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2章 眸中带笑
明宜纤闲散的走着，淡声道：“快了。”
若是这次事情顺利，大概也就能打发了她了。
明宜纤想着，神色也凝重了几分，显然还在思量着这件事。
现在天气有些热了，不过幸好还是上午，日头也不那么毒辣，湖边轻风拂面，倒是也凉爽的很。
“小姐，走着也热，去那边凉亭里歇一歇吧。”秋凤道。
明宜纤点了点头，反正她也不知真心想在外面散步，只不过想在这里堵李均竹罢了，在这儿坐着等着又凉快又舒坦。
心里想着，脚下的步子便已经往那边去了，那凉亭在一座假山之上，她拾着台阶上去，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她想避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哟，四小姐也在这儿呢，怎的今日这么好的闲心在这里散步呢？”首先说话的便是七姨娘，府中九个姨娘，她进府算是晚的，年纪也轻，才不过二十出头，模样又娇俏可人的，算是讨老爷喜欢的了，所以行为处事也是一贯的骄纵。
此时跟着七姨娘一起的，还另外有五姨娘和九姨娘，在加上身后一堆的丫鬟婆子们，场面倒是热闹的很。
明宜纤心里暗叹一口气，她不愿意出门，就是不想跟这些人撞见。
明宜纤轻轻一笑：“几位姨娘也在这里？真是好巧。”
“倒是巧了，我们也想着往亭子里去坐坐呢，就一起吧。”七姨娘说着，便和众人一起上来了。
明宜纤没法子，只得跟她们一起上去坐坐，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得小坐一会儿才行。
“四小姐平日里喜欢安静，最不爱出门儿的，怎么今儿也想到出门散心了，可是心情太好了？”七姨娘故意的道。
明宜羽落水，明老爷震怒，府里人谁敢说一句心情好？
明宜纤神色沉静的道：“只是突然心里闷的很，在院子里更闷，所以才出来透透气。”
“唉，是了，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饶是我，这心里也怕的很，怎么都觉得不安心，这真凶一日不查出来，这府中上下一日没的安宁啊。”七姨娘又唏嘘了一声。
明宜纤垂着眸子没说话，这七姨娘也是个会挑拨的，三两句便非要将话题往最敏感的事情上面引，她想避都避不过，她不过说一句觉得心里闷，她都能往明宜羽的事情上发挥。
五姨娘和九姨娘自然也是附和：“就是啊，这么大个事儿，落谁心里都觉得不踏实。”
“不过，你说这幕后真凶，到底会是谁啊？”七姨娘有些故意的问道。
明宜纤安静的摇了摇头，装无知，装愚蠢。
七姨娘眸中明显的闪过一抹鄙夷，随即便将目光扫向了五姨娘和九姨娘。
五姨娘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道：“还能有谁？这府中谁对二小姐心里最恨，自然谁就最有可能了，也不知是谁啊，前些日子才跟二小姐闹的天翻地覆的，后脚二小姐就落水，说不蹊跷，谁信呐？”
虽然没说穿，但是话里话外的指向却明显的很。
七姨娘叹了口气道：“唉，所以说啊，有些人啊，什么样的出身，什么样的段位，该是那个身份啊，就是上不得大台面，就算硬生生扶上了那个位置，可还不是不成器的？”
这新夫人是庶出的，府中人人皆知，姨娘们暗地里也总拿这话来戳她。
七姨娘说着，却又突然想起明宜纤也是个庶女似的，连忙不好意思的冲着她笑了笑：“哎哟，瞧我这嘴，真是该打，我说的自然不是四小姐了，四小姐天姿国色的，日后嫁人，也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那是，四小姐当初可是差点儿就进宫了的人呢。”九姨娘说着，语气里倒是有几分奚落的语气。
明宜纤倒是没她们那么多戏，一直沉静着面容，神色没有丝毫的起伏，此时也只是微微点头：“嗯。”
那几个姨娘们瞧着明宜纤这样子，倒也懒得跟她废话，只觉得无趣，便也待不下去了。
“罢了，我们还是去别处逛逛吧，四小姐在这儿多歇歇吧，毕竟身子还未痊愈。”七姨娘说着，便直接领着五姨娘和九姨娘，还有一众丫鬟婆子们走了。
按理说，府中姨娘们的地位，只高于奴才，就算是庶出的小姐，那也是流着当家主子的血的人，是正经主子，所以姨娘们见到庶出的小姐，也得行礼，但是明宜纤这地位，她们那几个自然也就明目张胆的将这规矩给无视掉了。
尤其是七姨娘还算得宠的。
明宜纤倒是不跟他们计较这些，反正她也不在乎。
倒是秋凤有些气不过，等着人走光了，不免气恼的道：“她们一个个什么身份，也跟小姐这样的语气说话，看不起庶出的，他们生的孩子不也是庶出？得意什么呀？”
明宜纤笑了笑：“你跟她们这种人置什么气？倒不如多想想眼下当务之急。”
“奴婢就是气不过，”秋凤嘟囔着道：“真是讨厌！”
“不过她们有些话，我听着倒是觉得乐见其成的，”明宜纤微微扬了扬头。
“关于大夫人的话？”秋凤问道。
“嗯。”明宜纤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来：“真凶一日不查出，大夫人头上这帽子就一直扣着，她心里，想必也是不踏实的吧，如今七姨娘胆敢明目张胆的出来说这些，显然府中已经不少人开始议论了，也不知道大夫人现在，是不是还坐的住？”
秋凤笑了：“坐不住才好呢，越是坐不住的人，越是容易自乱阵脚。”
明宜纤看了一眼秋凤，笑了：“你现在倒是机灵多了。”
“跟着小姐一起，想不机灵都难了，毕竟小姐这么聪明的人，奴婢怎么好太过蠢笨了？”
明宜纤笑了笑，倒是没再说什么了，安心的坐在这里等着，总算没了那些人吵闹，也清静多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见凉亭下面，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定在那里，抬着头看她，眸中带笑。
第1223章 在等我？
虽然一句话没说，只是这样看着他面满春风的笑意，明宜纤便不自觉的感到脸颊一阵滚烫。
这个男人，真的有毒。
明宜纤这才抬脚往下走去。
李均竹站在那里，一动未动，眸光却紧随着她的身形移动，随着她越来越靠近的步伐，他眸中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那样明目张胆又**裸的笑容，灼热的明宜纤几乎不敢碰触，眸光扫过别处，尽量不去看他。
直到她走到他身边站定，李均竹才轻声笑道：“在等我？”
分明简单的三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多了一抹暧昧的气氛，似乎她在这里等情郎似的。
可偏偏她也的确是在等他，此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才好了。
明宜纤十分不争气的红了脸：“没有。”
李均竹笑了笑：“撒谎，你又懒又喜静，院子都不乐意出一步的，现在日头又大，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出来走动，还特意等在这里，不是等我，是做什么？”
这话一出，饶是秋凤都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这辈子听到损四小姐的话很多，比如沉闷，比如无趣，再或者愚蠢，倒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懒？
明宜纤脸更红了，这回是给窘迫的：“我找你说正经事。”
“所以还是在等我？”李均竹挑了挑眉，似乎就是要逼着她承认一般。
明宜纤暗自磨了磨牙，这才道：“是在等你。”
李均竹这才满意的点了头：“嗯，什么正经事？”
明宜纤有些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人瞧着正经，怎么这么幼稚？非得让她承认她在等他有什么好处吗？
“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明宜纤直接道。
李均竹“嗯”了一声：“那我有什么好处？”
“按着从前的规矩，你日后有什么事情自然也可以找我，我不会亏欠于你。”明宜纤正色道。
李均竹却忽而扬唇笑了：“这倒是不必了，咱们没必要算这么清楚。”
明宜纤有些固执的摇头：“该算的还是得算，我不喜欢亏欠别人人情。”
李均竹走近了一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反正要成两口子的人了，还讲究什么亏欠不亏欠的？什么忙，你说便是。”
明宜纤几乎条件反射的跳开一步，瞪圆了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了这才道：“李均竹！”
小竹看着她这般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勾起笑来，不知为何，他格外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腮帮子鼓的像个金鱼，铜铃似的眼睛瞪着自己，小兽似的恨不得扑上来，却又顾着矜持不得已忍住，只能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以作警告：李均竹！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你说正事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来往难免有人经过，长话短说。”小竹这才正经了起来。
明宜纤憋着气，到底是谁害的她说这么多废话的？！
不过也好在她情绪平复的也快，瞬间就收拾了情绪，沉声道：“没什么大事，你应该听说了明宜羽落水的事儿。”
李均竹点了点头：“嗯，听说了。”
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落水的消息一般，情绪半点起伏都没有。
明宜纤顾不得去想这些，便直接道：“可真凶还没抓到。”
“应该不是你做的吧？”小竹看着她道，若非确定她不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他也不会对明宜羽落水这件事丝毫不关注了。
“嗯。”
“那你管这事做什么？”
明宜纤沉吟了半晌，才道：“我自有我的想法，明老爷最近在彻查此事，但是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你去见明老爷，可以随意的提一句话。”
“仅此而已？”
“嗯。”明宜纤点了点头，便压低了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李均竹听罢，这才道：“这件事你参合进去其实不那么好，但是你执意如此，我自然也不会阻拦，你自己要当心一点，如果事情发展的不好，也不要慌，万事有我。”
万事有我。
这样四个字敲在她的心头，只让她感到一阵安心，明宜纤轻轻点了点头，笑了：“好”
正说着，便见李均竹轻声道：“有人来了。”
明宜纤连忙往后站了一步，跟他又拉开了些距离，声音也加大了些许：“还请李大人放心，我二姐如今病情已经好了许多，大夫虽说还要好生休养些日子，但是好歹没了大问题，李大人也不必太过挂心。”
李均竹暗自勾唇，她倒是反应的快，想来也是，若非她早有准备，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这里堵自己了。
“嗯，有四小姐这番话，我自然就放心了，”小竹眸光锁着她，却似乎并非在应答她方才的话，而是另有所指的意思。
明宜纤避开了他的目光，福了福身：“那我先告辞。”
随即转身便要走了，抬眼，便瞧见明宜笑站在不远处，正有些发愣的看着她。
明宜纤心里暗自舒出一口气，原来方才李均竹说的有人来了，是明宜笑，是她总好过是别人。
不然就算她方才表现的疏远又客气，被刻薄或者敌对她的人看到了，难免出一些污言秽语的传言来，她倒是不那么在乎所谓名声，只是这些话若是传到了明宜羽的耳里，她估计又得不放过自己了。
李均竹见到来人，也是没有想要多留的打算，转身便离去了。
“五妹？你怎么在这儿？”明宜纤笑了。
“额？我正好到这边来散步，正巧就碰上四姐了。”明宜笑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刚刚也转身离去的李均竹，忍不住问道：“方才跟四姐说话的人，是李县令吗？”
明宜纤随意的点了头：“嗯，他来府中找老爷办公事，正巧遇上了我，他关心二姐的病情，却无奈不得见她，便找我问了几句。”
她对明宜笑，也没有信任到将所有的事儿都说给她听，关于李均竹，这是个任何人都不能提及的禁区。
明宜笑这才点点头：“哦。”
随即有些紧张的问道：“四姐，你说的那事儿······”
第1224章 骗不过她
“放心吧，我既然说了要帮你，便自有我的安排，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不要表现慌张，一定要事不关己。”明宜纤嘱咐道。
明宜笑连忙点头：“我知道的，可四姐若是能告诉我计划如何，我兴许也能帮上一点忙。”
明宜纤虽说了要帮她，也说了要如何帮她，却没有告诉她，她的详细计划。
说白了，还是从小到大缺失的安全感和不信任感，让她轻易不会将底牌显露出来。
明宜纤笑了：“没事，这些你不用插手。”
明宜笑眸中有些黯然，垂下了头：“好吧。”
明宜纤看出了她的情绪，轻声安慰着：“不让你知道这些，也是不想你沾染这些，既然我说要帮你，自然不会让你陷入不好的境地，你且放心就是了。”
“嗯！谢谢四姐。”
“好了，我逛了大半个上午了，这会儿也累的慌，就不跟你闲逛了，你在这儿转转吧，我先回去了。”明宜纤觉得，李均竹的话是对的，她真的很懒，才出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累的慌，不单单人累，心也累，还是闷在屋里好。
“好。”
明宜纤走远了，明宜笑的眸光也渐渐黯淡了下来，唇角扯开一抹自嘲的笑：“巧遇？我跟他巧遇了这么多次，他也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呢。”
她也不是喜欢出来走动的人，因为碰上府中任何人，不论是姨娘们，还是明宜羽，她都是受欺负的对象，就连势力大一点儿的奴才，都会对她使眼色，所以她不爱出门，她宁愿将自己缩在那偏僻窄小的院子里，一辈子见不得光亮。
她来这里，只不过因为知道，这是他来府中见明老爷必经的一条路，所以她几乎每日都在这里等着，有时候一天等不到，有时候能见到一面，她远远的看一眼都觉得开心了。
后来她鼓足了勇气制造了跟他擦身而过的机会，她无数次从这条青石子的小道上和他迎面走过，她会娇羞的对他行礼，可他一双清冷的眸子里似乎装不下任何人物一般，大步走过，甚至没有丝毫的余光落在她的身上。
一次次冷漠的“巧遇”，也让她比别人更加了解这个男人，他的冷，是从骨子里钻出来的冷，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让人轻易不敢上前，就算你斗着胆子靠近，在他的视线里，恐怕也只是陌生人一样的存在。
就像她，分明遇见了他这么多次，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漠视，没有一次记得她。
可就这样的一个人，只和四姐“巧遇”了那么一次，他便能停下脚步来跟她说话，她远远的看着他们，就算四姐举止客气又疏远，可李均竹那向来清冷的眸光却鲜少的泛着点点柔光。
这样细微的变化，骗的了旁人，却骗不过她。
因为她爱他，所以她细心留意了他的一切，旁人所不知道的一切，她那么小心翼翼守着的秘密，却只能用来亲眼目睹他对别人的柔情。
问二姐的病情？
李均竹对明宜羽的冷淡，和对自己的有什么不同？又怎么会对明宜羽落水的事儿关心分毫？
明宜笑苦笑一声，她不知道是明宜纤骗了她，还是李均竹故意用这样的话题来跟明宜纤说话。
可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李均竹喜欢明宜纤。
这样一个事实猝不及防的摆在眼前，几乎让明宜笑心口都刀割一般的痛苦。
她其实没有太期待，毕竟她那么卑微，她那么不起眼，李均竹不会看上她也是情理之中，所以这么多次的无视，她也全然不在意，继续一日日的来这里守着，似乎远远的看他一眼便成了最大的奢望。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入了他的眼的人，是明宜纤呢？
她分明跟自己一样卑微，她也是庶女，她还是没娘的庶女，她跟自己一样低贱，跟自己一样不起眼，他为什么喜欢她？
因为她漂亮吗？可她如今毁了容貌，掀开面纱，脸上一脸的痘子，分明也不比自己好看了，可他为什么，看的上明宜纤，却看不上自己呢？
明宜笑泪珠子簌簌滚下，泣不成声的哭了起来。
——
李均竹一如从前的进了明老爷的书房。
明老爷今日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阴沉沉的，瞧见他来了，便也缓和了些许情绪道：“李大人来了？”
“明老爷。”李均竹拱手作揖。
“上次的事情你办的倒是利落，还没有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连我都要自愧不如了，这原本定好的分红，先给你，”明老爷将一个匣子推到了李均竹的面前。
里面大概就是银票了，李均竹接了过来，却没有打开看的意思：“也要多谢明老爷赏识提拔。”
“哎！这也都是你办事牢靠，你自己该得的。”明老爷笑道，随即顿了顿，才道：“羽儿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小竹就知道他会问这个，淡声道：“知道了，明老爷可查出真凶了？”
明老爷一脸的阴沉之色：“暂时还没有，那一夜似乎没有人在园子里目睹真凶，我正想着再一个个盘问细查，左右都是后宅这么几个人，我还不信查不出来。”
明老爷这话的意思，就是非查出来不可了。
小竹沉声道：“若是实在不好查，倒不如有一招，兴许来的巧妙。”
“什么意思？”明老爷对李均竹多有倚重，这会儿听到这话自然也是来了劲儿了，连忙问道。
“明老爷若是让二小姐悄悄放出话去，她那一夜被推下去的时候，依稀之间似乎抓掉了那人身上的一个物件，二小姐没抓住，但是那东西肯定落在那池塘附近了，那么幕后真凶必然会因此心慌，而前去池塘边上寻找，这时候，谁去了池塘边，谁自然就是做贼心虚的那个人。”李均竹道。
明老爷眼睛一亮：“的确是妙招啊！李大人当真是奇才，聪明过人呐！”
李均竹拱了拱手：“既然能为明老爷分忧，自然是再好不过，那我也就不久留了，先告辞。”
第1225章 不许告诉旁人
“来人，送客。”
明老爷一声令下，便立即小厮进来，点头哈腰的对着李均竹道：“李大人，您这边儿请。”
小竹出了明府，来福早已经牵了马儿在府门口等着了。
“少爷。”
小竹接过缰绳，却没有上马，而是转头又看了一眼明宅，心里头一次有种不那么踏实的感觉。
他一日不完全掌控这里，他就一日不能完完全全的庇护到她，她若是真的有什么事儿，他恐怕也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到时候真的让她受到什么伤害，恐怕会是他此生的痛处。
虽说他其实也了解明宜纤，她聪明敏锐，几乎很少吃什么亏，但是事事总有意外，她不在他身边，他就不能安心。
来福瞧着李均竹正看着明宅没动弹，便忍不住提醒了一声：“少爷，该走了。”
李均竹眸光深沉了几分，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身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
今日天清气朗，而明宅，却突然陷入了紧绷的气氛之中。
因为二小姐突然放出话来，她那一夜落水之时，似乎抓掉了那人身上的一个物件。
这件事一出，大家的心似乎也跟着一下子提起来了，人人都在揣测，会是谁？
没人会觉得这件事情能轻易置身事外，万一，万一有人栽赃怎么办？
因此，府中一时间人心惶惶，原本就还在病中的四小姐，更是因此卧床不起。
“小姐，喝药了。”春喜挑了帘子进来，端了碗安神的药递给明宜纤：“大夫说小姐忧思过度，小姐日后还是少操心的好。”
明宜纤轻轻点了点头，脸色却还是有些白，推开了那药：“不用吃这个。”
“小姐这病成了这样，不吃药怎么能好？”春喜连忙道。
秋凤也跟着劝：“小姐别任性，身子要紧，这种时候，还是先将身子养好才是。”
一边说着，便不由的叹了口气：“这病眼瞧着都要大好了，怎么突然之间又病倒了，小姐也不知道是招惹了哪门子的煞神，唉。”
听者有心，春喜心里微微一动，的确，早先都瞧着要大好了的病，突然之间就又病倒了，怎么会没有什么缘故？
春喜便顺着秋凤的话道：“说来也是，小姐是不是心里有事儿？不然也不会突然病的这么厉害了。”
这话一出，明宜纤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还有些不安的情绪：“哪里的事儿？别胡说。”
春喜眼瞧着不对劲，哪里肯放过，便蹲在床边红着眼睛道：“小姐心里若是真有事，也得跟我们做奴婢的说，不然憋在心里，让小姐难受，岂不是奴婢的不是？小姐原先还说将奴婢当亲近的人，如今却自己闷着苦楚不说，让奴婢心里都不踏实。”
秋凤暗地里瞪了春喜一眼，连忙也跟着符合：“就是，小姐身子本来就不好，有什么烦心事儿，跟奴婢说，奴婢也好为小姐分忧啊。”
明宜纤咬着唇，等了许久，这才缓缓的道：“我，我好像丢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春喜眼睛都忍不住亮了一下。
秋凤也跟着焦急的道：“是什么啊？”
“我，我的一个玉佩，原先挂在腰间的，我亲娘留给我当念想的物件儿，这次丢了，我，我怎么也不安心。”明宜纤讪讪地道。
秋凤“嗨”了一声；“原来是这事儿，那奴婢去给小姐找就是了！小姐掉在哪儿了？奴婢多派些人手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明宜纤咬了咬唇：“还是不要太多人了，你们帮我私下里找找就是了，现在府中也不安宁，咱别太兴师动众的，嗯，好像，好像是掉咋西苑那一片了······”
春喜心里一动，西苑？那边似乎就跟明宜羽落水的池塘很近啊！看来这事儿，**不离十！
春喜不禁多看了一眼明宜纤，还真是看不出来啊，瞧上去这么安静的人，也能下的去这样的狠手，直接将人往池塘里推。
明宜纤似乎有些闪躲一般的不敢看她们的眼睛，只是道：“那你们快些去找吧，悄悄的找，能快点找到，就快点找到！”
春喜连忙恭敬的应下：“是。”
春喜和秋凤出去了，秋凤便立马要去找了。
春喜却突然拉住了秋凤道：“小姐说不喊人，咱就真的不喊人了吗？西苑那么大，咱们两个人就算找上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够把西苑翻一遍，小姐病的这样急，你也能让小姐等着？”
秋凤连忙道：“那怎么办啊？小姐病的这样重，肯定就是因为那玉佩的缘故，一日不找到，小姐的病也就一日不能好！”
春喜暗地里打量了秋凤一眼，看着她这副傻样儿就知道，她想必也不知道明宜纤做过的事儿。
既然如此，那事情也就好办太多了。
她这些日子跟秋凤的相处下来，也是大概了解她的性子了，就是个愚蠢的奴才。
春喜便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咱还是得叫上几个人，咱院子里的几个奴才还能信不过吗？都给叫上，咱一起分头找，这样找的也快些，到时候大家伙儿没准儿一天的功夫下来，就能把那玉佩给找着了，那小姐见了玉佩，还不得一高兴，就病好了？”
秋凤连连点头：“你说的对，小姐的病也是拖不得了，咱不能耽误功夫。”
可随即又犹豫的道：“但是小姐说了，不许告诉旁人了······”
“咱院子里的自家奴才能是旁人吗？再说了，小姐的意思只是让我们低调一点，不要闹出动静来，不然被夫人老爷知道了，没准儿得训斥一顿，毕竟现在二小姐病着，府里气氛不大好，所以咱只要把动静放小点儿，应该就没事儿的，左右小姐的病才是最重要的，眼下还是赶紧找到玉佩要紧啊！”
秋凤似乎被说动了，便点了头：“也好。”
很快，春喜秋凤便带着院子里一共十个奴才一起去了西苑，分散开始找东西。
西苑大的很，十个人分散开来，自然也就看不到人了，春喜瞧着左右无人的功夫，便迅速往大夫人处溜了去。
第1226章 反将一军
“给大夫人请安。”
赵氏瞧着春喜难得匆匆忙忙的样子，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怎么了？”
春喜连忙道：“奴婢察觉，二小姐果然是被四小姐推下去的！”
赵氏眸光一颤，“呵”的一声笑了出来：“果然是她！我就知道，没别人了！”
府中如今赵氏的风言风语传的满天飞，可赵氏自己心里自然清楚这不是她做的，那么还能是谁做的呢？
自然也就只有明宜纤了！
“四小姐这几日心神不宁的，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还丢了身上的玉佩，大概是怕被找到了所以还让奴婢和秋凤悄悄的去找，奴婢说动了秋凤，让她带着四小姐院子里的人一起去西苑找，现在都在呢，大夫人这会儿正好派人去抓个正着就是！”春喜道。
赵氏眸光一定：“满院子的人都在？”
“正是呢，奴婢就想着，若是只有秋凤一个人在，恐怕万一被她给跑了，这会儿明宜纤满院子的人都在西苑找东西，大夫人直接派人前去抓，随便一抓就是一个，事到临头，明宜纤就算是想赖都赖不掉了！”
二小姐刚刚才放出话来，她抓到了幕后凶手的身上的某样东西，明宜纤后脚就派人去西苑找东西，这不就是上赶着承认的吗？
春喜想着，便觉得更兴奋了。
赵氏赞许的看了春喜一眼：“你倒是个机灵的，这事儿事成，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吧。”
“多谢大夫人！”春喜激动的道，欢喜的不得了，似乎大富大贵就在眼前了。
成为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那可比当一个小小庶女的丫鬟风光得意多了，就看看从前的今明，现在的彩莲，她们在府中奴才们的面前，那可就是摆的主子的谱儿，在这府中，也完全算的上是半个主子，得罪不得宠的小姐都不能得罪她们。
多风光？
一想到这里，春喜便欢喜了起来。
大夫人道：“彩莲，叫上三五个粗使婆子，去西苑抓人去。”
“是。”
彩莲应了声，春喜连忙在前面带路，喊了三五个庞大腰圆的粗使婆子，便往西苑去了。
而此时，秋凤却已经不声不响的带着院子里的奴才们回到了明宜纤的院子里。
明宜纤站在门口，冷着脸看着他们：“你们来到我院子里之前，我从不曾对你们训过话，可今日却叫你们来，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一众奴才低着头，诚惶诚恐的不敢说话，素日里瞧着这四小姐安静祥和的样子，俨然是个菩萨像，却没想到，认认真真的板起脸来，却也是这么的让人觉得瘆得慌，只让人觉得心里害怕。
“奴婢不知。”
“我今日让你们来，是要让你们认识到一件事，你们进了我的院子，就是我的人，要生要死，也都跟我息息相关，我掌握着你们的命运，你们的命运也都系在我的身上，我若是出了事，你们一个都别想逃过，我放过你们，老爷也不能放过你们，你们可懂我的意思？”
众人连忙乌压压的跪下：“奴婢明白，奴婢誓死忠心小姐。”
明宜纤牵了牵唇：“我不需要你们拿这些话来哄我，我只是告诉你们认清事实，事到临头，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记住，你们今日一步也没出过我的院子，一个个都安分守己的各司其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听明白了吗？”明宜纤声音拔高了些许，虽然也并不很大，却也听着让人觉得耳目一振。
一众奴才们连忙应声：“奴婢们明白！”
他们不比春喜，都是地位卑微的奴才们，知道什么时候，保命都是最要紧的。
明宜纤这才扬了扬头：“都下去吧。”
“是。”
明宜纤踱着步子走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问秋凤：“老爷那边，可派人通知了？”
秋凤道：“奴婢悄悄去通知了，就按着小姐的吩咐，说······西苑那边有不同寻常的动静。”
明宜纤点了点头：“嗯，干的不错。”
——
此时的西苑，也是一阵腥风血雨即将掀开。
春喜领着彩莲，还有几个粗使婆子直接去了西苑，便开始准备抓人，可谁知，找了好几个地方，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春喜顿时觉得怪了：“人呢？方才还都说好分散找的，应该很容易找到几个人啊，怎么这会儿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彩莲比春喜警觉的多，立马就察觉不对劲来，脸色一白：“不好！快走！”
可此时却已经来不及了，一群护院突然便举着刀围了上去，将彩莲春喜一等人团团围住。
明老爷阴沉着脸色从后面走来：“我倒是说，这做贼心虚的人到底是谁，原来·······”
彩莲反应倒是十分的迅速，立即一巴掌扇在了春喜脸上，打的春喜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贱婢！还不快从实交代，你主子安排你在这里找什么东西？方才我就觉得你不对劲，这才领着几个粗使婆子准备来抓你，这下倒好，老爷跟前，你还敢不说实话？！”
彩莲说着，便暗地里冲着春喜使了个眼色，她脑子灵光，一下子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是中了四小姐的套了，心里暗自懊恼，却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兵行险招了。
春喜倒是领会的快，立马跪在地上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老爷饶命，彩莲姑娘饶命啊！”
明老爷有些狐疑的看向了彩莲，却见彩莲指着春喜厉声道：“说！到底是谁让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春喜哆嗦着身子道：“是，是四小姐，她掉了东西，让奴婢来找的。”
彩莲立即对着明老爷道：“老爷，夫人早先就让奴婢留意谋害二小姐的凶手，因此奴婢一直都派人在这里暗中守着，今日瞧见这丫头鬼鬼祟祟的在这里找东西，这才跟来找，没想到，老爷也英明至此。”
明老爷沉寂了半晌，这才阴冷的道：“所以，你们是当我傻的吗？”
第1227章 用意在此
这话一出，彩莲的心莫名的跟着咯噔一下，脸都白了些许：“老，老爷这话什么意思？”
明老爷一脚踹在彩莲身上：“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当着我的面儿，还敢如此耍花样！若非是我早知道春喜这个丫头有问题，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彩莲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几乎动弹不得，哆嗦着身子看着明老爷，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方才，秋凤前去给明老爷报信儿，报信儿的同时，还提了一句，在西苑鬼鬼祟祟的人里，还有春喜。
明宜纤的贴身丫鬟。
“四小姐奴婢前来，也是因为心里害怕，春喜是四小姐后来回府之后，大夫人给安排来的人，四小姐对她也多有器重，但是这次，竟然发现她跟大夫人的人一起在西苑鬼鬼祟祟，便知道恐怕她并非真心忠心小姐的，四小姐心里没主意，怕这事儿惹火烧身，心里胆颤之下，这才让奴婢来将实情全盘拖出······”秋凤说的可怜兮兮的。
明老爷却听着将信将疑，直到带着人来到了这里，果然瞧见彩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脏水顺着春喜的话泼到明宜纤身上去。
明老爷火气上来，真是差点儿没出口要将彩莲直接杖毙了去。
“全都给我抓下去！”
明老爷怒道。
赵氏还在等着彩莲的消息，直到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进来。
赵氏看着她的神色，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一阵不安的感觉，她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怎么回事？！”赵氏厉声道。
那小丫鬟哆嗦着还未出口，便见明老爷忽而闯了进来，脸色阴沉的可怕：“你说怎么回事！”
“老爷这是怎么了？”
明老爷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了赵氏的脸上：“你还有脸问我？好你个毒妇，才嫁进来几天，便迫不及待的要谋害我的女儿了，先是羽儿，后来又是纤儿，我怎么没看出你这般狠毒的心思！”
赵氏心都跟着碎了大半，瞬间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八成是被暗算了！
赵氏咬了咬牙，当即就软着身子跪在地上，凄楚可怜的哭了：“老爷说这样的话，是在伤妾身的心呐。”
赵氏不比从前的大夫人，她还年轻，才十七岁，这般我见犹怜的落泪，是个男人都能跟着心软一软。
明老爷自然也不例外，微微一怔，便又疾言厉色的道：“你还敢瞎说？！”
“老爷说妾身谋害二小姐，可老爷可有证据？老爷难不成就是因为看到了彩莲带着人在西苑那边，所以老爷就觉得是我的干的？可老爷是否知道，这几日府中风言风语不断，妾身也心急如焚，幕后真凶一日不出，妾身就要一日背着那黑锅，被人唾骂，因此才让彩莲去那边西苑暗地里守着的，就是想看看到底有谁去那边找东西，早日抓到真凶。”赵氏说着，便身子轻颤的哭了起来，委屈又可怜。
“老爷就这么不信我？我才进府几日？就有这胆子做这事？妾身年仅十七，不过刚出嫁的姑娘，来到这里，也是胆战心惊，二小姐跟我素来有摩擦，我在这个档口对她下手，那岂不是没脑子？老爷前些日子还说最喜欢我机灵聪明，可今日却觉得我是愚蠢至此的最毒妇人了吗？”
明老爷心口微颤，似乎也有些动容了：“那春喜是你的人······”
赵氏心知春喜的事儿肯定已经早早的暴露了，她现在继续咬死不认，肯定让明老爷反感，只能委屈的道：“她的确是我派去的人，可四小姐那一院子的奴才，也都是我送去的啊，我不过只是听说四小姐这几日情绪不好，我让彩莲找春喜多问问四小姐的情况。”
“方才，彩莲可是咬死了是春喜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呢！”
“彩莲是我陪嫁丫鬟，她一向庇护我，这种时候眼看着我要遭罪，自然慌不择路的就选了这下下之策，她也是糊涂······”赵氏掉着泪珠子，哭着道：“罢了，老爷不信我，便干脆让人将我打死了去，我今生都盼着嫁得如意郎君，携手相伴一生，如今才过了这么些日子，倒是也值得了，只求老爷心里不要把我想成那样的人，那么清弦恐怕是死，也会难受了。”
清弦是她的闺名，明老爷刚刚娶赵氏进门，两人也算是新婚燕尔的时期，再加上赵氏深得他心，也因此恩爱有加，常常私下里唤她的闺名。
听到赵氏突然说起这个闺名，明老爷到底也不忍心了。
——
明宜纤安静的呆在院子里，秋凤打听了消息来。
“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老爷让人将这事儿压下去了，说是家丑不可外扬，再说没有查证清楚的事儿，到底不能乱说话，还说，二小姐的事儿，到此而至。”
明宜纤轻笑一声：“看来赵氏的段数还是很不错的。”
秋凤有些愤愤的道：“都已经抓到了，怎么还能赖过去？”
“你懂什么？赵氏跟从前大夫人可不一样，从前的大夫人秦氏跟老爷几十年的夫妻，说好听点儿携手过了大半辈子，是亲人一般了，但说不好听点儿，就是人老珠黄，让人瞧着没味道了，这位新夫人，年轻貌美，又惯会讨老爷的欢心，如今又是新婚燕尔，老爷心里舍不得，也是正常的，再者，明家此前才出了一个当家主母谋害庶出千金的事儿，后脚又出一个新夫人谋害嫡女的事儿，你说外人得怎么笑话咱家？”
“所以，老爷就这么两眼一闭，权当什么没看到了？”秋凤瞪圆了眼睛道。
“当然算了，毕竟，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赵氏又是狡猾的人，我原本也没想着这次就能让她一下子摔下去，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明老爷再怎么说也在心里留了个不好的影子，她日后可不敢轻举妄动了，尤其是，对继子继女们。”明宜纤轻声道。
秋凤眼睛一亮：“所以，小姐的用意也是在此？现在府中小姐们出了事儿，恐怕明老爷第一时间都得往大夫人身上想吧！所以她不敢动小姐了。”
第1228章 试探
“嗯，要除掉赵氏没那么简单，就算她没有老爷的宠爱，你觉得老爷会在一个月之内连续休弃两任夫人吗？这传出去，外人得怎么非议他？老爷是要面子的人，所以，赵氏轻易是休不掉的。”明宜纤淡声道。
其实也没必要休掉，对于明宜纤来说，赵氏的存在或许也不算一件坏事，因为除掉一个，总会有新的进来，若是这样，还不如留着一个能拿捏的住的。
秋凤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那就好，想想这新夫人也不是好得罪的呀，且不说别的，单单她身边的彩莲，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次若非小姐早有算盘，恐怕真得让彩莲接着春喜来反咬一口，那可就遭了！”
明宜纤沉吟着道：“彩莲相当于赵氏的左膀右臂，这次就算祸不及赵氏，彩莲却是怎么也保不住的，轻则赶出府，重则杖毙，赵氏卸了个心腹，也是损伤惨重了。”
更重要的是，明宜羽日后恐怕要跟赵氏更加水火不容了，这次的事情就算没有实际证据证明赵氏谋害她，但是赵氏的“心虚”表现的这么明显，明宜羽怎么能轻易放过她？
赵氏让她回来就是想看她和明宜羽斗，然后保持自己当家主母的风范，可没想到，最后看戏的人，到底还是成了她明宜纤。
明宜纤想着，便不禁轻轻勾唇笑了：“经过这事儿，咱的日子也算能好过些了。”
前些日子提心吊胆，坐防狼右防虎，连春喜都不敢轻易动她，如今看着明宜羽和赵氏这两个麻烦总算甩开，她心里自然轻松。
正想着，便见外面小丫鬟进来道：“小姐，五小姐来了。”
“请进来。”
明宜笑匆匆进来，脸上还有些白，一进来眸子里便溢出了泪水，直接跪在了地上：“四姐。”
明宜纤连忙将她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明宜笑却哭着摇头：“是四姐救了我的命，我怎么能不好生感谢？理所应当给四姐赔罪，多谢四姐救命之恩，这次若非是四姐，恐怕被查出来的人就是我，父亲不看重我，一怒之下让我的命都有可能，多亏了四姐，四姐······”
“起来吧。”明宜纤叹了口气：“既然现在知道了后果的严重，日后也不要在犯蠢了。”
明宜笑这才抽抽搭搭的起来，眼睛还是红肿的，看来是这些日子没少哭。
明宜纤递了快帕子过去：“我这次帮你，不代表下次还能帮你，这次也是运气好，有现成的赵氏给你顶罪了，若是有下次，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你自己也该学会控制，明白了吗？”
明宜笑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四姐。”
明宜笑拿着帕子擦了擦泪，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平静了下来，抽抽噎噎的道：“四姐可知道这次老爷对新夫人的处置？”
“嗯，我知道的，也不算太意外，毕竟是新夫人。”
所谓新宠，老爷心里自然还是割舍不下的。
“这次的事情让我后怕不已，发誓下次不会再做这样的事儿了，这次，让四姐替我担心了。”
“你能长教训，自然比什么都好。”明宜纤扯了扯唇角。
“对了，四姐可知道，二姐她·······”明宜笑说着，却又咬着唇不知该说不该说的样子。
明宜纤倒是有了些好奇：“二姐怎么了？”
“老爷说，二姐虽说落水，但是好歹没大碍，身体如常，便说，二姐和李大人的婚事照常，现在，府里已经开始操办起来了。”明宜笑一边说着，还不忘抬眼偷偷看明宜纤，似乎想要打量她的神色。
明宜纤眸光微微一闪，却还是平静的道：“她出嫁了，也就不会像从前在家里这般欺负你了，你大概也能好过些。”
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说起来，上次大夫人似乎提及过你跟罗家少爷的亲事，你······”
明宜纤说到这里，明宜笑却突然哭了起来：“四姐别提那亲事了。”
“怎么了？”
“四姐以为，我为什么突然发狠要将她推入池塘？”明宜笑愤恨的道：“二姐听说了大夫人要给我安排好亲事，便多番阻拦，她就是半点见不得我好，大夫人也斗不过她，最后这亲事也就罢了！”
明宜纤微微蹙眉，原来如此。
其实此前明宜笑说，因为对明宜羽积压了多年的情绪爆发，才做出蠢事的时候，她是半信半疑的，总觉得一个人既然已经隐忍了这么久，就不应该这么突然的半途而废。
可现在看来，明宜笑真正爆发的原因，是在于罗家这门亲事。
嫁到罗家旁支嫡子当正妻，这切切实实的高攀了，明宜笑在明家就是身份卑微的庶女，嫁给那样的人家当正妻，肯定比在明家日子好过，算是人生的转折点了，可明宜羽毁了她的未来，难怪······
明宜纤沉吟了半晌，这才道：“你也不必这么心灰意冷的，这亲事没了，日后自然还有别的，等明宜羽出嫁了，她便也插手不到你的亲事了。”
明宜笑却伤心的道：“我也只能这么盼着了。”
明宜笑又拉着明宜纤说了好些体己话，这才走了。
送走了明宜笑，秋凤都忍不住叹气道：“五小姐也是个没福气的，这辈子都过的惨淡，如今眼瞧着一桩好亲事，也偏偏被这样搅和没了。”
明宜纤却反而没太大的情绪，只是淡声道：“这些东西，说好听点是命中注定，说不好听点，却也是要看自己，五妹事事不懂的争取，只任由宰割，这样隐忍不发，其实也的确难有好日子的。”
这个弱肉强食的规矩，暗地里摆的明明了了。
她甘心当一个弱者，谁不欺负她？
——
明宜笑从明宜羽的院子里出来，面上的泪水便尽数擦干净了，低着头一路回去，分明是主子的身份，却是奴才的行事作风，哪个主子走路喜欢垂着头的？
似乎生怕抬个头都能让人欺负一般。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这悬起来的心，才总算落下来一般，有些无力的瘫在了椅子里。
第1228章 故意的？
“小姐这是怎么了？快喝口茶吧。”小红端了茶水进来。
明宜笑有些木讷的接过了茶水：“你先下去吧。”
小红这才福了福身，下去了，只是眸底划过的那一抹鄙夷之色，却是没能逃过明宜笑的眼睛。
她一直都知道他们看不起她，她院子里的奴才也是一样，她却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训斥他们，便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
可如今，却不知为何，胸口发闷的很。
明宜笑将茶水扔到了桌上，没再碰，袖中的手却不自觉的掐了起来。
回想起方才明宜纤跟她说话的样子。
当她说起李均竹要跟明宜羽的婚事照常进行的时候，她的眸光明显闪烁了一下，为什么？四姐也在乎是不是？
对啊，那样美好的男人，谁能不上心呢？朝龙镇不知多少闺阁少女都暗暗思慕着他，她自己只见了他一面便如同二姐一样的倾心，四姐喜欢他也是应该。
可凭什么，凭什么李均竹却偏偏要娶的是二姐呢？
就算他要娶二姐就罢了，可又是凭什么，李均竹心里的那个人，却是四姐？
为什么什么好事都轮不上自己？
明宜笑心中头一次升起了一抹愤懑，对于现实的愤懑，还有深深的嫉妒。
眼前突然浮现出那日她远远的看着明宜纤和李均竹站在一起说话的情景，浮现出李均竹难得柔和的目光，他嘴角似乎还微微含着笑，看着明宜纤的样子如同带着蜜。
她偷看了他这么多次，她对于他或许还只是一个陌生人的存在，可他对于她而言，却已经是最熟悉不过的人，她知道他生性冷淡，骨子里藏着骄傲，就算对着明老爷也从未有丝毫殷勤之色，她知道他回回脚步比旁人快，就那样一条小路，旁人走过或许要一刻钟，他却三两步的功夫便似乎走过了，以致于她回回都恋恋不舍的觉得时间过的太快。
她还知道他不喜欢女人靠近，府中不论丫鬟还是千金姨娘，走过之处不论旁人怎么看他，他也不会用余光扫上那么一眼，他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移不开眼。
她因为他，学会了嫉妒。
因为嫉妒，所以她推了跟他即将成亲的明宜羽进池塘，因为嫉妒，她头一次对四姐有了嫉恨之心。
明宜笑几乎揉烂了袖中的帕子，气愤的将帕子扔到了一边，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
而此时的赵氏，却几乎是一夜未眠，老爷没有重罚她，却卸掉了她的掌家大权，让二姨娘代劳搭理，还处置了她身边得力的丫鬟彩莲，让她颜面大失。
一想到自己如今这艰难的处境都是拜那个看上去无毒无害的明宜纤所赐，赵氏便怨恨的要命!
“夫人，早些歇息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彩云斗着胆子劝道。
彩云和彩莲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算是最信任的两个心腹，但是彩莲比之彩云却要伶俐不少，因此赵氏对彩莲也是多有重用，可如今，彩莲却被处置，只留下了个彩云。
大夫人头又疼了许多，揉着头愤恨的道：“明宜纤！”
“夫人身子要紧，要想东山再起也不难，老爷的心还在夫人的身上，夫人有机会的。”
“可我怎么甘心！”原本以为让她回来当箭靶子，可没曾想到的是，竟然是引狼入室！
大夫人重重的拍在了桌上，咬牙切齿。
过了许久，赵氏也总算是稍稍平息了怒火，这才道：“罢了，事已至此，多做埋怨也无用了，彩云，如今我身边得力的丫头也就你了，你可不能辜负我对你的一番器重。”
赵氏比之从前的大夫人强的一点就是，她更懂得隐忍，因为她也是从庶女过来的，她不是一直骄傲的人，所以面对困境她会想到绝地逢生而不是拿着下人撒气。
彩云连忙跪在地上：“多谢夫人，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起来吧。”赵氏叹了口气道：“府中近日来有没有什么大事？”
“倒是没有，府中这些日子安宁的很，倒是二姨娘得了管家大权，得意的很，只是忙着张罗二小姐的婚事，所以才没什么功夫来夫人跟前闹腾。”
赵氏冷嗤一声：“且让她得意一些日子，等我复权，有她好看！四小姐哪里有动静没有？”
赵氏说起明宜纤，便格外咬牙切齿了些许。
彩云沉声道：“没什么事儿，四小姐一直安静，唯独跟五小姐走的近一些，听说今儿，五小姐还特意去看望了四小姐，说了许久的话。”
若是从前，赵氏想必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只觉得这两人都是卑微的庶女身份，同病相怜，互诉枯肠，可现如今她见识到了明宜纤的手段，自然也是谨慎的很，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么个细节。
“她们两个关系一直这么好吗？”
彩云抿了抿唇，才道：“奴婢也细心打听过了，五小姐和四小姐从来都没什么摩擦的人，但是从前·····似乎也没走的这么勤快的。”
“哦？”事出反常必有变，赵氏暗暗留了心。
“倒是关于五小姐，奴婢从暗处似乎得知了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彩云道。
“说。”
“前段日子，夫人给五小姐相中了一门好亲事，就是罗家的那门亲。”
赵氏“嗯”了一声：“我记得，可后来明宜羽跳出来闹腾，非不许我给她安排这么好的亲事，这亲事自然就吹了。”
赵氏也没真心的要帮明宜笑，只不过想满足个善待继女的面子功夫，反正名声已经传出去了，明宜羽阻挠的，那自然也怪不得她，她便也没坚持，吹了就吹了。
“彩莲在时，曾经跟奴婢说起，她觉得好奇，这么个事儿，还没成型，也就大夫人和明宜笑知道，连老爷都还没告诉，二小姐怎么知道的？后来，奴婢也让人去查了查，发现，原来是五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小红，故意在二小姐面前说漏了嘴，还很是得意的样子，这才惹的二小姐恼火，当即冲来搅和了这门亲事。”
第1230章 东山再起的机会
“奴婢也让人去查了查，发现，原来是五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小红，故意在二小姐面前说漏了嘴，还很是得意的样子，这才惹的二小姐恼火，当即冲来搅和了这门亲事。”
赵氏眉心一跳，杏眸一瞪：“你的意思是，五小姐故意的？”
彩云点了点头：“奴婢猜测就是，五小姐自己不想要这门亲事。”
“她不想要？这么好的亲事，配她简直绰绰有余，她得几辈子的福气才有资格嫁给一个嫡子当正妻？她竟然不想要？”
“奴婢想着，这也的确不符合五小姐的性子，她在明家过的惨淡，肯定也一心想着嫁个好人家脱离苦海，为何面对这样的大好人家，却狠下心来不要，甚至让二小姐出面搅和了这门亲？后来，直到奴婢发现五小姐每日都要去西苑那边的凉亭里待一阵子，才察觉出异常来。”彩云道。
“她去哪里做什么？”赵氏蹙眉道。
“咱们镇上如今的李县令，回回进来见明老爷，可都是要经过西苑的那条小道的，那凉亭在假山之上，可以俯瞰下面的情形，五小姐在那上面，能看什么？”
赵氏微微一愣，随即很多线索窜了起来，让她隐隐的知道了些许真相。
“这次陷害夫人的事情，显然是出自四小姐之手，可谋害二小姐的人，却不一定真的就是四小姐，推人入池塘这种拙劣的手段，以四小姐这次表现出来的城府，想必真要对付二小姐不会这般，而这段日子，四小姐和五小姐明显走的近一些。”
赵氏眸光微眯：“所以啊，真正的幕后凶手，应该就是明宜笑了。”
彩云低声笑道：“眼下夫人应该看的清楚，四小姐明宜纤如此难对付，有她在一日，夫人要东山再起就难上加难，二小姐脑子里都是水，要想拿捏对付其实并不难，真正难的，就是四小姐这号人物，可现在，夫人明显就抓到了最适合的人选。”
赵氏扯开唇角，轻笑一声：“明日，让五小姐来见我。”
“是。”彩云笑着应着。
似乎是因为心里轻松了些许，赵氏神色都松缓了许多。
“夫人现在是不是要就寝了？”
赵氏摇了摇头：“老爷呢？”
“老爷······在七姨娘处。”
赵氏冷笑一声：“我前脚刚倒，那群狐媚子们便按捺不住了，二姨娘夺权，七姨娘夺宠，还真是厉害呐！”
“夫人······”
“走，”赵氏站起身来。
把彩云都吓坏了：“夫人这是做什么去？”
“去七姨娘处。”
——
明宜纤坐在窗口写字，她觉得心里不安宁的时候，就会用写字来打发时间，也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如今这般沉静似水的心绪，就是这样一笔一划的写出来。
可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写了，因为她似乎一直能轻易的保持心境，就算有短暂的浮躁或者变动，却也能很快的平复下来，不让它持续太久，她以为，她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但是现在，却还是拿出来了。
只因为一件事。
“听说，父亲说，二姐的伤势没有大碍，便让她跟李大人的婚事如期举行。”
明宜纤心里一乱，拿着笔的手忽而一抖，一个娟秀小楷的字便写偏了些许，她抿了抿唇，放下了笔，不再写了。
心，是静不下来了。
事到如今，她都不知道该信什么，该信谁，她生来就是浮萍一般的命运，一直想要靠着自己抓紧一根藤蔓平安落地，可到了今日，她还是漂浮无依，她该不该信他？
正想着，便见窗外传来的滴滴答答的雨声，敲在心头让人觉得安宁。
明宜纤站起身来，推开了窗子，看着外面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雨声很是舒心。
秋凤端了热汤进来：“小姐开窗子做什么？这会儿下了雨，吹着风呢，当心雨水吹进来了，湿了衣裙就不好了。”
明宜纤扯了扯唇角：“没事，盛夏时节，热的很，下场雨，吹吹凉风也好，清醒。”
秋凤没怎么懂她口中的“清醒”二字是什么意思，只是自顾自的给明宜纤将小罐子里的热汤舀在小碗里，端来给她喝：“小姐。”
明宜纤端着热汤，一边轻轻吹着，一边用调羹随意的搅拌着，目光却是看向了窗外的雨夜：“这雨估摸着得下一夜吧。”
秋凤却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对啊，小姐还不知道吧，大夫人现在在七姨娘屋外跪着呢，竟然这会儿下起了雨来，天公不作美啊。”
“嗯？怎么了？”
“还能怎么？大夫人去七姨娘处找老爷，老爷不愿意见，大夫人便在屋外跪着了等，听说这会儿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又下了大雨，这可得淋坏了吧，大夫人沦落至此也是可怜的很，一个堂堂正妻，跪在一个姨娘的门外，你说这丢人不丢人？”秋凤啧啧道。
明宜纤失笑：“你懂什么？下了雨才好，不下雨，老爷不心疼呐，至于丢人，呵，从前的大夫人倒是从来都高高在上的没丢过人，最后下场如何？”
秋凤呆了一呆：“小姐的意思是·······”
“这位新夫人比从前的秦氏强的地方，不单单在于她年轻貌美，栓的住老爷的心，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大夫人那么骄傲的自尊，她也是庶女出身，从小应该也受着苦长大的，你所谓的丢人，在她的眼里，反而是要挟老爷的一个利器，你知道丢人，老爷难道不知道吗？他难得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宁愿赔掉自己所有的面子来求他回心转意吗？”
秋凤瞪圆了眼睛：“竟然如此！可是，可是这都跪了半个时辰了，老爷也没让她进去啊，反而七姨娘缠着老爷，两人恐怕早就······”
明宜纤笑着摇头：“半个时辰算什么？跪上一夜的功夫，这府里的天没准儿就变了，瞧瞧外面这雨，来的多及时？她在外面跪上一夜，老爷还能不心软？”
第1231章 相信她的手段
“真的会吗？”秋凤有些不确定：“奴婢觉得，老爷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呀。”
若是他真的是个心软慈善的人，那么就不会放任自己的庶女被欺凌至此也睁只眼闭只眼，就不会一怒之下便将几十年夫妻恩情的大夫人直接休弃，将曾经也宠爱过的三姨娘直接赶出府去。
明老爷他，分明是世上心肠最硬的人。
明宜纤轻笑一声：“你不必去相信明老爷的为人如何，只需要相信，赵氏的手段就够了。”
随即抬眸看向了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水砸在地上，可真是天助赵氏了。
——
这雨下起来，便没有停过了，因为现在已经入夏了，小雨下着下着便成了破天暴雨，雨水倾泻而下，还伴随着电闪雷鸣，吓人的很。
赵氏就那么披着头发跪在雨里，电闪雷鸣也不躲避，只听着那轰哝哝的雷鸣，和几乎要炸破天际的闪电交错着。
彩云撑着伞，跑到赵氏身边，哭着道：“夫人不要跪了，雨这么大，还打雷闪电的，这怎么能熬的下去？”
赵氏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走开！”
“夫人！”彩云哭红了眼睛。
“快走开！”赵氏命令着道。
彩云这才收了伞，干脆跪到了赵氏的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跟着一起跪。
每一次电闪雷鸣，赵氏便要瑟瑟发抖一次，脸色不知是被雨淋的，还是吓的，已经煞白。
七姨娘屋里出来了个趾高气昂的小丫头，打着伞，还避免踩到水，生怕沾污了自己的新鞋，走到赵氏跟前便扬着头十分不屑的语气：“老爷已经睡下了，说了不见夫人，就是不见，夫人还是早早的请回吧，七姨娘正好生伺候着老爷呢，不劳夫人操心。”
明显是得意的样子。
赵氏冷眼扫了一眼那趾高气昂的丫头，随即便惨白着脸色垂下了头：“去回老爷的话，我一直在这里等着。”
那小丫鬟重重的冷哼一声，跺了跺脚便转身走了：“那你等着吧。”
屋内，七姨娘看了一眼外面跪着的赵氏，唇角勾起一抹奚落的笑意，随即便关上了窗户，转身一副哀怨的样子对着明老爷道：“大夫人一直这么在外面跪着，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起来，再这样下去，没准儿要淋坏了身子了，倒是让妾身心里难安的很。”
明老爷坐在灯下看书，听着外面电闪雷鸣的，眉头也是微微一蹙，可却也没有要管的意思，只是冷哼一声：“她要跪就让她跪着去。”
七姨娘心里暗自得意，顺势抽走了明老爷手里的书，便缩到了他的怀里：“大夫人也真是的，连**一刻都不愿意施舍给妾身一时半会儿，老爷今日既然来了我这儿，便不能舍下妾身呐。”
明老爷笑了，顺势搂住了她的腰，直接将人横抱到了床上。
屋内不时的发出不和谐的声音，七姨娘似乎耀武扬威似的，孟浪的叫声几乎不绝于耳。
大夫人就跪在外面，自然清清楚楚的将这些动静收入了耳中，彩云都羞愤的要死：“七姨娘就是故意的！”
赵氏却白着脸没有说话，似乎这件事引不起她的丝毫情绪起伏，她的目的，只在于明老爷心软，至于七姨娘如何，只要老爷心软，日后迟早要收拾的！
夜色渐渐深了，雨却越下越大，明老爷和七姨娘早就完事儿了，已经躺在床上入眠了。
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彩云的哭叫声：“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找大夫，夫人晕过去，夫人晕过去了！”
这哭叫声大的很，自然也就吵醒了明老爷和七姨娘。
七姨娘秀眉一蹙，不满的道：“大夫人身边的丫头也实在是没规矩，这大半夜的了，还吵着老爷不得安歇！”
外面兵荒马乱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电闪雷鸣的雨声也是越来越大，明老爷想起赵氏可是最怕打雷闪电的了，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怎么经的起这样折腾？
明老爷心底里残存的那一点点不舍和温情终于被唤了起来，明老爷下床便披了件衣裳准备出去：“我去看看。”
七姨娘大惊，下意识的就要拉着明老爷：“老爷这会儿去做什么？都大半夜了，一会儿请了大夫来给夫人瞧过就是了，老爷明日一早还有那么多的公事，可不能因此影响了休息，到时候让身子亏损了可怎么好？”
明老爷直接甩开了她的手：“我自有分寸。”
明老爷推门出去，便早有小厮准备好了一把大雨伞，举在了明老爷的头顶。
明老爷走到赵氏的身边，却见她惨白着脸色晕倒在雨地里，身上已经全湿了，那虚弱的模样让明老爷瞧着都忍不住心疼了几分，冲着身边的奴才喝道：“还不快扶着夫人回院子里去！”
周边的奴才么立马不敢耽误了，连忙来了两个粗使婆子将人抬起来，撑着伞拥簇着走了。
彩云却连忙跪在明老爷的跟前哭着道：“奴婢冒死求老爷，老爷能陪陪夫人吧，夫人一会儿醒来，若是发现老爷不在，心灰意冷之下还不一定做什么傻事，老爷这几日没见夫人，夫人都好几日没进食了，今日又淋了半夜的雨，受了半夜的电闪雷鸣的惊吓，若是再出什么事儿，夫人可真的要活不下去了，求老爷垂怜夫人，求老爷了！”
明老爷沉着脸思索了片刻，这才点了头。
此时大夫人的院子里，已经是人仰马翻的一片。
现实沐浴更衣，而后才让大夫进来瞧病，大夫摸着胡子道：“还好还好，只是感染了风寒，没有大碍，应该没事儿的，只要晕过去，也是身子太虚，再者，大概也是受了不少惊吓，老夫这就去给夫人开药。”
“有劳大夫了。”彩云连忙将人请了出去。
受了惊吓才晕过去？外面这电闪雷鸣的，赵氏说白了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娇滴滴的姑娘，不吓着才怪。
赵氏悠悠的转醒了。
第1232章 脱离掌控
嘴里第一句话便是念叨着：“志郎，志郎。”
明志便是明老爷的全名，两人情意正浓的时候，赵氏便是私下里喊的他志郎。
赵氏原本就生的漂亮，此时面色苍白，却多了一抹娇弱的美态，再加上她心心念念的喊着志郎，真是让明老爷的心都喊软了。
所以容貌对于一个女人的优势有多大？此时便显露出来了，若是现在是从前颜老色衰的大夫人即便舍得下脸面，放的下骄傲，学着赵氏的样子求饶，恐怕明老爷也不会多看一眼。
因为心底里早已经没了让他心动的资本，就别想用博同情这一招了，明老爷心狠，一般情况下，不管用的。
“我在这里。”明老爷坐到了床边，眸中尽显怜惜。
赵氏连忙撑着身子扑到了他的怀里：“老爷，妾身好害怕。”
“不怕了，不怕了。”明老爷搂住了她。
赵氏惯会扮柔弱，让这个自我又自私的男人心生怜惜。
“妾身就知道，老爷还是疼我的。”赵氏抽抽噎噎的道。
——
等到天色大亮，下了一夜的雨终于也停了，府中的天，也的的确确的变了。
“小姐料的还真准呐，昨儿夜里，明老爷都跟七姨娘歇下了，半夜里还硬生生去了大夫人那儿，今儿早上老爷还吩咐了，让奴才们好生伺候着大夫人，大夫人若是有什么意外，拿他们是问，这完全就是已经原谅了大夫人了！”秋凤都觉得惊奇。
明宜纤淡声道：“大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还病着呢，听说是染了风寒，所以今日还是不用请早安了，奴婢倒是听说，昨日老爷半夜从七姨娘处走了，七姨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呢。”秋凤忍不住啧啧道，这赵氏，还真是好手段！
“七姨娘发脾气有什么用？她有这个闲工夫发脾气，还不如先想想自己如何明哲保身吧，毕竟赵氏现在这样子，估摸着很快就要恢复势力了，到时候，她还能给她好看？”明宜纤说着，面色也沉了几分，她不会给七姨娘好看，更不会给自己好看。
不过好在，她至少明面上不敢轻易碰她了的。
上次的事儿就算明老爷原谅了，可永远是个疤，赵氏要想让明老爷不记起来这块疤，只能拼命的对这些继子继女好了，至少明面上要如此。
这也算是上一次的战利品？
可明宜纤心里却没有什么欢喜，反而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总觉得不踏实。
明宜纤心里不踏实，明老爷心里却是更加的不踏实。
明老爷从大夫人处走了，便有小厮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明老爷便立即神色慌张的走了。
书房。
“你是说，暗账竟然被李均竹查出来了？”明老爷狠狠的将那一本厚厚的账簿摔在了桌上，气的额角青筋直跳。
“这，这，这小的也不知道李大人如何查出来的，只是今日提醒了小的一句，让老爷将这暗账做的隐秘些，别太漏马脚了·······”小厮讪讪的道，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故意的警告了。
警告什么？警告他，明家的暗账已经被他掌握了，明老爷一举一动，最好还是多想想他？
明老爷脸色发白的瘫坐到了椅子里：“账簿没有泄露出去，那他，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似乎，就是从明账上的漏洞入手查的，最后，没想到全都牵扯出来了。”小厮硬着头皮道。
那明账就算送到上头知府那边审查，都没有查出一丝一毫的漏洞，没想到到了李均竹的手里，竟然还能查出这么多的漏洞，并且从这些漏洞中着手，这么迅速的就把明家的底细给掀干净了！
这简直不是人！
“他还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了，似乎，只是提醒······”小厮讪讪的道。
“你觉得他只是提醒！？”明老爷怒道，李均竹的能力，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渐渐见识到李均竹的能力的时候，便开始了渐渐的不安，因为这个逐渐显露锋芒的男人，让明老爷发现越来越难以控制。
所以他才选择让李均竹尽快和明宜羽完婚，这样的话，至少让他和明家绑在一起，他再强大，也只能为了明家强大。
可没想到，今日却落得一个这样的局面，完全失控。
明老爷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良久，才道：“去，去请李大人。”
“李大人今日去府城了，不在朝龙镇。”小厮道。
不想见他？还是真的有事？
明老爷不敢往深处想，因为李均竹如今掌握着明家的一切，他就算真的有歹心，明家覆灭也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明老爷只能强装镇定的道：“你，你，你赶紧去府城一趟，去找李大人，就说，就说婚期提前，不如下个月就直接让他跟羽儿完婚。”
“是！”
明老爷心里慌的不成样子，只有尽快完婚，只有让他尽快的跟明家绑在一起！
明老爷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惊恐的时候了。
——
明家内里的漂浮不定和腐朽残败，只有明老爷，还有管事的男人们知道，后院是女人的地方，自然不会知道这些。
赵氏半躺在床上，面色虽然还有些白，却已经恢复了大半，至少神采还是有的，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夫人喝药了。”
“嗯。”赵氏接过了药碗，一口一口的喝着，想起昨日明老爷亲手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药，心里便是得意非常，想要整垮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七姨娘那边如何了？”赵氏喝了药，随意的用帕子擦了擦嘴。
彩云冷哼一声：“听说她脾气大的很，还闹情绪呢，看来也是个猪脑子，若是奴婢是她，就该知道眼下的情形最好安静如鸡。”
赵氏冷笑一声：“可惜你不是她，她也只是个猪脑子。”
“夫人很快就要东山再起，还愁处置不了一个小小姨娘？夫人还是尽快养好身子要紧。”
“五小姐来了吗？”赵氏道。
“来了，一直在外面等着呢，就怕吵到了夫人，夫人要让她进来吗？”
赵氏轻笑一声；“让她进来。”
第1233章 你一点也不了解自己
自从赵氏的人去请她来的时候，明宜笑心里就一直不安的很，七上八下的生怕漏了馅。
上次明宜羽的事情之后，她是越发的不敢见赵氏，可偏偏，她找上了她是为什么？难不成是看出了什么吗？
一想到这里，明宜笑的一颗心便是怎么也落不下来。
尤其是，昨夜大夫人复宠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府邸。
进来的时候，她都死死的垂着头，诚惶诚恐的福了福身，都不敢抬头看她，颤着声音道：“给大夫人请安。”
赵氏靠在床头的软枕上看着她，面上带着笑意：“那么紧张做什么？只不过是喊你来话话家常，彩云，赐坐。”
“是。”彩云连忙给明宜笑搬了个凳子，放在了赵氏的床边。
明宜笑有些受宠若惊的谢了，这才紧张的坐下，等着她的后文：“不知大夫人让我过来，可有什么事？”
“不过是想着跟你闲话几句家常罢了，没什么大事，”赵氏随意的道：“上次罗家的那门亲事告吹之后，我这心底里便一直觉得对不住你。”
听到罗家那门亲，明宜笑的身形都似乎跟着微微一颤，却强忍着没说话，只是将头垂的更低：“大夫人对我已经恩重如山，那件事，怪不得大夫人，我心底里对大夫人，是感激的。”
赵氏从进门就一直观察着明宜笑，此时她这点小小的神色变化自然是瞒不住她的，当做没看到，轻叹一口气：“你这份心意是好，可你的婚事，自然也是拖不得的，大好的年纪，这婚事早该定下了，既然罗家这门亲不成，我便想着再给你说一个更好的，也算是补偿你了。”
明宜笑脸色一白，几乎脱口而出：“不必了！”
“不必了？”赵氏挑了挑眉。
明宜笑连忙道：“只是大夫人如今还在病中，老爷也才刚刚原谅了大夫人，我实在不忍心让大夫人病还未好就为我操劳这些，我，我，我其实不急的。”
赵氏却没听她这些解释，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不是怕我操劳了，是你不想要吧？”
明宜笑脸色一变，连忙站起身来跪在地上：“我怎么敢？夫人给我找的都是最好的夫婿人选，我身份卑微，怎么敢不要？”
“谁知道呢？这人呐，若是心气儿一直低着，什么事儿自然也就无所谓了，可一旦心气儿高起来，那可就难办了呀。”赵氏幽幽的看着她：“你说，是不是？”
明宜笑一时都莫不清楚赵氏这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轻易不敢说话，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是，你还没听清我跟你安排的新的亲事是什么，你就断然拒绝，也不怕日后后悔？”赵氏笑着看着她。
明宜笑心里莫名的爬上了一抹期待，鬼斧神差的问道：“是谁？”
“你觉得，如今朝龙镇的县令，李均竹如何？”
明宜笑的脑子如遭雷击一般，差点瘫倒再地，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惊恐的看着赵氏，赵氏突然说起李均竹，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到底知道了多少？
明宜笑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李大人和二姐的婚期在即，哪里容的我造次？还请母亲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赵氏虚扶了她一把，让她站起来：“你不必这么害怕，我若是想害你，大可不必叫你过来，给你这次机会，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个亲事，你想要，还是不想要？你若是点头，我便让一个月后的新娘，变成你。”
一个月后的新娘，变成她？
明宜笑几乎呆愣在了那里，眸中都带着深深的向往，从她第一眼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就似乎成了她毕生的梦想，她的眸光中全是他，为了他，她不惜狠心放弃了那么好的一门亲事，她头一次开始奢求一样东西，奢求一样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自己也知道是奢求，所以她几乎不敢去想这会成真，她以为这只能是她一辈子的奢望，尤其是，得知明宜羽没有死之后，尤其是，得知李均竹心里的人，是明宜纤之后。
可就在她绝望之际，赵氏却突然告诉她，她可以让她成为李均竹的新娘，她可以······
她真的可以吗？
明宜笑心里突然清醒了一般，一向怯懦的眸子都坚定了起来，大着胆子点头：“要！”
这样坚决又果断的态度，让赵氏微微吃惊，连她自己，都跟着吃惊。
赵氏随即笑了：“你只要为我做成一件事，我便帮你，一个月后，你就是李均竹的新娘，如何？”
“什么事？”明宜笑心跳有些快，她知道，跟赵氏合作，等同于与虎谋皮，可她不在乎，为了能完成她心里那个奢求的心愿，她什么都不在乎！
“你心里其实应该清楚，你对于我的价值，大概也只有在对付明宜纤上······”后面的话不说，明宜笑也该猜的出来了。
明宜笑眸光一闪，呆滞在了那里：“四姐？”
“你若是能下的去这个手，后面的一切都好商量，我就这么一个条件，以李均竹为筹码。”
明宜笑呆愣在了那里，明显在犹豫。
赵氏却轻哼一声：“我知道你犹豫什么，明宜纤好歹一路帮扶过你很多次，你觉得你下不去这个手，可你似乎从来都不了解自己，你从前是不是也觉得自己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可你却敢推明宜羽进池塘，如今你以为你重视你跟明宜纤姐妹情谊，其实在李均竹这件事的面前，那点情意在你的心里一文不值。”
明宜笑惊恐的看着赵氏，不由的退后了两步：“我，我，我没有推明宜羽······”
赵氏冷笑一声：“怎么？以为我蠢到如此地步吗？明宜笑，谁都看错你了，包括你自己，你其实狠心的很，比你自以为的，要狠心的多！”
明宜笑浑身都哆嗦着，连忙摇头：“不，不，不是的。”
“不是的？那你今日是决定放弃李均竹，保住你和明宜纤的感情吗？”
明宜笑却怔在那里，白着脸不说话。
赵氏嗤笑一声：“得了吧，你别看低了你自己，你能还明宜羽一次，你就可以做到害明宜纤，一回生二回熟，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第1234章 怎么舍得放弃？
“我，我，我才不是那样的人！”明宜笑激动的道。
“哦？所以你是说，你要放弃这个机会是不是？那就当我没说过。”赵氏冷笑一声，冷冷的看着她挣扎。
明宜笑却怔在了那里，放弃？她怎么舍得放弃？
那么一个如玉如画的男人，她怎么舍得放弃？她这辈子唯一的这么一个奢求，她怎么舍得放弃？
——
次日一早，赵氏的风寒便好了大半了，早上的晨昏定省便也自然该去了。
现在已经入了盛夏时节，外面也热的很，就算是一早的功夫，便也有了晒人的太阳，明宜纤穿了件鹅黄色薄纱烟笼裙，秋凤给打着伞，便顶着太阳去了。
秋凤一路也是不安：“大夫人这么快东山再起，真怕她把矛头对准小姐，那样的话，小姐还不知要受什么罪呢，唉，现在想想，当初其实也不该帮五小姐的，眼下大夫人没彻底整垮，反而暴露了自己。”
明宜纤淡声道：“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说了，眼下情况也没有很糟糕，赵氏是个聪明人，刚刚才复宠，哪里敢轻易对我下手？明老爷心里那块疤还没消呢。”
“话是这么说，可就怕她明面上不动手，暗地里却·······”秋凤说着，却也不再说了，她知道小姐什么事儿都想的周全，也不用自己多提醒，她现在说这些，恐怕反而引的小姐烦恼。
明宜纤轻声道：“你也不必想太多了，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什么明枪暗箭没见过？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怕了？”
秋凤嘟囔着道：“奴婢只是觉得不值。”
明宜纤知道她要说什么，帮明宜笑这件事，秋凤觉得不值。
“四姐。”明宜笑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笑着喊了一声。
明宜纤扬唇笑了：“你也去请早安？”
“嗯，正好跟四姐一起了。”明宜笑跟上了明宜纤的步子，随即有些犹豫的道：“四姐，大夫人复宠的这么快，会不会对四姐不利？”
明宜纤道：“应该吧，不过她本来请我回来就不安好心，我也没指望她能对我有什么好算盘。”
“都是我不好，连累四姐了。”明宜笑有些愧疚的道。
“我既然帮了你，就是不在意这些的，你不必自责，就算没有这件事，她早晚也都得对我下手的。”明宜纤道。
“多谢四姐。”明宜笑这才点了点头。
到了大夫人处，姨娘们还有庶子庶女们都几乎到了，只有明宜羽没来。
可赵氏俨然也不在乎，如今府中唯一能跟她抗衡的明宜羽都不能让明老爷处置了她，更何况这些？
“给大夫人请安。”明宜纤和明宜纤一同进来，福了福身。
“坐吧，如今日头也大了，过来一趟也辛苦的很吧。”赵氏温和的笑着。
“不辛苦，给母亲请安，本来就是应该的。”明宜纤垂着眸子道，声音却没有情绪的起伏，只是客气的一句话。
“嗯，彩云，将冰糖雪梨羹送上来吧，给大家解解暑。”
“是。”
赵氏，还是从前那个温和慈善的赵氏，可如今屋内的气氛，却不似从前了。
明宜纤和明宜笑落座了，秋凤这才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大夫人是没有要找自家小姐算账的意思。
冰糖雪梨羹端上来了，大家都端起小碗用了起来。
赵氏漫不经心的搅动了下调羹，却突然道：“七姨娘。”
七姨娘心里咯噔一下，手中的勺子都差点儿摔了，连忙搁下了小碗，走到前面来：“夫人。”
“我这病了这些日子，家中大权管的也少，都是给二姨娘管的，今儿一早，我让彩云拿了府中账簿给我对账，却发现你这个月多支了二百两银子。”赵氏声音不大，却让七姨娘吓的脸色一白。
七姨娘求救似的看向了二姨娘，二姨娘却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管她？只当做没看到。
七姨娘只好硬着头皮道：“前些日子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那些银子，都是她私自挪用去买首饰了，大夫人不当家，老爷宠着她，她自然胡来，可大夫人当家了，可就由不得她了。
“身子不舒服，府中自有大夫，再不济，也该由府中请大夫，哪里有自己随便做主的道理？”
七姨娘咬着牙，只好低下了头：“是妾身的失察，妾身······”
“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这家中也该赏罚分明些，既然如此，你便去跪一个月的祠堂，禁足在自己院子里，不许出门半步。”赵氏冷声道。
七姨娘气的牙痒痒：“那些银子是老爷默许······”
“你是说，老爷默许你胡作非为？”赵氏挑了挑眉，她哪里不知道这是明老爷暗自默许的？可七姨娘现在敢说这个话？
七姨娘只好咽下这口气：“是。”
赵氏冷哼一声，随即道：“二姨娘管家不严，也同样有错，跪祠堂七天，月例扣半。”
二姨娘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跪下：“是。”
赵氏这才扬眉吐气一般的扬了扬头：“罢了，今日早安就到这里吧，不过明家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出事儿，也早该去去晦气，我想着趁着这几日天气晴好，去清音寺上香祈福，除却七姨娘和二姨娘在祠堂思过，其他的都一起吧。”
“是。”众人都垂着头站起来，福了福身应下。
直到今日，大家才总算见识到了大夫人的手段。
赵氏可不是个活菩萨。
明宜笑吓的脸色发白，身形都几乎要抖了。
“都散了吧。”赵氏一声令下，明宜笑这才松了口气似的，跟着众人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明宜纤看着她这幅样子，便是摇头：“你迟早得把自己吓出毛病来。”
“我确实害怕，看着大夫人今日一早就处置了七姨娘和二姨娘，这明显也是给所有人一个警告，我一想到这里，就害怕·····”明宜笑颤颤巍巍的道。
“七姨娘夺宠，二姨娘夺权，她刚刚复宠，若是不能将这两人杀鸡儆猴，旁人还不一定觉得她多软弱。”明宜纤抿了抿唇，心里也思量了起来。
第1235章 必然是明宜纤
赵氏开始大显威风，说明她心里都记着那一笔笔的账，可她对自己却似乎没有任何处置，也没有找她的错处来揪着处置。
那她到底会是什么算盘呢？
只有暗算了。
明宜纤想到她今日提出的清音寺之行，心里下意识的警惕了些许。
“四姐，你在想什么？”明宜笑瞧着明宜纤似乎陷入了沉思，这才问道。
明宜纤轻轻摇头：“没想什么，明日就要去清音寺祈福，到底是出门，想必也得多做准备一番，你还是早些回去准备着吧。”
“嗯，四姐，明日我能跟你一起吗？我，我有些害怕。”明宜笑讪讪的道。
“也好。”明宜纤淡声道。
左右一个马车的上也坐的下，多个人说话也好。
明宜纤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那么喜欢一个人了，她也会开始感到孤独，在一个人的时候，在没有他的时候······
明宜纤猛的甩了甩头，迫使自己不再想这些，平静了思绪。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秋凤便忙活着收拾东西了。
虽说清音寺也不远，就在府城外，来去也就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但是女眷们一般经不起舟车劳顿，好歹都得在那里住上一夜的，自然得收拾一番。
“今日瞧着大夫人对七姨娘和二姨娘的态度，可见她真下起手来也是半点不手软的，眼下小姐还是要多多保重自己才是。”秋凤还是不忘嘱咐道。
“我知道的，你快些收拾吧。”明宜纤淡声应下了，沉思了片刻，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李大人近来在做什么？”
已经有几日的功夫没见到他了，似乎从上次赵氏出事前，他们在西苑那边的凉亭见过一次之后，便没了音信。
秋凤手上动作一顿，脸都皱了：“小姐问他做什么？”
明宜纤看了她一眼，秋凤这才老实的道：“听说是去府城了，去了好几日了，到现在还没回呢。”
“府城？去哪里做什么？”明宜纤有些奇怪的道。
“不知道，大概是老爷吩咐了什么事儿吧，小姐还是别关心李大人了，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明宜纤眸中闪过一抹失望，其实，她现在心里并不是很安宁，她想见见他，见到他的时候，总是莫名的安心。
——
府城。
一个男人被绑的五花大绑，扔到了小竹的脚前。
那男人嘴巴被堵了，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小竹便后退一步，冷眼看着他：“我现在问什么，你最好老实作答，我不喜欢听废话，明白吗？”
男人惊恐的看着他，连连点头。
小竹这才示意来福前去扯了他嘴巴上的布条。
男人一松口便连忙哭嚎了起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小竹冷眼扫了他一眼：“我说过不喜欢听废话。”
男人连忙瑟缩着身子闭了嘴，不敢多说半句。
小竹这才蹲下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明老爷手下的人？”
男人连忙点头：“是是是，小的是跟着明老爷做事的，帮忙打理府城这边的一个布庄铺子的生意。”
“他交代你的生意，仅仅是布庄？”
男人眼神闪烁了些许，连忙道：“是，自然只有这个，哪儿还有别的了？”
小竹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只有布庄？”
男人梗了梗，狠狠的咽了咽口水：“对，只有·····”
他话音还未落，小竹手中的刀便直接冲着他的脖颈划过去，男人惊惧的尖叫一声：“不不不，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1”
小竹的刀稳稳的停在了他的脖颈处，冰凉的刀身贴着皮肤，凉的心惊：“再问最后一遍，只有布庄？”
男人吓的都要哭了：“不只有布庄，还有别的暗地里的生意，比如私盐······”
“把走私私盐的细则还有具体的暗账交给我，我留你一条命。”
男人哭嚎着道：“大人留我一条命，明老爷也不能留小的啊，小的真的不能啊。”
“那你是选择现在死，还是等着明老爷来处置你？”小竹冷声道。
男人瑟缩着身子，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却冰冷入骨的男人，心知自己的求饶没有半点作用，他似乎感受到那刀子再往前一点就要渗入自己的血肉，当即咬着牙道：“我给，我全都给你！”
小竹这才收起了刀，站起身来：“来福，压着他去拿。”
“是。”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小竹便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明家暗地里的生意，大半都是靠着私盐撑起来的，而私盐的重要交易地点，也正是府城的这家布庄，他来府城的唯一目的，也正是在于此，拿到了这些，就等同于掐住了明家的命脉了。
来福笑着道：“恭喜少爷，如今总算要将明家给摆平了。”
小竹将那几本账簿扔给了来福：“收好。”
“哎，好咧！”
小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道：“明家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没什么动静啊，谋害二小姐的真凶是大夫人，明老爷前脚处置了大夫人，后来没过两天就心软了，现在大夫人复权······”来福碎碎叨叨的说着。
小竹却突然脸色一变，眸光都凌厉了几分：“大夫人复权了？”
“额····对啊，就是前些天的事儿了，好像是大夫人在雨夜里跪了一整天，明老爷就心软了······”
小竹却没功夫听他说这个，立即站起身往外走：“会朝龙镇。”
来福连忙跟上去道：“少爷这么着急做什么？”
小竹却已经飞快的翻身上马，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赵氏的手段这么好，她的动作这么快，她复权了，第一个下手的，必然是明宜纤！
赵氏此人段数这么高，他怕明宜纤吃亏。
更重要的是，有件事，让他很不安。
正是因为不安，所以才动作迅速的来抓明家的命脉，将明家掐在自己的手中，可没想到的是，赵氏复权的速度，也这么快，这样女人，真是不简单！
一想到这里，他便是片刻也不敢耽误，恨不能直接飞身回去。
来福连忙道：“少爷不忙，明家女眷今日是要去清音寺祈福的，并不都在府中。”
第1236章 防不胜防
“清音寺？”小竹眸光一沉。
“正是，一大早的就出发了，说是明家这些日子出了很多事儿，得去祈福消灾，所以今儿一早就去了，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半道儿上了。”
小竹直接翻身上马：“去清音寺。”
“哎，好咧！”
——
五辆马车前后走在宽敞的大道上，此时已经出了朝龙镇，没了喧闹的人群，街道上自然也空寂了不少。
大夫人一人坐一辆马车在前面，明宜羽自然不愿意跟她一起，也不屑于跟姨娘庶女们一起，自然也是单独的一辆马车跟在后面，而后的一辆马车便是明宜纤和明宜笑两人，后面还有两辆马车，便是除去禁足的二姨娘七姨娘，还有被赶出府去的三姨娘之外，剩下的四位姨娘了。
还有一众丫鬟婆子们紧随着马车走着，瞧上去真是浩浩荡荡的队伍。
明宜纤看着这样的的阵仗，突然发现似曾相识，上一次明家女眷们这么集体的出来，也是去清音寺上香祈福，已经不记得是多久前的事情，那时候前面马车里坐着的大夫人，还是秦氏，三姨娘意图害她，故意在寺庙找了个男人准备偷袭她，她用一件披风，将祸事转移到了明宜羽的身上······
也是那一次，是她第一次见到李均竹。
当时明宜羽和明宜媛都在暗地里议论他模样出众，可她却没有丝毫的时间去想这些，只是因为他清冷却又看透一切的目光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和后怕。
她把他当做一个敌人，当做一个对手，那么他当时又把自己当做什么呢？一个使出阴险手段的小人？
从前她不在意这些，谁的看法都不重要，他们把她想的怯懦无能也好，把她想的嚣张跋扈也罢，她都无所谓，可现在，她却也开始在乎别人的看法，确切的来说，是在乎他的看法。
明宜纤轻轻摇了摇头，便没再多想了。
只是回过神来，便突然发现明宜笑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你怎么了？”
明宜笑脸色煞白，很是难受的样子：“大概是许久没有出门了，突然走这么远的路，有些·····有些受不住。”
明宜纤明白了，这马车出了镇上，走的路自然也不那么平坦了，难免有些颠簸，这么一路颠簸着，自然就难受了。
明宜纤给她倒了杯茶水：“喝点儿润润嗓子吧，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
明宜笑扯出一抹笑来，点了点头：“多谢四姐。”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却脸色一皱，连忙捏着帕子吐了出来，摇了摇头：“不成，我实在难受的紧，喝不下去。”
正说着，她的脸色便又白了几分。
明宜笑身子从小就比旁人弱一些，最经不得舟车劳顿的。
明宜纤瞧着她这样子也的确是受不住的样子，便只好道：“不如去请大夫人先停下来歇一歇吧，你这样也撑不下去。”
明宜笑却有些害怕的道：“还是算了，大夫人不一定高兴，没准儿还觉得我拖累······”
明宜纤无奈的道：“你都这样了，也该歇一会儿了，要到寺庙，起码还得半个时辰的车程，你怎么撑的下去？”
一边说着，便直接掀开了车窗帘子，对着秋凤道：“去请示一下大夫人，就说五小姐现在难受的很，问问可不可以停下来歇一歇。”
秋凤点了点头：“哎，奴婢这就去。”
说罢，便小跑着往前面跑去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大夫人便下令全体车队停车，在边上的一个茶舍休整歇息。
明宜纤倒是不意外，大夫人刚刚复权，说到底脚跟还没稳，哪里敢传出半点苛待继女的名声来？上次谋害明宜羽的罪名还没洗干净呢。
“先下车歇歇吧。”明宜纤直接扶着明宜笑下车去。
“嗯。”明宜笑难受的很，也只有点头。
刚刚下车，便见明宜羽冷着脸下来，冷哼一声：“既然真这般无用就窝在府上就好了，还得耽误这么多人的行程，也就你金贵！”
明宜笑一张煞白的脸，登时就红透了，死死的垂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明宜羽看着她这幅样子便觉得越发的不屑，冷哼一声转身便往茶舍里进去了。
众人这才纷纷进了茶舍，赵氏倒是一脸的慈爱，看着明宜笑轻声笑道：“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好生休整一番，现在时候也还早，不必太着急。”
明宜笑这才点了点头：“多谢大夫人。”
明宜纤状似无意的多看了一眼赵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或许是她向来警惕惯了，这次出门，从一开始她就抱着紧张的态度，却没想到的是，赵氏似乎完全没有要针对她或者谋害的她的意思，难不成，她是打算到了寺庙再下手？
其实明宜纤知道，赵氏突然提出来清音寺祈福，肯定另有所图，到底是什么算盘，她却是不肯定的。
赵氏必然不会明面上对她不利，要下手，也是暗地里。
明宜纤进了雅间，便冲着秋凤使了个眼色。
秋凤十分了然的退下，小姐出门前就吩咐过了，时刻盯紧大夫人，以及大夫人身边的人，就算现在只是中途歇息，也不能给大夫人暗害小姐的机会。
“秋凤做什么去了？”明宜笑看了关门的秋凤一眼。
“我让她去小厨房给我准备些莲子羹，这茶舍的东西我怕你也吃不惯。”明宜纤随意的道：“你先歇一歇吧，一会儿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还有的颠簸呢。”
明宜纤说着，便起身准备出去了：“我也就不打扰你了。”
“嗯，好。”
明宜纤出去，几个姨娘们坐在一起叨磕，赵氏和明宜羽也另外找了个雅间稍作休息，明宜纤没得选择，只能跟这群姨娘们呆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和旁人呆在一起，总好过自己落单，不然，也是给了别人下手的机会。
而另一边，明宜纤前脚出去，刚刚才躺下的明宜笑便掀开被子爬起来了，强自抚平了有些慌张的神色，这才咬了咬唇，悄声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