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8章 你是大孩子了
乐儿小脸一板：“我怎么不会了？我可厉害了！前些天还特意自己试过几次呢，肯定不会出错的！”
蒋焕将信将疑的态度：“这个我不会做，你若是做砸了，我都帮不上你。”
关键是，他帮不上她，她八成是得做砸的。
倒不是他不相信她，只是太了解她了。
乐儿气呼呼的道：“你只管等着瞧就是了，才不让你帮呢！”
一边说着，便撸起袖子开始干活儿。
半个时辰之后。
厨房已经是一片狼藉，还不时的有浓烟冒出去。
守在外面的奴才们听着里头乒乒乓乓的声音，真是心惊胆战，心都跟着提到嗓子眼儿。
“四，四少夫人，这活儿粗重，让奴才们来做吧······”
“没你们的事儿，该干嘛干嘛去。”乐儿喊道。
小厮丫鬟们眼泪汪汪，您这把厨房都要烧了，还没我们的事儿呢？
又半个时辰过去。
厨房里的浓烟越来越重了。
守在往外面心急如焚的奴才们都已经准备撸起袖子进去救火了，随即便见蒋焕拧着乐儿出来了。
乐儿一张小脸上灰扑扑的，又有些地方白扑扑的，灰的是浓烟熏的，白的面粉给染的，真是精彩······
“咳咳咳！你拉我出来做什么？咳咳咳！我，咳咳咳，我还没做完呢。”乐儿一边说着，又要往里冲。
蒋焕直接拧住她的衣领子往后拽：“你给我老实点儿，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你这个蛋糕还是等着明年再送吧。”
先前瞧着她那般笃定又认真的样子，他还真以为她了不得了，学会了呢，没想到还是那瞎猫的水平，就她这样子，就该一辈子远离厨房！
乐儿皱着一张灰扑扑又白扑扑的小脸，委屈的道：“我还想亲手给娘亲做呢，回回我生辰的时候，娘亲都给我做，我都记下做法了，怎么就是做不好呢？”
蒋焕好气又好笑的拿着一个湿毛巾给她擦脸：“做不好就做不好，这说明咱不是做饭的料，何必非得揪着这个不放？天生我材必有用，你这个做不好，下次可以做别的你会做的。”
乐儿看向蒋焕；“那我会做什么？”
蒋焕捏着她的小脸：“你会烧厨房啊。”
乐儿脸一皱。
蒋焕这才笑道：“会什么不会什么有什么所谓？反正都是我媳妇儿，我还能嫌弃不成？”
会不会都是他的宝。
乐儿故意用两只脏兮兮的爪子蹭到了蒋焕干净的衣裳上，低着头嘟囔着道：“那我就不送蛋糕了，可我也没准备别的礼物。”
蒋焕装作看不到她作怪的两只手，道：“我早知道你这丫头不靠谱，所以早早的另外准备了一份礼物，今儿带过去表心意就够了，其他的不用你多管。”
乐儿心里虽说满心的失落，却也说不了什么，只能瘪着嘴点点头：“那好吧。”
蒋焕低头看了一眼被她弄的脏兮兮的衣裳，无奈的笑了一声：“罢了，我先去换身衣裳，咱就直接出发吧，时间也要来不及了。”
——
今日虽说是香梨的生辰，但是王府却并没有宾客盈门，因为郭寒下令过，香梨的生辰，官员就不必来贺寿了。
都是场面关系，来了还得让香梨费心招待，最后累的还是她。
所以香梨的生辰，王府也只请关系亲近的人来府里做客，比如谢长君，唐离，或者汪清秋等人。
乐儿兴冲冲赶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因为早上在厨房折腾的时间太长了，所以现在只能迟了。
“小郡主来啦！”通报的小厮连声喊着。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传到了香梨的耳里，香梨正等着她呢，听到通传便忍不住要出来瞧瞧，谁知刚刚站起身来，乐儿便一个飞扑，扑进了她的怀里：“娘亲！”
香梨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现在才来？当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娘亲生辰从早就开始盼着你，谁知所有的宾客都来了你都还没到。”
蒋焕笑着给香梨行了礼，这才道：“倒是冤枉了乐儿了，她一早爬起来想去厨房给王妃做蛋糕贺寿，谁知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烧了个厨房，也没见到蛋糕的影子，而后又是梳洗换衣裳，好一通忙活才总算赶来了。”
乐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才没有烧厨房！我哪里这么没分寸了？”
香梨捏了捏她的小脸：“你这水平，只烧厨房就不错了，下次别胡闹，当心把整个蒋府给点着了，娘亲可没钱赔。”
蒋焕忍不住轻声笑了。
乐儿小脸顿时更皱了：“娘亲也欺负我！”
香梨这才笑道：“好了好了，多大人了还闹小孩子脾气，你有这心意就不错了，娘亲哪儿在乎这些？”
蒋焕随即恭恭敬敬的给香梨贺寿，随即让人呈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香梨满意的点头：“你还是比乐儿这丫头牢靠多了。”
随即拍了拍乐儿的脑袋：“先去暖阁那边吧，你香草小姨今儿带了你表妹来玩，你去陪着她，蒋焕你去书房一趟吧，正好王爷有些事儿要跟你商议。”
“嗯，好。”蒋焕应了一声，这才对着乐儿道：“你乖一点陪着你表妹玩，我一会儿就来。”
乐儿瞧着他这对付小孩子的态度，没好气的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乐儿是大孩子了，要乖一点，知道没？”蒋焕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才转身离去。
乐儿气的腮帮子丢鼓起来了，拉着香梨的胳膊控诉：“娘你看他！”
香梨忍不住笑了：“快些去陪阿卿和安儿玩，别跟我这儿闹，我还得去跟彩云思安说话呢，乖。”
姐妹几个也是难得聚一次，自然得说贴心话。
说罢，便往西暖阁去了。
乐儿就只能沦落到去东暖阁陪年仅九岁的小表妹，和年仅八岁的亲弟弟玩儿。
乐儿闷闷的出去了，打算直接往东暖阁过去。
可谁知，刚刚出门儿，便敏锐的察觉到有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庭院里。
她从小接触着府中的暗卫长大，再加上天生对这些敏感，所以自然能够察觉到。
第1319章 怕我知道什么？
乐儿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往东暖阁去。
眼见着乐儿的身影消失在了庭院里，那个暗处的人才稍稍放松了些许，从屋顶上落到了地面，正打算闪身就往书房去。
可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动弹，一枚银针便已经刺在了他的身上。
那人只觉得浑身一软，便栽倒在地上。
银针上有麻药。
乐儿优哉游哉的走出来，到了他的跟前才道：“鬼鬼祟祟的，什么人？”
那人看到乐儿跟老鼠看到猫似的，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怕什么来什么，怎么竟然被这小祖宗给盯上了！
“郡主恕罪，属下是府中暗卫，并非闯进来的外人，不信可以看属下腰间的令牌，的确是摄政王府的。”
府中暗卫比较多，乐儿一般不认人，自然记不得这么多，看了看他的令牌，倒是真的。
却还是道：“谁知道你这令牌是捡来的还是偷来的，你既然是府中暗卫，进府之后何必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还怕我看到似的？”
王府里养的暗卫，在府中自然是不必刻意躲着人的，乐儿正是因为察觉到他似乎刻意躲着她，所以才有了警惕之心。
那暗卫都满头大汗了：“属下，属下只是怕惊扰了小郡主······”
“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说鬼话。”乐儿凉飕飕的道。
她可以确认的是，这个男人的的确确是王府的人，不然不能轻易进的来，只是她唯一觉得好奇的一点是，他既然是王府里养的暗卫，何必非要躲着她？
暗卫真是要哭了：“郡主，您不然干脆直接把属下交给王爷处置吧，属下真的不是坏人。”
只可惜他一时大意，中了她的麻药，现在除了说话几乎动弹不得，不然靠着一身功夫逃了也不在话下。
谁让他偏偏那么倒霉，被这个小祖宗盯上。
“你有事瞒着我。”乐儿抓着他的衣领，气势汹汹的道：“说！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暗卫后背都要汗湿了，连连摇头：“属下对小郡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青天可见！”
乐儿却懒得听他废话，直接在他怀里摸了摸，果不其然，摸出了一封信件。
他是传递信件的暗卫？
乐儿拿在手里瞧了瞧，眸光一滞，是哥哥的字。
那暗卫脸都白了：“郡主，这个看不得，世子爷吩咐了，让属下交到王爷手上之前，不许任何人多看一眼！”
爹爹和哥哥从来没事瞒着她，就算是朝堂之中的大事，若是她好奇，他们也会跟她说起，让她也跟着思索考虑。
从来没有一件事刻意去瞒着她的道理。
若是刻意瞒着她，必然就是不好的事。
乐儿直接转过身就拆了信件。
——
书房内。
蒋焕过去的时候，郭寒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郭寒让蒋焕单独来书房找他，必然是有朝中大事商议，只是蒋焕觉得疑惑的是，今日是王妃的生辰，王爷怎么还有心思跟他说什么国家大事？
“王爷。”蒋焕进来，便抱拳行了礼。
郭寒点点头：“你坐。”
蒋焕径直在他右手侧的一个太师椅里坐下，这才问：“王爷找我有何要紧事？”
郭寒抿了抿唇，才道：“有件事情，我想你该提前知道。”
蒋焕看着他的脸色，心里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才道：“什么事？”
“元瑾生的毒没有清。”
简单的一句话，在蒋焕的脑子里似乎炸了一道响雷，浑身都僵硬在了那里。
他这辈子听过无数次的坏消息。
我军中埋伏了。
我军大败。
他可能要死在沙场了。
却没有一个，足以让他多蹙一下眉头。
可今日，听着这猝不及防的坏消息，蒋焕却浑身僵硬的连反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蒋焕沉默了许久，才扯了扯嘴角，几乎挤出来的几个字：“怎，怎么可能？”
“噬心丸的毒，本就无药可解，他多活了两年，因为他自己熬过来的。”
每逢十五，便承受一次噬心之痛，虽说有挽月帮他施针尽量缓解痛苦，可他所承受的，却也是世人都无法想象的痛。
就这样一次次的熬着，活了两年，就这么熬着，最后得意风轻云淡的站在乐儿的眼前，告诉她，他好好的活着。
蒋焕神色僵硬的坐在那里，心里翻涌着的情绪几乎无法停歇，他和乐儿才成亲不过一个月，他还没能和她厮守到老，从这一刻起，他却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失去她了。
“那他现在呢？”蒋焕不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终于说出这句话来，决定面对这个现实。
“毒发的太严重，控制不住了，他随行的神医挽月给他施针，暂且稳住他半年的性命，如今只剩下不足五个月，熬过五个月，就真的回天乏术了，挽月一个月前来找过小竹，让他帮忙找一种奇异果，说是也许可以救他一命。”郭寒沉声道。
小竹上次回来送了乐儿出嫁之后，临走前就跟他说了此事，毕竟郭寒手中的权力比他大，让他的人帮忙一起找，希望自然也大一些。
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还是了无音讯。
听说元瑾生如今的情况又恶化了，恐怕半年都撑不到，郭寒也没有办法，只能将这件事告诉蒋焕，让他提前做好面对的打算。
蒋焕唇角扯出一抹惨笑来，他若是死了，乐儿该如何呢？
这个阴影，是不是注定了要纠缠乐儿一辈子，纠缠他一辈子？
他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却没想到，一切都只是昙花一现的假象，他们才做了一个月的夫妻，便似乎一切都要终结了。
忽而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蒋焕依然僵硬在那里没有去察觉这些，却没有逃过郭寒的耳朵。
“谁在外面！”郭寒厉声喝道。
随即一道掌风拍出去，书房的门骤然大开。
门口站着一个单薄又黯然的身影，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早已经糊满了泪水，手上紧紧捏着一封被泪水湿透的信，眸子里透着哀伤和倔强。
“这么怕我偷听，是怕我知道他快死了吗？”
第1329章 她最不舍的伤害的人
郭寒眸光狠狠一沉，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都跟着扯了一下，生疼。
蒋焕更是仓皇的站起身来：“乐儿······”
乐儿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低着头走进来，声音都带着哽咽：“他快死了？是真的吗？”
她没有偷听到什么，依着郭寒和蒋焕的功力，她脚步声放的再轻都能惊扰到他们。
她唯一笃定的原因，只是因为手上这封信。
是小竹寄回来的信，只有她不许看的信。
蒋焕看着她这般，心都拧的疼，不忍心给出一个答案，只能满是无奈：“乐儿。”
郭寒面色阴沉着，却到底无法骗她：“也许快了。”
乐儿站在原地，低下了头，强忍着泪水，憋的眼睛通红，扯出一抹苦笑来：“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分明无药可解的毒，怎么偏生就能那么容易的好了呢？原来还是骗我的。”
他怎么总喜欢骗她？
蒋焕沉默的站在一边，再没有话可说。
乐儿吸了吸鼻子，才将信交到了郭寒的手里：“哥哥的来信。”
随即转身出去。
才走了两步，便飞快的跑了。
蒋焕担心她，连忙追出去。
郭寒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信，大致扫一眼，内容倒是简单，至今没有那果子的下落，至今没有办法给元瑾生解毒脱险。
一辈子铁骨铮铮的男人，此时却只有摇头叹气，无奈的扶着额，他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就算如今他手握重权，却也保不住女儿一生的幸福，岂不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
蒋焕一路追出去，乐儿却直接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蒋焕站在门外，不敢敲门，也不敢进去，他头一次开始害怕，害怕失去，害怕面对。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他也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他也难以接受，可他如今更难以接受的是，他好像又要失去她了。
元瑾生一日不能好好的活着，乐儿便一日不能放过自己，她心里压着那个心结，他便恐怕要再次失去她。
他害怕失去，也害怕她失去。
蒋焕有些颓圮的在门外靠着门坐下，一时间自己都没了主意，只能静静的等着，就算进去了，面对她，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能说些什么呢？
元瑾生的命，就是她心里一生的心结，他就算是她的夫君，却也没有办法去参与计较。
等了许久许久，直到天色都渐渐暗了，房门才悄然打开。
坐在门边的蒋焕一脸的疲惫和颓圮，抬眼看过去。
乐儿打开了门，站在门口，眼睛还红彤彤的，显然是哭过，瞧着他坐在地上，也是一愣，连忙将他拉起来：“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怎么坐在这儿？”
蒋焕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来：“没事。”
顿了顿，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梗了许久，才道：“饿了吗？”
乐儿摇了摇头:“不饿。”
“不饿也吃点，今儿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饿坏了可怎么好？”蒋焕蹙了蹙眉：“你在屋里再歇会儿我去给你拿些饭菜来。”
说罢，便转身要走。
乐儿却在转身的瞬间抱住了他，因为她背对着他，所以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身形却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乐儿抱着他的腰，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轻声道：“对不起。”
“怎么了？”蒋焕大手包裹住她紧扣在他腰前的小手，轻声问。
“对不起，让你担心我，让你难过。”乐儿声音很平静，似乎听不出什么情绪一般。
蒋焕无奈的笑了笑：“我不担心你谁担心你？你难过，我自然也要难过，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一边说着，便转过身来，大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乐儿，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我今天想了很多，从一开始的不能接受，到现在坦然面对，我想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我会陪你面对的。”
随即顿了顿，才接着道：“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选择，我只想你开心一点。”
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是突破了多少心理障碍，才终于说出这番话。
乐儿眼睛更红了，却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里：“我早就选择了，我都嫁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我选择？难不成你不想要我了？”
蒋焕无奈的笑了：“尽说胡话，我只是怕······”
怕他死了，你的心也跟着死了。
怕你不要我了。
乐儿却打断了他的话，埋在他的胸口道：“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要面对什么一起面对，要承担什么也一起承担，断然没有抛下谁的道理，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是如此，我不想你因为对我患得患失而伤心难过，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
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想清楚的这些，或许是在哭过之后，或许是在推开门看到坐在地上一脸颓圮的他之后，又或许是早在她嫁给他的时候。
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可以为了元瑾生难过，为了元瑾生留下心结，可她也要守护她爱的人，为什么总是要让蒋焕来守护她，而不能让她也来守护一次他呢？
她那么爱他，她怎么舍得让他难过？
怎么舍得，让自己内心的愧疚和心结，也让他跟着她一起承担呢？
元瑾生消失的那两年，她过的很不好，八岁之前，她都是风风雨雨的过来，在磨难中成长，可就算那时候，也没有一天过的比前两年难受。
因为心理上的折磨，远大于外界。
但是她也知道，蒋焕过的比她更折磨。
从前她不懂，或许太稚嫩，或许太任性，可现在她明白了，也懂得去珍惜了，怎么还能舍得他因为她难过呢？
他分明，也是她最舍不得伤害的人啊。
乐儿紧紧的抱着他，声音轻轻的，却似乎在说一个最大的承诺：“你不许伤心，也不许不安，因为我会难过，我也想要守护我爱的人。”
蒋焕这一瞬间，只觉得他的心都跟着化了，强忍住发酸的喉头，声音嘶哑的道：“好。”
第1330章 一封陌生的来信
他突然发现，他的小女孩长大了，懂事了，也更爱他了。
他最高兴的是，她的成长是因为他，他经历着她一切的变化和成长，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他高兴。
蒋焕抱住了她，恨不能将她嵌入自己的骨子里：“乐儿·······”
乐儿窝在他的怀里，轻声道：“我在信里看到说，他的毒可能有办法解，只是需要一个从未见过的奇异果，哥哥和爹爹都在找，可能跟大漠有关系，也有可能跟祁连国有关系。”
“嗯。”
“我们一起找，事在人为，也许老天爷眷顾，就让我们找到了呢。”
蒋焕沉默了半晌，才道：“若是找不到呢？”
乐儿闷在他的怀里，声音带着些许黯然：“不知道，可不论是什么结果，你都会陪着我一起面对的，是不是？”
她不会离开他，也不会推开他了，她是他的妻子，有什么事情，他们一起面对。
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让他们分开的理由。
“乐儿，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了，我们当然一起面对。”蒋焕定定的道。
乐儿这才笑了：“好。”
——
次日一早。
乐儿便首先写了两封信，一封寄到祁连国，送给小禹，请求他帮忙找这种奇异果的下落。
听说这种果子，跟祁连国曾经丢失的一个藏宝图有关，这个藏宝图，只有祁连国的历任国主才知道下落。
但是十年前，还是楚子轩当祁连国的国主的时候，这份藏宝图被他“送给”了大漠，后来大漠被大周攻陷，收获的战利品之中，却并没有这个藏宝图。
到底是大漠那边被人卷走了，还是当初的楚子轩根本就给了个假的，谁也不知道。
还有一封信，写给小竹，让他留意一下曾经的大漠王子，和楚子轩，毕竟这两个人，是曾经接触过那份藏宝图的人。
寄出了这两封信，乐儿长吁一口气，心里的重担似乎都跟着轻了一些一般，她或许无法改变什么，而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做点什么，为他做点什么，也算是恕清心里的愧疚和遗憾。
——
小竹收到乐儿的来信，都跟着怔了一怔，无奈的轻笑着摇头：“这丫头，长大了。”
学会承担了，也变的更加坚强了。
——
转眼三个月过去。
光阴是最残忍的东西，即便你想留也留不住。
依然没有消息。
听说元瑾生的毒扩散的越来越严重，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下一个月。
乐儿看着手里的信件，坐在床边发呆。
解药的下落依然没有，可元瑾生的病情却是一日重过一日。
她没有守在他的身边，所以看不到曾经潇洒不羁的他，如今有多憔悴。
她也不敢去见他，她其实，也只是个胆小的人，看到了，就更害怕他真的死了。
蒋焕突然推门进来：“乐儿。”
“嗯？”乐儿现在有些闷闷的，显然情绪不好。
时间过的越久，她就越发的不安，这种被死神追着跑的感觉，元瑾生昏迷着感受不到，可她却感受的到。
“祁连国那边来消息了。”蒋焕说着，便将信件拿给乐儿看。
乐儿连忙接过信来：“是小禹的信？”
“嗯。”
乐儿连忙拆了接着看，突然“噌”的一声站起来：“小禹说他或许能找到了。”
“真的？”
“是那张藏宝图，原来在楚子轩的手里！”
原来十年前，楚子轩并没有将真的藏宝图送给大漠，而是给了一张假的，至于那张真的，到现在还在他的手里，不知下落。
乐儿随即又轻轻蹙起眉头：“只是楚子轩和小禹，如今也是深仇大恨的关系，楚子轩如今虽然被幽禁着，但是他若是咬死不说，恐怕也难办。”
“别急，总有办法。”
“嗯。”
祁连国千里迢迢，她要亲自去一趟肯定是不可能的，时间上都不够，而且，她去了也没有什么用，这是楚子轩和小禹之间的事，她插手不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又等了十多日的功夫。
乐儿几乎都要绝望了，却突然见一个快马加鞭的男人飞奔到了蒋府，将一个金和双手呈上。
乐儿几乎都怔在了原地，不敢伸手去接：“这······是什么？”
心里期待着，却又害怕着，害怕自己的希望落空。
“奇异果的种子，国主吩咐，属下们快马加鞭，务必送到小郡主的手上。”
乐儿颤抖着手接过来，高兴的差点儿哭出来：“真，真的？”
“自然是真！”
蒋焕连忙道：“你娘亲擅长药材培植，这种子得之不易，还是尽快送到王妃那里，请她帮忙。”
乐儿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点头应下：“是，是的！我，我这就去！”
随即飞快的转身，立马跑了。
不负所望的是，三日之后，那颗种子在香梨的空间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那么一颗珍贵的奇异果，最终送到了挽月的手里。
一个月后。
安宁了许久的蒋府，收到了一封陌生的来信。
上面没有署名，只有三个字“致乐儿”。
云月送到乐儿的手里，还糊涂的道：“神神秘秘的，也不知是谁，不会是小郡王跟郡主闹着玩儿，故意写的吧？”
乐儿单单看了一眼信上的字迹，便一眼认出来是谁。
他给她写信了，他······没死？
乐儿的心都跟着跳的快了起来，紧张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你先下去吧。”乐儿强自镇定的道。
“是。”云月转身退下。
乐儿稳住自己有些颤抖的手，缓缓的打开了信封。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到了蒲州一带了，不用给我回信，因为我在蒲州恐怕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又要去另一个地方了，落叶无根，我本来就是闲散的人，受不得一辈子在一个地方拘束。
听说我的命能救回来有你的功劳，乍得听到这个消息，我都吓了一跳，我原本怕你知道我的病情，否则你又得哭的小花猫似的，谁知你现在长大了，也坚强了，唯一遗憾的是，你到底不是因为我而改变。
第1331章 哪有那么多刚好？
“原谅我到底也不想再来见你一面，从未想过你嫁为人妻的样子，也不想看到，我好好的活在你不知道的世界里，你也不要再担心我，过好你的人生吧，你为了我付出这么多，已经足够，也算是尽了我们师徒缘分，就算如今结局如此，我也后悔曾经遇到你，从前的一切，我都会珍惜，但是，后会无期。”
乐儿唇角的笑意溢出来，带着无奈，却又染着轻松。
他活着，就足够了。
“乐儿，”蒋焕推门进来。
“嗯？”乐儿抬眼看向他：“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蒋焕看了看她手里的信，倒是不觉得奇怪：“元瑾生的？”
“嗯，道别信，他还活着的事情，你知道吗？”
“刚刚知道，”蒋焕摸了摸乐儿的头，不知道为什么，得知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心里没有惊喜，也没有波澜，只是头一次觉得，轻松了不少。
乐儿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有你真好。”
蒋焕有些吃味的看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信：“我还以为你要说，他活着真好。”
乐儿咯咯的笑了，将信搁到了桌上，勾着他的脖子小鸡啄米似的，在他的唇上轻啄一下：“不，你在我身边最好。”
“真话？”
乐儿无辜又纯真的眨了眨眼：“当然！”
蒋焕勾唇一笑，将她拦腰抱起，往床边走去：“我得鉴定一下。”
——
元瑾生的事情结束，折腾了小半年的功夫，如今已经入了冬。
朝龙镇因为也在北方，所以天气越发的寒冷了起来。
明宜纤尤其怕冷，一到冬天屋里点着好几个炭炉子，手上还随时抱着个汤婆子暖手。
“小姐，小姐，外面都下雪啦！”秋凤欢喜的跑进来，一边跑着，还一边搓着手，冻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却还是满脸的兴奋。
明宜纤便推开了窗，外面果然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满府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大都在议论着这场大雪。
明宜纤轻笑一声：“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都快年关了，总算来了。”
“今儿不单单咱府上热闹，外面更热闹呢，都说是瑞雪兆丰年，还有些大户为了庆祝都放鞭炮，”秋凤兴致勃勃的道。
明宜纤一时有了兴趣，道：“那咱们也去看看吧。”
秋凤却犹豫着的道：“小姐前几日才着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全呢，还是算了吧，一会儿出去吹了风，又着凉了可怎么好？”
秋凤一边说着，便给明宜纤把窗户也给关上了，给她瞧瞧雪景就好了，万一吹了风可不好。
明宜纤却直接往外走了：“前几日的风寒早就好了，今日难得下雪了，出去转转多好。”
可她还没走出门呢，便被突然出现的李均竹的身影给堵了回来。
“风寒都还没好，还想出去转转？”小竹凉飕飕的道。
秋凤感觉不妙，连忙脚底抹油似的，飞快的就跑了。
明宜纤只好退回来了，却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我风寒好多了，今儿下大雪，外面的人都在庆祝，偏就我一个人歪在屋里，闷的很。”
小竹进门便直接关上了门，完全断了她的念想。
摸了摸她的手，还有些凉，她体质就是偏寒，尤其受不得冻，关键还是身子太弱了，得好好养着。
“我陪你，现在我们两人在屋里，是不是不闷了？”
明宜纤有些没好气的笑道：“有什么区别？”
她分明是因为在屋里才闷的！
“有我在就是区别。”小竹轻笑一声，这才道：“你现在身子弱，病还没完全好，出去吹风，没准儿又病了，怎么总让我担心。”
明宜纤这才没话说了：“你事情忙完了吗？怎么过来了？”
“嗯，今日暂时没事儿了，所以来看你。”
“乐儿的事情······”明宜纤也一直知道这些事，她也是看着小竹为了乐儿的事情做了多少努力，费了多少心思，自然也是在意结果的。
“放心，他没死。”
明宜纤笑了：“那就好。”
这小半年的功夫过去，小竹一边忙着新政推行实践的事情，一边又留意派人四处去给元瑾生找奇异果解毒，她有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男人，到底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让他面面俱到。
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他当初说，半年之内将新政落实，如今小半年的功夫过去，便当真是要落实好了。
“那他既然活着，有没有去见一见乐儿？”
小竹摇头：“没有，他虽然活着，却不愿意去见她，毕竟她如今已经嫁给了蒋焕，没有哪个男人心里能够豁达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
小竹说着，也顿了顿：“包括我。”
正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他才理解元瑾生。
若是当真有一日，明宜纤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又该如何呢？
他不敢想。
小竹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纤儿，再过不久，我的新政便可以完全落实，到时候，我就风光娶你可好？”
他只有将她娶回去，才能完全心安，在此之前，他不能放心。
明宜纤轻笑着点头：“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说起咱们的事儿了？我还好奇，元瑾生到底如何了呢。”
“你关心他做什么？”
“只是之前听你说起，他身边有个叫挽月的女人，似乎很是痴情的样子，既然他和乐儿无缘，是不是刚好跟那个女人有机会呢？”
小竹却是摇头：“这世间的感情哪有那么多的刚好？元瑾生对乐儿是求而不得，可不代表他转身就可以随便将就，挽月痴心守护，或许感动了所有人，但是让一个人打开心扉靠的也不仅仅是感动，旁人如此，一向半点不愿意将就的元瑾生也是如此。”
明宜纤顿时有些失落的道：“所以，他们也有缘无分？”
“任何一段只有一个人痴心错付的感情，都是有缘无分，元瑾生和乐儿如此，他和挽月也是如此。”
所以元瑾生和挽月就此分道扬镳，他又一次踏上了一个人的孤独旅程，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天生就该独孤终老吧。
不过未来的事，谁又知道呢？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希望。
第1332章 还未进门
“今日不忙吗？怎么还特意过来了？”明宜纤道。
“嗯，一些简单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看着办了，今天是初雪，所以想来看看你。”小竹笑道。
“初雪也有什么习俗吗？还要特意过来。”
明宜纤一听小竹的这话就知道他八成又是推了不少事才赶来的。
小竹顿了顿，才道：“小时候，我曾经听我娘讲故事，说起初雪。”
“嗯？”不知怎的，明宜纤对小竹的娘格外好奇，或许也是因为她是她未来的婆婆的缘故，她想要了解的很多。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她的的确确是个传奇的女人。
“她总是有很多故事讲给我们听，童真的，或者浪漫的，乐儿从前最爱听她讲故事，后来又有了我的弟弟安儿，他也爱听，我就记得从前她讲过的一个故事，就是初雪的故事。”
明宜纤听着不免有些艳羡，她从记事起就没有母亲，从来没感受过母爱，更是不知道，一个母亲到底是怎样的。
“我没有听说过关于这个的故事。”
小竹笑了笑：“你自然是没听过的，我母亲的故事，总是各种新奇，尽是些外面没有的东西，这个故事呢，讲的是一对相爱的男女，他们相约初雪的那一天见面，是个很唯美的故事，里面有一个很有趣的典故，听说初雪的时候表达自己的情意，会更诚心一些。”
明宜纤听着都不免有些脸红，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那你来做什么？”
他们之间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定下婚约了，何必还等到现在特意来表达情意？她又不是不知道。
小竹圈住了她的腰身，低低的道：“只是想你了，想见见你。”
明宜纤心里一暖，好笑的道：“我就知道，什么初雪的缘故，都是哄我的，你要来就来，还非得给自己找个蹩脚的借口。”
小竹见自己被拆穿了，只是笑道：“我母亲上次来信说，咱们婚事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想着我尽快在这边将新政落实好了，然后回京复命，咱的婚事也就能办了。”
其实小竹是有些等不及的，自然是希望能快一点就尽量快一点娶到她，但是他也更想给她一个好的婚礼，按着王府世子妃的规制娶她进门，而不是太委屈她，只是现在他的身份不好曝光，所以现在也只能等着。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好了。”
明宜纤低下了头，唇角却是轻轻上扬，显然也是早已开始期待，她的嫁衣都已经做好了。
“再给我三个月，我一定娶你。”小竹定定的看着她。
明宜纤眨巴了下眼睛：“说的好像我多着急似的，反正我才不急。”
“是我急。”小竹笑了。
忽而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即来福的声音响起：“少爷，林主簿来了，说是有要事。”
小竹无奈的道：“真是片刻都不得清静。”
明宜纤连忙推了推他：“既然有事你就先去忙吧，不必管我。”
“嗯。”小竹站起身来，摸了摸她的脸：“这几日下雪，外面吹着寒风格外冷，就不要出去乱跑了。”
明宜纤乖巧的点头：“我知道。”
小竹这才放心的走了。
他走了，明宜纤便干脆再拿出书来看，如今大冷天的，不能出门，窝在这温暖的室内，也只有看书能解解乏。
到了中午要用午膳的时候，秋凤便带着两个小丫鬟传膳来了。
“李大人走之前特意嘱咐了，说小姐现在染着风寒，不能吃辛辣，最好清淡点，所以菜色清淡了些。”秋凤笑道。
明宜纤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点点头：“嗯。”
“李大人对小姐可真是好，日后小姐嫁过去了，肯定也是要享福的！”秋凤喜滋滋的道。
明宜纤轻瞪了她一眼：“不过是嘱咐一句这个，你就觉得他好了？现在可还没成亲，日后成亲了万一他对我不好又该如何说？”
明宜纤倒不是质疑李均竹的真心，只是瞧着秋凤这丫头现在是越发的喜欢替李均竹说话了，她若是不说她两句，她都快忘了她是自己的丫鬟了。
秋凤却挤眉弄眼的笑道：“还未成亲能做到这般也不错了呀，小姐怕是不知道二小姐那门亲是多憋屈了。”
明宜纤倒是一愣：“她的那门亲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明宜羽和京城刘家的亲事，可是早早的就定下了，明年一开春便立即发嫁过去了，听说那京城刘家也是上好的人家。
秋凤等着那端菜进来的丫鬟们都出去了，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可还不知道吧？奴婢方才才听说的消息，说是那刘家的二少爷，还没成亲呢，就搞大了屋里一个随身伺候的丫鬟的肚子，如今刘家也舍不得这孩子没了，便让那丫鬟准备生下来！”
明宜纤瞪圆了眼睛：“正妻还没进门，庶子就先出生了？”
“那可不是，这刘家这般随便，可见也是个不规矩的人家，还没咱朝龙镇的大户人家规矩呢，竟然当真容的下一个丫鬟生的孩子当长子，这生的女儿倒是还好说，万一是儿子，二小姐日后嫁进去，日子可当真不好过了。”
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要给新进门的媳妇一个脸面，那就是娶正妻之前，最好别有妾室，更不能有妾室的孩子生在嫡妻的前面的，就算要宠幸女人，完事儿了也得喝避子汤的。
就像明家，当初的大夫人秦氏进门前，二姨娘便已经是明老爷的通房丫头，听说还是明老爷当年的**丫鬟，明老爷对她的感情自然也是不一般的，但是迟迟不抬为妾室，就是因为正妻未进门，不能有妾室，也不能生孩子。
明家规矩严，直到秦氏进门，二姨娘后来虽然被抬了姨娘，但是却还是在喝避子汤药，就是得等秦氏生出儿子之后，才能生。
后来秦氏得了长子明嘉，明家后院儿的姨娘们才放开了生的，为的就是保证正妻的地位，这府里的规矩越严，说明这家族的档次越高。
第1333章 坐享其成
当然除非一些特别的家族，比如嫡妻生不出孩子来，则会让妾室先生。
明宜纤记得乐儿的夫君蒋焕，在家中便只是第四子，似乎也是因为当年正妻嫁进府中七年，却迟迟不能生育，蒋焕的父亲当时也是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上头的长辈这才放开了规矩，以留后为大，于是其中的两个妾室就首先得了三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双胞胎。
不过后来蒋夫人年近三十的时候，才终于得了一个这唯一的一个嫡子，虽说是第四子，却也是从小当做嫡长子严加培养，上头三个哥哥从未影响过他的地位，这就是一个规矩森严家风优秀的家族该做的。
明家虽说内里腐朽，但是对外却是一直保持着“高档次”的面子，所以这方面的规矩严格的很。
后来明嘉娶了金氏，也是如此。
这等同于对外展现了一个家族的家风。
可这刘家，却是明目张胆的让那丫鬟没喝避子汤，留下了孩子，这孩子一出生，那就是长子啊，明宜羽还没嫁进去，那边孩子都有了，那得多没脸？
更别提这长子日后对她的威胁有多大。
明宜纤摇了摇头：“看来这刘家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人家。”
“就是啊！刘家二少爷不懂事，刘家的长辈竟然也惯着不管，这眼看着婚期将近，二小姐都要发嫁了，竟然出这种事，也不知道二小姐又得多大的火气呢。”秋凤啧啧道：“所以说啊，这么一比起来，李大人真是好太多了，至少奴婢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跟这种人比什么？”明宜纤懒得理会，只顾着低头吃饭去了。
反正明宜羽过的好不好跟她有什么相干的？
只是唯一担心的一点是，明家的人不知道，但是她却是知道的，明宜羽到时候发嫁到京城，她其实也是嫁到京城，虽说京城也够大，但是好歹还是在一个地方，万一又闹出什么事儿来·····
明宜纤想想都觉得头疼。
——
此时明宜羽的院子却是热闹的很。
听说了刘家那边孩子都已经怀上了的消息，明宜羽真是气的差点儿没把屋子给拆了。
“刘家简直欺人太甚！我还没进门，他们凭什么有孩子？！这若是生下个男孩，那岂不是要夺了我的地位去！？我嫁过去还要不要脸了？说不准以后怎么被人耻笑哪！这亲事我不要了！”
明宜羽本来就因为李均竹和刘家的强烈反差对比而对刘家心生不满了，现在看着刘家竟然还敢这般，明宜羽怎么还能忍的下这口气？
“小姐不可啊······”
琴香话音还未落，便见明老爷阔步进来，面色阴沉的道：“你又是怎么回事？！才消停了几天，整日里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日后嫁出去了还这般不规矩，让夫家人笑话，还得说我们明家不会教女儿，岂不是丢我的脸？丢你哥的脸？”
明宜羽气的半死，连忙道：“这亲事我才不要了，爹你难道没听说吗？那个刘家二少爷，他的丫鬟都怀上了！现在刘家就等着她把孩子生下来了！我若是嫁过去，岂不是被人耻笑的对象？我明宜羽凭什么去受这等气！”
“荒唐！”明老爷厉喝一声：“刘家这事儿我自然也是听说了，刘家那边今日刚刚才来了信，费心的跟我解释了这件事，说是无心之失，如今孩子都怀上了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刘家又是心底仁慈的人，舍不得不要这个孩子，你们的亲事早早的就定下，现在就等着过门了，突然悔亲，你还以为你以后能嫁的出去？”
其实明老爷一样的生气，什么仁慈不舍？什么无心之失？刘家这一套说辞他自然是不信，分明就是不把明宜羽放在眼里。
可现在明家的状态也的确是要求着刘家的地步了，明家被李均竹拿捏着，因为新政的缘故，损失了不少，几乎是元气大伤，早就不比从前。
再加上明宜羽名声早就毁了，现在还若是还毁了刘家的亲，这名声就更臭了，日后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明老爷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才这般的。
明宜羽却气疯了似的，哭闹着道：“刘家这么不给我脸面，我凭什么要嫁？我不嫁！我偏不嫁！”
明老爷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你现在还容的你选择？你今日放着刘家的亲事不嫁，日后还想嫁谁？就算是薛家，罗家这一类比我们家肩头还要矮一截的大户，都不乐意娶你！”
一个名声臭的要命的女人，哪个正经人家会娶？
明宜羽看不上别人，别人还不是一样的看不上她？
明宜羽怔在了那里，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明老爷这才重重的冷哼一声：“你自己看着办吧，最好想想清楚！这次你若是胆敢不嫁，以后我也权当没你这个女儿，你的婚事也别想再让我操心了。”
说罢，便拂袖出去。
明宜羽的扫了桌上的茶具，气的直发抖。
她明宜羽何曾也沦落到如此地步？
从前都是不知多少人家求娶，可她看不上，而现在，却是她只能巴巴的求着别人娶她，就算刘家给了她这么大的难堪，她也只能受着！
一想到这里，明宜羽便气的难受。
明老爷走了，赵氏却没走，依然站在那里，笑里都带着得意：“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多好的亲事，何必这般动气，我听说女孩子家生孩子都得鬼门关走一遭，你倒是好，这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有人替你生了，这岂不是坐享其成？”
明宜羽死死的瞪了赵氏一眼：“你给我滚！”
赵氏冷嗤一声：“你这地方我也不稀罕呆着，只是你最好记得你今日的境地，看看你以前不可一世的样子多可笑，你从前总是酸我一个二娶进来的媳妇，嫁进来就一群子女，可惜一个都不是我的，现在你一个一进门的媳妇儿，嫁过去还不是一样？你以为你嫡女的架子多高？到头来也只能跟我一般!”
第1334章 新年（昨日补更，一更）
“我跟你怎么可能一样！？我嫡女出身，跟你这种卑贱的女人能比的？！”明宜羽尖声骂道。
赵氏“呵”的一声笑出来：“是啊，我卑贱，可我再卑贱，如今我也是明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你高贵？你又能高贵到哪儿去呢？听说刘少爷对那丫鬟宠爱的不得了，现在那丫鬟又怀上了孩子，得了刘家的庇护，恐怕你前脚进门，她后脚就被抬为姨娘了，还生下了长子，啧啧，到时候我就怕我们尊贵的二小姐该如何受得了呢。”
“你！你这个贱人！”明宜羽尖声骂道。
赵氏冷哼一声，像一只战胜的公鸡一般扬着头走出去了：“我只等着看好戏罢了。”
明宜羽气的又是一把掀掉桌子：“贱人！都是贱人！”
——
年关将近，整个朝龙镇都跟着热闹了不少，明家虽说因为刘家那边突然传来的糟心事儿阴沉了不少，但是浓浓的年味儿也渐渐将这事儿给压了过去。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在于，能为了刘家这件事烦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明老爷，因为刘家这也是打明家的脸面，打他的脸面，另一个自然就是明宜羽了。
除此之外，几乎人人都在心里窃喜或者幸灾乐祸，有谁会在意呢？
姨娘们受够了明宜羽的气，明面上恭维，暗地里踩的不知道多厉害，赵氏自然更不用说。
整个明家都跟着热闹了起来，到了过年，主子们自然图个喜庆都会多多少少给下面的奴才们发个红包赏钱，或者赏些年货之类的，明老爷也特意吩咐这个月府中主子们的月钱都翻倍，大家自然都高兴。
明宜纤的院子依然是最清冷的一个。
她也早已经习惯了清冷，自然不在意这些，倒是这几日学着做了几样菜色，等着过年的时候做给李均竹吃。
因为新政的事情还很多没有忙完，这次过年他自然也是不能回京去的，倒是他们两人第一次一起过年。
新年到，街道上都响起了鞭炮声，明府一大早的门口就开始放鞭炮了，不少闲着的下人们都去门口凑热闹去了。
明宜纤瞧着秋凤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好笑的道：“你想去就去吧，不必在这儿陪我。”
秋凤连忙摇头：“奴婢不去，奴婢在这儿陪着小姐。”
“一会儿我就要改变主意了，还不去？”
秋凤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去！”
随即转身就飞快的跑了，兔子似的。
明宜纤笑着摇头，这丫头可真是。
她自然也不闲着，这次过年，她不打算在明家过，跟一群没感情的人在一起浪费时间过年实在是不可取，尤其是李均竹还一个人在县衙里。
反正这半年来，她也已经渐渐成了明家的透明人，不论什么事情，基本她都很少出面，一来是她们不敢轻易招惹，二来也是明宜纤的确没有给她们招惹的机会。
尤其是连明老爷都直接默许一般的允许了明宜纤对于明家所有活动的无视，其他人谁还敢说些什么？
况且李均竹半年前送来的那两百担的聘礼，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物，明家众人对于李均竹，比对明老爷还要莫名的多一抹敬畏。
明家对于明宜纤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她前几日学着做了几样菜品，倒是觉得不太难，今日早早的做一些，带去县衙，跟他一起过年。
看着他忙的连一个年都过不好，明宜纤其实也很是心疼，但是他是做大事的人，她也一向是支持他的。
穿上了围裙，直接就亲自下厨开始做菜。
厨娘们都是颤颤巍巍的道：“小姐，让奴婢们来做吧，这种粗活儿怎么能劳烦小姐来？而且今儿还是大过年的······”
大过年的，还让主子亲自动手，这像什么样子？
明宜纤却摇摇头：“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等到秋凤去外面凑了热闹兴冲冲的回来，明宜纤便已经将四菜一汤给做好了。
秋凤都瞪圆了眼睛：“小姐，你这什么时候学会的？”
明宜纤轻笑一声：“前几日跟着厨娘学了一点，你帮我尝尝看好吃吗？”
秋凤连忙尝了一下，连连点头：“真好吃！小姐你也太厉害了，才学了几日的功夫，就能做菜了。”
明宜纤笑道：“你别乱夸我，我可是真信了的，去给我拿个食盒来装好，我带去县衙。”
秋凤挤眉弄眼的笑道：“奴婢就说小姐这么费心的学做菜，今儿大过年的一大早起来厨房捣腾这些做什么，果然还是要给李大人送去的，依着小姐如今的飞速见长的厨艺，日后给李大人送饭，恐怕都得自己做了吧？咱府里的厨娘可真是清闲了。”
明宜纤轻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秋凤笑嘻嘻的应下，连忙跑了。
菜都已经做好了，等着秋凤拿了食盒来装好就能出门了，明宜纤摘下了围裙，打算先回去换一身衣裳，好歹是过年，一身油烟味的衣裳自然也不好，新年嘛，本来就该有点儿朝气。
明宜纤刚刚出了厨房，打算回自己房里去换衣裳，便见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进来了，穿着一身红缎子的夹袄，喜气洋洋的福了福身：“奴婢给四小姐请安。”
单单看这个衣裳，她就知道是谁派来的了。
听说赵氏年底格外大方，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各赏了一件儿织锦的夹袄。
“什么事？”
明宜纤语气清淡，但是旁人也都习惯了，小丫鬟笑着将手上的托盘呈上来：“奴婢奉大夫人的命令，给四小姐送年礼来，四小姐明年开春也就要发嫁了，大夫人说了，这年礼，也权当给四小姐添妆了。”
明宜纤看了一眼那小丫鬟拿来的东西，都是名贵的首饰，赵氏还真是舍得下本，她点点头：“带我多谢大夫人了。”
明宜纤院子里的丫鬟便连忙接过来了。
“那奴婢就先告辞了。”小丫鬟福了福身，这才跑了。
第1335章 惊艳的美人（昨日补更，二更）
“小姐，这些东西是拿到屋里去，还是先收到小库房里？”小丫鬟端着托盘问道。
从前明宜纤是没有小库房的，毕竟一个小小庶女，在这府中步步谨慎的安稳度日就不错了，还指望有什么好东西收入库房吗？
自从李均竹的两百担聘礼来了之后，明家人对他不单单敬畏，连带着对明宜纤都存了讨好的意思，李均竹的身份不明，但是他们也都猜得到肯定不低，至少不比明家低，这种时候，但凡有点儿眼力见儿的人，都会费心的来巴结一二。
于是明宜纤这里就会开始三不五时的收到府里的人讨好的东西，她若是不收，她们心里不安，没准儿又要生出多少事端来，索性都收下了，反正也不是费的她的钱。
只是收下了，她也并不想用。
“直接搁到小库房里锁起来吧。”
“是。”
小丫鬟直接端着托盘送到小库房里去了，明宜纤便回屋去换衣裳，前些天京城那边也给李均竹送了年礼来，他的母亲还给她送了一件衣裳。
明宜纤到现在都没穿过，今日过年，正好可以穿。
明宜纤看着那件漂亮的衣裳，心里都跟着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分明是素未相识的人，可不知为何，却总能轻易的暖她的心。
李均竹说过，他的母亲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明宜纤也知道，她从前总觉得惶恐，生怕那样的门第，自己进去也是格格不入，可这半年来摄政王妃却不时的给她送来东西，或许给李均竹来信的时候，也常常会提及她，跟她问好。
这些看似平常又微小的举动，却总能恰到好处的暖到人心。
她虽说没有见过她，却已经开始渐渐放下不安和惶恐，开始期待未来了。
这是件绯红的裙子，边上滚着雪白的毛边，现在大雪纷飞，穿着这样一身，着实招眼的很，她的衣着向来都是素色的，很少穿这样招眼的颜色，也不大喜欢张扬。
但是看着这一身，却有了想要尝鲜的兴致，因为实在是太好看了。
听李均竹说，这身衣裳的面料是外邦进贡来的，上好的蜀锦，一共就只有五匹，圣上特意赏赐了一匹给摄政王妃，王妃却这唯一的一匹蜀锦请最好的绣娘按着她的尺码做好衣裙，千里迢迢的让人送来了。
说是王妃如今的年纪也穿不得这样艳丽的颜色，还是给年轻人穿着好看。
这话自然是随口的说辞了，摄政王妃的美貌天下皆知，圣上既然特意赐王妃这样颜色的蜀锦，自然也是看准了她驾驭的起。
不论如何，都是摄政王妃的一片心意，明宜纤觉得这个就比任何事情都值得了。
明宜纤换好了衣裳，秋凤便已经将菜品都装好了，在外面等着了，瞧见明宜纤走出来，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小，小姐······”
明宜纤有些不好意思：“不好看？”
她还真是头一次穿红色，其实有点儿没谱。
秋凤兴奋的跟什么似的，连忙道：“哪里不好看了？是太好看了！小姐从前总穿素色，虽说娴静端庄，但是总觉得不够惊艳，现在这一身穿上身来，奴婢才觉得从前小姐总穿素色真是可惜了！”
明宜纤轻笑着道：“别说的这么夸张，这颜色艳丽了些，但是衣裳我却喜欢的很，看来还是这衣裳够好看。”
“这衣裳颜色鲜艳了些，但是却把小姐衬的越发的娇俏可人了，今日小姐若是穿着这身去见李大人，李大人还不一定得惊喜成什么样儿呢！哪儿还需要吃什么饭啊，看都能看饱了！”
秋凤现在说话是越发的没个把门的，明宜纤自然不跟她扯，直接道：“先走吧，不然一会儿菜要凉了。”
“哎！”
已经快中午了，的确也不能再耽误了。
明宜纤出了院子，顺着那九曲回廊往外走，打算出府去了。
这大雪已经下了好几日，湖面小溪池塘都跟着结了冰，还落了雪，冬景怡人，显得格外漂亮。
万里白中一点红，明宜纤一身红衣走在回廊里，远远的看去，如同春色撩人一般的明艳好看。
府中的丫鬟婆子们乍得一看还没能认出来，细看才发现竟然是四小姐，顿时又是一阵骚动，不少奴才们都在远处偷偷看着，自然又是少不得一通议论。
“这是四小姐？我方才都没能认出来，从前她总是素净简单的穿着打扮，虽说觉得美，却也从未有过这般惊艳的感觉，咱明家也是了不得，竟然出这么个美人，这说明李大人的眼光还是好的很呐，现在这么一比较，四小姐的，美貌哪里是二小姐能比的？”
“嘘！小点儿声，当心被二小姐听了去，到时候有你一顿排头吃！”
“嗨，我也就跟你们说说，还能说出去不成？倒是四小姐，从前怎么都不学着打扮呢？若是四小姐从前也跟今日这般穿的稍稍明艳显眼些，从前明家的风头也不至于全被二小姐抢了去，外人根本就不知道四小姐这么一号人物。”
“你懂什么？四小姐从前也敢有半点招摇？那被赶出去的秦氏，和二小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谁敢抢二小姐的风头，谁都得倒霉的！”
“哎哟喂，现在是不怕了，有了李大人的婚约在这里，连咱老爷都得给四小姐三分面子，就是不知道这李大人到底是什么背景来头。”
“轻易能下两百担聘礼的人，能是什么小来头的？你可紧着点儿吧，且不说别的，方才四小姐身上那身衣裳，我是眼皮子浅看不出什么材质来，但是肯定价值不菲，必然也是李大人那边送来的，四小姐现在，是真的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去了，难怪二小姐整日里怄的要命呢。”
下人们嘴碎的话到底是藏不住，三三两两的自然就传出去了。
今日是过年，明家自然是办家宴，一桌子心思各异的人凑在了一起，看似喜庆的气氛里，却藏着暗波涌动的诡异。
第1336章 穿嫁衣更好看
这种气氛在明家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似乎没人觉得不妥，从前明宜纤其实也大概习惯了，毕竟从小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可现在，却开始对这种气氛越发的排斥，这也是她不想浪费这个时间跟这些人过年的缘故之一。
“人都齐了？怎么都没瞧见四小姐？”赵氏明知故问的多嘴问了一句。
明老爷面色沉了几分：“管她做什么？也就你整日里闲的慌？”
赵氏连忙讪笑着道：“怎么会？我这不也是瞧着人没齐，随口问了一句吗？老爷可别生气了。”
二姨娘看了一眼那边情绪明显不好的明宜羽，佯装无知的道：“四小姐跟李大人情深义重，大概也是体恤李大人独在异乡，孤身一人过年实在孤单，所以才特意去陪着了，唉，这虽说还未成亲，但是感情却能这般好，日后成了亲，想必也不会委屈了。”
明宜羽骤然抬头，死死的瞪了二姨娘一眼：“成亲前再如何，成亲后的事儿谁知道？当初二姨娘这般得我爹的宠爱，现在人老珠黄不也是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到他多看一眼吗？”
一句话憋的二姨娘脸色成了猪肝色，硬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老爷轻斥一声：“胡说什么？”
明宜羽这才阴阳怪气的道：“女儿性子直，只是随口说了句实话，还请父亲不要见怪才好，二姨娘应该也不生气吧？”
二姨娘敢说生气？
二姨娘狠狠的咬了咬牙，硬生生将那口气给咽下去，随即才道：“我倒是听说，四小姐今日过年，穿的格外出彩，身上的那件衣裳，在咱朝龙镇八成是买不到的，看来也是李大人家乡那边送来的了，所有说四小姐是个有福气的呀，选对了婆家，还没进门就巴巴的给她送好东西来了，疼的亲女儿似的，女人啊，嫁人一辈子，不就盼着这个吗？”
一番话也显然是讥讽明宜羽婆家不好，那边孩子都生了，显然是半点脸面不给明宜羽留的。
赵氏掩着唇笑了笑：“说来也是啊，我倒是突然想起来，来的时候听着下人们在议论呢，说是四小姐素日里不打扮也就罢了，这突然之间一打扮起来，真是惊艳的不得了，那群奴才们的眼睛都看直了，美的不可方物，看来这李大人的眼光也的确是好啊，一眼就能看准了四小姐这不凡的容貌，她也有这个资本被李大人看中。”
一边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明宜羽一眼，挑衅的很。
“嘭”的一声，明宜羽直接摔了酒杯，面色已经乌青。
拿李均竹和明宜纤来戳她，显然就是戳她的死穴。
在她发作之前，琴香连忙拉住了她，对着明老爷道：“小姐怕是喝多了，这会儿有些晕，这一不小心就摔了杯子了，奴婢还是赶紧扶着小姐回去歇息要紧。”
明老爷也受不了她们几个在这儿酸言酸语的，毕竟是大过年的，闹的太难看实在是也让人受不了，便直接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明宜羽真想直接冲上去撕了赵氏和二姨娘的嘴，却是被几个婆子好歹给捂着嘴巴拖下去了。
瞧着明宜羽这般，赵氏倒是十分得意，笑的十分温柔的给明老爷倒酒：“老爷别气了，这大过年的，可别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伤神。”
明老爷也不是傻子，这事儿明面上是二姨娘和明宜羽斗嘴，但是赵氏在其中就是煽风点火的角色，这会儿得了便宜还来卖乖，明老爷可不吃她这套。
明老爷重重的冷哼一声：“你也给我安分些吧！”
想来当初还是错了，不该贪图一时的利益，娶个庶女进门，现在一肚子心机算盘，搅和的整个府邸都不得安宁！
赵氏面色白了一白，连忙起身行礼：“妾身·····哪里错了？”
明老爷沉着脸色不看她：“还不开席？”
赵氏不敢再说，只能让奴婢们去催促开席了，但是明老爷的脸色明显不好，对她更是不好。
这么一场争锋之中，到底谁都没讨到好处。
——
相比明家的热闹，县衙这边可就安宁多了。
小竹给县衙里大多数的衙役们都给放了假回去过年，有的不回去，留在这里接着干活儿的，也都额外赏了钱。
所以整个县衙人都很少，也安静的很。
明宜纤去的时候，大堂里只有一个守门的，瞧见明宜纤来了，便连忙热络的道：“四小姐来了？李大人正在后面的书房里呢。”
明宜纤来这里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一般的正常，大家自然都见怪不怪了。
“嗯。”明宜纤点了点头，这才往里面去了。
到了书房门口，明宜纤便接过了秋凤手上的食盒，轻轻敲了敲门。
“谁？”屋里传来了李均竹的声音。
“是我。”明宜纤道。
屋里突然没了回应，明宜纤顿时有些疑惑，正想抬手再敲一次。
却见那道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半，明宜纤还未反应过来，里面便伸出一只手来扣住了她敲门的手腕，轻轻一带，便将她带入了屋内。
门顺势关上。
吓的明宜纤“啊”的轻呼出来，进去便发现自己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一颗不安的心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明宜纤有些没好气的道：“你吓唬我做什么？”
小竹抱着她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明宜纤轻哼一声：“我原本也不想来的，只是突然想起来，就过来瞧瞧，毕竟你一个人在这异乡过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别人说的那般凄凉。”
小竹却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盒：“顺道来，还特意带自己亲手做的饭菜？你学了多久？”
明宜纤诧异的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现在该知道，你的什么事儿我都知道，所以也别想瞒我。”小竹这才松开她，顾得上仔细的来看她，却在看到她一身红衣，衬的肤白胜雪的时候，眸子都亮了几分。
“纤儿，你真好看。”
李均竹是头一次夸她好看，明宜纤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竹便接着笑道：“若是你穿嫁衣，肯定更好看。”
第1337章 一起过年
这一身衣裳是李香梨让人给她送来的，自然也是经过了李均竹的手的，当时小竹拿到这一身衣裳的时候，便想到她若是穿上，必然美的不可方物，却在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禁不住被惊艳了一番。
一身绯红的衣裙，虽说好看，却到底也比不得嫁衣的明艳鲜红，若是她穿嫁衣，又该多好看？
“这衣裳日后你还是别穿了。”小竹抱住了她，轻声道。
明宜纤愣了愣：“不好看吗？”
“我不想别人看到，这么美好的你。”小竹抱着她的臂弯又紧了几分，他从前也没有发现，原来她这么美，现在发现了，除了惊艳，更多的却是不乐意让旁人也见识到她的美和她的好。
若是旁人发现了，也跟他抢怎么办？
明宜纤有些没好气的笑道：“你说的我多好似的，也就你这么觉得。”
“从前只有我看的出你的好，现在别人也看的出你的美好了，万一跟我抢，你一不小心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这么孩子气的话，明宜纤真是有些不信会是从李均竹的嘴里说出来的。
“哪儿有人跟你抢？”
根本就没人喜欢她。
除了从小一起长大薛年，或许日久生情，对她有些好感，其余从来没有一个人把她太放在眼里的。
也只有他，把她当个宝。
明宜纤真是不好意思说出这个事实来。
小竹无奈的笑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明宜纤从他的怀里挣出来，便拉着他坐下：“先吃饭吧，忙到现在，肯定还没吃是不是？大过年的，也让自己过的这么寒酸，你这样子，也真是难怪你在这儿呆了一年的功夫否没人认出你的身份来。”
小竹在朝龙镇的日子，是真的“寒酸”，他这一年来就住在先前来的时候住的那个小宅子里，身边伺候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笨手笨脚的来福，做饭也手艺平平，做事也是马马虎虎，大多数的事情都是他自己来。
吃穿用度，也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可真是应了他自己那假背景，家世清贫。
明宜纤一边说着，便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菜给端了出来。
菜色不多，四菜一汤，两个人吃也足够了，都是家常小菜，她才刚学，自然也做不会什么花样来。
“我手艺有限，暂时也就会这么几样简单的菜色，今儿虽说是过年，团圆饭也就别太讲究了，人团圆就好了。”明宜纤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小竹看着这一桌的菜色，却笑了：“已经很好了。”
菜色如何他从来不在意，她的心意才是他最在意的，她为了他学做菜，为了他赶来这冷冷清清的县衙陪着他过年，这便已经足够了。
“说来，这还是咱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小竹轻声道：“以后每一个年，我们都一起过。”
明宜纤也笑了：“你当初来朝龙镇的时候，也正是冬天呢，那会儿刚刚过完了年，你就赶来赴任了。”
明宜纤突然觉得时间过的好快，他来到这里，就已经一年的功夫了。
从前十五年的漫漫长夜，她总觉得浑浑噩噩，过的也是平平常常，从未觉得时间过的快，有时候境况艰难的时候，还会觉得度日如年。
听说人在快乐的时候，时间过的最快，看来这一年，的确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了。
“说起来，年后你是不是还要去清音寺祈福？”小竹问道。
“按着明家的规矩，是应该去的。”
年年过完年之后，便要去清音寺祈福，算是新年新气象的意思了。
其实说起来也是有些可笑，明家这种地方，哪里会有什么新气象，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乌烟瘴气的。
只不过维持着面子上的风光罢了，内里却是早已经腐朽不堪。
最大的笑话就是，去年去清音寺祈福的那一日，原本是冲着新年何家安乐去祈福的，但是到头来，却闹出了一场这么大的闹剧，最终的输家还是明宜羽。
回想起来，明宜羽的风光的确是从那一日开始到头的。
明宜纤摇了摇头，不想再想这些。
小竹却握住了她的手，道：“今年我们也去，咱们自己去祈福，给我们两个人自己祈福。”
明宜纤不禁笑了：“好。”
随后才给小竹递了筷子：“快些吃吧，都大中午了，饿了一上午还不饿？”
小竹接过筷子，便尝起了明宜纤的手艺，忍不住赞道：“不错啊，才学了这么三五日的功夫，就能做出这般菜品来了。”
明宜纤笑道：“你别哄我，我可知道你母亲是大厨，天下闻名的香溢楼都是她的，从小吃着这么多美味长大的人，还觉得我手艺好？”
“我在吃食上向来不怎么挑拣，也不是很热衷于这些，倒是乐儿这丫头十分热衷，回回看到好吃的就挪不开眼，而且嘴巴也是被我娘给养的挑嘴的很。”
“说来也好久没见乐儿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这丫头最没心没肺，她若是过的不好，天下人都还不好了，更何况还有蒋焕整日里惯着，你还担心她不成？若是想她了，等着明年也就能时常见了。”小竹说着，眉眼里的笑意都浓了几分，等着明年，她就嫁过来了。
明宜纤装作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他现在是越发的喜欢提成亲的事情了，尤其是现在婚期将近，他一提起这个就眼睛放光，恨不得明天就成亲似的。
明宜纤直接跳开了这个话题：“对了，这几日新政落实的可还顺利？有没有什么瓶梗？”
“没有，现在一切都顺遂多了，再过一个月的功夫，大概就可以完全落实了，到时候我就回京复命，然后······就娶你。”小竹笑着道。
明宜纤：“······”
“快些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两人这才安安静静的吃起了饭，虽说只是在简陋又冷清的县衙，这个年，小竹却过的半点也不孤单，有她在身边，周遭的环境都不算什么了。
第1338章 谁的手笔？
吃过了饭，明宜纤让秋凤收拾了碗筷直接回府去，她便干脆留在县衙陪着小竹处理公务。
等到晚上，万家灯火通明，几乎都在守夜。
县衙内也是寂静的很，小竹在书案前办事，明宜纤便拿着一本书坐在一边的太师椅里，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书在明亮的烛火下看。
室内寂静又安逸，有种别样的安宁祥和。
忽而外面响起一声鞭炮声，随即又是陆陆续续的烟花绽放的声音，将窗外漆黑的夜色都突然染的透亮。
明宜纤不禁抬头往窗外看去，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有种明艳又安逸的美，大概是已经到了子时了。
新年了。
原本寂静的夜色瞬间热闹起来了一般，烟花的绽放声，鞭炮的响声，还隐隐夹杂着人们的欢呼雀跃声，小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
明宜纤看着窗外，似乎都能够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幸福感，唇角都不禁跟着轻轻扬起。
“喜欢看？”小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俯下身来道。
明宜纤没有回头，一双美丽的眸子看着那绽放的烟花，明亮又动人，灵动的似乎会说话：“嗯。”
“我们出去看。”
“嗯？”明宜纤正疑惑着，便见小竹已经拿了披风给她披在了肩头，随即牵着她出去了。
秋凤和来福已经没了影子，想必是这会儿已经跑出去凑热闹去了。
“在哪儿看·······啊!”明宜纤话音未落，小竹便大手搂住了她的纤腰，随即脚尖一个轻点，飞身而上，转眼间便落在了县衙的屋顶上。
明宜纤没爬过这么高，吓的连忙抱紧了小竹的腰身，生怕一松手就掉下去了。
小竹搂着她在屋顶上坐下来，笑着道：“早知道你上屋顶就对我这么热情，我也该早点带你上来的。”
明宜纤面上一红，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手却还是半点不放松，将他抓的死死的。
小竹笑着将她搂入了怀里，两人并坐在屋顶上，抬眼便是绚丽的烟花。
“别怕，有我在。”
轻轻的一句话，却似乎有魔力一般，让明宜纤有些害怕的心绪一下子平静了不少。
“嗯。”明宜纤也渐渐放松了身体，依偎在他的怀里，目光却被他俊逸的侧颜吸引。
这半年来，两人早已袒露心迹，更是已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亲密的举动也不少，所以这样的亲密，明宜纤也早已习惯。
只是她似乎也没有搁的这么近的，认真的去看他的脸，此时她看着他，尽管在夜色之中，在烟火的映衬之下，这么一个容颜的光彩，却似乎能够让绚烂的烟火都为之逊色。
她看着他温柔的眸子，看着他唇畔浅浅的笑意，忽而有种时光静好的感觉，若是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或许她也是满足的了。
忽而一阵更大的烟花声响起，震的明宜纤耳膜都跟着一颤，这才将视线重新移向天空，却见她面前的夜空之中，突然亮起一排烟花。
骤然一起绽放，几乎将整个漆黑的夜色都要点亮了一般绚丽。
明宜纤被这震撼的场面都给震的愣在了那里，忍不住道：“这是哪户阔绰的人家放的烟花？”
过年的时候，寻常百姓家也只有家境还算是稍稍殷实的，才有这个闲钱买鞭炮放，至于烟花这种东西，更是只有大户人家才会放，大户人家放烟花，整个镇上的百姓都能跟着饱眼福，她现在其实也算是在饱艳福。
只是从前都没有这般阔绰的大户，竟然一次性放这么多。
小竹只是笑着，没有回答她的话。
随着那一排烟花的同时绽放，远处都能听到围观的百姓们“哇”的惊叹声。
可当那一排烟花绽放完毕，缓缓消逝在夜空之中的时候，忽然，又是好几朵烟花一起冲上了夜空。
在几乎所有人的期待之中，绽放出来。
明宜纤都不禁跟着看的入神，以为又会是一个震撼的场面，可谁知，这次绽放出来的，却不是一排整齐的烟花，而是正好拼凑出一个字。
“纤。”
看着夜空中明亮的那个“纤”字，明宜纤惊的瞪圆了眼睛：“纤？”
明宜纤骤然转头看向身边的李均竹，那眼神显然是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应该不是重名了吧？
小竹只是勾唇笑了笑：“好看吗？”
“你弄的？”明宜纤几乎还是不可置信的道。
“嗯，让来福去准备的，喜欢吗？”
明宜纤看着那烟花绽放出来的“纤”字，顿时羞的脸都红了：“你这岂不是让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我？”
“知道有什么不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小竹低头，在她的额头亲了亲：“喜欢吗？”
明宜纤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也只是个女人，有人愿意为她这般用心的去准备这些，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远处已经传来了人群的惊呼声：“纤？这是哪家放的烟花啊？这什么意思啊？”
“咱朝龙镇的大户人家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你自己想想看，纤，不就是明家四小姐的闺名吗？”
“还真是！那这烟花难不成是明家放的？明家特意放一个带纤字儿的烟花做什么？”
“你傻了不成，明家四小姐就是个庶女，在府中根本不受重视，明家怎么可能为了她做这种事？这明显就只有她的未婚夫李大人做的！”
“哎哟喂，还未嫁过去呢，便已经这般荣宠，明家四小姐真是好福气啊。”
“那可不是，李大人年轻有为，容貌又是顶顶出众的，对明家四小姐又是这般钟情，她日后嫁过去，想必是享福的了。”
“啧啧，用这么大的手笔特意放一次带她的名字的烟花，可见用心良苦了，咱朝龙镇这对金童玉女，也算是了得了，我日后嫁的夫君若是也能有李大人一半好，我也知足了。”
人们热情的议论声窸窸窣窣的传到了坐在屋顶上的明宜纤的耳里，羞的她脸都跟着红了，心里却暖洋洋的一片，看着夜空上明亮的烟花，给她照亮了所有的漆黑。
第1339章 除了她
李县令为博美人一笑，费财费心准备烟花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朝龙镇的大街小巷。
几乎镇上所有人都一起见证了这场烟花盛宴，或羡慕，或嫉妒，但这也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风风火火的热闹了一个月的功夫，才终于被另一件大事将热度给压下去了。
明家二小姐要发嫁了。
婚期定的就是一个月后，因为从朝龙镇到京城还有一个月的路途，自然该提前走，明家早早的已经挂上了喜庆的红绸，张灯结彩的，一大早便炸起了鞭炮，甚至还有小厮和丫鬟提着篮子在门口给过往的百姓发喜饼。
不少百姓特意过来抢喜饼，沾喜气倒是一回事，关键是这白占的便宜不要白不要啊，而且，大户人家的喜饼，可跟他们寻常吃的不一样，必然是要精致许多的。
这一时间，明家门口热闹非凡。
明家上下，上至主子，下至奴才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除了明宜羽。
“你到底会不会梳头？！扯那么痛，是想疼死我吗？”明宜羽起身就是一个巴掌扇在了梳头的婆子脸上，硬生生将那梳头婆子给扇到了地上，脸一下子就肿了。
那婆子连忙跪在地上求饶：“小姐恕罪，是老奴手笨，还请小姐饶了老奴这一次吧。”
“给我滚！笨手笨脚的东西，怎么让你这种货色来给我梳头，滚！”明宜羽怒吼一声，随即将梳子都直接往她的脸上摔。
琴香瞧着这势头，就知道明宜羽的火气大的不是轻易能压制的了，便立马沉着脸对那婆子道：“还不快下去，杵在这儿碍了小姐的眼！”
那婆子如蒙大赦一般，连忙捡起梳子便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
等到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这才活过来似的，终于直起了腰来，狠狠的冲着那屋门口“呸”了一声：“自己嫁的不如意，还拿我们这些奴才撒气，有本事不嫁啊！我倒是看你嫁到那边还有谁惯着你这臭脾气！”
那婆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里面琴香却是费心的在给明宜羽顺气儿：“小姐别生气，这婆子手笨脚笨的，跟她置什么气？今儿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可别因为这样的事儿伤神，奴婢这就让人去找个好的梳头奴婢来，肯定不让小姐的妆容出问题。”
明宜羽咬着牙，气的一把扫了桌上的东西，吓的琴香都差点儿跪下，屋里其他的丫鬟婆子们更是如临大敌一般，慌忙之中已经跪下了一大片。
明宜羽气急败坏的骂道：“什么大喜的日子？分明就是看我出丑的日子！他们明摆着想看我的笑话，我还能不知道吗！？刘家不是个东西，明家的人也没几个好的！”
尤其是，大年三十那天，前脚被赵氏和二姨娘刺激的差点儿吐血，到了晚上竟然看到李均竹特意为了明宜纤准备的烟花盛宴，她真是要气疯了都。
这口气憋在心里，足足憋了一个月，直到今日，她要出嫁了，却依然顺不过来，愤恨的想杀人。
她怎么甘心，怎么能甘心？！
其实以她的身份地位，嫁到京城刘家，已经算是不错的一门亲事了，更何况，她的名声毁了，只不过京城隔得远，那边没人知道。
按着她现在的条件，能嫁一户这么好的门就该笑了。
她原本也停高兴，直到看到李均竹送的那两百担聘礼，她便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尤其是刘家那边，她还没过门，便已经有小妖精怀上了孩子，完全不给她脸面，反观李均竹这半年来，除了明宜纤，别的女人多看一眼都吝啬的懒得，更是费心在大年三十那晚子时专门为她准备烟花盛宴。
那样费心费钱，又别出心裁，几乎让所有人的女人都为之羡煞。
这个被人羡慕嫉妒的女人，却是从小到大都“样样不如她”的明宜纤，分明她才应该是被人捧到天上的人，凭什么这样的风头和幸福都被明宜纤这么个卑贱的庶女占了？
想到这里，明宜羽便气得咬牙切齿，看着今日这张灯结彩的红绸，不但心里生不起半点欢喜，更是只能想到再过不久，便也是明宜纤出嫁的日子，那时的她，恐怕会比自己还风光吧？
可她凭什么？！
“什么破亲事，还未嫁过去，便已经让我憋屈至此，我还不如不嫁了！”明宜纤一把摔了手边的胭脂水粉，恼火的道。
琴香自然是明白明宜羽的不甘心的，连忙跪在地上捡东西，一边还苦心劝着：“小姐切不可被眼前的一时火气给坏了大事，刘家门第高，到了京城那边，还有大少爷为小姐撑腰，小姐真的嫁过去了，想必不会跟在这里一样受气的。”
“不受气？！都已经有个小妖精怀上了贱种了！”
琴香却嗤笑一声：“小姐这般骄傲的人，怎么也能把那种下贱货色给放在眼里了？她再如何，撑死了也只是个姨娘，小姐嫁过去就是正妻，依着小姐的手段，难不成还怕压不住一个妾吗？至于她肚里的孩子，小姐只等着先嫁过去，这孩子要死要活，也还不都是看小姐的心情？”
这话瞬间让明宜羽提纲灌顶一般的清醒了似的，怔在了那里。
琴香瞧着自己劝的话有了道理，这才接着道：“至于李大人的事儿，李大人连自报家门的胆子都没有，说明门第也高不到哪儿去，说不准，还是见不得光的，如今还未嫁出去，小姐怎么知道日后到底是福是祸？小姐且不管旁人如何，得先握紧自己手上的福气才是啊！”
明宜羽听着，心里的气也顺了些，终于也不那么暴躁了，冷哼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个手脚伶俐的奴才来给我梳妆？一会儿错过了吉时，我要你好看！”
琴香心里一喜，连忙应下，随即一叠声儿的喊着让外面等着的梳头婆子进来。
屋里的奴才们又一次忙碌了起来，收拾屋子，给明宜羽接着梳妆。
第1340章 如果没有遇见你
终于梳妆完毕，吉时也已经到了，因为路途遥远，所以按着规矩，是娘家的车队直接送嫁到京城，到明嘉的府上落了脚，再由刘家的迎亲队伍去那边接。
明宜羽盖上了盖头，便有她的一个表兄来背着她出门子，这个新娘子出嫁，按理最好是亲兄弟来背，但是明嘉不在，明宜羽又向来是看不起府中的庶子，怕他们背着自己出门子，掉了自己的分量，自然容不得他们来，便请了自己根本不熟悉的表兄来了。
到了大厅，明老爷和赵氏，以及一众姨娘们早已经在那等着了。
明宜羽没什么离别的情绪，如今看着赵氏，还有这一众姨娘们，包括明老爷，都让她觉得恶心，只恨不得快点走。
明老爷沉着脸色，冠冕堂皇的说了几句：“出嫁从夫，今日你出去，便是刘家的人了，日后也要好生孝敬夫家，但是也不能忘了娘家。”
明宜羽敷衍的行了礼，点头应下：“是。”
然后便被喜婆给盖上了红盖头，在下人们的簇拥之下走了。
明宜纤没有来给她送行，她怕她看到她之后，把自己的婚事也闹的一塌糊涂，而且，明宜纤也没心情去凑这样的热闹。
连明家的年夜饭她都不参与，何必还在这个时候去虚情假意？
外面热闹的唢呐声响起，还有鸣鼓开道的，街道上一时间都热闹的不得了，凑热闹的人群挤挤攘攘的跑来看热闹，想要一睹新娘子的风采。
明宜羽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了花轿，一声锣响，车队启程，浩浩荡荡的从朝龙镇的街道上走过。
秋凤凑在府门口瞧着车队走了，欢欢喜喜的跑回来，手上还拿着几个喜饼。
“二小姐终于出嫁了！咱家也总算是有清静之日了，小姐你可不知道，二小姐的车队一走，不少人都跟着说这话呢，尤其是那些当着二小姐的面儿还谄媚的不得了的姨娘们，这会儿都恨不得放个鞭炮庆祝一下，一个个说着只等着看二小姐这种脾气的人，嫁出去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明宜纤笑着摇头：“你倒是清闲的很，出去看热闹送嫁，还抓了几个喜饼，还特意去听了几句嚼舌根子的话。”
秋凤笑道：“奴婢是高兴嘛，二小姐出嫁了，这府中让人闹心的人也终于又少了一个，更别提，过不了几日，小姐也要出嫁了，奴婢一想到这里，就高兴！”
听着出嫁二字，明宜纤面上也染上了浅浅的绯红，低头笑着道：“还早吧。”
李均竹的新政推行在朝龙镇已经在关键时期了，这种时候身份曝光是最麻烦的，他们的婚事，还是得等着一切结束的时候准备才好。
“奴婢倒是想瞧好戏，看看二小姐这种暴躁的人，嫁出去了是不是也能过的这么肆意妄为！”秋凤哼哼着道。
明宜纤看着这热闹的府邸，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现在一想到这明家即将要跟她没关系了，她心里就说不出的轻松和自在。
不论是明宜羽，还是赵氏，还是明老爷，这些人都即将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她的新生，也要开始了。
想到这里，明宜纤的嘴角都跟着轻轻扬起。
“在笑什么？”
忽而听到李均竹的声音，明宜纤都不会吃惊了，因为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她都习惯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高兴的事。”明宜纤笑道：“你怎么突然来了？给明宜羽送嫁？”
小竹笑道：“我给她送什么嫁？特意等着送亲车队走了我才来的。”
“那是怎么了？”明宜纤问道。
小竹却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站起身来：“带你去祈福。”
“啊？”明宜纤愣了一愣，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道：“你是说去清音寺祈福？”
“对。”小竹牵着她往外走。
“我以为你随口说说的，怎么还对这事儿上了心了？”明宜纤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李均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相信菩萨？怎么还非要在这种时候跑去清音寺上香求愿？
小竹牵着她一边走一边道：“我什么事情随口说说过了？”
明宜纤笑了，倒是没说话了，他的确没有随口说说的事儿。
只不过这次的要上香的事情，还是他一个月前的除夕夜提过，她都以为他忘了，却没想到，这种时候突然想着要去了。
“你想不想骑马？”小竹突然道。
明宜纤抿了抿唇，眸中染上了些许兴奋，点点头：“想。”
她没有骑过马，但是现在，她却突然很喜欢去尝试一些未知的东西，不是事事求稳，而是开始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只不过在明家这个大泥潭里，一天天逼着她将她的天性渐渐掩藏，以至于她知道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如今的一切改变，都是因为他。
明宜纤看向李均竹，心里突然想着，若是她的人生里没有他，那么又会怎样呢？
或许力求安逸，或许平淡无奇，或许嫁一个类似薛年一般的男人，相敬如宾的度过一生。
这样的人生或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好，但是在遇到他之后，她便觉得，除了拥有他的人生之外，她什么都不想要。
她从前是一个很舍得让自己将就的人，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资本。
可将就的前提是没有遇见他，遇见了他，所有的将就都不可能了，就像从前，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了无缘分，她却还是拒绝了薛年的爱意，只身一人走出明家，去了别庄上，准备孤独终老。
他惊艳了她的整个人生，她又怎么能够轻易放下？
“在想什么？”小竹瞧着她出神，便问道。
明宜纤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牵了牵嘴角：“我在想，若是我没有遇到你，我的人生会是怎样的。”
小竹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问：“你觉得会是怎样的？”
明宜纤随意的道：“自然就是找个相敬如宾的人嫁了，力求安稳的度过余生。”度过一个，没有丝毫波澜的余生。
第1341章 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对我多重要
或许她这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爱，也不会相信爱。
她这一生，第一次感受到真情，或者说是真心，也只从遇见李均竹开始，第一次完全信任，第一次毫无忌惮，也是从遇见他开始。
若是没有遇到他，怕是此生都是遗憾了。
小竹的脚步顿了顿，看着她无奈的笑了：“就这样？”
明宜纤眨了眨眼：“还怎样？”
小竹瞧着她这认真的样子，便知道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样。
不过想想她从前对自己没感情的时候的想法，似乎也的确如此，因为她前半生都在尔虞我诈之中过来，早已厌倦，所以只盼着自己嫁人当做新的开始，不求真心人，只求安稳度日的生活。
所以她不愿进宫，也不愿当妾，宁愿嫁给一个贩夫走卒，也要当正妻，嫁给一个人品端正的男人，做名正言顺的妻子。
即使相敬如宾的度日，也好过从前暗波汹涌的明家这个大泥潭。
小竹给她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额发，轻声道：“那你知道我若是没有遇见你，会如何？”
明宜纤有些没好气的笑道：“还能如何？摄政王府的世子爷，自然多的是女人可以选。”
小竹却摇了摇头：“不，我想我可能会孤独终老。”
明宜纤怔在了那里，满是不可置信，却又是惊诧的看着他：“为什么？”
小竹却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已经走出了明家，来福早已经牵好了马儿在外面等着。
小竹接过了马儿，便对来福道：“今儿没你的事儿了，你先回去吧。”
相当于是给来福放假了，来福高兴的不得了，连声应下：“是。”
随即撒欢儿的跑了。
明宜纤看着这高高大大的马儿，一时都愣了神，有些窘迫的道：“我大概爬不上去······”
小竹笑了笑，直接拦腰将她抱起来，随即脚尖轻点，便飞身上了马儿背上，随即将她安置在他的身前坐好：“有我在，别害怕。”
明宜纤还真是第一次骑马，这会儿还真是有些紧张，手都紧紧的拽着缰绳，生怕一个不小心从这高高的马背上摔下去。
小竹从身后环住她牵着缰绳，将她抱在怀里。
明宜纤这才觉得安心了许多，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无形的安全感，让她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李均竹策着马儿走着，没有走的很快，也是怕她觉得颠簸。
明宜纤突然笑了：“坐在这么高的马儿上面走路，跟坐马车又是不一样的感觉了，比做马车更舒服。”
马车太闷，跟明家一样，像个金丝笼，将她困在里面，透不过气。
小竹笑道：“若是你喜欢，我日后就教你骑马，等到春天的时候，可以去踏春，就骑马去，还好看风景。”
明宜纤笑着点头：“好。”
不知为何，现在明宜纤特别喜欢的一个字眼就是“日后”，因为未来有了希望，所以连一句日后都听着格外悦耳。
穿过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两人便已经缓缓走出了镇上，到了郊外，没了喧闹的人群，反而都是清静自然的环境。
明宜纤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你方才还没跟我说，为什么你会孤独终老。”
小竹下巴在她头顶的发丝上蹭了蹭，觉得小猫儿似的柔顺舒服，随意的道：“你知道我母亲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明宜纤也觉得有些疑惑：“为什么呢？”
她们还没有见过面，她还没有认认真真的去了解这个女孩子到底是如何，便亲生女儿般的对待她，几乎给李均竹送信来，都会提及她，若是给他送东西来，也一定会给她带上一份。
明宜纤可以将这种行为理解为爱屋及乌，但是她所见过的婆媳之间，似乎也少有婆婆对儿媳好到这般地步的。
小竹轻声笑了：“因为我母亲也很感谢你，因为有你，所以她的儿子总算能娶媳妇儿了，也总算不至于孤独终老了，你大概不知道，其实我爹娘从前都不指望我成亲的，想着我们家传宗接代只能指望我弟弟了。”
明宜纤愣了愣：“你弟弟不是才九岁？”
“对啊，按着乐儿的说法就是，盼着我成亲还不如指望安儿了。”小竹自己都觉得的好笑。
小竹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其实我原本，也以为我要孤独终老了，因为我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女人对于我来说没有很大的诱惑，我想做的事情那么多，其实也实在没有心情去管这些，直到遇到了你······纤儿，你似乎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多重要。”
明宜纤窝在他的怀里，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温暖。
原来她也可以，被人这么需要的。
明宜纤不禁笑了。
两人一路在路上骑着马走着，现在已经开始入春了，正是初春的时节，天气还有些凉，但是清风拂面，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舒心不已，万物复苏，周边的景致也渐渐明媚起来。
就这样一路赏景骑着马走着，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便终于到了清音寺了。
今日来寺庙的人还挺多的，回回年后初春，正是一年新春时节，便是人们踏春的好日子，既然是踏春，自然也还是要顺道来这寺庙一趟，求个签，或者祈福，愿自己新的一年里顺风顺水。
小竹将马儿安置好，便牵着明宜纤一起往寺庙里去了，跟那些寻常的信男信女一样。
“要不要去求个签？”明宜纤问道。
“不求签，”他不想从别人的手里预测自己未来的命运，他本来也不是信命的人：“我们只求佛。”
“为什么？”
小竹笑了笑，拉着明宜纤走进了巍峨的佛殿内，到那金尊佛像跟前，跪在了蒲团上，拿了香虔诚的闭着眼双手合十。
明宜纤拿着香，却没有闭眼，而是先转头看向李均竹，似乎难得见到他对一件事这般虔诚谨慎的样子，他说他不信佛，却还是来参拜祈祷，因为为了她，就算不信的东西，也要虔诚的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