不如给我们介绍一下。”
“啊!好啊!”荆海反应过来,立即点头答应。
他招呼慕轻歌和樰琊坐下,家中已经没了凳子。他便随意的搬来劈柴用的圆木,放在了自己身下。
坐下后,他才道:“我们这个小渔村没有名字,因为实在太小了,只有十几户人家。不过,离我们村子不远,我知道有一个城池,名叫海屿城。海屿城可大了!”荆海说着,还伸开双手,在自己面前画了一个大圆,来形容海屿城的大。
“海屿城。”慕轻歌在心中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她发现,荆海所知也有限。如果她要尽快知道南洲的情况,打听到有关于乐家的信息,一定要到海屿城一趟。
只有前往大的城池,才有可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小海,从这里前往海屿城如何走?”慕轻歌问道。
荆海道:“慕哥哥要去海屿城吗?海屿城离我们村有几百里,村外就有一条路专门通往海屿城的。”
接着,荆海又向慕轻歌和樰琊说了些当地的风土人情。当他肚子咕咕叫时,才不好意思的拿着兔子去了厨房。
他离开之后,樰琊轻声的道:“这个孩子的修为只有紫境初阶。中古界的人一出生就是紫境初阶,他如今修为一直停留在出生的境界,只能说明他从未修炼过。”
慕轻歌听到这句话,心中升起无限感慨。
中古界的人,一出生就是紫境初阶,而临川界多少人努力修炼,就是为了到紫境?这个差距,真是让人感到心灰意冷啊!
突然间,慕轻歌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从中古界来的乐家人,视整个临川的人都如蝼蚁一般。
原来,在他们的眼中,临川那些连紫境都还不是的人,根本连他们这里的婴儿都比不过!
慕轻歌看向樰琊,眸光闪了闪,“灰境第四层。”
樰琊立即垂眸,轻声道:“我的天赋不如少主。”
慕轻歌轻笑,“何必妄自菲薄呢?”
两人说了一会话,就有诱人的肉香传来。
不一会,就见荆海端着热乎乎的红烧兔肉,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可以吃饭了!”荆海热情的招呼了一声。
品尝着荆海的红烧兔肉,慕轻歌也随意的聊着,“小海,我看你似乎是一个人独自居住。”
荆海一边嚼着兔肉,一边点头。“是啊!我从小就一个人生活。”
他的话,让樰琊放下了筷子,看向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
慕轻歌也抬眸看向他,“你的家人呢?”
原本,这个话题,慕轻歌还觉得会不会太唐突,万一刺激到别人的伤心事就不好了。
但是荆海的反应却很平静。
他咽下了口中的兔肉后,才道:“我出生的时候,就只有母亲。她告诉我,我爹为了变强,离开了渔村。后来,在我五岁的时候,母亲也走了。她说她要去找我爹,把我爹带回家,让他看看我这个儿子。”
说完,荆海又给自己夹了了一块兔肉。
但是,慕轻歌和樰琊却发现,他夹的肉,都是连着骨头的部分。完整的肉块,他都没有动,似乎是刻意留给她们两个客人。
“小海!小海——!”突然,门外传来了少年的呼声。
荆海用力一咽,放下碗筷,走向门外。
不一会,慕轻歌和樰琊就听到了门外两个少年激动的对话。
“小海,你知道吗?海屿城的窦家要找家丁了,我们一起去!只要进了窦府,成为窦府的家丁,我们就有机会练习功法,成为强者!”
“真的吗?太好了!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明天我们一起去!”
接着,荆海就一脸兴奋的跑了回来,对慕轻歌和樰琊道:“慕哥哥,你不是要去海屿城吗?我明天可以带你们去!我也要去海屿城!”
第十四章 爵爷也敢调戏?
崎岖的泥泞路上,一头外表如牛,但却更加狰狞,毛发浓密的灵兽,正哼哧哼哧的拉着车。
车上,坐着的五人。
其中一名汉子,坐在前面驱赶着灵兽。
剩余的四人,则坐在车厢之中。
这四人,就是慕轻歌和樰琊,另外的两人一个是荆海,一个是他的同村玩伴。也就是昨日来到荆海家中,兴奋的向他说海屿城窦家招募家丁的人。
赶车的,是另外那名少年的叔叔,正巧要去海屿城办货,便捎带着他们一道了。
两个少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两人都在天马行空的幻想着,自己进入窦府做了家丁,因为聪慧被主人看中,学习了窦家的战技,从此踏上修炼之途,成就强者之路。
少年的梦想,总是美好的,慕轻歌和樰琊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却都没有嘲笑他们的幼稚。
慕轻歌和樰琊并排坐在车厢最里端,前者闭目养神,后者则偶尔看向窗外,似乎在欣赏窗外的美景。
然,这一带地处偏僻,土地贫瘠荒芜,实在是没有什么优美的景致。
看了一会,樰琊也是觉得无趣,便把注意力放在了两个少年的谈话上。
“小海,你说万一看不上我怎么办?”另一名被荆海唤作石波的少年,突然间担忧起来。
似乎,他也明白,美梦始终是美梦,现实不会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进行。
“石波没事的,咱们去试试,起码有成功的机会。若是不成功,大不了咱们再回村,以后有了机会再去。”荆海搂着石波的肩,安慰道。
他的心态倒是平和许多。
石波却依旧愁容满面,“可是,再耽搁几年,咱们就错过了最佳的修行时间了。到时候,就算能进入大家族之中,也没什么成就。”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荆海的痛楚。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紧抿的双唇透着一丝坚定和倔强。“我一定要成为强者!”
这句话,令樰琊侧目。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慕轻歌也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缝,清透的眸光扫了荆海一眼。
荆海的话,石波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听到。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荆海的肩膀,“唉,小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觉得希望很渺小啊!”
“即使再渺小,我要去试一下!”荆海坚定的说着,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或许是车内的谈话惊动了赶车的汉子。他一边挥着鞭子,一边扭头对两个少年道:“你们就别瞎想了,就当是进城玩玩。这次窦家招募家丁听说没啥门槛,说不定你们也能被选上。不过啊,就算选不上也没啥,那家丁就是伺候人的,有啥好当的?”
“叔,你不懂!我们可不是想一辈子当家丁,我们是想进入家族中修行!”石波大声反驳道。
汉子一听,乐了。“修行?就你这榆木疙瘩?我看小海还行,你呀到时候就乖乖跟我回村吧。”
石波羞怒道:“叔,不带你这样埋汰人的!”
“石波,石二叔是跟你闹着玩哩。”见好友生气了,荆海忙拉住他劝道。
侄儿生气了,石家二叔也咧了咧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挥起鞭子,狠狠抽了一下灵兽的背部,让它加快了速度。
樰琊默默的看着,将视线移到慕轻歌身上,传音道:“不如我让小青出来吧。”这灵兽拉的车实在是太慢,还不如小青快。
慕轻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传音回道:“无妨。”
见她如此说,樰琊也就不再多说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慕轻歌的灵识进入了空间中,借着这个时间,她在好好打量自己晋升后变得更大的空间。
“主银,你看那边那些宫殿,到时候可以作为客房。”萌萌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给慕轻歌当着向导。
空间再次解封,身为器灵的萌萌早已经不再是那长不大的小丫头样子。如今的她,就好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身材纤细修长,灵气逼人,充满了活力。
萌萌以这副形象出现在慕轻歌众人面前时,他们都吓了一跳,很不习惯。
特别是元元,一直以来,他和萌萌斗嘴时,都是叫萌萌‘小矮子’,可如今萌萌已经长高了,他却还是三四岁孩童的模样。
这让元元郁闷了很久!
在接受了萌萌的新形象后,白矖、银尘还有元元也都好奇的跟着慕轻歌,熟悉这片属于他们的天地。
“等等。”慕轻歌突然停了下来。
萌萌扭头看向她,大眼眨巴眨巴的,仿佛在询问‘怎么突然停下了。’
慕轻歌看着她,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说做客房?难道现在可以自由带人进出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有什么问题,直接把人一装,谁还找得到?
可是,萌萌却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现在不行。最起码要等到主银突破了金境,进入了更高的层次。”
这话将慕轻歌打击得不轻。
萌萌继续道:“这次空间解封的大多都是宫殿,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那边的修行塔。”萌萌纤细的手指,指向了被云雾缠绕的一座七层塔。
慕轻歌抬眸望去。
萌萌解释,“那座修行塔中带着很纯粹的灵力,而且时间可以进行调节,每一层的灵力都不一样,进入里面修炼外界一日,里面一月。若是能进入最高一层,外面一日,里面可有一年!”
慕轻歌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一日和一年,这是什么概念!
这座塔简直就是修炼作弊器啊!
将这个消息慢慢消化,慕轻歌点头强装镇定的道:“果然是宝贝!”
“主银,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突然,萌萌认真起来。
慕轻歌转眸看向她。
萌萌灵秀精致的小脸,充满严肃的道:“下次空间再解封,得到你达到金境了。下次解封,会有神器,甚至圣器出现,所以主银你要努力啊!”
神器!圣器!
慕轻歌眸光微缩,眼眸深处燃烧起火焰!
她也同样认真严肃的告诉萌萌,“嗯,我知道了!我会抓紧时间修炼的!”
说罢,便朝着修行塔走去。
既然知道了这么个宝贝,总要去试试才行!
目送慕轻歌离开,萌萌感慨的道:“果然是要有诱惑,才有动力!主银加油!”
……
泥泞山道上,灵兽还在奋力的拉车。
海屿城,连影子都还未见。
石波轻轻碰了一下荆海,用自以为别人听不见的音量问道:“小海,他们到底什么来路啊?我看他们锦衣华服的,长得又那么好看,说不定是来自大家族。”
荆海摊手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路过咱们村的,正巧也要去海屿城罢了。”
石波给了荆海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咬牙道:“你怎么那么笨?他们看上去来头不小,你又帮助了他们,若是你说让他们把你带回他们家族,我想他们也不会拒绝的吧。”
荆海面色闪过尴尬,小声道:“怎么能这样?”
石波却不以为然的道,“这有什么?给你一个小小家丁的身份,对他们这些大家族中的人来说,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不定,他们家族比窦家还强哩!”
荆海听得连连摇头,“不行!我一定不能这样做!你别再说了!”
“真是个硬骨头!”石波气道。
两个少年,似乎因为这件事,而闹得有些不愉快,都沉默了起来。
他们却不知道,这番谈话,都被樰琊听了个清楚。不由得,她向荆海多看了几眼。
海屿城离小渔村有几百里,以拉车灵兽的脚程,也是走了半日才到达了海屿城的郊外。
“姐姐,你看,那边就是海屿城了。”荆海指向前方一个城池的轮廓,向樰琊介绍道。
樰琊透过车窗望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很大的城池。
“在海屿城,最大的家族就是窦家,负责看守城门的也是窦家的人。其余还有两个家族,一个是白家,一个是厉家。”荆海向樰琊介绍道。
樰琊微微点头,转眸看向慕轻歌,轻声唤道:“夫……夫君,我们到了。”之前荆海误会她与慕轻歌的关系,后者也将错就错,这让她在荆海面前,不得不伪装一番。
她话音刚落,慕轻歌就缓缓睁开了双眼。
不知为何,樰琊感到只是这一路的时间,慕轻歌身上的气息似乎又强劲了一分。
慕轻歌看向不远处的城池,从外观上与临川的城池并未有太大的不同。若一定要说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这些城池要更大气,而且只城墙和城门上,一些特殊的地方,都刻着类似于家族图腾的图案。
“我们就在这里下吧。”即将到达城门时,慕轻歌突然道。
荆海一愣,诧异的问:“慕哥哥,还没到呢。怎么不进了城后在下车?”
慕轻歌缓缓摇头,对他一笑,“不必了,我们就到这。”说着,她对荆海道:“小海,多谢款待。有缘再见。”
说罢,她便与樰琊一起下了车,向赶车的石家二叔道谢之后,就翩然离开。
荆海有些不舍的目送她们二人,石波在旁边忍不住催促道:“别看了,人都走了。我们还是快去窦府吧。”
说完,还低声嘀咕了一句,“真小气,临走了也不给点实际的。”
这句话,被荆海听到,他扭头认真的看向他,“就算他们给了,我也不要。而且,朋友之间,相互帮助,是不需要报酬的!”
石波白了他一眼,无语道:“服了你了,荆傻子。”
石家二叔的车,缓缓行驶,朝着海屿城而去。
而慕轻歌带着樰琊却不着急进城,而是在外等了一下。
樰琊不明所以,见慕轻歌一直注意着城门,过了一会,才听她道:“走吧。”
樰琊有些诧异,仔细想了想,便明白过来。
她们不是中古界的人,冒然进入城池,恐怕会有麻烦。所以慕轻歌才特意观察了许久,观察城门的人对进出入城的管制后,才进入。
好在,这海屿城的出入管理,似乎并不严苛。
并未被要求出示什么家族证明,也没有被询问什么。
慕轻歌带着樰琊大大方方的朝着城门而去,在路过看守的人时,后者打量了他们几眼。或许是因为面生,看守的人想要上前询问,却突然被同伴拉着,暗中摇头。
接着,又提醒了一下慕轻歌和樰琊身上的穿着。
华衣美服,并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拥有的。
而且,他们容貌出众,气质不凡,年纪又轻。自然而然的就容易被误会为大家族中,出门历练的子弟。说不定,在暗中还有高手保护。
一般这种情况,看守的人都不会自找麻烦。
在同伴的暗示提醒下,想要拦住慕轻歌和樰琊的看守收回了脚步。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慕轻歌和樰琊就已经走进了海屿城。
“少主,我们现在去哪?”樰琊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人类社会,看到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商铺林立,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慕轻歌眸光轻扫了一圈,锁定在一条繁华街道路口的茶馆。提步向它走去,“先去喝杯茶。”无论什么地方,茶馆酒肆一直都是各种消息传播最广的途径。
慕轻歌想要了解中古界,又或是了解海屿城,去茶馆或者酒肆最简单。
“哟!二位客官里面请……啊!”站在店门外招呼客人的小二,看到有人进来,便熟练的招呼。可是,在抬眸看向两人时,却被两人的容貌惊艳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这一叫,立即引起了茶馆中各人的注意。
原本热闹的茶馆瞬间安静下来,视线纷纷向门口投来。
当看清楚站在门槛边上的两人时,眼中迅速聚集了惊艳的光芒,甚至有些人都看呆了,手中的热茶从杯中溢出也不知自。
那么多惊艳的眸光落在樰琊身上,让她微微蹙眉。
而慕轻歌却神色平静,丢出一锭金子到小二手中,吩咐:“安排大厅角落,不要让人打扰。”
“啊啊!是是,客官里面请!”小二慌忙接住金子,回过神来,赶紧带着慕轻歌和樰琊朝一楼大厅的一个隐蔽角落走去。
她们路过的地方,都被视线追逐着。
也幸好,他们是一男一女的样子,没有引起一些不怀好意者的挑衅。如果两人都是女子打扮,恐怕现在就很难顺利走到桌前坐下了。
慕轻歌和樰琊坐下之后,小二立即拉起一块屏风,挡住了众人窥视的视线。将她们所坐的角落圈了起来。
这并不特殊,很多时候在茶馆酒肆客人爆满时,没了单独的雅间,都会用屏风在大厅中隔出一些相对独立的空间。
视线被挡住了,但是声音却是挡不住的。
不见了美人,茶馆里的其他客人都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不一会,围绕着慕轻歌和樰琊的议论就开始了。
“这样的美人,一生能见一次,也足够吹嘘一辈子了!”
“可惜啊!美人身边,还有美人相伴。你们说,女子长成这般已经难得,那红衣公子却长得更加绝色,在他面前,我们这些人的长相简直可以称为不堪入目了。”
“所以这两位站在一起,才相配啊!唉,这样的绝色可不是你我这等人可以肖想的,看看也就算了。”
议论纷纷,倒是没有什么过份的语言。
自然,也不怕屏风后的两位美人听见。
甚至,他们更希望里面的人听见。毕竟人都是喜欢被赞美的,若是听得高兴了,把屏风撤走,让他们这些人能再睹绝色,岂不是幸事?
然,无论他们再如何讨论,屏风后都是一片平静,完全没有动静。
这让大堂中的众人,又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了几眼。
屏风后,慕轻歌平静的喝着茶,外面的那些议论进入她耳中,根本没有带来半点涟漪。樰琊端坐在她身旁,偶尔为她和自己添茶,也同样沉默。
议论了一会,屏风中始终没有反应,渐渐的,众人也失去了兴趣,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我听说今日窦家在招募家丁。”
“窦家身为海屿城第一大家族,招募家丁有什么好奇怪的?”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窦家原本是不打算招募的,但是前不久听说白家和厉家招募了不少流客进入家族之中,这才逼得窦家不得不招募家丁。”
“什么?白家和厉家招募流客进家族?那窦家招募家丁有什么用?”
“谁知道?不过我听说,窦家招募家丁是幌子,暗中他们的管事在流客氏族的宅子里走动,一样在招募流客。”
“三个家族同时这样做,难不成是要发生什么事?”
“嘿,咱们中古界的大小城池都是家族在管理。这窦家称霸海屿城那么多年,稳坐海屿城第一家族之位,恐怕白家和厉家看不下去了,想要斗上一斗吧。毕竟,谁能坐上第一家族,到时候利益分割上,可是占大头啊!”
“也是。如今这海屿城一半的商铺,都挂着窦家的名号。还有那些矿山,也是窦家占大头。恐怕白家和厉家早就看不下去了。”
“这样一来,海屿城岂不是要乱了?”
“乱就乱吧,反正也影响不了我们这些人。”
“对对对!管它是谁当家作主,咱们还是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等歇息够了,咱们一起去流客氏族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任务,挑一个周期较长的,先离开一阵,等尘埃落定了再回来。”
“成,待会一起去。”
茶馆内的议论渐止,慕轻歌手中把玩着茶杯,热气在她面前形成了一片氤氲。“流客氏族……”
看来,这个词引起了她的兴趣。
那些议论,樰琊也听到了。关于窦家的议论,让她不由得想到了荆海那个少年。
若窦家招募家丁的背后,真的如同这些人议论所说,恐怕荆海要失望而归了。
樰琊缓缓垂眸,长睫挡住了她眸中的情绪。
她没有替荆海惋惜,也没有同情。只不过是一个认识的人,听到了与他相关的问题,让她多注意了几分罢了。
“给本小姐准备一间雅室!”突然,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在茶馆中响起。
声音的主人看样子应该骄纵惯了,说话的语气十分的不客气。
“哟!厉小姐。您来得不巧,现在雅室都没了。不知……”
啪!
“哎哟!”
店小二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吃疼的叫了一声。
这一幕,让茶馆顿时安静了下来。
慕轻歌微微抬眸,却又垂了下去。她靠着椅背,双手捧着茶杯,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樰琊也只是回眸看向屏风,对那映在屏风上的模糊人影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离她们二人的那张桌子的人,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看见了没,那就是厉家的小姐,厉芙。灰境一层的高手。看看她,厉家的人都是这样,霸道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厉家才是海屿城的第一家族呢。”
“这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灰境一层,我们却还在紫境巅峰徘徊,真是不能比啊!”
“那可不就不能比?他们是家族中人,多少修炼的资源等着,而我们呢?只能靠自己努力,靠机缘。”
“我听说厉家的家主可是灰境四层的高手,窦家的却是灰境三层,也难怪厉家能嚣张了。”
“可不!这厉家的家主,似乎是海屿城第一高手!不过,也就是这偏远的海屿城。若是到了更大的城池,这些所谓的灰境三层四层,还不是普通得紧。”
“嘿嘿,话不能这么说。能上了灰境二层的,要么就被家族吸收,要么就去做了流客。一边有资源,一边有着机遇,自然是强者越来越多。不过啊,大多数的人还是紫境巅峰,高阶什么的。”
“你说得也对。”
两人小声的议论,不时伴随着叹息。
慕轻歌却听得眸光闪烁。
起码,这两个人的谈话,让她知道了海屿城的势力分布,也大概能推测出中古界的普遍实力水平。
“两只角落里的臭老鼠,背着本小姐说什么?”突然,一声暴戾的娇喝传来。
紧接着,慕轻歌和樰琊就听到了桌子断裂的声音。
其中自然还有刚才说话两人的惊呼声。
屏风外,人影晃动。
不少桌椅挪动的声音响起,看来是原先的客人都站了起来,准备避祸。
“厉小姐我们并未说什么。”之前议论的其中一人解释。
的确,他们说的不过就是些大家都知道的事,也没有特别诋毁眼前这位厉小姐的话。
可是,这位娇蛮跋扈的厉小姐,却不愿相信。“哼!你们鬼鬼祟祟的说话,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本小姐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若不然,我就让你们俩没命走出海屿城!”
她的话嚣张至极,而且蛮横无理。
看热闹的人,都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祸上身,被这位大小姐盯上。
“厉小姐我们真的没有说什么,你又何必如此咄咄相逼?”另一人道。
谁知,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厉芙。
她眸光闪过一丝阴冷,狞笑道:“好!我咄咄相逼是吧?本小姐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咄咄相逼!”
说完,她手中的宝剑出鞘,被她握在手中,不管不顾的对着两人就劈了下来。
灰色的剑光从剑中发出,形成一道凌厉的弯弧,朝着那两人劈去。
剑气中,夹杂着狠戾的气势,让人不敢直面其锋芒。
那两人几乎是下意识的都向两边狼狈一滚,避开这道剑气。他们是避过了,但是那道剑气失去了目标,却朝着挡住慕轻歌她们二人的屏风而来。
嚓——!
屏风在众人视线中被切成两边,碎裂开来。
屏风被毁,坐在里面的慕轻歌和樰琊也就再次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方桌旁,一红一白两道绝美身影,安静的坐着。尤其是那红衣公子,俊美得不像话就算了。发生如此事,他丝毫没有受惊,也没有震怒。依然慵懒的靠着椅子,手捧茶杯,似乎眼前这些事,还不及他手中的茶杯吸引人。
茶馆中的人愣了一下,被袭击的两人脸色发白,此刻心有余悸。
那咄咄逼人的厉小姐也是一怔,看向慕轻歌的眼神中迸发出惊艳光芒。甚至,坐在慕轻歌身边同样绝色,仙气飘飘的樰琊,都被她自动忽略了。
在她眼中,此刻仿佛只剩下慕轻歌一人。
就这么悠然的坐在椅子上喝茶,仿佛外界天崩地裂,也打破不了她身上的这种从容淡定。
“好俊美的公子!”厉芙冷戾的眼角,突然荡起春色,狰狞的五官都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就连嚣张跋扈的声音,也变得娇柔轻淡。
那赤裸裸的打量,让慕轻歌缓缓抬眸。
清透的眸光从眼眸中射出,直撞厉芙的心口,让她心中如小鹿乱撞般。
这时,慕轻歌也看清了这位厉家小姐的容貌。
实话实说,这位厉家小姐长得并不算难看。只不过,身上的气势太过凌厉霸道,损坏了她本身的一些美感。
当慕轻歌看过来时,厉芙也稍稍镇定了些。
她无视了之前得罪她的两人,仰着下巴,直接朝着慕轻歌二人走来。
走近了,她终于看到了樰琊。
樰琊是美的,而且她的美是屈指可数的。然,同性相斥这个道理,从来都不会因为地域不同,而有差别。
厉芙在看到樰琊之后,眼中升起的不是惊艳,而是厌恶。
对樰琊坐在慕轻歌身边,更是深恶痛绝!
厉芙眸光阴冷的剜了樰琊一眼,看向慕轻歌,将阴狠的表情收敛得很好,露出甜甜的笑容,轻声道:“敢问公子大名。”
那眉带娇羞的模样,真的与她出场的气势不符。
茶馆里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期待着事态的发展。
慕轻歌沉默着,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厉芙嘴角的笑容微僵,她的跟班立即走了过来,指着慕轻歌的鼻尖骂道:“喂!有没有听到我们小姐在问你话?耳朵聋了!”
需要仰主人鼻息而活的家奴,慕轻歌并未在意。
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聒噪。”
众人倒吸了气,佩服的看着她。似乎佩服她居然敢去挑衅厉家,挑衅厉家的大小姐。
‘聒噪’二字,你可理解为是说这厉家大小姐,也可以理解成为是说这狗仗人势的家奴。当然,也可两者兼有之。
就在众人心中猜测厉大小姐要发飙时,她却转身猛地给了家奴一个响亮的耳光,并同时斥责道:“听到没有!你吵到我和公子说话了,滚!”
啧啧~!
围观众人心中腹诽:您怎么就那么自信呢?说不定人家公子嫌弃的是你!没看到人家身边还坐着一位大美人么。
厉家的家奴脖子一缩,赶紧躬着身退了几步。
处置好了家奴之后,厉芙才转身看向慕轻歌,娇羞的笑容重新出现在她脸上,“公子,这下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慕轻歌心中滑过冷笑,毫不客气的说了句:“还有你。”
噗!
茶馆中,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慕轻歌的‘作死’却让他们看得想要大声叫好!终于有人来收拾一下这个女霸王了!
不过,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却不敢表露出来。
那不小心笑出声的家伙,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往人群里缩,生怕被厉芙秋后算账。
好在,厉芙此刻被慕轻歌的话给激怒了,根本没有去理会其他人的反应。
“你说什么?”厉芙脸色骤然变冷,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霾。
慕轻歌缓缓抬眸,嘴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色,“要耳朵何用?”言外之意,就是在骂‘你聋了!’
慕轻歌的态度,让厉芙脸色阴晴不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发飙,慕轻歌要倒霉时,她突然笑了起来。她看向慕轻歌的眼神,更加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气势。“好!我就喜欢你这样有性格的!”
这话,令慕轻歌微微蹙眉。
怎么听上去那么别扭?这不是纨绔霸王,在街头强抢民女的台词么?
“你给我听着!不管你是谁,叫什么。今天你都必须跟我走!当我的夫婿!”厉芙嚣张霸道的宣布。
慕轻歌看着她,清透的眸色淡淡被戏谑侵占。她唇角微扬,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有病。”
众人抽气!
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赶着上去送死的!
难道,他不知道厉家在海屿城中的势力么?难道,他不知道这位厉大小姐不仅是一位灰境一层的强者,也有一个海屿城第一高手的爹么?
得罪了厉家,除非他是窦家的人,否则恐怕下场不会太好!
果然,厉芙的脸色已经在慕轻歌的话后,彻底的阴沉了下来。她眸中戾气涌现,盯着慕轻歌,磨着牙道:“不要尝试激怒我!看在你这张脸上,我可以容忍你一次,两次,但绝没有第三次。不想横死街头,也不想你身边这个美人遭殃,你最好乖乖的站起来,给我回府。今晚,我们就拜堂成亲!”
樰琊皱了皱眉,准备站起来出手教训。
但她还是记得慕轻歌的身份,看向她询问。
慕轻歌嘴角微微一勾,淡淡的道:“不死即可。”既然这海屿城所谓的第一高手,还不如她,又何必让自己受委屈?
真当她是可以随便抢回去成亲的么?
得到慕轻歌的命令,樰琊嘴角微微一扬,站了起来,在厉芙还未反应过来慕轻歌那句话的意思时,就出手了。
慕轻歌还是第一次看樰琊出手。
樰琊站起来,抬手一挥,一道灰色光芒就直接朝着厉芙胸口起来,出手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这让慕轻歌的眉梢稍稍扬了一下。
厉芙没想到在海屿城有人敢对自己出手,在樰琊打过来时,根本来不及躲避。
何况,她只有灰境一层,樰琊却是灰境四层。
就算她有心想避,也根本避不开。
砰——!
一声巨响,众人就看到厉芙的身影从茶馆中倒飞了出去,直接砸向街面。
伴随着的,还有厉芙凄厉的叫声。
厉芙砸坏了茶馆的门窗,狼狈的落在外面的街道上,惹来众人围观。但,当他们都认出这是厉家大小姐后,又唯恐不及的避得远远的,好像厉芙就是一个碰瓷的人,他们担心被讹一般。
“咳咳……!”
“大小姐!”
厉芙趴在地上,胸口剧痛,喷了一大口鲜血。身上,好似被抽光了力气般,动弹不得。她带来的家奴被这变故也吓了一跳,在回过神来后,纷纷色变,冲到她跟前。
这时,慕轻歌带着樰琊从茶馆中走了出来。
原先在茶馆看戏的众人纷纷让路,不敢招惹,更不想让厉家误会他们是一切的,从而惹祸上身。
“你……!”厉芙趴在地上,仰着头眸光狠戾的看向慕轻歌和樰琊。
那眼中的杀意,根本掩饰都掩饰不住。
慕轻歌冷冷的道:“吃一堑长一智,记住不是什么人你都能招惹的。回去告诉你那海域第一强者的父亲,若是不服,再敢找来,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说罢,她带着樰琊翩然离去。
她们离开的方向不是城外,而是城内。步伐轻松,更是没有半点想要逃命的样子。
特别是慕轻歌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简直让围观群众眼中冒起‘小星星’,纷纷议论,这是哪个家族来的贵公子?没有出手,但是说话都酷毙了!
敢在海屿城,对厉家大小姐,甚至厉家主说出这样的话。
无数被厉家欺压过的百姓们,都在心中默默的给慕轻歌点了个‘赞’!
“小……小姐……”慕轻歌走远之后,厉家的家奴才小心翼翼的扶起厉芙。
刚扶了一半,似乎扯痛了她的伤口,她大叫一声,张嘴骂道:“啊!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想杀了我吗?”
家奴被她这一吓,手一松,让她又跌了回去。
“啊——!”街上,响起了厉芙惨厉的叫声。
接着,咒骂声就传来。“该死的奴才!我一定要扒了你们的皮!抬我回去,我要去找我爹!我要找我爹报仇!所有欺负我的人都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
……
厉芙的咒骂声,消散在海屿城热闹的街道上。
慕轻歌和樰琊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走着。
“少主,如果这厉家主亲自找来,你真的会杀了他么?”樰琊好奇的问。
慕轻歌轻轻一笑,淡淡的道:“他不会。”
樰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抿唇不语。她没有急着去问究竟,而是自己思考着。她很聪明,更能看透人心。缺少的,只是世俗的历练。
少顷,樰琊似乎想明白的点了点头,“厉家最大的敌人是窦家。但他能隐忍多年,说明这是一个有城府的人。女儿的嚣张跋扈或许也是他可以营造、放纵出来的结果,用来迷惑敌人。这样的人,不会因为女儿惹上了厉害的人,而展开报复。更大的可能是来找少主,希望能将少主拉入自己的阵营。”
她的分析,令慕轻歌侧目而笑。
“不错。这个厉家主被传为海屿城第一人,风头太盛。故意把家族打造成嚣张霸道的样子,会降低对手的提防。他的对手会下意识的认为,这样的人只是莽夫,不足为惧。何况,厉家的人能如此嚣张,其他两家也不是没有功劳。捧杀,可是杀人不见血的。”慕轻歌道。
樰琊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厉家的那位找来了,少主打算如何?”
“找来了再说。”慕轻歌随意的道。
突然,她在一个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樰琊抬头看向那宅院上挂着的牌匾,轻声道:“流客氏族。”
第十五章 莫欺少年穷!
“流客,咱们中古界中一种特殊的群体存在。所谓流客,就是指没有家族的无根飘零,定无居所,以利益结为同盟,靠接下各种任务为生的人。流客是没有姓的,只有名号。这些人,虽然没有家族的背景,但是却也因为长期生活在刀口舔血的日子下,异常凶狠……”
挂着流客氏族的牌匾宅院墙角下,一个干瘦老头蹲在台阶上,神采飞扬,唾沫四溅向一群小孩说着。
围着他的那些小孩,也不知是因为受他话的吸引,还是受他手中捧着的一把糖果吸引,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时发出‘哇!哇!’的声音。
慕轻歌驻足听了一下,又抬头看向大门敞开,人来人往的流客氏族,提步而上。
此时,她耳边传来干瘦老头的声音,“这流客氏族啊,就是流客们挑选任务的地方。也是给人们发布任务的地方。只要你出得起价,无论什么样的买卖,都会有流客接下……”
当慕轻歌依旧进入流客氏族的大门后,老头的声音已经变得模糊,最终消失。
她站在前庭,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
这里的人,比起外面的人更显粗犷。这种粗犷指的不是长相,而是气质。几乎每个人身上都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里几乎都是男子,鲜少有女子,更别提貌美如仙的女子了。
樰琊的出现,立即引起了流客们的注意,他们带着侵略性的眸光在樰琊和慕轻歌身上扫过,但却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
这些常年在刀口上过日子的流客,更懂得审时度势,更懂得察言观色。
慕轻歌和樰琊身着不凡,又是大大方方的走进流客氏族,这就不是随便能招惹的人物。说不定,是哪个家族的后辈。
不与家族结怨,这是流客们的一道准则!
因为,这个世界,是以家族为尊的世界,一个强大的家族,其代表的力量是极为恐怖的。
慕轻歌和樰琊的出现,在流客氏族的前庭引起了一些骚动。
她们在流客们的注视中,向更里面走去。
渐渐的,慕轻歌感觉到,这个地方,有着驿馆的性质。不仅仅只是接收任务,发布任务,而且还给流客们提供的住宿等条件。
这里,就像是流客们的家,难怪叫流客氏族了。
第一进的大厅,人潮拥挤。
一跨入门槛,慕轻歌和樰琊就被挂在四周墙上的牌子吸引了。那些牌子都是用特殊材质所制,可以在上面添加任务,抹去任务。
慕轻歌慢慢逛着,没有人来理会她。其实,在这里,都是一样。若你是流客,那么在选择好自己想要接的任务后,就侧厅找专人办理一下手续就行了。
若是要发布任务更加简单,进入第二进的大厅,同样找专人发布任务,缴纳定金即可。
这里,可没有什么接待人员。
[招募一支由灰境二层带领的流客队伍,护送药材至百乐城。]
[高价寻找七星兰珠草。]
[百枚低级灵石,取**贼笑春风头颅。]
[送情报至金海府……]
各式各样的任务,在慕轻歌眼中呈现。
在这里,没有任何避讳。
杀人,复仇,阴谋……等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都被宣告了出来。而流客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正邪之分,只会选择有把握的任务,然后赚取佣金。
慕轻歌站了一会,就看到不时有任务被抹去,又有新的任务填写进来。
那些被抹去的,想必都是被人选中的任务。
“小兄弟。”
突然,慕轻歌身后传来一声友好的声音。
慕轻歌转身望去,就看到了一个中年汉子,穿着武士服,站在自己面前。背上,还背着一把玄尺重剑。
这人见慕轻歌猛地转身,含笑的眼眸中倏地化为惊艳。
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慕轻歌双眸微微一眯,开口道:“有事?”
“呃!”大汉如梦初醒,眼神从慕轻歌和樰琊身上扫过,见她们两人出众的外表,顿时眼中升起一丝失望。但他还是笑道:“哦,我叫甘雄,是一支流客队伍的首领。刚才看到你在这里看任务,以为小兄弟想要接任务,便冒昧过来问一句,小兄弟可有加入流客队伍。”
“那怎么又失望了?”慕轻歌玩味的道。她并未错过甘雄眼中的那一抹失望。
“呃……”甘雄有些尴尬的道:“看你锦衣华服的,恐怕不是流客。我冒昧了。”说着,他冲慕轻歌抱了抱拳。
这人的坦率,倒也让人产生好感。
慕轻歌正对这个流客氏族好奇得很,现在有人主动送上来给她解惑,又怎会轻易放过?
她笑了笑,对甘雄道:“我叫慕轻歌,第一次从家族中出来历练,有很多东西都是只听别人说过,却为亲眼所见。就是对流客也是一知半解,不知甘兄可有时间解惑?”
樰琊安静的站在慕轻歌身后,自然而然的被人当成了慕轻歌的禁脔。
周围不少听到他们谈话的人,都在心中讥笑。
笑话慕轻歌果然是个大少爷,出门历练都还不忘带上这么美貌的女子。
甘雄本就在后悔自己贸然搭讪,却见慕轻歌没有一般家族弟子的高傲,当下也露出了笑容,对她道:“既然这样,不如慕小兄弟就去我房间,我们慢慢聊。这里人太多了些。”
“叨扰了。”慕轻歌颌首。带着樰琊跟着甘雄一起离开了此间。
流客氏族提供给流客的住宿,都是在后院。
甘雄带着她们进入的时候,就开始了简单的介绍,“住在这里,不需要花钱。根据所属队伍的等级,住宿条件也不一样。若是天级流客团队,就能住在那边的院子里。”说着,甘雄抬手指了一下。
慕轻歌顺着他指的地方望过去,在地势最佳的地方,有着一片上了锁的宅院。那与别处截然不同的院墙,似乎突显了它的与众不同。
“流客的队伍,是按照天地玄黄来分。这天级的流客团队很少,整个中古界,恐怕也就不到三支。他们都是接大任务的,有着固定的雇主,根本不会来这些小地方,所以那房子都是常年无人居住。不过,就算是没人居住,该准备的还是会准备。天级下来就是地级、玄级、最后是黄级。”甘雄说着,反手指了指自己,咧唇笑道:“我就是黄级流客队伍。”他的神情中,倒是不见一丝尴尬,更不觉得黄级丢人。
“黄级之下,就是没有平级的流客队伍了。”说话间,甘雄已经带着二人来到了一个简单朴素的小院落。其规模自然是不可与之前远远所见的院子相比。“我就住这,进来吧。”
甘雄推开虚掩的门,一股淡淡的霉味飘出。
慕轻歌并未露出任何不适,跟着甘雄进了屋。
屋内的摆设也十分简单,那些用具都有些磨损,也不知用了多久了。
“没有等级的流客队伍,只能住在大通铺。所以,我这还算好的了。不过,也可以不住在流客氏族里,只要有钱,大可以去外面的客栈里住着。”甘雄搬来凳子,放在阳光下,用抹布擦了擦,请慕轻歌和樰琊坐下,又给她们倒了茶水,这才坐下来。
樰琊接过茶杯,杯中的茶叶,应该以茶叶沫来形容。可见,甘雄这流客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好在他这人倒也容易满足。从接触以来,还未听过他一句抱怨。
“甘先生,你的队员们呢?”樰琊捧着茶杯,开口问道。
甘雄似乎有些诧异樰琊会主动开口,在他看来,这是有些尊卑不分的,但见慕轻歌并未露出不悦,所以也就回答了,“他们都出去玩了,估计要很晚才回来。”
慕轻歌将茶杯放在桌上,问道:“甘兄,你的流客队伍多少人?”
甘雄道:“我的人少,大多都是同乡。加上我,也就五人。我们也都是做些简单、容易的任务,混口饭吃。虽然升级升得慢,但也算稳定,安全。”
慕轻歌边听边点头,“那这些流客团队又是如何形成,可有什么限定,又如何升级呢?”
慕轻歌的问题,甘雄全当她是好奇,所以也认真的解释。“流客团队的形成很简单,只要有三个人,就能申报。申报也简单,就是取个名字,然后在任何地方的流客氏族中登记,写下主事人是谁,团员有多少人,还有最高的修为等级,以及列出五名团员的修为等级还有姓名之类的就行了。当然,若只有三个人,那就把三个人的信息都写上。至于升级,刚刚等级的流客队伍都是没有等级的,只能靠做任务积累经验值,然后评级。”
“经验值?”慕轻歌问道。
甘雄点头,“其实每个任务,在去接的时候,负责任务交接的人就会说出该任务的等级和可获取的经验值。完成了,经验值自然就是你的。从无等级到黄级,只需要五百经验值。从黄级到玄级,则需要两千经验值,玄级到地级需要三千经验值,地级到天级,则需要一万经验值。而且,若是任务没有完成,或是造成了损失,经验值是会被扣除一部分的。要成为天级流客队伍,除非接下的任务都是危险性大,积分高,且从不失手的。”
慕轻歌默默在心中想着甘雄的话,发现这流客队伍的系统,实际上很是简单粗暴。说白了,就像是前世那些网络游戏一样,打怪刷分,然后升等级。
不过,这任务失败或是造成损失,就要被扣分。听起来十分公平,但实际上有点坑。
这就是说,不允许流客队伍犯错,甚至失败。否则,你辛苦积累的分数,就会被扣除,别说升级了,恐怕还有降级的风险。
不过,这样的竞争条件,却是她欣赏的!
慕轻歌眸光微闪,问道:“甘兄刚才说,等级不同的任务,经验值也不一样?”
甘雄连连点头,“不错。一般来说,寻常的任务,每次完成,也就是几个积分,最多不过十个。但黄级的任务,就可以获得十到五十之间的积分。玄级任务,则是五十至一百之间。地级任务则更高,天级任务更是高得吓人。可是,分数再高,能接,敢接的人却不多。”
“接任务需要相应的等级么?”慕轻歌问道。
这句话,让甘雄摇头苦笑起来。他笑容中,有些怅然。“这就是流客竞争中残酷的地方,哪怕你是刚刚注册的流客队伍,一样可以去接地级甚至天级的任务。没有人会在乎你的生死,只会认为你是自己找死。”
樰琊认真的听着,甘雄的话,似乎给她打开了一个崭新世界的大门。
慕轻歌听完之后,几不可查的点头,认同道:“嗯,的确如此。不过,对自身实力评估不足,冒然去接一些根本不可完成的任务,本就是对自己,对团队的不负责。”
甘雄惊讶的看着她,似乎没想到这番话会从她这个家族子弟口中说出。
渐渐的,他眼中的惊讶变成了欣赏。“是啊!所以,身为流客队伍的队长,一定要对自己手下的人负责,不能冒进贪功。”
“你说得对。”慕轻歌点头道。
过了一会,慕轻歌好奇的问,“这流客氏族又是谁来主持的呢?又如何维持整个流客间的秩序?”
这是一个关键问题,能够操纵流客氏族的背后力量,相当于掌握了整个中古界的流客。
“不知道!”可是,甘雄却摇头给出了一个让慕轻歌意外的答案。
“不知道?”慕轻歌愣了一下。
甘雄点头解释,“流客氏族很早就存在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最初建立的。只知道,如今管理的是那三个天级流客队伍。他们共同管理,维持流客氏族的秩序,但是却也只是管理。在流客中有一条规矩,只要能成为天级流客队伍,那么就能拥有对流客氏族的管理权。每个任务的完成,流客氏族都会从佣金中提起三成,作为维护各地流客氏族所用。若有剩下的,则由三大天级流客队伍瓜分。”
慕轻歌眯了眯眼,陷入了沉思。
少顷,她才道:“现如今的三个天级流客队伍叫什么?”
甘雄这点倒是清楚,很快给出了答案。“玄月、百炼、巨灵。”
“玄月,百炼,巨灵。”慕轻歌口中默默的念着这三个词汇。
流客氏族的事情,她了解了不少。
心中一个模糊的计划,也渐渐清晰起来。
慕轻歌将自己思绪收敛,对甘雄道:“甘兄,刚才你唤住我,是所谓何事?”
提到这件事,甘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之前接了个任务,但是我们人手不够,所以就想临时找几个流客一起完成任务。”
“还可以这样?”慕轻歌眸光一闪,有些诧异的道。
甘雄大笑了几声,点头道:“按照规矩,流客是不能一人成团的。但是也有很多流客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组队,那么我们这些已建的队伍就可以雇佣他们。任务完成后,分一部分佣金便是。而且,如果合作下来双方都绝对不错,也可以将其吸纳进自己的队伍,成为正式队员。如果觉得不合适,任务完成后,各走各的,也没什么。”
“原来如此。”慕轻歌含笑点头。
与甘雄聊了一会,慕轻歌已经大致了解了流客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接着,她又问,“那若是要发布任务呢?又可否向流客氏族买情报?”
慕轻歌来到流客氏族,不仅仅只是因为感兴趣,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她希望能通过流客氏族完成。
“买情报?可是可以的啊!”甘雄道:“情报也算是任务的一种,凡是任务直接去找接任务的人就行了。完成之后,也不需要返回这里取。流客氏族遍布中古界各个州,各个城市,有着自己的情报网。如果你要的情报不是太难,当时就可以给你。如果需要时间去调查,那么也会在有人接下任务后,通知你,然后字约定的时间内,你上任何地方的流客氏族都能拿到。”
“这倒是挺方便的。”慕轻歌笑道。
甘雄点头,又问道:“慕小兄弟想要买情报?”
慕轻歌也没有隐瞒,点头道:“嗯,我想要打探一个家族的信息。”
“家族信息?”甘雄想了想道:“那要看是什么家族了,如果只是一般的家族,那在流客氏族的情报里,几乎都是随时可取的。如果是一些古族,需要一般情报也容易,若还想要更深一些的,就需要花些时间了。”
古族!
慕轻歌听到这个词时,心中不由得一跳。
曾几何时,这个词离她是那么遥远。而如今,她却仿佛走到了它的面前。
母亲的母族桑家,就是古族之一。
然,她现在不急。她首先要解决的是另一个事,“我打听的不是古族,是一个南洲姓乐的家族。”她本还想打探木易的家族,但那个信息太少,恐怕需要一定时间。所以便没有说出来。
而且,当初木易出现在临川界,还有人来步步紧逼,又奇异消失。
这其中不知牵扯到了什么,如果贸贸然就去流客氏族打听有关于木易的消息,恐怕会打草惊蛇,引起某些势力的注意。如果木易还活着,也不知是否会被影响。
所以,慕轻歌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解决了乐家的事再说。
相对于流客氏族,在中古界还有一个买卖情报的好去处!那就是万象楼!
反正她也要去万象楼交地皇丹,到时候可以打听木易的消息。
“乐家?”
甘雄诧异的声音,引起了慕轻歌的注意。
“甘兄知道?”慕轻歌看向他。
甘雄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在慕轻歌清透的眸子注视下,他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南洲只有一个乐家,我们这次接下的就是乐家发布的任务。”
慕轻歌一愣,在心中道,‘要不要那么巧!’
难怪,甘雄会面露难色。
慕轻歌瞬间就了解了甘雄刚才的为难。
毕竟,乐家是他们这次任务的雇主,她找乐家,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自然不好多说。
而甘雄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甘兄方便告诉我乐家在那个城市么?”慕轻歌直接开口问。
“这……”甘雄有些迟疑。
慕轻歌也不逼他,只是耐心等待。
少顷,甘雄为难的摇头,“慕小兄弟,我也不知道你和乐家是有恩还是有仇。但是,他们现在是我的雇主,我不能一边做了他们家的任务,一边又把他们家的情报泄露出去。对不起了。”
这个答案,在慕轻歌的预料之中,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出失望。“甘兄不必如此,我刚才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甘雄咧唇笑了笑,似乎又觉得对不起慕轻歌,所以他想了想道:“乐家也只是一般的家族,他们的情报流客氏族中应该都是有存底的,如果慕小兄弟想知道,可以去前面看看。”
“多谢甘兄。”慕轻歌站了起来,“那就先告辞了。今日甘兄替我解惑之恩,我记下了。若他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定会尽力。”
甘雄摆手道:“这不算什么,不过就是几句话吧。不用太在意了。”
“敢问甘兄,你的流客队伍叫什么?”慕轻歌直接问道。
“呃!”甘雄一愣,答道:“山海。”
慕轻歌点了点头,对他道:“告辞。”
说罢,她便带着樰琊离开了甘雄的住处。
待她们走了之后,甘雄才猛然醒悟过来。响起慕轻歌临走时说的话,他失笑摇头,“贵家公子就是贵家公子,今日离别也不知何日可见,又谈什么报答。”
……
慕轻歌来到流客氏族的前院,直接走向了发布任务的地方。
在那里坐着的事一个长须老头,正在埋头整理着什么。
慕轻歌走到桌前,他似乎也感受到有人来了,在忙碌中抬起头看向她。
乍见之下,他有些浑浊的眼眸闪过一道精光,之后又黯淡下去。
“想要发什么任务?”他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很沙哑,干涩。
“我要南洲乐家的情报,需要什么?”慕轻歌开门见山的道。
“南洲乐家……”长须老头似乎陷入了思考,站在原地不同。过了许久,他才道:“啊!三枚低级灵石。”
他话音刚落,三枚低级灵石就抛在了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长须老头一愣,从桌子上捡起灵石,仔细辨认了一番后,才将灵石收起来。对二人道:“等着。”
说完,他就缓慢的走向了另一间屋子。
慕轻歌和樰琊在外面等着,这一等,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长须老头终于走出来,手中还捧着一个布满灰尘的卷宗。嘴里嘀咕的道:“真是稀奇,这样的小家族情报,也有人愿意拿灵石买。”
走到慕轻歌身边,他将手中的卷宗递过来,“喏,你要的南洲乐家。”
樰琊向前接过卷宗,抬手在卷宗上轻轻一拂,上面的灰尘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她有意无意的这一手,让长须老头眸光闪了闪,表情也不似之前那般随意懒散。
“少主。”樰琊走到慕轻歌身边,轻声换了一句。
慕轻歌几不可查的点头,开口道:“我们走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可是刚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在长须老头愣住时,好似无意的问道:“哦,对了!我刚听说乐家发布了一个任务,不知是什么任务。”
“护送一批货物,从海屿城到边泉城。”长须老头说完,猛地闭上了嘴。他瞪大双眼,似乎不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配合的说出答案了。
慕轻歌嘴角微微一弯,“谢谢。”
然后与樰琊离开了流客氏族。
从流客氏族中出来,天色已经转暗。
不知不觉,她们来到海屿城已经有了大半日时间。
“也不知道荆海去窦家招募家丁结果如何?”樰琊看向慕轻歌道。荆海算是她们踏入中古界认识的第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少年,自然让樰琊记住了。
慕轻歌轻笑道:“若是茶馆里那些人说的话没有虚言,窦家这趟浑水,他还是不趟为妙。”
樰琊回想在茶馆中听到的那些信息,也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先去找个住的地方。”慕轻歌开口道。
樰琊自然不会有异议,她们谁也没有把打了厉家大小姐的事放在心上。
在街上随意的走着,欣赏着海屿城的风土民情,慕轻歌和樰琊也在寻找着看着顺眼的客栈。
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吵杂声。
“打!打死他!”
“臭小子!给脸不要脸!今天我就打死你,看有谁愿意为你出头!”
慕轻歌和樰琊停下脚步,抬眸望去。
在离她们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处,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指指点点。
“你们这些混蛋!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给你跪下的!”一道倔强的少年声音传来。
这声音中透着不甘,透着愤怒,还有绝不委曲求全的坚持。
但,这声音对慕轻歌和樰琊来说,意味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荆海。
“过去看看。”想了想,慕轻歌开口了。
樰琊点头,两人一起向人群走过去。
走近了,一些人的议论便传入了他们耳中。
“听说这两个小子是去窦家招聘家丁的,被窦家拒绝了,不服就在这里闹事,这才被这窦家的管事收拾。”
“还真是不知好歹,这窦家的家丁有那么好当的么?若是两个小子都能当了,我们都可以进去了。”
“可不是!人家已经说明不要了,却还要死缠烂打,不收拾他们收拾谁?”
这些议论,进入慕轻歌和樰琊的耳中,让她们都不禁皱了皱眉。
印象中,荆海并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慕轻歌和樰琊挤入人群,看到了被围在中间被几人殴打的荆海。
他蜷着身子,双手抱头挡住了头部要害,任凭窦府的人拳打脚踢。慕轻歌注意到,那些窦府的家丁都是有些修为底子的人,虽然不过是紫境中阶,但是他们在打荆海的时候,却在拳脚中灌入了灵力,每一拳每一脚,看上去不过是皮肉之痛,但实际上却在破坏荆海的经脉和骨骼。
这样阴毒的手法,让慕轻歌眸中闪过一道幽光。
‘还有一个人呢?’慕轻歌想起荆海并非是一个人去窦府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叫石波的小子,当下就扫了一圈。
果不其然,她在人群中发现了石波。
石波并没有挨打,只是跪在一个衣着稍显华丽的中年人面前,双手死死的抱头,双肩不断的颤抖,还发出了哭声。
这一幕,让慕轻歌的眼眸变得幽暗起来。
两个结伴的少年,却处在截然不同的局面,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石波被那中年人一脚踹翻,滚在地上。
那中年人讥讽的道:“他不是你同乡吗?他都快被打死了,你怎么也不劝劝?”
石波被吓得不轻,听到中年人的话,他连滚带爬的跪倒了荆海边上,又不敢凑近,怕挨拳头。“小海……小海……你就低头吧!不就是跪下磕个头吗?总比被打死强!”
荆海咬着牙,挨着揍,听到石波的话。他‘呸’了一声,大声喊道:“就算打死我也不磕!明明是他们招聘有黑幕,被揭穿了,就要打人,逼我认错,我不肯就要打死我!好啊!那就打死我啊!打不死我,小爷就整死你们!”
荆海说到最后,那双纯净天真的眼眸中,射出一道狠戾。
这让慕轻歌的眉梢轻挑了一下。
“小海你就别倔了!你想死,我可不想死啊!”石波哭喊着道。
那窦家的中年人,听着荆海的话,阴测测的冷笑,“黑幕?就算真有黑幕又如何?我窦家做事,需要向你一个臭小子解释么?”
荆海大声吼道:“你!我们看见你收了别人的钱!”
中年人眸光陡然一厉,恨声道:“你找死!给我狠狠打!”
说罢,他凶狠的眼神猛地甩向了石波。
石波吓得半死,慌忙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到!求求你,饶了我吧!”
说着,他就跪地不断的给中年人磕起了头。
事件,似乎渐渐清晰起来。
然,却没有人同情荆海的遭遇。在这些围观的人看来,拳头硬的那一方就是真理。就算窦家的这位管事真的收了别人的贿赂,那又如何?管他们何事?
他们只会在心中嘲笑少年的无知,嘲笑他的幼稚。
人群的冷漠,石波的跪地求饶,窦家管事张狂的笑声,让荆海眼中的那一丝清澈退去。仿佛,他到现在,才认识真正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小子,想要我饶了你?”窦家管事突然对石波道。
石波慌乱的点头。
然,他并未注意到窦家管事眼中闪过的一道阴毒。
哐嘡!
一把匕首掉落在石波面前。
窦家管事冷笑连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不是你的好朋友么,杀了他,我就相信你是真心悔过。”
说着,他朝着几个殴打荆海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几人退后,停止了殴打,却也没有离开。
“什么!”石波震惊的看向他。
荆海也听到了这番话,他猛地抬头,眸光凶狠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盯着窦家管事。
“我……我……”石波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
“拿起匕首!”窦家管事猛喝一声。
石波浑身一震,赶紧从地上捡起了匕首。
“杀了他!我就破例让你进窦府。”窦家管事的声音,在石波耳边不断的蛊惑。
“杀了小海,进窦府……杀了小海,进窦府……”石波双手颤抖的握着匕首,慢慢转身看向荆海。
围观的人,谁也都没有上前制止的意思,反而一个个都在冷漠的看着戏。
他们甚至好奇,这个胆小怕死的小子,到底敢不敢拿着这把匕首,捅进地上少年的胸膛。
“石波……”荆海震惊的看向石波。
他被石波眼中渐渐浮现的凶意给震住了。
“石波……石波……是我啊,小海啊!”荆海扯红了脖子,对石波大喊。
石波猛地抬头,他的眼眸中已经变得猩红一片,口中念念有词:“杀了小海,我就能进窦府,进了窦府,我就可以修炼,就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杀了小海……”
他跪着慢慢靠近荆海,无论荆海怎么喊,他都好像听不见般。
窦家的管事笑容格外刺眼,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阴狠,怎么都掩饰不住。窦家另外的那些家奴也一脸嬉笑的看戏,仿佛荆海的命,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啊——!”石波大叫一声,高举起匕首,对准荆海的心窝猛地刺了下去。
如果,这一下被他得逞,荆海必死无疑!
匕首落下时,荆海屏住了呼吸,双眼睁大的盯着向自己落下的匕首,眼中依旧不肯相信昔日好友,居然真的要杀了自己。
就在匕首刚划破荆海衣服时,石波好似被无形之力狠狠一撞,整个人弹飞,重重的摔在了窦家管事的脚下,匕首也落在一旁。
窦家管事立即喝道:“是谁!是谁敢管窦家的事!”
“是我。”两个轻描淡写的字,缓缓在人群中响起。
在慕轻歌身边的人,下意识的让开后才发现,说话的人,居然是一个长相异常俊美,绝色妖冶的红衣公子,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白裙的绝美女子,宛如仙人一般飘渺脱俗。
慕轻歌的声音,让倒在地上的荆海撑起头张望。
当他看到慕轻歌和樰琊时,忍不住喊了一声:“慕哥哥!”
慕轻歌看了他一眼,微微颌首,向前走了几步。
樰琊也来到荆海身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检查他的伤势。一看之下,樰琊就皱起了眉头,那双明亮的眸中浮现出薄怒。
要不是荆海体质不错,恐怕根本扛不住之前的拳脚。
就算现在,荆海也是靠一口倔气撑着,才没有倒下。
这些人,对一个孩子下手也未免太狠了。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管窦家的事!”窦家管事对慕轻歌厉声道。窦家的家奴也将他们三人围了起来。
“咦,这不是今日在茶馆中打了厉家大小姐的那位公子么?”
人群中,认出了慕轻歌和樰琊。
不怪人家记性好,只怪她们二人都长得太令人过目难忘。
“刚得罪了厉家,现在又来管窦家的事。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小祖宗,还真会惹事啊!”
“嘿嘿,你管那么多干嘛?咱们看戏就行了。”
人群中,隐隐传来议论声。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了我的人。”慕轻歌眉梢轻挑,对窦家管事扬起了冷笑。
窦家管事一愣,立即讥笑起来,“原来是认识这个倔骨头!怎么,你想帮他撑腰?你知不知道我们窦家在这海屿……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他的说话,在众人的视线中,窦家的管事被一拳揍飞,冲出人群,狠狠的撞在了墙上。
瞬间,墙壁就布满了裂痕。
而那嚣张的窦家管事整个人躬身被镶嵌在墙壁中,仿佛骨头被捏碎了般。
这一幕,让现场安静下来,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缓缓站起来,举起拳头的樰琊。
恐怕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脱俗绝美的柔弱女子,居然如此暴力,如此有实力,一拳把窦家的管事打成这样。
如果他们没看错,这窦家的管事应该是紫境巅峰的吧!
不仅是围观群众,就连窦府的家奴也愣住了。
石波愣住了,荆海也愣住了。
荆海仰头看向樰琊,震惊得张大了嘴。
唯独慕轻歌,好似早已知道这一幕般,嘴角扬起了一抹愉悦的笑容。
第十六章 海屿城分你一半
碎裂的石块,从墙上掉落,砸在地上。
这声音,打破了诡异的安静。使得众人都从震惊中猛然惊醒,脑海中快速回想刚才发生的事……
呃,窦家的管事被打了?
对!还是被一个看似弱不禁风,貌赛仙子的女子。
这一拳打得可重?
嗯,很重!没看到窦家管事都变成一滩泥了么?
“你……你们敢对窦家的人动手!”回过神来,窦家一位家奴指向慕轻歌和樰琊,还有荆海、石波几人,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在他的声音下,其他几个家奴,纷纷跑到那管事的身边,将奄奄一息的他从墙上抠下来。
樰琊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难看之色。
她走到慕轻歌身后,低声用愧疚的语气道:“对不起,少主。”她是在为之前擅自行动,打了窦家管事的事情而道歉。
慕轻歌嘴角划过一丝冰冷,并未理会她,而是向前走了一步,对窦家的家奴道:“人都已经打了,你们还问敢不敢?”
“不!不不不……不关我的事,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做的事与我无关!”这时,石波却惊吓万分的坐在地上,双手使劲挥舞着。
他的反应,让荆海眼中泛起一抹失望和心痛。
或许,他没有想过一起长大的玩伴,在这样的时候,居然就这样把他抛弃了。而且,刚才他真的要杀了他!
如果没有慕哥哥他们……
荆海眼中流露的伤痛更深,他心中清楚,刚才石波向他举起的匕首,不是只是平时的玩闹。如果没有人阻止,他真的会把匕首插入自己胸口。
事实的真相,让荆海眼中的痛苦渐深,他对慕轻歌和樰琊道:“慕哥哥,你们快走!”说着,又挣扎着爬起来,对窦家那些家奴道:“这件事与他们无关,都是因为我!你们要杀人就杀我好了!来啊!杀了我啊!今日你们不杀了我,他日我必要报今日之辱!”
荆海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实际上他此刻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全靠意志撑着。
他却还是跌跌撞撞的走到慕轻歌面前,伸开双臂挡在了她们前面。
“臭小子,你以为你还能活!你们这几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窦家的家奴叫嚣着,却不敢轻易动手。因为樰琊刚才的那一拳,还是有着几分震慑力的。
“樰琊,把他扶走。”慕轻歌轻声对樰琊吩咐。
樰琊神色一凛,抿唇快步走到荆海身边,要扶着他离开一些。
可是荆海也是倔脾气,根本不愿走,还不断的道:“姐姐,你们快走!窦家在这海屿城势大,你们要趁着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就赶紧离开。”
接着,又愧疚的道:“对不起,都是我把你们带到这里的。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快走啊!”
樰琊摇了摇头,对他道:“你不要再说了,有什么事你慕哥哥会处理。”
说着,就将荆海扯到了一边。
刚让开,就有一粒丹药被弹射到了樰琊手中。
“给他服下。”慕轻歌的声音随后传来。
樰琊轻点颌首,没有犹豫,立即将手中的丹药塞入了荆海的嘴中。
服下丹药,荆海瞬间感觉到自己身体轻松了许多,他震惊的看向慕轻歌。
慕轻歌却淡淡的道:“不必感谢我,你收留我们一夜,今日之事就当是报答了。”
说着,她眸光淡扫过地上的石波,接着又看向窦家的人,“这个少年我要带走,若你们窦家有异议,大可以来找我。”
说罢,她转身离去,樰琊也扶着荆海跟在了后面。
她大大方方的离开,步伐没有一丝急迫。窦家的那些家奴反而不敢阻拦,纠结了一会,他们才派人遥遥跟着,剩下的人先送窦家管事回去,向家中主人禀报。
石波,被留了下来。
这个时候,没有谁会去理会他。
荆海在被扶走的时候,也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便咬着唇撇过了眼神。
“就这里吧。”慕轻歌没走多远,就停在了一家看上去装潢还不错的客栈。她抬步走入其中,直接向店家要了三间上房。
当她们带着荆海进入客栈时,窦家的家奴也跟到了这里,目送他们进去。
而在另一个隐蔽的角落,厉家的家奴也看到了这一幕,立即转身离开。
来到客栈房中,慕轻歌吩咐小二送来热水,又按照荆海的身材买来一身干净却不奢华的素衣。
当热水送进来后,慕轻歌拿出一瓶绿色药水倒入水中,然后才转身对樰琊道:“将他扶过来。”
樰琊点点头,扶着荆海走到木桶边,将他放入其中。
荆海坐在木桶里,一脸茫然。
但是,随即他就感受到水中似乎有一种力量,正在顺着他的皮肤进入他的身体,在治疗他的伤口。
荆海震惊得张大了嘴巴,看向慕轻歌和樰琊。
慕轻歌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对他道:“自己解开衣服,在里面浸泡小半个时辰。”说罢,就带着樰琊离开了荆海的房间。
直到房门关上,荆海都还处于一片懵懂之中。
他似乎不相信,他们就这么轻易的走了?那些窦家的人没有找他们的麻烦?
……
从荆海房中出来,樰琊跟在慕轻歌身后,抿唇沉默。
慕轻歌突然停下脚步,语气稍冷的说了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樰琊身子一怔,将头低得更低,轻声说了一句,“是。”
“打人没错。”慕轻歌又丢下一句话,然后进了自己房间。
樰琊愣了一下,将慕轻歌的话回味过来。
他是说,自己动手并没有错,错在她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樰琊几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
“看来,这个身份,好还是需要继续适应。”低喃了一句,樰琊走向慕轻歌的房间。
“少主,窦家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还有厉家的人……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留在海屿城么?”樰琊开口问道。
慕轻歌端起桌上的茶壶。
樰琊见状,忙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茶壶,替她斟茶。
慕轻歌看了她一眼,才缓缓的道:“正因为这样,留在城中才最安全。”
樰琊放下茶壶,不明就里的看向慕轻歌。
慕轻歌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捧起了茶杯,细细品茗。嗯,事实上,这样的客栈中,用来给客人喝的也不是什么好茶。再一个事实就是,慕轻歌也不是懂茶之人。
别忘了,她原本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所以,茶的好坏对她来说,都是一个作用罢了。解渴!
客栈外的街上,有两方人马正从不同的两个方向靠近。
当他们都来到客栈前时,双方的人都愣住了。
一种诡异的气氛,出现在客栈门口。这让四周来往的人们都默契的向后退了好几步,将客栈门口大片空间腾空。
窦家带队的是另一名管事。但,与之前那个被樰琊打伤的家伙相比,他显得要高级许多,气势也更强。
见到对面的人,他迈着步子,昂首挺胸的走出来,神色倨傲的道:“窦家在此办事,闲杂人等散开。”
那嚣张的语气,简直不把对面的人看在眼里。
对面的人,果真在他一句话下,散为两列。
只是,还不等他嘴角上得意的笑容爬到最高,就突然一僵,双眼瞪大的盯着对面从中间走来的人。
“厉……厉家主!”他神色一变,之前的昂首挺胸,立即变成了躬身哈腰。就连鬓角也都冒出了冷汗。
若厉家主只是厉家主,他身为窦家的高级管事,自然不怕。
可问题是,这厉云涛除了是厉家家主之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海屿城第一高手!
对方是挥一挥手就能碾压他的存在,哪怕他再仗着窦家的势也不敢在厉云涛面前托大。
窦家管事的脸色骤变,脸上的笑容讪讪起来,他赔笑道:“厉家主怎会来此?”
厉云涛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对窦家的管事眼带讥讽的道:“厉某要去哪,难不成还需要向你窦家报备不成?”
窦家管事浑身一个激灵,忙道:“不不敢!”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难看,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他有要务在身,奉命把那敢当街侮辱窦家的狂徒捉回去。如今,来到那狂徒藏身之地,却碰上了厉家当道,而且还是厉云涛请至,这可怎么搞?
心中无数思绪飞过,窦家管事只能试探的问:“厉家主,我窦家要在此办点事,您……”可否行个方便?
“哦?真是巧了,我厉家也要在此办事。”厉云涛冷笑着打断了窦家管事的话。
窦家管事脸上笑容僵住,早已经笑僵的嘴角,带动了半张脸的肌肉,都开始抽搐起来。
在他看来,厉云涛根本就是在故意刁难。
他们窦家在这里办事,他也在这里办事?有那么巧么?
这窦家管事不知,这事还真就那么巧了!而且,不仅他们要在同一个地方办事,要找的人,还是同一个!
窦家的管事眸光闪烁,似乎在思量办法。
少顷,他脸上重新堆笑,对厉云涛道:“如此,那不如咱们两家就各办各的?”
厉云涛冷冷的笑着,半眯的眼缝中眸光凌厉。那带着讥讽的眼神,如刀般射向窦家管事,把那人看得头皮发麻,只想赶紧离开此地!
窦家的管事猛地一个激灵,忙道:“那就先请厉家主办完事后,我们再办。”
厉家人的行事作风,在海屿城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他可不想撞到厉云涛的枪口上!
厉云涛轻蔑的扫过他,对带来的人吩咐,“都给我守好了,谁也不许进来!”说罢,他便抬步朝客栈中走去。
厉家的人立即围上来,将窦家的人给硬生生挤到一边,把守住了客栈的每一个出入口,将这间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围观的人群,看了这一场好戏,都纷纷猜测这厉家主亲至是为了什么。偶尔间,也有人讨论这窦家如今名为海屿城第一大家族,实则已经被厉家压了一头。
各种议论,都在人群中散播。
而此时,厉云涛已经站在了客栈老板的面前。
“厉厉家主……”客栈老板颤颤巍巍的站到厉云涛面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惊动了这位大人物出现。
“不知厉家主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客栈老板稳住心神之后,才讪笑问道。
厉云涛眼角余光扫过他,冷傲的问:“我问你,你店里可是住进了一位姿容仙绝,气质出众的红衣公子?”
客栈老板一愣,慕轻歌的形象立即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又讨好的道:“有有有,跟着他来的还有一位仙人般的女子和一名容貌清秀的少年。”迟疑了下,他又道:“不过,那少年好像受伤不轻。”
“行了,告诉我他住在哪间房。”厉云涛不耐烦的打断了客栈老板的话。
其他的人,他不关心,只要他要找的人的确在此就行了。
“是是是……厉家主请随小的来。”客栈老板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赶紧在前方带路。
……
慕轻歌在房中,手中拿着与龙牙卫们沟通的玉牌,在上面不时轻敲了几下。
敲完之后,她便将玉牌收好。
她给龙牙卫的信息是‘流客’,但是当初他们进入中古界前,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职业的存在,所以在当时编写的密码本上,并没有这两个字,所以慕轻歌只能用谐音来代替。
“希望他们能懂得我的意思。”慕轻歌自言自语的道。
在来中古界的路上,她就曾经思考过,来到中古界之后,如何站稳脚跟的问题。
中古界,对她来说有着太多的谜团,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所以她必须要靠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能力在中古界立足。
流客,这个特殊的职业,给了她很大的灵感。
甚至,在接触的时候,她越是了解,就越是感觉这个职业是为龙牙卫量身打造的。
叩叩——!
突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慕轻歌的思绪。
有很多细节,需要与墨阳他们见面之后才能细谈。给他们‘流客’的暗示,也是希望他们能在见面前,对此有所了解,知道自己的想法。
“进。”慕轻歌收敛神情。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是樰琊。她姿容清冷脱俗,带着不食烟火的气质。她走到慕轻歌面前,低声道:“少主,厉家家主就在门外。”
慕轻歌眸中闪过一道光泽,勾唇浅笑,“也该来了。”
“少主你早就知道厉家的人会找上来?”樰琊听到慕轻歌这句话,诧异的问。
慕轻歌却但笑不语,只是吩咐她道:“小海那边应该差不多了,你去看看他。”
“是。”樰琊没有多言,只是深深的看了慕轻歌一眼之后,就退了出去。
她一离开,厉云涛就出现在了慕轻歌的门口。
“厉家主请进。”慕轻歌从托盘上拿起一个干净的茶杯,放在自己对面,端起茶壶往里面倒茶。
厉云涛站在门槛外,快速打量了一下慕轻歌。
忽地,他双眸隐隐一缩,心中大骇!他居然看不透眼前这个红衣男子的修为……这样的情况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就是这人身上懂得收敛起息的密法,完美的隐藏了自己的修为。要么,就是他的修为远超自己,所以自己感应不到。
然,无论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对厉云涛来说,都是不可小觑的。
因为,如果他会收敛起息的密法,那就说明他来历绝不简单。因为这种密法,一般家族中是没有的。
如果是后一种可能,那就更加恐怖。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修为却超过他这个所谓的海屿城第一高手,这是什么概念?
只不过是在瞬间,厉云涛心中就思绪翻转,涌出了无数念头。
他恢复正常,抬脚进入了慕轻歌的房中,坐在了她的对面。近距离的打量之后,他是越看越心惊。
慕轻歌的气息十分浑厚,这只能说明,她个人的实力不凡。
再加上这张绝色妖娆,美得雌雄莫辩的脸,厉云涛心中升起感叹,‘也难怪他那个骄纵的女儿在受了欺负之后,口口声声要的不是对方的命,而是要对方的人!’
蓝颜祸水的话,从厉云涛心中飘过。
“敢问公子性命。”坐下后,厉云涛率先开口。
“慕轻歌。”慕轻歌端起自己的茶杯,对厉云涛遥遥一敬。
‘慕轻歌?姓慕?’厉云涛在听到慕轻歌的名字后,微微蹙眉,在他的印象中,南洲的各大叫得上命的家族中,并未有姓慕的。
慕轻歌看到了他的神情,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道:“厉家主不必多想,我只是来自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罢了。”
厉云涛一愣,不相信的打量她。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会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弟子,能在自己面前还如此镇定?何况,他的实力,自己始终看不透。
“慕公子如果有不便详说之处,厉某不再追问便是。”少顷,厉云涛‘通情达理’的道。
慕轻歌微微一笑,也懒得解释。
只是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唉,这年头,居然说真话都没人相信。人与人之间的诚信呢?’
却不知,她这‘神秘’的一笑,更让厉云涛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慕轻歌应该只是化名,眼前的这位定是某个大家族出来历练的核心弟子。或许身上有什么任务,又或许碍于家族规矩,所以在外面行走只能用化名。
“厉家主今日前来,是为了之前令嫒之事?”慕轻歌把玩着手中茶杯,勾唇浅笑。
话入正题,厉云涛也收敛了之前的思绪。他正色的看向慕轻歌,口中道:“我那女儿,从下娇纵惯了,如今受些教训也是好的。”
“哦?”慕轻歌眼中的玩味神色渐浓,“我听说的厉家主可不像是如今这般通情达理啊!”
厉云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这不过是我厉家在海屿城中的保护色罢了。”
‘开始了……’慕轻歌缓缓垂下眼眸,嘴角划过一丝隐晦的笑痕。
“慕公子是今日初到海屿城,却也应该听说了海屿城的情况。海屿城中,窦家最老,所以拥有更多名望。白家为次,只有我厉家是最年轻的家族。在我为成名之前,我厉家在海屿城只能算是二流和三流之间的家族。之后,因为我修为突飞猛进,成为了城中第一,这才让整个家族水涨船高,迅速发展起来,跻身于三大家族之中。然,我厉家的根基,却是最弱的,根本无法与其他两家相比……”
厉云涛开始了与慕轻歌的推心置腹。
慕轻歌也没有插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在海屿城中,如果厉家是一个奋发图强的家族,是一个发展中的家族,恐怕慕公子今日来此,听到的就是有关于厉家的传说了。”厉云涛苦笑了一下,“厉家是新兴家族,窦家和白家,特别是窦家是决不允许厉家继续发展的!若是厉家不作出一副嚣张跋扈,纨绔暴发户的样子,恐怕早就被两家联手排挤,甚至灭族了!”
说到此,厉云涛放在桌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
“只有让窦白两家觉得厉家不成气候了,我厉家才有喘息发展的机会。三十年,我厉家用了三十年的时间,让海屿城的人,都认为厉家尽出一些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哪怕有天赋佳的弟子,也同样嚣张跋扈,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足为惧。”厉云涛说着说着,已经咬牙切齿,那语气能让听众感受到他心中的憋屈。
明明,他已经是海屿城第一高手,却不得不戴着面具做人。不仅是他一个,还包括了整个家族。
忽然间,慕轻歌眼神中出现一丝恍惚。
厉家,仿佛就如同另一个慕家。
当初的慕家,不也是这样步步为营么?为了不让那位九五之尊忌惮,慕雄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忍让,而她也不得不做出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小爵爷模样。
不同的是,慕雄有一颗忠心,做不出弑君叛国的事,所以她只能代劳。而厉云涛的韬光养晦,并不是为了保平安。
他,亦有他的野心!
恍惚之后,慕轻歌看到了厉云涛隐藏于眸的野心。
他就好像潜伏在暗中,等待最佳时机出击捕捉猎物的饿狼,再长久的蛰伏之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那熊熊燃烧的野心。
他不愿再如此下去,他想要真正的站到海屿城最至高无上的位置!
“各家族之间不是有排位赛么?”慕轻歌突然开口,打断了厉云涛的忿忿不平。
这所谓的排位赛,是她在审问乐家的那位‘大人’时,得到的信息。似乎,在中古界的各大家族中,也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
不同的等级,会有着相应的利益牵扯。
所以,每一次家族的排位赛,对每个家族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当初乐家的那能找到‘天材地宝’的能人,私入临川界,引起了秦岭兽潮,将慕家军牵扯进去,最后被司陌一掌拍成肉泥。后来,乐家又派人来寻,被慕轻歌和孤崖击杀在秦岭深处。由此引来了乐家三人,差点没把秦国的天都给翻了,也彻底奠定了慕轻歌要灭掉乐家这跗骨之蛆的决心!
而乐家的人如此锲而不舍,就是因为家族排位赛即将开始,乐家需要那位‘能人’的天赋,帮助乐家在最后的时间内,得到更多更好的资源和机遇。
既然有这么一个比赛,厉云涛要想成海屿城的‘王’,又何必蛰伏三十年之久?
慕轻歌的话,是带着疑问的,却也让厉云涛更相信自己的推测。慕轻歌一定就是刚刚入世的大家族子弟,对于世俗中的家族之事,有些了解,却不详细。
“的确有家族排位赛,但是那些不过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太虚太假。”厉云涛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嘲讽。
慕轻歌微微蹙眉。
“窦家根深蒂固,白家也不遑多让。家族排位赛,是每个城市的势力争夺,每次举行都是从州府派大人前来监督比赛。说是为了公平公正,但实际上比的还不是各家底蕴,还有暗中送了多少灵石珍宝?”厉云涛满脸不屑的说着。
慕轻歌已经从他话中隐隐理解,看似公平下的交易,才是最黑暗,也最容易激起人的反抗的。
“要想改变家族地位,除了排位赛之外,就只有一种。”厉云涛眼中折射出凌厉的冷芒。
他看向慕轻歌,突然道:“厉某有心与慕公子合作,事成之后,厉某许诺,这海屿城我与君共享之!”
慕轻歌眸光一闪,嘴角轻扬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厉家主就这么莽撞的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吐露心声,就不怕么?”
厉云涛扯着嘴角一笑,眸光变得越发凌厉,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干净,那双眸中只剩下冷漠冰冷。仿佛,与刚才在慕轻歌面前推心置腹的人不是同一人般。
“慕公子在小女面前,故意说出狂妄之话,恐怕早就知道会让我来找你。慕公子的修为我看不清,想必不低。我一人要灭掉窦白两家,恐怕有些难度,但若是加上慕公子,那就稳操胜券了。”
厉云涛说出了找上慕轻歌的理由,却没有说,如果慕轻歌拒绝会如何。
慕轻歌玩味的问:“若是我拒绝呢?”
厉云涛神色冷漠下来,“慕公子知道了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事,如果拒绝合作,那就只能请慕公子在尘埃落定之前,暂居厉家。我那女儿对慕公子倾慕有加,想来也不算委屈了公子。”
这是要软禁她?
慕轻歌心中一笑。
她都有点佩服这个厉云涛了。
这个人的胆子和野心是成正比的。他为了拉拢自己,敢对自己这个陌生人吐露心声。也想好了如果自己拒绝,会如何。且他要的不是一个窦家,或是一个白家,而是要整个海屿城只剩下厉家独大!彻底灭掉窦白两家!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枭雄,能屈能伸,该出手时是也绝不犹豫。
够狠!
也够聪明!
懂得审时度势。
慕轻歌在心中慢慢算计。这海屿城,靠近苦海边缘,无论是都乐岛上的遗族,还是远在苦海另一头的临川,这里都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好的中转站。
如果她答应与厉云涛合作,并且展示了自己的实力,让厉云涛忌惮,那么就相当于自己在海屿城留下了一条根。
说不定,对她以后在中古界行走会有一定作用。
何况,她如今因为荆海的事与窦家起了冲突,恐怕窦家也没那么大的气量让她安然离开。
“厉家主来时,可有遇到窦家的人?”慕轻歌突然问道。
厉云涛立即领会慕轻歌的意思,缓缓笑道:“自然是遇上了。只能说,窦家那群不开眼的东西,真是为窦家覆灭添砖加瓦了不少。”
两人眸色触碰之下,已经心中有数。
慕轻歌又道:“厉家主真的相信我?”这个‘我’,指的自然是她的能力。
厉云涛直言不讳的道:“厉芙虽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是也是货真价实的灰境一层。却被慕公子身边的那名女子一招打败,只能说那女子的修为在厉芙之上,至少都是灰境二层。能拥有一名灰境二层以上实力的女子为伴,而且还能让她听从公子吩咐,这一点本就显得公子不简单了。”
就算他估算错误,慕轻歌只是懂得收敛气息之法,实力不高。但是他身边的那个女子,也是一名难得的战力,更何况,有着慕轻歌背后家族的撑腰,对厉家来说,就是扯了一面大旗,他已经赚到了。
所谓许诺共享海屿城,厉云涛也是看准了,慕轻歌不可能一直在这个边陲小城待下去。等她一走,整个海屿城还不是他一个人的?
一答一笑间,厉云涛心中算计早过了千万。
慕轻歌心中也闪过了无数念头。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和厉家主算不上朋友,却有个共同的敌人,看来这朋友是当定了。”
这句话,让厉云涛心中一喜。
但,慕轻歌又话音一转,对厉云涛道:“海屿城我不要,城中商铺的经营权,如何统治,如何管理都是厉家的事。但是,我要每年海屿城一半的税赋。还有,我听说在海屿城外有一条低级灵石矿脉,一向是由你们三家合理开发,窦家当然是占大头,白家为次,厉家最低。事成之后,这灵石矿脉每年的产量我也要一半。虽说我分走了一半,但实际上厉家却是占了大头。”
海屿城的赋税和灵石矿脉,都要一半!
厉云涛在心中骂了一句,‘好狠!’这些东西,光是听听,都让他肉疼。
他甚至怀疑慕轻歌到底是不是第一次,第一天来到海屿城,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灵石矿脉的事,慕轻歌自然是从流客氏族打听的,至于税赋……别忘了,她可是世袭小爵爷,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
想要在海屿城中定居,或是做生意,不上税,这些家族凭什么让你留下?
厉云涛骤变的脸色,让慕轻歌调侃起来,“怎么难不成厉家主说的共享海屿城只是说说而已?还是看我年纪不大,就想着要糊弄我?我可是已经让出了海屿城的统治权,只是要些物质上的赔偿,厉家主这都舍不得?”
她的话,让厉云涛脸颊肌肉狠狠一抽。他看向慕轻歌,收回之前的一句评价,‘这哪里是处世未深的家族子弟,分明就是一只吸血狐狸!’
虽然,慕轻歌说得没错。一旦事成,即便分了一半的资源给她,他厉家一样比之前的收入提高了数倍。
但是,到嘴边的肉,就这样生生的被分去一半,着实让他不爽!
厉云涛沉默下来,在心中算计着……
三十年的谋划,如今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如果没有慕轻歌的加入,他也能赢,但是会付出较大的代价,对家族之后的发展不利,也有可能在这个空隙间,生出一些小家族来分割利益。
如果有了慕轻歌的加入,至少厉家的损失会大大减少。
这样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厉家就能镇压整个海屿城,不许任何人有反弹机会。
到时候……
厉云涛眸光深处闪过一道隐晦的杀意。
等他腾出手来时,再收拾这个野心的小子!
与他合作,是看中了他的实力,还有他背后可能代表的能力。合作结束,这小子贪得无厌,他只要处理得稳妥一些,隐蔽一些,也不一定会给家族来带祸事!
慕轻歌对厉云涛的评价,第一个就是胆大,这一点都没错。只不过是瞬息间,他已经想好了卸磨杀驴的狠辣毒招。
这般一想,厉云涛心中被割肉的感觉也消散不少。
他对慕轻歌露出肉疼的表情,“这一半的税赋和灵石矿,实在是……”露出几分挣扎,他才无奈的‘妥协’,“也罢,就当是厉某交慕公子这位朋友了!”
慕轻歌微微一笑,对他道:“合作愉快。”
达成目的,厉云涛便起身告辞。为表合作诚意,他还主动让慕轻歌放心休息,不用担心窦家来找麻烦。
送走厉云涛,慕轻歌嘴角一直噙着的笑容,渐渐淡去。清透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嘲讽而冷冽的光泽。
厉云涛心中所想,她如果猜不到,真该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得了。
……
从客栈中走出来,厉云涛直接看向了等在一旁的窦家管事。
见厉云涛眸光扫来,窦家管事立即堆起笑脸。
厉云涛在心中冷笑了一下,向他勾了勾手指。那神态,比起之前窦家管事的倨傲不知高了多少倍。
窦家的管事一愣,在厉云涛戏谑的眼神中,只得小跑着过去,在他面前躬身道:“厉家主有何吩咐?”
厉云涛用眼角余光扫向他,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来这,可是为了一位红衣公子?”
窦家的管事神情一凛,偷偷观察厉云涛的神色,嘴角狠狠一抽。
身为窦家的管事,他的本意是很有骨气的拒绝回答厉云涛的问题哒!可素,在厉云涛那充满压力的眼神注视下,他最终还是怂了。
“是……是……”窦家管事结结巴巴的回答,心中却在飞快思索他们要找的人,与厉云涛有何关系。
厉云涛却不屑一笑,对窦家的管事高傲的道:“都给我滚回去,告诉你们家族。这位公子是我厉云涛的客人,若是想要找他麻烦,就是跟我厉云涛过不去,就是更厉家过不去!”
窦家管事顿时感到晴天霹雳!
他怔怔的看向厉云涛,似乎完全消化不了他说的话。
一个外来的小子,怎么就跟厉云涛扯上关系了?还说出如此保他的话!
好奇心驱使下,窦家管事试探的问:“厉家主有所不知,这人打了我窦家的管事,我是奉了家主之命将人带回去,把误会说清楚。”
“不行!”厉云涛声音陡然一厉,眼神中充满杀意的看向窦家管事,“除非慕公子自愿,否则你们谁敢强迫他一下,就等着我厉家的报复吧。”
说罢,他狠狠一挥袖,带起的气劲直接将那窦家的管事掀到在地。他看也不看一眼,便带人离开了。
窦家的人,面面相窥。
他们是来找人麻烦的,这麻烦还没找,难道就要灰头土脸的回去?
这不符合窦家的气质啊!
可是,他们也明白厉云涛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瞬间,众人纷纷把视线投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管事。
他被众人一看,立即冷下脸,从地上站起来,大吼道:“看什么看?都跟老子回去见家主!”他决定了,像这类事还是丢给家主的好,他一个小人物最好不要参合进来。
窦家的人气势汹汹而来,却灰头土脸的离去。
这样的画面,让默默围观的吃瓜群众都愣住了,心中好奇这客栈中住的到底是那方神圣!
而这一切发生之时,慕轻歌已经走进了荆海的房间……
第十七章 以师之名,授尔杀人!
房间中,荆海已经从沐浴的桶中出来,换上了小二新买回来的衣服,躺在床上喝水。樰琊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
见慕轻歌推门而入,樰琊忙站了起来,荆海也挣扎着想要起身。
“你身上有伤,就不要乱动了。”慕轻歌阻止了荆海的动作,走到了樰琊之前坐的椅子旁坐下。
“慕哥哥,我已经好多了!真的,吃了你的药,还有泡了泡身子,我觉得现在除了肌肉有些酸痛之外,没有一点不舒服了。”荆海挺起了胸膛,对慕轻歌道。
他语气里,充满了感激。
慕轻歌轻笑,“你被人这样打了一顿,疼痛是肯定的,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就好了。”她的药,她自然清楚疗效。荆海体内那些暗伤早已经被治好,体表上的伤也被药水浸泡得消肿。不过,他毕竟挨打了许久,肌肉上还残留着痛意很正常。
“慕哥哥,谢谢。谢谢你和姐姐。”荆海收敛嘴角阳光的笑容,真诚感激的对慕轻歌和樰琊道。
慕轻歌却不以为然的道:“我说过了,就当是你收留我们一夜,又给我们做了美味兔肉的报酬。”
荆海固执的摇头,“我知道这对慕哥哥和姐姐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荆海认真的看向慕轻歌二人,用坚定的语气道:“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说着,他就扯掉身上的被子,从床上下来,想要对慕轻歌和樰琊磕头。
可是,当他双膝想要弯下去时,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好像无法动弹般,根本弯不下去,只能保持一个半蹲的姿势。
荆海大惊失色,震惊的看向慕轻歌。
莫名的,他就是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与眼前的慕哥哥有着关系。
慕轻歌玩味的道:“头可不是随便磕的。”说完,她一扯力,荆海整个人就腾空而起,倒飞落入床上。
荆海惊坐在床上,瞠目结舌的看着慕轻歌。
刚才落在他身上的那股力量,简直强大得让他觉得自己在这力量面前,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比起窦家那些家奴、管事来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说说吧,怎么会被打成这样?”慕轻歌无视了荆海的震惊,只是抬手虚弹了一下自己的锦袍,便开口问道。
提到被窦家家奴殴打之事,荆海浑身一怔。
他脸色骤变,紧张的问:“慕哥哥,我是不是连累你们了?你们快走!快离开海屿城!”
“小海,你先别急。”
荆海的激动,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樰琊在慕轻歌的眼神示意中,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荆海面前。
荆海接过樰琊递过来的水,礼貌道谢。
然,他并未喝水,而是紧盯着慕轻歌,眼中的急迫根本不用任何言语形容,都能让人感受得到。
慕轻歌微微一笑,“你还没有连累我的本事。”
荆海一愣,面颊顿时红了起来。他咬唇低头,愧疚的道:“都是我!都是我的错!若我不冲动的话,也不会这个样了。”
说着,他把与慕轻歌二人分开之后的遭遇,都一一说了出来。
“我和石波进了海屿城后,就与石家二叔分别,前往了窦家。我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许多人,想要进入窦府当家丁。知道窦家真的在招募家丁,我们两人心情更加激动,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排队排了许久,终于轮到我们的时候,却被告知招募人数已满,不再收人了。”荆海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一边回忆,一边缓缓的道:“如果真的是招满了,也就算了,就当是我们运气不好。可是,我们在准备离开时,却发现明明排在我们身后的人,进入了窦府之中,拿到了家丁的牌子。我和石波都感到奇怪,石波便说过去看看。处于好奇,我们就悄悄跟了过去,便看到了那排在我们后面的人,拿出一袋沉甸甸的袋子,递给了那窦家的管事。那窦家管事接过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了灵石,再加上两人眼神中的交流,再蠢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荆海说得愤恨不已,一拳砸在床板上。
“知道他们暗中贿赂,我和石波都气不过。当时石波便大喊了一句……”
“你是说,是石波先喊的?”慕轻歌打断荆海的话问。
荆海点了点头。
“那怎么被打的是你?”慕轻歌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她倒不是在怀疑荆海的话,而是心中在对石波进行评估。
慕轻歌的问题,让荆海垂下头,咬了咬牙。少顷,他才沉声道:“既然石波都喊出声了,我们自然要讨回一个公道。那窦家管事见事情被撞破,便带了窦家的家奴来追我们,把我们逼到墙角。只是,他一开始没有动手,只是辱骂我们,然后让我们下跪求饶。我不肯,石波却跪下了……”
后面的事,慕轻歌已经知道,自然不需要他再说。
她缓缓站起来,走向床边,远眺窗外院内的景色,许久都不曾言语。
荆海的房间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这种寂静,让樰琊疑惑的皱了皱眉,看向慕轻歌的背影,荆海也缓缓抬起头,眼神茫然的看向了慕轻歌。
慕轻歌双手背在身后,窗外落日的光芒打在她的脸上,宛如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
“小海,你知道吗?有些地方,你的确不如石波。”慕轻歌终于开口。
但是,说出的话,却让樰琊和荆海都是一愣。
“石波懂得审时度势,知道如何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保护自己。你可以说他是贪生怕死,但往往这种人活得比英雄要长。”慕轻歌一边说,一边缓缓转身。
阳光笼罩在她身上,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道明显的明暗分界线。靠近窗户的半边身子,被阳光包裹,宛如谪仙,而另一半被阴影笼罩的身子,却幽暗如魔。
荆海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也不知是被她此刻的样子震撼,还是在思考着她说的话。樰琊也同样看着慕轻歌,但更多的,她在思考着慕轻歌的话。
“人,只有活下去,活得长,才有报仇的机会。莫欺少年穷,这句话虽然没错,但也要有足够的时间来证明。尊严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而是留在自己心中。”慕轻歌看着荆海缓缓的道。
她没有去跟这个少年说什么‘韩信胯下受辱’的故事,只是用最直白的话告诉他一个道理。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只有变强!
强大到无人敢欺,今日之事便不会再发生。
而要变强,首先要强大的就是内心。
什么是内心正在的强大?不是指硬脾气,也不是指宁可死也不愿受辱,就是内心强大。真正的内心强大是无论在任何逆境之中,都能坚强的活下去,目标明确的坚持下去。
哪怕,四周都是谩骂声,不理解的言辞,都无法动摇本心。
“难道……我要向石波一样,低头么?”荆海被慕轻歌的话,冲击得有些恍惚,他喃喃的道。
他一直以为,人穷志不穷。哪怕他只是一个平民少年,也该有自己的尊严,不能低头。但是,慕轻歌的话却让他茫然了。
慕轻歌勾唇一笑,对他道:“你有不如石波的地方,而石波也有不如你的地方。我之前说石波会审时度势,明哲保身。但是,他也没有底线,对他来说,只要能保住他自己,那么即便把匕首对准你的心窝也无所谓。他够心狠,也够圆滑,但是却也因为这些,注定他一生成就也仅此而已了。他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而你,够坚韧,也有足够的勇气,却过刚易折。你仔细想想,如今日,我们没有路过,没有出手。恐怕你现在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又何谈报仇?何谈明日崛起?若你屈服了,如石波那般跪地认错,先保住了性命。那么,你就有报仇的机会。一个从未修炼过的少年,向势力低头,这并不丢脸。”
这番话,渐渐洗掉了荆海眼中的迷茫。
也让樰琊若有所思的看向慕轻歌。
她甚至在心中设想,如果自己是荆海的话,又会如何选择?
结果,是令她沮丧的。因为她发现,自己的选择恐怕会与今日的荆海一样,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绝不低头。
“命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尊严?可笑。”慕轻歌突然讥笑了一句。
这句话,如利箭般射入樰琊心窝,让她倏地睁大了黑白分明的双眼。
荆海猛地抬头,与樰琊一样,震惊的看向慕轻歌。
他们似乎想要说出一些反驳的话,可是却有一种无从反驳的感觉。
是啊!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尊严?人死了,留下尊严有用么?又有谁会记得有这样的少年,曾经不屈服在窦家势力之下?
最可笑的是,人死了,仇人却依然活得逍遥自在,这才是最大的讽刺!
“小海,你为何要修炼?为何要变强大?”慕轻歌突然问道。
荆海怔怔的看向她,一时间居然无法回答。“我……我……”
慕轻歌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的等着。
少顷,荆海才道:“我想要变强,原本是想要有了本事后,去找我爹娘。”
“原本?”慕轻歌嘴角轻扬起来。
荆海紧抿着唇,垂于身侧的双手,慢慢抓紧了被褥。过了一会,他猛地抬头,眼神闪烁着坚定光芒的道:“现在,我想要变强,是希望有一天,不再被人欺负!”
“那你敢杀人么?”慕轻歌嘴角弯弧渐大,笑容中带着罂粟般的诱惑。
……
海屿城,窦家。
前去捉慕轻歌的窦家管事,灰溜溜的返回了窦家的城堡。
家族的议事大厅中,他跪在地上,不敢去看家主的脸色。
窦家中,排得上身份的人,都分散于家主左右而坐。七八人眸光灼灼的落在那管事身上,仿佛要在他身上灼穿好几个洞。
半晌,窦家的家主才缓缓开口,“你是说,那人与厉云涛有关系?”
“是……是……!那厉云涛先是阻止了我们进入客栈,后来又威胁我们窦家,不可去找那人麻烦。”窦家的管事,声音轻颤的回答。
“哼!废物!”家主右边坐着的第一人,对着管事冷哼了一声。“居然被厉云涛吓成这样?他让你离开,你就离开?你到底是我窦家的奴才,还是他厉家的!”
这番训斥,让跪在地上的窦家管事面如土灰。
窦家的家主等他训斥完了之后,才幽幽开口,“好了,老二。厉云涛可是咱们海屿城中的第一高手,即便他反抗,厉云涛也能一巴掌把他打死,改变不了什么。”
他的语气中隐隐藏着对厉云涛的嫉妒之情。
说完,他又沉声低吟,“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让厉云涛亲自出面。不是说,他之前才把厉云涛的那宝贝女儿给打了么?”
“是啊!我也奇怪。按照厉家的脾气,厉家的小公主被当街打了,厉云涛不拆了他的骨头才怪,怎么会如此保他?”窦家家主左边的第一人,也看向窦家主疑惑的道。
他的话,让窦家主眉头皱得更紧。
少顷,他道:“不是说,还有个小子与被他救走的那个小子是一伙的么?”
“是!他们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那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子,却留下了另外一个。我们的人就把他给抓回来了。”有人回答道。
窦家主眸中幽光一闪,冷声道:“将他带上来。”
不一会,石波就被窦家的家奴拖着上了议事厅。
他一出现,就带来一阵恶臭。熏得窦家的人,一个个都捂住了口鼻,一脸嫌弃。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臭?”窦家老二脾气暴躁的吼了一句。
将石波拖上来的人忙回答:“回二爷,这小子被吓呆了,尿了一裤子,又被关在牢里,所以……”
窦家的地牢是个什么地方,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在家奴这个解释之后,即使是脾气最暴躁的窦家二爷也只是用一声不满的冷哼,表达自己的厌恶情绪,便不再追究了。
堂下的石波,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陷入了幻象之中,痴痴呆呆。
四周的声音,对他来说,仿佛根本不存在般。
“他这事怎么了?”窦家主不悦的指向石波。他还指望从他口中打探消息,这痴痴傻傻的样子,真是让人厌恶。
家奴一听,当下就狠狠朝着石波的背上踢了一脚。
石波措不及防,直接向前面扑去,摔了一个狗吃屎。而这一摔,也让他猛然醒了过来,张嘴就大喊:“啊啊!不要杀我!我不要死!不要杀我!”
“住口!”一声威严之声,从上而落。
石波身子一震,情绪要稳定了些,也闭紧了嘴。
“小子,你和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是什么关系?还有救走他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是什么底细?都说出来!”窦家主声音冷漠的道。
石波双肩一颤,抿唇不语。一双眼睛慌乱的四处转动,不敢抬头。
“小子你还不说!想死么!”窦家二爷怒吼一声。
石波吓得整个人趴在地上,紧咬着唇,紧紧闭着双眼。“我……我不敢……我不敢……说……说了……我就回不去了……我会无家可归……”
他吞吞吐吐的话,断断续续的传入了窦家几人耳中。
这本是一件小事,有人敢挑衅他们窦家威严,就派人直接把人抓来,狠狠折磨一番,再杀掉了事。
然,偏偏厉云涛却插了进来。
他的出现,导致了事件变得复杂起来。
也让窦家的人,对慕轻歌的身份不得不产生怀疑,想要知道为什么厉云涛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这般态度。
而唯一能让他们找到线索的人,就在眼前。
石波好似害怕后,无意中说出的话,让窦家几人都心知肚明的笑了起来。
窦家老三看向窦家主,窦家主缓缓垂了一下眼皮。窦家老三心领神会,对石波徐徐善诱的道:“小子,你不用怕。我们窦家是海屿城第一家族,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我们就让你留在窦家,享受荣华富贵,甚至衣锦还乡。”
这一句句蛊惑,让石波眼中升起向往。
他再聪明也只是一个渔村少年,要玩心眼,又如何能玩得过座位上的这些老狐狸?
窦家老三这番话一出,他立马就褪去了惊恐的样子,激动得抬起头看上去:“真……真的?”
他的表情,让窦家的人都在心中冷笑。
窦家老三继续道:“当然是真的。我窦家,还不屑欺骗你一个一穷二白的少年。”
这句话,仿佛是给石波下了定心丸。
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好!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反正我和小海也回不去了。”给自己打了气之后,石波才道:“那两个人其实我也不熟,只知道是荆海在我们村里遇见,然后带回了家中。他们也要到海屿城,我们便一路同行了。路上,我看他们衣着打扮不俗,就让荆海打听,看看是不是一些大家族的少爷公子,说不定也是个机缘。可是荆海那小子却是个死脑筋,不愿多打听,我也就不好多说。到了海屿城外,我们就分开了,再见时,就是在街上……”
这些信息,几乎没有什么用处。
这让窦家的几人都不悦的皱眉,感觉被一个少年耍了。
石波偷偷瞄了一眼,似乎察觉到了窦家的不悦,立马道:“我说的都是句句实言,知道的我都说出来了。”
“他们来海屿城是为了什么,你可有听说过?”窦家三爷强压着怒气,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不……不知道。”石波颤抖的道。
这个回答,让窦家三爷脸上的笑容一僵,吩咐家奴道:“将他带下去。”
石波在茫然中,被拖了下去。
临走时,还做着留在窦家的美梦。
石波被带走了,议事厅里难闻的气味也渐渐散去。
窦家三爷才对脸色阴晴不定的窦家主道:“大哥,不如我再派人去查一查,这个人今日进了海屿城后,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去吧。”窦家主烦躁的道。
窦家三爷悄然退下。
窦家二爷却暴戾的一拳打散了椅子扶手,对窦家主道:“管那么多干什么?那姓厉的说不能动,就不能动?他厉云涛算哪根葱,敢管到我们窦家的事?依我看,根本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派人把那小子抓来,严刑拷问一番,该杀就杀了。他厉云涛又能如何?难不成为了一个死人得罪我们窦家?”
“老二,你不可鲁莽!”窦家主斥责道。
叹了口气,窦家主道:“今日窦家已经不是昨日窦家。这段时间,厉家和白家暗中联系,真以为我们窦家不知道么?他们突然雇佣了不少流客进入家族,美名其曰是为了做护卫,但实际上是为了什么,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因为此,我们窦家也不用打着招募家丁的旗帜,暗中找流客。如今,我们窦家不能妄动,否则就会掉入厉家和白家的圈套。”
窦家主的话,让窦家二爷十分烦躁。他猛地站起来,对窦家主道:“唉!我实在不喜欢你们这些弯弯道道的算计。反正,要杀人要打架的时候,再喊我吧!”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
客栈中,荆海房中,只剩下他一人。
慕轻歌在丢下那句,‘你敢杀人么?’便飘然远去。
而樰琊也没有继续停留,只是意有所指的道:“石波的匕首,差点就刺透了你的胸膛。”说完,便追着慕轻歌离开。
是什么意思?
荆海苦思不得其解!
敢不敢杀人,和石波要杀他之间有必然联系么?
还是说……
‘石波要杀他,他就要去杀石波,来证明自己敢杀人?’这个猜测,让荆海双眸猛缩。他连连摇头,口中喃喃的道:“不……不不……我不能杀了石波!”
石波狠的下心杀他,他可以从此与他陌路,但是却下不了手杀他。
杀了石波,石波的父母怎么办?他还如何有脸面返回渔村?
荆海痛苦的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将头埋入了双膝之中。
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全部都是石波举着匕首,朝着自己毫不犹豫落下的画面。
石波狰狞的面孔,高举的匕首,都让荆海感到心寒。
突然,匕首猛地落下,刺中了胸口,一股剧痛仿佛从脑海中炸开,血液染红了视线。荆海发现自己双手全是黏糊的血液,那把染血的匕首被他紧紧握在手里,躺在血泊之中的不是他,而是石波。
荆海震惊了!他看向石波,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从石波瞪大的双眼中看到满身血污如同恶魔的自己。
“不——!”荆海丢下匕首,大喊了一声。
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消散之后,剩下的就是荆海急促的呼吸声。
他满身大汗的坐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瞪大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仿佛做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梦,梦境中他杀掉了石波……
外面,已经被黑暗笼罩。房间中,没有电灯。荆海一个人坐在黑夜中,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他心中想要杀掉石波么?
叩叩——!
敲门声突然传来。
荆海吓了一跳,看向门边,定了定神,才道:“请进。”
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一角素裙从缝隙中露出。温暖的烛光渐渐驱散了房中的黑暗,荆海注视着樰琊端着烛台,走进了自己房中。
樰琊将手中的烛台放在房间中的桌上,看向荆海问道:“做梦了?”
荆海咬紧唇,点了点头。
在慕轻歌和樰琊面前,他似乎很能放下心防。或许,是因为他们救了他?
樰琊走到床边,那双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睛,十分醒目。“是什么样的梦,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我……我梦见自己杀了石波……”荆海喃喃的说着,再次埋下了自己的头。
许久,没听到樰琊的声音,荆海有些慌的抬起头,才发现樰琊依然站在自己床边。他如同受伤的小兽,可怜兮兮的看着樰琊问道:“姐姐,我是不是很坏?”
樰琊缓缓摇头,“他要杀你,你想杀他很正常。”
荆海一愣,有些无法接受的道:“可是……可是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啊!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当我被父母抛弃的时候,他也陪在我身边……即便他要杀我,我也不能杀他!”
“你也说了那是曾经。既然他对你动了杀心,难不成再次遇上,你站着不动,就让他杀?”樰琊问道。
“不!当然不会!”我会跑!
荆海本想说出这三个字,可是对上樰琊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眸,却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姐姐,慕哥哥离开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少顷,荆海主动问道。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此刻有人来陪他说话,他便自然的开口询问了。
可是,樰琊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给他解释,而是摇了摇头道:“任何人的心思我都能猜到几分。可是,唯独是他,我猜不透,也看不透。”
荆海疑惑。
樰琊也微微愣住,思绪似乎突然间飘远了。
过了一会,她回过神来,发现荆海看着自己,才露出淡淡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发顶,对他道:“不用想太多,好好休息。或许答案,你明早就会知道了。”
说完,樰琊就打算离开。
“姐姐,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就在樰琊走到门边时,荆海突然道。
樰琊停下脚步,侧身回眸。
在她那双眼眸的注视下,荆海尴尬的低下头,轻声道:“发生这样的事,渔村我不想回去了,海屿城也没法待。我不知道去哪,所以能跟着你们吗?”说着,他抬起头,看向樰琊乞求的道,“姐姐,我保证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会做饭,还会洗衣服,我留在你们身边,给你们当小厮吧!”
樰琊安静的听他说完,在他期待的眼神中,缓缓的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这样的回答,让荆海有些失望,却也理解的道:“没关系,等明天我去问问慕哥哥。如果他能答应,就太好了。”
“如果他不答应呢?”樰琊有些好奇的问。
荆海一愣,扯了扯嘴角,乐观的道:“那也没事。南洲那么大,我可以随便去什么地方,然后找个不错的家族加入,修炼,成长,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强者的!”
他希望追随慕轻歌和樰琊,但若这个希望不能达成,那么他就会继续自己的强者之路。
心中有了主意,荆海突然觉得轻松多了。
“好好休息。”樰琊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荆海的房间。
“姐姐你也好好休息。”荆海对着樰琊离去的声音说道。
樰琊关上荆海的房门,抬眸一瞧,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慕轻歌。
‘原来,他也不放心。’樰琊在心中自语了一句。
慕轻歌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天色刚亮,慕轻歌从修炼中醒来,就透过门缝看到了门外站着人的影子。
“进来吧。”垂眸想了想,她开口了。
听到房中的动静,门外站了许久的人才推门而入。
进来的人是荆海,在他手中还端着一盆热水。
他进入房中之后,对慕轻歌露出灿烂的笑容,把脸盆放在盆架上对慕轻歌道:“慕哥哥,快来洗脸。我今早借了客栈的厨房,做了早餐,已经可以吃了。”
慕轻歌从床上走下,来到脸盆边,看了荆海一眼,然后默默的洗脸洗手。
荆海也没有多留,很快就退出了房间。
当慕轻歌洗漱完毕之后,就见他额前冒着一层细汗,端着装满食物的托盘再度走了进来。
他手脚麻利的把托盘上的食物放在桌上,然后又对慕轻歌道:“慕哥哥,你先吃。我再端一份给姐姐送过去。”
说完,就拿着托盘跑出了房间。
慕轻歌走到桌前坐下,眸光扫过桌上的清粥小菜。
等荆海再次来到她的房间中时,她已经吃完了他特意准备的早餐。
跟着荆海进来的,还有樰琊。
樰琊进来之后,就自动的站到了慕轻歌身后。
荆海却变得有些局促,神情不安的站在慕轻歌面前。
慕轻歌看着他,亦不说话。
少顷,荆海猛地跪在慕轻歌面前。这一次,他毫无阻拦的跪了下去。他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对慕轻歌道:“慕哥哥,荆海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跟在慕哥哥身边,我……我可以么?”
“为什么?”慕轻歌冷笑问道。“为什么想要留在我身边?是觉得跟在我们身边,不会有人欺负你?还是觉得我们能保护你?”
“不!不是因为这样!”荆海一愣,忙解释道:“慕哥哥我没有想那么多,我也没有想过让你们保护我。我只是不知道去哪,想跟着你们而已。”
“那你会拖累我们吗?”慕轻歌声音有些冷酷的道。
“我……”荆海被问住,他很想说不会。可是,事实上,他知道自己的无用,的确会拖累慕轻歌二人。
荆海沉默后,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眼神中燃起了坚定的火焰,他对慕轻歌道:“慕哥哥,你教我修炼吧!我一定会努力修炼,努力成为强者!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不想躲在任何人身后,我想强大起来,我想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你这是想拜师么?”慕轻歌嘴角轻勾,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荆海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激动的点头,“是!我要拜师!慕哥哥,不……师父,求你收我为徒,我一定会努力刻苦的修炼,不会让你失望的!”
荆海简直大喜过望,拜慕轻歌为师,他之前根本不敢奢望。
“你先别急着叫师父。”慕轻歌在荆海激动的时候,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荆海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慕轻歌看向樰琊,后者转身离开。不一会,她便提着一个昏死过去的黑衣人出现在荆海眼前。
砰——!
黑衣人被樰琊扔在了荆海面前。
荆海看着黑衣人,双眸一缩。看这人的打扮,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被姐姐给制服了?
这时,慕轻歌开口道:“他是后半夜潜入客栈的杀手。他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信物,但是也不难猜出是谁指使的。你想要做我的徒弟,那就杀了他。”
“什么?”荆海瞪大双眼,看向慕轻歌。
杀人?他杀过兔子,杀过野鸡,杀过鱼,可就是没有杀过人!
就在他被慕轻歌的话镇住的时候,樰琊已经拿出一把匕首,扔在了他面前。
“我……”荆海没有伸手去捡匕首,而是看向慕轻歌和樰琊。
慕轻歌眸光冷漠的看着他,“我只会杀人,要拜我为师,学的也都是杀人的手段。你可以慢慢的想,也可以放弃。我并不缺徒弟。”
就在荆海纠结的时候,窦家中也爆发了猛烈的争吵。
“老二你真是糊涂!居然派杀手去暗杀?到现在人都不见回来,估计已经折在里面了。”窦家主愤恨的道。
窦家二爷酱着脸色,没有说话。
窦家三爷适时地说,“我已经打探过了,那人在离开茶馆之后,去了流客氏族,待了很久才出来。”
“流客氏族?”窦家主双眸微眯,皱眉道:“那个地方可不是我们窦家能插手进去的。”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可有打听除了他在流客氏族中做了什么,或是见了什么人?”
“有人见到她与一个黄级的流客队伍首领交谈了几句,就跟着离开。后来,又是从流客氏族中发布任务的院子中离开的。”窦家三爷回答道。
“发布任务的院子?”窦家主眸中一亮,问道:“查到他要发布什么任务了吗?”
窦家三爷却摇了摇头,“没有。”
这个回答,让窦家主很失望,却又无可奈何。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窦家三爷问道。
窦家主道,“既然他这边没什么线索,那就盯紧厉家,厉云涛那边!”
……
杀,还是不杀?
这是一个问题。
慕轻歌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她只会杀人的本事,要拜她为师,就必须有杀人的胆量。
荆海在犹豫中,缓缓抓起了匕首。
他不断的对自己说,眼前的人并不无辜,他是坏人。
可是,一想到匕首刺进去后,热血喷洒的画面,他就感到自己双手发颤。
“樰琊,替他动手吧。”等了一会,慕轻歌似乎耐心用尽的站了起来。
“不!我可以的!”荆海阻止了樰琊的动作。
他双眼赤红的看向慕轻歌,咬牙道:“我可以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开始修炼了,就要接触到这些,真正的强者必须要经过鲜血洗礼。我可以的!”
说完,他双手握住匕首,对准黑衣人的心窝,猛地一刺。
匕首很轻易的就刺了进去,然,却没有他预想的血液四溅。他只是看到从伤口涌出的血液悄悄的浸染了黑色的布料。
一条生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荆海一惊,松开双手,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盯着地上的尸体。
血液流得很快,渐渐的染红了地板。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荆海神情紧张的看过去,就看到一角锦袍出现在自己眼中。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看到的是一个五官周正,气势逼人的中年人。他的衣着不凡,气势不凡,让人不敢直视。
“原来是厉家主。没什么,只不过在处理一些不请自来的人罢了。”慕轻歌看向来人,语气波澜不惊的道。
厉家主!
海屿城第一高手!
荆海眸中猛地一缩,再度震惊了!
厉云涛的出现,几乎打消了他初次杀人后的恐惧……
第十八章 什么才叫真正的霸道!
海屿城第一高手,厉家的家主为何会出现在这?
荆海懵逼了!
昨日他在房中疗伤,自然不知道厉云涛来过的事。此刻,他的眼神从厉云涛身上移到了慕轻歌身上,只觉得她似乎变得更大高大威武了……才来海屿城一日,就能让厉家主登门拜访,这简直就是要逆天啊!
荆海幼小的心灵,刚刚经历了杀人,还未来得及产生杀人后遗症,就被厉云涛的出现而冲撞的支离破碎。
“哦?有人不知死活的来打扰慕公子休息?”厉云涛眸光变得冷厉,淡淡的扫向地上的尸体。
荆海注意到,厉云涛从头到尾都没有质问杀人之事。
就好像,杀人在他眼中,再稀松平常不过。
“都解决了。”慕轻歌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对厉云涛道:“厉家主请坐。”说话间,已经端起茶壶倒上了茶水。
厉云涛依言走过去,却不忘对门外的家奴吩咐:“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他话音一落,门外就走进了两名厉家的家奴,他们见到尸体也不见惊慌,而是熟练的将尸体拖了出去,又打来清水擦拭被血液浸染的地板。
荆海木楞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动作,第一次杀人的恐惧,渐渐的被平复下来。
他此时此刻,似乎才真正的意识到,他所向往的强者世界,生死只不过是最平常的事。只要他离开了小渔村,决心踏入这个世界,那么要么就是他杀人,要么就是人杀他。
这个认识,让荆海的思想突然间成熟了许多。
他再也不是那个渔村里对着外来,对着强者憧憬这美好的单纯少年。他开始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中的残酷。
自身不强,便不会有人拿你的命当一回事!
荆海看着那些被渐渐洗刷干净的地板,不止一次问自己,‘如果是自己被杀,恐怕也只会这样被清理干净吧。’
“厉家主这么早就登门,可是有什么事?”慕轻歌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吹了一口,问道。
厉家主点了点头,“今日过来,主要是想请慕公子去见一个人。”
“哦?”慕轻歌似笑非笑的放下茶杯,眸光流转间看向厉云涛,“厉家主想要让我去见白家的人?”
她这句话一出,厉云涛的双眸深处,微微一缩。
就连荆海都注意到他的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似乎是被他师父的话给吓到的。
虽然慕轻歌还未收他为徒,但荆海也谨记着慕轻歌的那句话,‘要想成为他的弟子,就要现有杀人的胆量。’如今,他杀了人,是不是就算是有资格啦呢?荆海心中自动的把自己冠上了慕轻歌弟子的身份。
厉云涛的神情恢复正常后,微微一笑,看向慕轻歌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忌惮:“呵呵,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慕公子。”
慕轻歌轻笑道:“厉家主过赞了。我还刚进城之时,就听闻了窦家招募家丁,是因为厉家和白家招募了不少流客后,才突然间开始的。”
听了这话,厉云涛露出佩服的表情,对慕轻歌恭维道:“即便这样,慕公子能从这样的只言片语中,猜到我和白家暗中联手,也是极为了不得的。至少窦家的人就猜不到。”
说完,他眼神扫过樰琊和荆海,然后用眼神询问慕轻歌。
慕轻歌读懂他眼神中的含义,对他笑道,“厉家主不必担心,他们都是自己人。”
慕轻歌既然这么说了,厉云涛也不再忸怩。他之言道:“昨日厉某已经向慕公子说了我的心思,今日咱们去见见白家的家主,算是碰个头,商量个计划。成败与否,也就是在这几日了。”
“好。”慕轻歌痛快的答应下来。
见慕轻歌答应,厉云涛立即站起来,又扫了一眼樰琊和荆海,才道:“如此,我在客栈外等候慕公子。”
他聪明的留给慕轻歌时间,因为他心中知道,自己突然出现,已经打断了之前正在进行的事。
厉云涛离开之后,房间中又只剩下慕轻歌三人。
荆海再次跪在慕轻歌身前,对她连磕三个响头,对她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待他磕完头后,慕轻歌才淡淡的道:“想当我的弟子,要接受的训练,只会比你想象的更加残酷,而且再无退出可能。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我将亲手杀了你,绝不会于心不忍。相同的,如果你的训练达不到我的要求,就自动走人。还有,不要叫我师父,叫我教官。”
“教官?”荆海怔怔的叫出这个陌生的名词。
“嗯。”慕轻歌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比起师父、老师之类的词,她还是觉得‘教官’比较顺耳。这算是前世后遗症么?
慕轻歌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他道:“记住我的话了吗?”
“记住了,教官!”荆海认真的点头,清秀的小脸紧绷成线,浮现出于年龄不符的成熟。
眉宇间的稚嫩,似乎在一夜之间退却。
“你们两个跟着来。”慕轻歌丢下一句,便走出了房间。
樰琊立即跟上,荆海跟在她身边,偷偷的问:“姐姐,那以后我是不是要叫你师娘?”
樰琊双颊一红,想起之前慕轻歌让荆海将错就错的事。她故作镇定的道:“不必,你还是叫我姐姐吧。”
“呃?”荆海脑中思绪转不过弯了。
见他一脸发懵的样子,樰琊只好淡淡解释一句:“我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他的侍奴。”
一句话,说清楚了她和慕轻歌之间的关系,也让荆海听出了话中的淡淡伤感。
原以为这么漂亮如仙的姐姐,是自己师父的妻子,却想不到只是侍奴?突然间,荆海对自己的这个教官师父充满了好奇。
两人跟随慕轻歌走出了客栈,在客栈门外,厉云涛坐在灵兽拉着的华丽车厢中等候。
这辆灵兽车,可不是石家二叔那辆车可比的。
就连拉车的灵兽也不是一个等级。
更别说,那被装饰得十分华丽、结实的车厢了。
慕轻歌淡淡扫过一眼,心中升起无限感叹。在临川,灵兽是何等令百姓恐惧的存在。可是,在中古界,灵兽却被人类任意驱使,与家中豢养的牲口并无不同。
当慕轻歌三人出现时,厉云涛也在车上掀开了窗帘。
他向慕轻歌轻点颌首,后者便上了车。樰琊也跟着坐了进去,而荆海却知趣的坐在了车夫旁边,没有进入车厢。
人齐之后,车夫驾驶灵兽,缓缓离开了客栈。
车离开的方向,并不是白家的府邸,而是城外一个庄园。
庄园地处偏僻,位置隐秘,倒是个密谈的好地方。
路上,厉云涛向慕轻歌介绍,“这处庄园,是我的一个宅子,四周都是厉家的人,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这件大事,在这里商谈最为安全。”
慕轻歌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实际上,所谓的安全都是相对而论的。
就像是所谓的强大,也是相对而论,而非绝对。
“慕公子,我的本意是想联合白家先灭掉窦家之后,借此削弱白家力量,然后趁其不备,再一举拿下白家。今日,我本不想让你和白家的人见面,可是白家那边却收到了我与你见面的消息,猜到了我想拉你入伙的打算,所以他们要求必须要见你一次。”厉云涛对慕轻歌道。
慕轻歌笑道:“见了我之后,先进行恐吓,让我放弃利益。如果不行,就谈清楚利益之分是吗?”
厉云涛脸上并没有闪过尴尬的神色,而是对慕轻歌的话点点头,安慰道:“慕公子放心,我承诺你的事,一定会兑现。等见了白家的人,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计较。”
慕轻歌笑而不语,视线从厉云涛身上移到了窗外。
厉云涛心中打着打算,她很清楚。
将她引入局中,怎么走,可就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车子,驶入了庄园之中。
庄园里,或许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听,几乎没有什么人影。
下了车后,慕轻歌三人也是厉云涛亲自带领,朝着议事的花厅而去。
他们到达时,花厅中已经坐了两人。
这两人模样有几分相似,年龄却相差了二十几岁。不难看出,这是一对父子。
见厉云涛进来,那两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看到慕轻歌三人后,两人表情中没有掩饰的露出一丝轻蔑,便坐下。
似乎根本看不上慕轻歌三人。
这样的见面,慕轻歌丝毫不在意,只是带着樰琊和荆海两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刚坐下,就感到两道火热的视线朝他们这方落下。
她微微抬眸一看,就看到了白家的那位少爷,正双眼炙热的盯着樰琊。而樰琊,却不耐的蹙了蹙眉,微微侧了侧身子,避开那灼热的视线。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坏了慕轻歌的事,樰琊早就出手教训这大胆之徒了。
“来,我为大家介绍一些。这两位是白家的家主白敬庭,少主白潇。这位是慕轻歌,慕公子……”
“白少主对我身边的女人很感兴趣?”慕轻歌突然开口,打断了厉云涛的话。
这话一出,就带着年轻人争风吃醋的火药味。
厉云涛有些诧异的看向慕轻歌,似乎在他之前的接触中,并未发现慕轻歌是一个为了美色,与人争风吃醋的人。
而那白潇,白少主听到这句话后,只是微微一愣,就毫不掩饰的点头,“不错。本少主的确看中了她。怎么?慕公子愿意割爱?”
白敬庭并未阻止儿子的胡闹,似乎也有心想让儿子给慕轻歌这个外来人一个下马威。
而厉云涛在猜不透慕轻歌的用意后,也只能沉默以对。他只能在心中期盼,慕轻歌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自己大事。
慕轻歌微微一笑,对白潇道:“白少主会错意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东西,我的人,若是有人敢觊觎,那么我会先挖了他的眼睛,再割破他的喉咙。”
这话一出,白潇和白敬庭同时色变。
尤其是白潇,在海屿城中,何成有人敢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脸色一冷,眸光狠戾的看向慕轻歌,“你!”
慕轻歌的话,让白家父子不忿。
却让樰琊心中隐隐感动。慕轻歌霸道的话,让她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哪怕,她心中清楚的知道,慕轻歌答应让自己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但她还是被打动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一道紫灰色的光,猝不及防的朝慕轻歌面前甩来。
白潇毫无顾忌的出手,誓要狠狠教训慕轻歌。
这突来的一招,让荆海大惊失色,就要扑倒前面去挡住。却被樰琊一把抓住了手臂,阻止了他的贸然行事。
这即将突破灰境的攻击,白敬庭和厉云涛想要阻止,都绰绰有余。
然,他们却都默契的没有出手。
慕轻歌嘴角闪过一丝不留痕迹的淡弧,那道朝她而来的攻击,来到她眼前时,她依旧纹丝不动。
就在白潇以为她被这道攻击吓傻时,这道凌厉的攻击,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慕轻歌眼前碎裂。
那些紫灰色的灵光,碎裂成星辰,缓缓落下。
而就在它们即将消散之时,慕轻歌却一挥袖,卷起这些星光,凝成圆球,扔向了白潇。
这一幕,出乎了众人意料。
那向白潇而来的攻击,比起之前更快。
快得白敬庭想要出手阻止,都只是让自己的手掌被擦伤。
光球瞬间来到白潇面前,在他胸口炸裂。
砰!
一声巨响,在花厅中响起,白潇惨叫一声,从位子上飞出,重重撞在了后面的墙上,猛地吐了一口血。
“潇儿——!”白敬庭大惊失色,忙跑过去检查儿子的伤势。
厉云涛看向慕轻歌,悄悄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过去。
慕轻歌依然安然未动的坐着,对于那边的情况,她丝毫不见担心,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样的淡定从容,白潇的惨状,让荆海看得心潮澎湃,激动极了。
在白潇对樰琊露出那种侵略性的眼神时,他就已经很想说些什么。但他却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又没有本事,根本做不了什么,强行出面,不过就是连累师父罢了,所以才一直忍着。
可以说,慕轻歌强势的行为,让他心中出了一口恶气,对慕轻歌的崇拜简直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你!我儿不过说了两句,你居然下如此重手?”白敬庭检查了白潇的伤势之后,他厉声的对慕轻歌讨要说法。
慕轻歌却丝毫不见心虚的对他笑道:“白家主这句话,应该在白少主对我出手时就说出,或许还有些威信可言。现在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太丢脸了么?打不过也就算了,输不起,就让人看不起了。”
“你……你……”白敬庭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本,他是要给慕轻歌下马威的。要让她知道,海屿城的利益不是什么外人都能分一杯羹。
可是,这突来的一出,却让整个形势翻转了过来。
被教训的不是慕轻歌,而是他们白家。
白敬庭气得脸色发青,白潇倒地不起。
慕轻歌却看向了厉云涛,对他直接道:“厉家主,你打算何时动手?”
厉云涛似乎也没有想到慕轻歌会借由一件小事,让白家的人都无话可说。听到慕轻歌的话后,他才道:“大致已经布置妥当,只要寻个机会,对窦家……”
慕轻歌有些不耐的站起来道:“两个家族对付一个家族,还需要仔细谋划么?直接开打就是。”
嘶——!
白敬庭愣住了。
厉云涛也愣住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会从慕轻歌口中说出这么霸道强势得任性的话!
什么叫直接开打?
卧槽!要不要那么简单粗暴?
这孩子以为这是游戏么?虽说两家打一家,势力绰绰有余。但是也不能不计较损失啊!
白敬庭恨恨的看向厉云涛,直接吼道:“厉云涛你从哪找来的一位爷,这么牛气?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么?”
他话中带着毫不留情的讥讽。
厉云涛听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也不知道今天的慕轻歌是怎么回事。
昨日去见她,分明还觉得她年纪轻轻,却心思缜密的。怎么今日就变得莽撞起来?
慕轻歌却冷笑道:“势力不及时的谋划叫做稳重,势力超过的谋划,叫做多余。既然有足够的实力碾压,就直接上,何必再谈些虚的?”
她这番狂妄的话,说得白敬庭和厉云涛都是一愣。
慕轻歌在这时又讥笑道:“厉家主不是海屿城第一高手么?厉家和白家的高手,再加上招募而来的流客,几乎是二打一的局面,都还要对一个窦家畏首畏尾?这样明显的局势,还需要什么精密的谋划么?”
“这……慕公子,就算如此,我们是不是也要好好计划一下?”厉云涛感到额头有些冒冷汗。
慕轻歌眼睛余光扫向他,笑道:“好好计划,慢慢等候,等到窦家有所防备的时候再出手?你们也都说了,窦家突然招募家丁,就是因为察觉到你们两家的动态,这说明他们已经起了疑心。你们不抓住机会,打他个措手不及,居然还要给你敌人准备的时间,实在是可笑之极。”
眼神中浓浓的鄙视,让厉云涛和白敬庭都无言以对。
他们忽然间觉得,慕轻歌说的是对的。
他们再谋划下去,难道真要等到窦家都有所准备了,再出手么?那还打个毛?
厉云涛一咬牙,下定决心道:“好!我这就回去召集人手,今晚就出击!”
说完,他看向白敬庭,似乎在逼他表态。
白敬庭脸色难看。
他似乎心已经被说动,但是又气不过昏迷的儿子,久久不肯表态。
慕轻歌不屑的讥讽道:“妇人之仁。”
四个字,刺激得白敬庭顿时红了双眼。他对慕轻歌道:“好!今日就灭了窦家。等把窦家的事解决之后,我再与你算算今日伤我儿子之仇。”
说罢,他对厉云涛道:“厉家主,我就先回去了。今晚子时三刻,我会带人前往窦家!”
白敬庭带着昏迷不醒的白潇匆匆离开了厉云涛的庄园。也不知道是着急跟白潇诊治,还是焦急回去召集人马对付窦家。
花厅中,只剩下厉云涛和慕轻歌三人。
他对慕轻歌道:“既然时间已经定下了,慕公子就现在此休息吧。今晚行动时,我再来此接慕公子。”他不希望慕轻歌再回客栈,至少在行动开始之前,慕轻歌必须要行动在他的眼皮底下。
对此,慕轻歌并未反对,而是点头应下。
搞定了慕轻歌这边,厉云涛便匆匆离去,只是留下了庄园中的仆人小心伺候着。
直到此时,荆海才听明白,自己的师父要联合厉家和白家,对付窦家!
“教官,为什么要对付窦家?”荆海想不明白的问。他一直以为,海屿城是和平的,三大家族鼎足而立,相互制衡。
慕轻歌抬眸扫了他一眼,将他的心思都读在眼里。
“利益,使人疯狂。厉家和白家对付窦家,是为了海屿城的利益。他们谁都想要吃最大的那块肉。而我对付窦家,是因为窦家已经对你,对我起了杀心。既然有人要杀我,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还未动手之前,杀掉他,以绝后患。”
慕轻歌的话,让荆海陷入从未有过的思考。
他想要说什么,可是一想到被自己杀死的那个杀手。从师父的话中,他能听得出,那个杀手是窦家派来的人。还有之前在街上,窦家的人也如看笑话般,逼着石波杀了自己。那不是恐吓,而是事实。
人命,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小海,你记住这是一个实力代表地位的世界。这是一个拳头大过道理的世界。这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廉价的善意。你要对人好,亦要看这个人是否值得。将你心中柔软的地方留给值得的人就够了,其余的人,你只需要展露你的刚强。”慕轻歌看着荆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
樰琊站在她身后,也是仔细的听着,认真的想着每一个字。
她比荆海接触慕轻歌更深,见过她对待手下的态度。
似乎也更能体会她话中的真正含义。
慕轻歌对荆海道:“你今晚跟在我身边,好好看着这个世界,认清这个世界。”说完,她便独自走出了花厅。
进入中古界后,她绝不会浪费一分一毫的修炼机会。
慕轻歌走了之后,荆海看向樰琊,问道:“姐姐,我师父……不,教官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樰琊微微一笑,凝着慕轻歌离开的方向,淡淡的回答:“他是一个很复杂,又很纯粹的人。”
“复杂,又纯粹?”荆海嘴里重复着樰琊的话,完全听不懂。
樰琊低头看向他,对着这个从小渔村走出来的少年露出一个纯净的笑容,安慰道:“你现在不必想太多,记住你师父说过的每一句话,按照他的吩咐做事便是。等将来你见多了,有些现在想不通的,就会慢慢变通。”
荆海似懂非懂的点头。
他突然问道:“姐姐,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修炼?”
“这个……”樰琊摇头,“要看你师父的安排。”
……
白日,很快就过去。
夜幕,如期而至。
当夜幕降临时,离约定的时间,也就越来越近了。
荆海看着布满星辰的苍穹,有些紧张。对于想要杀他的窦家,他没有同情。他只是从未参与过这样的行动,而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慕轻歌和樰琊出现在他面前,荆海忙走过来,恭恭敬敬的喊了句:“教官。”
慕轻歌几不可查的点头,对他道:“你不用担心。在海屿城中,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得到你。”
“我……我不怕!”荆海鼓足勇气道。
慕轻歌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厉云涛果然在子时到来之前,出现在慕轻歌三人面前。
见她要带着荆海一起去,厉云涛不赞同的道:“慕公子,恕我直言。这个小兄弟并未修炼过,带过去恐怕会有危险,不如就留在这里等我们凯旋而归?”
慕轻歌却拒绝道:“不必了。他跟在我身边,自然由我保护。”
她的话,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厉云涛即便心中不满,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一行人踏着夜色离开了厉家的庄园,朝着海屿城中窦家所在的位置而去。
“窦家的人,除了家主是灰境三层之外,其他的人都是灰境二层,一层,大多数都是紫境高阶和巅峰。不过,据说他们家有一个老祖在闭关之时,已经是灰境三层,他已经有百年不出,也不知如今还在不在,若是在的话,又是什么修为。”路上,厉云涛将窦家的情况告诉慕轻歌。
“你需要我做什么?”慕轻歌直接问道。
厉云涛笑着道:“其实窦家这边,并不需要慕公子亲自出手太多。只有樰琊姑娘能分担一些窦家灰境的人,我们这方的胜算就已经很大。但若是那窦家老祖真的还在,他若出手,我若来不及回护时,还请慕公子出手收拾这窦家老狗。”
荆海注意到,厉家主说到后面,眸光中凌厉的杀意已经很明显。
“好。”慕轻歌含笑答应。
仿佛厉云涛的要求,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这样的反应,让厉云涛心中大喜。他压低声音对慕轻歌道:“等解决了窦家,白家那边,就得慕公子多费心了。你放心,我会最大可能的消耗白家那边的力量。”
直到此时,荆海才知道这厉家主要对付的不仅是窦家,还有白家!
他被厉云涛的野心吓了一跳,也隐隐担心起自己师父起来。
在他看来,厉云涛既然连白家都要杀,那么事成之后,利用完了师父之后,又会不会对他们下杀手?
荆海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看着慕轻歌,眼中带着担忧。
“你不用担心,你师父心中有分寸。”察觉到他的异样,樰琊在他耳边低声安慰。
对!师父那么厉害,肯定早有准备的。
荆海在心中安慰自己。
这时,他就听慕轻歌道:“我答应你的事,你放心。你答应我的事,也请记得实现。”
厉云涛笑道:“慕公子放心,厉某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这样最好。”慕轻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结束了谈话。
厉家的人要在夜里进入海屿城,十分容易。何况,车上坐着的人,是厉家的家主,厉云涛。
轻松进入海屿城后,厉家的马车朝着窦府而去。
……
夜幕之下,海屿城的居民们都陷入了梦乡之中。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夜与以往并无什么分别。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在这黑夜中潜藏的杀机,正在慢慢展现。
无数黑影,悄无声息的包围了窦家的府墙。窦家那些值夜的家奴,还未来得及发出警告,就被割破了喉咙。
厉家和白家打头阵的,都是雇佣而来的流客。
他们杀人的手段更加娴熟,也更加懂得偷袭。
窦家的人,还在各自的院中安睡,却不知死神的接近。
窦家主搂着自己的妻妾睡在床上,隐约中,似乎嗅到一丝血腥味。他恍恍惚惚的睁眼,就听到了一些隐约的金戈撞击之声。
下一瞬,房门就被人撞开,有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大声喊道:“家主不好了,厉家和白家联手了!他们已经攻入了内府之中!”
“什么!”窦家主从床上跳起来,从地上揪起来人的衣襟,将他提起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来人又惊恐的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这一次窦家主算是听清楚了。
房外的火光,开始越来越近。他恨声的道:“厉家,白家!”说完,他披上衣服,又看了一眼蜷缩在一起,颤颤发抖的妻妾,大步走了出去。
沉浸在睡梦之中的窦家,在夜袭中惊醒。
火光,开始驱散黑暗。
厮杀声,惨叫声,兵器交戈之声,都交汇在一起,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
白家的人和厉家的人,都跟着流客身后,收割着窦家人的性命。无论他们是否姓窦,只要是窦家出现的人,都难逃刀下。
樰琊代表了慕轻歌这一方的出战。
而慕轻歌却带着荆海,闲庭信步的在窦家走着。
“教官,我们要去哪?”荆海看着眼前血色的世界,好几次不适应的想要呕吐。他避开那些四溅的血液,紧跟着慕轻歌身后,小声问道。
“四处看看。”慕轻歌的回答,让人无语。
仿佛,四周杀人的景象,对她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
荆海不懂,看,到底看什么?
慕轻歌的四处看看,当然是看看窦家有些什么好东西,比如灵石什么的,宝库什么的。她出了力,总要收点什么才好吧。
还有,战利品和时候分成可不能算是一回事。
慕轻歌带着荆海专门向窦家那些隐蔽的房间,或是打造得比较结实的房间搜寻。一路上,倒是让她找到了些好东西,但是却没有达到预期。
当她走到一处用岩石打造的门口时,里面传来的恶臭,让她驻足。
她看向紧闭的玄铁大门,想了想,一掌劈开。
玄铁大门,应声而倒。更浓的恶臭扑面而来,慕轻歌及时避开,掩住了口鼻。可是荆海却没有那么幸运,被臭气一熏,再加上之前视觉的刺激,他再也忍不住,跑到一边狂吐起来。
等他吐完之后,那气味也散了许多。
慕轻歌这才朝里面走进去。
“教官!”荆海忙追了上去。
进入之后,荆海四处打量,震惊的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慕轻歌扫了一眼,就已经心中明了。“窦家地牢。”
地牢?
他们进地牢做什么?
荆海心中疑惑。
实际上,慕轻歌进来,纯粹是抱着参观的心态。她想知道中古界的刑具,和临川界的比起来如何。
可是,当他们走到里面一间牢房时,却停下了脚步。
那牢房中,躺着一具尸体,上面伤痕交错,血肉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人的模样。
还有那双睁大的眼睛,充满了不甘。
“石……石波……”荆海盯着地上的尸体,震惊的道。
他没有想到石波居然死在了窦家的地牢之中,他还以为,石波已经回了渔村,又或是加入了窦家。
“走吧。”慕轻歌淡淡扫了一眼石波,对荆海说了一句,转身就向外走去。
荆海麻木的跟在慕轻歌后面,眼眶微红,脸色苍白。
他心中是气恼石波的无情,也下定了决心不会再与他有任何来往。可是,当亲眼看到石波的尸体时,他心中还是有些难过。
“每个人的选择,都必须承受选择后的代价。”感受到荆海心情的低落,慕轻歌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如果石波当初坚定的站在了荆海这一边,又或是没有举起匕首,那么一切或许会不一样。
但,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存在的就是如果。
石波的事,让荆海变得沉默起来。
而慕轻歌也没有过多干涉他,因为有些事必须要靠自己想通。
她只是细细的寻找着窦家灵气波动大的地方,猜测着那是否是窦家堆积灵石的位置。
远离了杀戮的地方,慕轻歌带着荆海走进了一个幽静偏僻的小院。
院门之中,有的是一个没有窗的石屋,唯一的玄铁门也是紧闭着。可是,从里面却散发出浓郁的灵气波动。
仿佛,这里堆了成千上万块的灵石一般。
慕轻歌眸中一亮,就在她准备向前迈步时,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突然而出——
“何人敢擅闯我窦家!”这声音,如同雷鸣般。
震得荆海双耳发疼,从石波的死中清醒过来。
慕轻歌双眸一缩,立即回到荆海身边,抓起他的肩头,就向空中跃去。
她刚跃入空中,就见那紧闭的玄铁大门猛地打开,一股强劲的气浪摧枯拉朽的冲出,将前方的土地都掀了起来,包括之前她和荆海所站的位置。
慕轻歌眯眼望去,发现在那房间中,堆满了一层层的灵石。而一个老头,正盘膝坐在灵石之中修炼,吸收着灵石中的灵力。
“靠!要不要那奢侈!”慕轻歌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老头的奢侈,让她产生了为民除害,打土豪的想法!
“哪来的鼠辈,居然敢招惹我窦家!”灵石堆中的老头,眸光狠戾的射向慕轻歌。
慕轻歌冷笑道:“窦家老祖是吧,有没有闻到窦家子孙的血液味道?不过,这可不是我干的,我只是来打个酱油而已。”
窦家老祖眼神一厉,他果然闻到了不断飘来的血腥味。
“你们敢动我窦家的人!”他爆喝一声,从房中射出,进入天空中,与慕轻歌直接交手。
慕轻歌眸光一冷,将荆海用力一抛,丢入了那满是灵石的房间中。指套一划,玲珑枪在手,与窦家老祖对打起来。
刚一交手,他们这边的动静,就引起了另一边战场的注意。
窦家的人,因为窦家老祖的出现,让他们士气受到了鼓舞。而厉云涛和白敬庭看到慕轻歌居然和窦家老祖打得不分上下时,心中也是充满了震撼。
因为,他们能够感受到那窦家老祖的气息,已经到达了灰境五层。
能跟灰境五层的窦家老祖打成平手,这意味着什么?
厉云涛眸光微闪,他之前还想在利用完慕轻歌后,就杀了他,让他知道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狮子大开口的。
却不想,慕轻歌的实力远超自己想象,看来一切只能从长计议了。
慕轻歌玲珑枪一扫,逼退了窦家老祖。
她失望的摇头,看着他道:“原以为是个高手,却不想只是一个用灵石的灵力堆起来的废物。”
一交手,她就探到了窦家老祖的虚实,顿时没了打下去的心情。
她在窦家老祖狰狞的表情下,使出了惊艳一枪,刺眼夺目的光从枪尖喷出,直接贯穿了窦家老祖的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从背后冲出,在空中爆裂。
窦家老祖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空空的心房,震惊的道:“你……你……”最终,只能不甘的坠落。
窦家老祖一死,窦家众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白家和厉家的攻击更加凶猛。
而慕轻歌从空中落下,站在那房间前,一挥手,将所有的灵石全部收入空间之中。荆海呆滞的站在她面前,慕轻歌没有一句解释。
她身边,两道白光一闪,身边一左一右的出现了两道俊美妖娆的身影。
荆海瞠目结舌。
而慕轻歌却站在最前面,凝着泛红的夜色,负手于身后,带着狂狷的笑容,喃喃自语:“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始。”
第十九章 慕半城,启程余水
窦家老祖就这么死了?
战斗中的厉云涛眼神不断变化。
突然间,他心中升起一种驱虎吞狼的感觉。似乎,他之前就不该把慕轻歌扯入这件事中……
咔嚓——!
一个头颅飞入空中,坠落在地上。
这让战斗瞬间暂停,无论是什么人,都把视线投向了那个死不瞑目的头颅上。
那是窦家家主的头,而他的身体,正站在厉云涛面前,缓缓倒下去。
厉云涛手中的大刀上,血迹斑斑,早已经分不清是谁的。
当众人向他扫过来时,厉云涛眸光一冷,杀气凛然的道:“杀——!一个不留!”他一声令下,杀戮再度展开。
窦家的人,不断被残杀,血液早已经浸染了整个窦家的宅院。
“他们已经没有了反抗之意,为什么还要杀?”荆海站在慕轻歌身边,看着眼前充满血腥,到处都是杀戮的世界,不懂不理解。
慕轻歌反问,“如果你是窦家的人,今日逃过一劫,你会如何?”
荆海一愣,他眼神左右扫了扫,发现突然出现在师父身边的一男一女也是带着揶揄的眸光看着他。
他面色一红,咬牙道:“如果是我,我会远遁他乡,拜师学艺,待有了实力后,返回海屿城报仇雪恨。”
慕轻歌无声一笑,“还疑惑为什么要杀么?”
荆海眸光一缩,沉声摇头,“斩草除根!”他抿了抿唇,垂于身侧的双手缓缓握紧。他对慕轻歌道:“教官,我懂了。立场不同,选择也不同。如果今日放走了窦家的人,将来恐怕死的就是自己的族人。”
慕轻歌几不可查的点头,淡淡说了句,“孺子可教。”
白矖饶有兴致的看了荆海一眼,把清秀少年看得面红耳赤。她掩唇轻笑,倚到慕轻歌身边,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声的道:“轻歌,你这小徒弟还真是有趣。”
白矖的声音,令荆海惊大了嘴巴。
似乎,他想不到这样一位冷艳妖娆的女子,她的声音会那么的……那么的……嗯,充满童真。
呵呵哒!
荆海的震惊,被白矖看到。
那双妩媚上挑的眼中眸色一冷,“小子,看什么?找死么?”
荆海脸色骤变,赶紧屏住呼吸,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慕轻歌扫了白矖一眼,对荆海解释,“她很讨厌别人好奇她的声音。”
荆海快速点头,紧抿了双唇。
“轻歌~。”白矖娇嗔的道。
慕轻歌道:“行了,一会有给你发泄的机会。”
“什么?”白矖顿时来了精神。
“杀人。”慕轻歌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一出,荆海觉得四周气温骤冷。然,当他看向白矖和沉默的银尘时,却发现前者的眸光一亮,有些雀跃。后者特别的血眸中,却颜色更深了些。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慕轻歌说完,抬脚就走。
荆海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急急忙忙的追了过去。
窦家中,地上躺满了尸骸,到处都是血污。
白家的人,还有厉家的人,都站在尸骸之中,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有些不相信。盘踞海屿城第一家族这么久的窦家,真就完蛋了?
白敬庭抹掉脸上的血迹,看向厉云涛,眼中的激动难以隐藏。
窦家一灭,海屿城的一切都要重新分配,他们白家只会更加兴旺!
白敬庭看过来时,厉云涛也向他看过去。与前者的激动不同,厉云涛眸光中还藏着一丝阴暗。
“厉兄,今夜大事已成,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白敬庭大笑着,走向厉云涛。
厉云涛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待白敬庭走近之后,缓缓的道:“喝酒,就不必了。”
白敬庭一听,愣住,“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
哐——!
厉云涛话未说完,就发动了攻击,大刀猛地朝白敬庭砍去。白敬庭大惊失色,仓促提起手中双剑抵御。
两种兵器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白敬庭被厉云涛一击之下,打退了数步,胸口中气血翻涌。
“家主!”
这边的变故,也惊动了白家剩下的人,他们纷纷朝着白敬庭围过来。
白敬庭站稳脚跟,眸光狠戾的看向厉云涛,厉声道:“厉云涛你果真是狼子野心,居然对盟友下手!”
厉云涛却不急不缓的道:“海屿城就这么点大,有我厉家就够了。今日,不仅是窦家的末日,也是你白家末日。”
他话音一落,厉家的人都迅速集结而来,与白家的人对峙。
“厉云涛你这样做,当真不怕被世人唾骂!”白敬庭喝道。
厉云涛冷笑,“向来胜者为王,谁敢唾骂?”
白敬庭道:“以你厉家的家底,若是要与我白家为战,就算让你侥幸赢了,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你以为海屿城会是你的?恐怕还有其他的家族趁势而起,让你厉家与今日窦家一样,一夜灭门!”
白敬庭充满恨意的话,并未让厉云涛有情绪浮动。
他面露嘲笑,似乎在嘲笑白敬庭的天真。“白敬庭,你以为我真的会没有任何准备,就下这盘大棋么?”
他话音一落,在两方阵营的中间,突然出现几道人影。
当人影变得清晰时,不仅白敬庭震惊了,厉云涛也震惊了。他双眸微缩,紧盯着跟在慕轻歌身后的一男一女。
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那种气息十分的厉害!
‘什么时候,姓慕的身边又多了两个人?’厉云涛在心中恨声的问。至于荆海,早已经被他自动忽略了。
慕轻歌信步而来,樰琊也迅速出现在她身边。
被尸体和血液堆满的窦家中,三方势力,她人数最少,却偏偏最令人不敢大意,不敢轻视。
白敬庭见到慕轻歌,眸光一闪,立即叫道:“慕公子,今日你愿助我一臂之力,待尘埃落定,白某愿意将海屿城与君共享!”
又是这样的承诺。
慕轻歌嘴角不觉的轻扬,意味不明的看向顿时黑脸的厉云涛。
“白敬庭,事到如今,你还想垂死挣扎?”厉云涛向白敬庭怒吼了一句,又扭头看向慕轻歌,好似生怕她突然反水般,突然喊破:“慕公子,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早些按照约定行事如何?”
他这句话,无疑是对白敬庭表明了他和慕轻歌之间有猫腻。
白敬庭原本还想临危拉拢慕轻歌,此刻一听这话,顿时明悟过来。他眼眸中恨意更甚,对厉云涛道:“好啊!厉云涛啊厉云涛我说你怎么突然找外人入伙,看来,你是在这等着我呢!”
厉云涛不屑一笑,证明了白敬庭的猜测。
“那就动手吧。”慕轻歌随意的笑了笑。
她那懒散的声音,似乎代表了她一个看戏人的心情——这场戏太无趣了。
慕轻歌看了樰琊一眼,后者立即领会,消失在众人眼前。
樰琊一离开,白敬庭莫名的一慌,忙问道:“她去了哪?”
这个问题,厉云涛也很疑惑,他并不知道慕轻歌的安排。似乎从头到尾,慕轻歌在答应合作之后,无论什么都是‘好’,唯一提出的要求也就是今晚的袭击,不愿继续等下去。
慕轻歌微笑而答:“今晚没见着白少主,我心有些挂念,便派了侍奴前去看望,顺便送白少主一程。”
白潇在白日里曾对樰琊无理,由樰琊亲手送上路,最合适不过。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却把白敬庭听得目呲欲裂。
厉云涛也在暗暗心惊,他不动声色的看向慕轻歌,这红衣绝烈的公子,时而精明,时而又随意,到底是灵机一动,还是步步算计?
“白矖、银尘,动手吧。”慕轻歌兴致索然的说了一句,自己却抱着双臂,带着荆海退到了一边。
白矖和银尘早已经等得迫不及待,她一声令下之后,两人立马就冲了上去,大开杀戒。
厉云涛见此,也来不及多想,立即吩咐厉家众人也加入了战斗。
一场新的杀戮再次开始,血腥味在窦家变得更加浓郁。无数的哀嚎,还有不敢的吼叫,在夜空中响起。
有了白矖和银尘的加入,这一次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血液四溅,宛如在空中凝成了血雨。
慕轻歌站在树下,漠然凝望,仿佛在这血雨腥风中欣赏着‘雨后美景’。荆海不敢乱动,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慕轻歌身后。
他清秀的脸上,已经苍白一片。双唇的颜色也发着白,紧紧抿着,似乎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得不轻。
那一幕幕杀人的画面,深深的刻入了他的眼眸深处,震撼着他的心灵。
‘傲世海屿城的窦家,就这样没了。’
‘盘踞海屿城多年的白家,也就在这么弹指一挥间没了?’
而这一切,都和自己在山中偶遇的哥哥有关……
不!不是哥哥了,是师父,是他的教官!
荆海缓缓抬起眼眸,看向慕轻歌的侧颜。初见时,这样惊艳世人的脸,让他觉得十分美好。而此刻,这张依然美丽,却无比平静的脸,却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你怕我?”突然,一声询问传来。
荆海浑身如同电击一般,回过神时,就对上了慕轻歌垂落的眼神。
‘教官的眼神很清透,很坦荡……似乎带着一种问心无愧。’荆海有些慌乱的心,在慕轻歌的注视下渐渐平静起来。
慕轻歌的问题,在他耳边回响。
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抿唇解释:“徒儿……徒儿只是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
慕轻歌淡淡收回眼神,注视着眼前的杀戮。
那里拼命搏杀的人中,此时此刻不止一个想要冲到她身边,取了她的性命。但是,却因为白矖和银尘的缘故,让他们无法得逞,只能向她投来怨恨无比的眼神。
慕轻歌毫不在意的一笑,缓缓的道:“你心中此时,是不是也像那些白家人一样,认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的出现导致了他们家族的覆灭?”
荆海猛地抬头,眸光如星的看向慕轻歌的背影。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确有那么一丝想法。只是,不同于师父说的是,他不认为白家是因为师父而亡,只是想不通这件事明明与师父没有关系,为什么师父还要参合进来。
荆海有一个让慕轻歌欣赏的优点,就是不会隐瞒。他心中有什么想法,又或是什么疑惑,他会直接开口问出。
所以,在少顷的沉默之后,荆海把心中的不解说了出来。
听到他的话,慕轻歌嘴角快速的闪过一丝弯弧。她转眸看向身后站得笔挺的少年,问道:“你以为没有足够的利益,我会帮厉云涛出手?”
慕轻歌缓缓解释,“白家的覆灭只是早晚之事,因为厉云涛的野心不允许他们存在。我出现,不过是锦上添花,给厉云涛添把火罢了。而他也恰恰需要我这把火,让他更有信心,也减少损失,能够稳定住海屿城。而我,需要的则是看得见的利益。两方合作,各取所需罢了。作为我的弟子,身手是次要的,首先要有脑子,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放在最有价值的位置上,清晰的知道自己要什么,目的为何。”
最后一句,如同暮鼓晨钟般直接撞在了荆海的心头,让他瞬间明悟!
他似乎明白了明明不需要多做解释的师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向他解释这些。师父是在叫他在这个世界中的生存法则,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这些道理是他在小渔村中的生活里学不到的。
明白了慕轻歌的意思,荆海深吸了口气,对慕轻歌深深一拜,恭敬诚恳的道:“多谢教官指点!”
见荆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慕轻歌也没有再多说。
两人如同画外人般,看着夜色中的杀戮,感受着四周气息中被血腥充满的味道。当白家的人越来越少时,早一步离开的樰琊返回。
她一身素衣没有沾上半点血迹,依然是那么出尘飘逸,清丽绝伦。
只不过,她手中提着一个滴着血的人头,却让她的气息增加了几分森冷。
樰琊一出现,就引起了白敬庭的注意。
而当他的视线落到她手中提着的头颅时,整个人大叫了一声,陷入了疯狂之中。
“不好!他要自爆,快退!”厉云涛察觉到白敬庭的不对,立即发出警示,带着厉家的人,迅速向后退去。
退开时,厉云涛眼角余光扫过慕轻歌,见她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心中不禁闪过一个恶毒的想法——‘如果他来不及撤退,被自爆产生的能量炸死,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还不等他这个想法让他兴奋,一道不屑却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传出:“在姑奶奶面前,还想自爆?”
紧接着,厉云涛就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直接将体如圆球的白敬庭抽飞。
白敬庭在窦家上空划出了一道弧线。
然,还未等众人反应,就听见他发出了惨厉的叫声,整个身体还未自爆,就在众人眼前好似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
这诡异的一幕,震惊了厉家的人,包括厉云涛。他眸光闪烁不断,心中思绪飞速变化着。
除了荆海没有人注意到,慕轻歌悄悄藏于袖中的手指。
荆海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师父藏在袖中的手,刚才白敬庭在被抽上天空的时候,他明明看到了师父手指中射出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一出现,似乎扭曲了他们眼前的空间,然后就朝着白敬庭而去。
之后,他们看到的便是白敬庭消失的一幕!
原本要自爆的白敬庭,突然间就这么消失了?
白家剩下的人愣住了,都呆呆的看着自己家主消失的地方。
反应过来的厉云涛,立即招呼厉家的人,再次扑向了白家剩下的那些人。
白敬庭的死,白潇的头颅,让剩下的白家人彻底崩溃,他们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开始溃散而逃。
樰琊丢下了手中提着的头颅,悄然回到了慕轻歌的身后,与荆海站在一起。
白矖和银尘也都返回,站在了慕轻歌左右。
剩下的局面,已经不需要他们出手。
“你们两个现在到底实力为何?”慕轻歌低声问向银尘和白矖。
银尘抿唇道:“不如轻歌。”
慕轻歌嘴角轻抽。
白矖却故弄玄虚的道:“这个嘛……保密!”
一句话,让慕轻歌微微仰头,看向渐渐西落的冷月。她觉得,自己真是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善后的事,已经不再需要她出面。
她更无兴趣在这里继续看着厉云涛对白家进行血腥的屠杀,没有任何告知,她就带着身边几人返回了客栈。
路上,荆海与樰琊自动的走在最后面,把最亲近慕轻歌的位置,留给了白矖和银尘。
白矖依着慕轻歌问道:“你怎么突然收了个徒弟?”
慕轻歌步子微微一顿,又再度迈出。她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白矖的这个问题,最后点头答道:“一时兴趣。”
一时兴趣?
呃!
白矖脸上戏谑的笑容僵住,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没听错吧?一向做任何事都有着明确目的的慕轻歌,居然会因为一时兴趣而收了一个徒弟?’白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她下意识的看向银尘,可是后者却给了她一个冷酷傲娇的侧脸。
白矖眸光一厉。
虽然这张侧脸俊美妖冶,但是,依然给她一种想要狠揍一拳的冲动!
白矖将眸光从银尘身上收回,才发现慕轻歌已经走远了。她慌忙追上去,对慕轻歌小声而惊讶的道:“我没听错吧?你是说一时兴趣?”
慕轻歌微微蹙眉,似乎对自己给出的这个解释也很不满意。
少顷,又憋出一句话:“在中古界,我需要一个土生土长的代言人。”似乎这个答案比之前的要更具备可信度,慕轻歌不自觉的挑了挑眉梢。
“代言人?”白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她觉得慕轻歌的回答依然无法满足她的好奇心。
可是,就在她还想继续追问时,慕轻歌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不信是你的事。”
冷酷的语言,将她的态度表露无遗。
白矖立即乖乖的闭上了嘴,却又不甘心的转眸打量了身后离着一段距离的荆海。似乎,她在思考,这个除了长得有些清秀之外,看不出任何特殊的少年,凭什么让慕轻歌另眼相看。
“多事。”
就在白矖看向荆海的时候,一声淡淡的冷哼从身边传来。
白矖眸中厉光立即扫了过去,盯住银尘时,她漆黑的双瞳中快速的闪烁了一道紫金色光芒。
白矖的打量,荆海感受到了。
他觉得这个漂亮姐姐的眼神冷得吓人。
“樰琊姐,他们是什么人?”荆海稍稍靠近樰琊,用最细微的声音小声询问。
除了慕轻歌之外,樰琊是让他感到最熟悉和亲近的人,下意识的,他有什么问题,都会找她解惑。
樰琊抬起那双明亮的眼眸,扫了白矖和银尘的背影一眼,便毫无声息的垂下。“蛇和狐狸。”
“呃?”荆海石化。他错愕的看向樰琊,忘记了前行。
脑海中,不断的在分析‘蛇和狐狸’是什么意思。
樰琊走了两步,感觉身边的人拉远了距离,不由得回身转眸,向荆海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被她这眼神一望,荆海立即回神。他小跑几步追上樰琊,不耻下问:“樰琊姐,你为什么说他们是蛇和狐狸?”在他的印象中,蛇是躲在草丛中,阴险冰冷的动物。狐狸也是狡猾善变的。樰琊姐姐用蛇和狐狸形容师父身边的人不太好吧。
对上荆海那双单纯的眼睛,樰琊很认真的道:“他们就是蛇和狐狸。”
“……”荆海无语凝噎。
此时此刻,他是怀疑樰琊的表述的。直到不久之后,他见到了白矖和银尘的真身,才彻底的明白,樰琊姐姐并没有说错,而是说出了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大实话!
一行五人,前后分成了三拨,踏着月色,在海屿城中走着。
慕轻歌走在最前面,仿佛陷入了思考之中。
她没有想别的,只是在思考白矖提的问题。
为什么会收下荆海为徒?
是为了报答一饭之恩?又或是突然像过过当师傅的瘾?又还是同情荆海这个从小被父母抛弃的少年?
许久,在她脑海中,定格下了一双倔强不屈服的眼睛。
那是属于荆海的。
在他被窦家的家奴围殴时,依然不屈的精神。
她嘴上说荆海不够灵活,不懂得审时度势,但实际上,她欣赏的不就是这个少年与她有些相似的不屈服?!
似乎,终于解除了心底的疑惑。
慕轻歌那双清透的眼眸中,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她看向漆黑的天际,那是黎明来临前的最黑暗时分,可是在这漆黑的背后,却象征着曙光。
……
回到客栈之中,慕轻歌没有再替银尘和白矖要上两间房。
实际上,在各自返回房间休息后,慕轻歌刚刚坐在床上盘膝修炼,白矖就快速的化为了一条小白蛇,嗖地一下钻进了慕轻歌的衣襟,盘踞在她脖子肩头。
而银尘呢?也不甘示弱的化身为萌萌的雪狐,带着一双慵懒高贵的血眸,跳入了慕轻歌的怀中,用松软的狐尾卷住了自己的身体,安静的在慕轻歌的双膝桑闭上了眼睛。
一蛇一狐的动静,没能瞒过慕轻歌的灵识,但她却默认了。
因为白矖和银尘都很懂规矩,知道自己的底线。
她进入了修炼之中,银尘似乎也进入了修炼之中。渐渐的,慕轻歌身上弥散开来的灵气好似被牵引一般,被银尘吸收,在他体表上发出一层淡淡的银光。
这些银光,又渐渐飘离银尘的身体,被慕轻歌吸收。
一人一狐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循环,将吐纳的灵气在彼此体内形成了一个大周天。
缩在慕轻歌衣襟中的白矖突然睁开双眼,紫金色的竖瞳闪过了一道精光。
她认真的看了慕轻歌和银尘一眼,紫金色的竖瞳渐渐的变得震惊起来……
天色大亮,海屿城的血色,被洗刷干净。
一大早窦家和白家一夜被灭,从此海屿城厉家一家独大的消息,在百姓中迅速传开。那些无形的血腥也开始在整个海屿城中蔓延。
而慕轻歌也在修炼中渐渐醒来。
当她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时,她眼中就闪过一丝惊讶。
“看来,你已经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白矖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慕轻歌衣襟中的小白蛇口中发出。
慕轻歌一怔。
忽地,一阵白光闪过,白矖化为人形站在了慕轻歌面前。
而此时,银尘也睁开了双眸,血红的眼眸盯着白矖看了一眼后,同样从慕轻歌腿上跃下,化为了人形,一头银色长发无风自动。
慕轻歌握了握双拳,抬眸看向白矖和银尘,语气中略带着诧异的道:“我感觉自己的修炼似乎比之前快了许多。”
这种变快的速度,让她有一种事半功倍的感觉。
慕轻歌的话音一落,银尘的血眸中也闪过一丝诧异,他同样低头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
白矖眸光睨了他一眼,听不清喜怒的道:“之前你们修炼,居然达到了气息合一的境界,修炼速度自然会变快一倍。”
“气息合一?”
“气息合一!”
慕轻歌和银尘同时疑惑出声。
白矖点了点头,眸光有些幽怨的看向慕轻歌解释:“我猜测,可能是因为你们之间有着契约联系,之前又被雷劫之力增强了这种联系,所以在巧合之下,就进入了这种气息合一的境界,互助修炼。”
那幽怨的小眼神,似乎在责怪慕轻歌,为什么她不和自己达到气息合一的境界。
慕轻歌嘴角扯了扯,无视了她这幽怨的眼神。
她把注意力放在了白矖的解释上,垂眸深思。
而银尘也在震惊之后,看向慕轻歌血眸中的眼神出现了一种萌宠对主人的依恋。
这眼神,被白矖捕捉,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她实在无法接受,以银尘现在的外表释放出这种乞怜的眼神。
“巧合进入,难道不能知道进入气息合一境界的契机,主动掌握进入么?还有,如果这样,那是不是说我和你,还有元元之间也能达到这样共同修炼的效果?”慕轻歌突然抬起眼眸,眸光闪亮的看向白矖。
她似乎找到了一种修炼的捷径!
一旦这种理论可以实现,那么他们四个一起修炼,都能得到四倍的修炼速度!
这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据?
慕轻歌大胆的想法,让白矖一愣。也镇住了银尘。
等白矖将她的话全数消化之后,才喃喃的问:“我该说你是贪心呢?还是胆大?”
慕轻歌却眸光灼灼的看向她,问道:“你就告诉我,这种可能性到底有没有?”
她的认真,告诉了白矖这并不是玩笑。
白矖缓缓收敛震惊的表情,缓缓点头道:“给我点时间想想。”
没有拒绝,就代表了希望!
慕轻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毫不客气的道:“那就辛苦你了白矖。”
“辛苦你了,小蛇。”突然,银尘和十分真诚的看向白矖道。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喊出白矖厌恶的‘贪吃蛇’昵称。但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小蛇’二字,却更加激起了白矖心中的杀意。
就在她这杀意即将凝实的时候,慕轻歌突然出现挡在了他们之间,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咳咳,天都亮了。我说怎么感觉有些饿了。”说着,她勾起唇角看向白矖和银尘,笑容晏晏的问:“二位需要用早膳么?”
一听到吃,白矖眼眸顿时一亮,杀意消散于无形,立即喊道:“要!”
“不要。”不同答案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矖皱眉看向不合作的银尘,冷哼了一声:“不吃就边玩去!别影响了姑奶奶的食欲!”
银尘冷冷眷了她一眼,不怕死的说了句:“放心,你的食欲无人能够影响。”
“银尘,既然你不吃,就出去帮我们准备些吃的吧。”慕轻歌趁机开口,阻止了白矖发怒。
银尘翩然而去,目睹他身影消失之后,慕轻歌才微微感到头疼。
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银尘那么喜欢毒舌白矖,这两人好像真的是上辈子有仇似的。
慕轻歌突然认真的看向白矖问道:“白矖,你在重生之前,是不是某一世吃掉了某支狐族?”
白矖表情一僵,微微蹙眉,似乎陷入了认真的思考之中。
不过,还不到一瞬,她就不耐烦的道:“姑奶奶吃的东西多了,谁还记得吃没吃过狐狸肉?”
……
当厉云涛再次出现时,已经过了晌午。
海屿城的事,慕轻歌不会管理,也不想理会。所以,她没有去打听厉云涛是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了海屿城,让这个城池的人都承认了他霸权地位。
而厉云涛再次看到慕轻歌身边的白矖和银尘时,脸色微微一白,心中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化为乌有。
慕轻歌轰杀窦家老祖的一幕,已经足够让他震撼。
然,她身边突然出现的两人,更让他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们身上的那种气息,让他有着很强烈的危机感。直觉和经验告诉他,绝不能招惹。
原本,他计划在利用慕轻歌收拾了白家之后,再趁其不备,悄无声息的杀了她,因为慕轻歌的胃口太大,让他肉疼。
可是如今,慕轻歌这有意无意展露出来的牌面,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了。
因为,稍有不慎,恐怕厉家就会赴窦白两家的后尘!
一边处理海屿城的事,一边在心中仔细盘算之后,厉云涛才来到客栈见慕轻歌。
一见面,厉云涛就将一张地契和钥匙推到了慕轻歌面前。
在慕轻歌眉梢轻挑之下,他小心解释:“这原是白家一座修葺在温泉旁的山庄,用来平日休闲玩乐之用。其中布置十分奢华,精致,由无数名匠打造。如今它是慕公子的了,全当是慕公子今后在海屿城的一个落脚处吧。”
慕轻歌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没有拒绝厉云涛的示好。
坚持,厉云涛才又松了口气,对慕轻歌道:“至于窦家一些原先的商铺,经营场所……虽然慕公子大义说过不要,但是厉某觉得还是要分一些给慕公子。”
慕轻歌嘴角笑痕更加明显。
她玩味的道:“我在这海屿城中有了自己的山庄,又有了商铺经营,再加上事先说好的一半税赋,一半矿石……看来,我还真是名符其实的慕半城了。”
厉云涛表情一滞,眼眸深处划过肉疼。
但他却反应极快的道:“半城不错!不如慕公子的山庄,就取名为半城山庄好了!”
慕轻歌笑容越发玩味起来,她淡淡的道:“可是,这城中的商铺和经营,我实在没精力打理啊!”
“这一点慕公子不用担心,如果你信得过厉某,可以委托我厉家打理一切。每年的赢利,我会加入税赋和矿石之中,一并送到慕公子面前。”厉云涛道。
慕轻歌笑道:“既然厉城主如此说,我就却之不恭了。”一句‘厉城主’的恭维,顿时散去了厉云涛心中不少的怨气。
是啊!只要这海屿城是他的,他就是王!
至于慕轻歌……
最多也就算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闲职王爷罢了!
海屿城最新的利益分割,在大家都欢喜的局面中结束。
慕轻歌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却也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
“只是,慕公子,这每年的收入,我又该如何给你呢?”厉云涛小心翼翼的问,似乎有心打探慕轻歌的来历。
慕轻歌却早有准备的道:“这一点,无需厉城主操心。待每年东西准备好了,自会有人带着我的信物来取。”
一记太极,将厉云涛的心思给挡了回去。
厉云涛讪讪离开,越是摸不清楚慕轻歌的底细,他就越发不敢动任何心思。
厉云涛离开之后,慕轻歌也没有去看那个属于她的半城山庄,她只是将地契和钥匙收好之后,就拿出了余水城乐家的资料,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将其焚毁。
当她站在房中窗前,欣赏海屿城的日落时,荆海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他站在慕轻歌身后,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开口打扰。
只是,还未等他有结果,慕轻歌的声音就传来:“海屿城事情已了,我要离开了。你确定要跟着我离开么?离开后,你或许再无返回那个安宁小渔村的可能,也会踏上另一条不归路。”
荆海纯净的双眼眨了眨,说了一句:“教官,我们接下来去哪?”
这句话,让慕轻歌嘴角几不可查的轻扬了一下。
她转身面对荆海,逆光之下,她仿佛散发着金色光芒,又好似被阴影笼罩。此时的她,在荆海眼中,仿佛变成了高不可攀的神像,这令他终身仰望和尊敬的‘神像’对他缓缓开口:“余水城!”
第二十章 余水故人,一别经年
余水城,位于中古界南洲之境。
在整个南洲地域之中,它不算小城,却也不算大城。
在这里,矗立着大大小小近百个家族。然,能排得上名号,能在人们心中造成压力的,却只有五家。
这五家,在余水城中,呈五虎相争之势,明争暗斗近千年,都争不出一个一二三四五出来。
渐渐的,中古大地历史悠久的家族排位赛,成为了他们明面上最大的竞技台,用来罗列他们五家之间的排名。
然,实际上,每每排位赛开始之前的几年,都是看不见的腥风血雨,在暗中汹涌而来。
这一日,已经是余水城家族排位赛开始的前三天。
三天之后,这个象征着整个余水城龙头之位归属的比赛,就要开始举行。
届时,将是余水城最热闹的时刻,也是最惨烈的时刻。
五大家族中,会诞生出不少年轻才俊,一飞冲天的蛰伏之龙。也会让无数天才血染擂台,为家族献出生命。
万、谈、蒋、盛、乐,五家盛会,五家屠杀,在余水城中,成为了津津乐道之事。
这一夜,余水城陷入了安静之中,一切生灵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三日后的到来。
唯有一处例外,那是余水城的烟花之地,纵情声色的逍遥窟。
在安静的余水城之中,那一处灯火辉煌,莺声燕语,丝竹匪匪之声,听得人入骨缠绵,诱惑着无数男子的靠近。
这一夜,大雨初歇,地面大街小巷中的石板上,还残留着水渍,倒映着街边屋檐下的灯笼。
大半个余水城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一小处地方依然被烛火灯光照耀着灯火通明。
那一排排红色的灯笼,就如同黑暗中的指引,引领着垂涎淫乐的人,一步步迈入花丛之中,来一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好戏。
突然,一个纸灯笼掉落在地,被石板上的积水浸湿,熄灭了烛火。
四周,突然的光线暗了几分,只剩下屋檐脚下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
一只脚猛地踩在了破碎的灯笼上,这是一只十分精美的绣花鞋,金丝镶着的鞋面,绣着充满灵气的花朵。
绣花鞋之上,有着薄纱轻丝飘荡,脚踝隐约可见。
这只脚刚刚出现,后方远处,就飘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嘈杂的声音。
绣花鞋的主人,似乎在原地愣了一下,用另一只脚轻轻提了一下破碎灯笼的方向,然后毫不犹豫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的小巷跑去。
她的背影中透着一丝绝决,那些轻浮而透明的纱衣穿在她身上,不见风尘,反而多了一分高处不胜寒的孤冷。
她在逃命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在漆黑的屋顶上,站着几个披着斗篷的人。
他们在黑暗中注视着她逃离的方向。
在这群人中,站在最前端的一人,拥有一双清透的眼睛,那眼中仿佛不含一丝情感,又仿佛最是至情至性。
她注视着那道并不陌生的背影,双唇不由自主的轻抿。
“墨阳。”她轻轻开口。
在她身边的一人站出来,不用多余的吩咐,便立即离开了队伍,在暗中朝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而去。
而在他离开之后,那些嘈杂声音的主人也最终出现在纸灯笼摔落的地方。
“臭丫头!居然敢跑?看老子捉到你后,怎么收拾你!”为首的大汉,拳头上泛着深紫色的灵力,显然是紫境巅峰的修为。
他的面目狰狞凶狠,眼中透着轻浮和淫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在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提着粗棍的男子,同样带着狰狞邪笑,每个人的修为都在紫境中阶和高阶之间。
这群人,若是在临川,恐怕已经是万人畏惧的高手了。
可是,这里是中古界,他们的修为,只不过是中古界中最底层的存在。
所以,注定的,他们也只能做一些低贱污秽的工作。
“老大,这里有两条路,那小妞到底往哪边跑了?”其中一人,指着左右两条巷子问道。
这个问题,让带头之人皱起了眉头,陷入了苦思。
另一人又道:“那小妞居然敢伤了蒋家的公子,如果不把她抓回去,恐怕我们都要跟着遭殃!”
“哼!假清高的破落货!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么?”带头之人恨声的道。
“老大,这灯笼摔在这里,恐怕那女的是朝着这个方向跑了。”另一人挤上前来,看清了灯笼摔地的方向,指着之前女子离开的相反方向体现自己的机智。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同。
可是,就在他们准备追上去时,领头之人却抬手阻止:“等等!那臭婊子虽然修为不堪一击,但是却有些小聪明。这灯笼落在这,说不定是她故意引我们去往相反的方向。我们朝这边追!”
这领头之人,居然还有些分析头脑,居然猜对了女子逃离之路。
而此时,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站在屋顶上的一群人收纳眼底。
当他们朝着女子离开的巷子追去之时,屋顶上的人突然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杀。”
她话音刚落,站在她身后左右的五名斗篷人如同幻影一般从屋顶上飘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那群人身后,举起了屠刀。
唰唰唰——!
几道刀光起落,那些人还来不及喊出一声,甚至来不及看清楚袭击人的长相,就无声的倒在了巷子之中。
完成任务,五人又如同鬼魅一般,踩着诡异的步伐,返回到了屋顶上的那人身边安静守护。
一切都安静之后,被众星拱卫之人,才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吐出了一个久违了的名字。“秦亦瑶。”
……
拼命逃走的女子,根本不知道身后的危机已经解除,更不知道在她身后不远处,还暗中跟着一个影子。
她在余水城的巷子中熟练的奔跑,渐渐的,远离了那片红色灯笼的区域,进入了一片残垣断壁,斜顶歪墙的地方。
这里,是余水城的棚户区,贫民窟。是生活在余水城中最低级的人居住的地方。
在这,充满了阵阵恶臭,还有脏污。
是余水城中各大家族中的人,一步也不愿意迈入之地。
哪怕城中偶尔发生突发事件,需要派人巡城,搜索的时候,这块区域都是被刻意忽略的地方。
可是,这衣着与这里十分不匹配的女子却丝毫不嫌弃这里的脏乱,而是踩着凌乱的碎石,还有坑坑洼洼的地面,钻入了一扇破败的木门之中。
她刚一进入,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了门外。
墨阳的脸被宽大的斗篷遮挡,掩盖得严严实实,只能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神。
他盯着那扇根本关不死的木门,眸光微闪了一下,身影一晃,就进入了院门之中,站在了一片凹凸不平的空地上。
地面上,长着稀稀落落的杂草,就如同秃头的癞痢一样难看。
地面上低洼的地方,积着雨水,被月光照射反射出晶莹的光面,倒是稍稍点缀了院中景色。
墨阳扫了一眼这里的环境,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似乎,他想不到刚才的女子居然就住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面前破烂的小屋中点起了烛光,那带着橘黄色的摇曳灯火驱散了破落小院中的黑暗,也增加了一些温暖。
忽起的烛光,让站在院中的墨阳身影一闪,出现在倾斜的屋檐之下,紧靠着土夯的墙面,透过根本起不到遮挡作用的窗户望去。
屋内的摆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边角不平的四方桌。
那盏油灯便是放在方桌之上。
墨阳悄无声息的打量,发现在方桌之后还立着一个陈旧的柜子,在柜子靠里的方向,露出了床铺的一角。
秦亦瑶,这个秦国曾经最为荣耀的公主,此刻就站在方桌前。
她点亮了油灯,也没有发现有人在暗中窥视,更没有去更换身上暴露的纱衣薄裙,而是背对着墨阳走向了床铺的位置。
墨阳将脸贴得更紧了些,这样能让他看到更多的床。
床上的被褥已经发黄,微微凸起,似乎盖着什么。
突然,秦亦瑶的声音从房中飘出——
她好像,正在与什么人对话。
“今晚我帮你报了仇,蒋天一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我也帮你杀了他,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安息瞑目了?也不枉你救我一命之恩。”秦亦瑶的话透着平静,那种平静似乎是经历了无数的绝望后,衍生出来的。
哪怕,她此刻说的话,所用的词汇带着丰富的感情色彩,但是那平静的语气,却无端端削弱了其中的几分真心。
仿佛,说出这番话的人是一个冷血冷酷之人,她所做的事,不过是你救了我,我帮你报仇的公平交易。
这样的秦亦瑶是墨阳陌生的,他努力的想将眼前女子的语气与印象中的长乐公主联系在一起,却始终无法成功。
墨阳微微蹙眉,他想要知道,是什么人值得这位公主殿下如此冒险。
一路跟踪,墨阳早已经发现秦亦瑶的修为,不过是蓝境巅峰。一个连紫境都不是的人,居然出现在了中古界,而且还出现在那样的烟花之地。
更是从她的话中,让他知晓,秦亦瑶今晚似乎还杀了一个并不简单的人。
‘蒋天一’,墨阳并未错过从秦亦瑶话中出现的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他也并不是第一次听见,当他踏入余水城的第一日,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余水城五大家族中蒋家的二公子。
秦亦瑶居然杀了蒋天一?
墨阳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要立马告诉小爵爷。免得这突发的事件影响小爵爷的全盘计划。
但是,秦亦瑶这边的情况还未打探清楚,他又不能立马离开。
墨阳眸光闪动了几分,继续观察房中秦亦瑶的动静。
秦亦瑶似乎已经结束了床上之人的谈话,她站了起来,向柜子走去。拉开柜子的门,她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袱。
然后,又取出了一套普通的衣服,准备换上。
见此,墨阳只能暂时收回视线,避开了里面尴尬的一幕。
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之后,就安静下来。
墨阳皱了皱眉,再次向窗边探去。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当他重新看到房中景象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秦亦瑶已经化身成为了一个容貌清俊的小厮,她戴上头上的冠帽,将包袱斜挎在肩上后,又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然后道:“对不起,我必须要离开了。”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床上之人的恩德,她已经报答了。然而,她替床上之人报了仇,为了免于自己陷入其中,她必须在蒋家还没有行动之前迅速离开余水城。
所以,她只能向床上的人说抱歉。床上人的生死已经与她无关!
秦亦瑶吹熄了油灯,再次拉开房门,向外跑了出来。
墨阳将自己气息收敛,隐藏于黑暗之中,根本不担心被秦亦瑶发现。
而秦亦瑶也确实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快速的离开了破败的小院。
在她离开之后,墨阳想了想,闪身进入了小屋中,直径走到床边。来到床边,接着屋外月光,墨阳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
他双眸倏地一缩,眼中出现震惊之色。
在他面前床上躺着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她的四肢都被砍去,只留下了头颅和躯干。
那张被划得伤痕累累的脸上,还能依稀看出这人此前是一个美人。
而此时,她正用那双充满仇恨和不甘,甚至绝望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墨阳。
在这一刻,墨阳分不清她眼中的仇恨是针对她的仇人蒋天一,还是针对将她留在这里等死的秦亦瑶。
他只是发现,在自己出现后,这个一直没有出声的女子眼中燃起了一簇希望。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向墨阳求救,然却没有发出声音,反倒让墨阳发现了她的舌头被人割去。
墨阳无视了她眼中的希望和求救,他又不是圣人,更没有义务出手。
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他拔出了自己佩刀,刀影一闪,在女人的眉心留下了一点‘朱砂’。而女人眼中的希望,也彻底涣散。
或许此刻的死亡,是对女子最好的帮助。
墨阳做完之后,迅速离开了房间。可是,当他在‘贫民窟’中转了一圈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居然丢了秦亦瑶的踪影,她的气息,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番。
‘怎么回事?’墨阳站在肮脏的地面上,皱起了眉。
……
黑暗中,一辆巨大的灵兽车如同幽灵一般,在余水城的大街小巷中四处游荡。
每当发现一些在夜里孤零零的‘游魂’,它都会伸出一只巨爪,趁‘游魂’毫无防备之际,一把抓住他的肩甲,将其迅速拉入车中,然后隔绝一切气息,若无其事的离开。
这车厢中的空间很大,却沉闷压抑。
里面装了不少人,有男有女,年纪都很年轻。被抓上车后,不多会,就陷入了昏昏欲睡之中。那镶嵌在车壁上的几个狰狞兽首不断的在喷出一些袅袅烟气,似乎有着‘催眠’的效果。
秦亦瑶落入车厢之中,肩甲上还残留隐隐疼痛。
突发的遭遇,让她心中跌落谷底。
她要逃离这里,却又落入了新的虎口?她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绝望,却又很快燃起了求生的斗志。
缭绕的烟气围绕在她身周四处,她意识到了不同以往的倦意,却无法抵御这种生物的本能。
‘不能睡!不能睡!我要离开!’她不断的对自己下达命令,可是最终还是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倒在了车厢之中。
而在她昏迷之后,车厢的门再度打开,又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被丢了进来,扔在她的身边……
幽灵般的售车在余水城中神出鬼没,墨阳也在寻找着秦亦瑶的踪迹。
他很疑惑,以秦亦瑶的脚力,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消失在他的感知之中。然,这不可能的事,就这么偏偏发生了。
车轮声从远处缓缓传来,渐渐逼近。
墨阳立即隐匿了自己的身形,悄无声息的躲在了暗处。
当他刚刚藏好,就发现在夜色重露之下,有一辆庞大的灵兽车正划开浓雾,缓缓行驶而来。
拉车的灵兽,双眼被蒙上,耳朵挂着一个铃铛,铃铛上牵着一根细线,似乎全靠铃铛声来指挥路线。
整个车厢,都十分严实,看上去无窗无门,上面刻画着诡异而神秘的图腾。
这样古怪的灵兽车,突然在这样的时间出现在余水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引起了墨阳的疑惑。
他藏于暗中的双眼,紧紧盯着灵兽车。
这时,从灵兽车中,若有若无的飘出一声,“咦?”这声音听不出男女,更听不出老少。唯一能听出来的,就是疑惑。
“刚才明明在这,一眨眼就不见了啊!”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出。
声音沙哑难听,好似被灌入了剧烈的毒药一般,声带遭到了腐蚀,失去了原本的动听。
这句话,他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人回答。
灵兽车在之前墨阳所站的地方停了下来,四周浓厚的夜雾围绕在它四周,显得更加神秘恐怖。
墨阳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他仿佛感觉到,这灵兽车要找的人是自己。
他收敛了自己气息,紧抿双唇,将呼吸放得更加的平缓,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这辆诡异的灵兽车。
过了一会,灵兽车似乎放弃了等待,再度缓缓行驶,从墨阳的眼前渐渐消失。
在它离开之后,墨阳又耐心等了一会。
四周的寂静将他慢慢包裹,就在这时,离开的灵兽车又折返回来,重新展露身形。
墨阳的眼神变得沉了几分,默默的盯着它。
“果真不见了。”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之后,灵兽车调转车头,再一次消失在墨阳眼前。
等它离开之后,墨阳才从黑暗中站出来,盯着那辆灵兽车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
天色微明之前,余水城渐渐苏醒。
墨阳回到了暂居的小院。
他一进来,就看到荆海从厨房里钻出来,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墨大哥,你回来啦?”
墨阳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修炼得如何?”
荆海用力点头道:“我刚刚修炼结束,想着大伙起身了,便准备给大家做早饭。”
墨阳平静的注视着他,少顷,才沉声道:“以后你不用去做这些事,专心修炼,不要辜负了小爵爷对你的希望。”
荆海收敛表情,再次点了点头。
点到为止,墨阳进入了第二道院门之中。
龙牙卫都已经开始了每日必修的训练,墨阳扫了一眼,便朝着慕轻歌所在的屋子走去。当他跨入慕轻歌的房间时,荆海也放弃了做早饭的想法,加入了训练。
墨阳一进入房间,就看到慕轻歌站在窗边望着外面龙牙卫们的训练。
他走到她的身边,低声喊了一句:“小爵爷。”
慕轻歌轻点颌首。
墨阳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发现了窗外龙牙卫中,荆海的身影。
墨阳收回眼神,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慕轻歌眸光落在他身上,“有话直说。”
墨阳垂下眼眸,将心底的话说出:“那少年,不够狠。”没有如同他们龙牙卫一般的狠劲、狼劲,太过纯善。
他的评价很严苛,就差没直接说,荆海不配成为慕轻歌的弟子了。
慕轻歌听了之后,并没有发出眼光被质疑的恼怒。只是不甚在意的一笑,“将他带在身边,以弟子之名留下,只是一个机会罢了。我不会刻意培养,亦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能学到多少,能变成什么样子,一切都看他自己。所以,你也不必太在意。”
该教的她都会教,但能学到多少,又能学成什么,就是荆海的事了。
收下荆海,本就是临时兴起之事,她亦没有打算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回报。
慕轻歌收回了眼神,离开窗边,朝房内走去。她来到桌边,给墨阳倒了一杯热茶后,自己坐下,对他道:“去去身上夜露。”
墨阳走到桌边,端起热茶,一饮而入。
他将空杯放在桌上后,慕轻歌才问道:“如何?”
墨阳抿唇道:“跟丢了。”
这个答案,让慕轻歌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梢。
墨阳立即将自己跟踪秦亦瑶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她离开之后,我进入屋里查探,发现床上躺着的人……后来,我追出来,却感应不到她的气息。属下猜测,是否是蒋家的人追至,将她带走?”
慕轻歌神色不变的听完,却缓缓摇头。她虚弹了一下手指,对墨阳道:“蒋天一并没有死,不过是受了点小伤罢了。”说完,她轻笑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的道:“蒋天一是灰境二层的修为,怎么可能被蓝境之人刺杀成功?哪怕他再无防备,她也不可能杀了他。”
“那……”墨阳微微蹙眉。
蒋天一没有死,蒋家的反应就不会太过激烈,秦亦瑶的失踪时间与蒋天一被刺的时间相隔不久,那就应该不是蒋家所为。
既然不是蒋家,那会是谁?
突然,墨阳想起了那辆夜中出没在余水城中的灵兽车。
他立即向慕轻歌汇报,“小爵爷,属下还遇见一件怪事。”接着,他把遭遇灵兽车的经过没有一丝错漏的告诉了慕轻歌。
说完之后,他说出自己的感受,“属下感觉,那辆车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才会出现在我身边,但当时我因为想要找到长乐公主的下落,便没有跟上去。”说完,他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
慕轻歌听完之后,双眸微微一眯,并没有因为秦亦瑶的失踪而感到惆怅。
少顷,她只是缓缓的道:“看来,余水城这潭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深啊!”
昨夜,在解决了那几个打手之后,她便派人前往那片红色灯笼聚集之地查探。按照时间,她比墨阳更先知道了蒋天一被行刺的消息,派出去打探的人,也看到了蒋天一怒气冲冲返回蒋家的样子。
秦亦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去行刺当权者之子,这着实令她意外。
回想墨阳重复的那些话,能从秦亦瑶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让她不仅猜想了许多。慕轻歌眸光微沉,在心中自问:“秦亦瑶,你到底是如何一路从临川界来到中古界的?又经历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以你的修为,在中古界中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存在。”
蓝境巅峰的秦亦瑶,对于中古界来说,太弱太弱。
弱小得还比不上一只蝼蚁。
“派人出去小心打探,重点就是你所说的那辆车。”慕轻歌抬眸看向墨阳。
墨阳一怔,瞬间明悟过来。“小爵爷你是怀疑长乐公主在那辆车上?”
慕轻歌几不可查的点头,缓缓的道:“按照你的描述,有这个可能。”他们初到余水城,一切行动都还隐藏在暗中,有谁会对墨阳下手?
而且,墨阳如今的修为是灰境二层,如果要对他下手,那对方的修为是多少?
排除这种定向的可能,唯一剩下的就是事实。
那辆车搜寻的不是墨阳,而是在夜里落单的每一个人!
如果这样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在墨阳感知中消失的秦亦瑶很有可能就在车上,比车子带走了。
这么一个重大的纰漏,让墨阳脸色微沉。
他立即道:“属下立即去办。”
察觉到他的自责,慕轻歌道:“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去处理,你不必内疚,也不必想要将功赎罪。你没有错,你将人派出去,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处理。”
心事被慕轻歌一语道破,墨阳脸色一红。
他不会违背慕轻歌的任何命令,迅速的安排龙牙卫去暗中调查有关于那辆神秘灵兽车的信息。
再次返回房间,慕轻歌手中已经多了一份早已经撰写好的名单。
她正在低头检查手中的名单,墨阳也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安静的站在一边。
慕轻歌离开海屿城时,就给龙牙卫们发去了信息,让所有人到余水城集结。当她来到余水城外的时候,便见到了墨阳带领的龙牙卫,还有花月和幼荷。
当时的海啸,将众人分成了好几组人,如今重新聚集在一起,亲眼看到彼此没事,对于他们这些并肩作战的战友来说,都是一件令人安心的事。
暗中潜入余水城才不过两日,他们居然就在这里碰上了曾经的秦国长乐公主,秦亦瑶。
“墨阳,我之前给你们发去的信息,你可有体会?”突然,慕轻歌合上手中名单,抬眸问向墨阳。
墨阳立即答道:“小爵爷说的可是流客氏族之事?”
慕轻歌点了点头。
墨阳回道:“接到小爵爷信息之后,我们曾去过最近的城池,了解了流客,以及流客氏族的信息。原本,我们打算按照小爵爷的吩咐,注册成为流客,但是接到集结信息之后,便搁置了。”
“你对流客如何看?”慕轻歌问道。
墨阳沉静的双眸猛地一亮,语气难得出现兴奋的道:“属下认为,这简直就是对我们龙牙卫量身打造的职业!小爵爷,属下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造一支天级流客队伍!”
墨阳少有的兴奋,让慕轻歌不禁莞尔。
她还以为,在墨阳这张少年老成的脸上,很难看到这样的表情。
她调侃道:“龙牙卫有着最默契的配合,无需信任的考验,丰富的作战经验,统一的协作,极高的服从性。如果这样你都不能在短时间内给我打造出一支天级流客队伍,你就该自刎谢罪了。”
墨阳一听,立即单膝跪地,立下军令状:“属下向小爵爷保证,必定在一年之内,让龙牙卫名震流客氏族,成为天级队伍!”
“一年……”慕轻歌听了之后,却缓缓摇头。她低头看向跪在她面前的墨阳,声音中不容抗拒的道:“一年太长,我只能给你最多半年的时间。你必须要让龙牙卫在半年的时间内,如同一把天降神兵,狠狠的插在中古界的大地上!你,做得到么?”
墨阳抬起头,对上慕轻歌那双清透的双眼,认真的点了点头。
只要是小爵爷的命令,他无论再困难都会做到!
墨阳的点头,让慕轻歌嘴角勾起了笑容。“好,我相信你。起来吧。”
墨阳应声而起,精神抖擞的站在慕轻歌面前。
慕轻歌将那份名单丢入他怀中,墨阳赶紧接住。
他打开一看,上面的名单是龙牙卫中的人。
慕轻歌道:“余水城乐家之事一了,你就带着龙牙卫离开,随意去一个城池,到流客氏族中把龙牙之名,印上流客番号。这份名单,是给你交给流客氏族的名单,同时也是我给你打造的领导班子,能否在半年内完成我的任务,就看你们以后的通力合作了。同时,合击武技的修炼也不要懈怠,利用实战不断磨合和完善,我希望半年之后再看到的龙牙卫比如今更加优秀,是全新的。”
“那小爵爷你呢?”听到慕轻歌的安排,墨阳着急的问。
他们龙牙卫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护卫慕轻歌。然而,事实上,他们却很少做到这个职责。
“你们不用管我,我又其他要做的事。你们尽快壮大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慕轻歌挥挥手道。
墨阳犹豫的道:“可是你身边……”
“你不用担心我身边无人可用,别忘了,还有幼荷她们跟我在一起,还有白矖和银尘。”慕轻歌打断他的话。
听到她的话,墨阳也不再说话。
从来,慕轻歌决定的事,就无人能改变。
墨阳领命离开,不一会,白矖就出现在慕轻歌面前,化为人形,慵懒的躺在床上好奇的对慕轻歌道:“那个不开眼招惹了你的乐家,你打算怎么处理?”
慕轻歌眸光一闪,道:“余水城家族排位赛在即,五大家族都在积极准备,不可妄动。”她要先看看,当初盛气凌人的乐家,是否还记得临川界的慕家。
当然,她很确信乐家根本就不知道临川界慕家的存在,她在意的是,乐家是否还会继续往临川界派人。
乐家三人被派往临川界寻人,之后为了逼出慕轻歌,又以她的家人为饵。这一系列的行为,都触犯到了慕轻歌的底线。
所以,为了斩草除根,她早就决定要铲除整个乐家。
只不过,在行动之前,她想要看看中古界的乐家人还记得不得临川界的事。如果乐家的人早已经忘记这件事,当初欺辱慕家人的罪魁祸首也已经死了,那或许她不必在余水城大开杀戒。
但如果乐家还惦记着往临川界派人,刨根问底……为了不影响到老爷子的退休生活,还有不影响姑姑这个孕妇的心情,她也不得不开杀戒了!
对了!
想到临川的家人,慕轻歌突然想起来,按照时间推算,慕连蓉的孩子应该已经出生了。只是不知道,小家伙是男是女,可否逗得爷爷开怀。
慕轻歌的眼神中突然泛起了一抹柔色,被白矖看了个正着。
她不由得追问道:“乐家是怎么招惹到你了,让你不惜从临川界跑到中古界来抄家灭族?”
慕轻歌眸中柔色收敛,冷冷一笑,“一件陈年旧事了。”
白矖皱了皱眉,对于这个答案,她显然很不满意!
最终,慕轻歌也没有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白矖。不是她故意卖关子,而是因为她实在不是一个善于说故事的人。
乐家,从流客氏族中买来的情报上显示,这个家族中修为最高的是家族的大长老乐赢。
其修为是灰境六层,按照中古界的境界划分,每个境界中分为六层,灰境之上是银境,换句话说,这个乐赢的修为就已经到了突破银境的临界点。
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进入银境,到达全新的层次。
慕轻歌是灰境五层,距离银境还有一定距离。如果是遇上灰境六层的人,或许还有一拼之力。但如果遇上的是银境的对手,那结果就难以预料了。
就如同慕轻歌以灰境五层之力,对付海屿城窦家老祖,灰境四层的高手,也只是仅仅用了几招。
哪怕,窦家老祖是靠灵石达到的灰境四层,但实力绝对强于一般的灰境三层。
境界越是往上,差距就越来越大。
如果碰上银境高手,报仇可能就要变成送死了。
也就是因为乐赢的存在,让慕轻歌没有直接冲到乐家去报仇,而是选择了谋定而后动。
修炼修炼!
任何的阴谋诡计,在绝对势力之下都是脆弱不堪的!
哪怕慕轻歌善用权谋,熟知兵法,但是也明白这个道理。
就如同她,如果实力处于绝对碾压的时候,她绝不会浪费脑力去仔细谋划,一定会直接开打,达成自己目的。
慕轻歌抬眸看向白矖,问道:“之前让你研究的事可有了进展?”
白矖一愣,想起慕轻歌所说的事,点头道:“倒是有一个方法可行,但是从未有人试过,我可不保证能否成功。但是,万一失败,恐怕会导致你的经脉错乱。”
慕轻歌皱了皱眉。
白矖仔细解释:“人类的经脉是最脆弱的,哪怕你一直坚持体修,但是与我们灵兽比起来,还是有所差距,更别提元元那个异火化为的小家伙了。一旦成功,我们四人都将受益,能达到四倍修炼速度的效果。但如果过程中,出现意外,所有的风险将会由你一人承担。轻者经脉混乱,重者经脉寸断,修为尽废。你确定还要冒险?”
停顿了一下,白矖又道:“其实,以你自身的天赋和修炼速度,已经是十分罕见难得了。你又何必着急冒险呢?”
道理,慕轻歌何尝不知?
慕轻歌微微一笑,对白矖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我必须抓紧所有时间。”她身上,还压着太多的事,逼着她不能有丝毫松懈,要尽快强大起来。
原本,她在踏入紫境之后,她认为自己足够保护想要保护之人,可是在真正进入紫境之后,她才发现,她想要做到的事更多了,而她如今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她做到这一切。
“走吧,我们去空间里试验一下。”慕轻歌一向都是个行动派,听说白矖已经想出了方法,立即迫不及待的想要尝试。
第二十一章 被雷劈的三只(求订阅)
空间里,那座可以加速修炼的尖塔中,慕轻歌盘膝坐在第三层的中间。
以她目前的修为,也只能走到第三层。要想走得更高,恐怕需要她突破了银境。
在她身周,白矖、银尘、元元三只同样盘膝而坐。
白矖和银尘脸上都出现了少有的凝重,只有元元一双漂亮的眼睛懵懵懂懂,好奇的四处打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他原本在外面跟萌萌玩着,却突然被白矖一把抓入了这里,说是让他陪娘亲老大修炼。
陪娘亲老大修炼,他是很乐意啦。可是为什么娘亲老大需要人陪她修炼?
“轻歌,你确定要试么?”白矖眸光严肃的看向慕轻歌,再次问道。
慕轻歌却不以为然的一笑,从容点头。
银尘皱眉,劝道:“轻歌,这条蛇的传承记忆还未全部苏醒,想出的办法中说不定有纰漏,何必冒险?在这塔中修行,即使一个人也能加快速度。”
“喂,臭狐狸。我理解你是在劝轻歌不要冒险,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诋毁我?真的当我不敢杀了你还是怎么?”白矖冷峭的声音传来。
银尘傲娇的眷了她一眼,就把视线重新落在了慕轻歌身上。那神情,似乎就在向白矖叫嚣,认定了她无法对他做什么般。
白矖露出一对尖牙,眸光冰冷的扫过银尘。
慕轻歌已经习惯了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也不再理会。只是回答着银尘的话道:“我的对手从来就不是同龄人,或许你们觉得我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不错。可是,对于我来说,还是远远不够。”她需要一步步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那个男人的伤势,牵扯着她的心。
而且,她也实在不忍心,让那个万年老光棍等得太久了。
既然她决定拥抱,就不希望再有孤寂去纠缠他!
慕轻歌的眸光变得更加坚定,不容反驳。
白矖和银尘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无奈。
“你们两个干嘛这么忸忸怩怩的,娘亲老大要修炼,我们陪着就是了。”元元一脸茫然的道。
不就是个修炼么,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都这么沉重。
白矖猛地瞪向他,呲牙道:“小破孩你懂什么?这个方法能让我们四人修炼之时,拥有四倍的速度,可是如果发生危险,所有的风险都是你娘亲大人独自承担。”
“什么!”元元听得脸色一变,立即摇头像拨浪鼓一样,“娘亲大人,那么危险我们不好修炼了好不好?”
慕轻歌摇头道:“元元,你不用担心我,我心中有数。”
“贪吃蛇,如果轻歌有什么意外,我不会放过你的。”银尘突然眸光狠戾的看向白矖。
“我也一样!”元元粉雕玉琢的小脸也板了起来,与银尘站在了同一阵线。
“这一切与白矖无关,她只是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就算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你们也不能怪罪她。”慕轻歌出声打断了银尘和元元的话。
这一次,白矖居然没有出声与银尘呛声,而是对慕轻歌认真的道:“轻歌,如果你真的发生意外,不用他们怪我,我也会恨死我自己。”
三人沉重的心情,让慕轻歌不禁莞尔。
她双手一摊,无奈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你们却弄得好像我已经成为了废人一样。要对自己有些信心,也要对我有些信心。”
慕轻歌的话,让三人沉默。
可是,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转。
待大家稍稍缓和了一下,慕轻歌才道:“来吧,开始吧。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白矖和银尘,还有元元交换眼神。
知道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慕轻歌的决定了,只能妥协。
“轻歌你记住,如果在修炼中感到有阻滞的地方,又或是觉得经脉胀痛,就立即停止,不要冒险。”白矖嘱咐慕轻歌道。
慕轻歌点了点头,闭上双眼,进入了修炼之中。
随着她的开始,白矖、银尘还有元元之间也开始了修炼。
白矖的办法是,以银尘与慕轻歌之间的契约为桥梁,进行沟通。再以白矖的身体作为媒介,中和他们之间的不协调感。
因为,白矖是以慕轻歌的血液孵化,与慕轻歌之间有着天生的依赖感,容易开启契合度。
元元被放在最后,三只之中,只有他与慕轻歌之间的联系最轻。他对慕轻歌的追随,始于‘第一眼亲缘’,再加上他是异火,最不稳定,所以被放在了最后。
这样的搭建,形成了一个新的循环体系,将各自修炼的灵力引出体外,彼此沟通,以达到修炼加速的效果。
但如果过程中,突然出现意外,导致联系断裂,又或是灵力倒回,慕轻歌就要受到最强烈的冲击和反噬。
风险与机遇是相伴而生的,任何的机遇都不可能没有风险。
判断的,只是是否值得。
这样的修炼方式,对于慕轻歌来说,就是值得的!
她甘愿冒险,也坚信自己一定能成功!
沉浸在修炼之中的四人,渐渐的,用淡薄的灵气浮于体外,拧成光束,将他们之间进行牵引,彼此沟通。
这些灵气落在四人头顶之上,如同散开的华盖般落下,将他们包裹其中,泛出晶莹之光。这些灵气似乎在努力的将他们之间的气息融合,但是这种修炼方式毕竟从未有人试过。
突然,四人脸上都出现了一丝痛苦狰狞之色,一抹诡异的红光在他们脸上忽闪而出。
这红光来得突然,毫无预料,它一出现,笼罩在四人身上的灵力都变得极不稳定起来。
尖塔中的灵力很强,且时间与外面不符,四人身上的灵压也骤然一边,使得整个空间中的灵气都紊乱起来。
萌萌察觉到异常,立即出现在第三层中,当她看到四人变得狰狞的脸庞时,顿时吓了一跳。
那种混乱的灵气,相互排斥,却又好像纠缠在一起。
萌萌失声喊道:“你们几个搞什么鬼!要害死主银么?”她是空间的器灵,对于空间的灵压变化最为敏感。
此时此刻,她已经能感应到有无数的暴躁灵压,如同一个个小钻头般,从四面八方朝着慕轻歌而来,想要顺着她的穴位钻入其中,破坏她的各处经脉。
慕轻歌的五官变得更加狰狞扭曲,紧抿的唇缝中,溢出淡淡血迹。
白矖、银尘还有元元脸色虽然难看,却远不及她。他们脸上更多的神情,是焦急。
感受到银尘要抽身,强行停止修炼,白矖猛地睁开双眼,黑色的眼眸倏地化为紫金色的竖瞳。她厉声道:“不要乱来!你强行抽离,不仅救不了她,还会害死她!”
‘害死她!’
三个字,让银尘气息一变,他睁开血眸,带着冰冷恨意的看向白矖。
似乎,白矖是害死慕轻歌的仇人一般。
白矖冷嘲一声,“收起你那种无聊的眼神。”
银尘挤出一句冰冷的话,“既然想法不成熟,你就不该说出来。”
“任何机遇都伴随着风险,你我为了修炼都可以冒得,为何轻歌不能?她并不比我们任何人差,更不需要额外的保护!”白矖嗤笑。
她的话,让银尘血眸中涌起血海巨浪。
这时,元元睁开双眼,焦急的责备二人:“你们两个吵够了没有?没看到娘亲大人很痛苦么?还不赶紧想办法帮她。”
“说得没错!你们这一蛇一狐,年纪加起来都不知道多少岁了,还不如一个小娃娃懂事!”萌萌跳出来,对两人说道。
元元不满的看向身边的玲珑少女,反驳道,“小爷不是小娃娃!”
“这个时候计较这些做什么?”萌萌白了他一眼,充满灵气的小脸,严肃的道:“你们现在感觉收敛心神,稳住气息。”
白矖和银尘眸光在半空中交汇,产生了激烈的撞击。
拼撞之后,她移开视线,沉声道:“我们现在必须要齐心协力,把气息统一,才能帮助轻歌。”
说罢,她便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银尘眷了她一眼,也同样闭上了眼睛。
两人终于停止了争执,元元和萌萌都同时松了口气。
第三层里的灵压,在三人的控制下,渐渐变得平静下来,没有了之前的狂躁。而慕轻歌似乎也感到了一丝轻松。
只是,不等她喘一口气,一股强大的冲力就突兀而来,狠狠撞在她的心脏上。
这种力量,好似是不属于己身之力的外力,在猛撞慕轻歌心脏之后,使得她的心脏出现了片刻的停顿,全身的血液都被吸回心脏之中。
慕轻歌呼吸一滞,脸色骤然变白!
她浑身的经脉,仿佛被冻住石化,上面出现了一些碎裂前兆的裂痕。
崩塌,只在顷刻之间!
募地,慕轻歌意识海之中,那属于雷电异能的异能核好似感知到了主人的危机,它自动弹出几道带着血色的电弧,之间朝着慕轻歌的心脏而去。
那血色的电弧,如果此刻的慕轻歌能够所见,定然觉得眼熟。
这血色电弧就是之前她在帮助银尘渡劫之时,渡入体内的血脉雷劫。据白矖所说,这种血脉雷劫十分难得出现,一旦出现,就象征着有惊世血脉苏醒。
就是因为血脉雷劫的出现,让白矖对银尘的来历产生了好奇。
而慕轻歌却不知道,居然有这么一丝血脉雷劫进入了她的体内,与她的雷电异能融合在一起。
那血色的雷电细弧,击中了慕轻歌停顿的心脏。
突如其来的电流,迅速布满心脏,刺激得心脏打破了停顿,恢复了跳动。血液包裹着电流,重新回到慕轻歌的血管之中。
滋滋滋——!
细微的电流声骤然出现。
白矖、银尘、元元都猛然睁眼,脸色一变,他们之间连通在一起的灵力居然出现了电流。这电流钻入他们体中,好似燃烧了他们的血液皮肤还有骨骼,那种酥麻感,简直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是无法通过言语体会到的。
不仅如此,那种从慕轻歌身上蔓延开来的电流,将他们紧紧吸附,根本无法分开。
白矖脸上神色一晃,这种感觉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此时,她只能猜到,慕轻歌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的变化具体带来的到底是好是坏,她却不能肯定!
“既然分不开,那就静下心来继续修炼。”银尘看着白矖和元元说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白矖和元元都沉默了一下,随即闭上双眼。
血脉雷电之力,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慕轻歌的血液,似乎激活了她基因之中沉睡已久的某种潜质。
这种改变,她自己根本不知。
然,这变化,却让一只在她意识海中沉睡的神策上卷,出现了反应。
神策,传说中神族中最强的功法。
上卷淬炼其身,中卷淬炼其神,下卷则是道法三千的大法术!
得其一者,将其修炼到极致,都能强悍无比,威慑无数界面,若是有人能够三卷齐习,将开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业,纵横三千小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大世界,覆手之间,可摧毁一个界面,亦可创造一个界面。
然,这也仅仅是传说。
因为,从古至今,没有任何的人,任何的神,得到过神策的上中下三卷,并有能力将其修炼到极致。
更没有人知道,神策上卷中淬炼体魄的方法,源于魔族。
千千世界之中,最强大的体修,就是魔族!
血脉的变化,刺激着神策上卷缓缓展开……
那些慕轻歌始终看不到的金色字符,古老的神族文字,此刻发出淡淡金光,笼罩着她的意识海。
瞬间,慕轻歌好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海洋。
她的意识与身体剥离开来,身体还在进行着潜移默化的修炼,而意识却进入了意识海中,看着那些金色光芒。
渐渐的金色的光芒开始变化,在慕轻歌的‘眼前’呈现出了一个个高大的人影,每个人影,都似乎在打着一个古怪的招式,他们定格在意识之中,金亮色的细线在他们体内游走,仿佛是灵力运行的路线。
慕轻歌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将她围绕其中的影像。
她的大脑,在这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运转,她所有的脑力都被集中在一件事上——那就是记住这些影像!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有悖常理的!”
渐渐的,当那些影像被慕轻歌记住,变得越来越清晰时,那些金线游走的顺序,却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
就好像之前的所有认知都被彻底打碎了一般,就好像有一个教授突然严肃的告诉你,你之前所学的一切都是伪科学,眼前所见的才是真实。
这种冲击力,让慕轻歌猛地从意识海中被吸出。
“唔!”
慕轻歌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也从修炼中解脱出来。
她缓缓睁开双眼。
此时此刻,她没有来得及去理会初次体验四倍修炼速度的喜悦,因为在她脑海之中,那些刻入骨血的影像还挥之不去。
她清透的眼眸中,充满了骇然之色,心中更是充满了疑问。
‘这就是神策上卷的秘密吗?’慕轻歌低声呢喃。她终于看懂了神策上卷的内容,可是,看懂之后,却让她更加疑惑。
常识告诉她,如果按照神策上卷的炼体之术进行体魄的淬炼,恐怕才刚刚开始就会爆体而亡。
可是,理智又告诉她,司陌对神策给了如此高的评价,这就绝不可能是一本杀人的秘笈!
若是如此,司陌肯定会严加警告不允许她修炼。遗族也不会把有关于神策中卷的线索,用特殊的方式,刻画在樰琊背上,作为效忠主人的投名状。
思绪,在慕轻歌脑海中渐渐淡去。
有些问题,一时半会是想不通的。
她抬起眼眸,可是入眼的画面,却让她双眸倏地一缩,被错愕填满。
“你……你们这是怎么了?”慕轻歌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震惊的问。
在她面前,白矖、银尘、元元还是原地坐着,与开始修炼之前并无变化。
然,他们的头发却一根根笔直的冲向了天空的方向,还散着淡淡的烟雾,透着一种焦臭的味道。
他们三人,就好像被雷劈过一样,脸色发黑,哪里还有之前的倾国倾城之貌,祸国殃民的美色?
萌萌也不知何时出现在第三层中,充满同情的眼神,正望着他们。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白矖幽怨的看向慕轻歌。
银尘无声叹息一声,将眼神撇开。
元元更是委屈的道:“娘亲大人,元元做错什么了,你要用雷电之力惩罚?呜呜呜,下次元元不跟你玩了!”
“……”慕轻歌一脸懵逼。
她反手指向自己鼻尖,不确信的问道:“我?”
她用雷电之力电他们?难道是修炼过程中,她的雷电异能暴走了?
慕轻歌一脸茫然,对之前惊险的经过,根本没有一点印象。她唯一能记住的,就是在意识海中看到的那些从神策上卷里显示出的影像。
“电我们就算了,居然扯都扯不开,只能任由你这样欺负,太憋屈了!”白矖磨着牙,眼神带着森冷的看向慕轻歌。
想她堂堂远古圣兽,九绝吞天蟒,居然被这么欺负,简直是不能忍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慕轻歌无奈的摊手问道。
“你不知道?”银尘向慕轻歌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慕轻歌认真无比的点头。
她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白矖试探的问向慕轻歌。
她紧盯着慕轻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防止她为了推卸‘责任’而撒谎赖账。可是,无论她怎么看,也看不出端倪。
渐渐的,她相信了慕轻歌的话,却也微微蹙眉。
刚才的过程如此惊险,他们都在替慕轻歌担心,而她本人却一点感知都没有?怎么会怎么奇怪?
还有那古怪的电流,又是怎么回事?
“咳咳,你们三个要不要去整理一下仪容?”三人古怪的表情,让慕轻歌不禁开口提醒。
顿时,两大只,一小只身体一僵,瞬间就消失在了慕轻歌面前。
她们离开之后,慕轻歌脸色调侃的表情,才缓缓收敛,微微蹙起眉头。
“萌萌,刚才是我的雷电异能失控了吗?”慕轻歌看向萌萌问道。
萌萌摇头,“不像是失控,而是为了救你自发的行为。”
“救我?”慕轻歌更加疑惑了。
萌萌点头道:“刚才的确很危险,主银的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经脉也处在碎裂的边缘……”
萌萌将之前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慕轻歌,慕轻歌听完之后,心中一阵后怕。
差一点,她就再次回到废物之躯!
如今,她可没有一整支基因改造剂来重塑经脉。
‘冲动是魔鬼,古人诚不欺我!’
慕轻歌在心中险险的道。
最近,她为了修炼,的确有些急躁了。贪功冒进,是兵家大忌。
慕轻歌抿唇,在心中为自己敲了一个警钟。
虽然,这次的冲动,让她因祸得福知道了神策中的内容,但是却不代表每次她都能如此好运。
‘看样子,协作修炼,以一得四的事不可多行。’慕轻歌对自己说道。
离开空间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再次微暗下来。
一天的时间,居然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凝着天色,慕轻歌一愣,感叹时间的流逝。
神策上的内容,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不是信不过,而是她自己都没弄明白,也无从谈起。
“如果那家伙在就好了。”慕轻歌呢喃自语,指尖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腰间的宫铃。神策的来历,是司陌告诉她的,或许他还知道一些什么内情。
只是可惜,现在两人之间不知相隔了几万里,根本不能见面。
而这带有特殊意义的宫铃,却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信息传送,无法通过它来讨论神策这么复杂的事。
慕轻歌挑起宫铃,将其托在掌心,轻轻摇晃了一下。
宫铃声清脆空灵,回荡在房间之中。
不一会,躺在她掌中的宫铃,突兀的一晃,再次发出铃声。这让慕轻歌嘴角扬起了愉悦的笑容。
每当宫铃声响起,她都好似觉得司陌就在自己身边,藏于宫铃之中,从未离开。
指尖轻拂过宫铃,慕轻歌小心的将它轻轻放下,让它自然的垂在自己腰间,紧贴自己的身侧。
不一会,幼荷与花月就端着晚膳走进了房中。
见慕轻歌站在房中,花月便笑道:“小爵爷,你这一修炼就是一天,可有饿肚子?”
慕轻歌收敛心神,看向两婢端来的饭菜,笑道:“原本还不觉得肚中空空,但是一见到这些可口的饭菜,就觉得饿了。”
说着,她便在桌边坐下,拿起了筷子。
用过晚膳之后,慕轻歌轻拭嘴角,看向两婢问道:“墨阳和樰琊何在?”
幼荷俯了俯身,才道:“墨阳刚回来不久,樰琊姑娘则在指导小海修炼。”
慕轻歌轻点颌首,对她道:“叫墨阳来见我。”说完,她又反手指了指自己肩膀,对花月挑了挑眉梢,“小花月,你家小爵爷累了。”
花月抿唇一笑,将收拾好的碗筷放在幼荷手中,又擦拭干净自己双手之后,才走到慕轻歌身后,将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她的双肩之上,力度适中的揉捏起来。
慕轻歌嘴角愉悦的翘起来,一脸享受的道:“还是我们家花月的手法地道。”
“小爵爷若是喜欢,花月就一辈子给你按。”花月娇笑道。
慕轻歌挑眉摇头,“那不行,留在我身边一辈子,你还不嫁人了?”
“我才不嫁人!”花月娇羞的道。
这时,墨阳来到了房中。
花月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乖巧的止住了这个话题。
进屋的一幕,墨阳早已经见怪不怪。
慕轻歌的这个习惯,他早就习惯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小爵爷会喜欢上这样的捏捏捶捶。
他不知,在慕轻歌前世,高强度的训练之后,就需要这种按摩来舒缓肌肉和经脉,渐渐的她也就喜欢上了这种放松方式。
穿越而来,她一双毒眼挖掘了花月这方面的天赋,自然要好好培养一番。
“调查得如何?”慕轻歌一边享受着花月的按摩,一边问道。
墨阳垂眸道:“派出去搜集情报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关于乐家,最近他们都在忙于对排位赛的准备,表面上没有异样。不过,属下探知,乐家每月上旬和下旬,都会召开一次家族会议。明日,便是上旬,也是他们召开家族会议之时。另外,关于那辆诡异的灵兽车,属下打探不出……”
墨阳皱眉,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但是,根据余水城百姓口中描述。在附近的几个城池,包括余水城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有人丢失的事件。只不过,丢失的人大多都是没有家族依附的百姓,又或是贫民,也有可能是一些路过之人,所以没有引起什么势力去深究此事。百姓即使担心害怕,心中愤怒,却也无法。”
“这么看来,你昨晚的遭遇并不是偶然事件了。”慕轻歌缓缓的道。
墨阳抿唇沉默。
慕轻歌的话,他也想到了。
这件事本与他们无关,但是他们却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了失踪了许久的秦亦瑶。而她又再度失踪,她的失踪又恰恰与这诡异的人口失踪事件有关。
“小爵爷,我们还要继续调查下去么?”墨阳小心的询问。
毕竟,秦亦瑶与慕轻歌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复杂了点。
“查。”慕轻歌语气中没有一点犹豫。
她缓缓站起来,双眸中透着冷光,对墨阳道:“你要查的是秦亦瑶的下落。你明白么?”
墨阳身子一震,立即道:“属下明白!”慕轻歌的意思很清楚,她要的是秦亦瑶的下落。如果秦亦瑶的失踪与一系列的人口失踪事件有关,那么这件事他们就注定插手了。如果没有关系,他们也不会去理会这件事背后的黑手。
“明日会会乐家,听听他们开会都说什么。”慕轻歌突然道。
墨阳诧异的看向慕轻歌,似乎在询问,这光天白日的,小爵爷您如何混入乐府之中,还能听到他们家族会议的内容?
墨阳眼神包含的意思,慕轻歌怎会不知?可是,她却没有解释,只是神秘一笑,“我自有办法。”
见此,墨阳便不再多问。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情报,双手递向慕轻歌。“小爵爷,这是其他四家的资料。蒋家那边我们也特别关注了一下,昨晚蒋天一被刺之后,回到蒋家,蒋家就派出了不少人马在城中搜寻,只是没有所获罢了。还有,盛家不知为何,今日也派出不少人暗中搜寻着什么。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找人,只是没有太过大张旗鼓罢了。”
慕轻歌接过情报,并没有立即看,而是问道:“盛家?可有查出蒋天一和那被斩去四肢,毁掉面容,割掉舌头的女子有什么恩怨?”她对盛家要找谁兴趣不大,但是蒋天一却与秦亦瑶有关。
秦亦瑶既然说行刺蒋天一是为了替那女子报仇,那之前就肯定有什么纠葛。
墨阳沉声道:“蒋天一生性好色,经常在城中调戏女子,将其抢走之后任意欺凌,等玩腻了,又肆意残害,将之抛弃。想必,那女子就是其中一人。”
慕轻歌眸光骤冷了几分,笑道:“还真是纨绔子弟啊!只不过,是最下品的那一类。”
……
昏暗、封闭的房间中,四周都是腐烂的气味。
秦亦瑶在昏昏沉沉中醒来,双手在黑暗中摸索一阵,就感受到了湿漉漉的稻草。
“这是哪?”突然,她身边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这里。
离开秦国之后的种种遭遇,早已让她变得沉稳,无论再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让她再发出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抿着唇,冷静的回想之前的经过。
她是要离开的!
在蒋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离开余水城,脱离蒋家的追捕。然后,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修炼突破到紫境之后,再做打算。
因为,在这个地方,她实在是太弱了!
可是,她还没跑多远,就听到有车轱辘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在她完全无法反抗之下,就被一个连着铁链的爪子抓住,扯进了一个封闭的车厢之中。
她记得,在车厢里,不止她一人。
而在被抓后没多久,她就昏了过去。再醒来,便是到了这里。
那么,摆在自己面前的问题就是三个。
第一,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二,这些人抓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她如何离开。
理清思路之后,秦亦瑶越发淡定。
她慢慢从坐起来,努力适应四周黑暗的环境。
渐渐的,她看清了四周模糊的轮廓。
这里,果真关着不止她一人,起码有十几道影子,有些一动不动,可能还未醒。而有一些,则已经醒了,却因为害怕还有遭遇而嘤嘤哭泣。
“有人吗?到底有人吗?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抓来?”之前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秦亦瑶在心中判断道。而她如今却是男装打扮,居然和女人关在一起?是她的伪装被发现了,还是这里是男女混合关押的?
“别叫了,他们想要我们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秦亦瑶低沉着声音,对黑暗中的人道。
“是谁,是谁在说话?”之前那道声音慌乱的道。
秦亦瑶抿唇道:“和你一样都是被抓来的人,也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这番话,让说话的人放弃了打探情报的打算。
“我怎么会这么倒霉?”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秦亦瑶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她此刻的绝望和害怕。
黑暗中,终于安静下来。
那些醒了的人,听到了秦亦瑶和那女子的谈话之后,也都紧抿着唇没有开口,只是在担忧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刚过了一会,突然那女人又大喊起来:“啊——!你们到底是谁?快放了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盛家的小姐!你们抓了我,盛家不会放过你们!”
盛家!
秦亦瑶心中一跳。
盛家,她当然知道。
为了能刺杀蒋天一,她在行动之前,早就已经把余水城五大家族的情况打探了一遍。盛家,就是余水城五虎之一。
盛家的小姐怎么会被抓起来,和自己关在一起?
“这里好臭,你们快把我放出去,听见没有?”女人又大喊了一声。
这句话,似乎很符合她千金小姐的身份。
秦亦瑶想了想,问道:“你若是盛家的小姐,怎么会被抓来?”
黑暗中的那个女人沉默了一下,才委屈又不甘的道:“我只是从家族中偷跑出来玩而已,怎么想到会这么倒霉?我真的是盛家的小姐,你难道不信?”
“我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我们抓来的人相信与否。”秦亦瑶淡淡的道。
她的话,让盛家的女子安静下来。
似乎这话,让她再度陷入了绝望之中。
不一会,秦亦瑶又道:“你是盛家的小姐,修为应该不低,怎么会被轻易捉住?”
黑暗中,很快又传来女子的声音:“我不过才灰境一层而已,谈不上很厉害。而且,他们的动作太快了,就咻的一下,我就被抓紧了一个车厢里,然后就睡着了,哪里能反抗?”
遭遇与她一样!
秦亦瑶在心中想到。
“那现在呢?”秦亦瑶问。
如果盛家的小姐能够反抗,说不定他们还有逃脱的机会。
可是,盛家的小姐却回答:“我醒来之后,就检查过了。我的灵力好像被封住了,根本使不出来。”
秦亦瑶一愣,她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随即,她失落一笑,在心中自语:‘看来,我的灵力修为已经弱到连中了药都察觉不到的地步。’
感慨结束,她收敛心情。沉声道:“盛小姐,如果你真的是盛小姐,那么你可能会面临两种局面。一种,就是抓住我们的人相信了你的话,畏惧盛家的势力把你杀了。”
“杀我?为什么?”盛家的小姐发出这样的疑问,只能说明她还涉世未深,被家族保护得太好。
秦亦瑶在心中苦涩的笑了笑,才解释道:“放了你,恐怕会遭到盛家的报复,所以还不如杀了你灭口一了百了。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局面。就是他们根本不相信你是盛小姐,会因为你想要逃走的想法狠狠折磨你,然后再把你和我们一起处理掉。”
“啊!我不要!我要回家!”盛家女子惊慌的喊起来。
她在黑暗中向前扑来,似乎想要找到秦亦瑶的位置。
可是,这里太黑,又太脏,难闻的气味让她怯步,只能在伸着双手在黑暗中胡乱抓着,喊道:“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帮我离开这里,对不对?”
“帮你?”秦亦瑶嘴角轻扬,垂下的双眸敛去了她的真实情绪。“我有何好处?”
“你帮我,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等回到盛家,你想要什么好处我都给你!”盛家女子快速的道。
秦亦瑶却没有半点心动的道:“那些不过都是虚妄的承诺罢了。眼前最重要的事,我帮你,你能不能帮我。”
“我怎么帮你?”盛家的女人明显茫然了。
这一次,秦亦瑶却没有再继续说话。
盛家的女子想要离开,她也想要离开,那么她们就必须合作,相互协作,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那些只会哭泣的人,已经认命的人,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她们合作,或是救走他们。
经历这么多,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皇室公主。
没有本事还想着救人,那叫自不量力!
……
夜色降临,慕轻歌躺在床上,似乎陷入了沉睡。
然,在她的梦境中,她竟然按照神策上卷中淬炼体魄之术,开始了她认定绝不可能进行的修炼……
第二十二章 人杀她,她杀人。(求订阅!)
灵魂脱离了本体是什么感觉?
慕轻歌此时就有点像这种状态!许久都不曾做梦的她,在倦意袭来之后,居然进入了深层的梦境……
梦境之中,她化身为那些金色的人影,按照神策中的淬炼之法,开始运行自身。将体内的灵力全数从丹田气海中逼出,击溃打散进入经脉之中。
而后,经脉逆行,将这些灵力又传入脏腑器官、肌肉、骨骼、乃至血液之中。
这种倒行逆施的淬炼之术,所带来的就是随时自爆的危险。
梦境中,慕轻歌感到浑身痛苦异常,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被燃烧了一般,肌肉快速膨胀,不一会自己在梦中就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球,然后——砰的一声,她看到了自己粉身碎骨的样子。
呼——!
慕轻歌猛地从床上惊起,背脊上冰凉一片,衣服居然被冷汗浸湿。
急促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中回荡。
当慕轻歌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她缓缓抬起手,摸着自己冰凉的脸颊,庆幸的自语:“还好,还好只是做梦。不然真是死得极其憋屈了!”
她抬起眼眸,这才发现,窗外已经明亮起来。原来,一夜竟然已经过去。
慕轻歌心中微微惊讶,她记得自己昨晚吃完晚饭之后,没多久就觉得困意袭来,然后便躺下入睡了。紧接着,就做了那个‘让自己死得连渣都不剩’的梦,被自己吓醒,然后天就亮了?
她的感知中,似乎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但实际上时间却过了一夜。
慕轻歌心中有些疑惑,却也没有继续纠结。她垂眸,眸光落在自己双掌之上,蹙眉道:“被司陌说是神族至高无上的神策,难道是一本杀人的功法?还是说……这样的功法只有神族才能修炼?可是……那为什么慕家会有神策的残卷?还有遗族……”
缓缓抿紧双唇,慕轻歌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遗族的人莫名其妙的认她为主,然后又以神策中卷线索为饵逼着她接受了樰琊这个侍奴。他们为什么会以这个为饵?难不成他们早就知道她有神策?
还是说,他们知道当年的慕家先祖带着神策上卷的残经前往了临川。
若是如此,他们与慕家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这神策上卷的修炼之法,根本就不是可以练的,刚才的梦境,就是给她的最好警示。
慕轻歌自动的将之前的梦境归纳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范畴。
一定是她在解出神策上卷的秘密之后,心中一直在想,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而梦中的她,抵制不住神策的诱惑,按照上面的修炼方式进行了修炼,其结果自然是惨烈的。
“梦境是人潜意识的反应,难道我的身体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不要莽撞修炼么?”慕轻歌隐隐挑了挑眉梢。
思绪有些乱,慕轻歌想了想,便拿出了丹炉炼丹。
炼丹,能够凝神定气,收敛心神,锻炼灵识。慕轻歌一如既往的不会浪费任何时间,总会将自己的各种修炼安排得妥帖。
她拿出的丹炉,并不是焚天炉。
药塔的院长老头话中有话的含义,让她知道焚天炉不仅仅是在临川界是个好东西,就算放在了中古界中,也是炼丹师争夺的对象。
在她对中古界情况还未完全了解之下,她是不会把‘小黑’拿出来‘招蜂引蝶’的。
所以,她拿出的只是普通的丹炉,反正她有着完美境界,就算是用普通的炼丹炉炼丹,也能炼出完美品质的丹药。
区别不过是数量少一些,速度慢一些罢了。
不一会,慕轻歌的房中就开始弥漫着药香……
窗外,天色发白,夜色退去。
余水城中,在一天之前就不再平静。哪怕是夜里,大街小巷上也有不同的人马在不断的搜寻着。
蒋家的人,盛家的人,都举着火把在全城搜索,一些看不见的暗涌,在悄悄的涌动。
一夜过去,搜寻的人一无所获的各自返回。悄悄在暗中监视一切的龙牙卫,也悄无声息的退去,返回了慕轻歌临时居住的小院。
在未知之地,秦亦瑶被关的地方,四周漆黑的环境根本分不出白天黑夜。
在黑暗中,她最终摸索着来到了那位自称是盛家小姐的身边,两人仔细谋划了一番,但都没有一个完全有把握的逃脱计划。
秦亦瑶抿唇道:“现在事态不明,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把我们抓来的又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外面有多少人把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盛家的女子小声的道:“只要能让我走出这里,到了外面我就能放出我盛家的记号,余水城百里之内都能看到,到时候我的家人一定会来救我!”
居然还有这一手!
秦亦瑶心中一喜。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盛家的人找来,她逃脱的机会会很大。
那么,现在就是要想办法把身边的女子送出这个黑牢之中。
当然,她还要确保在盛家的人找来之前,盛家的这个小姐,不会因为放出记号而被发现,被杀死。
否则,等盛家的人来到的时候,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了。
秦亦瑶微微蹙眉,她问道:“你的记号发出去之后,你家人什么时候能够赶到?”
盛家的女子在心中估算了一番,诚实的对秦亦瑶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离余水城有多远。如果是在记号可见范围之内,他们最慢半个时辰一定会到。”
所以——,里面还是存在了太多不可确定的因素。
怎么办?赌还是不赌?
秦亦瑶缓缓咬紧下唇,陷入了挣扎和苦思之中。
“喂,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我还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呢。不过听你的声音,应该年纪不大,说不定比我还小,但是却这么厉害,能想到那么多我想不到的事。”盛家的小姐突然说道。
秦亦瑶是一直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是雌雄莫辩。
听到盛家女子话语中的崇拜,她无声一笑,藏匿在黑暗中的眼眸出现一抹谁也看不见的失落。
盛家小姐的称赞,让她回想到了过去,想到了那个人。
募然间,一袭血色红衣,耀眼如阳的闪入她脑海之中,绝美无暇的脸上,还是带着那么狂狷自信的微笑。举手投足之间的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时而狠辣无情,时而又温柔细腻……
她神情中,出现一丝恍惚,呢喃般的道:“我厉害?那是因为你不认识那个人。我这点生存的小心机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在他面前,我无论如何伪装,都是不堪一击的。”
“什么人啊!这么厉害?比你还聪明么?”盛家的小姐好奇的问。
秦亦瑶神情复杂的一笑,语气苦涩的道:“他何止是聪明?简直就可以称为妖孽!”
“好厉害!我好想见见他。等我们离开这里了,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我从小就特别喜欢聪明的人,不像我那个笨哥哥,一天就只知道告诉我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盛家的女子央求道。
秦亦瑶苦笑摇头,“恐怕不能答应你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再见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见他。”
盛家的小姐,听到了她话中隐隐带着的悲伤。
正打算相问,却突然听到了动静。
那是门栓开启的声音,似乎抓来他们的人,终于要露面了。
“嘘。”秦亦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多少次生死之间的经验,让她浑身都戒备起来。她提醒身边的盛家小姐,“在还没有摸清楚情况之前,不要轻易泄露你的身份,还有不要强出头。”
盛家小姐此刻对秦亦瑶是佩服的,她连连点头,将自己的嘴闭得紧紧的。
紧闭的门,终于被开启了。
久违的光线,从门缝中洒入,驱散了门边的黑暗,也让秦亦瑶看清了门的厚度和材质。这是一扇玄铁大门,门很厚,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就打不烂。
按照她的经验,恐怕只有灰境以上的人,才有可能打烂这道门。
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光线包裹着几个人,出现在了黑暗的房间中。
“太臭了。”刚进来的人,才走了一步,就忍不住嫌弃的道。
来的,是一个男人!
紧接着,他又不耐烦的道:“把这里弄亮些,黑漆漆的让我怎么挑人?”
他话音一落,跟着他进来的几人,便开始各自分散开来,走到房间的角落,点亮挂在墙上的火把。
火焰在房间燃起,火光驱散了屋里的黑暗,也渐渐的将整个屋里的轮廓呈现在众人面前。
灯火交织,有些地方,变得清晰起来,有些角落被阴影叠加,变得更加黑暗。
不过,却让秦亦瑶和盛家的女子,终于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原来,这里是一个牢房。
在她们面前,与那些进来者之间,隔着栅栏,如同被困于笼的小兽一般。
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不少人都拥挤在牢笼里。秦亦瑶也终于看清楚了身边那位自称为盛家小姐的女子容貌。
除了脸颊上的一些脏污之外,女子长得还算清秀可人,一双眼睛透着灵气,看上去有几分俏皮。
在她一眼扫过时,盛家的女子也好奇的看向她。
发现她是男子打扮,不由得露出了羞意。似乎她从未与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近过。
“你别误会,我是女子。”生怕盛家小姐心中介怀,影响两人间的合作,秦亦瑶立即表明了身份。
听到她小声的辩解,盛家女子吃了一惊,又认真的打量了她两眼,发现了她眉宇间的那一丝柔媚,才确认了她的性别。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声的道:“原来是位姐姐。”
秦亦瑶微微一笑,又快速扫了四周一圈,用眼神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之前,两人的谈话在凑在一起后,都是小声交谈,并不担心被其他人听到。
而且,落入这种境地,这些人大多神情恍惚,又有谁会注意到她们说了什么?
盛家的女子明悟的点点头,向里缩了缩,抿紧了唇。
这时,走进牢中的男子眼神扫过来,秦亦瑶赶紧垂下了眼皮。
“这次怎么都是些这样的货色?”那人不悦的开口道。语气中的不满意,也让他的眉头紧皱。
一人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道:“爷,我们九爷让小的转告,最近各城丢了不少人,多少引起了些动静,单独活动的人少了,生意不好做,请爷担待。”
听了解释,那男子依然不悦的冷哼一声。
只不顾,他没有再继续埋怨,而是神情不耐的接过身边人手中抬着的长杆,握在手里。
那长杆,就像是钓鱼用的鱼竿,只是比起鱼竿,它更加粗一些,也更长一些。
他手中握着长杆,将长杆的另一头伸入了栅栏的缝隙里。
长杆的另一头,在里面的人群中来回晃动,似乎在挑选货物般。
秦亦瑶和那盛家的女子挤到了角落之中,暗中观察着那长杆的动静。
长杆不时落在一些人身上,挑起了他们的下巴,而栅栏外的那人,左右仔细打量了一下,就失望的摇了摇头,将长杆移开,又落到另一人身上。
这种挑选的感觉,让秦亦瑶有一种好像落入人牙子手中的感觉。
她被当成了贩卖的奴隶!
隐约中,秦亦瑶似乎猜到了自己掉入什么魔窟之中。只是,她没想到,在中古界居然也存在这种暗中买卖人口的黑市!
“太差了,这批货真的太差了。告诉你们九爷,这样的货色可拿不到以往的价格。”手握长杆的人挑得一脸嫌弃,不时与身边的人讨价还价。
身边的人,只是赔笑不大。
价格的事,并不是他们能说得算的。
手握长杆的人,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只是嘴上抱怨一下,并未一直纠缠不放。
好半天,他才勉为其难的选中一个人,用手中长杆指向她眉心,对身边的人道:“她算一个。”
随即,栅栏的门被打开,有一人钻进来,走到被他选中的那名女子身边,一把提起了她的头发。
“啊——!”女子本就十分害怕,此刻又吃痛,不由得叫出了声音。
然,这恐惧的叫声并没有能改变她的命运,钻进来的人毫无怜香惜玉的心,抓着她的头发狠狠提起来,拖着向门外而去。
女子被狼狈拖在地上,头皮似乎都要被撕裂,她双手紧紧抓住她头上的手,尖叫不断,双脚乱蹬。
但最终,还是被拖出了牢笼,扔在手握长杆的人面前。
“下手轻点,若是有了损伤,跌了价钱,你们赔我?”手握长杆之人抱怨了一句。
拖出女子之人,便缩了缩脖子,退了一步。
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握长杆的人才将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就如同打量货物一般。“抬起头来。”
爬在地上的女子,心中恐惧无比。
听到这声音,哪里还敢反驳?她身体不断颤抖,颤巍巍的抬起自己的头,可怜兮兮的看向站在她面前的人。
手握长杆之人,眷了她一眼,鼻腔中哼了一声,“勉强凑合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有举着长杆继续开始挑人起来。
牢中关着男男女女,但还是女子居多。那些男子,如今依然昏迷不醒,浑然不知此时的遭遇。
这一点,倒是让秦亦瑶有些奇怪,为什么醒来的都是女子?
难不成,迷药对男子的效用要更大一些?
她却不知,她的这一猜测,居然就是真相。
将他们掳来之人,为了避免麻烦,所下的药物之中,有一些成分,会让男子的体魄更容易被麻痹,延长昏睡时间。
这样,等他们醒来时,大多时候都完成了交易,木已成舟。
他们即便想要反抗,也无用了。
而手持长杆之人,意在的似乎也只是女子,对男人并不上心。秦亦瑶注意到他的长杆总会绕过那些昏睡的男人,而落在害怕哭泣的女子身上。
男人又挑选了两个女子,但他的表情始终不满意。
终于,他的长杆离开了外围,伸向了牢房的角落,那些被阴影笼罩之处,也是秦亦瑶和那盛家女子藏身之地。
“姐姐,怎么办?”眼看着长杆离自己越来越近,盛家女子小声的向秦亦瑶询问。
“镇定些。说不定这是一个离开的机会!”秦亦瑶脑中快速的飞转着。
她们不知道这里是哪,离余水城有多远,盛小姐的记号是否有用,盛家的人能否及时赶到,所以什么都不能做。
但如果,被眼前的人挑中离开了这里,到了外面,说不定就有机会知道自己在哪里,然后伺机逃走!
盛家的女子不太明白秦亦瑶话中的意思,但是却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终于,长杆落在了盛家小姐的肩头。
那一戳,力道不小,让盛家小姐差点吃疼惊呼,好在她及时忍住了。她抬起头,小脸上的眸子充满怒火的看向栅栏外。
如果是在盛家,有人敢如此对她,她早就让此人身首异处了!
可惜,这里不是盛家,更没有人认识她是盛家的小姐!
“哟!这眼睛不错,带着倔气,一看就是有脾气的。倒是符合一些公子哥的胃口。”谁知,她这一眼,却让手持长杆之人双眸骤亮起来。
等看清了她的模样后,更是第一次浮现出满意之色。“没想到,这样的品质的货里,居然还有这么突出的,差点就看漏眼了。就你了!”说完,他手中的长杆重重戳了她肩头一下。
“姐姐!”盛家小姐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秦亦瑶,似乎想要询问她怎么办。
却让手持长杆的人注意到了她身边男装打扮的秦亦瑶。
他的眸中露出了几分耐人寻味,长杆从盛家女子肩上移开,缓缓移到秦亦瑶脖子出,往上抬,抵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居然还有个女扮男装的。”
随即,他对身边的人道:“去,把她俩都带出来。”
盛家女子眼眸中染上怒色,正打算发飙,却被秦亦瑶抓住手,向她摇了摇头。她就是要借着这个男人离开这里,被挑选上是最好不过的。
秦亦瑶拉着盛家小姐站起来,朗声道:“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出来。”说完,两人就越过其他人,朝着门口而去。
两人的配合,让栅栏外的人都有些诧异。
似乎,从业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配合的‘货物’。
不过,既然‘货物’愿意配合,他们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那个肮脏,恶心的牢笼,他们可不是很想去。
秦亦瑶拉着盛家小姐,从矮小的门洞中钻了出来,站在了手持长杆的男子面前。
火光,打在两人身上,让她们的容貌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手持长杆的男子眼中升起一抹惊艳,就连其他的几人也都眼中一亮。
“极品啊!真是极品。”手持长杆的男子,将手中长杆一扔,眼中兴奋起来。
他原以为是挑上了一个有脾气的清秀丫头,却不想,看清两人容貌之后,才知道自己差点看走了眼。
这两人,一人打扮精致,虽然衣衫凌乱,有些肮脏,却难掩气质。五官也是难得的清秀灵隽,十分可爱。
而另一人呢?虽然身上穿着粗麻布衣,还打扮成了男人的样子。但那种与生俱来,带着高贵的清冷气质,却怎么也掩不住。再看五官,妖娆妩媚中,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如同冰山一般。
这样矛盾的气质和容貌,居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尤物,极品!
他似乎可以预料到,眼前的两个女人,可以给他带来多少可观的收入了!
“就你们俩了!跟我走!”男人激动的道。
他这一叫,却让其余的人清醒过来。
之前与他说话的人立马凑过来问道:“爷,那这三个呢?”
三个?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之前挑中的三人。他眸光淡淡扫过卷缩依偎在一起,坐在地上只知道垂头哭泣的女子,之前的那么一丝勉强顺眼,也变得极不顺眼了。
与眼前两个站在他面前的天仙相比,这三人简直就是脚底下的泥!
他眼中透着一丝厌恶,不耐烦的道:“不要不要。我就要这两个!这三个你们丢回去吧!”
接着,他又换了一副面孔,堆满了笑容,对秦亦瑶二人道:“两位美人,跟我走吧。”
……
余水城,白日里,没有了偷人的狂魔,大街小巷依然热热闹闹。
只是,蒋家的搜寻还在继续,一些长相漂亮的年轻女子,都被他们仔细盘查。盛家的暗中打探也还在继续,但却无人知道他们到底在找谁。
慕轻歌此时坐在一家茶馆的二楼雅阁,打开的窗户外,是热闹的市集。再远处,隐约有着一片房屋建筑被藏在围墙高树背后。
那里,就是乐家的府邸。
中古界的城池规模都很大,与它们相比,临川界的那些城池,简直就像是小孩过家家。城池之中,各个家族的占地范围也很广。
就如同眼前的乐家,即便慕轻歌离得这么远,坐的那么高,依然无法将整个乐家收纳眼底。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却已经大得惊人。
慕轻歌坐在桌前,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双**叉搭在桌上,手肘撑着扶手,手中把玩着茶杯,双眸半眯,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在桌上,丢着一块白玉牌子。
那牌子原本很安静,但不一会,就传出了人说话的声音。
“大管事,您来了。”
“呵呵,是啊。今日是家族会议,我怎能迟到?”
“……”
“咱们乐家,只要这一次的排位赛中拔得头筹,就能更加辉煌!”
“一切都是家主的英明领导!”
“咦?大管事,您这是新买的玉佩?”
“就在刚才买的,被家道中落不识货的败家子卖了,我恰巧路过,看中便买了。”
“大管事果然是慧眼啊!什么古董玩物都逃不过你的厉眼!”
恭维声后,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谈话声。
慕轻歌听着这些对话,嘴角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些。
桌上的玉佩,并不是普通的玉佩。还记得白汐月么?还记得秦瑾昊么?
当初,秦瑾昊与白汐月勾搭在一起,为了窃取慕府的情报,打探消息,他曾给了白汐月一对玉佩。
或者说,应该用窃听符来形容更贴切一些。
只不过,它的造型和质地与玉佩十分相似,容易鱼目混珠罢了。
这个窃听符是秦瑾昊偶然得知,并不属于临川之物。之后,就落在了慕轻歌手中,一直以来都被她丢在犄角旮旯里默默接灰,这一次,终于派上了用场。
乐家的资料中,对于这个大管事有着寥寥几笔的介绍。
然,就是这寥寥几笔,让慕轻歌彻底的利用上了。
乐家大管事,喜好古玩玉器,经常到余水城玉器市场闲逛淘宝。
慕轻歌正是抓住了他这个爱好,在玉器市场中,用了些小伎俩,让他主动买下了窃听符,并随身佩戴。
乐家要开大会,身为乐家的大管事,自然不会缺席。
只要他去了,慕轻歌根本不用进入乐家半步,就能将会议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符只能窃,而慕轻歌的这张是能听。
慕轻歌双手夹住了茶杯,在掌心中缓缓转动,将它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乐家,议事厅中,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乐家的核心人物,从掌权的一代,到接棒的年轻一代,全部在列,可见这议会的规模和重视。
乐家大管事坐在他的位置上,不时把玩着他系在腰间新买来的玉佩,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
“家主到——!”
一声高喝,让他把注意力从玉佩上拉回来,与其他人一起站起,迎接乐家家主的到来。
乐家的家主年过半百的模样,双鬓染霜。但,却不知他真实的年龄到底是多少。修为越高,寿命越长,也越来越不能以外表来衡量年纪。
他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威严霸道,有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
他走到家主的主位上大马金刀的跨坐,眸光扫过议事厅,散发出指点江山的霸气。
“都坐下吧。”
他开口了,众人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
“大家对明日的排位赛可有把握?”乐家家主问道。
这声音,被大管事腰间的窃听符窃去,几乎是同步的传到了慕轻歌的听符之中,让她听到。
一开始就直接进入正题?还真是不错!
慕轻歌双眼微微一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议题一展开,乐家的人便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不过,说来说去,他们都在说些虚无缥缈的保证,总之就是把对手贬低,抬高自己。
听了一会,慕轻歌觉得有些无趣。
突然,听符中传来的一句话,让她双眸一睁,清透的眸色陡然浮现了一丝冷色。
那句话是,‘可惜啊,宝师突然下落不明。若是他在,这几年能再给家族弟子找些资源,我们乐家的实力会更上一层!’
下落不明的人?
女人的直觉告诉慕轻歌,一定与她有关!
果然,下面的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哼,那家伙凭着家主对他的信任和纵容,居然敢背着我们乐家私自跑去临川界,结果还失去了踪迹,生死不知。家主派管事去找,人居然死在了临川那样的地方。乐天三兄弟去追查此事,至今也还未归来。看来,临川界那个贫瘠之地,有人跟我们乐家杠上了!”
‘乐家的人果然没有忘记这件事。’慕轻歌的眸光转冷,气息也冷冽了几分。就连进来给她添茶水的樰琊,都不由得诧异了一下。
听牌里继续传来说话的声音——
“呵,在临川界那样落后的地方,居然有人不怕死的得罪我们乐家?”
“若不是如此,又怎么解释我乐家派去的人,接二连三的失去踪迹?就连长生灯都灭了?”
“窃听符!”玉佩上传出的声音,让樰琊震惊的叫出了声。
她的声音,引得慕轻歌看向了她。
在被那双清透的眼眸注视下,樰琊如实的道:“我曾在都乐岛上见过。”
都乐岛上有窃听符?
慕轻歌微微蹙眉。
遗族到底什么来历?
“我听父王说过,这是属于故土之物,其他地方没有。今日突然见到少主手中有,所以有些惊讶。不过,少主本就不是寻常人,慕族能拥有窃听符也是可以理解的。”樰琊道。
她话语中的误会,慕轻歌没有解释的打算。
这窃听符实际上与慕家并无关系,还有他们口中那个似乎很强大,很神秘,又衰落了的慕族,也不知与慕家有什么关系。
故土,故土又是在哪里?
“你先下去吧。”慕轻歌眸底划过一道冷光。心中的疑惑她没有继续询问樰琊,只是藏在了心底。
樰琊看了她一眼,沉默的退出了房间。
慕轻歌把遗族的事先放在一旁,静下心继续听着窃听符中传来的消息。
“家主,咱们乐家的人可不能让区区临川的蝼蚁们给欺负了。”有人提议。
话题,似乎突然间被带入。从对排位赛的准备,转移到了临川界与乐家作对之人身上。
然,这也正是慕轻歌最想知道的信息。
她想要知道,乐家接下来会怎么做!
“这件事,自然不会不了了之。”乐家的家主发话了。
窃听符中突然安静下来,似乎是众人在屏住呼吸,等待着家主接下来的话。
“之前,派了乐天三兄弟过去,但通道关闭前,他们并没有回来。他们留在家族中的长明灯也的确灭了,这说明,他们已经死了。在临川界,居然有能杀死他们的人,这一点的确值得调查。只不过,家族排位赛在即,再加上通往临川的临时通道又不能频繁打开,所以这件事才搁置了下来。待排位赛结束之后,时间上也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会请大长老再次施展大法力,搭建临时通道,让家族年轻一代的弟子们过去,就当是历练了,一定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找到杀我乐家之人的凶手,将所有与他有关系之人就地杀掉,单独把他带回乐家,废去修为,剜其面,在他脸上刻下属于我乐家奴隶的字符,永远受我乐家奴役!”
慕轻歌的眸光随着乐家家主的话,变得越来越冷。
就连气息都骤降了温度,宛若结成了冰渣,存于空气之中。
那种寒意,让房中摆设都好似染上了一层薄冰。
人杀她,她杀人。她杀人,人杀她。
这个道理,她从来就懂!
乐家想要找她报仇,想要她的命,她都能理解,也觉得合理。但是,他们却偏偏想要动那些与她有关的人!
在临川,她留下了太多羁绊……
不仅有爷爷姑姑,还有了刚出生的表弟或是表妹。除了亲人,她还有朋友至交,药塔结义,与姜璃的金兰之情,还有那些被她认可的朋友。这些人,是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去指染,去伤害的!
若是乐家的人真的去了临川界,以他们的修为,被压制在临界点上,对于她的亲人、朋友都是一场灾难。
她来,就是为了阻止这样的情况发生。
原以为,这些年过去了,她经历万千种种,来到中古界,来到乐家门前。乐家或许早已经遗忘了这件事,却不想,他们不仅没忘,报复的手法反而变本加厉。
“乐家,真是该死!”慕轻歌声音冷峭的说了一句。
窃听符里,还在继续传来乐家人的声音。
在他们的家主一番话后,他们此起彼落的附和声,简直就好像慕轻歌已经被他们抓到面前处置了一般。
“对了,这几日城中还出了两件事。”突然,有人把话题一转。
“嗯,好像是蒋家的那个纨绔子逛**的时候,被窑姐儿给刺破了点皮。另一件,你说的是盛家那位小公主失踪的事吧?”
‘盛家小公主失踪?’这个意外的消息,让慕轻歌眸光一闪。
她脑海中,立即回忆起之前墨阳说起过的有关于盛家的所有情报。
他的确提过,盛家这两日,也在暗中寻找什么人。
只是没想到,他们要找的居然是自家的小姐,那位情报中被盛家上上下下都视为掌上明珠的盛苏苏居然失踪了!
盛家小姐的失踪,让慕轻歌在模糊之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只是,那念头太过模糊,让她看不透彻。
“哼,这是好事,简直就是天助我也!蒋家无所谓,那盛家这次可是有备而来,想要与我乐家争一高下的。如今他们家的小公主不见了,恐怕早已经自乱阵脚了吧。哈哈哈哈……”
窃听符中,传来一阵哄笑声。
乐家的人对盛苏苏的失踪,幸灾乐祸。
“虽然盛家的人把消息守得很紧,可是还是被我们知道了。这一次,咱们乐家的胜算大增啊!”
乐家的会议,在对盛家的幻想胜利中结束。
慕轻歌握住手中的听符,灵力输入,关闭了它的窃听。
叩叩——!
身后,传来敲门声。
慕轻歌将窃听符收好,淡淡的道了一句:“进。”
门被推开,墨阳走了进来。
他来到慕轻歌身后,垂眸沉声道:“小爵爷,那辆灵兽车的调查有了些进展。它似乎和一个地下贩卖人口的黑市有些关系。属下调查得知,这个黑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行一次拍卖会,拍卖的货物就是人。掳人的组织,似乎在为他们供货。今晚,就是那个黑市的拍卖会时间。”
“今晚么?”慕轻歌眸光闪过一道幽光。
这个黑市还真会选时间,居然选在了余水城排位赛的头一晚开始拍卖会。
慕轻歌眸光晦暗,对墨阳吩咐:“准备好拍卖会的邀请函。”
第二十三章 纨绔盛宴,美色当前
“姐姐,我们会被带去哪?”盛苏苏小声的向秦亦瑶问道。
被带离了地牢,她们便被关上了一辆密不透风的灵兽车中。车内只有几个细小的孔洞,防止她们不会被窒息。
车里,只有她们两人,倒也方便了她们的说话。
秦亦瑶打量了车厢一周,看向那几个透着光线的小孔。突然,她动作轻缓的靠过去,将眼睛贴在小孔上努力的向外看着。
小孔很小,车壁很厚。
在摇晃的车厢中,这样盯着看,视线会变得模糊。
但是,坚持一会之后,小孔外的世界会变得渐渐清晰,让圆孔外的一方世界映在瞳孔之下。
秦亦瑶扒着看了一会,便退了回来,对盛苏苏道:“你对着这些圆孔看看,外面的景象是否熟悉,我们是否在你记号可见的范围内。”
盛苏苏点了点头,与秦亦瑶交换位置,学着她之前的样子,趴在车壁上,将眼睛对准小孔,努力向外张望。
初看时,圆孔小小的空间,让她的眼睛看得发酸流泪。但她还是坚持住了,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看了一会,她转眸对秦亦瑶道:“我认识刚刚经过的地方,是余水城外以北大概几十公里之地。”
秦亦瑶眼中一亮,立即问道:“确定么?”如果她们还在余水城附近,那么盛苏苏的记号就还有用。
盛苏苏连连点头,“我认识那块无字断碑。不久前,我曾与哥哥去北郊狩猎,经过那里休息,哥哥还跟我说了有关于断碑的故事。他说,那块断碑中似乎蕴藏着一道剑意,很久很久以前吸引了无数的人前来观摩,想要在碑前悟出剑意。可是却都没有人能成功,直到后面来了一个剑客,他在石碑前执着的坐了三年,突然有一天,他癫狂大笑,口中一直念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最后一剑劈开了石碑,就转身离去。有人说他已经感悟到了其中的剑意,又有人说石碑中根本没有剑意,那剑客是发现了其中的谎言,才怒斩石碑离开。”
“你的记号能发出去么?可能保证尽量不惊动外面的人?”秦亦瑶对盛苏苏口中说的典故没有兴趣,只是想着如何脱身离开。
一路来的经历,让她已经清晰的认知到一个道理。
很多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的,若是抓不住,恐怕就再无机会了。
提到正事,盛苏苏小脸一垮,摇头道:“这个小孔太小了,我放不出去。”
结果令人失望。
秦亦瑶皱了皱眉,抿唇道:“不用气馁。你是余水城的人,应该对余水城四周的环境都很熟悉,小心观察我们经过的地方,看看是回到了余水城还是离开余水城。”
盛苏苏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她,点了点头。
不一会,她就得出了结论。
灵兽车是在带着她们往余水城。这个消息,无疑是好的!
只要返回了余水城中,盛苏苏这个盛家小姐的身份,就能得到最大的价值!
“盛小姐,你听我说。”秦亦瑶认真的看着盛苏苏道。
盛苏苏却打断她,“哎呀,姐姐。你叫我苏苏好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秦亦瑶一愣,她看着盛苏苏。
回想起自己在中古界中的各种经历,有身份的人中,似乎只有眼前的盛苏苏在意过她叫什么。
“我叫秦亦瑶。”从自己口中说出这个名字,秦亦瑶不觉有些陌生。
这个名字,包含了她过往种种,开心的不开心的,如同一个记忆开启的阀门。
她的眼神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追忆。
“秦亦瑶?姐姐的名字真好听,那以后我就叫你瑶姐姐了。”盛苏苏道。被关的时间久了,她反倒没了之前的害怕和紧张。
瑶姐姐……
秦亦瑶眼中有些恍惚,在记忆中,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好似盛苏苏这般灵秀可爱的少女,这般称呼过她。
而那个少女,是她羡慕,甚至嫉妒的对象。然,她却又永远不能去恨她。
“瑶姐姐你怎么了?”察觉到秦亦瑶的晃神,盛苏苏忙道。
“没什么。”秦亦瑶缓缓摇头,收回飘远的思绪。她定了定神,认真的看向盛苏苏,对她道:“苏苏,我们被送回余水城这是个好消息。等车停下之后,我会掩护你,然后你找机会放出记号,让你的家人寻来。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能被人发现。只要我们能撑到你家人寻来的时候,我们就安全了。”
这是秦亦瑶所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办法!
盛苏苏虽然是灰境一层的修为,但是现在修为被封,与她一眼在其他人眼中变成了不堪一击的弱者。
那么就只能耐心等待,如果被发现她们想要逃走的心思,恐怕接下来会有更惨的遭遇。
盛苏苏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外面的人不是盛家的人,这里也不是盛家,不会有人跟她开善意的恶作剧,如果真的惹怒外面的人,恐怕会死在这里。
“瑶姐姐,不如我告诉他们我是盛家的小姐,让他们送我们回家好不好?”盛苏苏有些害怕的道。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比起秦亦瑶来,还小了三四岁。
她的经历,更是单纯得如同白纸一张。
“不行!”秦亦瑶立即出声打断了她的妄想。
她表情严肃的看着盛苏苏道:“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背景如何,带走我们后,又打算如何。如果你冒然说出你的身份,恐怕会让他们改变初衷。如今他们把我们送回余水城,但如果知道你的身份后,为了防止盛家报复,也许他们会改道,将我们送到别的,远离余水城的城池,到时候,盛家对他们再无威胁,而我们也会失去唯一的逃生机会。”
“我可以向他们保证,只要他们把我们送回去,盛家不会为难他们的。”盛苏苏还是天真的道。
秦亦瑶却摇头叹息,反问道:“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么?会因为你一句话而冒险么?”
两个问题,问得盛苏苏语塞。
秦亦瑶对她道:“苏苏,如果你还想好好的回家,就听我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抛掉吧。”
盛苏苏抿唇点头。
她眼中积满了泪水,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她,此刻显得有些无助,只能依靠眼前的秦亦瑶。
此刻,她最后悔的就是不该瞒着家人,私自偷跑出来。
如不然,她此刻还躺在家中舒适温暖的床上,吃着最喜欢的点心,受着家人的万般宠爱。
只不过……
她看了秦亦瑶一眼,心中道:“若是没有偷跑,恐怕也不会遇上瑶姐姐了。”
一路颠簸,灵兽车终于停下。
封闭的车门被打开,外面的打量光线投了进来,照亮了车厢中大部分的区域,只留下了最深角落中残留一片阴暗。
用长杆将她们挑选出来的男人,正站在车厢外,阳光从他身后投来,带着一点橘黄,也让他的容貌被黑暗笼罩。
“出来吧。”他高傲开口。即便秦亦瑶和盛苏苏都是美人,他也没有因此对她们语气客气些。
他看向她们的眼神,依然是那种‘奇货可居’的货物。
秦亦瑶拉着盛苏苏从黑暗中走出来,在男人的注视中下了车。
外面的光线其实已经带上了昏暗,但是对于长时间不见光的二人来说,还是觉得刺眼。
等视觉适应了之后,她们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封闭的院子中。除了院中景色,四周都是高墙围着,根本看不见外面的风景。
“啧啧,还真是一次比一次脏。不过,今日这两个还真是百里挑一了。”突然,一道矫揉造作的女声在二人身边响起。
秦亦瑶和盛苏苏转眸一看,就看到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手中捏着手绢,一脸嫌弃的在鼻前扇来扇去。
她脸上艳俗浓厚的妆容,让盛苏苏这位千金大小姐厌恶的皱了皱眉。
她的眼神被老女人捕捉,那张施以厚粉的脸立即散发出戾气,指向盛苏苏骂道:“臭丫头看什么?还嫌弃老娘了,老娘还没嫌弃你……”
“好了!”
老女人难听的话还未出口,就被男人打断。
他不耐烦的道:“在这里争什么?也不看看什么时间了,赶紧带她们两个下去,好好洗干净,换一身衣服,客人们都快到了。”
说完,他又对秦亦瑶和盛苏苏道:“你们两个,跟着她走。只要乖乖听话,将来的日子,肯定比你们以前的日子要好很多。”
秦亦瑶拉着盛苏苏跟着老女人离开。
路上,老女人还在前面喋喋不休的骂着,秦亦瑶和盛苏苏走在中间,身后还跟着四名腰壮胳膊粗的大汉。
他们身上的气势都不弱,灵力修为似乎不低。
至少,比现在的秦亦瑶和盛苏苏强!
路上,秦亦瑶小心的观察着前后的人,对盛苏苏眼神互动。
突然,秦亦瑶身子一斜,直接扑向了前面的老女人。
老女人猝不及防,直接被秦亦瑶扑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哎呦’声。
“找死的下贱胚子,你在干什么!”老女人被秦亦瑶压在地上愤怒的道。
秦亦瑶压在她身上,神情慌张的道:“我……我崴到脚了。”说着,她似乎想要爬起来,却手忙脚乱的怎么也爬不起来,压得老女人‘哇哇’直叫。
这突发的混乱,让那四个大汉绕过盛苏苏走到了前面,想要将秦亦瑶从老女人身上拉扯起来。
秦亦瑶趁机向盛苏苏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马掏出自己家族的记号,向天空一放。
一道不算明显的白光从她手中飞射到天空上,然后无声炸响。
秦亦瑶在拉扯中,看到了那朵在天空中无声盛开的白莲。哪怕只有一瞬,也让她看到了希望。
盛苏苏完成了她的任务,秦亦瑶也被拉扯起来。
老女人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反手就给秦亦瑶一个巴掌,打得她的脸颊直接肿了起来。“该死的贱货,呸!”
“姐姐!”盛苏苏吃了一惊,立即来到秦亦瑶身边,扶住她,眼神如同愤怒的小兽般盯着老女人。
秦亦瑶捂住脸颊,对盛苏苏缓缓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花娘子,你伤了她的脸,我们会很难做。”其中一个大汉看到秦亦瑶肿起来的脸颊,皱眉道。
老女人却不屑的瞪了他一眼,双手扯了扯自己凌乱的衣服道:“少给我来这套!待会让人去拿点药膏抹上就行了。”
说罢,她恶狠狠的剜了秦亦瑶一眼,才转身继续带路。
那开口的大汉眸光冰冷的看向秦亦瑶,语出警告:“好好看路。”
秦亦瑶抿唇点头,没有任何反抗。
她与盛苏苏紧紧依偎,跟着老女人走进了一间屋子。
老女人临走的时候道:“乖乖的洗干净你们身上的污泥,一会会有人来跟你们梳妆打扮。若是敢有半点花样,老娘有的是办法整治你们。”
房间里只剩下了秦亦瑶和盛苏苏二人,唯一的出口被人锁上,跟着她们而来的四个大汉,也守在了门口。
秦亦瑶将盛苏苏拉到里面,小声的问:“成功了吗?”虽然她看到了,但是还是需要亲口问问才能安心。
盛苏苏点头道:“我们盛家的记号只有盛家人才懂,其余的人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注意。”
秦亦瑶认同的点点头。
的确,就那么一瞬的功夫,对于不留意天上的人来说,几乎根本很难察觉。
“如此就好。”秦亦瑶松了口气。
盛苏苏对秦亦瑶道:“我们如果在余水城中,我哥哥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到。瑶姐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秦亦瑶想了想,现在盛家能不能及时赶到还是未知,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继续配合下去。
“我们先听他们的话,去梳洗干净。等待你家人到来。”秦亦瑶对盛苏苏道。
如果,盛家的人没有及时赶到呢?
这个念头在秦亦瑶心中一闪而过,将希望寄托于别人,始终让人觉得忐忑。世上,唯有一个人能让她全身心的相信,依赖。
然,那个人却不可能出现在这!
“瑶姐姐你怎么了?”再次察觉到秦亦瑶的失神,盛苏苏忙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秦亦瑶摇了摇头。她藏于心中的那些回忆,她实在不愿拿出来与人分享。离开秦国之后,她遭遇了很多,也深陷过数次危机。每一次,当她绝望之时,都会想起那人从天而降,将她从屠国边境将她带回的一幕。
那……或许是她这一生最幸福的一刻了吧。
心中的那个人,为了她不惜与一国开战!可是,还未等她从幸福中醒来,他却残忍的告诉她,她的母兄都死在了他手中。
他来救她,也并不是因为喜欢。
‘她是我的女人!’这句话,曾让她的心失控的跳动过。
然,这终归只是一句戏言!
盛苏苏看着秦亦瑶的样子,感受着从她身上流露出来的失落,关切的问:“瑶姐姐,我怎么都没见你笑过?”
秦亦瑶嘴角颤了颤。
笑?她早已经忘记了怎么笑。
……
夜色初降,墨阳拿着一张请帖,走进了慕轻歌的房间。
“不错。”看到他手中的请帖,慕轻歌眉梢一挑,毫不吝啬的表扬了一句。
墨阳恭敬的将请帖递到慕轻歌面前。
慕轻歌接过打开,阅读上面的内容。
墨阳在旁解释道:“这种请帖在黑市上有人高价叫卖,多花点灵石,就能换来。不过,小爵爷,这请帖一张只能带五人进入。”
“五人,够了。”慕轻歌将请帖轻合,对墨阳道。
其实,有时候人越少越容易办成事。
她这次去参加黑市的拍卖会,就是想要顺藤摸瓜,找到那辆偷人的灵兽车,找到秦亦瑶的下落,又不是抄家灭族,带那么多人去干嘛?
何况,银尘和白矖到时候在空间里,随时都可以出来。
“让属下陪同吧。”墨阳主动请缨。
慕轻歌看了他一眼,便点了点头。她知道,墨阳依旧在为跟丢秦亦瑶的事情而自责。这种自责不是因为对方是秦亦瑶,而是因为没有完美的完成慕轻歌交代的任务而自责。
很快,慕轻歌就定下了跟去的人名单。
除了她和墨阳之外,她带了樰琊,还有另外两名见过秦亦瑶的龙牙卫。
带上樰琊,完全是因为她是一个不错的战力。而且,她似乎能看破一些真伪,说不定会起到一些作用。
其余的人,有任务的继续任务,没有任务的则留在暂居的小院里。
刚刚开始修炼的荆海,则继续修炼,跟着龙牙卫们进行日常的训练内容。
当夜色全部笼罩后,慕轻歌带着人出了门。
来到请帖上写着的地点,她发现,居然是一个外表看上去很破败,好似被废弃依旧的旧院。而且,地处偏僻,虽然在余水城中,却很荒芜,周围都没有人烟。
白墙小院门外,挂着一个黑色的灯笼,似乎是黑市的标记。
门外,还站着一个戴着狰狞鬼面的人,应该是接待的人员。他站在门前,挡住了慕轻歌五人的去路。
慕轻歌将请帖递过去,他伸手接过之后,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是真的请帖后,才侧身让路。
慕轻歌带人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门厅,墙上挂着许多各式各样的狰狞鬼面,其中已经有人在挑选。
看样子,他们这些进行黑市拍卖的人,都要戴上面具才能进入。
这是为了掩饰卖买两家的身份么?免得事后追究?
慕轻歌眼神在这些面具上扫着,注意的却是挑选面具的人。
门厅中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五人之外,只有另外五人,聚在一起挑选着面具。对于他们的进入,前面进来的这五人并未表现出过多关注。
墨阳默默走到慕轻歌身边,用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道:“小爵爷,那边穿着白色锦袍的男子,是盛家少主,盛昱离。”
盛家少主?
慕轻歌眉梢轻挑了一下,眼角余光朝盛昱离身上扫去。
只一眼,就默默收回。
她手中拿着鬼面好似在精挑细选,但实际上心中却有些疑惑。‘盛家小公主失踪,盛家的少主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来参加黑市拍卖?难不成……’
慕轻歌眸光突然闪过一丝晦暗,之前她在听到盛家小公主失踪时,心中突然升起的那么模糊念头,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海中跳出来!
难道,盛家的小公主,也被抓了?盛家也调查到了这里?
慕轻歌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当初,她在知道盛家小公主失踪的时间和秦亦瑶失踪的时间几乎一样时,就有一种模糊的念头,觉得两者是相关的。
只不过,当时她的思维重点不在这上面,所以没有深入调查罢了。
盛昱离的出现,让她这个猜测变得可能起来。
盛家的人,已经选好了面具,并且戴上,离开了门厅。慕轻歌也随手拿起一张鬼面,戴在了脸上,其余几人也一样。
“少主,小姐真的被带到了这?”盛昱离身边的一个鬼面,不确定的道。
盛昱离沉声道:“信号是从这一带发出来的,这一带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这里,今晚是个好机会,待会你们听我命令。”
“是,少主。”
盛家的四人都同声应下。
在他们刚刚离开后,慕轻歌也带着人出来。
连接门厅的,只有一条封闭的走廊,他们站在入口处,还能看见盛家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走吧。”慕轻歌淡淡说了一句。
五人顺着走廊朝里走去,经过几个转角后,她们才到达一个新的入口。
入口处,站在两个黑袍鬼面人,他们身后垂落的是厚重的帷幕,挡住了里面的景象。见慕轻歌五人进来,他们立即拉开了帷幕,留出可供一人进入的空间。
里面,光线交错,不是太明亮,也不会太昏暗。
慕轻歌率先一步跨入其中,眼前就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景象。
里面,是一个穹顶大厅,十几丈的大柱子在边缘支撑着穹顶。四周一层层的阶梯错落开来,如同斗兽场上的看台,能让买家无论选择哪一个位置坐下,都能看清楚中间圆形的拍卖台。
大厅中的光线,几乎都集中在了拍卖台上,这样做能让拍卖台上的货物清晰的展现在买家眼前,却又能让货物看不清买家,买家之间彼此的视线也是模糊的。
慕轻歌他们进来时,四周的座位上,已经坐下了不少人。可见,这个黑市的客户源还是不少的。
慕轻歌的眼神不留痕迹的透过鬼面看向盛家人所在的方向,见他们后面一层还有空位,便带着人向那空位而去。
慕轻歌坐于盛家之后,并没有引起盛家其他人的留意。
但他们的少主,端坐主位的盛昱离却有意无意的向她看了一眼。
慕轻歌并没有理会,反而是樰琊向他看了过去,与他眼神在半空中交汇。狰狞的鬼面依然挡不住樰琊那双明亮的眼眸。
被她看过来,盛昱离只觉得自己心中一震,仿佛心底隐藏的东西在这双眼眸下都无从掩饰。
他心中暗暗一惊,不动声色的向樰琊轻点颌首,收回了视线。
待他撤离了视线,樰琊才沉声对慕轻歌道:“少主,那人似乎有些怀疑我们。”
慕轻歌却毫不在意的道:“无妨。”她对盛家没有恶意,自然不会惧怕盛昱离的审视眼神。
见慕轻歌这般说,樰琊便不再说什么。
她素裙鬼面,站在慕轻歌右侧,倒是显得有些突兀。墨阳三人龙牙卫都是黑袍紫纹的轻甲劲装,戴着鬼面倒是添了几分狰狞之气。
而慕轻歌,一袭红衣锦袍,配上狰狞鬼面,没有阴森恐怖的感觉,反而多了几分邪肆妖冶之感。
有一种想要揭开她脸上面具,目睹其真容的神秘感。
坐前长桌上,摆满了美食美酒,还有精致的餐具,随便客人品尝。但实际上,能来这里的人,又有几个会在意眼前桌面上摆放的是什么美食佳肴?
他们在意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今晚的拍卖品是否能让他们满意。
等待中,从入口处,又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买家。
这些买家的身份,无从得知,但总归是余水城中有一定份量的人物。
‘不知道乐家的人会不会出现在其中。’慕轻歌突然想到。
明日就是余水城家族排位赛的开始,今晚这黑是拍卖会,恐怕也算是正式比赛前的暗中较劲了。
慕轻歌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她自然向前看去的视线范围,就刚刚好将盛家看在了眼里。且就算被发现,谁也不能说她是故意为之。
果然,她看到盛昱离的眼神在经过一些人时,出现了隐约细微的变化,就连双肩的肌肉都微微紧绷了一下。
这些人,都戴着鬼面,慕轻歌一个外来之人分不清楚谁是谁。
但是,盛昱离是盛家的少主,对其他几家的人自然熟悉。从气息或是体态上,就能判断一二。
他每出现这样的反应时,只能说明,除了盛家之外的其他几个家族也来了人。
万家、谈家、乐家、蒋家……
慕轻歌注意到,盛昱离神情出现变化一共有四次,分别看向他的正前方,右侧方,左侧方。
席位是交错围绕圆形拍卖台而设,几乎每个角度的视线都是一样的。
“今晚,的确有些热闹。”慕轻歌挑唇而笑,笑容中多了几分玩味。
能在这样的场合中,与余水城几大家族的人共处一台,慕轻歌就觉得今晚有戏,而且还是大戏!
这时,从拍卖台上走上一名男子。男子也是戴着一张白色鬼面,与客人还有侍从戴的不同。他站在台上,被所有灯光笼罩,缓缓开口:“诸位,时间差不多了。”
这句话,让四周有些嘈杂的看台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少人翘首以待,等待着今晚拍卖会的开始。
然,那白鬼面却不急不缓的道:“明日,就是咱们余水城的盛事,万、谈、蒋、盛、乐五家排位的大日子。今晚的拍卖会,就当是诸位少侠们的热身赛了,预祝各位少侠都能带着心仪的美人!”
他这番话,简直就是挑起了五大家族年轻一辈的战火。
少年轻狂,争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面子和女人。
在白鬼面三言两语的挑拨之下,拍卖会还未正式开始,就已经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这让一些不是五大家族的人,都会心一笑,觉得今晚即便没有成果,但五大家族之间的激烈争斗,也值回票价了。
然,慕轻歌面具下的双眉却有些不悦的蹙起。
如果秦亦瑶真的在这里,以她的容貌,恐怕会引起五大家族之间的争夺,这无疑是增加了营救的难度。
与她心思有些相似的,还有盛昱离。
只不过,他心中是愤怒的。因为,他几乎已经确定自己的妹妹陷入了这里,他们盛家捧在手心中的小公主,怎么能变成这些人眼中评头论足的货物?任由他人肆意竞价!
一时间,他很想直接带人闯入这里,找到妹妹,将她带走。
可是,这家黑市的背景来历神秘,能够在这几座城池之间存在,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里面牵扯的黑色交易网不知有多少,他不能莽撞,替盛家招来祸事。
努力将心中的怒意平复,盛昱离面具下的双唇已经紧抿成线。
“好!拍卖会正式开始。现在,我们先来看第一个拍品!”白鬼面站在强光之下,大声喊了一句。
紧接着,便有两个大汉赤着胳膊,抬着一个东西,摇摇晃晃的出现在圆形的拍卖台上。
他们将肩上抬着的东西轻放在台上,然后退了下去。
那东西上盖着红绸,光线落在上面,显得金光灿灿。白鬼面走到它身边,左手落在上面,抓起红绸猛地一扯,将盖在上面的红绸扯落,露出了绸下的景象。
这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巨大鸟笼,精致无比,金光闪闪。
然,关在里面的不是鸟,却是人!
慕轻歌面具后的眸子微微一缩,她身边樰琊的眼中也充满了震惊。
人,真的有被当成货物买卖的时候!
金丝笼中,关着的是一个女人。女人身上穿着半透明的薄纱,里面有着肚兜底裤遮羞。但是,这样的穿着,对于男人来说,却更具诱惑力。
笼中的女人,在强光下暴露无遗,就连她皮肤上的汗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恐惧的蜷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将头埋在双膝间,浑身颤抖不已,还有隐隐的哭泣声传来。
这里的买家,恐怕只有慕轻歌一伙人是第一次来。
其他的人,包括盛昱离在内,都早已见怪不怪。
白鬼面手中多了一根金色镶着珠宝的寸杆,他将寸杆伸入金丝笼中,插入女子的双膝,抵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慢慢的抬了起来。
一张清秀柔弱,还挂着泪痕的小脸,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眼中的恐惧和害怕,就像是受惊的小鹿般,让人心生疼惜。
慕轻歌察觉到,不少买家的腰背都突然间变得更加挺拔了些。
看来,这笼中的少女,成功的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慕轻歌眼角余光清扫过五大家族所在的位置,发现他们并未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冷笑腹诽:‘看来,还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啊!’
眼前的这个女子,还不足以吊起他们的胃口,引起他们的兴趣。
不过,盛家除外。
慕轻歌心中已经判断,盛昱离出现在这,应该与盛家失踪的那位小姐有关。
只是不知,若是一会盛家小姐真的会出现下面的鸟笼之中,盛昱离会是什么表情!
白鬼面留下了足够的时间,让四周的人都看清女子的容貌后,才收回寸杆。寸杆一收回,女子就惊吓般的将头重新埋在双膝间,肩头轻颤。
“好了,这第一件货起拍价……一枚低级灵石。”白鬼面向四周客人的席位伸出了一根手指。“每次竞价不得低于一枚低级灵石,现在竞拍开始。”
一枚低级灵石,买一个女人回去。慕轻歌突然觉得,自己这秦国第一纨绔,在中古界的这些败家子面前,简直就是太弱鸡了。
“我出两枚。”有人开始喊价。
有一就有二。
很快,这个被第一个抬出来的女子,就被人用五枚低级灵石买走。
或许是第一个的原因,很多人都没有出手,而是选择了继续观望。
有了结果,立即有一名鬼侍端着一个托盘出现在那拍下之人身边。后者甩出五枚低级灵石在托盘上后,鬼侍就躬身退下。
收了钱,白鬼面向台下招了招手,立即有人上来,用钥匙打开了金丝笼,将里面的女子拉扯出来,在她脖子上套上了一个颈箍。
当颈箍套上之后,上面闪过一道神秘符文,女子面色一白,浮现了一丝痛苦之色。
这一幕,让慕轻歌微微蹙眉,有些看不明白。
但,当她看到女子被带到买主面前时,同行的鬼侍递给买主一个镯子时,她就秒懂了。
那颈箍应该是控制女子的东西,而买主手中的镯子,能够完全支配女子,让她无法反抗他的意愿。
相对的,解开颈箍的方法,肯定也在那手镯之中。
至于怎么使用,就看买主自己了。
“恭喜这位客人拔得头筹,赢得了美人归。下面是第二个货品……”白鬼面说完,侧身看向身后。
之前的金丝笼已经被抬了下去,送上来的是二个金丝笼。
两个金丝笼被放在他面前,上面同样盖着红绸。白鬼面走到两个金丝笼中间,双手落下,同时抓住两张红绸,在众人的期待下扯落。
里面,同样是两个少女。
只不过,这两个少女却长得一模一样。
她们几乎是一样的动作,双手紧紧抓住笼子,墨发倾泻,勾勒出她们的曼妙曲线。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惶恐和害怕。
一样精致的脸,一样的惊恐的表情,一样的动作,让不少人心头火起。
那些热辣的眼神,都落在这对双胞胎姐妹身上,让她们眼中的无助又增添了几分。
“多少价钱!”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句。
白鬼面的声音依然淡定的道:“这对双胞胎十分难得,她们的意志可以达到几乎同步的程度。其中的美妙,在座诸位大概都能懂。”
他话音一落,四周立即发出了几声隐晦的笑声。
“她们二人可以单独拍卖,也可以一起拍卖。交出的价是单人价,若是最后要想两个都带走,则需要付出最终价格的四倍。起拍价两枚低级灵石。”白鬼面说完,就向后退了一步。
慕轻歌眸光晦暗难明。
这个白鬼面十分懂得叫价的方式,给出极低具有诱惑力的底价,才能最大程度的刺激买家的竞价。
“我出六枚!”
“我出八枚!”
“十二!”
“十六!”
“二十!”
“五十!”
五十枚低级灵石,如果是两人都要的话,就是两百枚低级灵石。这就相当于是两枚中级灵石,这个价格已经不低。
所以,一喊出来,四周的竞拍声就沉默了下来。
慕轻歌望过去,发现喊价的人,是五大家族的方向,但是具体是哪一家,她却不能确定。
“五十灵石,还有再加的么?”白鬼面喊了三遍,都无人再加。他又问:“客人是想买一个,还是买两个。”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多余,这对姐妹最大的卖点就是一双人。如果拆开了买的话,反倒觉得无味了。
果然,这位豪气的买家,直接道:“自然是两个一起。这么可人的姐妹,若是将她们分开,岂不是让人觉得本少不懂得怜香惜玉?”
交了两百枚低级灵石,双胞胎少女被送到了那人面前。
同样交到他手中的,还有两个手镯。
他手里拿着两个手镯,轻敲了一下,双胞胎姐妹花顿时抱着头痛苦的叫了一声。而他却露出了邪恶的笑声。
“今晚拍品还剩两个,还未得到美人的诸位客人,可要抓紧机会了。抬上来!”白鬼面一声令下,新的金丝笼被抬了上来。
当他扯下盖在上面的红绸时,坐在慕轻歌前面的盛昱离‘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纨绔公子哪家强?
盛昱离从座位上猛地站起,面具下的双眼紧紧盯着拍卖台上的金丝笼,怒火几乎要透过面具烧了出来。
金丝笼中,他的妹妹,盛家的小公主,居然穿着暴露的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
哪怕,她此刻是被戴着一张鬼面的,他却依然能一眼认出她来。
“这位客人,你有什么事么?”白鬼面自然注意到了盛昱离的异样。
“少主!”盛昱离身边的人,轻轻拉了他一下衣角。
盛昱离努力控制着某种的怒火,强迫着自己坐下。
白鬼面看了他一眼,移开了视线。
慕轻歌则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从盛昱离的反应,她基本上可以确定,此刻在金丝笼中的女子,就是盛家丢失的小姐。只不过,为什么会戴上面具?难道这黑市的人是明知她的身份,还故意这么做?那岂不是直接挑衅盛家?
不用慕轻歌开口,有人就替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都上来了,还戴着面具干什么?快把面具拿下来。”有人不满的喊道。
听到他的声音,笼中的盛苏苏挣扎了一下,此时众人才发现,她的双手是被铁链锁在身后,就连双脚的脚踝上,都戴上了镣铐。
这一幕,更是刺激了盛昱离,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恐怕他就要当场爆发了。
白鬼面见众人诧异,便解释:“这女子性格很烈,进入笼中时,还打伤了一名鬼侍。为了防止意外,只能这样。至于戴上面具……诸位就当是一个噱头吧。在下可以保证,面具下的容貌,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
白鬼面的话,让四周窃窃私语起来。
慕轻歌感觉到盛昱离的气息已经开始有些暴动。
“既然这样,我们也相信你们的信誉。那就开始拍卖吧。”不一会,就有人从买家席上喊了一声。
白鬼面道:“起拍价,二十枚低级灵石。每次叫价,不得低于五枚低级灵石。”
“二十?那么贵!”有人惊呼。
的确,比起之前的起拍价,这个价格实在是太高了。
咔嚓!
慕轻歌听到了从盛昱离所在的地方传出的一声碎裂声。
她眸光扫过去,看到长桌的桌角已经被他捏碎。
“诸位放心,等有人买回去后,亲自给她揭面,会发现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白鬼面又继续诱惑的道。
“这么有意思?那我就先来,二十五枚低级灵石。”之前拍下双胞胎少女的那人,又再次开口。
他话音一落,盛昱离狠戾的眸光,就向他射了过去。
“五十枚低级灵石。”盛昱离大声喊道。
慕轻歌挑眉看向他,心中叹息一声,‘这盛昱离不知是救妹心切,还是没有拍卖经验。这样一喊,只会将价格抬得更高。’
一般来说,在拍卖会上,主办方总会安排一两个枪手隐藏在客人之中。适时的抬抬价,刺激众人竞拍。
果然,盛昱离的话音一落,从一个角落立即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五十五枚低级灵石。”
有人抬价,盛昱离心中一慌,又紧接着喊道:“八十枚低级灵石!”
“呜呜……”台上,金丝笼中,每当盛昱离的声音出现时,笼中的少女都会挣扎一下。只是,她被绑得太紧,即便用力挣扎,也弧度很小,没有刻意观察的话,根本察觉不到。
“八十五枚低级灵石。”又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九十枚灵石!”价格被抬了一圈,终于有其他客人加入进来。
“九十五枚低级灵石。”
“一百枚低级灵石。”
“一百零五枚低级灵石。”
四周开始起起落落的叫价,最初的那两道声音也就消沉下去。
盛昱离又急又怒,几次想要开口叫价,都被人打断。他面具下的眼眸紧张而愤怒,盯着那些叫价的人,又不时看向拍卖台上的金丝笼。
那是他的妹妹啊!
‘好在,苏苏的脸被面具遮盖。如果被众人知道了此刻笼中的女人,就是盛家的小姐,将来她还有什么轻语可言?’盛昱离在心中恨透了掳走盛苏苏的人。
“两枚中级灵石!”突然,盛昱离大声喊道。
两枚中级灵石,就等于两百枚低级灵石!
一下子把价格抬到那么高,让拍卖场都为之一惊。
而且,两枚中级灵石和两百枚低级灵石之间还是有着差别的。这个等量,只是它们的等量。实际上,中级灵石比起低级灵石来说,更加珍贵。
十个灵石矿里,都不一定会出现一个中级灵石矿脉。
拍卖场中,突然安静下来。
这让盛昱离一喜,以为众人是被他的价格吓到。如果他最后胜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苏苏带走。等回到了盛家,向苏苏问明究竟之后,他会狠狠教训这些敢招惹盛家的人。
盛昱离泛着喜色的眸底闪过一丝冷厉。
“两枚中级灵石,还有没有人更高?”白鬼面淡淡开口。
问了一遍,无人应答。他又道:“两枚中级灵石第二次。”
“真是有趣,本少爷就是喜欢和别人抢女人!我出两百零五枚低级灵石。”之前拍走双胞胎姐妹的那人又开口了。
一听有人出价,盛昱离立即站了起来,看向他。他的眸中几乎射出火来,看向那人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那人却不屑的道:“怎么,公平竞争,你若是不服只管叫价。这样看着我,是想杀了我?”
白鬼面也冷冷的道:“客人,请坐下。拍卖场有拍卖场的规矩,若是有人在这里闹事,将被列为黑名单,终身不能再参加拍卖会。”
盛昱离面具下的脸被气得发青。
他对这样的拍卖会根本不感兴趣,可是现在又不能离开,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妹妹被这些男人买走。
他深吸了两口气,重新坐下,同时道:“二百一十枚低级灵石。”
此时的盛昱离似乎也明白了些拍卖会的规律,没有再喊出高价,只是循序渐进的往上加价。
“二百一十五枚。”那人却好像与他杠上了一样,不等他话音消散,就立即加价。
“二百二十枚。”盛昱离磨着牙道。
“二百二十五枚。”那人道。
“二百三十枚!”
“二百三十五枚!”
“二百四十枚!”
渐渐的,越来越高的价格,让其他人退出了竞价。现场变成了盛昱离和另外那名男子之间的较量。
面子,还有女人。
男人最在乎的两样东西,这个拍卖场都有,只是看你怎么去争,去抢了。
白鬼面站在拍卖台上,安静得如同石像一般,任由两人相互竞价。
不一会,价格就被抬到了二百九十五枚。
二百九十五枚低级灵石,若是换成金银,那数量简直就……
什么叫一掷千金,慕轻歌觉得自己今天总算是见识了。这里叫出的价格,分分钟碾压临川界里那些争花魁的男人们。
“三百枚低级灵石。”拍走双胞胎姐妹的男人,慢悠悠的道。
砰!
盛昱离怒拍桌子,看向他恨声道:“蒋天一,你今天就是要与我对着干是不是?”他居然直接叫破了对方的名字。
慕轻歌眉梢挑高,她还真没想到对面坐着的人是蒋天一。他才刚刚经历了刺杀,凶手还未找到,居然就敢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真是称得上是色中饿鬼。
既然对面的人确定了是蒋家,那么之前盛昱离看向的另外三个地方,就是万家和乐家还有谈家了。
不过,慕轻歌有留意,这三家并未怎么喊价,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女子引不起他们的兴趣,又或是他们觉得为了女子不值得浪费灵石。
蒋天一的名字被叫破,他干脆直接揭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扔在桌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盛昱离:“能认出我,你是哪一家的人?”
其实,盛昱离喊出蒋天一的名字时就后悔了。
能够隐瞒身份将盛苏苏带走是最好的,一旦身份暴露,盛苏苏的今日之事也早晚会被挖出来。
盛昱离气自己刚才压不住气,喊破了蒋天一的名字。
此刻只能硬着脖子,冷着声音道:“与你无关。”
“嗬?与本少无关?我看是没胆子露脸吧。”蒋天一将双脚搭在面前的长桌上,戏谑的看向盛昱离的方向,眼神充满了挑衅。
慕轻歌对这种感觉很熟悉,蒋天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这时,白鬼面突然道:“拍卖过程中,不约束买家是否揭面。但是,买家揭面,暴露了身份,离开这里后,遇到任何事,我们都概不负责。”
这话中,带着警告,也带着提醒。
蒋天一脸色微微一变,眸光阴沉了下来。
被窑姐儿刺伤,这简直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怪只怪那女人长得太美,把他迷得神魂不清,一时不查才着了道。
那个女人,就算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等他捉到她,一定会狠狠教训,让她后悔出现在他面前!
“三百枚低级灵石,还有没有人叫价?”
“三百零五枚。”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盛昱离猛地转头,看向后面坐着的人。
可他,却对上了鬼面下一双清透平静的眼眸。在那双眼眸的注视下,他浮躁的心情居然就这么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两个人的较量,突然横插一人,不仅吸引了盛昱离的眸光,也引起了蒋天一的注意。
他看向慕轻歌,却发现十分陌生。“你是什么人?”他嚣张的叫道。
可是,慕轻歌却根本不理他。
“拍卖过程中,不问买家身份姓名。”白鬼面提醒道。
蒋天一脸色又难看了一分,对慕轻歌讥讽道:“在这里拍卖,都是货银两清。你有那么多灵石么?可别打肿脸充胖子,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说完,他看向了拍卖台上的白鬼面。
白鬼面立即道:“不错。在这里叫得起价,就要拿得出钱。本拍卖会一概不接受赊账,如果诸位没有带足灵石,还是不要乱叫价的好,免得伤了和气。”
可是,慕轻歌依然不受影响,只是对白鬼面道:“拍卖师,是不是没有人愿意加价了?”
一句话,把话题引到了正题。
盛昱离一听,正打算开口,却感到那双清透的眼眸向他暗示摇头。
他有些疑惑。
他觉得,这个人似乎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不仅如此,还猜到了拍卖台上金丝笼中女子的身份。
而他突然叫价,好像是为了帮他!
这个猜测,让盛昱离心中一惊。
眼前的红衣男子,他陌生得很,为什么会帮他帮苏苏?
可是,那双眼眸却又让他感到这人可信,想要继续竞价的心居然平静下来,没有再喊价。
“三百零五枚灵石一次。”白鬼面喊道。
“三百零五枚灵石第二次。”
“三百五十枚灵石!”蒋天一沉默了一会,突然抬手高喊。
他一下子,就把价格太高了四十五枚灵石。引来了众人的侧目,而他似乎十分享受这种受瞩目的感觉,轻浮的脸上勾起了得意的笑容。
有钱就是任性!
看到他那得意莫名的样子,众人心中都浮现出这句话。
慕轻歌却气定神闲的道:“三百五十五枚灵石。”
她之比蒋天一多出最低的竞价,仿佛只是故意掂对他。
蒋天一皱眉不悦的道:“三百八十枚。”
“三百八十五枚。”这一次,叫价的是墨阳。
他自然是慕轻歌授意的。
慕轻歌自己则端起了桌上的酒杯,递入面具中,仰脖一饮。
居然派一个奴才跟他竞价!
蒋天一眉宇间阴霾一片,他从齿缝中挤出:“四百枚低级灵石!”
“四百零五枚。”墨阳想也不想的就跟上。
嘶——!
这一下子被抬到了四百枚低级灵石的高度,简直就是前所未有。比起之前那对难得的双胞胎姐妹,整整高处了一倍的价格!
“四百二十枚!”蒋天一将搭在桌上的双脚落下,眼睛盯向了慕轻歌这边。
“四百二十五枚。”果然,墨阳又紧跟着竞价了。
似乎,他们根本就不考虑是否有能力支付,是否值得,只要是蒋天一喊价,他们都会高出一点。
有参加拍卖会经验的人,心中都知道,这种叫法是最危险的。
因为不能确定对方叫价的目的是什么。
对方能随意的叫价,也能任性的停止。如果继续较劲,等价格抬到一个高度时,他们突然撤了,最后吃亏的是他蒋天一!到时候,就算是他赢得了美人,也改变不了成为一个笑话的结果。
蒋天一眸中阴晴不定,他看向白鬼面道:“这不是你们安排的人,想要敲诈小爷吧?”
白鬼面平静解释:“客人多虑了,这位客人与我拍卖会无关。”
得到了拍卖方的保证,蒋天一又重新将眸光移到慕轻歌身上,磨着牙问道:“你想要给小爷挖坑?”
慕轻歌似笑非笑的回答:“是啊,你敢不敢跳?”
这一问一答,让蒋天一无言以对。
他恶狠狠的盯着慕轻歌的方向,心中反复纠结着。
敢跳,岂不是告诉众人他是大傻子?被人开涮。不跳,岂不是没胆?
慕轻歌面具下的嘴角轻扬,眼神戏谑。
伪装了那么就的纨绔,她又怎么会不懂得纨绔的心理?
跟蒋天一这种纨绔斗富是最不明智的,要斗的是心机,是胆量!
她就是摆明了要阳谋他,他又能怎样?
慕轻歌的话把蒋天一僵住,让盛昱离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眼神。这个时候,他几乎能肯定对方是在帮他了。
只是,他却猜不出原因。
而慕轻歌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嗯,我帮你是因为我要对付乐家,需要盟友。而你们盛家正好送了一个合作的契机到我面前,我不好意思白白错过。’
带着目的的接近,永远比不上懵懂下的雪中送炭。
人情,人情,也要学会如何操作,才能将其利益最大化。
‘唉,算计人心,真是让人心累。’慕轻歌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你在挑衅我?”蒋天一恶狠狠的道。
慕轻歌却不再理他,而是对着拍卖台上的白鬼面道:“这是拍卖会么?”
白鬼面立即明白,神情一敛,喊道:“四百二十五枚第一次!”
白鬼面的话,打乱了蒋天一的节奏。
他还未考虑好是否要继续下去,就被逼到了这个份上。
原本,他是想拖延时间考虑的,却不想对方识破了他的心思。
“四百二十五枚第二次。”白鬼面又喊了一次。
怎么办?喊还是不喊?
“四百二十五枚第三次!成交!”在蒋天一的犹豫中,笼中‘金丝雀’却已经定下了归属。
尘埃落定,让蒋天一心中松了口气,却又心有不甘。
盛苏苏被带出了金丝笼,但她手上脚上的镣铐却没有被打开。
鬼侍捧着托盘来到慕轻歌面前,慕轻歌抬手一挥,托盘上便多了四枚中级灵石,还有二十五枚低级灵石。
这大手笔,立即让众人暗中猜测起她的身份。
看到慕轻歌居然能拿得出这么多灵石,而且其中四枚还是中级灵石,蒋天一眼中嫉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被踩在了她的脚底下!
鬼侍收了灵石,盛苏苏便被带到了慕轻歌身边。
在她经过盛昱离身边时,慕轻歌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一丝激动。
她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扬,突然道:“慢着。”
抓住盛苏苏镣铐的鬼侍突然站住,疑惑的看向她。
慕轻歌道:“这个美人,我就送给这位公子了。”
盛昱离身子一怔,吃了一惊。就连盛苏苏也惊讶的看向了她。
鬼侍疑惑的看向站在台上的白鬼面。
慕轻歌轻笑道:“怎么?人已经是我的了,我想送给谁还需要征求谁的意见不成?”
“当然不用。”白鬼面道:“拍卖会不会干涉客人的个人决定。只不过,我很诧异,客人花了那么多灵石买下她,却看也不看就转手送人?”
慕轻歌懒洋洋的靠向椅背,双脚学着之前蒋天一的样子搭在长桌上,语气懒散的道:“灵石我有的是,人我也不在乎。我只是看不惯有的人小人得志罢了。”
噗嗤!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搞了半天,原本不过是两个纨绔之间的争斗罢了。
更有人在心中暗笑,‘这蒋家的纨绔少爷,总算是配上对手了。’
“你!”蒋天一脸色一变,从位置上站起来,恨不得扑上去,揭掉慕轻歌脸上的面具。
而慕轻歌却向他投来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盛昱离有些疑惑,他明明感觉到此人是在帮他,为何此刻又故意这样撇清关系?
慕轻歌看向愣在原地的鬼侍,声音冷了几分:“还不给那位爷送过去,等什么?”
鬼侍醒悟过来,立即牵着盛苏苏走向了盛昱离的身边。
将镣铐都收走后,鬼侍将控制盛苏苏脖子上那个颈箍的手镯交给了盛昱离。
盛昱离手指微颤的接过,一把抓紧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手镯。
交完人,鬼侍躬身退了下去。
盛苏苏跪坐在盛昱离身边,也同样激动。
“苏苏。”盛昱离轻声喊道。
长桌之下,盛苏苏激动的抓住了哥哥的手。兄妹二人的双手握在一起,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妹妹回到身边,盛昱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不能在这里揭面,只能等拍卖会结束之后,将盛苏苏带走后再说。
盛昱离转眸看向慕轻歌,向她微微颌首,表达感谢。无论对方是处于什么目的帮忙,都是盛家的大恩人。
不然的话,今日说不定自己的妹妹就要被蒋天一那个纨绔给买走了。
慕轻歌回以颌首,两人间虽然没有言语交集,但是彼此却达成了一个默契。这是释放了一个良好的信号。
“好,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件拍卖品了。这一个货品,可是万里挑一的,大家可要珍惜机会啊!”白鬼面朗声道。
听到这句话,慕轻歌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盛苏苏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抓住哥哥的手,在他掌心中快速的写了两个字‘救人’。
盛昱离有些疑惑,看向妹妹的眼睛。
即便有面具掩饰,他还是看到了妹妹眼中的急切和担心。
他微微蹙眉,心中猜测:‘难道接下来要拍卖的人,与自己妹妹有着莫大关系?’
面对哥哥的疑惑,盛苏苏无法解释出口,只能拼命点头。
她必须要让哥哥把秦亦瑶救出去,否则又怎么能对得起她的处处维护?
原本,她的身份是不会暴露的。
可是,在被这些人关入笼子时,她却在挣扎时,无意中喊了出来。盛家的小姐丢了,在余水城的某些势力之中,根本就不是秘密,再加上她自爆家门,她的身份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那些人原本是打算将她转移,或是杀了她的。
可是,秦亦瑶却挺身而出,让他们用面具遮盖她的样子进行拍卖,假装不知道盛苏苏的身份,又保住了她的清誉。
倒是,无论是盛家的人把她买走,还是其他人把她买走,都与黑市无关。
总比将她转移,又或是杀了她安全。毕竟,盛家的人很有可能已经知道盛苏苏在哪了。
盛苏苏也不知道秦亦瑶最后是怎么说服那些人的,只知道自己最后没有被带走,而是被关入了笼子中。
在他们给她铐上镣铐后,秦亦瑶在她耳边轻声说,“只要还留在余水城,你就还有机会。你的家人一定赶来了,让他们一定把你买走。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有这样的遭遇,盛家的小姐也只是偷偷溜出家门玩了一圈,便回来了。”
最后,她说了句‘拜托。’
这让盛苏苏顿时明白,秦亦瑶是在告诉她,自己脱困之后,要救她。
所以,此刻盛苏苏才会坚决的告诉自己哥哥,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最后一件拍品买下来!
她现在口不能言,只能紧紧抓住哥哥的手,向他传递内心的情绪。
最后一个金丝笼盖着浓艳的红绸,被人抬了上来,轻放在白鬼面的前面。
对于最后一个拍品,众人都充满了期待。
一般来说,压轴的总是最好的!
白鬼面走到了金丝笼的旁边,双手按在了金丝笼的顶上,环顾四周,沉声道:“这件拍品,绝代风华,十分难得。起拍价为一枚低级灵石,但每次竞价都必须是十枚低级灵石起步。”
众人还未来得及惊叹这起拍价之低,就被白鬼面说出的竞价给吓到了。
每一次喊都意味着十枚低级灵石?这样一来,即便这起拍价很低,价格也会很快抬上去。
众人暗暗心惊,但却对红绸下金丝笼中的女子,更添了几分期待。
“大家准备好了吗?”白鬼面大声喊道。
他这样吊住了众人胃口,让一些心不在焉的买家都顿时来了精神。
万众期待之下,红绸终于被掀开。被掀入半空中的红绸飘飘荡荡,从空中缓缓而落,露出了金丝笼中的那抹绝代风姿。
嘶——!
抽气声,顿时从四周传来。
看清金丝笼中的女子,不少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什么叫冰肌玉骨?什么叫妖娆多情?什么叫天生尤物?笼中人就是了!
淡蓝色的轻纱将她曼妙体态勾勒,墨发垂落,没有任何饰品。她靠在金丝笼中,五官在发丝下若隐若现,但仅仅是这样,都足够勾人魂魄了。
赤足暴露在轻纱之外,精致得想让人捧在手心细细欣赏。
极品!难得的极品!
出现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阅女无数之人,见到笼中人时,他们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惊艳的声音。
甚至,他们在心中怀疑……贫贱人家中,会出现这样的女子?她散发出来的那种孤傲贵气,分明不是一般环境下能培养得出来的。
但是,来到这里的人,也同样不会在乎笼中女人们的来历。
他们追求的,只是那种让他们心动,让他们产生欲望的刺激!
盛昱离有些发怔,他的眼中只剩下惊艳,而忘却了一切。仿佛,在这一刹那,这里只剩下他和那笼中的女子。
就连身边的盛苏苏激动的摇着他的手,都没有拉回他飘去的神魂。
然,当笼中人出现的那一瞬间,慕轻歌的眸光却彻底的沉了下来。
许久不见,却想不到再见时,她是如此的狼狈。
在别人眼中,此刻的秦亦瑶是长在雪峰崖缝之中,随风摇曳的妖艳雪莲,孤冷却妩媚。但是,在她眼中,此刻的秦亦瑶却像是被人任意宰割的鱼肉,除了狼狈,再无其他。
‘这几年来,你究竟遭遇了什么?’慕轻歌看着笼中的秦亦瑶,在心中自问。
买家席位上,对金丝笼中的秦亦瑶来说,一切都是黑暗模糊的。刺眼的光线落在她身上,只能让她看到那些模糊的轮廓。
她能感觉到,每一个人都在对她评头论足,似乎在心中盘算,她到底值几枚灵石。
然,对于买家席位上的人来说,她的一切都是暴露清晰的。
在大多数人都在惊艳她的美丽时,除了慕轻歌外,还有一人也认出了她——
那就是在三日前,她亲手刺杀过,并且以为已经死了的蒋天一!
在秦亦瑶出现的那一刻,蒋天一就认出了她就是当日伪装成窑姐儿,差点杀了自己的臭女人!但是,即便心中有着仇恨,他还是忍不住惊艳了。
突然间,之前的想法有些改变。他想要把这个女人弄到手,等玩腻了,再狠狠的折磨!
募然间,蒋天一的眼眸中折射出了势在必得的眸光。
慕轻歌的眸光轻移到蒋天一身上,看到了他那‘势在必得’的眼神,清透的眼神,变得暗沉深邃起来。
靠得她最近的樰琊和墨阳,都感受到了来自她身上的冰冷气息。
樰琊有些奇怪,为什么台上的女人出现之后,她的少主气息就变得冷峭起来,甚至还隐隐藏着一丝愤怒。
而此时,她更是感受到了从慕轻歌身上传来的森冷杀意。
认识至今,她似乎从未感受过慕轻歌身上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是因为什么?因为笼中的那个女人么?
樰琊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金丝笼中。
那个女子的容貌的确不凡,气质也出众。可是,少主身边不缺美人,无论是谁都是容貌出众,气质不凡的。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美貌女子而情绪大动?
樰琊疑惑了。
她不知其中纠葛,墨阳却知道。
在他感受到来自慕轻歌身上的杀意时,他心中的自责更重,他转身面对慕轻歌,沉声道:“对不起,小爵爷。是属下的错!”
“与你无关。”慕轻歌冷声的道。
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喜怒。
“现在开始拍卖!”白鬼面大声一喝,买家们随即骚动起来。
“我出二十枚低级灵石!”
“二十枚你也好意思出?我出五十枚!”
“五十枚?我还以为你多豪爽!一百枚低级灵石!”
“一百五十枚!”
“一百七十枚!”
“……”
“两百二十枚!”
“两百六十枚!”
“三百枚!”
“我出……”
几乎是在瞬间,价格就被抬到了三百二十枚。
四周激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笼中的秦亦瑶却依旧靠着,只是轻抬了一下眼皮,就又垂下。似乎周围的声音对她根本没有影响,他们口中出价的对象也不是她一般。
‘哥哥!’盛苏苏听到那些不断飙高的竞价,忍不住猛摇了摇哥哥的手。
盛昱离猛地惊醒过来,听到耳边的喊价声,顿时脸色一变。
只是,不等他开口,蒋天一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出五百枚低级灵石!”
听到蒋天一的声音,秦亦瑶垂着的眼皮突然睁开,眼眸中透着不可思议。她曾刺杀过蒋天一,与他近距离接触过,听过他的声音,当然不会觉得陌生。
蒋天一居然还活着?他还没有死!
秦亦瑶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杀蒋天一是因为承诺,是因为报恩。原以为杀了他之后,她就能问心无愧的离开。却不想,蒋天一根本没死,还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次杀不了,就再杀一次!
秦亦瑶眸中光芒冷冽。
她没有想过自己已经被蒋天一认出,反而想的是不如被蒋天一买回去,然后伺机杀了他,再找机会离开。
“我出六百枚低级灵石!”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出现,打断了秦亦瑶的思绪。
这个声音她从未听过,但是声音中却没有其他人的那种赤裸裸的情欲。
“又是你!”蒋天一看向盛昱离的方向。
刚才出口喊出六百枚低级灵石的人,正是盛昱离。他在从心悸中醒来,就听到了蒋天一的声音,想也没想的,他就喊出了这个价码。
听到蒋天一的声音,他转眸看向他,冷声道:“怎么?不可以?”
被回呛了一句,蒋天一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
他是在座中,唯一没有戴上面具的,此刻他的表情也表露在外。
蒋家,不是人人可惹的家族。
不少之前参与竞争的人,在他的表情中渐渐清醒。
但是,蒋家也不是人人害怕的家族。
“这女子果然是极品,我也很感兴趣。我出七百枚低级灵石。”突然,又有一道声音加入。
这个声音,蒋天一似乎很熟,他立即转向声音的方向,语气阴沉的道:“谈老四,你也与我作对?”
谈?
慕轻歌眸光一闪,眼神瞟了过去。果然是之前盛昱离特别关注的那几家之一。
谈家也出现了,那么还剩万家和云家。
“我也对她感兴趣,我出八百枚。”
“我也很有兴趣,我出九百!”
两道声音,分别是从两个方向一前一后的冒出来。
灵石的数量更是一百一百的往上加,之前那每次最低加十枚灵石的规矩,在他们面前,似乎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两个声音,飘出的地方,就是盛昱离之前看过去的地方之一。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人,分别就是万家和乐家之人。
余水城五大家族的人,都在这里聚齐了。果然是排位赛前夕的热身赛,哪怕是一个女人,他们也要争个输赢。
“我出一千!”蒋天一咬牙道。
“一千一。”
“一千二。”
“一千三。”
“一千四。”
“一千五!”盛昱离开口了。
慕轻歌转眸看向他,若有所思了一番,就把眼神落在了他身边的盛苏苏身上。从她这个角度望去,正好可以透过缝隙看到兄妹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盛苏苏的手紧紧抓住盛昱离,显得很紧张。
为什么紧张?是因为秦亦瑶么?
慕轻歌眸光变化,思绪飞转。
“一千六!”
“一千七!”
“一千八!”
“两千!”
嘶——!
突破两千大关了!
两千低级灵石,就是两百枚中级灵石啊!
场中的明眼人渐渐看明白了,也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这是五大家族在相互较劲,暗中较量啊!
聪明的人,都悄悄的退出了竞价,他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撞五大家族的枪口。原本的竞拍,变成了五大家族的交锋。
“两千一。”突然,一道耳熟的声音再次传来。
卧槽!哪位英雄这么有胆量?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敢跳出来!
但随即,有人认出了那道声音,是之前与蒋天一竞价的那个红衣公子。
“无论最后是谁出价,我都比他高出一百枚。”更加令人震惊的话,从她口中说出。
卧槽卧槽!
这么豪气?英雄你家是开灵石矿的么?
不少人向慕轻歌投来了惊讶的眸光,震惊她的狂妄之语。
而五大家族的人,包括了蒋天一和盛昱离在内,也都把眸光投向了她,只是各自眼神中代表的意思不同。
被这狂妄之气震惊的,不仅仅是买家席位上的人。
还有被关在金丝笼中的秦亦瑶。
当慕轻歌开口时,她就认出了这个声音,脊背僵硬,脸上写满了震惊之色!‘是他!不,不可能是他!’
第二十五章 抬起头,我带你离开!
“无论最后是谁出价,我都比他高处一百枚。”
看似随意的话,却如同一颗石子扔入了本就不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湖底下的暗涌。
‘是他!不,不可能是他!一定是我的错觉!’
秦亦瑶的身子一怔,美丽的容貌上,布满了震惊之色。
在这一刻,她忘了身处之境,忘了还未杀掉的人,忘了自己多少次生死的遭遇。忘了自己所曾经历的痛苦……眼前,脑中只剩下一身红衣轻狂。
那张俊美绝色的脸上,似乎永远带着不屈服的笑容。
秦亦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人不会,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这个声音,她早就已经深刻入骨,又怎会听错?
秦亦瑶仿佛听到了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中,隐藏的怒气。
他在生气!他生气了!
秦亦瑶痛苦的闭上眼睛,靠在金丝笼中的她,终于有了反应。她想要逃离这里,她不敢去见那个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曾经,她幻想过无数次的相遇,她可以淡然如烟的告诉他,自己很好。可是,如今呢?难怪他会生气了。
秦亦瑶的身子开始颤抖,她不敢去看那些被阴影笼罩的客人席位,只是缓缓的收起双腿,双手紧紧抱住双膝,任由自己的发丝,遮盖自己的面容和视线。
仿佛,这样做,她就能把自己保护起来,放在一个谁也看不见的角落。
拍卖台上,光影交织,秦亦瑶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还有表情,都丝毫不差的落在了慕轻歌眼中。
看到她的反应,她知道,她已经认出了自己的声音。
但是,秦亦瑶的慌乱,逃避,却让慕轻歌心中升起一丝怒气。她就这么不想见到她?
但随即,慕轻歌也就释然了。
说起来,自己还是杀死秦亦瑶父母兄长的仇人,自己又希望她能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自己呢?
慕轻歌心底的怒意消散了一分,双眸却依然看着金丝笼中的秦亦瑶。
四周那些审视,打量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她却浑然不觉。
拍卖场中,安静了下来。
先是被慕轻歌的话给震惊的,后却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给价。
慕轻歌豪气的一句话,简直就是直面对五大家族都给了一击重拳,打得他们措手不及,甚至无法还手。
怎么还?
她已经说了,无论是谁喊的价,她都高出一百枚。那他们继续竞价又还有什么意义?
“这位阁下,话不能说得太大。刚才你已经花了四百二十枚灵石,你确定还有足够的灵石么?”万家那边传来一声带着冷意的询问。
蒋天一一听,立即附和:“不错,你既然那么豪气,我就出价五……三千!你敢加么?”他本想喊出五千低级灵石,但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极限,万一被坑了怎么办?为了保险,他还是临时改口了。
慕轻歌无声冷笑,缓缓的道:“我有没有足够的灵石,这就不需二位操心了。诸位还是掂量一下自己的荷包里,带的灵石够不够吧。刚才是谁提醒我来着,这里可是不接受赊账的。”
这句话,让出了盛昱离外的四家,脸色都沉了下来。
他们可以把金丝笼中的女人,当做是排位赛前夕的彩头,一场预热赛,但却不代表他们的家族能够让他们任性妄为,用那么多灵石把一个女人买回家!
三千低级灵石,已经足够一个家族弟子三年修炼消耗了。他们身为家族精英弟子,每个月所能领到的灵石,也不过五百而已。
像蒋天一那样的纨绔,小金库中五千灵石也已经是他的底线。
花全部家当去买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杀过自己的女人?他还真是舍不得!
“怎么?我说的话,不算数?”安静的拍卖场,让慕轻歌看向了站在拍卖台上的白鬼面。
白鬼面一愣,似乎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快速镇定下来,再次向慕轻歌确认:“客人,您是说,无论其他人加价多少,你都比他们的最终价格高出一百枚低级灵石是么?”
“不错。”慕轻歌干净利落的回答。
仿佛要给出的不是灵石,只是一些在地上随处可捡的石块。
听到这肯定的声音,秦亦瑶的身子缩得更紧,她蜷缩的样子,充满了无助和紧张。
“客人,这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白鬼面提醒道。
慕轻歌淡淡的道:“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白鬼面沉默了一下,态度已经代表了一切。
‘瑶姐姐怎么了?’盛苏苏注意到秦亦瑶的异常,她认识的瑶姐姐一直都是冷静、睿智的,即便她们深陷困境,她也一直很镇定,可是现在怎么无助得好像一个孩子一样。
仿佛,在这一刻,她卸掉了身上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刚强,只剩下最真实的自己。
盛苏苏担忧中,带着疑惑。而她身边的盛昱离却因为这样的秦亦瑶感到有些心疼。这个女子几乎在一出现的时候,就吸引了他的全部目光。
此刻,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心疼的好想冲过去,将她救出来,抱在怀中小心安慰,驱散她的无助,变成她的依靠。
这种感觉,他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恐怕,也再难出现!
然,他要救她,中间却有着一个最大的障碍。
盛昱离转身看向慕轻歌,用真诚的声音道:“公子,这女子于我有恩,还请公子行个方便。”之前慕轻歌的出手,让他觉得她是一个能说话的人,只要自己表明了态度,对方应该会退出竞价。
毕竟,到目前为止,慕轻歌表现出来的就只是一个任性挥洒‘千金’的‘败家子’。
盛昱离的预料中,慕轻歌是会给他找个面子的。
但是却没想到,慕轻歌只是眸光清冷的扫过来,看了他一眼,冷淡的道:“抱歉,我对她,势在必得。”
说罢,她站起身,迈着慵懒的步伐,一步步走下了客人的席位,在众人的注视和诧异中,登上了圆形的拍卖台。
“他要干什么?”
“谁知道?”
“不会是想直接抢人吧?”
白鬼面一惊,举起手一挥,那些黑衣鬼侍一下子冲出来,围住了拍卖台,眸光戒备的看着台上的慕轻歌。
然,慕轻歌却对他们的戒备和紧张视而不见,只是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金丝笼前。
光束,打在她的身上,宛如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光。身上的红衣变得更加鲜艳似血,整个人的气息也更加冷冽森然。
她的阴影,落在金丝笼上,将秦亦瑶笼罩其中。
那种熟悉的味道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秦亦瑶却不敢去面对,只能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甚至想要封闭自己的五感,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客人……”白鬼面挣扎开口。
慕轻歌却突然抬起左手,掌心朝下。
忽地,光彩一闪,数不清的灵石就从她掌下落出,噼里啪啦的掉落在拍卖台上。那些灵石,带着浓郁的灵气,在白鬼面,还有四周众人的瞠目结舌之下,很快就堆起了小山。
灵石,如下雨般落下,扩散在整个拍卖台,那数量绝对超过了三千!
这画面,震撼了一室的人,就连蒋天一这个余水城出了名的第一纨绔,都被震住了。不觉中,他们在慕轻歌面前的气势都弱了一截。
灵石还在继续掉落,源源不断的灵石完全没有停歇的样子,让众人在震惊中不由得猜想,‘他到底有多少灵石?’
其实,这个问题,连慕轻歌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她身上最多的不是这些低级灵石,也不是中级灵石,高级灵石,而是极品灵石!何况,她在离开海屿城时,还收走了属于她的那一半灵石矿。
‘太帅了!’盛苏苏震惊的看着台上的慕轻歌,眼中简直崇拜得不能自已。
但随即,她就想到了秦亦瑶,慌忙的摇着盛昱离的手。
盛昱离感受到了妹妹的意思,可是他如今又能做什么?比财力,他是真的比不过啊!不仅是他,没看到其他几家,就连蒋天一那个纨绔子,都偃旗息鼓了么?
他朝妹妹苦笑摇头,心中却打定主意。等离开这里后,一定要打探到这个红衣公子的行踪,无论花多大代价,都要把那于妹妹有恩,让自己动心的女子赎回来。
当灵石堆满了大半个拍卖台时,慕轻歌终于停手了。
她双手负在身后,高冷的道:“够了么?”
三个字,将白鬼面震得回神。他恍然的点头,“够,够……”眼前的灵石,差不多有一万了,怎么能不够?
这粗暴直接的行为,打破了蒋天一想要整慕轻歌的诡计。
此时,他不敢喊价了。
因为他怕慕轻歌会突然改变主意,最后是他自己挨宰。
其他几人也同样如此,他们有心想要整治慕轻歌,想要哄抬价格,让她多出灵石。可是,却又怕自己喊出高价后,她突然反悔不再参与竞拍,那他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反复纠结中,他们只能保持了沉默。
“既然够了,就把笼子打开。”慕轻歌淡淡的道。
白鬼面一怔,忙招来鬼侍。
鬼侍打开笼子,正打算钻进去把秦亦瑶扯出来,慕轻歌却突然道:“让她自己出来。”
鬼侍一愣,便站在了原地。
自己出来!
秦亦瑶身子宛如雷击,始终还是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她没有动。
可是,慕轻歌的声音却如影而至,“你打算让我亲自拉你出来?”
一声听不出喜怒的询问,让秦亦瑶所有壳都破碎掉落。她的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听从慕轻歌的话,自己从金丝笼中钻了出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客人席位上,樰琊明亮的眼中,多了分疑惑。
她此刻似乎感觉到,少主是认识这个女人的,而这个女人也认识少主。那么,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瓜葛?会让少主如此上心!
“抬起头。”命令的语气再度传来。
这一次,秦亦瑶能感受到更加清晰的熟悉感,还有慕轻歌身上的味道。
她想反抗的,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入眼的,是一袭红色锦袍。
然,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却被丑陋狰狞的面具遮盖。
但是,秦亦瑶却莫名的感到心中一松,仿佛这个面具,让她觉得他们之间并未见面。
这样欺骗自己,她心中涌起莫名的苦楚,却又不知该如何办。
慕轻歌看着秦亦瑶,几年不见,她变得更加美丽,身上那种孤冷的气质,也更加突出。眉宇间,已经没有了那个深宫公主的惆怅,取而代之的是在生死间磨练出的淡然。
只不过,此刻的那丝淡然中,还带着一种慌乱。
她,害怕见到自己!
慕轻歌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心中叹息了一声,慕轻歌伸出了右手。
秦亦瑶的眸光落在她伸出的右手上,食指上套着的指套,是那么的熟悉。
是她!真的是她!
这绝不是梦!
秦亦瑶抬起头,美眸中涌出泪水,滑落脸颊。
这一刻,她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无尽的思念如潮水般涌出,将她袭卷,淹没了她的理智。
她没有去握住慕轻歌的手,而是流着泪,猛地扑入了她的怀中,双手紧紧环住了慕轻歌的肩头。
慕轻歌也是一惊,她的记忆中,秦亦瑶从未有过这样失控的时候。
她扑入自己怀中,几乎用尽了力气抱住自己。
这一抱,让慕轻歌感受到了秦亦瑶坚强下的脆弱,感受到了她此刻的发泄。还感受到了,她隐忍的泪水。
‘我贪恋着这个怀抱,如果可以让我死在这怀中可好?’秦亦瑶放下了一切,紧紧抱着慕轻歌,抱着这个让她思念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人。
她羡慕怜怜,嫉妒怜怜,她多么希望,那一夜,在那个血色的夜里,死在慕轻歌怀中,被他当做妻子下葬的人是自己?
她原本是他的未婚妻啊!
只可惜,命运弄人……
这是怎么回事?又是哪一出?
两人相拥的感人画面,让四周的人都错愕了。
之前还是土豪挥金的画面,怎么画风一转,就变成了深情相拥,爱人重逢?
盛苏苏呆呆的看着拍卖台上的两人,脑中一时转不过弯来。盛昱离看着扑入慕轻歌怀中的秦亦瑶,眼中泛起了淡淡失落。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此刻,他突然明白了之前慕轻歌那句‘志在必得’是什么意思。
‘原来两人是一伙的!’蒋天一盯着慕轻歌和秦亦瑶,眸光阴沉狠戾下来。
“那姑娘,定然爱惨了少主。”樰琊喃喃的道。不知为何,看到慕轻歌被别的女子如此抱着,而他却没有推开的画面,让她心中涌起了淡淡的酸涩。
听到她这声低喃,墨阳扭头看向了她。
感受到墨阳的眸光,樰琊看过来,认真的道:“人的眼睛不会骗人。”
她看到了秦亦瑶眼中的那种思念、痛苦还有纠结。
“……”墨阳默默的收回视线,心中却在叹息:‘既然如此,你为何没有能从小爵爷眼中看到他非他,而是她呢?’
墨阳心中自嘲一笑,涌起失落又骄傲的复杂情感。
他家的小爵爷啊,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招蜂引蝶的本事。欠下的桃花债,恐怕连她自己都算不清了吧。
跟在慕轻歌身边,墨阳自然看得很清楚。
慕轻歌从未主动暗示过什么,也未招惹过什么……偏偏,她就是有一种魅力,能吸引那些男男女女,飞蛾扑火的爱上,不知悔。
自己,不就是其中一个吗?
“我带你走。”慕轻歌轻拍了秦亦瑶的背,在她耳边轻语道。
秦亦瑶身子一震,僵住。
她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答应。
明明说过,两人不要再有纠缠的,为什么命运还是把他们扯到了一起?
感受到秦亦瑶突来的僵硬,慕轻歌沉声道:“一切,离开这里后再说。”
这句话,把她拉回现实,她顺从的听了慕轻歌的话,点了点头。
安抚好秦亦瑶的情绪,慕轻歌拉着她的手,要带她离开。
这时,鬼侍送上来颈箍和手镯,却在慕轻歌冷峭的眼神中缓缓退下。
众目睽睽之下,慕轻歌牵着秦亦瑶的手,将她带到了客人席位。路过盛家的席位时,秦亦瑶扭头看了盛苏苏一眼,透过面具,她看到了盛苏苏眼中的担心。秦亦瑶露出一个淡得无迹可寻的笑容,向她缓缓摇头,告诉她自己没事。
她却不知,在自己这一笑时,盛苏苏身边的盛昱离却失了神,丢了魂。
秦亦瑶的裙纱从他身边擦过,带走了一阵香风。
在秦亦瑶跟着慕轻歌来到她的席位上时,墨阳以及两名龙牙卫,都向她微微颌首抱拳,行了礼。
这样恭敬的样子,樰琊还是在龙牙卫身上第一次见。
可以说,龙牙卫给她的印象,就是除了慕轻歌之外,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嚣张。但是,对于这个女子,他们却表现出了礼貌性的恭敬,这足以让她对秦亦瑶的身份产生好奇。
樰琊在惊讶之时,秦亦瑶也注意到了这个戴着鬼面的女子。
似乎是女人的直觉,她能感受到在这面具之下,是一张绝色倾城的面孔。
这个出现在慕轻歌身边的女子,让她心中涌起一阵失落。她不知道,如今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重新出现在慕轻歌身边。而这个戴着鬼面的女子,又是慕轻歌的什么人。
墨阳几人,她倒是从身形猜出了墨阳的身份。
被慕轻歌拉着坐下,秦亦瑶就感到肩头一暖。等她抬眸时,才发现,自己身上被慕轻歌披上了一件披风。
“谢谢。”秦亦瑶垂下眸光,双手拉紧了披风上的绳子。
慕轻歌看着她,勾唇笑道:“妆都哭花了。”
秦亦瑶一惊,慌忙伸手捂住自己脸颊。心中想到,‘此刻我一定狼狈极了,丑极了。’
她小女儿般的样子,落在樰琊眼中,那双明亮的眼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樰琊悄悄看向慕轻歌,见那双清透的眸子中,并没有爱恋,有的只是一种温和。但,即便只有温和的眸光,也足以代表了这个女子在他心目中的不同。
“诸位,今晚的拍卖会,到此结束。”拍卖台上,堆积如山的灵石还在闪闪发光,白鬼面重新镇定下来后,才大声道。
结束了!?
怎么他们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今晚的拍卖会,简直太精彩了!
不仅美人精彩,就连竞拍也那么精彩!特别是最后一个,霸气的宣言,成堆的灵石,拍卖台上的相拥,简直是比唱戏都还精彩!
鬼侍们,上台来收走灵石,客人们也都渐渐离去。
但是,也有一些人,并未打算离开。
比如,盛家,又比如,蒋家。
盛昱离带着盛苏苏来到慕轻歌的席位前,眼神偷偷瞄了秦亦瑶一眼,对慕轻歌道:“之前公子解围之恩,还未感谢。”
说完,他将五枚中级灵石,放在了慕轻歌的桌上。
这个超出了盛苏苏价码的灵石,是盛昱离还之前慕轻歌拍下盛苏苏的钱的。
慕轻歌看了一眼,对墨阳吩咐:“收起来吧。”
墨阳没有多言,将桌上的灵石收了起来。
将盛昱离并未离开,慕轻歌嘴角微弯,“阁下还有事?”
盛昱离道:“不如一起离开?”说着,他面具下的眼神,不留痕迹的移到了另一边还未离开的蒋天一身上。
慕轻歌轻垂眸光,玩味的道:“听说黑市的灵兽车,会把人送到一定范围。出了之后,生死与他们无关。”
盛昱离点了点头,“的确有这个规矩。”
“阁下就不怕引火烧身?”慕轻歌抬起双眸,饶有兴致的看向他。
盛昱离却不在乎的道:“区区一个蒋天一,还不算什么。”蒋天一只是蒋家的二世祖,若是今天来的是蒋家的少主,或许他还会多几分重视。
慕轻歌站起来,秦亦瑶也随之站了起来。
盛苏苏好奇的发现,此刻的瑶姐姐好像彻底收敛了自身的锋芒,甘愿跟随这个红衣公子身后。
“既然这样,我就却之不恭了。”慕轻歌没有拒绝。
两方人马一起离开了拍卖厅,当他们的身影即将消失时,蒋天一才站起来,对手下人道:“哼,我们走。”
“公子,我们……”手下的人,小声询问。
蒋天一狞笑一声,对手下人道:“没看到刺杀爷的小妞出现了么?通知我大哥!”
手下人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立即道:“明白了。”
……
返回到门厅,盛昱离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俊朗若星辰的面孔。他的五官带着一种刚毅的硬朗,却又十分精致,属于那种越看越有味的美男。
尤其是他的剑眉星眸,散发出来的光彩,似乎能照亮人心。
“来。”盛昱离转身面对盛苏苏,双手捧住她脸上的面具,似乎打算替她摘下来。
“盛少主,现在还不是时候。”秦亦瑶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盛昱离停下手中动作,转眸看向她,心中有些欢喜。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认识他,并与他说话。
被他眼神注视着,秦亦瑶垂下眼眸,向旁边移了一步,站到了慕轻歌身后。
这微小的动作,让盛昱离有些失望,却还是放下了双手。
盛家另外的四个人,也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都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姑娘,苏苏为何不能说话?”盛昱离问道。
秦亦瑶抿唇道:“无碍,只是被灵气封住了嗓子。”
似乎是为了增加她话中的可信度,盛苏苏也点了点头。
“走吧。”慕轻歌淡淡说了一声,抬手揭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樰琊和墨阳几人也同样揭下了各自脸上的面具。
几人同时揭面,出众的容貌,顿时照亮了整个门厅。
墨阳三人就不用说了,龙牙卫身上本身就自带一种铁血刚毅的气质,容貌冷峻傲然。樰琊本就清丽如仙,气质出尘。
而慕轻歌——
在她揭开自己面具时,最紧张的是站在她身后的秦亦瑶。
面具下的那张脸,她在午夜梦回中,不知用思念描绘了多少遍,早已经深入骨髓。当她重新再见时,她原以为早已经如止水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还是那么的艳冠无双,俊美无暇,美得令人窒息,却又带着傲视天地的狂狷。但,又有那么一丝不一样,似乎眼前的人,变得更加沉稳内敛,更让人看不懂,猜不透了。
熟悉的脸庞,让秦亦瑶在一瞬间陷入了回忆之中,想起了与慕轻歌在一起经历的种种。
而盛家兄妹却愣在了原地。
似乎,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面具下会是这么一张美得惊世骇俗的脸。
这张脸,雌雄莫辩。只觉得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倾国倾城之貌。
盛苏苏的眼中冒出了小星星,盛昱离也在许久之后才回过神。
“怎么了?”见盛家的人都愣住,慕轻歌茫然的问了一句。
她永远都会忘记自己容貌的杀伤力!尤其是,在看了这么久的狰狞面具之后,再看到这张脸,那效果绝对是杠杠滴!
“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大名。”盛昱离回过神来后,问道。
慕轻歌眸光闪了闪,回答道:“慕轻歌。”
“在下盛昱离,慕公子是外地人吧?”盛昱离道。
“算是吧。”慕轻歌似是而非的回答。
与盛昱离寒暄了两句,慕轻歌转身看向秦亦瑶,见她神情有些恍惚,便问道:“亦瑶?”
秦亦瑶眸光变幻了几下,重新找回焦距,听到慕轻歌叫自己的名字,她眸中又氤氲了一片。
“我没事。”秦亦瑶轻声回答。
还未见到慕轻歌时,秦亦瑶始终想要在慕轻歌面前保留一份尊严。然,见到慕轻歌之后,她却觉得,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什么尊严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般想着,秦亦瑶咬紧自己的嘴唇,将自己的手从斗篷中伸出,抓住了慕轻歌的手。
她紧紧的握着,眼神中带着紧张的看向慕轻歌。
自己的手被秦亦瑶握住,慕轻歌的眸光就落在了上面。她能感受到指尖的轻颤,也懂得了秦亦瑶心里的想法。
慕轻歌的眸光闪过一道晦暗,并没有挣脱秦亦瑶的手,只是语气柔和的道:“走吧。”
有些情感,有些事,或许是她曾经没留意。
但是现在,在经历了司陌之后,她已经开始懂了。
秦亦瑶,一直都不曾对自己忘情!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只能先放一放,等事了之后,自己再向她解释一切。
两人交握的手,让盛昱离心中升起一片失落。
盛苏苏却看得好奇,心中不断的在猜测慕轻歌与秦亦瑶之间的关系。
一行人从门厅走出,借着夜色上了黑市准备好的灵兽车,离开这里。人已经找到了,无论是盛昱离还是慕轻歌都没有打算顺着黑市摸瓜,找到抓走盛苏苏和秦亦瑶二人的罪魁祸首。
一是时间不允许,二是对方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随即抓捕。
既然不是有预谋的,人也安全了,那么这件事就得放一放,先应付眼前的事之后再说。
盛昱离的事,是明日开始的家族排位赛。
而慕轻歌的事,则是如何扳倒乐家!
盛苏苏的失踪是一个意外,秦亦瑶的失踪是一个插曲。
两辆灵兽车,一前一后的行驶着。
前面的是慕轻歌,后面的则是盛昱离。
后车中,盛昱离双指并拢,将一道灵气射入盛苏苏锁骨中心,解除了她嗓子的封锁。
一解脱,盛苏苏就迫不及待的道:“啊呀!憋死我了!哥哥你怎么才来?要不是有瑶姐姐,你妹妹我你就再也见不到了!”
听到她的埋怨,盛昱离好笑又好气的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瞎跑。”
他没有去揭盛苏苏脸上的面具,在秦亦瑶的提醒后,他也觉得只有安全回到了盛家再揭开面具,盛苏苏的清誉才是保全的。
“哥哥,你不会就带了他们几个来救我吧?”盛苏苏眼睛扫了坐在左右的四人,语气中充满了不信任。
盛昱离宠溺的敲了敲她脑袋,解释道:“我们几个是来打探情况的,确定你在里面了,才会发信号召唤其他人。不过,能用这么和平的方式把你带出来,最好不过了。如今排位赛在即,最好避免节外生枝。”
盛苏苏揉了揉自己脑袋,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盛昱离又紧接着问,“你到底是怎么被抓的?”
一听到这个问题,盛苏苏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立即手舞足蹈的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与此同时,在前一辆灵兽车中,秦亦瑶的身体一直紧绷着,握住慕轻歌的手也不敢松开。
慕轻歌看了她一眼,她轻声道:“我好怕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是我的梦,你根本不曾出现过。”
以前的秦亦瑶,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如今的秦亦瑶,却变得更加遵从自己本心,不愿再慕轻歌面前继续强装坚强。
多少次,她面临危险时,都会幻想慕轻歌从天而降,就像是那次在屠国边境那样,将她救出来。而最后,梦醒来,她依旧要靠着自己的力量,与敌人周旋,一次又一次的脱离险境,艰难生存。
慕轻歌很想问她是怎么离开临川,又是怎么进入中古界,走到了余水城。可是,听到她这句话后,她却只能说出,“别怕,我来了。”
此时的秦亦瑶,可能最需要的是安抚。
别怕,我来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秦亦瑶整个人身体一松,不再如同紧绷的弦。
樰琊静静的坐在最远的位置,观察着慕轻歌与秦亦瑶之间的关系。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个被救出来的女子,深爱着她的少主。然,她的少主,对这个女子似乎更多的只是关心。
不过,能让少主关心,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哩。
樰琊垂下眼眸,敛去了眸中情绪。
留在慕轻歌身边的人,都是被她认可的。可是,樰琊却是一个例外,而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例外。
她很清楚,自己能留下,只是因为少主需要她背上的地图。
灵兽车缓缓驶离那座荒芜的山庄,进入了一片更加荒芜的地带。穿过这片枯树林,便能看到余水城的轮廓。
黑市的灵兽车,在枯树林外停下。
慕轻歌等人,还有盛家的人,都下了车。
将人放下,两辆灵兽车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盛昱离带着盛家的人,还有盛苏苏走到慕轻歌他们这边,对秦亦瑶行礼感谢:“秦姑娘,刚才我已经听舍妹说了经过,多谢你多番照顾。”
除了慕轻歌,秦亦瑶在面对其他人时,又恢复了孤傲淡然。盛昱离的感谢,只是让她缓缓摇头,平静的道:“不必谢我,我也是为了救自己。”
她的话,让盛昱离一愣,却立即反应了过来。
如果不是出现了慕轻歌,那么以秦亦瑶对盛苏苏的照顾,盛家在救盛苏苏的时候,必定会把她也救下来。这样看来,她倒是实话实说了。
最初接近盛苏苏就是带着目的的。
不过,盛昱离却不在意的道:“多谢秦姑娘说了实话。但,无论如何,你还是苏苏的恩人,也是我盛家的恩人。”
盛苏苏也忙道:“就是啊!瑶姐姐,你也没有骗我,一早就跟我说了,我们要合作离开。所以你也不要谦虚啦,你就是我的恩人。”
夜黑风高,枯树鬼影,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但,有些话,若此时不说,时间是就来不及了。毕竟一夜时间,一晃即过。
“慕公子,之前在拍卖场中,也多些相助。”盛昱离对慕轻歌道。
慕轻歌淡淡一笑,“就当是结个善缘吧。若是盛少主想要谢我,不如替我引荐见上盛家主一面如何?”
来黑市,本意就是为了找秦亦瑶。见到盛昱离是个意外,但也算是送上门的机会,慕轻歌自然不会错过。
“你要见我爹?好啊!不用我哥,我也可以帮你引荐!”不等盛昱离说话,盛苏苏就直接插口道。
慕轻歌拍下自己和秦亦瑶的画面,早就让她崇拜不已。之前嗓子被封着,不能说话。现在可以说话了,她自然不会放过与慕轻歌说话的机会。
“苏苏!”盛昱离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被宠坏的妹妹。之后,才对慕轻歌道:“慕公子,你别见怪,苏苏就是个小孩子。”言下之意,不要把她的话当真。
接着,他又道:“不知慕公子相见我爹,是为了何事?”
“当然是双方互利的大喜事。”慕轻歌含笑道。
她眸光闪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服。盛昱离皱了皱眉,正打算继续追问,枯树林四周却传来了杂乱的声音。
他眸光一凛,立即将盛苏苏保护在身后,双眼警惕的看向周围。
盛家的四人,也赶紧抽出兵器,将他们的少主和小姐围住,严加保护。
而慕轻歌这边,慕轻歌倒没有太过紧张,只是拉着秦亦瑶的手,将她稍稍拉近了自己。
这一拉,让秦亦瑶心一暖,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墨阳三人,还有樰琊则警惕着四周动静。
不过瞬间,枯树林中就冲出了无数人影,不一会就来到他们四周,将他们团团围住。
盛昱离眸光一厉,冷笑道:“果然是蒋家的人。蒋天一,你还真是个只会仗势欺人的纨绔子!”
上百人将他们十二人围在了枯树林外。
盛昱离的话,让围住他们的圈子分出了一道口子。蒋天一迈着步子,神情得意,眸光阴冷的走了出来。
他眸光直接落在秦亦瑶身上,但在扫过慕轻歌时,却眸中一亮,释放出贪婪的光芒。可是,在看到她是‘男人’时,那贪婪的眸光就化为了可惜。
当他再看到樰琊时,熄灭的贪婪光芒再次被点燃。他狰狞的笑着,“本少来此,是为了捉拿刺杀我的贼人,你们既然都是与她一伙的,就统统跟本少回去!盛昱离,我奉劝你少管闲事!”
第二十六章 这是一场共赢的游戏!(一更)
“本少来此,是为了捉拿刺杀我的贼人,你们既然都是与她一伙的,就统统跟本少回去!盛昱离,我奉劝你少管闲事!”
蒋天一的眸光锁定在秦亦瑶身上,表情狰狞,眸光贪婪。
他自信满满,似乎料定了结局般。
盛昱离眸光一沉,眼角余光不留痕迹的看向站在慕轻歌身后的秦亦瑶。
见她表情平静,带着一丝冷峭,没有丝毫惊慌的样子,处处与别的女子不同,心中更是感到此女的不凡。
殊不知,秦亦瑶此时站在慕轻歌身后,即便是天塌下来,她都不会感到半分恐惧。
心中的好感,再加上秦亦瑶对盛苏苏的帮助,让盛昱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他站了出来,对蒋天一道:“蒋天一你这信口胡诌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她被关在黑市之中,何时刺伤了你?”
蒋天一冷笑道:“是谁刺伤本少的,本少不清楚,难道你这盛家的少主还清楚不成?盛昱离,我哥哥已经快要到了,你若不想在排位赛前被他打伤,最好就乖乖的带着你的人离开!对了,把这戴面具的小娘子也留下!”
“你做梦!”盛昱离厉声道。
他绝不可能把盛苏苏留下,更不允许蒋天一这个纨绔子打盛苏苏的主意!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蒋天一狞笑着,身子却向后退了两步。
这两步中,那些蒋家的人,杀气大振,大战一触即发。
“少主,他们人太多,我们不是敌手!”盛家一员,凑到盛昱离身边,小声的道。他的声音中,让人听出了一丝不安。
盛昱离眸光扫向那些渐渐逼近的蒋家之人,心中也有些沉重。
余水城五家,能够相互制衡这么久,就是因为五家实力相差不多。如果此刻盛昱离身边也有着上百人马,自然不会怕区区一个蒋天一。
可问题是,他现在没有,所以不得不谨慎。
蒋天一可是个疯子,只会随心而为,根本不会考虑其他,也不计后果。蒋家与盛家彼此就是对手,又怎么会考虑盛家的面子?
这一战,可以说在盛昱离心中并无半分把握。
微微蹙眉,盛昱离眸光不经意间扫过慕轻歌身上。这一看,却让他一愣。他发现这位陌生的慕公子,在这样的场合中,居然没有半点紧张,她的神情依旧平静如常,仿佛站在她面前的蒋天一,还有蒋家的人,都不存在一般。
“发信号,让他们赶紧过来。”盛昱离收敛内心的惊诧,对身边的人小心的道。
他指的‘他们’自然是之前盛家的人,为了救出盛苏苏安排在这附近的人。枯树林外,就不再属于黑市的地盘,所以盛家的人,都埋伏在枯树林外等待命令。
盛昱离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双方的人数达到一个平衡的状态,就不会轻易在排位赛前夕开战。
只是,盛家的人要赶过来,想要一定的时间,他们要如何拖延这个时间?
盛家的信号,突兀放出,在夜空中炸出一朵‘白花’。
除了盛家的人,其余的人视线都被吸引到空中。
蒋天一收回视线,眯起双眼看向盛昱离:“居然放信号?盛昱离看来你是不打算离开了!”
盛昱离冷哼一声,不屑的道:“蒋天一,你以为凭你一个纨绔子,能做到什么?”
“我能在你的人赶来之前,拧下你的脑袋!”蒋天一眸光凶狠,表情狰狞的道。
他猛地挥手,蒋家百人一拥而上,直接开战。
慕轻歌一直默默站着,听着盛昱离与蒋天一之间的周旋。见蒋家的人动了,她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动作之快,在场的人,无人能够捕捉到她的身影。
“住……住手!”突然,一声惊恐的声音从嗓中挤出来,打断了即将开始的战斗。
蒋家的人,已经举起了兵器,却被这声喝声制止,他们齐齐回头,看到的一幕,却让他们眸子一缩。
不仅是他们,盛昱离和盛家的人,也同样眸色一变,充满了震惊。
蒋天一身边,赫然站着一袭红衣的绝美公子。
她左手负在身后,脊背挺如利剑。右手抬起,食指上锋利的指套,抵在了蒋天一脖颈的血管上。
只要她稍稍用力,就能轻而易举的刺破他的皮肤,割断他的血管,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血液流尽而亡。
“你……你别乱来。”蒋天一此刻不再嚣张,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体冰冷一片。他从未感到离死亡如此接近,那冰冷锋利的指套就像是索命利爪般,掐住了他的命脉。
太快了!太快了!
蒋天一在心中震撼。
他虽然修为一般,但却也不是随意能够被近身之人。但是,这个人却能够瞬间突破蒋家的人,出现在他身边,并让他毫无还手之力的就被制住。
如今,命在别人手里,他只能卸下平日的嚣张。
这局势一下子转变太快,快得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集体愣了一瞬,少顷,众人才接受眼前的事实。
唰——!
蒋家的人反应过来,将手中兵器调转方向,指向了蒋天一……不,准确的来说是指向了蒋天一身边的慕轻歌。
然,慕轻歌却表情冷峭,眸光平静,对于那些指向自己的兵器丝毫不以为然。
她只是稍稍勾动了一下右手食指,让指头锋利的那一头,与蒋天一的皮肤进行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放……放下!都给本少把兵器放下!”蒋天一惊恐的喊道。
他生怕慕轻歌手一抖,他的小命就没了。
到时候,还谈什么美人享受?逍遥度日?
蒋天一的双腿有些哆嗦,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偏偏,今日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害怕。
当日秦亦瑶的刺杀,是在懵懂间让他受伤,并未让他觉得害怕。而今日,他的命被人攥在手里,即便没有受伤,却也让他感到恐惧。
蒋家的人,听到主子这么一喊,只得放下手中的兵器,一脸警惕的看着慕轻歌。
蒋天一见此,才鼓足勇气道:“你还……还要怎么样?我告诉你,我是蒋家的二少,若是你伤了我,也休想走出余水城!”
已经妥协,却还是忍不住警告了一句。
慕轻歌嘴角轻扬,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对他道:“你放心,余水城我暂时还不想走。让你的人都离开。”
“不行!”蒋天一惊声喊道。
当慕轻歌眸色冷冷的眷来时,他结结巴巴的说明:“让他们都走了,万一你你……”他的话不用说完,已经让其他人知道了他在担心什么。
慕轻歌笑容中的不屑更浓,她挑眉道:“你以为,他们在这,你就安全?”说着,她食指又稍稍用力了一分,让指套的锋锐刺破了蒋天一的皮肤,一滴血液从伤口中涌出。
脖子上的刺痛,让蒋天一惊道:“别!别!别!我让他们走,这就走!”
说完,他对蒋家的那些人痛骂道:“你们这群废物,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想要替本少爷收尸么?还不快滚!”
蒋家的那些武士面露迟疑,他们不敢轻易离开,但是又不得不离开。
否则,这位少爷真的因此出了什么事,他们都得陪葬!
“滚滚滚——!”蒋天一破口大骂。眼中不停的使着眼色,想要提醒属下先离开,找他赶来的大哥救他。
蒋家的武士,缓缓退后,向外撤离。
他们几次想要偷袭救人,却被慕轻歌戏谑的眸光轻易锁定,不敢妄动。
这些暗中的惊险,看得蒋天一心底骤凉,他急道:“都给我滚!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在他眼中,就是这些人的无用,才导致他落入了敌手。
被蒋天一这一喝,蒋家的武士们只能向后快速退去。
不战而降,再无奈,主子在对方手中,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蒋家的人,迅速退出了枯树林的范围。
此时,又有大批脚步声传来。
慕轻歌眉梢轻挑了一下,看向盛昱离。
盛昱离仔细听辨,立即认出来人。他脸上上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眼前便出现了一群人。
“少主!”
“少主——!”
这群人也有百来人,他们纷纷对盛昱离称呼如是。
盛家的人来了!
蒋天一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恨,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他只希望能保住自己姓名,剩下的,来日方长。
“现在你们安全了,可以放了我了吧?”蒋天一将恨意小心掩藏,对慕轻歌道。他尽量压低自己的语气,不去激怒慕轻歌。
慕轻歌笑道:“着急什么?”
蒋天一脸色骤变,惊恐的道:“你想反悔?”
慕轻歌不以为然的一笑,就在盛昱离都以为慕轻歌要杀了蒋天一,准备出口阻止的时候,她却突然将灵力灌入声音之中,大声喊道:“蒋少主,若不想你弟弟命丧此地,就带上所有人,离开这里,返回蒋家。至于令弟的安危,你更不用担心。稍后,我会请盛家的人,护送他回家。”
声音如涟漪扩散,震得地上草叶轻扬。
慕轻歌的声音传至几里之外,一骑着威猛灵兽的男子耳中。他五官如刀削斧阔,俊逸英俊,轮廓分明。
剑眉之下,星眸聚光,泛着冷意。
在他身边左右,站满了人。有一部分,正是从枯树林那边退回来的蒋家人。
他们退离到这里,便遇上了少主,还未等他们把事情经过说完,这慵懒狂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蒋天昊眉头轻蹙,菱形的双唇紧抿成线。
在余水城,敢这么威胁他的人还不存在。
若是以往,有人敢这么说话,早已被他撕成碎片。可是现在,弟弟被俘,他只能被动行事。
蒋天一的命可以丢,但是绝不能在这个时候!
排位赛在即,如果这个时候蒋家二公子死了,对于蒋家的声威是致命的打击!
“你是何人,我为何要信你?”蒋天昊缓缓开口,声音中同样灌入了不弱的灵力,回荡过去,似乎想要与慕轻歌暗中较量一番。
他的声音传了回来,连着两声互喝,让修为低的人,都忍不住胸中气血翻涌。
‘哥哥居然来了!’蒋天一眸中闪过惊叹。
他原以为,兄长是赶不过来的。可是现在赶过来了,自己却还被制住,让兄长不能擅动。这一刻,蒋天一是真的心慌了。
他害怕蒋天昊会不顾他的安危,派人强攻。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的这个哥哥,从来都是一个不受威胁的人。
慕轻歌听到蒋天昊的话,嘴角轻扬,开口回应:“你可以不信我,盛少主在此目睹了全部经过,若是你执意要来见上一面,蒋二公子有个什么缺损,那可不怨我。”
这话一出,蒋天一脸色骤白。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缺胳膊少腿的样子。虽然,他很喜欢玩这样的游戏,可是却不等于他喜欢这样的游戏在他自己的身体上进行。
“别杀我!我跟你们走。”蒋天一赶紧道。
他宁愿此刻跟慕轻歌他们离开,只要他们守承诺,把自己送回去就好了。也不愿在此刻被当成谈判的筹码,万一他那位哥哥的心气一上来,倒霉的可是自己。
慕轻歌睨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不屑。
盛家的人,还有其余的人,对蒋天一的反应同样如此。
慕轻歌的声音,传了回去。
蒋天昊眸光冷沉了几分,沉默少顷。
最终,他抬起手,蒋家的人,向后退走。他骑着的灵兽,也缓缓向后踱步,渐渐退去。
“若敢骗我,天涯海角,我也要你挫骨扬灰。”在蒋天昊离开的时候,他留下了一句话。
这话中,他在意的不是蒋天一受不受伤害,而是在意慕轻歌是否骗他!
慕轻歌毫不在意的一笑,将一道灵气封入蒋天一体内,阻止了他自身的灵气运行。接着,她拎起蒋天一的衣襟,用力一抛,他整个人就飞入空中,惊叫着,落向墨阳。
墨阳眸光一闪,起身一迎,接住了蒋天一的身体,又将他扔向了身后的龙牙卫。
“老实点!”龙牙卫干净利落的制住蒋天一,快速的用慕轻歌教给他们的方法,将蒋天一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秦亦瑶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冰冷,淡淡收回眼神。
蒋天一自然看到了秦亦瑶的眼神,只是如今自己被俘,心中再有恨意,也只能先隐忍着。
慕轻歌踱着悠闲的步子走了回来,盛昱离立即迎上去问道:“慕公子,这……”
慕轻歌却对他微微一笑,提出自己的要求:“盛少主,如果可以,我想今晚就见见盛家主。”
这是她第二次提出要见盛家的人。
盛昱离一愣,在慕轻歌的注视中,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
一场原本要展开的大战,突然平息。代表的,却不是事情的过去,而是一种酝酿中的风暴即将到来。
盛家,余水城五大家族之一。
从外界的风评来看,盛家还算不错。
其实,对于慕轻歌来说,只要除了乐家,找谁合作都一样。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盛家先撞上来了而已。
她已经不打算继续耗在这里,只能快刀斩乱麻,把乐家尽快处理了,然后去办接下来要做的事。
至于秦亦瑶……
慕轻歌眸光微闪了一下。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再好好跟她谈谈。
跟着盛昱离来到了盛家,进入了那如同堡垒般的盛家。中古界的家族所在之地,就如同城中城一样,严密得如同堡垒一般。区别的,只是家族强弱不同,占地规模不同而已。
像盛家,若是海屿城的厉家、窦家还有白家与其相比,恐怕连一半都比不上。
越是深入中古界,慕轻歌就越能体会到海屿城这个偏远小城与其他城池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能感觉到临川界与中古界的差距。
来到盛家门口,慕轻歌对盛昱离道:“盛少主,麻烦派两个人送蒋二公子回去。”蒋天一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亦没有打算让秦亦瑶杀了蒋天一,至少现在不能。
蒋天一一听要放了自己,两眼顿时放光。
慕轻歌转眸看向他,笑道:“蒋二公子,这次是你来招惹我。我能抓住你一次,就能抓住第二次。我不管她曾经对你做了什么,但如今她是我的人,你若还敢碰她,就要能力承受我的报复。”
‘她是我的人……’
曾经何时,类似的话,似乎也被他当众说出来过。
慕轻歌的话,让秦亦瑶眼中浮现出一丝恍惚。封尘已久的回忆,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再次听到这样的话,她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心,居然再次跳动起来。
秦亦瑶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和无奈。
这个人,总是有本事能轻易撩拨她的心弦,打乱她的平静。
抬起头来,秦亦瑶眸中已经染了一层柔色,温柔的注视着慕轻歌的侧影。
蒋天一听到慕轻歌的话,连连点头。
刚刚从死亡的边缘回来,他已经顾不得之前被刺伤的事。等他回到了蒋家,平复了心情,他自然会找回今日一城。
慕轻歌冷笑道:“该说的,该警告的,我都说了。蒋二公子可不要冲动行事才好。”
蒋天一一愣,并不明白慕轻歌的意思。
可是,慕轻歌却转身离开,不打算继续解释。
盛昱离派人牵来灵兽车,将蒋天一推入车中,然后派人护送他返回蒋家。
之后,才对慕轻歌道:“慕公子请。”
由他这个少主带领,慕轻歌轻而易举的进入了盛家。
樰琊跟在她身边,而墨阳则带着两名龙牙卫跟在后面。
盛苏苏进了盛家之后,就被人带走了。她离去,自然是要解除身上的那些穿着打扮还有面具。
与她同去的,还有秦亦瑶。
两人身上穿着的都是黑市准备的那种轻薄如纱的透明衣服,哪怕她身上裹着慕轻歌的披风,依然感到不适,所以,她没有拒绝盛苏苏的邀请。
盛昱离将慕轻歌等人带到了一间偏厅,对她道:“慕公子,我这就去请我父亲,还请在此稍等。”
突然来访,盛昱离自然需要一点时间向父亲解释一切。
对此,慕轻歌是理解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
盛昱离离开之后,派人好生伺候着,便去见了还未休息,等待女儿平安归来的盛家主。
而另一边,盛苏苏带着秦亦瑶来到自己房间,打开自己的衣柜,让她随意挑选自己的衣服。
秦亦瑶眸光从那些琳琅满目的衣服清扫而过,最后从中挑出了一件淡蓝色的裙子。
她还是秦国公主时,最爱穿的便是淡蓝色的裙子。
等秦亦瑶换好装出来,整个人好似又恢复成了秦国那位孤冷如冰,淡漠优雅的公主殿下。即便发髻没有任何装饰,脸上也没有精致的妆容,依然惊艳了盛苏苏。
她震惊的围着秦亦瑶转了几圈,表情夸张的道:“瑶姐姐,你真美!”
秦亦瑶嘴角牵起礼貌性的淡淡笑容,垂下眼眸。再次穿上这样的锦衣华服,让她突然间有些不习惯了。
盛苏苏凑到她跟前,偏着头,注视着秦亦瑶低垂的眼眸,好奇的问道:“瑶姐姐,那位慕公子是不是你的旧识啊?”
旧识么?
秦亦瑶点了点头。
“他真厉害!好帅啊!”盛苏苏双手捧在胸前,一脸陶醉。
她脑海中,再次浮现了慕轻歌在拍卖会上豪掷千金,将她和秦亦瑶买下的画面,还有在枯树林边,谈笑风生的与蒋家人谈判的样子。只是眨眼之间,蒋家的纨绔子就被擒住,简直是太帅了!
看到盛苏苏眼中的一脸崇拜,秦亦瑶有些恍然的道:“他的确很厉害。”这样崇拜的目光,她曾在秦亦怜的脸上看过。
似乎,慕轻歌总能轻易讨得女子的喜欢。
可是,喜欢她的女子,却又偏偏注定了悲剧……
哪怕是自己,如今再见到他,也依旧不能自拔的陷入其中,甚至宁愿抛弃最后的尊严,不求名份,只想跟在她身边。
可是,这可能么?
她似乎从来都未看透过慕轻歌的内心。
秦亦瑶身上传来的落寞,让盛苏苏感觉到。她关心的问:“瑶姐姐你怎么了?”
秦亦瑶收敛情绪,抬头看向她摇头,“我没事。”
盛苏苏点了点头,才又好奇的问:“瑶姐姐,你和慕公子是什么关系啊?他是不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很厉害的人?你是不是喜欢他?”
越说,盛苏苏眼眸中的光彩就越亮,神情也越激动。
这三个问题,秦亦瑶都无从回答。
她看向盛苏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和慕轻歌之间的复杂关系。
如果没有那些阴谋算计,也许她会是慕轻歌最亲密的人,也能名正言顺的待在他身边。可是,那些阴谋算计毁了一切,她成为了孤女,飘零于世。而慕轻歌则变成了她的杀兄杀母杀父的仇人。
偏偏,这个仇她无法报,只能逃。
如今,在她深陷困境时,慕轻歌又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的心湖再一次乱了。
“瑶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秦亦瑶久久不语,盛苏苏不由得追问道。
秦亦瑶走到一边坐下,眸光看向窗外,幽幽的道:“我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算是什么关系。”
“可是你喜欢他对不对?”盛苏苏跟到她身边,紧追不舍的问。
似乎,不把秦亦瑶和慕轻歌之间的故事挖出来,她就绝不甘休。
喜欢么?当然喜欢。
可是,又有何用?
秦亦瑶在心中回答,眸光轻垂。
盛苏苏眼中燃起八卦之火,她蹲在秦亦瑶面前,仰起头看着她,撒娇:“瑶姐姐,你告诉我你们的故事好不好?”
“我和他的故事……”秦亦瑶神情微愣,似乎不知该如何说,又该不该说。
“哎呀,我的好姐姐。反正你的慕公子还要找我爹谈事,不知道要谈到什么时候。我已经让下人备好了饭菜,咱们一边吃一边聊,你就把你们之间的事告诉我呗,我发誓绝不会泄露出去的!”盛苏苏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
或许,秦亦瑶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又或许,她需要有人来帮她解开心中的困惑,告诉她该怎么办。是再次离开,还是不顾一切的留下。
最终,她点头妥协,答应了盛苏苏的请求。
“你想听,我便告诉你吧。我和他……算是世交吧。我们刚刚出生,就被长辈订下了婚约。可是,在这一纸婚约背后,却藏着了太多的阴暗和算计……”秦亦瑶缓缓道出了她和慕轻歌之间的故事。
只是,她却聪明的隐去了两人的来历,让盛苏苏以为这是两个家族间发生的故事。
太后宫中的初见,被她说成了老祖宗佛龛前的初见。御花园中的风沙眯眼,也被说成了家中花园的刹那心动……
总之,与临川界有关的一切,都被秦亦瑶巧妙的用中古界的常识掩盖。
盛苏苏的房中,秦亦瑶和慕轻歌的故事在娓娓道来。
在盛家的偏厅里,慕轻歌假寐等待。
许久之后,脚步声终于传来。
她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便是盛昱离。
盛昱离抱歉的一笑,对慕轻歌道:“让慕公子久等了,请跟我来。”盛家主只见慕轻歌一人。
慕轻歌起身,轻弹了一下自己的锦袍,跟着盛昱离离去。
在盛家的宅院中,绕来绕去,慕轻歌被带到了盛家主的书房。盛昱离敲了敲门,恭敬的道:“父亲,慕公子到了。”
之后,他便推开门,邀请慕轻歌进入。
盛家主的书房很大,布置得也很简单,但却不失家主威严。
慕轻歌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坐在主座上的一名中年男子。他的长相与盛昱离有几分相似,却更显稳沉和睿智。
能当上家主的人,又有几个是简单的呢?
“慕公子,请坐。”盛铉抬手指向了自己右下手的位置,在旁的小桌上,已经放好了热茶。
慕轻歌依言走过去,而盛昱离则走到了父亲身后负手而站。
慕轻歌刚坐下,盛铉的声音就再度传来:“慕公子对我盛家的帮助,我都听离儿说了。多谢。”
慕轻歌微微一笑,向他看去,“盛家主客气了。盛少主是为了救人,我也是为了救人,不过是碰到一起罢了。”
“不管什么原因,苏苏能平安回来,慕公子对于我盛家来说,就是恩人。”盛铉说着,对盛昱离道:“离儿,待你妹妹向慕公子答谢。”
盛昱离立即走出来,对慕轻歌遥遥一拜。
慕轻歌眸光一闪,这盛铉只谈她救了盛苏苏之事,却不谈自己要找他之事,似乎就是在表明拒绝的态度。
无论慕轻歌找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答应。
可是,慕轻歌又岂是这么好打发的?
她嘴角闪过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对盛铉道:“盛家主,我今夜冒昧来找,是为了一件合则双利的事。选择盛家,只是因为我与盛少主还算投缘,若是盛家主不感兴趣,我亦可以去找万家、谈家,甚至蒋家任何一家合作。只是,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盛家又要低人一等了。”
盛铉眼角微抽,眸光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盛昱离则好奇的看向慕轻歌,似乎因为她的直白而吃惊。
谈合作,却不低人一等。甚至一开始就说明了,即便盛家不合作,也有着其他的选择。
这主动寻来的被动,就这样被三言两句的给化解了?
反而,盛家若是不愿错过这次机会,还要上杆子的求着合作。
只是,他凭什么认为,他的合作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盛昱离眸光不留痕迹的看向了自己父亲。而盛铉也在沉默之后,缓缓的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慕公子另寻他人吧。”
慕轻歌无声而笑,毫不在意的起身,对盛铉道:“冒昧打扰了,告辞。”
她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在转身走向书房大门的时候,她在心中默数:“一,二,三……”
“慕公子留步。”在慕轻歌走到门边,手伸向门时,盛铉开口了。
慕轻歌动作一停,收回手,转身看向盛铉,神情自信从容:“盛家主还有事?”
盛铉眸光晦暗了几分,对慕轻歌道:“今夜已晚,慕公子又刚刚得罪了蒋家的人,不如留宿一夜,明日再走。”
这话听着是好心,但仔细一辩,其实盛铉是在提醒慕轻歌如今的处境。
可是,慕轻歌却不以为然的道:“谈不上什么得不得罪。盛家主是明白人,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仇人也可以变成朋友。不瞒盛家主,离开盛家,我下一步要走的就是蒋家。毕竟,合作的时机,稍纵即逝,时间已经不多了。”
说完,她微微颌首,转身再度要大开门。
“慕公子。”盛铉再度开口。
而这一次,慕轻歌却没有转身。
少顷,盛铉才缓缓的道:“慕公子要合作什么,不如先说出来。”
这句话,让慕轻歌的嘴角轻扬。她知道,在这场与盛铉争夺主动权的战争中,她赢了。她赢,不是因为她沉得住气,而是她有着选择,而盛家没有。
错过了她,盛家只能捶胸后悔!
慕轻歌转身面向盛家父子,尤其是盛铉。
盛铉摇头苦笑,说了一句:“后生可畏。”
这句话,让盛昱离表情中流露出惊骇之色。他的印象中,父亲从不说类似的话。而这句话,也让他知道,父亲妥协了。
慕轻歌走回之前的位置前坐下,对盛铉道:“盛家主谬赞了。时间紧迫,我们先谈正事吧。”
盛铉神情一凛,点了点头。
此时,他也有几分好奇慕轻歌到底是有什么事要找他合作了。
应该说,在他被慕轻歌勾起好奇心时,他与慕轻歌的抗衡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我是为了乐家而来。”慕轻歌直接说出了自己来到余水城的目的。
乐家!
盛铉和盛昱离的眸子倏地一缩。
他们似乎已经猜到了慕轻歌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
猜到她的心思,父子二人都在心底抽了一口凉气,同时惊叹:‘好大的胃口!’
慕轻歌却不理他们脸上的震惊,继续道:“乐家与我,只能生一个。我不想死,那么就只好送他们上路。余水城五族并存的历史也太久了,是时候改变一下。我要在明日排位赛开始之前,乐家彻底在余水城消失,而盛家成为余水城第一大族!”
余水城第一大族!
这个条件,无论对于哪一家,都有着足够的引诱力。
难怪,难怪他根本不愁与盛家的合作。
盛铉突然明白了慕轻歌的底气何来。一旦与她合作,且合作成功的话。那么以两族之力合并,自然是余水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族。
其余三家,根本不足为据。
因为,他们要想翻身,除非也与盛家一样,与外人合作,吞并其他家族,壮大自己之后,再与盛家一决高下。
巨大的诱惑,让盛昱离的神情都隐隐激动起来。
他看向自己的父亲,等待着他的决定。
盛铉心中虽然同样激动,却保持着理智。他问道:“我盛家需要付出什么,又能得到什么?而慕公子又能得到什么?”
既然是合作,那么合作的价码自然要谈清楚,才能知道这笔买卖可不可以做。
慕轻歌笑道:“灭乐家,盛家只需要替我杀掉一人。”
“乐赢。”盛铉眸光一闪,已经说出了答案。
慕轻歌点头道:“余水城五大家族并列,有一个前提就是五家势力均等。既然乐家有一个乐赢,盛家就一定有一个可以与之抗衡之人。我需要盛家做的不多,无论多少人出手,只要杀掉乐赢,就算完成了任务。剩下的交给我,我会处理得干干净净。事成之后,乐家宝库之中,我取走一半库存,剩下的全部都属于盛家。之后我也会立即离开,从此不会过问余水城任何事。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有心插足余水城,与你们分羹而食。”事实上,若不是乐家在余水城,她根本不会来此。
她开出的条件,可谓是无比丰厚,让人根本不能拒绝。
盛铉也是如此。乐家的宝库,即便只有一半,也足够让盛家跃上好几个层次,让其他家族无力反抗。
这笔买卖确实划得来!
盛铉已经有些心动。
慕轻歌又添一把火,“明日就是排位赛,今夜乐家人肯定是最齐的,是杀人灭族的最佳时机。成功之后,排位赛已经无须再比,盛家也能趁其他家族还未反应过来,迅速接手乐家资产。所以,我们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两个时辰,天亮了,也就错失良机了。”
这稍瞬即逝的机会,逼着盛铉尽快做出决定。
他似乎可以继续跟慕轻歌谈下去,争取更多的利益。可是,慕轻歌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丰厚,而且让盛家做的事并不多。甚至,盛家可以完全隐藏在后面,然后得到一切。
“好!这笔买卖,盛家做了!”盛铉快速在脑海中分析一番之后,做出了决定。
慕轻歌嘴角扬起笑容,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盛铉道:“那就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有劳慕公子了。”盛铉也站了起来,对慕轻歌抱拳拱手。
乐家最大的威胁已经不足为惧,慕轻歌双眸轻轻眯起,她还真是迫不及待的要去乐家杀人了!
……
盛铉的书房中,改变余水城的大事即将发生。
而在盛苏苏的闺房中,她也被秦亦瑶的故事感动得泪流满面。
“瑶姐姐,你爱得太苦了。”盛苏苏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秦亦瑶。
这个故事,是从秦亦瑶的角度出发的。她也是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吐露自己的心声,所有一切的想法。
有一些,甚至她都不曾让慕轻歌知晓过。
“你们明明可以在一起,却因为这些事而分离。姐姐,你恨他么?”盛苏苏抹了一把眼泪问道。
恨?
秦亦瑶无奈而笑,缓缓摇头:“我曾经恨自己,恨不了他。曾以为,我们这一生就这样错过,再也不会相见。可如今,还是见了。再见了,我却发现,所谓的恨,不过是留给我思念的理由。”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盛苏苏心疼的看着她。
秦亦瑶身子一僵,在盛苏苏的询问中,她再一次迷茫了……
第二十七章 龙牙初战,我来接你!(二更)
黎明之前,永远是最黑暗的时候。
清月渐落,初阳未升,世间一切,仿佛都被淹没在黑暗之中,宛如回到了混沌时期。
五百龙牙卫,身披墨色披风,在空中飞疾,从四面八方而来,重新乐家所在的位置。地面上,盛昱离带着一队人马,蒙着面,悄无声息的接近,在暗中包围了乐家的外围。
虽然,在合作的协议中,慕轻歌并未要求如此。
但是盛铉仍觉得,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彻底。慕轻歌的人负责剿杀,而盛家的人则负责在外捕捉漏网之鱼,完成之后,悄然退去,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幼荷与花月按照慕轻歌的指示,带着早就调制好的药粉,来到余水城北城。
今夜,刮的是北风。
幼荷捡起一片树叶,抛向空中,北面刮来的风吹着树叶向前飘去。
确定了风向,她的嘴角露出一个动人的笑容。
花月将药粉倒入器皿之中,幼荷点燃了火折子,将其丢在药粉里。
很快,一阵淡淡的无色无味的青烟,从器皿中升起来,被北风一吹,飘向了整个余水城,钻入了各个角落。
幼荷与花月迅速退开,再次点燃了一包药粉。
在盛家的暗中照顾下,她们两人在北城楼上,一共点燃了十包药粉。
这些慕轻歌独家特制的药粉,是根据上次制服鸲鹆时炼制的药粉改良的。这些剂量,足够使得整个余水城的人都陷入更深的睡眠,不会被深夜的杀戮声惊醒。
等他们一觉醒来,才会发现一切都变了!
这些东西,慕轻歌要对付的自然是其他几家。她可不想自己正杀得兴起,有人突然出来搅局。
所以,除了盛家之外,其他四个家族外围,她都格外照顾了一番,让樰琊、银尘、白矖还有元元各自出动,点燃药粉。
完成之后,他们自动混入龙牙卫中,对乐家开始围猎,不用回到她身边。
因为此刻,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全身裹在斗篷里的人。
站在离乐家不远的屋檐上,慕轻歌身边的人问道:“还要等多久?天快亮了。”
身边人的焦急,慕轻歌却不急不缓的道:“长老不用着急,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稍等片刻。”
斗篷中的人有些不耐的冷哼一声。
藏在斗篷里的那对眼眸,暗中打量身边的慕轻歌。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家主会与这样年轻的小子合作。
以他的经验,这样的小子通常都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
药粉燃烧的烟雾,渐渐的笼罩在整个余水城,飘入了各个地方,乐家也不例外。龙牙卫们暗中蛰伏,看着那些烟雾飘入乐家,等待着慕轻歌的‘进攻’命令。
斗篷中的盛家银境一层长老,此刻看着那些汇于黑暗中的烟雾,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不等他想明白,一粒丹药就出现在他眼前。
他凝神望去,发现拿着丹药的人居然是他身边的红衣小子。
他皱了皱眉,并未伸手接过丹药。
慕轻歌勾起唇角解释:“这些烟雾有助眠的功效,此丹药可以避其扰。服下它,不会影响长老发挥。”
盛家长老眸光微缩,有些震惊的看着慕轻歌。
他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忍不住道:“既然你那么有本事,何不如将乐家的人都迷倒?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了他们的性命。又何必与我盛家合作?”
慕轻歌挑眉看向他,不卑不亢的笑道:“长老还真是看得起我了。要用药迷晕整个余水城的人,做到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我还没有那个本事。我也只能让整个城市的人睡得沉一些,一觉到天亮。至于乐家的人,接下来的血腥味,定然会刺激他们苏醒,特别是修为越高的人,受迷药影响越小,到时候就要仰仗长老了。”
她说的话,带着几分诚恳。
盛家长老虽然还有些疑惑,但还是伸手接过了丹药。
只是,他并没有立即服下,而是问道:“这是你炼制的丹药?能吃?没有任何副作用?”
他的询问,让慕轻歌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
药塔的老头曾经在给她的书信上说过,在中古界的炼丹师,都是带着‘执照’的。没有‘执照’的炼丹师炼出来的丹,基本上没人敢吃。
而且,他还曾经给了自己一块这样的‘执照’。
为了打消盛家长老的疑虑,慕轻歌拿出药塔老头给的牌子,丢给了盛家长老。
盛家长老抬手一接,眸光落在手中的牌子上。
顿时,他眸光一缩,眼神化为震惊。
待消化了这个信息之后,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恭敬,双手捧着牌子还给慕轻歌,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倨傲。“原来是东洲丹道院的贵客,失礼了。”
东洲丹道院?慕轻歌心中挑眉。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药塔老头让她到了中古界后,务必五年内前往东洲进入丹道院,在丹道大会上夺冠。
而此时,她手中的这块牌子,居然与东洲丹道院有关系?
默不作声的将牌子收好,对于盛家长老的误会,她也懒得解释。
有了这个身份证明,盛家长老眼中的疑虑彻底消除,他将手中的丹药直接吞下,干脆利落。
慕轻歌看到这一幕,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想法。
哪怕此刻她拿出来的事穿肠毒药,恐怕这个盛家长老都会毫不犹豫的吃下。
当然,他相信的不是她,而是东洲丹道院!
视线,从盛家长老身上移开,慕轻歌看向了乐家的方向。整个乐家的堡垒,似乎又比之前要沉静几分。
就连那些豢养的灵兽,也都趴在了地上,陷入了香甜的睡梦。
心中计算好时间,慕轻歌眉梢一扬,在黑暗中做出了进攻的手势。
盛家的长老诧异的看着慕轻歌手上比出的手势,还不等他看明白,就感到四周有数百道破空声出现,无一例外的冲向了乐家的堡垒。
咻咻咻——!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清黑暗中,那些一个个倒地的尸体。
几百道黑影,如同夜里收割性命的死神,无声无息的用手中利刃隔断一个个喉咙,将体内的血液放出。
龙牙卫从四面八方而进,一步杀一人,渐渐的,乐家上空的空气中,开始出现了淡淡的血腥味。
负责看门的守卫,又或是灵兽,无一例外的成为龙牙卫的祭品。
熟练的杀人手法,巧妙默契的配合,让盛家的长老看得瞠目结舌。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别说他们盛家没有,就是其他家族也没有!
再一次,他心中对慕轻歌高看一眼。
‘果然是从东洲来的贵人!这乐家也不知倒了什么血霉,居然招惹上这么厉害的人物!’盛家长老在心中替乐家默哀。
之前,他还在埋怨家主找了一个毛头小子合作,有损英明。此刻看来,哪里是有损英明?简直就是太英明了有木有!
“长老,我们走吧。”突然,慕轻歌发出邀请。
盛家的长老怔怔的点头,跟着慕轻歌在房檐上跳跃,进入了乐家的范围之中。
这里,血腥味更重,已经被龙牙卫清理干净。
满地的尸体,无声无息的倒地,盛家长老发现,这些人临死时恐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是在熟睡中,就被取了性命。
慕轻歌闲庭信步的走在前面,宛如自家的花园。
龙牙卫在更前面的地府,继续杀戮,用乐家人的性命和血液为慕轻歌铺就道路。
盛家的长老则跟在慕轻歌身后,一脸震撼的‘欣赏’眼前的一切。
余水城五族,实力与盛家难分上下的乐家,就这么渐渐的消亡了?哪怕是亲眼所见,盛家的长老还是觉得一切太过虚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是,他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渐渐的,他心中升起一种恐惧。
他看向走在前面的挺拔背影,那一袭红装,在黑夜里妖冶邪肆,仿佛是被地上的血液染红的锦袍。
乐家,被他如此简单的解决……若是盛家,是不是也难以逃过他的算计?
盛家长老眸子睁大,心中升起一个明悟。
‘与此子,只能为友,不能为敌!’
“夜……夜袭……”一道惊恐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乐家的沉默。
慕轻歌和盛家长老同时抬眸望去,就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乐家人,惊恐的站在门边。
只是,还未等他彻底反应过来,一道寒光就朝他逼来,快得让他避无可避,直接被射中了眉心。
他身子一僵,仅仅发出一声警示,就丢了性命。
袖箭插入他的眉心,箭尾还在轻颤。
慕轻歌回眸望去,就看到了一名龙牙卫放下手臂的样子。
微微一笑,慕轻歌并未多说什么。
乐家终于躁动起来。
刚才那人用生命发出的惊呼,惊醒了熟睡中的乐家人。那些黑暗的房中,开始变亮,里面人影晃动,似乎在穿衣准备。
盛家长老看向慕轻歌问道:“乐家已经惊动了。”言下之意,似乎在问慕轻歌接下来怎么办。
慕轻歌挑眉看向他,似笑非笑:“长老莫以为我的人,只会暗杀?”
似乎是为了呼应她这句话,原本潜伏在暗中捕猎的龙牙卫,如同猛虎出闸,直接冲向了那些亮灯的房间。
他们一脚踢开房门,冲进去后,就听到一阵兵器碰撞,然后血液喷洒在窗户上。
没一会,龙牙卫便折返而出,冲向了另外的房间。
而有一些冲出房间的乐家人,也被守在门口的龙牙卫直接一招杀灭,根本来不及反击。
对于乐家,龙牙卫心中是有着恨意的。
因为乐家对慕家所做的一切,对他们来说一样是不可原谅的事情。所以,慕轻歌要屠了乐家,只会释放他们体内的兽性,展开疯狂的杀戮。
一时间,杀戮再起,不再是暗中索命,而是直接杀戮。
盛家的长老看得目瞪口呆,暗杀、明杀,都如猛兽般的军队,到底是如何培养出来的?而眼前这位慕公子又是什么人,居然能指挥这样一支军队!
“长老,接下来就靠你了。”在盛家长老震惊之时,慕轻歌突然看向他说了这句话。
盛家长老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慕轻歌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一声爆喝从乐家深处传来。
“哪里来的贼子,敢来我乐家作乱!杀我乐家之人!”
“乐赢!”盛家长老眸光一凝,立即辩出了声音的主人。
余水城五族争斗已久,这位盛家长老在年轻的时候,就与乐赢多次交手,之间早就结下解不开的仇怨。
此刻,听到老对手的声音,他的眸光中也浮现出一丝狠戾,心中顿悟慕轻歌话中含义。
他冷哼一声,对慕轻歌道:“慕公子,你且放心。这乐赢老狗,今夜我就将他屠了!”说罢,他纵身一跃,飞入了乐家深处。
他刚走,四道光华就出现在慕轻歌身边,分别是任务归来的樰琊、白矖、银尘和元元。
慕轻歌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杀!”
一声令下,四道光华遁入乐家之中,开始了疯狂的杀戮。
他们四人,针对的是乐家的弟子血脉,还有家族主事。
白矖和银尘还有元元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人类可比。特别是元元,悄无声息的放出八荒虚空炎,瞬间就把一个人化为乌有,根本就猝不及防。
慕轻歌感到,元元进入中古界后,力量似乎也增强了不少。起码放出的白骨妖焰和八荒虚空炎的威力,都不是在临川可比的。
樰琊身为遗族公主,所学本事自然也不会低。
他们四个的强悍,绝对能痛击乐家之人。何况,还有龙牙卫呢。
砰砰砰——!
乐家深处,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慕轻歌抬眸一看,便看到了两团光影撞击在一起,朝远处遁去。
慕轻歌扬唇一笑,看来盛家的长老已经被乐赢给引出去了。
她右手手腕一抖,银光一现,玲珑枪握在手中,扬起了地面尘土,掀起了她的衣角。
她握着玲珑枪,一步步向乐家深处走去。
……
乐家外围,盛昱离带着人守在这,心中既紧张又激动。
不一会,他就听到乐家上空传来炸响。
抬眸望去,便看到了自家的长老与乐家的乐赢交战在一起。他立即招来人,在他们耳边低语几句。
那六人就分为三组,分别前往了万家、谈家和蒋家。
一旦这三家有什么动静,或是被惊醒了,至少他们会第一时间知道,并将消息传送回来。
“少主,咱们继续等着么?”盛昱离身边的人问道。
盛昱离点头,“看守好每一个出口,一旦出现乐家的人,无论是谁,杀无赦!”临来时,他的父亲就提醒过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一旦他心怀慈悲,说不定几年后,今日局面就是盛家写照。
所以,他必须狠,也必须无情!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盛家!
余水城在沉睡,乐家却在展开惨烈的杀戮。
这一场杀戮,来的猝不及防,乐家之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是带着排位赛的期待入睡,却在黎明来前丢失了性命。
“你是谁!为何要来灭我乐家!”乐家的家主目呲欲裂的盯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慕轻歌。
在玲珑枪的枪尖上,还滴落这鲜血。
那些血液,是属于乐家的人。
血脉上的共鸣,让乐家的家主看得心痛欲裂。
他眼中满是怨恨,恨不得将慕轻歌撕碎。可是,慕轻歌那双清透的眸中,却充满了冷冽光芒。
她是为了报仇而来,是为了斩草除根而来。
而对方却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前不久你召开的会议上,不是还商量着如何找我,然后杀灭我全族,好好折磨我么?”慕轻歌轻蔑的笑着。
乐家家主猛然一震,眸子倏地缩小,震惊的道:“是你!你是从临川来的!”
他震惊了!彻底震惊了!
他已经来不及去想眼前的人,是如何知道家族讨论的内容,只是被她的话震撼。她就是害得乐家好几人命丧临川的罪魁祸首,而如今,她居然从临川找到了中古界,杀到了乐家!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他还那么年轻!临川界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悍的身手?短短几年,他是如何做到的?!
乐家的家主还在震惊之中,玲珑枪的枪尖却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他猛然醒来,匆忙向后退去,避开玲珑枪的锋芒。
“灰境五层。”一交手,慕轻歌就说出了乐家家主的修为。
乐家家主心中一惊,大惊失色的看向慕轻歌,失声道:“你居然也是灰境五层!”这怎么可能?他是临川的人啊!
临川的人,在中古界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弱鸡。
可是,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个违背常理的存在是怎么回事?
一个从临川界来的人,居然能和他这个家主抗衡?
慕轻歌冷笑一声,狂狷的道:“杀你足够了。”
说完,她不在给乐家家主思考的机会,缭乱如光的枪法将他笼罩,那速度如同闪电一般,快得无迹可寻。
乐家家主与慕轻歌交战在一起,两人实力修为相当,战斗在一起,很快就化为两道看不清虚实的光影,激战成团。
乐家的人,本身就中了迷香,反应有些迟钝。
突来的杀戮,让他们根本无法招架,往往还未展现出真实的实力,就被杀红了眼的龙牙卫一招毙命。
乐家刀光四起,火光冲天。
在其他几家,却还沉寂一片,陷入睡梦之中。
盛家,秦亦瑶和盛苏苏都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睡梦中,秦亦瑶不知梦到了什么,秀眉轻蹙,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天色,开始渐亮。
初阳从混沌中,渐升。
“啊——!”乐家家主惨烈的叫声,打破了余水城的宁静。
让不少人在恍恍惚惚中醒来,嘟囔了一句,转个身,又继续睡去。
满是厉痕的墙壁上,乐家家主心脏被玲珑枪刺破,将他整个人钉在墙上,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染红了他的衣服。
他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看着慕轻歌。
慕轻歌站在地上,右手握住枪杆,左手负在身后,对于乐家家主的死不瞑目无动于衷。
这时,在战斗中破损的大门外,骄阳初升,橘红色的阳光洒进来,笼罩在她身上,与她身上的血色锦袍交相呼应,宛如镀上了一层金光。
沐浴在阳光里,慕轻歌感到心中无比轻松。
‘结束了!’
这颗压在她心底的石头,终于被她拔出!
临川的亲人、朋友,都不用再担心来自中古界的威胁,来自乐家的威胁。
如鲠在喉的乐家,彻彻底底的被她在这一夜拔出!
突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出现在门口。
他身影踉跄一下,却还是站稳了身形。
他看向慕轻歌,将手中提着的一颗头颅丢到了慕轻歌的脚边。
慕轻歌垂眸看去,这颗头颅是谁,她并不认识。但是,她却认识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盛家的长老,这么说,这颗头是乐赢的了。
“幸不辱命。”盛家长老对慕轻歌抱拳道。
慕轻歌抬眸看向他,开口问:“有劳长老了。”说罢,她弹出一粒丹药飞向盛家长老。
盛家长老抬手接住,疑惑的看向她。
“后续之事,是盛家之事。要想稳定局面,还需要长老出力。这粒药可以治疗长老刚才战斗中受的伤。”慕轻歌解释道。
听了这话,盛家长老心中大喜。
他没有半分犹豫,就服下了丹药,立即赶到自己体内轻松了许多,刚才与乐赢战斗时受的伤,正在恢复中。
他激动的道:“多谢慕公子了!”
慕轻歌拔出玲珑枪,乐家家主的尸体滑落倒地。她右手一甩,玲珑枪化为指套,套在了她的右手食指之上。“长老不必客气。”
玲珑枪的变化,让盛家的长老心中微惊,但却也没有太过震惊。毕竟,在中古界,神器虽然依旧珍贵,却并非凤毛麟角。
慕轻歌能拿得出神器,只能说明她的背景很强大。
起码,不是盛家能招惹得起的。
“我要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事就请长老转告盛家主抓紧时间了。”慕轻歌含笑道。
盛家长老心中明悟,告辞消失在慕轻歌面前。
……
盛家的长老离开之后,元元出现在慕轻歌身边。
小家伙身上穿着花色上衣,带着几分滑稽。“娘亲老大,你找我么?”
“元元,烧了这里。”慕轻歌目视前方吩咐道。
元元双眸一亮,兴奋得小脸通红。“遵命!”说完,他化为一团虚无火焰,窜到了乐家上空,顷刻间,白色的白骨妖焰开始吞噬整个乐家。
乐家要取的东西,已经全部取走,剩下的尸体残垣,付之一炬是最好的选择。
在元元放火的时候,龙牙卫还有樰琊、白矖、银尘都回到了慕轻歌身边。望着被白色火焰包裹的乐家,慕轻歌对众人道:“走吧。”
余水城,已经没有值得她留下的地方。
盛家长老还未赶到盛家,就感受到了乐家上空的异火。他转身回眸,看到了曾经辉煌的乐家在白色的异火中消融。
一夜,只是一夜啊!
收起心中震撼,他迅速赶回了盛家。
“回来了?”等候一夜的盛铉,见到自家的长老回来,忍不住从家主之位上站了起来。
盛家长老对他行礼道:“家主,幸不辱命!”
盛铉眸光一亮,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猛地一招手。等待已久的好几道身影迅速出现,离开盛家。他们要趁着其他家族还未反应过来时,侵占乐家的产业。
“长老辛苦了。”盛铉对盛家长老道。
盛家长老缓缓摇头,感叹的道:“家主啊!这位慕公子不是寻常人,咱们盛家一定不能与之为敌。”
“哦?长老何须此言?”盛铉眸光一闪,认真问道。
他对慕轻歌了解不多,但接触下来,也知道他年纪轻轻,却有些本事。如今,自己家族的长老居然也给出了这样的评价在,这不禁让他多了几分好奇。
盛家长老摇头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是能确定的是,他与东洲丹道院有关。”
“他还会炼丹?”盛铉双眸一缩,震惊的道。
盛家长老肯定的点头。
他可是亲自吃过慕轻歌丹药的人,这一路回来,与乐赢战斗留下的伤势居然已经好了,可见这丹药的厉害。
“不仅如此,他手底下还有一批很厉害的人,杀人手段层出不穷,狠辣干脆,神秘莫测。”盛家长老想起龙牙卫屠杀的过程,又道。
盛铉深吸了口气,叹道:“好在,目前我们盛家和他之间还算和睦。”
不说别的,炼丹师的身份,就足够让盛家不敢招惹了。
否则,慕轻歌只要抬手一挥,悬赏丹药,有的是大把的修炼之辈为他卖命!
“此子身份不简单,总之不是我们盛家可以招惹的。”盛家长老说完这一句,便退了出去。
盛铉在房中独自待了一会,在盛昱离带人赶回来时,他才收敛心情,开始了属于盛家的真正战斗!
余水城从黑夜中苏醒,太阳高升之时,醒来的人们却募然发现矗立在余水城中的乐家不见了!
整个乐家,只剩下残垣断壁,血迹残留,还有就是古怪火焰的烧焦痕迹。
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在余水城中传递。
消息,进入了蒋家,万家,谈家。
当他们带上人匆匆赶到乐家时,看到那一片狼藉,都震惊了。
“是异火,是异火烧毁了一切。”有人检查了烧焦的地方后得出结论。
“是什么异火?”有人紧跟着发出疑问。想要从异火方面找到线索。
可是,却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异火本就神秘,他们也无法辩出是哪一种异火将这里焚烧。
“不对,在放火之前,乐家的人已经死绝了!”有人又道。
这个发现,令来此的三家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心中震惊:‘谁那么本事,居然能在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的的灭了乐家?’
“你们有没有感觉,昨晚睡得格外香甜?”
“你也这般么?我也是。”
“我也是!”
“我们也是。”
“等等……”有人出声打断讨论。待众人看向他时,他环顾了四周,沉声道:“怎么不见盛家的人?”
对啊!
盛家的人呢?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其他三家都到了,怎么独独不见盛家的人?
站在人群中的蒋天昊突然转身离开。
他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蒋少主,你这是去哪?”有人问道。
“抢地盘!”蒋天昊给出了简单粗暴的回答。
说罢,他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乐家。
他走之后,众人幡然醒悟。
对啊!乐家没了,乐家的那些资产还在!如今都是无主之物,岂不是谁抢到就是谁的?
突然间,他们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在这里见不着盛家的人。
明白这个道理之后,留下的万家和谈家眼中彼此间开始燃烧战火,迅速离开了乐家。
今日,本是余水城家族排位赛的大日子。
可是,一夜的变故,却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个日子,另一场龙虎之争,在余水城中悄然展开。
然,晚了就是晚了。
其他家的匆忙反应,又怎么比得上夺得先机的盛家有备而来?
当其他三家的势力匆匆忙忙感到那些属于乐家的资产时,上面已经挂上了盛家的旗帜,变成了盛家的地盘……
慕轻歌再临盛家,是为了接秦亦瑶。
余水城中正在发生的事,好像与她无关,混乱还是争斗,都挑动不了她半分神经。
来拜访时,慕轻歌直接说是要见盛苏苏。
但是,最终将她接入府中的,却是盛昱离。
“外面人仰马翻,盛少主居然还闲坐家中,真是令人意外。”一见面,慕轻歌就调侃道。
盛昱离眉梢飞舞,含笑道:“盛家已经抢了大头,剩下一些蝇头小利,就不便去争了。”
“看来盛家已经开始在巩固了。”慕轻歌几不可查的点头。
抢夺先机,及时抽手,巩固己身,强大本族。这的确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看来盛家老的,小的都不算糊涂。
“慕公子今日来是见苏苏的?”盛昱离突然试探的问。
慕轻歌斜眸看了他一眼,“事实上,我是来接人的。”
接人!
这两个字一出,让盛昱离停下了步伐,站在了原地。
慕轻歌若有所思的看向盛昱离,抿唇不语。
“慕公子是要离开余水城了么?”少顷,盛昱离才问道。
慕轻歌点头道:“我之前就说过,灭了乐家,我就要离开。如今,大事已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盛昱离露出几分牵强的笑容,眸光闪躲的道:“苏苏与秦姑娘一见如故,不若慕公子在盛家住上几日,待两位姑娘相处一些,也休整一些后再走?”
慕轻歌奇怪的看着盛昱离。
她绝对不信盛昱离是因为怕盛苏苏舍不得秦亦瑶离开,而说出这番话。
“如果她想要留下,我不勉强。”慕轻歌答道。
事实上,她的确没有权利要求秦亦瑶为了她做任何决定。
“真的吗?”可是,她的话却让盛昱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他的反应,让慕轻歌眯了眯眼,玩味的道:“盛少主为何如此激动?”
“没!没什么。”盛昱离避开了慕轻歌的眼神。
随后,他将慕轻歌带到了花厅。然后亲自去找盛苏苏。
但,其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盛昱离找到盛苏苏的时候,盛苏苏和秦亦瑶正在吃着早膳。盛昱离将盛苏苏叫出门外,来到无人之地,才问她:“苏苏,你喜欢秦姑娘么?”
盛苏苏虽然不明白哥哥为何这么询问,却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盛昱离露出笑容,对她道:“既然如此,那你也希望她留在余水城陪你对吗?而且她还救了你,咱们盛家还未报答呢。不如你开口请她暂住一段时间如何?”
“真的吗!太好了!”盛苏苏开心的叫道。可随机她又失落的嘟嘴,摇头道:“瑶姐姐不会留下来的啦。她好不容易和慕公子相聚,怎么可能离开,除非慕公子也留下来。”
妹妹的话,让盛昱离表情一僵。
他扯着难看的笑容,有些忐忑的问:“秦姑娘有告诉你,她和慕公子之间的关系吗?”
盛苏苏点头,可是却在兄长期待的眼神中认真的道:“可是我答应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哥哥也不行!”
“你这个小妮子!白费哥哥如此疼你。”盛昱离气急。
盛苏苏对自己哥哥做了个鬼脸,好奇的问:“哥哥,我怎么发现你对瑶姐姐很关注啊?”突然,她明悟的大叫了一声:“啊!你是不是想让她做我的嫂嫂?”
“你!你别瞎说,小声点。”盛昱离心思被戳中,脸颊绯红,如同春情懵动的少年般,有些惶惶不安。
盛苏苏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忍不住捂嘴偷笑。
笑罢之后,她却为难的道:“可是瑶姐姐喜欢的人是慕公子啊!”说完,一脸同情的看向自己兄长。
盛昱离收敛心悸,面露苦笑。
他何尝不知道秦亦瑶的心中只有慕轻歌?只是,情之一物,若能控制,也不能称之为‘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对秦亦瑶是何种感情,只是在第一眼的初见时,她就在自己心底烙下了影子,挥之不去。
再见,越见,影子就越深。
若是有一天将与她再也见不上,盛昱离知道自己的心会缺失了一块。
所以,明知道有些卑鄙,他还是希望通过自己妹妹留下秦亦瑶。
哪怕只是短短几日,最起码让他有机会向她表明心意。
“苏苏,帮帮哥哥。”盛昱离第一次向妹妹恳求。
盛苏苏叹了口气,问道:“是不是慕公子要来接人了?”
盛昱离委屈的点头。
盛苏苏同情的看着自己哥哥,无奈的道:“哥哥,我不能欺骗瑶姐姐,因为我知道她等慕公子等得有多苦。不过,我也会提出挽留的邀请,就看瑶姐姐自己选择了。”
“多谢了,妹妹。”盛昱离苦笑。
秦亦瑶的选择,还有悬念么?
盛昱离带着失落,离开了盛苏苏。而盛苏苏也只能目送哥哥的背影离开,然后折返回去见秦亦瑶,告诉她慕轻歌已经来了的事。
哐嘡——!
当盛苏苏站在秦亦瑶面前,告诉她,慕轻歌来了,是来接她的时候,她手中的汤匙落在了碗中,发出了脆响。
她以为……以为慕轻歌把她放在这里之后,就会转身离开,把她忘了。
“瑶姐姐,你没事吧?”盛苏苏关切的问。
秦亦瑶回过神,看向盛苏苏。她不太会笑,只能用眼中的神情传递自己的感激。
“苏苏,我要走了。”
盛苏苏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会毫不犹豫的跟他离开,不留下来住一段时间么?起码让你理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唉,可怜的哥哥。
秦亦瑶起身,缓缓摇头。“他不喜欢等太久。”
说完,就要离开。
盛苏苏叫住她:“瑶姐姐,你这样谦卑的爱着,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么?虽然我不是男人,但是我却知道,若我是男子,心中爱一个女子的话,无论如何都会把她绑在身边,不会放任离开。你确定他心中有你么?若他心中没有你,你跟着他离开,又算什么?反而错过了一些属于你的……”
“苏苏!”秦亦瑶开口打断了盛苏苏的话。她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在他面前,早就已经没有骄傲了。无论我在他心中是什么,此刻我只想跟着他离开,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也好。”
“瑶姐姐……”盛苏苏愣愣的看着秦亦瑶。
秦亦瑶对她弯了弯唇角,毫不犹豫的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