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3章 出事了
“这可是少夫人的好机会啊，若是林氏自己作死，那可也怪不得少夫人您了。”
金氏冷声道：“这狐媚子我容不得她跟到京城去，必须在走之前就处置掉！”
次日直到晌午时分，林蕊蕊才来给金氏请安。
一路都颤颤巍巍的，手心里都满是汗，之前是夹在赵氏和金氏之间被折磨，现在她是夹在大少爷和金氏之间被折磨。
明嘉肆意，自己不想起也不能让林蕊蕊起，她说要请早安，明嘉便说不必顾及这些。
可他不必顾及，不代表林蕊蕊可以不顾及。
“妾身林氏，给少夫人请安。”林蕊蕊说着话，都似乎是哆嗦着的身子。
金氏面色都阴沉沉的，很是渗人的样子，似笑非笑的道：“请什么安？早安？这会儿都要用午膳了，林氏你起的也真是够早的。”
林蕊蕊低低的垂着头，哆嗦着道：“是，是，是少爷他······”
金氏嗤笑一声：“我知道现在少爷宠你，你要放肆也不是这样来的。”
林蕊蕊吓的连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少夫人恕罪！”
金氏轻哼着道：“起来吧，吓成这样，一会儿传到了大少爷耳里，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又欺负了你了。”
林蕊蕊身子抖的不停，却不知到底该不该起来。
金氏身边的魏婆子冷声道：“少夫人让你起来你就起来！”
林蕊蕊这才赶忙起来了。
金氏面色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没有了先前的咄咄逼人，也没有了那一抹阴鸷之色，只是却依然是冷冰冰的样子：“今日少爷跟我一起回金家赴宴，自然是带不得你的，你在府中养身子吧，少爷特意吩咐了，让你好生休养，不然到时候上路怕你身子受不住。”
“妾身没有什么受不住的。”林蕊蕊连忙道：“多谢少夫人关照。”
“既然是要休养，就在府中好生呆着，别惹是生非，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还得反扣到我的头上来。”金氏冷嗤一声。
“妾身不敢！”
金氏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幽幽然的道：“不敢就好。”
直到金氏出去了，林蕊蕊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后背都窜起一阵凉意，彻底瘫倒在椅子里，浑身都软了。
“林姨娘这是怎么了？”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圆儿连忙上前来扶住她。
看似关切的语气里，却藏着深深的鄙夷和嘲弄。
林蕊蕊连忙推开她的手，摇头道：“我，我没事。”
圆儿是金氏的人，她知道的。
在这府中，她就像一个没有根的浮萍，漂浮不定，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少爷不可能，他性子带着自私，一味只顾着自己，就算宠爱她，也从未真正想过她的处境，赵氏更不可能，她只拿自己当工具，如今利用完了，要死要活她根本不会管她半分，就连身边的这个丫头，也只是金氏安排在她的身边，监控她一举一动的。
林蕊蕊突然觉得心灰意冷，看着眼前奢华的屋子，如同一个金丝笼一样，将她困的严严实实，让她几乎都透不过气。
圆儿便直起身来：“林姨娘若是觉得不舒服，便先去歇息吧，不然熬坏了身子，到时候岂不是也让少爷心疼？”
林蕊蕊看出了圆儿不想伺候的意思，便点点头：“我自己去歇息就好。”
圆儿轻哼一声，福了福身道：“那奴婢先退下了。”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林蕊蕊自顾自的回到了她的房间里，瘫在床上便动弹不得，蜷着身子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浑身发凉。
其实她的人生也该简简单单的过的，跟从小定亲的少年成亲，然后生儿育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若是这样，她现在也不必这般，可爹娘贪财，一听说她可以进入高门大户，便迫不及待的逼她悔亲，逼她来到这里，如今过着这步步惊心的日子，林蕊蕊连哭都不敢哭。
明嘉完全不顾金氏的情绪，独宠她一人，可她到底只是妾，这边要应对明嘉的索求无度，那边要应对金氏的狠辣手段，她吓的连多说一句话都没胆子。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是个头。
或许等她死了，这样的日子就结束了？林蕊蕊唇角牵出一抹苦涩来，泪珠子顺着脸颊滚落。
忽而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小丫鬟的声音，林蕊蕊吓的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慌忙的道：“谁啊？”
那小丫鬟的声音陌生的很，但是却很急切的样子：“奴婢有要事见林姨娘，奴婢叫檀香，是外院伺候的粗使丫鬟。”
林蕊蕊眸中一阵疑惑，檀香？她不认得这个人。
“奴婢真的有要紧事，还请姨娘放奴婢进屋说话吧！”
林蕊蕊这才道：“你进来吧。”
那檀香连忙进来，转身关上了门便着急的道：“奴婢冒昧前来，是要跟林姨娘禀报一件事。”
“你是谁派来的？”林蕊蕊有些警惕的看着她。
檀香便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荷包，送到了林蕊蕊跟前：“奴婢不是谁派来的，奴婢来给林姨娘通风报信的。”
林蕊蕊一见那荷包，便是一惊，面色都白了几分，那是她从前绣给刘三郎的荷包，他一直都贴身带着的。
“你，你，你怎么会······”
“林姨娘快去救救刘三郎吧，您的父母找了些混混，准备直接暗地里打死了刘三郎去，他若是死了，林姨娘能安心吗？”
林蕊蕊吓的心口都一紧，随即连忙摇头道：“怎么会？我娘说了我进明家就不会动他了·······”
“奴婢来通风报信，正是因为这个，您的母亲只是嘴上哄骗您而已，刘三郎活着，您心里便有念想，您的母亲也是怕，怕您后悔，所以才想着斩草除根。”
林蕊蕊面白如纸：“怎么会，怎么会？”
“您还是赶紧赶去瞧瞧吧，不然刘三郎真的要死了！”
林蕊蕊吓的一个激灵，随即道：“你先去，我随后就过去。”
“姨娘还是跟着奴婢走吧，这样也快些。”
第1314章 怕是阴谋
“可奴婢······”那丫鬟显然还是不死心的想让林蕊蕊跟着她去。
林蕊蕊却摇头道：“我们一起走，目标太大了，我得悄悄出去，一会儿我偷偷从后门出去，你先走吧。”
小丫鬟这才咬着唇点了点头：“那好吧。”
檀香匆匆离去了，林蕊蕊自然也是坐不住，连忙收拾了一番，穿上了个素色的不显眼的披风，便紧忙偷偷出门去了。
圆儿也不在她跟前伺候，所以她的屋外都没有什么丫鬟，出去院子倒是轻巧的很。
可等她出了院子，却并没有按着先前所说的从后门出去，而是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便匆匆忙的低调的往另一条路走了。
——
明宜纤今日起的也不算早，去了赵氏那里请过了早安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因为明嘉过不了两日就要离开朝龙镇了，明家上下也似乎跟着消停了似的，总算没了从前那几日的浮躁样子了。
眼看着一切都似乎要归于宁静，明宜纤现在也跟着轻轻松了口气。
明年春天，明宜羽和她前后出嫁，这个地方便跟她再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了，感觉似乎还只是一场梦，她都不敢轻易相信，原来她已经似乎要熬出头了。
“小姐给李大人炖的莲子羹已经装好了，小姐是准备现在就给送去吗？”秋凤道。
明宜纤轻笑一声：“嗯，他一忙起来肯定又忘了吃饭。”
秋凤笑道：“小姐现在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开始操心这些，可见李大人娶了咱家小姐真是福气，日后还不一定被小姐照顾的多好呢。”
明宜纤轻嗔了她一眼：“你现在嘴巴也是越发的没遮拦了。”
秋凤轻哼一声：“就许李大人总没遮拦的说话，不许奴婢说，小姐现在是越发的偏心了。”
明宜纤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
一边说着，便已经起身打算出去了：“罢了，还是先去吧，不然一会儿莲子羹凉了。”
“哎！”秋凤连忙应声。
可谁知，明宜纤正打算往外走，便见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道：“小姐，林姨娘求见。”
明宜纤一愣：“她来做什么？”
“奴婢瞧着她听着急的样子，说是一定要见到小姐，奴婢也不知是什么事儿。”小丫鬟摇头道。
明宜纤抿了抿唇，神色也严肃了几分：“请进来吧。”
“是。”
小丫鬟出去，林蕊蕊后脚便急匆匆进来了：“四小姐，我，我······”
明宜纤瞧着她这般焦急的样子，便知道大概真是急事儿，便道：“你且慢慢说，不急。”
林蕊蕊一颗心似乎也跟着安了下来似的，缓了一会儿便连忙道：“刚刚有个外院的小丫鬟，拿了他·····拿了我之前送给他的秀囊来找我，说是我娘背着我，打算打死他去，现在，现在已经要打死他了······”
明宜纤听着，却是眉头一蹙，她记得林蕊蕊之前跟她说过，她进明家完全是意外她娘威胁她，如果不进明家便派人去打死了刘三郎，现在她进了明家，却还是要弄死他以绝后患，明宜纤其实也能理解，但是却还是不禁多问一句。
“那小丫鬟是你认识的？”
林蕊蕊连连摇头：“我不认识，但是她拿着三郎的秀囊，我，我心里不踏实，总怕是真的，但是，但是又怕不是真的·······”
在初进府里的时候，她还是天真过一阵子的，天真的下场就是被赵氏差点派人打死，被金氏差点暗地里害死，她也明白了这个地方天真就是找死，挨了这么多次亏，怎么会还活的太傻？
这次的事情她是真着急，但是着急之余，还是存着些许理智，若是真的是旁人给她设下的圈套，那么她这次出府去见刘三郎，真的就是自找死路。
明宜纤点了点头：“却是有些可疑，不可轻信。”
看来这林蕊蕊现在还算是有点脑子了。
林蕊蕊却红着眼睛道：“但是我也怕，怕是他真的有危险······我进明家来就是为了他，现在进了这地方，他却还是要有危险，那我······”
林蕊蕊说着，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拉着明宜纤的裙摆道：“求四小姐帮帮忙，我听说你现在可以自由出入明府，你和李大人也是有婚约在身，你若是能够帮我去看一看，若是真的有人害他，就及时报官，好歹，好歹救他一命。”
林蕊蕊一边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明宜纤扶着她站起来，轻叹一口气道：“我帮你就是了，别哭了。”
林蕊蕊感激的看着明宜纤：“多谢四小姐。”
明宜纤别开了头，不敢去看她感激的眼神，她其实真的不用感谢她，因为说到底，将她牵扯进来的人，还是她。
若非她去故意刺激赵氏对付金氏，赵氏也不至于将无辜的她牵扯进来，坏掉一桩本该属于她的姻缘，到这浑浊的脏水中，脱不开身。
“秋凤，我们先走吧。”
“是。”秋凤说着，便连忙提起了食盒，跟在明宜纤的身后匆匆出去了。
明宜纤出了府邸，现在没人敢拦着她，毕竟她现在也是每天都要出府的人，再说，李均竹现在一日屹立不倒，整个明家就没人敢对她如何。
马车已经在府邸外面等着了，明宜纤出去，便直接上了车。
都没有吩咐车夫，车夫便直接往将马车往县衙赶，可等着马车走出了那一条街后，明宜纤却突然撩开了帘子，道：“先不忙去县衙，去一趟桂花巷子。”
“啊？”车夫显然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接过去。”
“是！”车夫连忙反应过来，便掉转马车，往另一条路走了。
而此时，桂花巷子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只有巷弄的深处，站着一个男人，焦急的等待着什么似的。
明宜纤的马车到的时候，他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便连忙赶过来瞧，一声蕊蕊几乎都要喊出口，却见撩开车帘的是个陌生的千金小姐。
第1315章 还是得靠自己
“怎么，怎么是·······”刘三郎愣了一愣，连忙讪讪的转身便要走开。
明宜纤没有下车，她只是挑开车帘问道：“你是刘三郎？”
刘三郎生生愣住：“你怎么知道我？”
明宜纤对着秋凤使了个眼色，秋凤立马将香囊给递过去：“这个可是你的？”
刘三郎连忙点头：“对对对，怎么会在你那里？”
“是你让丫鬟带着这个香囊去找林蕊蕊，让她出来见你的？”明宜纤道。
刘三郎呆了一呆，有些懵懵的摇头道：“不，不是，这香囊我昨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丢了，然后今日一早，明家有个小厮跑来跟我说，是蕊蕊要见我，让我今日就在这巷弄里等着就是。”
明宜纤面色已经冷了，抬眼扫了一眼这安静的异常巷弄，还不知道这里面藏了多少人，在暗中等着林蕊蕊前来，然后直接抓奸了。
这大概是金氏的手笔了吧。
这个女人，真的急不可耐。
刘三郎看着明宜纤的脸色明显不好了，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
“今日林蕊蕊若是来了，可就出大事儿了。”明宜纤压低了声音。
“蕊蕊她？”刘三郎瞪大眼睛，满是着急的道。
“她没事，你若是再在这里多呆片刻，她可能就要有事了。”
“啊？”
明宜纤眸光一沉：“还不快走？”
刘三郎吓的面色发白，顾不上问到底是怎么了，便连忙走了。
明宜纤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这个巷弄了，这才抬眼扫了一下四周，放下了帘子。
她让刘三郎先走，也不至于让金氏的人抓着刘三郎不放。
金氏向来狡诈，这会儿瞧见林蕊蕊没有中招，没准儿直接抓了刘三郎去明嘉跟前，让他招出他跟林蕊蕊的从前情分来，到时候林蕊蕊也是难逃一劫。
毕竟依着明嘉那自私自利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对自己除了自己的以外的男人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感情？
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林蕊蕊。
明宜纤轻轻摇了摇头，对着车夫道：“先走吧。”
“是，现在去县衙吗？”
“嗯。”
明宜纤应了一声，马车这才徐徐离去了。
直到马车都已经离去了，藏在暗处的人才慢慢走出来，沉着脸色道：“林蕊蕊没来，怎么反倒是四小姐来了？”
“怕是那娘们儿警觉了什么。”一个男人道。
语气里也满是晦气的样子，显然也是很气恼。
“赶紧去回禀了少夫人先。”一群人这才撤走了。
今日明嘉和金氏一起在金家。
因为过不了两日的功夫，明嘉就要走了，所以镇上各个大户人家都在轮番请他做客。
好歹是在京中当官儿的，能攀个关系是最好，金家自然也不例外。
跟明家决裂了，但是跟明嘉之间，却还是有指望的。
毕竟自己的闺女嫁给他了不是？
现在用过了午膳，明嘉正跟金老爷说着话，金氏则是在戏台子处陪着金夫人等贵女女眷一起看戏。
可她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在等待着什么事儿，或者说，是在期待着什么事儿。
“少夫人。”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低头在她的耳边耳语了两句。
金氏面色一沉，眸光都凌厉了几分：“他们人呢？”
“在外面。”
正说着，便见金夫人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金氏起身福了福身道：“我突然身子有些不舒服，回房歇息一下。”
金夫人笑着点头；“嗯，不舒服便睡会儿，左右是自己家。”毕竟是亲闺女，金夫人对待金氏还是格外柔和的。
“嗯。”金氏匆匆出去。
等到出了院子，面色这才凌厉起来，外面小竹林里，已经有几个小厮等着了，瞧见金氏出来，便连忙跪在地上行礼。
“怎么回事儿？林氏那个贱人竟然没去？”
小厮连忙道：“的确没去，去的是四小姐，看来林氏是察觉了什么，才让四小姐代劳了。”
“明宜纤？！”金氏磨着牙道：“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跟明宜纤扯上了关系？当真是不简单啊！”
“因为是四小姐来的，所以，所以我们根本不好下手······”
金氏瞪了他们一眼：“不知道等着她走了，把刘三郎抓来？到时候逼供一番也是有用的。”
“四小姐一直等着刘三郎走了，她才走，四小姐没走，我们哪儿敢轻举妄动啊？”小厮们也是一脸的委屈。
金氏重重的冷哼一声：“明宜纤这个狡猾的。”
“那少夫人，现在该如何是好？”小厮试探着道。
金氏冷声道：“现在还能怎么办？暂时别有动静了，真是便宜了那个贱人！”
——
明宜纤去了县衙给李均竹送了吃的，没呆一会儿便回来了，一来是李均竹事情也忙，二来，是她心里也有事儿。
等到回府，才发现林蕊蕊竟然一直等在她的院子里。
“四小姐。”林蕊蕊瞧见明宜纤回来，便连忙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个礼。
在府中的规矩，其实庶女庶子的身份，要比姨娘高，就算是她的亲娘，见到她也合该行礼，但是明家对明宜纤遵守这个规矩的人显然是没有。
骤然看到林蕊蕊对着她行礼，明宜纤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你不必这般。”
“四小姐······事情怎么样了？”林蕊蕊着急的道。
“放心，他没事，是金氏的阴谋。”
林蕊蕊松了一口气，后背却又紧跟着窜起来一阵凉意：“她果然还是要对付我，现在她都把三郎的事情翻出来了，显然是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有些事情我帮不到你，只能靠你自己，今日帮你一次，明日不可能再帮，毕竟你们也要回京了，其实我从前想的很简单，只要活着就好了，你也该这么想，所以，以后该怎么应对，也不必我说了，若是想活着，就不能再处处受到她的钳制。”明宜纤沉声道。
林蕊蕊浑身抽空了力气似的，瘫坐到了太师椅。
第1316章 自己做嫁衣
“我知道的。”林蕊蕊有些怔忪的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明宜纤给她倒了被茶，送到了她的跟前，这才跟着坐下：“金氏必然不会放过你，但是你也不能等死，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儿的活着，刘三郎我会让他离开朝龙镇，从此不会让金氏找到他，这一点上，你不必再挂心。”
“多谢。”林蕊蕊感激的道。
“但是这一点上不担心，你要担心却还是很多，其实你也是有资本的，明嘉如今对你宠爱，不论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用了心，反正现在都是在意你的，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稳固自己的地位，而不是总是任由别人来鱼肉你，太被动，反而有些傻了。”
林蕊蕊原本黯然的眸光渐渐锐利了几分，想想自己自从进府之后的种种遭遇，不正是被人肆意鱼肉的吗？
“有些事情，我跟你说清楚，你自己明白就好，过两日你们就要去京中了，此生我们怕是没缘分再见，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以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明宜纤这辈子难说这么真诚的话。
林蕊蕊跟着红了眼睛，多了几分倔强：“我，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明宜纤这才轻声笑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明白吧，日子总要过，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想想在现有的境况下，如何让自己过的更好。”
“嗯。”
送走了林蕊蕊，明宜纤原本有些愧疚的心，此时也豁然开朗了一般，她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明宜纤这辈子不怕敌人多凶恶，也不怕处境多危险，她只怕她欠着别人，却没有办法偿还，对薛年如此，从前对李均竹也是如此。
所以她一向只讲交易，不讲人情，你帮我一次，我必然还你一次，不然挂在她的心里，总觉得不安心。
现在李均竹成了一个例外，不代表其他人可以成为例外。
再过两日，明嘉就要走了吧，到时候这明家，可就真的要清静太多了。
“小姐怎么突然这么高兴了？”秋凤笑道。
明宜纤笑道：“只是想到明嘉要走了，府中要清静了，所以高兴了点。”
随即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道：“对了，李大人说，我们的婚期定在，半年后？”
秋凤笑道：“这么大的事儿，奴婢都记得清楚，小姐怎么还能忘了不成？”
明宜纤的笑容里多了一抹小女儿家的娇羞：“我只是突然想起，若是要出嫁，女儿家最好是亲手做嫁衣。”
这些事情，原本该当娘的来提醒，但是明宜纤的亲娘死的早，赵氏更是不可能提醒她这些，也只能她自己顾着。
秋凤却眼睛一亮：“对啊，奴婢怎么忘了这事儿？”
“只是这嫁衣之事，我一个待嫁的女儿家自然是不好亲自去张罗的，你改日给我去外面的布庄上瞧瞧看，有没有什么适合做嫁衣的面料，买回来，我也好趁早开始做。”明宜纤说着，唇角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她其实绣工不算太好，在千金小姐里，只能算是平常水平。
但是自己用心做的嫁衣，总归显得有诚意一些。
半年时间，细细的来做这件嫁衣，想来也是足够了。
“是！奴婢明儿一早就去布庄上瞧！”秋凤兴奋的应下。
——
次日一早。
秋凤伺候着明宜纤起了床，便兴冲冲的跑出去买布了。
明宜纤瞧着她那比自己还兴奋的劲儿，也是觉得好笑，想来也不知道这丫头日后成亲了可该怎么好。
日后若是自己出嫁后安稳些了，也给她配个好亲事吧。
出嫁。
一想起这么两个字眼，明宜纤的唇角便不由自主的轻轻勾起。
秋凤这一次出去的时间倒是久的很，直到快中午了，才总算回来了。
明宜纤都已经用过了午膳，闲坐在窗下看书，听着那匆匆的脚步声，便知道除了秋凤也没别人了。
“回来了？”
秋凤手里抱着布，面上却是愤愤然的样子，显然憋着气呢：“奴婢刚刚回来。”
明宜纤听着她这声音便知道不对劲，抬眼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的道：“怎么了？”
秋凤将怀里抱着的几匹布搁在了桌上，这才愤愤然的道：“奴婢买了布回来的时候，便碰上了二小姐和几个上赶着巴结她的姨娘，问奴婢买这些布做什么用，奴婢说小姐要自己做嫁衣，她们便嘲笑小姐嫁的穷酸，连个嫁衣都要自己做，还说二小姐的嫁衣是如何如何厉害的大师专门定做的。”
明宜纤轻笑一声，抬手摸了摸那几匹鲜红的布：“就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她的嫁衣管我什么事？这也值得生气，你现在也是越发的浮躁了。”
秋凤气恼的道：“奴婢为了自己当然不必这么气，但是二小姐实在欺人太甚，就非得踩着小姐，将自己抬到云里去似的，她又不是嫁给皇帝的儿子，何必这么显摆？二小姐就罢了，那几个姨娘算什么东西？不过狗仗人势，她们连穿嫁衣的资格都没有呢！”
既然是妾，当然没有穿嫁衣的资格，进府也就是一顶小轿从偏门抬进来，连正门都走不得。
明宜纤纤纤素手摸了摸那鲜红的布，唇角轻勾：“下次她们再敢说你，你便将今日对我说的，直接对着她们说，咱不怕她们。”
秋凤重重的点头：“嗯！奴婢也不怕！”
明宜纤此时却是满心欢喜的，自己出嫁的事儿，当然用不着别人来说道，她高兴就好。
明宜羽现在多计较，就知道她心里多少气，只是想想若是接下来半年她都得天天这么冷嘲热讽的对待自己，她也不能太由着她了。
——
次日，明嘉便终于收拾好了一切，要准备离开朝龙镇，回京赴任去了。
明家阖府上下，几乎全都一起给他送行。
门口就停着两辆大马车，还有几辆拉行李物件的车，以及一众仆从，浩浩荡荡的一整支队伍，倒是显得十分威风，引来不少人驻足多看一眼。
第1317章 又来一次聘礼？
“这是明家要出门儿了吗？这么大的排场，难怪是在京中当官儿的人啊，这出个门儿的阵仗都完全不一样！”
“那可不是？京中五品大官儿啊，这次一回来，还给明家二小姐找了门这么好的亲事，聘礼都五十担，这就说明明家大少爷在京中混的多好了。”
“哎，这人和人之间的命啊，就是不一样，听说明家二小姐和四小姐的婚期定的差不多啊，都是明年春天的时候发嫁，只不过一个嫁给京中的高门大户，一个却只能是个九品县令，啧啧，这嫡庶的差别，在现在就显示出来了。”
“四小姐这亲事，本身是不怎么丢人的，毕竟李大人好歹也是咱镇上的青天大老爷，谁不敬仰啊？可她偏偏跟二小姐的婚事撞到了一起，这么一比较，就是在是有些寒颤了，”这人说着，便压低了声音道：“我可听说了，李大人那边，聘礼都还没下呢，大概是到现在没凑出来像样的聘礼。”
“啧啧，一个新上任不过半年的县令，家里又没背景，怎么凑啊？哎，说来也是有些丢人，就不知道四小姐这面子上怎么过的去的。”
听着人群里这般议论声，明嘉和明宜羽自然是得意的很，明宜纤和李均竹也只配被他们踩着！
明老爷领着赵氏等明家女眷亲自在府门口送别。
明老爷拍了拍明嘉的肩膀：“日后有空，多回家看看。”
明嘉恭敬的拱手作揖：“那是自然。”
可心里却是想着，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明老爷随即转头看了看金氏道：“你是嘉儿的贤内助，日后也当好生照顾他，既然是夫妻，还是得好生过日子才是。”
金氏轻笑着福了福身道：“多谢父亲关怀。”
赵氏现在倒是半点不怕膈应着金氏和明嘉，也笑着道：“毕竟两口子，哪里来的隔夜仇，只要好生过，日后嘉儿前途坦荡，金氏你自然也能跟着沾光。”
明嘉看着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女人，摆出一脸慈爱的样子对着自己端母亲的架子，就觉得一阵膈应，看着赵氏的脸，便想到秦氏已经被赶出王府，还在寺庙修行，他便更是闹心的很。
可尽管闹心，也无能为力，他没能替父亲解决掉李均竹这个麻烦，他也没资格对他提要求。
明嘉膈应，金氏就更膈应了，一看到赵氏那阴险的脸，就气的磨牙。
赵氏更是不怕给她加一把火，笑着对着林蕊蕊道：“蕊蕊啊，既然跟了大少爷，就得好生伺候着，千万别疏忽了。”
林蕊蕊浑身都跟着一抖，赵氏故意拿她来刺激金氏，也是故意把火往她身上引。
若是从前，受下便罢了，可如今，她哪里还甘心任人鱼肉？
金氏淬了毒似的目光落在林蕊蕊的身上，几乎要在她身上戳出个洞来。
林蕊蕊连忙对着金氏福了福身道：“妾身不过一个贱妾，自然应该为奴为婢的好生伺候大少爷，更是该好生伺候好少夫人，遵守主次尊卑，守好自己的分寸，不让少爷忧心，更是不让少夫人忧心。”
这话说的极其卑微，但是却让金氏听着舒坦了几分。
金氏重重的冷哼一声，倒是没再看她一眼。
明嘉听着林蕊蕊的话，只觉得她懂事，看着她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果然亲姐妹差别都能那么大，堂姐妹就更甚了，他的蕊蕊果然跟赵氏不是一丘之貉。
赵氏的脸色难看了几分，看向林蕊蕊，却见她垂着头站到了一边，明嘉还明显是护着她的样子。
这妮子也跟着学精了。
赵氏暗自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明宜羽走上前来，泪眼朦胧的拉着明嘉道：“大哥路上慢些走，注意安全才要紧。”
明嘉点了点头：“你也好生照顾自己，等着明年开春嫁到京城来了。”
这自然是明宜羽盼着的日子，重重点头：“嗯。”
林蕊蕊瞧着大家的注意力终于不在她的身上了，这才敢悄然抬起头，在站在府门口的，以明老爷为首的一群人里寻找明宜纤，可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心里不禁有些黯然。
说来也是，明宜纤跟明嘉也算是深仇大恨了，怎么可能出来给他送行？
再者说了，她就算是出来了，她们也不能说话告别。
林蕊蕊想起明宜纤此前对她说的话，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明嘉显然是不在意明宜纤在不在的，他现在不单单不想看到李均竹，连明宜纤他也不想看到。
她不来，倒是让他眼不见为净。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的确该走了。”明嘉再次拱手作揖。
明老爷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一路小心。”
明嘉这才转身准备上马车去。
却在此时，忽而见到一个车队也往这边驶来了。
为首的是个小厮打扮的男人，骑着马儿带着队往这边来了。
明嘉先是一愣，一看那队伍，几乎绵延了几条街不止，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路上的行人们也纷纷瞪圆了眼睛看过去。
“这又是啥啊？莫不是也是明家大少爷命人送来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因为那车队，明显也是往明家这边走来的。
明老爷万万没想到，明嘉临走前还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面色都红润了几分，连忙问明嘉：“嘉儿啊，这，这都是什么啊？”
那车队此时已经停在了明家的门口，因为有明嘉的马车占着大门口，他们只能停在侧门的位置了。
明嘉看着确实一头雾水：“我不知道·······”
一旁的小丫鬟连忙讨喜的道：“这车队载着的大箱子，全是朱红的漆，上面绑着的绳子也是结亲用的红绳，明显就是聘礼嘛！大概是刘家送来的！”
明宜羽眼睛都跟着亮了：“真的吗？”
上次已经送了一次了，这次又送？
“那可不？没准儿刘家那边因为聘礼太多，所以分两路走，前面是少的那一路，后面才是正儿八经的呢！”琴香也跟着欢喜的道。
第1318章 到底是什么人？
一时间不论奴才还是主子们，看着明宜羽的目光都多了一抹艳羡。
就连赵氏，心里都多了些许嫉恨，明宜羽到底何德何能，嫁到这般显赫的人家里去？
明宜羽的虚荣心，头一次膨胀到要爆表，承受着所有人的羡慕嫉妒恨，她腰板儿都跟着挺直了些许，脸上更是挂上了得意的笑。
只是明嘉此时却依然是目瞪口呆的样子，神色之间更是有些许茫然和不知所措。
刘家的家底，他是知道的，上次那五十担聘礼，其实已经是很给面子的情况下拿出来的了，这延绵了几条街的车队，他们家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吧？难不成箱子里装的都是大白米？
正想着，便见那车队为首的男子已经轻巧的从马儿上跳下来，快步走了过来，对着明家的众人讨喜的笑了笑：“请恕小的眼拙，不知谁是明家当家主人，明老爷？”
明老爷连忙掩下心头的欢喜，轻咳一声，还算是庄严的站出来道：“我便是，不知阁下哪位？”
“小的不敢担当明老爷一声搁下，小的就是个奴才，帮忙跑腿的奴才罢，”一边说着，便又对着明老爷拱手作揖道：“小的是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意给贵府千金送来聘礼的，还望明老爷笑纳。”
明老爷惊喜的已经不能自已，果然是羽儿的聘礼！
明老爷赞赏的看了明嘉一眼，似乎是在赞扬他给自己的妹妹找了这么个好亲事。
随即连忙道：“多谢多谢，千里迢迢赶来，一定辛苦了，先进府来说话吧。”
阿文笑着点了点头：“不忙，小的只是下聘，自然担不起这个大礼，小的还奉我家主子的命令，这次来朝龙镇，还得去给我家少爷请安，自然就不喝茶了，先请明老爷来确认一下聘礼的礼单，核验之后，再收下聘礼，小的任务就完成了。”
阿文说着，便将礼单呈给了明老爷。
明老爷听着一愣，来这里找他家少爷？
刘老爷的儿子在朝龙镇不成？
阿文眼睛滴溜溜的在人群里看了一眼，听说这位未来世子妃貌比天仙，他也想提前一饱眼福，再说了，王妃也好奇的很，特意让他看看呢。
可目光在人群里扫过，似乎还真没看到什么特别出众的女子。
“你在看什么？”明老爷问道。
阿文讪笑一声：“小的眼拙，不知道我们家未来少夫人是哪位，我们家主子也好奇的很，特意让小的看一眼，回去也好转告。”
明宜羽面上一阵得意，看来刘家的人对她还很上心！可当她正想站出来。
却听着阿文讨好的话：“听说明家四小姐貌比天仙，我们家少爷有幸能娶到她是三生福气，小的也想沾一沾这福气，多看一眼呢。”
短短一句话，几乎一道雷劈在明宜羽的头上，震的她脸色煞白，险些没从台阶上栽下去。
气氛一下子僵硬了似的，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慢慢变化，显然是接受不来这个事实。
明老爷尤其接受不了，浑身都是一个颤栗，这才颤颤巍巍的道：“你说······是给四小姐的聘礼？”
阿文愣了愣：“贵府还有别的千金要出嫁？”
又是一道雷劈过来，明宜羽浑身都气的哆嗦，连在外一向端着的端庄架子都不要了，尖锐的声音满是嫉恨：“怎么可能，是给明宜纤的？难不成你还是李均竹派来的人？！”
阿文向来是个机灵的，一瞧这情势便知道大概是有误会，连忙讨喜的道：“不是我家少爷送来的，小的是从我家少爷本家过来的，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自然是本家准备才是，这些聘礼，也是我们夫人费心为明家四小姐准备的聘礼。
因为我家少爷是长子，所以在婚事上，我们夫人也是格外费心些，聘礼准备的时间有些长了，小的带着聘礼从家乡赶来，连少爷都还没来得及去见一面，就匆匆赶来明家先下聘，正是表明了我们对贵府四小姐的诚意。”
听着阿文那一口一声“四小姐”，明宜羽只觉得刺的她耳膜都要炸裂了。
“怎么可能·······”
明宜羽正要发疯，明老爷却当先反应过来，立即打断了她，对着阿文道：“那先请进吧，四小姐今日身子不适，没有出来，我一会儿让人去请她来。”
阿文连声道谢：“多谢明老爷。”
明老爷忍不住抬眼多看了一眼那延绵不绝的车队和朱红色的箱子，狠狠的咽了咽口水，他都来不及去接受这个事实，却还是得故作镇定，不能让人瞧出明家是个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
只是这么多的聘礼，李均竹从哪儿来的？
或者说，他爹娘从哪儿弄来的？
明老爷已经来来回回查了李均竹无数次了，可结果都是一个样，没有丝毫背景的寻常百姓，从前他轻易的掐住明家的咽喉，又轻易的拿捏住明嘉的时候，明老爷就怀疑过，一个寻常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可因为到底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才作罢，今日才知道自己的愚蠢，单单看着这十里红妆，就难以想象李均竹的背景到底是多强硬。
明老爷只觉得浑身发冷，没有高兴，只有更深的恐惧。
李均竹，到底是什么人？
明嘉的脸色，此时已经成了乌青色，他都不想多看那些聘礼一眼，只觉得刺目，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似乎也没了要走的打算。
等到明老爷迎着阿文进去了，明宜羽才终于忍不住，对着明嘉发作起来：“李均竹哪里来的这么多聘礼？！明宜纤凭什么拥有这么多的聘礼？！他们凭什么！？”
明嘉骤然冷下脸来喝斥一声：“在大街上，成什么样子？！还不快闭嘴！”
明宜羽这才发现，周围早就围了不少人，在明家府门口，都是在看热闹呢，这才勉强收敛了情绪。
只是看着小厮们将那些车队上的聘礼一箱接一箱的，搬不完似的往府里搬，她一口牙都几乎要咬碎了。
第1319章 以后就认得了
“李均竹分明无权无势，他一个小小县令，家里更是丝毫背景没有，他家哪里准备来的这么多聘礼？！”明宜羽眼睛都气红了。
明嘉面色也是阴沉的厉害，身子有些发虚，抿了抿唇，才道：“进去看看再说。”
也许只是场面看着大，箱子里装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呢？
林氏有些诧异的道：“少爷今日不走了吗？”
“不走了。”明嘉哪里还有心思上路？他何尝不是被刺激的快要发疯了，只不过没有明宜羽那般露骨而已。
明嘉说罢，便径直转身进府去了。
明宜羽自然也连忙跟上。
金氏眸光幽深的看了一眼那十里红妆，脸色也是渐渐难看了起来，若是李均竹的背景当真不那么简单，恐怕对于明嘉来说是大不利的，尤其是，明宜纤还得得意了。
金氏重重冷哼一声，跟着进去了。
林蕊蕊瞧着只觉得糊涂，只能闷声跟上，反正不管她的事儿，她少管就是。
此时明家的人已经陆陆续续都进去了，只有忙活不停的小厮们在紧赶慢赶的往府里搬箱子。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们看着那几乎搬不完的箱子，一个个目瞪口呆。
“合着这不是给二小姐的聘礼，是给四小姐的？也就是，李大人的家里来下的聘礼？！我的天，这么多的聘礼，这是要把整个明家都买下来吧！不是说李大人背景卑微，连聘礼都凑不出来的吗？怎么突然之间·······”
“哎哟喂，谁知道呢？你没看到方才那明家的人惊悚的样子，明显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方才还以为是二小姐的，刚刚二小姐的脸色，我可瞧着呢，若非是在外面，怕丢人，恐怕这会儿都要骂出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李大人突然之间弄来的这么一堆嫁妆，也太莫名其妙了吧？谁知道箱子里装的什么？”
“哼，你懂个屁！方才我仔细瞧了瞧，那些装聘礼的箱子，都是用的上好的檀香木，一个箱子就不下二三百两银子，你说说看这样的箱子里装破烂？！”
人群里又是一阵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那这么说，四小姐嫁的人家，不是把二小姐反倒给比下去了？”
“岂止是比下去？我看二小姐跟四小姐的亲事根本没的比。”
方才还在为了李均竹的“寒酸”而唏嘘的人群，此时几乎都忘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似的，风向瞬间就变了。
此时明府内，也是躁动的很。
来这么多的聘礼，搁谁家都得躁动！
明宜纤知道今日是明嘉要走的日子，她自然也没心情去送他的，两看相厌的人，最好就是不要见。
所以她知道阖府上下都去府门口给明嘉送行了，她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里筹备她的嫁衣。
她还没开始着手缝制，而是要先自己琢磨一个适合的样式，画出个大概来了，再开始，毕竟是个严肃的东西，她哪里能轻怠了去？
提着笔，站在书案前，细细的画着自己想象中的样式，阳光洒进来，只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显得静谧无比。
却在此时，秋凤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打破了一室静谧，气儿都没喘顺，便连忙道：“小姐，小姐······”
明宜纤秀眉微蹙：“你又是怎么了？这几日越发的毛躁了。”
秋凤连忙摇头：“不是奴婢毛躁，而是，而是李大人······”
明宜纤面色一变，连忙放下了笔：“李大人怎么了？”
“李大人下聘来了！”
明宜纤原本紧张的神色这才松了口气似的，放松了下来，没好气的轻笑一声：“不过是来下聘了，有什么可急成这样的？你没出过嫁，还不知道嫁人前夫家得下聘礼来？”
秋凤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急忙摇着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李大人的聘礼送来，绵延了几条街！惊的整个镇上的人都在议论呢，老爷特意让奴婢来请了小姐过去瞧。”
明宜纤呆了一呆：“几条街？”
“对啊！奴婢方才听说，也是吓傻了，说是二小姐还气的不轻，大少爷原本打算走的，这会儿都不走了，得看清楚情势再说，那边下聘的人，说是李大人本家的奴才，聘礼是从李大人的本家直接送来的。”
“他哪儿来的这么多······”
“奴婢也不清楚啊，小姐还是赶紧去瞧瞧吧！”
明宜纤心里也是又惊又奇，自然也耽误不得，连忙就出了屋子，得去一看究竟才好。
聘礼都直接搬到西苑去了，说是明老爷他们也在那里，明宜纤自然也是直接往那边去。
还没走到西苑，便看到成群的小厮们一箱接一箱的把聘礼往里面搬。
明宜纤看着这一箱接一箱的，整个人都愣了，脚下步子更快的往西苑里走去。
“四小姐来了。”
明老爷道：“让她进来。”
“是。”
小丫鬟出来通报，明宜纤得了允许，自然就紧忙进去了。
一进去，便看到诺大的崇德堂内，已经堆的满满当当了，整个人都不由的惊了一惊。
她想过李均竹的嫁妆，她知道他不会委屈她，自然是尽他所能，给她最好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好的就是这等好！
看着眼前堆的小山似的红箱子，惊的她一时都忘了跟明老爷行礼。
倒是阿文机灵，连忙跪下给明宜纤磕了个头：“小的阿文，给四小姐请安。”
明宜纤愣了愣：“你是？”
她记得跟在李均竹身边伺候的只有来福一人，这个人，倒是眼生的很。
阿文连忙讨喜的道：“小的是我家少爷本家的奴才，这次奉命千里迢迢给明家下聘来了，四小姐现在不认得奴才，以后就认得了。”
以后嫁过去，就认得了。
明宜纤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怔了一怔，这才道：“你先起来吧。”
阿文连忙从地上起来：“小的多谢四小姐恩德，我家夫人听闻四小姐貌美，特意让小的下聘的时候来多瞧一眼，今日一件，果然名不虚传。”
第1320章 简直不能比
明宜纤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夸，有些不好意思的牵了牵嘴角。
明宜纤长的好看，是明家公认的事实，但是谁敢夸呢？
从前上有秦氏那般**的主母压着，下有明宜羽这般骄纵不容人的嫡姐挡着，谁敢说一句明宜纤好看？
就连她自己，也从未将自己漂亮的脸当做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反而觉得负累，因为这张脸，她得更加小心翼翼，要收敛一切锋芒。
明老爷的脸色有些不好了，从进门现在，这个从李均竹本家来的叫阿文的男人，虽说他自称是个奴才，但是却明显看出他衣着打扮都比之寻常押运的奴才们要好上一大截。
可见在家中算是管事的，自然也是有些傲气。
所以他来之后，不论对明老爷，还是对明嘉，最多也只是恭敬客气，没有丝毫低声下气样子。
明老爷也能理解，毕竟能轻易送出这么多聘礼来的人家，必然也是不得了的大户，在这种大户里，能够当上管事的一职的，那在人前人外都是半个主子的身份，对着旁人，自然不会太过奴才性子，否则也是丢了自己主子的脸面。
明老爷心里掂量着这个阿文的分量，所以也是用的待客之道，完全不敢把他当奴才来说道。
可是这个阿文一视同仁都这般就算了，他偏生对着明宜纤这般殷勤谦卑，见着她了还得首先行个磕头的大礼，这不是明摆着打明老爷的脸，打明嘉的脸吗？
难不成家里的一个小小庶女，还能高过当家主人明老爷，和朝中五品大员的明嘉去？！
在阿文的眼里，他们还真是高不过明宜纤去。
这可是未来的摄政王府世子妃，他们算个什么东西？给他们几分客气都是看在明宜纤的面子上的。
不单单明老爷面色阴沉，明嘉自然更甚。
这个叫阿文的奴才，对着明老爷倒是有几分恭敬，可对明嘉完全是无视的态度，他既然能来，就该打听清楚，他们明家还有个在朝为官的大少爷，也容的他这般无视？
明嘉暗自冷哼一声，道：“既然聘礼差不多都搬进来了，还是先看看礼单吧核验一二吧，这么大的阵仗，也得让我们开开眼啊。”
他倒是不信，这几百个箱子里，装的全是宝贝？若是破烂物件儿，他非得讥讽一番不可！
不然难解他心里的气。
阿文却道：“这开箱验聘礼，按理最好是我们家少爷在场的时候开，小的方才已经派人去请了，我家少爷还没来，但是若是明少爷等不及想验，奴才就斗胆问问四小姐的意思。”
明宜纤愣了一愣，为什么要问她的意思？
可阿文的态度却明显的很，只有明宜纤的话才算话。
他跟着香梨这么多年，心里记的最深的规矩就是，时刻记清楚谁是自己的主子，不然，容易失了分寸。
明老爷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明嘉更是阴鸷的看向了明宜纤，他堂堂朝中五品大员，要办事儿还得问一个区区庶女的意思？！
明宜纤经不起他们这般嫉恨的目光洗礼，便道：“那就看吧，县衙离这里也不远，你既然已经派人去请了他来，大概一会儿就要到了。”
“是。”阿文连忙恭敬的应了一声，便将礼单送了一份到明老爷的手里：“还请明老爷亲自过目。”
随即冲着眼皮子底下的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连忙搬出其中一个箱子来，准备开锁。
箱子还未打开，明老爷便已经翻开了自己手上的礼单，看着上面的东西，眼睛都差点儿瞪出来，几吓得没直接晕过去。
此时一个箱子已经开了，盖子一开，便是一阵珠光宝气。
阿文手上还有一份一样的礼单，依次念了出来：“珊瑚朝珠成盘、蜜蜡朝珠成盘、沉香朝珠成盘、如意冠二顶、碧玡瑶带钩成件、翡翠带钩成件、白玉带钩成件、白玉带皮带钩成件、赤金累丝镶嵌珠石带钩成件、三镶宝石带钩成件、翡翠各式佩四件、白玉各式佩四件、碧玡瑶各式佩四件、白玉带皮各式佩四件、赤金累丝镶嵌珠石带环带束四分。”
这边念着顿了顿，紧接着另一个箱子便被打开。
“金黄缎托貂皮褂成件。石青江绸貂皮褂成件、玉色春绸袷袄成件、金黄缂丝天马皮袍成件、石青缂丝天马皮褂成件、玉色绉绸袷袄成件、金黄江绸绣狐肷皮袍成件······”
阿文念的越来越快，小厮们开箱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南海东珠十颗，夜明珠二十颗，暖玉玉质的玉如意六对······”
眼见着堂内已经被打开的箱子填满，实在没空儿了，阿文这才合上礼单，笑道：“一共两百担，大概还有几十个箱子未开，里面装的都是布匹绸缎佛器一类的东西了，若是要细看，日后可以找个跟大的地方开箱。”
两百担。
这个数字炸在明宜羽的脑子里，几乎没让她咬碎了牙。
刘家一共才送了五十担，李均竹送来的两百担！
而且这里面装的东西，一个比一个贵重，刘家的简直不能比！
明宜羽看着这满屋子的聘礼，气的浑身都哆嗦，愤懑的转身便冲了出去，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明嘉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现在都不敢想，李均竹的背景到底是什么，轻轻松松能拿出这么多的聘礼的人家，岂不是富可敌国？
明老爷腿肚子都有些颤颤巍巍的，却还是强自镇定的道：“不知·····李大人本家，是做什么的？”
他查了无数次，只是平民百姓，可哪个平民百姓能拿出这么多价值连城的聘礼来？
可见李均竹是藏的深了。
阿文装作听不懂似的，笑道：“少爷的本家，就是做点小生意，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因为我们少爷是长子，所以要成亲，我们夫人就格外看重些，自然置办的聘礼也多了些，主要，还是要表明我们夫人对四小姐的看重。”
正说着，便见一个小丫鬟进来通报道：“老爷，李大人来了。”
今日更新就到这里，还得留一小时写新文，从明天开始，本文就恢复正常更新，每天四更。
为了避免有些不明白的人又开始说我懒到从八更变成四更之类的话，我得提前说清楚，整个书城，所有作者，正常的日更新量，就是三到五更（也就是六千到一万字），你别说有人每天更八更十更的，那是因为他一章只有一千字（我一章两千字），这段时间更的多一点，因为我从十二号开始就在爆更（除去昨天和前天严重卡文），每天这么多的更新作者也承受不来，我为了这段时间的爆更，已经连续半个多月晚上两点睡了，所以我现在只是恢复正常更新量，希望评论区少一点不和谐的声音。
再者，有些污染首页的评论，我将直接删除，一来，影响我的情绪，二来，影响其他读者心情，该做的解释都已经做了，我已经尽了全力，还要过多的置喙者，禁言。
谢谢。
第1321章 何至于这般畏惧他？
明老爷自然是不信阿文的话，什么做点小生意的人家，这是一般的生意人能拿的出来的派头吗？
这会儿听到说李均竹来了，便连忙让人请进来。
李均竹一进来，阿文便连忙跟着跪下磕头：“奴才阿文给少爷请安。”
“母亲让你负责送来的聘礼。”李均竹抬了抬手，随即抬眼看了一眼这堆了整个大堂的箱子，倒是没什么惊诧的。
阿文站起身来笑道：“正是夫人让小的亲自前来的，说是这么大的事儿，让别人来都不不放心。”
“有劳你了。”李均竹点点头，随即走到明老爷的跟前，拱手作揖：“婚约此前已经定下，因为家里前段日子准备妹妹的婚事，所以耽误了聘礼，今日特此来补上，明老爷瞧着如何？”
虽说是询问谦卑的语气，却依旧带着骨子里的傲气和贵气。
明老爷神色僵硬的站在那里，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咽了咽口水，才勉强道：“自然······是好的。”
就算沉静如明宜纤，此时看着这么多的聘礼，都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只是现在人多，她自然是不好问，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小竹也是半点没有要跟明家的人过多周旋的心思，直接道：“既然没问题，那我便先······”
明嘉却突然明色阴沉的道：“李大人家里似乎家境不一般的很呐，这般阔气的手笔都能轻易拿出，倒是不知道李大人家族到底是哪户大户？不妨说出来，也给我们开开眼？”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真是跟秦氏和明宜羽的如出一辙，血脉这种东西真的是奇妙的东西。
小竹却是早料到了他会这么问一般，只是淡声道：“因为母亲是生意人，所以家境殷实了些，但是因为家里父母一直低调，所以家族也向来是不对外太过张扬的，因为我是家中长子，亲事上母亲很重视，所以聘礼上慎重了些，也希望明家不要太见怪。”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不打算说清楚的了。
李均竹不愿意说，就算明嘉想逼问，明老爷也是没胆子的，连忙讪讪的道：“既然如此，那不说也罢。”
明嘉只能生生打住了话头，只是却还是心有不甘的尖酸的道：“原来只是经商的人家，只可惜也只是个商户。”
心里分明已经嫉恨的要死，但是他怎么可能公然表露出自己的羡慕？他唯一能做的，也只能用士农工商这么一句话来压他一筹。
再如何，官与商之间都是有鸿沟的！
阿文冷眼瞧了一眼这个明嘉，心里暗道，这厮是要找死？
小竹却完全无视了明嘉，似乎没听到一般，转头看向了明宜纤道：“我县衙还有事，你不送我？”
他知道明宜纤肯定有事要问他的。
明宜纤还没来得及发话，明老爷便连忙殷勤的道：“既然李大人这会儿要回县衙办事，纤儿你赶紧送送吧，切莫耽误了李大人。”
明宜纤看了明老爷一眼，似乎已经全然不见了从前那般威严的姿态，反而多了一抹奴性。
明宜纤暗自摇头，只觉得这个家族，已经越发的不堪入目。
“是。”明宜纤不动声色的低下头，福了福身。
这才跟着李均竹出去。
目送着李均竹出去了，明老爷才终于撑不住，一个踉跄，摔坐在了一个箱子上，手触及的，是一柄温润的玉如意。
明老爷面色僵硬的摸了摸，触手生温，这是暖玉，这等上好的暖玉，直接做成这么大的玉如意，还一送就是十对。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明嘉看着这满室的珠光宝气，心里的妒火几乎要让他发狂，重重的冷嗤一声：“说白了只是个商户！能算个什么东西？没准儿还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人家，是不是匪贼还说不准呢！连家门都不敢报出来，他方才说什么？他母亲做生意的，正经人家哪个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
明老爷面色却依然僵硬的很，他对李均竹没有很深的嫉妒，只有畏惧，所以此时他的头脑要比明嘉还是要清晰一些，他能够看清眼前的情势。
这些聘礼，把整个明家买下来都有多的，能够轻易拿出这么多东西来的人家，不论是黑道还是白道，都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家。
他们明家来的几个胆子能得罪？
明老爷惨笑一声：“他说是母亲经商，那你又怎么知道，他父亲是什么人？”
明嘉的心都跟着咯噔一下子，瞬间沉入谷底。
母亲都如此，父亲必然更是不会差的吧。
李均竹要特意按住父亲的事情不提，必然也是因为真正撑着家族的人，还是父亲吧。
这样的人家，他们不敢去想象，也确实想象不到。
明老爷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总算缓过神来一般，缓缓的道：“你要回京，就尽早回吧，李均竹那边，不可再做任何打搅或者挑衅，若是你果真要自寻死路，你且顾着你自己去，别带上明家。”
明老爷到底老练，没有明嘉的年少轻狂，也知道识食物者为俊杰，李均竹，他是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的。
“爹何至于这般畏惧他！”明嘉气急败坏的道。
明老爷面色阴沉的冷笑一声：“说的好像你不怕他似的，且不说别的，你被他拿捏在手上的东西还少吗？他若是真的想整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回京赴任的机会吗？”
明嘉的面色白了白，顿时说不住话来了。
明老爷冷眼看着他：“别因为一时冲动，坏了自己的一辈子，我话就到这里，以后该怎么办，不用我说。”
明嘉咬着牙不说话，满是愤懑和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他这一辈子都是顶着骄傲的光环，从前，他是明家唯一的嫡子，在整个朝龙镇都是众星捧月的待遇，因为他天资聪颖，考功名的路上也是一帆风顺，二十七岁就中进士，再到京中五品大员，他如今也才三十岁。
第1322章 你觉得我该是什么身份？
从来没有人比他优秀，也没有人比他风光，在重重光环的笼罩下，他一向觉得自己就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可李均竹的出现，就是对他的一个五雷轰顶一般的打击，就像一个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打破了他的美梦。
凭什么，他事事强过他？
分明他比自己年轻十来岁，可他偏偏比自己更得上天的眷顾，明嘉骄傲了一辈子的人，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落差，又怎么愿意去承认自己不如他？
可就算不愿意承认，不能忍受，他又能如何？
正如明老爷所说，他还不是一样的怕李均竹？
明嘉的手都捏的青筋暴起，愤愤然的一拳打在了墙上，恨的咬牙切齿。
明老爷看着明嘉这副样子，也只是轻叹一口气：“罢了，今日也晚了，你明日就启程回京去吧，我知道你日后也是不想再回来了，从此你在京中，李均竹在朝龙镇，你们老死不复相见，你大概也不会这么在意了，你明日就走吧。”
明嘉重重的冷哼一声，拂袖而出。
没有反对，显然也是同意了。
这个地方，他是片刻都不想再多呆，李均竹，他也不想再看他一眼！
——
明宜纤跟着李均竹出去，穿过西苑清丽的园林，一路上都有不少丫鬟小厮悄悄看他们，一来是这么金童玉女的一对走在一起本来就显眼，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李均竹今日送来的聘礼，实在太过震惊。
阿文机灵的很，一看李均竹的样子，便知道他大概是有话要跟明小姐说，跟着走出了西苑，便顿住了脚步，顺带拉住了打算继续跟着走的来福。
“你拉我做什么？”来福一头雾水。
阿文轻瞪了他一眼：“亏得你还是跟着世子爷随身伺候的，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这种时候是咱们该跟着的吗？”
来福懵懵的道：“不该跟？”
“不然你跟去试试？”
来福一想到李均竹清冷的气场，连忙摇头：“还是算了。”
阿文哈哈笑道：“你小子真是多少年都不长进，也的亏世子爷是个不挑拣的，不然你还能跟着他到今日？”
来福没好气的笑道：“自然比不得你，有你这机灵劲儿，难怪王妃这些年都这般重视你。”
阿文哈哈大笑，一手搭在了来福的肩头：“走了，咱哥儿两个也好些日子没见了，今儿难得出去喝两杯去。”
“那世子······”
“你以为世子爷现在还要你去身边跟着碍眼？”阿文搭着他的肩膀便扯着他往外走了：“走了！”
——
明宜纤跟在李均竹的身后静静走着，两人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终于到了明宜纤的院子里，明宜纤才道：“你不是去县衙？”
他现在有心情去县衙？
“我不想瞒着你。”李均竹看着她，轻声道：“你想问什么，我便说什么，我们日后都是要成夫妻的人，本来就不该有秘密。”
一向风轻云淡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紧张。
他的确有些紧张，他怕她生气，觉得他瞒着她。
明宜纤看着他，良久，直到李均竹的紧张之色越发的明显了，这才轻声笑了：“你说不说我都是要嫁给你的，你随便吧。”
虽说有些赌气的意味，却分明没有生气的样子。
她本来是有一点生气的，这样的事情，他瞒着她到今天，直到她看着那两百担聘礼，才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竟然是一点也不了解，她以为他们已经知根知底，已经足够亲密，现在却有种被骗的感觉。
但是看着一向淡然的他，面上的那些许紧张之色，明宜纤心里便是再大的气，也消散无边了。
他紧张，说明他在意。
不论如何，他只要是在意他的，她便知足了。
小竹这才笑了，轻声道：“我本也不想瞒你的，但是有些事情，你知道太多了，反而对你不好，我怕如果哪一日我真的失败了，明家因此迁怒于你，你不知情，他们到底也不会太怪罪你。”
其实小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失败，因为他也不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但是对于明宜纤的事情上，他是半点差错都不允许有的。
所以才会去考虑着万分之一可能都不一定会有的结果。
“那你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除非你跟我说这两百担的聘礼当真是抢来的。”明宜纤轻哼一声，却显然是半点不信的。
她不是傻子，直到今日，她怎么还能轻信他是寻常人的话？就算他今日说他家只是寻常商人家，她都是不信的，他不是一般人，必然身份贵重，但是有多贵重，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真正让她觉得李均竹身份不一般的，不是那些价值连城的聘礼，毕竟按着李均竹所说，这些东西用钱都能买到，家里真是寻常经商的人家也不可避免。
但是贵重的物件能够用钱买到，但是那个奴才的表现，却明显不是寻常有钱人家能够做到的。
见面先磕头，这种行大礼的规矩，其实在明家都是没有的，因为明家说白了也只是个商户，虽说有明嘉这一个官儿在，但是毕竟他当官的时间不长，明家发家就是靠着经商，所以一个家族骨子里的等级层次，是可以从家里的奴才来体现的。
明家的奴才，从来没有必要行这么大的见面礼，最多单膝下跪表示恭敬，或者躬身示意，寻常奴才尚且如此，更别提家里的管事，几乎是没有跪下的机会的。
李均竹的教养想必不是苛责于奴才规矩的人，那个阿文见面礼便下跪磕头，李均竹也没有大惊小怪，想必这规矩也是早就已经自然形成的，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应该。
连寻常官家都不一定需要的规矩。
需要这般规矩的人，大概只有跟皇族沾边的了。
想到这里，明宜纤便不自觉的紧抿着唇，不敢再想。
小竹看着明宜纤沉思的样子，便知道她大概已经在猜测了，便问道：“你觉得我该是什么身份？”
第1323章 没有选择的，继续爱他
明宜纤摇头：“我不知道。”
“你猜到了。”
明宜纤这才试探的说出答案：“皇室的人？”
小竹眸光一闪，唇角荡漾起一抹笑意来，果然是他的纤儿，比常人聪明百倍的纤儿，比之那个所谓的“天之骄子”明嘉，聪明千倍万倍都不止。
“是。”小竹认真的点头。
明宜纤只觉得她的心口都跟着一滞，唇又抿的更紧了些，随即缓缓的道：“你是谁？”
小竹突然起了玩心，轻笑着道：“你再猜。”
明宜纤看着他，沉思了片刻，接着缓缓的道：“皇室的人，我了解的不多，但是声名显赫的皇族之人，倒是听说过几个，年纪符合的，大概先帝十三皇子北静王，献王之子，摄政王之子，还有······当今圣上。”
“嗯？”小竹挑了挑眉，似乎等着她的下文。
“这四人里，算是皇室一族跟你年纪相当的人里，最有成就的，但是你不单单智谋无双，还功夫好，北静王向来体弱多病，大概是要剔除······”
明宜纤顿了顿，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瞪着眼睛看着小竹：“你是摄政王府的世子？”
“为什么这么猜？你只剔除了北静王，还有龙坤和皇帝呢？”
明宜纤凉凉的道：“不是他还能是谁，敢直呼献王之子的名字，却尊称当今为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竹摸了摸鼻子，一激动竟然被她给带进套里去了。
明宜纤接着道：“你若是当今圣上，怎么可能给我下聘？当今已经娶了皇后，选妃的话，上次我选秀的时候你就不会帮我逃过去？直接顺水推舟送我进宫岂不是皆大欢喜？至于献王之子·······”
“他如何？”小竹突然很好奇，他们之间，她又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龙坤跟他也是有几分交情的，这人也算是个人才，文武双全，头脑也不错。
明宜纤轻哼一声：“我告诉你做什么？反正你瞒我这么多事情到现在，我也该瞒着你些事情。”
小竹大手一捞，便将她带入了怀里，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
不知为何，此时听着他这么惊心动魄的身份秘密，明宜纤的心情却平静的异常，或许在她细细的分析出来的时候，就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许是，她早已经认定了这个人，她总归是要嫁给他的，不论他是谁。
只是接受之后，她的心里却又涌起一阵不安和心慌：“你那样的身份，我真的适合吗？”
古来讲究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
其实她私心里情愿李均竹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小小县令，这样也许让她心安一些，他们算是门当户对，没有高攀，没有迁就，两人平等的对待对方，这样的未来或许为更稳固。
她这辈子都因为一个卑微的身份而遭受苦难，多希望接下来这一生都能平平静静的过下去，跟他相濡以沫，相守到老，因此如今遇到身份更加尊贵的他，她心里反而惶恐不安了，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着差距，她害怕这样的差距最后成为他们无法跨越的鸿沟。
小竹抱着她的臂弯又收紧了几分，语气都严肃了起来：“纤儿，不论我是谁，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不论我的身份有多大的出入，在你面前的我，都是最真实的我，我从未骗你，从前说过的字字句句，从今以后也不可能有改变的机会。”
“我只是怕你们家门第太高······”
“我父母都很期待你，他们相信我的选择，你可能不知道，我母亲其实是农女出身，身份比之你还要低一些，可我父亲这一生都从未对我母亲有过半分嫌弃，反而他们恩爱有加。”小竹定定的道，似乎在做一个承诺：“我父亲可以做到的，我也一样。”
明宜纤忽而便想到了那个传奇的女人，原来她，就是李均竹的母亲。
难怪，这样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平凡的母亲？
“可是我也听说你母亲白手起家，如今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你父亲自然该敬重她，可我什么都没有，”明宜纤从前还以为关于摄政王妃手上的财富富可敌国的传闻有些夸大其词。
可今日看到那轻易出手的两百担聘礼，明宜纤现在是半点都不怀疑这传闻的真实性了。
小竹松开了她，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定定的道：“有你就够了，我不需要你别的东西，纤儿，你可能从来不知道，你多珍贵。”
她对于他而言，便已经是富可敌国的财富，是他最大财富，可她不明白，他却清楚，所以对于她，他是不可以接受失去的。
李均竹很少说情话，明宜纤不免有些脸红，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里，纤细的小手揪着他的衣襟，闷闷的道：“反正你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还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他将她的心都一点一点的侵占干净了，就算他对她不是真心，她恐怕也会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了，她早已经没有选择，在她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要跟这个男人厮缠一生，不论他的身份如何。
小竹笑着抱紧了她，低声道：“放心，我母亲很喜欢你，我喜欢的女孩，她自然也喜欢，如今我妹妹刚刚嫁了出去，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我爹娘最疼她了，宠的跟个混世魔王似的，如今她嫁出去了，明年你进门，我爹娘自然把你当亲女儿一般对待，干脆将对她的宠爱都加到你身上来好了，反正那小没良心的一心也只有她夫君。”
明宜纤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说乐儿？”
“你也是见过她了，任性又娇惯的丫头片子，还是你乖些，我爹娘连她都宠的没边，你这么乖巧，他们自然更喜欢你了。”小竹笑道。
明宜纤轻瞪了他一眼：“现在就会拿好话来哄我。”
当然李均竹这话她也只能听一听，不能当真，毕竟儿媳跟亲女儿还是不一样的。
第1324章 谁在骂他？
她怎么可能跟乐儿那般肆意呢？必然还是需要恭敬分寸的。
但是听着李均竹说起他父母对她的期待，她倒是也跟着开心，至少他的父母是对她有期待的，至少还是喜欢她的，她不敢去跟乐儿比，但是他们对她有好感，愿意去看她的表现，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或许是她这辈子接受到的善意少之又少，所以所求的东西，也是少之又少的。
如此这般，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既然爱他，便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成为他父母眼中的好儿媳，让他的家人也喜欢她，接纳她。
想到这里，明宜纤对于未来突然升起了无限希望。
她头一次开始期待，自己也会拥有美好的未来。
“对了，方才阿文跟我说起，我娘送来的聘礼里，有一个箱子专门装着几样最好的布料，这些就是用来给你做嫁衣的，她原本想直接在京中请最好的绣娘帮忙最好了再送来，但是怕时间来不及，所以才只送了布料来，我直接拿去绣庄做，还是你想自己做？”
小竹其实也是听过明宜纤想自己做嫁衣的想法，所以才问她。
明宜纤心里暖洋洋的，低低的垂下头轻笑：“自然还是自己做，自己这辈子就穿一次的嫁衣，自己做总有诚意一些。”
“其实也不必让自己太劳累。”小竹想着做绣活儿到底伤眼睛，他其实宁愿把布料送到绣庄上让绣娘做的。
明宜纤却摇头：“有半年的功夫呢，慢慢做，哪里劳累了？我总觉得，这一生一次的出嫁，总得自己做点什么，才有些意义，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只做一件嫁衣，又算的了什么？”
小竹轻声笑了：“这话应该说给乐儿那丫头听听看，她出嫁前可是半点不操心，心安理得的当个懒新娘。”
小竹说着，便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唔，倒是不懒，出嫁前费了一个月的功夫给她相公做了一双袜子，也不知道蒋焕穿了没。”
正喜滋滋的穿着乐儿做的袜子上早朝的蒋焕，突然打了个喷嚏，谁在骂他？还是在骂他媳妇儿？
明宜纤轻哼一声：“这么说来，若是我的绣工也不好，我给你做了鞋袜，你也不乐意穿了？”
小竹笑着道：“你做的，就算比乐儿还差，我也乐意穿。”
明宜纤这才轻声笑了：“那我也给你做。”
“我要全套的，从衣裳到鞋袜，一个都不许少。”
他可不能比蒋焕混的还差。
明宜纤似乎感受到了他孩子气的情绪，有些没好气的笑了：“是是是。”
——
次日一早，天色刚刚蒙蒙亮，明嘉便直接走了。
没有让明家人来送，甚至连明老爷都没说一声，便悄声走了，像是一个仓皇逃离的过街老鼠，他不走，难不成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成？
其实明嘉昨儿一夜都没睡，他不愿意对着李均竹臣服，他也不能够反抗他，与其在这里憋屈着，他不如早早的走了。
明宜羽一早起来，听说了这个消息，便又是一阵好大的脾气，气的差点儿砸了整个院子。
“小姐可别生气了，奴婢们当真担当不起啊，如今少爷刚走，小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老爷生气，连个能保住小姐的人都没了，到时候老爷要是罚起来，小姐又不知要造什么罪！”一众丫鬟们跪在地上嘤嘤的哭着。
明宜羽气的一脚踹翻一个，怒吼道：“合着我大哥走了，我爹也要肆意虐待我不成？明宜纤这么肆意妄为，他何尝对她摆过脸色？一个区区庶女都如此，为何我还要受人脸色？！连个脾气都不能发！”
说白了，还是针对明宜纤的火气。
自从昨日见到明宜纤的那两百担聘礼，明宜羽这肚子里憋着的气就没消下去过，只不过面上不说，怕自己难堪，现在借着别的事儿，便能撒火。
但是谁都能听的出来，明宜羽生意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琴香连忙道：“小姐就算不为旁人想，也得为了自己想啊，小姐如今在朝龙镇已经毁了名声，毕竟，毕竟被男人碰过的事情传的人尽皆知，在朝龙镇是找不到好人家了的，现在大少爷为小姐在京中找的这户人家已经算是顶好的了，小姐若是因为一时任性胡闹，将这门亲事都丢了，那，那日后可该如何是好？”
明宜羽气的一巴掌扇在了琴香的脸上，双目发红的吼道：“一个没用的刘家，聘礼都只能下五十担，我嫁他们家做什么？凭什么明宜纤得到了两百担的聘礼，我就只有五十担？！凭什么我堂堂明家嫡女，还偏生比她低了这么多的档次！”
琴香被她这一巴掌扇的直接摔在了地上，却是半点怨言也不敢有，连忙哆嗦着身子哭着道：“小姐息怒，四小姐如何，跟二小姐没什么关系，二小姐顾着自己······”
“没关系！？”明宜羽的声音尖锐的几乎要划破耳膜，如同一个疯妇：“怎么可能没关系！？明宜纤那个贱人，她可是抢了本该属于我的婚事！都是她这个贱人，这个狐狸精！李均竹，原本该娶我的！”
琴香哆嗦着身子不敢再说话，但是其实明白的人都看的清楚，李均竹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要娶明宜羽，更没有明宜纤抢了李均竹一说了，只是这话，琴香不敢说，旁人自然也不敢说。
“我要去找父亲去！”明宜羽气急败坏的便要往门外冲去。
琴香连忙要去拦，却被明宜羽凶狠的一个眸光给吓的顿住了脚步，她摸了摸被扇了一巴掌之后高高肿起的脸，只觉得浑身发凉。
明宜羽冲了出去，直奔明老爷的院子去。
可谁知，刚刚走到明老爷的院子门口，便正好撞上了她这辈子几乎恨到骨子里的人，明宜纤！
明宜纤看着她疯子一般的冲过来，只是面色沉静的看了她一眼，便接着要往里走，并没有要跟她浪费时间纠缠的心思。
呵！现在都敢明目张胆的无视她了。
“怎么？你现在是很得意吗？想嘲笑我？”明宜羽尖锐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第1325章 至少曾经拥有过
明宜纤脚步顿住，淡声道：“不想。”
“什么不想？你装什么清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吗？别假惺惺了！”明宜纤的淡然和无视并不能让她的怒火停歇，反而愈演愈烈，她现在只要看着明宜纤那张脸就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的脸。
明宜纤唇角勾起一抹轻嘲的笑：“我心里想的什么，你凭什么觉得你知道？就算你真的知道，那你就当我是在耻笑你，你又何必还要特意找我问？反正我说不是你也不信。”
明宜羽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袖中的手更是掐进了肉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尽管得意，但是你也得记着，你如今的得意，都是从我的手里抢来的，这一切，原本都该是属于我的！你以为你多不得了？还不就是靠着一张脸？你其实也就跟林蕊蕊是一路的货色，以为自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便能拴住男人的心？别天真了！
等着你颜老色衰，等着他看到了比你更美貌的，你就等着被抛弃吧！明宜纤，我只等着看！咱们来日方长！”
明宜纤看着她歇斯底里，静静的没说话，只等着她终于说完，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让明宜羽看着猝不及防，她以为明宜纤听了她的话会恼羞成怒，至少也会惶恐不安，毕竟现在的她，除了李均竹的宠爱，真的一无所有。
她现在恐怕最怕的，也就是失去李均竹的宠爱吧。
可她却笑了，她为什么笑？
明宜羽怒瞪着她：“你笑什么？！”
明宜纤看着她：“你不是说我得意吗？我便做出得意的样子来，不然你岂不是也很失望？”
“你！”明宜羽气的心头一梗，正要大骂，便见明宜纤接着道：“听着你方才说的那些话，也的确有些道理，没有长久的容颜，是人都会有老的那一天，或许到了那一天，李均竹当真看不上我了也说不定。”
明宜羽嗤笑一声：“你知道就好！”
明宜纤却接着幽幽的笑道：“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至少李均竹现在还是喜欢我的，从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其实有一张好脸也挺不错，至少二姐你盼不到的人，我却能够因为一张脸轻易得到，就算是昙花一现，也总比未曾拥有好吧？”
明宜纤说罢，便已经收敛了面上所有的笑意，沉静着面容，转身就进了明老爷的院子，没有再多留一步。
明宜羽怔在原地，如同石化了一般僵硬了好久，直到明宜纤的身影都要消失在她的眼前了，这才突然爆发的跳了脚，几乎要冲上去破口大骂：“明宜纤你个贱人！不知好歹，痴心妄想的狐媚子！”
琴香吓得连忙扯着了明宜羽：“小姐，不可以在这里闹啊，老爷一会儿该听到了，他听到可怎么好啊！”
“你给我滚开，我要杀了那个狐狸精，凭什么她得了一张好脸，凭什么她靠着一张好脸能够得到李均竹的心，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凭什么！”明宜羽歇斯底里的喊着，几乎要咳出血来。
明宜纤已经走远了，却依然能够听到她的怒骂声。
秋凤听着都跟着蹙眉，有些闷闷的道：“小姐怎么也顺着她的话胡说八道？李大人真心对待小姐，绝不仅仅是因为容颜，就算年华逝去，依着李大人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对小姐多么无情，何至于到二小姐说的那般不堪了？”
明宜纤摇了摇头：“你以为你说这些话，她能听吗？她本就只是个浅薄的人，从未拥有过真心，又怎么会相信真心？跟她说那些废话，不如顺着她的去说罢了，反正到头来受刺激的还是她自己。”
明宜羽若是哪一日疯了，就是被她自己逼疯的。
“说的也是，李大人对小姐的真心，只要小姐自己清楚就好，让旁人知道这么多做什么？反正奴婢也相信，小姐跟李大人一定会白头到老！”秋凤轻哼一声，随即笑了：“不过小姐方才那话说的虽说奴婢不认可，但是听着可真解气！”
明宜羽唯一能够诅咒明宜纤的，也就是盼着她老去的哪一日被李均竹嫌弃丢开，可就算日后真的被嫌弃，至少她曾经得到过宠爱，这是明宜羽盼了一辈子都没能得到的东西。
明宜羽如此轻贱一个女人的容颜，可她却连得到的机会都没有。
这恐怕，要成为明宜羽这后半生最为恼恨的事情了吧。
——
自从明嘉走了，明宜羽上次找明宜纤闹了一次，却差点把自己气的吐血，整个明家都彻底安静了。
在这种诡异的安静的气氛之下，人人都安守本分，让这半年来风雨不断的明家，终于也有了清静之日。
明宜纤因为画嫁衣的样式，所以熬了夜，今日睡了大半个上午了才起床来。
起来瞧见这日头，便连忙翻身起来穿衣裳：“秋凤，秋凤？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也都不叫我，都要中午了······”
因为李均竹基本上忙的顾不上吃饭，所以回回中午都是她亲自送了饭菜去，今日若是迟了，他还不一定让自己饿多久。
话音还未落，便见推门进来的人正是李均竹。
明宜纤怔了一怔，动作都顿住了一般：“你怎么在这儿？”
小竹手上还端着一盆洗漱用的热水，轻笑一声，往她床边走来：“伺候你起床。”
明宜纤脸上一红，有些没好气的道：“你故意来笑话我？”
太阳都日上三竿了，她头一次睡到这么晚。
小竹拧了把毛巾，将热毛巾敷在了她的脸上，轻轻擦拭着：“没要笑话你，我是真的要伺候你起床的。”
明宜纤扒开了他的手：“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小半个时辰了，瞧着你一直睡着，就没吵你，方才想着你大概快醒了，所以出去给你端热水了。”小竹捏住了她阻拦的小手，继续拿着毛巾在她脸上细细的擦拭着。
“你怎么了？”虽说只是寻常的行为举止，明宜纤却隐隐能看到他眉宇间舒展不开的那一抹浅浅的忧思。
第1326章 她才不当懒虫
“嗯？只是今日正好没什么事，就想着来看看你，谁知你如今也懒的连起床都没起来了，”小竹笑道。
明宜纤没好气的轻瞪了他一眼：“这是因为我昨儿睡晚了，以后才不会这样了！”
小竹却摸了摸她的小脸道：“没事，以后懒一点，多睡一会儿也好，我喜欢看你睡觉的样子。”什么样子都喜欢。
原本心里想着一些烦心的事情，渐渐满心烦躁，索性丢开了所有事来看她，她还没醒，他就在一旁看着她，就算只是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他也能跟着心安。
他突然觉得很踏实，似乎什么烦恼都渐渐消散了几分。
明宜纤握住了他覆在她脸上的脸，看着他道：“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他今日看着，比之从前有些不一样。
小竹无奈的笑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去，再这样下去，我日后可真是半点秘密都藏不住了。”
明宜纤轻哼一身：“你还想藏着我什么事儿？金屋藏娇？”
小竹笑着摇头：“得妻如此，哪里还有什么人比的过你娇贵？我藏着你便足够了。”
明宜纤面上微微一红，拉着他坐下，还是尽量让自己严肃起来，正色问道：“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在她看来，李均竹几乎是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也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足以让他多蹙一下眉头，可他今日明显情绪不好，到底是为了什么？能是什么事儿呢？
小竹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三个月前，我与你一起在成交外的别庄上，无意间看到的那个男人？”
明宜纤细细一想，便道：“你还特意骑马追上去过，他后来，还特意来我的别庄上来找你，我记得他。”
是个很不一般的男人。
这是明宜纤对他唯一的印象。
“乐儿当初千里迢迢赶来，也是为了他，她原本以为他死了，为了她而死，所以她心里的一个心结从未打开，就算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亲事也是一拖再拖，因为心里的愧疚，让她放不下。”小竹说着，语气里都带着些许叹惋。
明宜纤点了点头：“她上次来，就是为了确认那个男人还活着？因为看到他还好好的活着，所以心里的心结才总算打开，才愿意成亲了。”
“对，因为他还活着，所以乐儿才能去迎接新生一般的幸福，才能放下心里的愧疚和懊恼，放过她自己，我也很感谢他，感谢他还活着。”小竹说着，便顿了顿。
“一切不是很好吗？”明宜纤问道。
小竹面色溢出一抹苦涩，摇了摇头：“可是他不是真正的健健康康的活着，其实他身上余毒未清，随时面临死亡，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明宜纤面色一僵，一时说不出话来。
“怕她难过，怕她再次陷入从前那样的情绪里，所以我瞒着她，看到她轻松又无忧的笑，看着她欢天喜地的嫁给她心爱的男人，背着她出门子，我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般爽朗的她了，所以我私心的想要瞒着她，瞒她一辈子，到现在，我也没告诉她这个秘密，并且这辈子都没打算再告诉她。”
小竹可以承认自己的自私，却也不允许别人剥夺乐儿幸福的权利。
“这样······虽说是下下策，却也的确······无可奈何。”明宜纤抿了抿唇，梗了许久，才吐出这样一句话。
无可奈何，这世间，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
他是她的哥哥，所以宁愿为她承担这一切，遮挡一切风雨，让她安逸的度过余生，尽管无可奈何，却也不得已而为之。
“原本我想着自己藏下这件事便足够了，可谁知，元瑾生的病情恶化了，他的毒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大概再有三五个月的功夫，便撑不下去了，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听说的一种稀奇的果子，可我费心派人四处搜寻，至今也没能得到它的下落。”小竹沉声道。
眼看着时日一天天的少，他都开始不敢肯定，到底能不能救回元瑾生一条命，若是他真的死了，又该如何是好？
这些事情堆在他的心里，积压的越发的难受，他其实也是会害怕，害怕不好的结局发生。
害怕一不小心，造成不可挽回的代价。
“尽你所能吧，有些事情但心再多也是无济于事，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只要尽力而已，若是真的不行，至少也问心无愧。”明宜纤定定的看着他，认真的道。
小竹握着她的手都跟着紧了紧，轻轻点头：“嗯。”
——
京城。
“明日就是王妃生辰了，郡主可是想好了要准备什么礼物？”云月一边给乐儿拆掉发髻，卸妆梳洗，拿着象牙梳一下又一下的在她披在肩头的三千青丝上细细的梳着。
乐儿轻哼一声，笑了：“那是自然，娘亲的寿礼，我可是亲自准备的！”
“可奴婢到现在也没瞧见小郡主准备的礼物啊，到底是什么，也让奴婢先开开眼嘛！”
“不给，你个丫头最大嘴巴，告诉了你，没一会儿的功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还怎么给我娘亲惊喜？”乐儿撇撇嘴，干脆拿过了云月手中的梳子，自己对着镜子梳了起来。
“罢了，不告诉奴婢就不告诉吧，奴婢真是可怜，连主子准备的礼物都不知道，日后王妃要问起来，还得怪罪奴婢伺候的不周到了。”云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乐儿才不吃她那一套，探头往门口瞧了瞧：“蒋焕哥哥怎么还没回来？这会儿天都黑了，现在这镇抚司可越来越不像话，总一堆做不完的事儿。”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最近镇抚司也挺忙的，奴婢看四爷今儿大概也回来的晚，郡主先洗洗睡吧。”
乐儿却摆摆手：“我不睡，我得等着他回来。”
别人家的妻子都是等着相公回来才睡的，连娘亲那么喜欢睡懒觉的人，都是十年如一日的等着爹爹回家，再晚都给他亮着灯，娘亲都能做到的事儿，她才不当懒虫！
第1327章 你会？
乐儿说着，便想起什么似的，道：“哎对了，你再去热一热饭菜，他回来的这么晚，估摸着也没吃晚饭呢，一会儿都该饿着他了。”
云月福了福身，这才退下：“是。”
谁知云月前脚刚出去，蒋焕后脚就进来了，轻声走到了乐儿的身后，熟练的接过了她手上的象牙梳子：“乐儿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也关心我没吃饭？”
乐儿看着镜中的他，先是一愣，也不回头，便有些没好气的轻哼一声：“我哪回不关心你了？就你最没良心，还总说我是个小没良心的。”
蒋焕笑了，从她的身后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轻声道：“对，我的乐儿最好了。”
乐儿似乎都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疲惫，不免有些心疼，转过身去看他，摸了摸他的脸：“这些日子事情这么多吗？怎么累成这样？”
“嗯，也就这一阵子。”蒋焕依然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分明只是单薄又瘦弱的肩膀，可蒋焕靠在她的身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和踏实。
乐儿抱着他：“一会儿吃了饭，就早些休息吧，别累着了。”
蒋焕轻声笑了：“我的乐儿，也学会体贴人了。”
乐儿轻哼一声：“我从前不体贴吗？”
出嫁前，娘亲总担心她出嫁了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其实乐儿也未曾想过长大，她觉得她一直那样，其实也挺好，至少自己过的开心，自己过的自在，再者，爹爹娘亲宠着，她真的没有太多事情需要她来懂事或者操心。
可出嫁之后，她自己无形之中便多了一种担当和责任，一种对蒋焕的体贴和贤惠，这种无形中产生的情绪，让她都有些迷茫，为什么呢？
她也想不明白，大概只是因为她爱他，她嫁给了她爱的他，所以就算是无意识的，她也愿意为了他去做改。
她还没准备好当好一个好妻子，她就已经出嫁了。
可当她真正成为了他的妻子，她却发现自己其实做的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她长大了。
她也头一次意识到，原来生命的成长这般奇妙。
想到这里，乐儿抱着蒋焕的手便又紧了紧，笑着道：“以后我会更体贴，做一个更好的妻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娶到我很有福气？”
蒋焕摸着她的小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要是能做一个更好的母亲，我会觉得我更有福气，在此之前······”
咱得有个孩子。
蒋焕一边说着，便渐渐不自觉的凑近了她，想要覆上那两片娇唇。
门却突然被推开。
乐儿吓的一把将蒋焕给推开，蒋焕原本就没怎么当心，被她猝不及防的一推，险些没摔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
云月端着热好的饭菜进来，抬眼便看到这副场面，现实一阵目瞪口呆，随即梗了半天，这才讪笑两声：“我，我，我来送饭，奴婢这就退下！”
随即连饭都来不及搁下，直接端着转身飞快的出门，顺便关门。
动作快的让人瞧着都应接不暇。
蒋焕眉头微蹙：“云月这丫头现在是越发的毛躁了，进门都不敲门。”
乐儿有些没好气的道：“她哪儿知道你在？”
云月跟了她这些年，进门就从来不需要敲门，自从跟着她陪嫁到蒋家之后，为了避免碰上些不好的事儿，也总是在需要的时候跑的飞快，敲门更是不可缺少的了。
蒋焕摸了摸肚子，才道：“唔，那她方才把饭菜也带出去了。”
乐儿：“······”
这个不长进的丫头！
总算让别的丫鬟再次送来了饭菜，蒋焕一边吃着，这才问起乐儿来：“对了，明日是你母亲生辰，礼物我怎么也没见你准备？”
乐儿得意的扬了扬头：“我自然是有准备的，才不给你看！”
“反正明儿我也得看的，还怕我不知道？”蒋焕笑了。
“你明日也去吗？你这么忙，还是算了吧，瞧你这些天累的，都瘦了。”乐儿也是很心疼的。
“你母亲的生辰，再忙自然也得抽空去一趟，没事，我有空。”
“嗯。”乐儿只觉得心里喜滋滋的，高兴的很。
——
次日一早，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乐儿便悄声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轻手轻脚的，怕吵醒蒋焕，抱着衣裳就跑到了外间去换的。
守在门外的小丫鬟瞧见她出来，原本还在打盹儿，一下子就清醒了，慌忙站起身来。
乐儿对着她们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这才蹑手蹑脚的往厨房去了。
小丫鬟们一头雾水，的确有些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但是倒是也安静的没敢说话。
乐儿直接进了小厨房，直接埋头开始忙活了起来。
“你这么早爬起来就是为了来厨房忙活？难不成是想给我做早饭？”蒋焕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乐儿吓的手里的盆子都掉了，幸好蒋焕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乐儿看着眼前穿戴整齐的蒋焕，回想了一下，确定方才是躺在自己身边熟睡的，瞪圆了眼睛道：“你怎么起来的？”
“你以为你醒了能逃过我的眼睛？”蒋焕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多翻几个身，他都知道她估计是做了噩梦不舒服，就算是睡梦之中都会下意识的去抱着她，让她安心。
更何况她还背着他这么早的起床，他能不知道才怪。
她下床的时候，他就醒了。
“你醒了你干嘛不说？非得吓我一跳！”
“我乐意。”蒋焕轻哼一声，心里却是好奇她到底是想干什么，特意起这么早。
谁知她竟然是来厨房了，给他做早饭？
这丫头良心发现了不成突然这么贤惠？
蒋焕其实是有点不信的。
“你来这儿做什么？”
乐儿倒是也懒得瞒着他，这才兴冲冲的道：“给我娘亲做礼物啊，我都想好了，要给她做蛋糕！”
这个蛋糕，蒋焕倒是有幸在摄政王府吃过李香梨做的，有点太甜了，但是倒是新奇。
“你会？”这丫头连下面条都还不会下，她也能做那复杂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