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 均竹哥哥
这下好了，原本她戴着面纱也是难掩风采，这回戴着这面具满大街的人恨不得避她三尺远，一下子全世界都清静了。
蒋焕满意的笑了。
浑然不觉自己被摆了一道的乐儿走过一家酒楼，便拉着小竹和蒋焕进去；“咱吃饭吧，我正好饿了！”
店里的小厮一眼便认出了小竹，连忙拱手作揖讨好的笑道：“原来是县太爷大驾光临，小的真是有失远迎啊！快些里面儿请。”
随即便带着小竹往楼上雅间去。
“这是我们酒楼最好的雅间了，专门给李大人留着的，李大人想吃什么，尽管点，我们掌柜的交代过了，但凡李大人要吃什么，都是咱酒楼的福气，自然是不用收钱的，李大人尽情享用！”
小竹便将菜单丢给了乐儿：“你点。”
乐儿倒是也不客气，小手随便指了几个看上去很贵的菜：“就这些，不够再要，对了，再给我来一壶上好的女儿红，年数得大些才好。”
“哎，姑娘放心，小店一定给李大人准备最好的！”小厮临走前还不忘拍一通马屁。
等着小厮离开了，乐儿这才兴奋的凑到了小竹的跟前：“哥你官威不错啊，都能白吃白喝了，你在不收点儿贿赂银子给你那宅子捯饬捯饬呢？瞧着这么寒碜，我还以为你这县太爷是摆设呢。”
小竹凉飕飕的看了她一眼：“你给我安静点儿吃饭，不然我立马让人打包把你送回京城去信不信？”
乐儿瘪了瘪嘴，往蒋焕身边缩了缩：“哥哥最讨厌了！”
正说着，便见雅间的门被轻叩了两声，乐儿以为是送菜的来了，便随口道：“进。”
可随即，等着门一推开，她便觉得脚步声不对，小厮的步子因为急促，所以很重，可这个步子，却明显轻柔很多。
乐儿抬眼看向小竹，却见他淡定的很，似乎早已经察觉到了。
想来也是，小竹这听力仔细辨别整个酒楼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更别提这门外的脚步了。
看着他这么淡然的样子，难不成是准嫂子？！
乐儿想着，便有了些许期待，探着头看了过去。
果然入目的便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那女子此时带着面纱，身着水绿色长裙，头发也是很细致的盘了一个追星髻，头上朱钗满目，举手投足都是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让人瞧着端庄，可也莫名的让乐儿有些不那么喜欢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不久之后，乐儿便清楚了，那就是做作的感觉······
“我原本来此处用膳，没想到李大人也来了此处，所以特此前来跟李大人打个招呼。”女子盈盈一拜，随即顺带解下了面纱。
乐儿瞅了瞅，唔，也不算太漂亮。
乐儿瞧着那女子看着小竹格外含羞带怯的眸光，顿时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小竹，却见他十分淡然的喂了一口茶：“嗯，好巧，二小姐也来此了。”
明宜羽扯了扯唇角，眼睛不由的多看了一眼乐儿，一来，是因为她的美貌，二来，也是因为她是头一次被李均竹带在身边的女人。
明宜羽原本是在对面的茶楼里歇息的，但是听人说起县太爷在对面酒楼里吃饭，身边还带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都在议论着说这位瞧着面色清冷的李大人是不是要有女人了，这一听之下可还了得？
从前李均竹对自己冷淡，明宜羽也不是察觉不到的，但是好歹李均竹对哪个女人都是这么冷淡，这也让明宜羽稍微心安了些许，这样一来，日后至少可以省去妾室的麻烦了，可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亲事还没好生定下，他现在身边就开始出现女人了，那女人该不会还要在她过门之前进来吧？
明宜羽几乎半刻也呆不住，直接飞奔过来，倒是要看看这是哪门子的狐媚子胆敢在李均竹身边招摇过市。
在看到乐儿的第一眼，明宜羽就得刺目的很，那倾国倾城的容颜让她记恨，那肆无忌惮的坐在李均竹身边说笑的模样，也让她嫉恨！
可明宜羽到底是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自然不可能露出自己的心思来，反而扯了扯唇角，笑的自以为十分端庄的样子：“也是不巧，正好就碰上李大人带着朋友前来。”
李均竹点了点头：“嗯。”
明宜羽这话分明是试探性的在问他的意思，可他就这么一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正常人若是听了这话，怎么也得说一句，当然不会，若是你有心情，你可以坐下来一起吃。
可他竟然就用一个“嗯”字打发了她！这让明宜羽该怎么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她也很尴尬的好吗？！
瞧着那假似端庄的容颜之下隐隐藏着的狰狞之色，乐儿狐疑的看向了小竹，那目光似乎在问，你不会是看上的这一款吧？
若是如此，还不如她的那群小姐妹呢！
小竹撇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
乐儿有些赌气，同时也是为了一探真假，便扬起了明媚的笑容：“这位小姐若是乐意，可以坐下来与我们同吃啊，反正也就多一双筷子的事儿，正巧我也想知道，均竹哥哥身边的朋友有哪些呢！”
哥哥和均竹哥哥这两个称呼，虽说也就多带了一个名字，可差别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前者是真哥哥，后者听着，倒是有几分情哥哥的味道。
小竹和蒋焕眉头都是一蹙。
前者是觉得她又胡闹，后者是吃醋她这样叫别人。
明宜羽的脸色更是白了一白，一瞬间似乎有些僵硬，可随即还是缓解了些许情绪，顺着乐儿的意思坐了下来：“这位姑娘面生的很，不知是······”
乐儿笑嘻嘻的抱着小竹的胳膊：“我叫乐儿，这次特意前来看望均竹哥哥的，他也乐意带着我玩儿几日，这位姑娘呢？均竹哥哥你还没给我介绍呢。”
小竹听着乐儿这一声又一声的均竹哥哥，真是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要掰开她的手，她却是八爪鱼一眼死活不撒手，知道这丫头胡闹起来谁也拦不住，只好顺了她的意：“这是明家千金，你不认得。”
第1093章 从哪儿学的
明宜羽笑容真是僵硬的嘴巴都要抽抽了，看着这丫头竟然如此大胆的当着她的面儿跟李均竹亲热，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乐儿眨巴了下眼睛，“天真”的道：“是吗？明家千金？是你之前跟我说起的那个？”
乐儿显然到现在也还没弄清楚小竹看上的那姑娘是谁，这会儿瞧见明宜羽上门来找，自然也是不确定了，虽说她瞧着这明宜羽总有那么一点儿不舒坦的感觉，但是万一真的是她哥喜欢的那一款呢？
一想到这里，乐儿的小脸就不免皱了起来，真是生气！
明宜羽听着这话心里却是微微一喜，看向了李均竹：“你说起过我？”
小竹却淡然的摇头，对着乐儿道：“不是。”
明宜羽一张脸瞬间全垮了。
乐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幸好。”
明宜羽几乎再也忍不住，咬着牙，硬挤出来的笑容更是僵硬不已：“你这话什么意思？”
乐儿下巴扬的老高：“均竹哥哥，那这女人是谁啊？”
这语气里，还有一点儿挑衅的味道。
明宜羽被刺激的不行，此时不等李均竹说话，自己便直接道：“我是即将要和他定亲的人！”
乐儿瞪圆了眼睛看了小竹一眼，却见他面色平静，似乎明宜羽说的没什么不妥之处。
明宜羽心里似乎出了一口气，看着乐儿的眼神多了一抹讥讽：“我母亲曾经说过一句话，正妻就是正妻，跟外面那些野花野草是比不得的，男人有时候一时兴起随便摘两朵野花，可到最后还是会丢弃，只有正妻，是永远不变的。”
讥讽乐儿就是配当一个野花罢了。
乐儿轻哼一声：“正妻是好，可若是个男人连一时兴起的心情都没有的正妻，那该是过的多倒霉啊。”
明宜羽脸色一白，磨着牙道：“是么？毕竟我好歹是明家千金，比不得路边的某些不入流的，这位乐儿姑娘出门在外还是检点一些的好，不然还让人以为自己多放荡·······”
这话音还未落，小竹手中的茶杯盖子便不轻不重的落在了杯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叮咛”声。
明宜羽下意识的就住了嘴，脸色微微泛白。
乐儿却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似的，反倒更加亲热的挽住了小竹的胳膊，还往他身上靠了靠，用极其做作的娇滴滴的声音道：“均竹哥哥，你看她，她骂我！”
“我听闻明家家规甚严，明二小姐说出这等污言秽语来也是让我大开眼界。”小竹道。
明宜羽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李均竹这是公然要护着那小贱人了！
偏生乐儿还趾高气昂的冲着明宜羽轻哼一声，十足的耀武扬威，继续嗲嗲的道：“均竹哥哥，你以后会抛弃我吗？你会一辈子都疼我的对不对？”
小竹真是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暗自对着乐儿瞪眼睛，乐儿却眨巴着眼睛装作没看到。
明宜羽气的肺都要炸了，看着这两人挡着她的面儿“**”起来了，真是忍无可忍，直接“嚯”的一声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乐儿笑眯眯的道：“慢走不送，明小姐，日后你若是真的跟均竹哥哥订了亲，咱两·····一定会相处愉快的。”
明宜羽眸光几乎淬了毒一般，狠狠的瞪了乐儿一眼，这才飞快的夺门而出。
明宜羽一走，小竹便再也忍不住，趁着乐儿不备就抽出了胳膊，还不忘用手拍了拍，很是嫌弃的模样。
乐儿瘪瘪嘴：“哥哥你怎么要跟这种人定亲啊？我未来嫂子呢？”
“我没打算跟她定亲。”
“我就知道！哥你眼光要是这么差，娘亲日后不得闹心死啊？你若是真娶她的话，我还不如早早嫁出去，不然我看着都讨厌。”乐儿气呼呼的道。
蒋焕心口微微一动，虽说乐儿这话只是随口玩笑，当不得真，可敲在他的心头，却是别样滋味。
小竹睨着她：“我倒是要问你，方才那些话你都从哪儿学的？还有模有样的？”
一边说着，还扫了蒋焕一眼。
蒋焕顿时一顿好笑，难不成还是他教的不成？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受教过了？
乐儿嘻嘻的笑道：“我之前去找林小康玩儿的时候，经常就看到他大哥的姨娘总对他大哥这么撒娇来着，偏生他哥就吃这一套。”
小竹捏了捏她的脸：“这些东西你倒是学的快啊。”
——
明宜羽几乎是一路冲回了明家，一回家便问了下人明老爷在何处。
下人颤颤巍巍的说：“跟新夫人在一起呢。”
明宜羽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冲了过去。
“爹！爹！”
赵氏刚刚给明老爷倒了杯茶水，骤然听到这声音，手一抖，险些没把茶水给洒出来了。
明老爷眉头紧蹙：“咋咋呼呼成什么样子？现在你真是越发的不成器了！”
明宜羽却红着眼睛道：“爹，我和李均竹的婚事不能成了，他还没成亲呢，就开始找别的女人，给我上眼药了，今儿那野女人竟然还当着我的面儿羞辱我，我若是嫁给他，他没准儿心底里还看不起我们明家呢！”
明宜羽这话的意思自然不是真的要将这婚事给吹了，李均竹她是真的喜欢的，毕竟那么优秀的男人，朝龙镇哪个姑娘不喜欢呢？
她这话的意思，只是让明老爷拿出明家的压力给李均竹施压，将那个贱女人给赶了。
可明老爷却狐疑的蹙了蹙眉：“你说的谁？”
“那女人叫什么乐儿的，我·······”
明老爷却脸色一沉：“胡闹！”
明宜羽呆了，万万想不到爹竟然用这话来回应自己。
一旁的赵氏忍不住用帕子掩着唇笑了：“二小姐真是爱的心切，所以事事不问清楚就来吵吵嚷嚷的了，李大人今儿一早还派人来说呢，说是家妹来了，因为要带着妹妹四处逛逛，所以才要推了今日的事情，我猜二小姐八成是误会了呢。”
明宜羽瞬间石化了一般，随即怒道：“不可能！她肯定不是，肯定是李均竹撒谎！”
第1094章 我不好奇
“撒什么谎？那姑娘还带着未婚夫来的！”明老爷厉喝一声：“你整日里就知道胡思乱想惹是生非，你若是再敢放肆，信不信我直接将你一并赶到家庙去跟你娘作伴！”
这话一出，明宜羽都几乎瞬间石化了，忽而想起那时旁边似乎的确还有一个人，若是如此，那个人就是她的未婚夫？！
所以她是故意整她的？
可就算如此，李均竹也是默许了的！李均竹就如此的不待见自己？竟由着他的妹妹合伙来捉弄自己！
一想到这里，明宜羽便觉得更加气愤：“可她······”
“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明老爷有些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三天两头的闹腾，我没见李均竹来说你一句不是，你偏生还总是说三道四的，跟个长舌妇一般，你以为你现在的名声能嫁给谁？这亲事你不要也成，左右你五妹妹还待字闺中，不必非你不可！你就去家庙直接跟你娘作伴去！”
明宜羽脸色全白了，讪讪的不敢再说半句不是，尽管现在一肚子的火气，也只有生生咽下去······
——
乐儿这一天下来倒是买了不老少新奇的玩意儿，有的要拿回去送给小姐妹的，有的要自己留着回去显摆的，最心仪的自然还是那个鬼神面具了，瞧着威风凛凛的。
乐儿回家了还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把玩着，蒋焕进来了都没听到动静。
“一会儿要吃晚饭了，还倒腾这些东西，先收收吧。”蒋焕笑道。
乐儿嘿嘿一笑：“我再看看嘛，一会儿再收拾。”
“今日你也太胡闹了，以后不许这样了。”蒋焕虎着脸道。
乐儿就知道他这会儿是来教训自己的，抱着他胳膊撒娇的摇了摇：“我错了嘛，下次肯定不这样了。”
“你回回认错态度都这么好，日后能记住才是最好的。”蒋焕还是绷着脸。
“好嘛。”
蒋焕轻哼一声：“也不许用那样的调调跟别人说话，你哥也不行。”
他都没有听过。
乐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我才不说呢，我自己都要反胃了，若是我爹爹听到了，指不定要打我屁股了。”
蒋焕这才无奈的轻叹一声：“真是不知底该拿你怎样才好。”
其实蒋焕这些年也曾想过，若是当年没有遇到这小丫头，没有被她缠上，没有一点一点的心动，到最后一颗心尽数被侵占，或许他会过的轻松一点。
他也许会一步一个脚印按着自己的原本的计划一直走下去，他也许也会想爹一样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相敬如宾过一生，或许也会在多年夫妻之后积累出感情，一生不论大起大落，也不必如今天这般整日里心神不宁。
可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如果，他遇见了她，他终究被她缠上了，因为见过了她，所以这辈子不可能再愿意将就了。
就算心神不宁，就算害怕失去，可他还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可若是事到临头，她真的选择了别人，那他又该如何呢？
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蒋焕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来，心里涌起一阵惆怅。
乐儿瞧着他这样，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连忙道：“我真的知错了，以后肯定不会了。”
蒋焕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笑了：“我知道。”
乐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咯咯的笑了：“不过说起来，我现在却是越来越好奇了，哥哥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小竹既然说了让你别去招惹她，你还是安分些吧。”
乐儿狡黠的眨了眨眼：“我哥也就这么一说，没准儿心底里巴巴的盼着我去看看未来嫂子呢？”
蒋焕：“·······”
蒋焕无奈的扶额：“所以你想怎样？”
“嘿嘿······”
——
小竹昨儿陪了乐儿一整天，今日事情堆积下来也没功夫搭理她去，便让她自己玩。
乐儿这回倒是答应的爽快，自己玩就自己玩。
乐儿一声招呼，四五个暗卫便飞身而至，跪下抱拳道：“郡主吩咐。”
“你们是跟着我哥来的，可知道他近日来往那些地方去的勤快？”
暗卫们一脸难色：“这个·····恕属下不敢多言。”世子的消息敢乱说，不要命了吧？
“我知道你们忠心，你们可知道你们真正的主子是谁？”
“自然是世子和郡主！”
“不对，你们真正主子是我爹！我跟世子对你们来说就是托管的人，这种情况下，你们应该知道，什么情况都得向自己真正的主子报备对不对？”乐儿问道。
暗卫面面相觑：“对。”
乐儿便道：“我是受我爹之命前来，就是要打听清楚世子在这边的情况，你们若是胆敢不说，难不成是不认我爹这个正经主子了？”
暗卫们一脸冷汗，连忙道：“自然不是。”
“好吧，那他最近去哪儿比较勤快？”乐儿忍不住连忙凑上去问。
暗卫们只好如实相告：“明家去的多一点。”
“还有呢？还有呢！”据她所知，那明宜纤现在根本不在明家了。
“嗯，城东郊外的一个别庄，也常去的······”
乐儿眼睛一亮：“就是那儿了！”
一个暗卫连忙道：“郡主，这话是您让我们说的，您可得······”
“放心，我自然会护着你们的！没我爹的命令，世子都不敢拿你们怎样的！”乐儿拍拍胸脯，很是义气的样子。
随即便拉着蒋焕飞快的跑了。
“乐儿，当心你哥生起气来又要揍你。”蒋焕有些无奈的道。
乐儿笑道：“没事儿，反正有你呢！”
若是蒋焕不在，乐儿自然还得顾忌一些，毕竟她真的打不过小竹啊！
可蒋焕在了，嗯，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蒋焕捏着她的摇了摇：“你就知道拿我当挡箭牌。”
“可你就不好奇吗？我哥这种人，他竟然能有入的了眼的女人，你觉得不惊奇吗！这次来都来了，自然少不得要见一面，回去我也好跟我娘交差啊，我娘亲也很想知道的好不好？”
“我不好奇。”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有什么可特别惊奇的呢？他当初不也是栽在这丫头手上了？
第1095章 李大人是谁
乐儿没好气的道：“你怎么这么没趣儿。”
“我没趣儿我今儿就不陪着你走一趟了，就等着你被你哥抓包了揍一顿算了。”蒋焕捏了捏她的小脸。
乐儿讨好的笑了笑：“蒋焕哥哥你最好了！”
“这会儿知道嘴甜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车外的车夫便道：“郡主，蒋少爷，到了，外面这庄子就是了。”
乐儿欢快的蹦跶着跳下了马车，抬眼打量了一下这农家小院儿似的地方，不禁啧啧道：“我哥可真抠，自己住那么个破宅子，学人家金屋藏娇也给这么个破地方。”
站在乐儿身后的车夫一个踉跄，险些没从马车上栽下来，也就小郡主敢这么说世子爷了。
蒋焕下了马车，看了看，这小院子虽说简单，可倒是也干净温馨，大概住在这里的主人也并不那么在意奢华之物了。
蒋焕正出神的片刻，转呀便瞧见乐儿正蹑手蹑脚的往院墙边上去，蒋焕嘴角抽了抽：“乐儿，这边有门。”
这丫头是翻墙翻上瘾了吧？瞧见一面墙就忍不住要翻？
乐儿却眨了眨眼：“我得偷偷瞧呀，不然让她知道了，我哥不就知道了？”
蒋焕：“·······”
蒋焕也是没法子，也只好由着她去了，他则是在下面守着，翻别人家的墙这种事儿他目前为止还做不出来，毕竟没这丫头这般没脸没皮的。
因为今日院子里的太阳正好，秋凤在院子里摆了一个摇椅，明宜纤在外面晒晒太阳看书也好些，不然总闷在屋里也容易闷出病来。
明宜纤面上的红痘痘已经消退了一半，没有从前那么明显了，只是透着那白皙的肌肤还是会隐隐看到那点点红痘。
可乐儿远远的瞧着，也因为太阳反光有些刺眼的缘故，所以也看不大清楚，只是远远的瞧一眼，便觉得那模样真好，闲闲的卧在摇椅里，原本素净的气质多了一抹慵懒，或许她脸长的好看的缘故，乐儿这头一次看她，却觉得似乎也生出些许喜欢来。
原来这就是哥哥心尖尖上的人啊？
乐儿咧了咧嘴，不由的笑了。
却在此时，明宜纤忽而察觉到什么似的，抬眼便往院墙的那边看去，乐儿反应十分及时的缩了头，却还是有些许动静落在了明宜纤的眼里，她生性警惕，当即便扔下了书站起来。
“小姐，怎么了？”秋凤连忙道。
明宜纤看向了院墙，似乎在对外面说话：“是有客人来了吗？”
没有回声。
明宜纤冲着秋凤使了个眼色，秋凤便小跑着过去，直接打开了大门。
乐儿和蒋焕站在门口，格外的突兀······
气氛一下子僵硬了下来，翻人墙头还被现场抓包，实在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事儿。
乐儿却首先咧开嘴笑了起来，挥了挥小手：“你好呀。”
明宜纤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为什么她分明不认得的人，却像是认识她一般？
尤其是女孩，总让人觉得有些面熟······
忽而脑子里一阵灵光闪过，明宜纤便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她的眉眼，和李均竹似乎有那么些许的相似。
乐儿倒是十分热络的走了进来：“我叫李乐儿，正好来这边玩耍，结果找不到路了，之前听我哥说起过，这里有熟人，所以我就来碰碰运气，问问看能不能收留我一顿午饭，我现在可饿坏了。”
蒋焕无奈的扶额，这丫头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又见长了，只是这话，谁信呐？
可明宜纤却信了，面前这位李乐儿跟李均竹脸皮厚起来的样子一模一样，都是喜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人。
明宜纤点了点头，轻声道：“请进来吧。”
乐儿微微有些诧异，她竟然这么轻易就信了，是太聪明还是太蠢了？
莫名的，乐儿对这位未来嫂子又多了一丝好感，笑嘻嘻的拉着蒋焕走了进去。
明宜纤抬眼看向了蒋焕，此人眉星目朗，很是俊逸的模样，容颜虽说带着书生气清秀，可她却能看出他拿东西时候手腕处的力量，大概是个练家子。
“这位是？”
蒋焕到底没乐儿那么厚脸皮的，这会儿翻了人家墙还好意思说什么别的？
乐儿却拉着他的胳膊走过来：“他叫蒋焕，是个很正直的人！你不必担心的。”
蒋焕一脸黑线，人家担心你还差不多吧。
明宜纤却只是沉静的点了点头：“两位请进。”
乐儿瞧着明宜纤的背影，不禁偷偷对蒋焕道：“这姑娘跟仙女儿似的，瞧着没有喜怒，也没有情绪，远远的看去还带着一股子仙气儿，原来我哥喜欢这一款？难怪他这么嫌弃我！”
蒋焕捏了捏她的脸：“你才知道自己遭人嫌弃。”
乐儿轻哼着扬了扬头：“我才不在乎他的嫌弃呢！蒋焕哥哥不嫌弃我就好！”
一边说着，便高兴的拉着蒋焕往里走。
明宜纤让秋凤去准备了茶点上来，自己便亲自来招待了。
“我这里简陋的很，还请姑娘不要太介意，”明宜纤声音轻轻的，面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可对着他们，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是李均竹的熟人的缘故，她对他们也少了些许生疏，反而给人几分亲切。
她猜不到他们来意是什么，却觉得大概没有恶意。
乐儿这会儿细瞧之下，才发现明宜纤脸上的红痘痘，不禁瞪大了眼睛：“你脸怎么了？”
明宜纤却淡然的道：“误用了些东西，所以长了这些，不碍事的。”
蒋焕看了她一眼，便道：“大概是血红幻。”
明宜纤眸光一闪，没想到他竟然看的这么准。
想来也是，李均竹会毒会武功，那他的朋友，大概也不是寻常人。
乐儿忽而想起明宜纤被从秀女名单上划去的原因，似乎是，身染恶疾？
原来竟不是编？！
乐儿蹙着眉道：“我哥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明宜纤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管她哥什么事儿？
正说着，便见秋凤进来道：“小姐，李大人来了。”
乐儿喝了口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李大人是谁？”
蒋焕无奈的道：“你哥。”
第1096章 你忙我不忙
乐儿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呛的直咳嗽，蒋焕一边给她顺气儿一边道：“你就不能当心点儿？多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明宜纤也连忙给她递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擦吧。”
乐儿接过了帕子擦了擦嘴：“谢谢·····”
话音刚落，便见小竹已经阔步进来了，视线凉飕飕的落在了乐儿的身上，乐儿连忙往蒋焕身后缩了缩。
蒋焕无奈，这丫头出事儿了就知道往他身后躲，简直就是个小麻烦精，这才对着小竹道：“你怎么过来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小竹扫了一眼躲在蒋焕身后的乐儿。
乐儿探出头来，眨巴了下眼睛：“我是碰巧来这边玩，迷路了，所以找明小姐招待一顿午饭罢了。”
说罢，顿了顿，还理直气壮了起来：“我，我饿的不行才来的，我随便找个地儿吃顿午饭你也要教训我？把我饿坏了，我回去跟爹爹娘亲说！”
明宜纤忍不住一阵好笑。
小竹扯出一抹凉飕飕的笑意来：“你现在应该先想想怎么跟我说。”
乐儿吓的缩回了脑袋，她敢保证，若非现在蒋焕在这儿，她哥肯定已经开始毫不留情的教训她了······
“罢了，来者是客，我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多个人说话也好。”明宜纤道。
小竹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他原本就怕乐儿跑来惹事，没想到明宜纤这沉静的性子还能喜欢乐儿这一套。
“下不为例。”小竹扫了乐儿一眼，这才罢了。
乐儿心里一阵窃喜，果然嫂子说话管用些。
“你怎么了？”明宜纤这才对李均竹道，语气里似乎没了先前对乐儿那般客气的样子。
关键是李均竹总做的一些事儿也让她客气不起来。
小竹完全听不到明宜纤话中的不满似的，道：“嗯，正巧路过。”
乐儿嫌弃的看了她哥一眼，竟然用她用过的借口，比她还不入流。
明宜纤却似乎见惯了一般，淡声道：“你衙门的事情应该还很多·······”
“正好今日闲着，就在这儿吃饭吧。”
明宜纤定定的看着他，其实也有瞪着的味道，小竹脸不红心不跳的坦然让她看着：“怎么了？”
“没事。”明宜纤几乎是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永远说不过一个脸皮厚比城墙的人。
乐儿一旁看戏似的瞧着，津津有味。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明宜纤吃饭不说话，小竹吃饭也不说话，乐儿反倒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吃完了这一顿饭。
小竹到底不好久留，衙门的事情的确还很多，尤其是明家那边的事情也在节骨眼上，昨儿还抽了一天的空子去陪乐儿玩儿，事情都堆起来了。
“那我先走了。”小竹站起身来。
明宜纤点了点头：“好。”
小竹看向了乐儿，眼神里都带着威胁：“还不走？”
乐儿却似乎有恃无恐了一般，佯装不懂的样子：“哥你忙你先走呀，我不忙，我闲的很，就在这儿陪着明小姐说说话，明小姐先前还说多个人陪着说话有意思呐，是吧？”
乐儿转头看向了明宜纤，她现在是发现了，只要明宜纤点了头，她哥就是有话想说也都说不出来了。
明宜纤微微掀了掀唇：“是。”
小竹阴森森的扫了乐儿一眼，这才道：“那你给我老实点儿。”
随即转身走了。
乐儿几乎是头一次让小竹在自己手上吃瘪，作为一个从小被哥哥欺负到大的苦命妹妹，今日头一次有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感！
乐儿喜滋滋的想着，有嫂子的感觉真好！
明宜纤对乐儿道：“庄子那边有一片果树林子还不错，你要不要去逛逛？”
“好！”乐儿欢喜的道。
女孩子说话，蒋焕自然是没心思听的，便对乐儿道：“我在外面等你。”
“嗯。”
明宜纤带着乐儿往那片果树林子缓步走着，乐儿一路瞧着，不禁道：“这片果树林子倒是好的很，这些果子卖了，能卖不老少钱呢，掉在地上的果子也是可惜，若是捡了做成果汁，或者腌制成了果酒，也算是值得的了，只是这么荒废在这里没人打理，着实浪费。”
明宜纤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倒是头一次有人看着这果园便惋惜的。”
要么说漂亮，要么说果子香甜，这丫头倒是想的不一般。
乐儿嘿嘿的笑了一声：“我娘亲是商人，我耳濡目染的，因此看着什么东西便总会往赚钱的方面去想一想。”
“你娘亲是商人？”不说父亲，反而说娘亲，倒是有意思的很。
“我娘亲是可厉害的商人，她什么法子都能赚到钱，我们家的家底子都是她赚的！”乐儿倒是还有几分自豪。
明宜纤虽说好奇，可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儿，她自然不好多问什么，只是轻声笑道：“原来如此。”
“你为何一个人住在这里？”乐儿原本以为是小竹金屋藏娇，可后来看到她和小竹的相处，却觉得明宜纤对小竹是有些刻意的疏离的，既然不是为了她哥，那是为了什么？
“被家族赶出来了，在这庄子上养病罢了。”
“那多可惜？青春年华的，就在这儿耗过去了？”乐儿不是不明白一些世家大族的道理，一般这种被送出来养病了的，基本是回不去了。
明宜纤却平静的很，淡笑道：“也没什么不好，我在这里过的很安逸，从前的日子，有些腻烦了。”
“可也得嫁人啊！哪个女孩子不想嫁个如意郎君？孤独终老太寂寞了。”
“嫁人？那种事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我不想这些。”明宜纤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她一个卑微的庶女，能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就算不错了。
乐儿却凑上来道：“我哥就不错！你若是嫁给他，你以后肯定安逸的很！”
明宜纤笑着摇头，原来这丫头的目的还是在此啊：“嫁给你哥才会是过的最不安逸的。”
“谁说的！不知道多少千金都巴望着嫁给我哥呢，日后你肯定过的最安逸！”乐儿这会儿倒是十分护着哥哥了。
第1097章 一生的坚守
李均竹如今在朝龙镇的风头也的确是不小，明宜纤扯了扯唇角：“嗯。”
乐儿摸了摸鼻子，看来这位明小姐对她哥不那么感冒啊？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她哥从小到大也是很少碰上这种亏，难得吃上一次憋，也不错啊！
“你家乡在哪里？从未听李大人说起过，不过我想应该挺远的吧？你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的过来，也是很有胆子，”明宜纤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我家乡确实挺远的，这次我路上来走了将近一个月呢，累倒是不累，就是路上无趣的很，不过我思念哥哥，千里迢迢也得赶来的！”乐儿说的一副重情重义的模样。
明宜纤却沉静的道：“你走了一个月，一个月前，正巧你哥在这里偶然碰上了一个人，李大人说那是他的故人，可我瞧着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好到让李大人那般迫切的去找的地步，一个月后你就来了，我猜，你来的缘故大概跟那个人有关系。”
乐儿面上笑容一滞，随即耷拉着小脑袋苦兮兮的道：“跟聪明人说话最没意思。”
明宜纤笑了笑：“我总喜欢想很多，所以，也看的通透些。”
“我喜欢聪明的人，”乐儿咧开嘴笑了：“可惜我也不能久留了，恐怕明日就要走了，不过我想·····以后咱们应该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乐儿说着，还狡黠的冲着明宜纤眨了眨眼。
明宜纤没有多想乐儿后面那一句话，只是有些惊诧的道：“这么快？明日就走？”
乐儿笑着点头：“对，明日就走！”
——
是夜，蒋焕一夜未眠。
等到天亮了，三日之期就到了，这三日，他一次也没有多问，不知是因为太害怕是不好的结果，还是想逃避。
他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这么怯懦，面对敌军千万的时候不曾退缩，面对被围困于绝境的时候不曾摇摆，偏偏面对这么个小小的三日之期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怕了。
蒋焕靠着回廊的柱子，随意的坐着，眸光落在那边已经熄了灯的屋子，想到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肯定在呼呼大睡，便不免好笑，他这辈子赢了谁，到头来在她面前都得输的一塌涂地。
这三日之期敲在他的心头，这一夜，是注定要无眠了。
乐儿这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不知想着什么，忐忑着什么。
滚到半夜才总算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天色便已经蒙蒙亮了。
这次出门，她没有带着云月出来，小竹府邸上没有伺候的丫鬟，贴身伺候的就一个来福一个小厮，小竹原本就是极其简单的人，乐儿在这边总不能由男人伺候，便事事自己动手了。
乐儿揉着睡眼惺忪的眸子，将窗户打开，外面的日光洒进来，正是日出时分，朝阳带着一抹朦胧。
可当乐儿抬眼，便瞧见了坐在她窗下不远处的回廊里，背靠着柱子微微合着眼的蒋焕，金色的朝阳给他的面庞渡上了一层金边，那俊秀的容颜显露出恬静的气韵来，让人移不开眸光。
乐儿呆了一呆，蒋焕哥哥怎么会在这儿？
蒋焕沙场这些年感觉上是十分敏锐警惕的，再加上他此时也根本没有熟睡，似乎只是感受到了乐儿的目光，便骤然睁开了眼。
乐儿瞪圆了眼睛，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却见蒋焕眉头一蹙，站起身往她这边走来：“怎么都不穿好衣服就站在这儿发呆？受凉了可怎么好？”
乐儿这才想起来，自己才穿了一件单薄的白亵衣，后知后觉的道：“哦······”却站着没动弹。
看样子还是没睡醒，迷糊着，恐怕都没认真听他说话。
蒋焕无奈的摇了摇头，干脆一手撑着窗台，一个翻身便进去了，顺手将窗户给关上，拧着乐儿到了屋里，给她裹上了一件厚实的披风。
乐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蒋焕眼睛都似乎有红血丝，有些疲惫的样子：“你昨儿没睡吗？”
“嗯。”蒋焕随意的应着，低着头给她系披风的带子。
乐儿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触手便是一片凉意：“你不会在窗外呆了一夜吧？”
“没事，我反正也睡不着，随便找个地方呆着罢了。”
乐儿咬了咬唇：“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我吹点儿风你就教训我，自己的身子却这么不在意，日后我也得教训你，不然反而总让你占了便宜。”
听到“日后”二字，蒋焕只觉得心里都是一阵踏实，忍不住轻声笑了：“好。”
蒋焕大手一揽，便将这小小的身躯给抱入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轻声道：“只要是你，都好。”
乐儿心口都微微一涩，她自然明白，蒋焕昨夜一夜未眠的原因。
“今日就要走了，你这模样还怎么上路？”乐儿不习惯那种煽情的话，只好干脆转移了话题。
蒋焕心里一紧，抱着她的手都似乎收紧了些许：“去哪儿？”
“回家呀。”乐儿笑了。
蒋焕身形一滞：“和谁？”
“自然是和你呀，咱一道来的，不然你打算丢下我自己走？若是你这般不负责，我爹爹肯定一怒之下将咱的亲事给作废了，”乐儿轻哼一声。
蒋焕骤然松开了乐儿，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有些激动的道：“乐儿？真的吗？”
“骗你是小狗。”乐儿咯咯笑了起来。
蒋焕笑了，再次将她抱入怀里：“乐儿，我今生今世都不负你。”
“我一直都知道。”乐儿窝在他的怀里，笑的十分温暖。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昨晚上？还是刚刚？”蒋焕忍不住问，自从踏上来朝龙镇的路，他的一颗心就没有放下来过。
直到此时此刻，才总算有了安心的感觉。
乐儿却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
乐儿看着他，歪着头道：“三天前。”
从来没有摇摆不定过，从来没有艰难选择过，她心里一直很清醒，也早已认定，她遗传了郭寒的深情，一旦认定，从未改变，从八岁那年开始缠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是一辈子的坚守。
第1098章 哪有什么道理呢？
元瑾生提出三日之约的时候，乐儿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突然去面对一个这样的抉择，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师父对自己会这般情深。
两年未见，再见便是这般情景，乐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几乎回来的一路上都是浑浑噩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如此。
可直到马车停下，她掀开帘子看到站在门口等候的蒋焕的那一刻，她突然清醒了，所以浑浑噩噩的意识都似乎拨开了，她的心告诉她，就是他，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所以，这个抉择，三天前便已经有了结果。
蒋焕紧紧抱着乐儿，心里喜悦的情绪翻涌着，似乎这辈子都没有此刻这般高兴过：“乐儿，你是认真的是不是？你这次没有骗我是不是？”
乐儿不满的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随即笑了：“我可是个很负责的人！”
蒋焕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乐儿一直都是。”
“可你昨儿一夜没睡，今日确定能启程吗？不然你再休息休息，我们明儿再走吧。”乐儿有些迟疑的道。
蒋焕却笑道：“我现在比什么时候都精神，走！今儿就出发！”
多呆一日，他也会怕乐儿反悔。
毕竟这小丫头是十分的不可靠的。
乐儿瞧着此时的蒋焕一扫先前的疲惫之色，反而精神的很，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他要陪着自己坐马车，一会儿路上困了睡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那好，我这就来收拾东西了。”乐儿这次来倒是没带多少东西，收拾起来也快的很，原本就没打算久留，不然爹爹娘亲都会催她尽早回去的。
蒋焕却突然拉住了的手，微微勾唇：“先前你说起咱两的亲事，这次回去，总算也该让我修成正果了吧？”
忽而说起成亲的事儿，饶是乐儿这般没脸没皮的人，也不免有些脸红，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轻哼一声：“这事儿肯定还得问我爹娘，你也是知道的，我哥都还没成亲·····”
蒋焕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眸光灼灼的道：“乐儿，我都二十二了，我等了你九年了。”
跟他同龄的世家少爷们，孩子们都会打酱油了。
乐儿只觉得那手掌的温度烫手的很，连忙掰开了他的手：“是，是么？”
蒋焕两手掰过了她的脸，定定的看着她：“对，所以我一天也不能多等了，这次回去我就提亲，你休得再拖延我？等我熬成了老男人，你恐怕都不想要我了。”
乐儿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那个一本正经的蒋焕哥哥能说出的话。
乐儿只好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自然也不好推脱了~”
蒋焕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小没良心的。”
得知他们要走，小竹倒是没有很惊讶的样子，对于乐儿的选择，他似乎情绪也不大，倒不是早就猜出来了，而是觉得是谁也都没多大所谓······
元瑾生也好，蒋焕也罢，小竹看来都没什么差的，他在意的是那个人可以让乐儿安稳幸福，若是这两个都可以那就自然是随便了。
“路上当心些，不要贪玩，不要胡闹，一路直接回去，听蒋焕的话。”小竹嘱咐道。
乐儿气呼呼的道：“你怎么跟我来时候娘亲说的话一样！我又不是小孩子！”
小竹跟香梨一样无视了她的反抗，拍了拍蒋焕的肩：“好好照顾她。”
蒋焕笑了笑：“好。”
小竹顿了顿，才道：“婚期若是定下来，提前告诉我。”
如今乐儿见到了元瑾生，知道他还活着，心里的负担放下了，自然就不会再有羁绊，她跟蒋焕原本就已经是有婚约的关系，如今亲事落实估摸着也是迟早的事儿，唯一的妹妹成亲，就算千里迢迢，小竹自然也得回去一趟的，至少要背着她出门子才是。
想到这里，小竹心里也是微微一涩，好歹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到底不舍得。
蒋焕闻言，面上的笑容却是更大了一些，点头道：“那是自然。”
随即翻身上了马车，挑了帘子便弯腰进去了。
乐儿打开了车窗，冲着小竹挥手：“哥哥早日回家！带着嫂子回来！”
马车徐徐离去，小竹原本清冷的面容此时却染上了几分柔和的光晕，微微勾唇，算是回应了。
马车走到了朝龙镇的镇门口了，蒋焕才问道：“不去跟元瑾生告别？”
这次一去，恐怕此生难以再见了。
乐儿却摇了摇头：“不去了，师父说过的，为人一定要果断利落，抉择更是要坚定分明，他从来都教育我不可以处事不可以拖泥带水，如今既然我已经有了抉择，自然不该再去见他，他大概，也不想见我了。”
元瑾生三日前就说过，三日后你来，我陪你一起回京，三日后你不来，我便自己走了。
蒋焕看着乐儿坚定的眸光，忽而道：“他教了你很多。”
乐儿扬起头笑了：“对，他是个好师父。”
“若是你没有遇见过我，你会不会喜欢他？”蒋焕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问这么没脑子的问题，只是在乐儿的事情上，他变的很计较。
乐儿眨了眨眼：“那可说不定，毕竟师父那么好，长的也好，性子虽说古怪些，但是对我也还算不错······”
乐儿正说着，便见蒋焕的脸渐渐黑了，乐儿这才咯咯的笑了，抱着他的胳膊道：“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可惜我就是先遇到了蒋焕哥哥，可惜我就是喜欢你。”
饶是蒋焕这些年被乐儿这没脸没皮的小妖精给磨的脸皮也厚了许多，此时面对她这般**裸的告白，却还是不由的微微脸红：“不过，你那时为什么喜欢我？”
乐儿歪着头，想起八岁那年，她跟着小竹偷溜进镇抚司里看禁军操练，她趴在高高的屋顶后面，看着操练场上乌压压的人群，只有站在首位的蒋焕即使身着厚重的铠甲却依然最为耀目，那时还青涩的少年，却似乎有着世上最坚毅的眸光，在他击败对手的那一刻，乐儿便觉得自己的心口怦然一动，她那时不懂这算什么感觉，她只知道，从那时起，她的目光便不能从这个少年身上挪开一点。
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道理呢？
不过是那日阳光正好，你的眸光触动了我的心房。
第1099章 你最好多活一阵子
“嗯？”
蒋焕瞧着乐儿出神了，便忍不住将神游的她给拉回来，他其实很想知道。
乐儿咯咯笑了：“因为你长的好看呀。”
蒋焕面上笑容一滞，捏着乐儿脸颊的手微微用力：“就因为这？”
乐儿装糊涂的道：“还因为啥？我那时就是个小孩子。”
蒋焕睨了她一眼：“你现在也没长大多少。”
乐儿却不乐意了：“才不是呢！”随即神经兮兮的看着蒋焕：“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蒋焕一脸的无奈，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知道。”
乐儿不信：“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那时候年纪小，莫名其妙被你缠上已经很觉得很混乱了，哪儿还有功夫去想这么多？”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的侵占了自己的心房，让他泥足深陷的。
蒋焕微微一笑，大手将乐儿搂入了怀里，轻声道：“总之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哪一点？”乐儿扬着头问。
“我爱你，此时此刻，很爱很爱。”蒋焕低头，在她娇嫩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吻。
——
“已经中午了，她不会来了。”挽月淡声道。
元瑾生抿了抿唇：“我没有要等她。”
“是么？”
元瑾生低下头，唇角扯出一抹苦涩：“我只是，想要再多自欺欺人一会儿。”
挽月没再说话。
元瑾生就这样站在那里，安静了许久，才道：“走吧。”
“哎！”茗月连忙去准备马车，茗烟则是回屋里将早已经打包收拾好的东西搬出来。
挽月看着他：“所以你身上的毒，你打算放弃了？”
元瑾生站在那里，自嘲的掀了掀唇：“没意思了，是该放弃了。”
半个月前。
元瑾生突如其来的拜访了明宜纤住的庄子。
见过了小竹未来媳妇儿之后，这才沉下脸来跟小竹说正事儿。
“今日我来，是希望世子能够帮我保守一个秘密。”
“为何选择我？”小竹没有首先问是什么秘密。
“因为精明如你，我想瞒大概也难。”元瑾生掀了掀唇。
他的住处周围现在全是守着小竹安排的暗卫，他不是不知道，这个秘密，躲不开那些暗卫的眼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小竹帮助保守秘密。
小竹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直觉告诉他，这个秘密似乎不是那么的简单。
却还是开口道：“你说。”
“我的毒，并没有解。”元瑾生淡然的道。
小竹眸光一震：“什么意思？”
元瑾生似乎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噬心丸这种毒，原本就是无药可解，世子这般博识的人，为何也会轻易相信我的话？”
“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小竹原本也是不相信的，因为以他的见闻，噬心丸至今无人能解，中过这毒的人，没有一个人活过当月十五，可他看着两年后的元瑾生依然一如当初那般坐在他的面前谈笑风生，面色无恙，他几乎也信了，觉得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元瑾生的毒，多半是真的解了。
可此时，他却告诉他，这毒无药可解。
“挽月医术很厉害，她可以帮我在毒发之时为我缓解痛苦，每月十五就是我的噩梦，熬过一次算一次，到今天，我已经熬过了二十九次了，老天爷也垂怜我，多给了我两年的活命机会。”元瑾生话说的风轻云淡。
可小竹却是真真切切的明白，那二十九次十五对于他来说是多痛苦的磨难，噬心丸，每月十五毒发之时便是噬心之痛，意志力再坚定的人也无法熬过一次，且多半是自杀而死，因为受不了这样极致的痛苦。
就算有人给他缓解痛苦，可想必也是免不得遭受大罪。
小竹定定的看着元瑾生，眸中情绪翻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元瑾生道：“再过几日，就是十五，毒发之时我知道会瞒不过你，若是按着日程，乐儿大概是月底来，那时候我也休养的差不多了，她大概是不会看出异样的，你不要告诉她，我不想让她愧疚一辈子。”
“可若是她来了，选择了你呢？”小竹沉声道。
“我希望她毫无负担的选择，若是她真的选择了我，我自然也该对她毫无保留，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告诉她，然后为了她继续熬下去，她很坚强，她那时也一定会和我一起面对这些。”元瑾生沉静的道，似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若是她不选择你呢？”小竹隐隐的猜到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元瑾生长叹一口气：“活着，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呐，既然没了盼头，其实也没必要那么辛苦。”
从回忆里被拉回来，元瑾生站在原地，轻轻扯了扯唇角，对着挽月道：“活着，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既然没了盼头，其实也没必要那么辛苦，你也是知道的，我一直都不愿意委屈自己的。”
挽月却沉了脸色：“与其如此，当初你何必非要活下来？！何必非要熬过这两年的光阴？生死对于你来说如此不值一提的话，你又何必熬到今日，才突然说放弃！”
“或许是当初，还有些许幻想和不舍吧。”元瑾生深吸一口气，想起那个哭的孩子似的小丫头，他多不放心，让她一个人活着，他多不放心死去，多不甘心死去。
所以这两年来的痛苦，他到底熬下来了。
“原来你的生命也只是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是我当初看错了你。”挽月冷笑一声。
“我从来不说自己是圣人，小小凡人，何必非要给自己的生命定意义？”元瑾生面对挽月的嘲讽，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挽月冷声道：“我知道我说什么都说不过你，因为你总有你自己的大道理，但是你想轻易放弃这件事，我不同意就轮不到你去死。”
“挽月，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的，”挽月顿了一顿，才掀唇道：“你哪天死了，我就去告诉她你的丧事，毕竟师徒一场，为了你心爱的小女孩过的安生点，我觉得你最好多活一阵子。”
第1100章 请回府
小竹站在书案前，低头看着那桌上摊开的一本本账簿和记录薄，眸光一一扫过，便抬手拿起了一只朱红色的毛笔，在某几处地方画出了红圈，朱红的墨色在那黑纸白字上，格外的显眼。
放下了毛笔，看着这几处沉寂了片刻，才对来福道：“将这几处细细的查一番。”
来福连忙应下：“是。”
随即收起了那几个被小竹圈过的账簿记录，便出去了。
到如今小竹也只掌握了明家的明面上的账簿，暗账也是碰不得的，可从明账上的疏漏和有些对不上的错误之处，倒是可以细查一下看看，兴许能查出什么漏洞来也说不准的。
只是可惜他至今也没能有机会再次进入那假山志宏查探一二，上次被明宜羽打断过一次之后便难了。
因为上次明家办大喜事儿，府上忙乱所以才有了空子可钻，寻常时候那个园子都是被明老爷安排了人看守着的，小竹想要靠近其实也难的很。
为今之计也只能先从这些细节下手了。
明家的事情他已经掌控的七七八八，倒是也不急于一时了，从前是觉得这里也没什么可留念的地方，只想着尽快结束尽早回京，可如今·······
小竹想了想明宜纤，嗯，其实在这儿也还好。
小竹耳尖微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便沉下了眸光：“进。”
随即便见一个黑衣劲装的男人推门而入，跪地抱拳道：“世子。”
“怎么了？”
“元瑾生已经打算离开，今早已经启程，守在那边的暗卫，世子可要撤离？”
小竹抿了抿唇，想起元瑾生的情况，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轻一蹙，其实按着他的意思是，元瑾生情况还是不大好，他还是得派人继续盯着，可元瑾生此前说过，此后再无往来，也别再打扰他，他眼下，也有些为难了。
片刻，小竹便道：“撤了吧。”
精明如元瑾生，真想摆脱也不是难事，况且君子一诺，他不该不守信用，正是因为他先前答应了元瑾生，日后再无瓜葛的要求，元瑾生这才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的。
“是。”
“等等。”
“世子还有什么吩咐？”暗卫立即道。
“撤下的人手全部赶上小郡主的车队，暗中保护着护送小郡主回京去。”小竹说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丫头。
先前来的路上心里记挂着元瑾生到底还收敛些，这会儿回去的路上没了心理负担还不一定疯成什么样子，还是得多派些人手才是。
“那世子······”
“我需要你来操心？”小竹挑了挑眉。
那暗卫连忙讪讪的应下：“属下不敢。”
这些暗卫留在他这里也没什么大用处，他如今身份就一个小小县令，要这些高手在这里闲置着也是浪费，最重要的是，小竹觉得人多了吵闹。
暗卫内心哭泣，世子听觉太敏锐也能怪他们？用内力尽量压低了一切的声音，却一点点的呼吸声都能“吵到”世子······
小竹看着那暗卫退下的身影，唇角却不尽轻轻的勾起，这些暗卫养在他这里就是时时刻刻要在乐儿面前叛变的，毕竟是爹的暗卫，他能指使，乐儿也能，这丫头威胁两下子他们就全招了，继续留在这里肯定会时不时的往她那儿报信儿说明宜纤的事儿。
这下，终于清静了。
可随即，便见来福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道：“世子，不好了！”
小竹扫了他一眼，淡声道：“可是让你去查的那几处账簿有问题？”
来福连连摆手：“不是那个，小的还没来得及去查呢，只是方才去了外面，碰上了在明家当差的管事，叨磕了两句，便听说明家那边又出事儿了！”
小竹倒是不怎么在意，随意的道：“什么事儿？”
“明家好像要接四小姐回府呢！”
小竹眸光微微一颤，随即便凌厉了起来：“怎么回事？”
明宜纤既然被送到这偏远的庄子上去，就相当于是被赶出府去了的，怎么可能短短一个月之后便突然变卦说要接回去？
按着明老爷的性子，这一个月过去，想必是连这个女儿都不记得了。
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必然是有人提起，明家那帮人，有谁会巴望着明宜纤过的好的？此事若是提起她来，大概也是别有用心的。
来福喘了口气儿，这才道：“似乎，是明家那位新夫人跟明老爷提起的，说是四小姐病大概养的也差不多了，既然是明家的千金，也不该养在外面，更何况当初四小姐搬到庄子上去养病，就是说怕自己的病气冲撞了新夫人进门这等大喜事儿，新夫人说不能因为自己而害的四小姐在外白白受累。”
小竹眸光幽深了几分，那位明家的新夫人他倒是知道的，不过也从未放在心上过，对于不相干的人他是连名字都懒得打听的，此时看来，也不清楚她这用意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四小姐呢？”
“这会儿明家的人应该已经去接了·······”
来福话音还未落下，小竹的身影便风一般的扫过，闪身便出门儿了。
——
此时这偏远僻静的庄子上，突然热闹了起来。
谄媚奉承的婆子腆着笑脸说个不停：“果然还是四小姐受老爷疼爱，四小姐才出来养了一个月的病，老爷便牵挂着不舍了，这会儿特意让老奴们接了四小姐回府去，老爷膝下这么多女儿，也就对四小姐最疼爱了。”
明宜纤淡然的点了点头，让秋凤拿了银子赏给她：“以后还要劳烦嬷嬷了。”
“哎哟喂，这哪儿敢啊！”老婆子笑的合不拢嘴，连忙收下了银子：“四小姐是有福气的人呢，不单单老爷牵挂，连脸上的伤都好了大半的样子，现下粗粗的瞧着，还是天仙儿一般的人物，想必过不了许久，这脸就能好全了，日后前程也是不可限量啊！”
“嬷嬷先去外面歇息一番，我也好收拾收拾行囊。”明宜纤没了跟她应付的心思。
第1101章 很有风险的事
那嬷嬷得了赏赐，哪儿还有不应的道理？忙不迭的应下：“是是是，老奴就在外头候着，四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老奴随时候着！”
说罢，便对着自己身后带来的小丫头们使了个眼色，带着众人退下了。
直到那老嬷嬷将门关上，明宜纤才轻叹一口气，扶着额按了按太阳穴，神色上都多了一抹疲惫：“明家怎么会突然来人？”
今日一早，明家的人就突然来了，打的明宜纤一个措手不及，张嘴就说要接她回去。
明宜纤这大脑从始至终就一直是混乱的，只能勉强应付着那些虚假的恭维和贺喜，直到现在才总算有点空间来仔细琢磨这件事。
“方才那婆子说了，好像是新夫人提起过小姐······”秋凤蹙着眉：“难不成是因为她？可这个新夫人跟小姐素不相识，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她何必要帮小姐？”
明宜纤冷声道：“这其中的道理，谁又知道呢？新夫人只是提了一句，老爷便派人来接我回去，我可不信他是对我有什么感情，想来是这位新夫人很讨他欢心吧？”
秋凤点了点头：“奴婢此前也悄悄打听过明家的消息，说是老爷对这位新夫人很是宠爱，毕竟是新宠，又年轻，而且，新夫人背后还有巡抚大人这个强大的娘家。”
“她这般得宠，却偏偏让老爷接我回去？”明宜纤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偏生此事来的猝不及防，她根本无暇去想太多，只能被动的接受：“难不成，想着借此来表现自己的主母做派，在老爷心里添一点好看？”
要知道，赵氏如今年仅十七，才比明宜纤大了两岁，这年纪都可以当明老爷的女儿了，府中明老爷膝下子女一堆，这种情况下，她要站稳脚跟其实很难，到底年纪太小，没有威严感，总让人忍不住轻视，明老爷心底里就算宠爱她，恐怕也不会觉得她能是一个多么会治理家宅的人。
她给一个不中用的庶女宽容厚待，一来人前表现她大度慈善，二来也能让老爷相信她会成为一个慈爱的母亲，更多的信任她，接纳她。
这是一个极好的场面活儿。
若是让明宜纤来想这位新夫人的目的，她也只能想到这一点了，毕竟她们两个素不相识，的确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秋凤点了点头，也是认可的：“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明宜纤却直觉的觉得应该不止这些，若是单单如此，这位新夫人大可以对别的继子继女给一点好处表现自己，何必非要选择一个已经被送到府外自生自灭的庶女呢？
明宜纤只觉得一阵头疼，这些日子难得清静了几日，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功夫过去，便又一次被拖进这个泥潭，想要轻易脱身，果然也只是一个痴心妄想。
明宜纤轻嘲的一笑：“罢了，事已至此，多说也没意思，收拾东西吧。”
秋凤瞧着明宜纤这般模样，便觉得不忍心，满是懊恼的道：“小姐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抛下一切出来过清静日子，可如今，却是连这么点小愿望都成了奢求了。”
这些日子，秋凤一日日的瞧着明宜纤情绪开朗了些许，也明媚了起来，原想着若是这样，一辈子过去了大概也足够了，左右小姐能开心，自然比什么都好，可没想到的是，今儿一早就听到了这样的“喜讯”，真是让人闹心的很！
明宜纤怔怔的坐在那里发呆：“这就是命吧。”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认命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明宜纤转过头便瞧见李均竹站在窗口的位置，正淡然的看着她。
李均竹时常神出鬼没的，明宜纤吓着几次也就开始见怪不怪了，只是秀眉微蹙：“你能不能走大门？！”
“外面车马奴才们热闹的很，我自然不敢走大门的了。”李均竹说着，便关上了窗户，还顺便给了秋凤一个眼色。
秋凤明了的福了福身，转身退下。
虽说她总是劝明宜纤离李均竹远点儿，但是不知为何，每次见到李均竹，秋凤都会怂下去，只要他一个眼神就能跑的飞快。
“不敢”二字从李均竹嘴里说出来也真是好笑了，若非此时情势不好，她恐怕得反问一句这世上还能有你不敢的事儿？！
不过明宜纤现在没心情，她现在头脑有些混乱，很多事情没理清楚，也那么多闲工夫跟李均竹较劲了。
“外面都是明家的人，你来做什么？”
小竹看着她：“你要回去？”
明宜纤轻嘲的扯了扯唇角：“我还能不回去？”
她一个小小庶女，这种走或者留的决定从来不在她的手里掌握着，说白了还不是得宁人摆布？倒是觉得一向不喜欢说废话，做浪费时间的事情的李均竹说出这种话来让人匪夷所思。
小竹定定的看着她：“能。”
明宜纤愣了愣，抬眼看着李均竹正色的眸光，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随便一说，而是认真的在告诉她。
能。
明宜纤只觉得一阵恍惚，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竹接着道：“只要你想，不回去也罢。”
明宜纤微微一晃神，便又清醒了下来，她想，她当然想，可为此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她从此恐怕会失去明家千金这个身份，失去所有的依仗，她所有的依仗都会变成这个帮助她的李均竹。
她不知道李均竹对她用心有几分，也不知道他真情假意，怎么能够抛下一切，在他的身上赌博？
更何况，他还是要跟明宜羽定亲的人。
明宜纤扯了扯唇角，划过一抹嘲讽的笑：“不想。”
小竹微微蹙眉：“真的？”
“对，呆在这里或者回去，其实也都没两样，这是我自己的命运，就算要逃开，也得由着我自己，而不是依靠别人，毕竟，贸贸然的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是件很有风险的事情，不是么？”明宜纤淡声道。
第1202章 很快就不是别人了
小竹挑了挑眉。
“别人？”
明宜纤抬眸看着他，坦然的很：“对，别人。”
他对于她而言，也只能算作别人，她也不敢将他算作亲近一点的关系。
小竹眸光渐渐深沉了几分，锁着她的眸光多了一抹危险的味道。
明宜纤鲜少见到他这样，人前的他冷冷清清，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人后的他没脸没皮，最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或者用那笑起来腻死人的眸子含笑看着你，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却从未有过此时这般危险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害怕，忍不住想退缩。
可还没等着明宜纤做出实际行动，李均竹便已经先一步的欺身而上，凑到了她的眼前，唇角忽而勾起，露出了一抹带着森森然味道的笑意：“放心，很快就不是别人了。”
明宜纤愣在了那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可随即，小竹便已经站起身来：“你要回去也好，好歹那也是你的家，代表着一个身份，只是事事小心，不要大意。”
其实小竹知道自己这些嘱咐是多余的，以明宜纤的谨慎和城府，她怎么可能轻易着了别人的道儿？
只是她再精明，再有手段，他却也是止不住的担心。
她不在他身边，他就担心。
明宜纤怔忪了半晌，还未来得及想明白小竹前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只能含糊着应下他的嘱咐：“我知道。”
忽而外面传来敲门声，是那婆子的声音：“四小姐，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尽快收拾。咱尽早回府去吧，老奴还得跟老爷夫人复命呢，回去晚了，天色暗了也不好走啊。”
明宜纤心里一紧，连忙应声：“好，一会儿就好了。”
随即眼神瞪向了李均竹，示意他赶紧走。
小竹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自己小心，不必太紧张，万事有我。”
明宜纤心都几乎要提到嗓子眼儿来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他还不赶紧走！就是有他，她才这么不安！
可随即，小竹脚尖一个轻点，身影便消失在了明宜纤的视线里。
明宜纤暗自咋舌，李均竹这功夫未免也太好了些，什么时候学的呢？
这个男人身上，真的有太多谜团。
明宜纤东西本来就不多，来的时候没带多少，回去的时候也带不上多少，三两下的功夫便收拾完了。
明家派来接人的丫鬟婆子们加起来有十来个，好歹明家是大家族，接在外养病的千金回府这种事儿还是得顾及脸面的，自然不能穷酸了去，免得遭人笑话。
“四小姐请。”那老嬷嬷笑的菊花似的，谄媚的扶着明宜纤上了马车。
明宜纤从容淡然的上了车：“有劳嬷嬷了。”
“那是老奴应该的！”
秋凤心里冷哼一声，应该的？这老家伙惯会见风使舵的，如今瞧着四小姐回府，巴结上去将她的活儿都抢了，真真的跋扈！
马车徐徐启程，一路朝着明家走去。
从偏僻的山路里走出来，走上了平坦的大道，穿过了川流不息的人群，隐约能听到街道上的人们的议论声。
明宜纤充耳不闻，只是合着眸子靠在车壁里，细细的整理今日的事情，就算猝不及防，也不可以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更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论这位新夫人到底是什么算盘，她都得先有所防范，不然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摆一道，倒是麻烦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过去，马车才徐徐停下了。
“小姐，到了。”
明宜纤轻声应了一声，这才下车来。
那老嬷嬷讨好的道：“老爷夫人吩咐过了，小姐这一路肯定也舟车劳顿的累了，还是先回去歇息着，等明儿一早，再去跟老爷请个安便是了。”
明宜纤却摇了摇头：“自然不妥，我身子还好，既然回来了，还是得先去给老爷夫人问安之后才算完。”
这也不是她谨慎过头，而是在这个府中，真是半点话头都不能给人落下。
“既然四小姐有孝心，坚持要去，老奴自然也不敢拦着，小姐这就随着老奴来。”老嬷嬷连忙引路。
明宜纤脸上还蒙着面纱，她脸上还未痊愈，痘子虽说消了一些，却也还有，自然不好露出来给人瞧，而且，她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脸上的伤好的快了。
明宜纤经过一个拐角，正好走到一处假山处，便瞧见假山上坐落的一个小亭子里，正好站着明宜羽，她尖酸的目光落在明宜纤的身上，几乎要在她身上戳个洞出来。
明宜纤察觉了她，倒是也没什么情绪变化，只是淡然的福了福身：“二姐，好久不见。”
明宜羽此时面对她，却是连装端庄的心情都没了，只是嗤笑一声：“哟，原来是四妹妹回来了，我当是谁呢，蒙着面，都让人认不出来了呢！”
明宜羽果然是恨急了她的，第一话便故意让她“伤口”上戳，生怕她忘了自己脸毁了的事儿。
可明宜羽语气里还隐隐藏着嫉恨，她怎能不嫉恨？此时明宜纤穿着素净的衣裙，身上还披着一个月牙白织锦的披风，脸上蒙着一块白纱更是简单，可偏偏这般，远远看去却仙子一般好看。
明宜纤的脸，是明宜羽从小都嫉妒的，可如今她毁了这张脸，却为何还是这般招人？！
明宜纤面对明宜羽的挑衅十分不放在心上，淡声道：“二姐许久不见我了，不记得我也是应当，多相处几日，二姐兴许也就对我又熟悉了，我还要想父亲母亲问安，就不打扰二姐赏春景的雅兴了。”
说罢，便转身就走。
明宜羽恨恨的盯着明宜纤的背影，眸光都几乎淬了毒的狠辣，她恨她，恨死了她！
“小姐何必将四小姐这种人放在眼里？她一个庶女，亲生母亲还死了，在这府中就浮萍一般的存在，不足为惧的。”一旁的小丫鬟劝慰道。
明宜羽冷声道：“是啊，她这般卑微的人都能好好儿的活到现在，如今还风风光光的回府来了，可我母亲那般尊贵的人，却反而要在家庙里残度余生了呢。”
第1203章 怕是不简单
那小丫鬟神色一僵，心知二小姐对四小姐的怨恨几乎都是来自上次的事情。
“二小姐别忘了大夫人临走前的嘱咐，四小姐不是省油的灯，二小姐千万不要轻怠了她去。”琴香还是忍不住多劝了一句。
明宜羽袖中的手狠狠的掐起：“再如何也不过一个庶女，能有什么省油不省油的？”
琴香不免叹息一声，自家小姐恐怕还没能明白她的处境，虽说如今的明宜羽还是占着嫡女的名分，可到底不比从前了，夫人被赶出去了，府中便没了能撑腰的人，新夫人有心整治的话，日子也不会太好过的。
可眼下瞧着明宜羽这般模样，也知道自己劝了也白劝，只好道：“小姐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考虑自己的未来了，既然马上要跟李大人定亲，李大人日后步步荣华，小姐也会跟着一起同富贵的，四小姐那种人怎么能跟小姐比呢？”
这话说的明宜羽倒是觉得中听不少，可一想到李均竹对自己的态度，明宜羽便又不禁心塞了起来。
“李均竹对我那般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我也能指望他？！这婚事不要也罢了！”明宜羽这话显然是气话，她可舍不得不要这婚事，只是不满李均竹对她冷淡的态度。
她从小骄傲着长大，怎么可能受得了旁人这般轻怠？
琴香连忙道：“小姐不必这般在意这些，感情都是要培养出来的，李大人生性冷淡，对谁都这样，现在跟小姐交情少，态度淡然一些也是正常的，日后成亲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还怕没有相处的机会吗？依着奴婢说，李大人性子虽说冷淡了些，但是对别的女人也没什么兴趣，可见李大人不思女色，这样对小姐日后也是有好处的呀，二小姐这门亲事，整个朝龙镇的闺秀们都是艳羡呢。”
明宜羽轻哼一声：“那也是我应得的！只是李均竹那个妹妹，也着实让人讨厌的很！”
一想到上次乐儿这么戏耍她，明宜羽就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二小姐跟一个没家教的粗野丫头叫什么劲？李大人出身贫寒，家门自然也是寻常人家，那等人家里教出来的女儿，还能指望她好到哪儿去？小姐名门望族之后，跟那等野丫头能比吗？”琴香道。
明宜羽听这话倒是觉得舒心的很，冷哼一声：“也是，那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的确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随即眸光顺着远处看去，咬着牙道：“只恨明宜纤这个贱人这种时候还能回来，真不知道她走的什么好运气！”
琴香心里却是一片忧思，这哪里是什么运气的问题？这种时候新夫人劝了老爷让四小姐回府，到底用意何为？会不会威胁到二小姐？这些事情单单是想想都觉得惊心。
——
明宜纤这一路上，心都似乎是悬着的，这位新夫人她未曾见过，还未能摸清楚她的脾性，也没有一点儿底，也不知她的用意何为，似乎两眼一抹黑。
“四小姐来了，老爷和夫人都等着呢，快些进来吧。”守在门口的小丫鬟热络的道。
明宜纤点了点头，这才抬脚进去了。
耳边忽而响起李均竹的话，不必太担心，一切有我。
明宜纤觉得很奇怪，自己分明没有太将这话放在心上，可却莫名的因此觉得心安，似乎下意识的要去相信他，相信一切。
明老爷和赵氏早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明宜纤进去便垂着头福了福身：“给父亲，母亲请安。”
“纤儿回来啦，快些坐吧，你还病着，这些规矩日后免了也不是不成的，都说了让你先休息一夜了再来请安，你倒好，巴巴的赶来，也不当心自己的身子。”
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开口便是一叠声儿的话，听上去这脾性倒是个不错的。
明宜纤面色沉静，垂着眸子道：“多谢母亲。”
明老爷轻咳一声：“你先坐着吧，这一路回来也辛苦，好歹也是病中，别太累着自己了。”
明宜纤点了点头，这才坐在了丫鬟递过来的小凳子上，抬眼了头，看向了那个衣着华贵的女人。
赵氏年纪还小，才十七，但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成熟威严一点，头上珠玉步摇一堆，衣着也是明显挑着沉稳端庄又华丽精致的，这么一瞧上去，倒是有那么些当家主母的范儿来了，只是少了些本该属于她的少女气质。
对于叫一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女人为母亲这种事，明宜纤倒是十分从容。
“原本听说父亲母亲大婚，女儿这等病体在府中也难免晦气，才提出去外面庄子上养病，也因此无缘见母亲一面，今日才方能见到，还请母亲宽恕女儿。”明宜纤说着，便起身又福了福身。
赵氏连忙扶住了明宜纤，清秀年轻的脸上，多了一抹不属于她的成熟和怜爱的情绪：“纤儿这是什么话，我这做母亲的，哪里能为了这点事情而苛责于你？我只盼着你的病早日好起来，好歹是明家的千金，总不能太难看了。”
明宜纤对这种虚情假意有些反感，分明才第一次见面，分明是连孩子都没有生过的人，却偏生一副慈母心肠的模样，对她这般怜爱，明宜纤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明宜纤只是点头应是：“多谢母亲。”
赵氏这才笑了：“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住下，庄子上到底比不得府里，那些个下人们也伺候不周全，在府中养病，你总也好的快些。”
“嗯。”
明老爷瞧着赵氏这般温柔和蔼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暖意，一回想起此前的大夫人对明宜纤下的毒，这么一对比下来，还真是看赵氏越发的顺眼了。
“你也是有心了。”明老爷拍了拍赵氏的手。
赵氏有些娇羞的垂下了头，倒是难得的显露出了小女儿的姿态来：“老爷高兴就好。”
明宜纤在一旁静静的瞧着，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暗暗警惕了些，这位新夫人，怕是不简单。
第1204章 不简单
给老爷夫人请了安回去，还是从前的院子，只是却明显精心布置过一番。
秋凤不免有些惊叹：“咱一回来竟然有这么好的待遇！”
明宜纤却觉得意料之中，情绪没有什么起伏，反而眸光深沉了几分：“大概是夫人吩咐布置安排的。”
秋凤有些诧异的道：“可为何新夫人要对小姐这么好呢？”
“她恐怕是不止对我好，”明宜纤抿了抿唇，赵氏刚刚进府，脚跟站不稳，四处拉拢人心倒是也算情理之中：“若是如此，我倒是还放心些，就怕······”
她独独对她这么好。
那这件事情之后必然也另有蹊跷。
“秋凤。”
“是。”
“去私下打听一下这个新夫人的为人处世，方方面面的。”明宜纤道。
知己知彼，这个道理，明宜纤还是知道的，对于这位新夫人，她是半点也不了解，从回府这件事开始，她据已经处于了被动的状态，现如今她看似风光，可她却知道这其中的凶险，稍不留意，恐怕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
“奴婢这就去。”秋凤也不耽搁，闻言就退下了。
明宜纤在屋里瞧了瞧，秀眉却是微不可查的轻轻蹙了蹙。
她的小院子如今焕然一新不说，可这些内里的布置未免也太精致了些，寻常世家大族的庶女过的如何她不清楚，但是总不至于好到这般地步吧？
“四小姐，奴婢春喜给小姐请安。”一个小丫鬟进来，讨喜的福了福身。
明宜纤看向了她，模样倒是个讨喜的，有些面生，看来是新调来的下人。
明宜纤如今院子里也热闹的很，她方才进来的时候粗粗看了看，大概调了一二十个奴婢在她这里伺候着。
“你是新来的？”
“是，奴婢从前是在外院负责西苑器皿看管一职的，昨儿被调来伺候四小姐，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差使奴婢就是，”春喜说着，便将手上的托盘呈上：“这个是方才夫人让人送来的一些首饰，特意送给小姐的，说是权当见面礼了。”
明宜纤看了那托盘上的首饰，也全是名贵物件儿，一个个看上去便是价值不菲。
明宜纤不禁心里有些狐疑，这新夫人对自己这么好，目的何在？
明宜纤抬眼扫了那春喜一眼，随意的喝了口茶道：“西苑器皿库的看管？从这么好的位置调到我这里来，未免委屈了吧。”
春喜笑道：“哪里谈得上委屈？奴婢能伺候主子，自然是三生有幸，还望主子不要嫌弃，让春喜一旁伺候着茶水之类的，也就够了。”
明宜纤浅浅一笑：“将东西搁小库房里去吧，既然你从前就会负责器皿库看管，如今到了我这里，我自然也不能大材小用了，我小库房那边，就由你看管。”
春喜受宠若惊的跪下谢恩：“多谢四小姐。”
既然将小库房交给了她，那岂不就是变相的将她提拔成了大丫鬟？
府中的千金按规矩说，身边得配有两个一等大丫鬟，但是明宜纤一直都只有秋凤一个。
这次她院子里新调过来了十几个丫头，有二等到四等丫头，可独独没有一等丫鬟，因为一等丫鬟是需要主子钦点的，毕竟是贴身伺候的，一等丫鬟的地位，那就是半个主子了。
所以春喜就算从前也算占着府中重要职务的奴婢，调到明宜纤这边来了，明宜纤若是不发话，她也只能是个二等丫鬟，屈居秋凤之下，可明宜纤提点了她，地位自然就不一样了。
明宜纤唇角微扬，轻声一笑：“你先下去吧，我要歇息一会儿了。”
“是。”春喜难掩心中激动，眉眼里都带着笑意，比之先前的更真切了些，弓着身子退下了。
等到春喜下去了，明宜纤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淡了，直到消失不见。
眸光扫过那送来的首饰，心里略过一阵冷意，原本还打算等着秋凤打听来的消息再做判断，可现如今看来，她却是已经七七八八的能猜到那位新夫人的用意了。
从前大夫人不可怕，因为她总把恶意摆在明面上，但凡不是她的亲生子女的，都牟足了劲儿的暗地里刻薄，可这样的恶意起码让人有所防备，可如今这位新夫人，手段却似乎更厉害几分了。
明宜纤一路回来也的确是有些乏了，秋凤消息还没打听回来，她也不必太着急，便小睡了一觉。
等到醒来，便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明宜纤刚刚坐起身来，只是发出了些许动静，便见床上的帷帐被掀开，春喜恭敬的伺候在了外面：“小姐醒了？可要喝口热茶润润嗓子？”
“嗯。”
秋凤便倒了茶水搁在托盘上端过来，春喜站的离明宜纤近些，便顺势将茶水取了过来，递到了明宜纤的面前。
明宜纤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便放下：“是雪珊瑚？”
“正是呢，奴婢知道小姐爱喝碧螺春，但是这茶和小姐此前中的毒有些犯冲，自然不好再喝，雪珊瑚和碧螺春口味也差不大多，关键是雪珊瑚还有清热祛毒的效果，兴许对小姐身上的毒消退也好些。”春喜笑道。
明宜纤浅浅笑了笑：“你倒是有心了。”
“主子能喜欢，奴婢这番肺心也算值得了。”春喜嘴巴讨喜的很。
秋凤站在一旁，嘴巴撅的老高，还暗暗瞪了春喜一眼，这丫头还没正儿八经的被提成一等丫鬟，却已经事事抢在她前面了。
明宜纤道：“说起来，大夫人如今对我这般恩德，今儿中午还送了我那些好首饰，我若是不回一点礼过去，倒是显得我不地道，春喜，你就去将我那对凤暖钗给大夫人送去，也算是表了我的孝心。”
这等脸面事让春喜去做，不让秋凤去，那还真是让春喜把秋凤狠狠压过去了。
春喜忙不迭的应下，转身便去拿了那对钗子出门去了。
秋凤憋了一肚子的气站在一边，真是怄的很。
明宜纤看了她一眼，不禁笑了：“生什么闷气？瞧你这脸皱的。”
第1205章 厉害的人物
“奴婢哪儿敢生气，奴婢只是一时吃坏了肚子，难受。”秋凤嘟囔着道。
“既然没生气，那我便也不管你了，”明宜纤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
秋凤总算也忍不住，这才开口道：“小姐也太偏疼那春喜了吧？她才来不过几日的功夫，便直接提了做大丫鬟了，奴婢自知没她那般殷勤，可从小服侍小姐，也是尽心尽力的，怎么就不如她一个新来的了。”
说着，还不免有些委屈。
明宜纤轻笑一声：“你也说了她一个新来的，你觉得我能信任几分？”
秋凤愣了愣：“那小姐把小库房都交给她了。”
“不给她些实权，她怎么能确定自己得了我的信任了呢？旁人又怎么会知道，我重用她了？”明宜纤笑容里带了丝丝凉意，让人忍不住一个哆嗦。
秋凤呆了一呆：“小姐的意思是，春喜她······”
明宜纤轻轻摇头，秋凤这才连忙住了嘴，心知这里不是外面庄子上了，说话还是得小心谨慎些的好。
明宜纤这才接着道：“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只是猜测，总之，防备些总是好的，春喜从前是西苑器皿管事的，我记得她是家生子奴婢，她爹还在打理明家名下的一个店铺，她娘也是从前伺候过老夫人的，这等身份的奴才，在明家算是有资本的了，偏生谁那么好心能把这种奴才派到我这里来使唤？不就等着我重用吗？”
春喜这条件，配给一个庶出又不得宠的千金当小丫鬟，怎么可能呢？
秋凤闻言也是一阵心惊：“所以小姐是故意的？”
“引蛇出洞，不给点好处，敌人也不会现行的，我让你去打听的事儿打听到了吗？”明宜纤道。
秋凤不禁心里一喜，笑嘻嘻的道：“果然小姐还是最疼我的，打发了春喜去给大夫人送回礼，原来就是为了支开她呀？”
明宜纤不置可否，秋凤说的只对了一半，却也不全是。
秋凤道：“奴婢今儿去打听了一番，这府中上下对新夫人的口碑是极好的，说新夫人心地好，为人宽厚，也是慈悲心肠，从不苛责打骂下人，反而款待他们，对待府中继子继女，也是一视同仁，关怀有加，说新夫人为人和蔼可亲，好相与的很。”
明宜纤拈起茶杯盖子在茶杯上轻轻磕了两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秋凤说着。
“也是因此，府中上下对这位新夫人都是一片赞赏，就连从前最不受看重的五小姐，如今日子也比从前滋润了许多，新夫人甚至说起，有意给五小姐安排罗家二公子的婚事呢。”
罗家在朝龙镇也算是名门望族了，罗家二公子虽说是旁支的，但是却是嫡出的少爷啊，明宜笑配他，那可真是高攀了。
明宜纤若有所思的轻叩着茶杯，眸光沉静的问道：“也就是说，府中上下没有一个人对新夫人有所怨言的？”
“大概是没有的，新夫人进门拉拢人心，几乎谁都给好处，谁能有怨言呢？”秋凤说着，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啊，对了，新夫人个二小姐却是不对付的很！”
明宜纤秀眉微微一蹙：“明宜羽？”
“对，大夫人刚刚被赶出府去，新夫人后脚就进门，二小姐怎么可能喜欢她？几乎事事都要给她摆脸色，可偏偏新夫人也不敢怎么对二小姐不好，且不说她好歹也是府中嫡女，新夫人不敢落得一个苛待继女的坏名声，更是不敢的，便是二小姐的亲哥哥还在朝中为官，亲姐姐更是远嫁高门贵第，背后说到底还是有人撑腰的。”
明宜纤勾起一抹笑来，轻哼一声：“原来如此。”
秋凤愣了愣：“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若是这府中的人心她都拉拢到了，她何必求了明老爷找我回来？多一个庶女在眼皮子低下看着，她心里能好受到哪儿去？说白了，她大概也只是想拉着我当挡箭牌，毕竟，明宜羽比起对她的恨，更恨的可是我啊。”明宜纤冷笑一声。
明宜羽恨明宜纤，她怎能不恨？是明宜纤害的大夫人被赶出府去，是明宜纤抢了她进宫的机会，明宜羽几乎将如今自己落到这个下场的一切缘由都推到了明宜纤的身上，一想到她，就是恨的牙痒痒。
明宜羽讨厌新夫人，府中事事与她作对，新夫人表面忍让，想必暗地里也是受不了了，所以才跟明老爷提出请明宜纤回府来养病，有了明宜纤挡在了她的前面，明宜羽必然什么会转移注意力了。
反而新夫人可能坐山观虎斗，落得个轻松。
秋凤瞪圆了眼睛：“从回府以来，奴婢瞧着咱们待遇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还以为，还以为真是咱们运气好，碰上了好的当家主母了，小姐总算能过安逸些的好日子了，可没想到，竟然又是一个更大的圈套！”
明宜纤轻笑一声：“在这后院里，你还想过清静日子？”
秋凤气恼的道：“奴婢蠢笨，没有小姐这般聪明，自然容易遭人迷惑，今日若是换做旁人，恐怕也早已被迷惑了，幸好奴婢跟随着小姐，不然在这地方，真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明宜纤抬眼扫了一眼这布置一新的屋子，冷声道：“看看这通陈设布置，哪里像个庶女的屋子？都快要比的上二姐的住处了，这新夫人倒是厉害的很，用这么好的待遇来对我，一来迷惑我的眼睛，二来，还能让明宜羽越发的恨我，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那小姐准备怎么办？”秋凤有些不安的道。
明宜纤眸光微微垂下，淡声道：“自然该有解决的办法。”
有些事情逃不过，便只有面对。
——
此时茗夕轩内，四下都静悄悄的，下人们几乎都守在外面，半步不得进入。
这里从前是大夫人的住处，如今换了新主人，里外的陈设也是焕然一新，少了几分奢华，多了几分端庄，一如她如今的主人，城府深的很。
春喜恭敬的福了福身：“奴婢给夫人请安。”
第1206章 祸水东引
赵氏点了点头：“嗯。”
春喜这才将手上的托盘呈到了赵氏的面前：“夫人，这是四小姐让奴婢送来的回礼，答谢夫人对四小姐的照顾。”
赵氏瞥了一眼，这回礼重在心意便是了，她倒是不在乎到底贵重不贵重，反正这东西她也用不着，重要的是，明宜纤领了她的情。
“四小姐特意让你亲自来送回礼，看来她对你也是多有器重的。”
春喜笑了笑：“四小姐刚刚提拔了奴婢当大丫鬟，奴婢感念四小姐提拔，也感念大夫人对奴婢的看重。”
对于春喜能被明宜纤看中，赵氏其实没有什么意外的，原本就是她千挑万选的人送过去的，且不说春喜是明家家生子奴才，她爹娘在府中也算是有些小权的奴才，对于一个庶女来说，有了她当贴身大丫鬟，日后在府中很多事情都会好办很多，再说，春喜这丫头惯会讨好人的，为人乖巧殷勤，很容易得主子宠爱，若非看中她有几分本事，赵氏何必送她过去？
赵氏点了点头：“四小姐看重你，那也是你的福气，日后你好生伺候着四小姐，不可有懈怠了，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来找我说，丝毫不能怠慢了，明白了吗？”
赵氏这话的意思明显有深意，春喜倒是聪明人，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恭敬的应下：“是。”
“嗯，你先退下吧。”
春喜出去了，赵氏这才端起了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悠悠的道：“四小姐回来了，二小姐什么反应？”
一旁伺候的人是当初跟着赵氏进府的陪嫁丫鬟彩莲：“二小姐把四小姐恨之入骨，能有什么反应？当日遇上四小姐的时候，就逮着她讥讽了一番，不过四小姐没搭理罢了。”
“明宜纤这人，你觉得如何？”
彩莲蹙了蹙眉：“才见过一面，奴婢也瞧不出什么来，模样倒是难得的好看的，但也难免就是空有其貌的花瓶，倒是她这般轻易的就收下了春喜当大丫鬟，还让她管理她的小库房，看来也没什么大头脑。”
赵氏轻笑一声：“是了，她若是有脑子，当初进宫的大好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就不会让煮熟的鸭子在眼前飞了。”
若是明宜纤有脑子，赵氏也不会轻易引狼入室了。
“夫人进府以来也是战战兢兢，收服府中众人的心，讨好老爷的欢心，这面对一堆妾室还有继子继女，没一个依靠，也真是步步艰难，好在夫人这些日子苦心筹谋，总算有了些建树，可偏偏二小姐处处与夫人为难，一个继女，上有在朝为官的哥哥，又有远嫁高门的姐姐，还是如今府中唯一的一个嫡女，重不得轻不得，夫人可算是受够了委屈了。”彩莲都不免替赵氏感到无奈。
“如今明宜纤回来了，我自然就会轻松不少了，祸水东引，明宜羽只管对付明宜纤去，若是能借明宜纤的手，将明宜羽给除掉，那也是再好不过的。”赵氏沉思着道。
“明宜纤如今人轻言微的，又是个庶女，要除掉明宜羽，恐怕也有困难吧。”
“困难与否还不是得看情况？”赵氏轻哼一声：“明宜羽我不好出面对付，总得有人对付，她们互相制衡着，我才也能安心几分。”
总会好过明宜羽总把矛头指向她吧？
“是，那春喜那边·······”
“不必给她下什么吩咐，让她仔细着伺候四小姐就是了，其他的事儿我自有主张，她一个新去的丫头，明宜纤再信任能信任到哪里去？总得忠心一些才是。”赵氏沉声道。
“是。”
——
明宜纤自从回府以来，日子过的反而比之从前更好了，新夫人对她很是“照顾”，一应安排用度都是几乎是按着嫡女的样子来的，美其名曰照顾在养病中的她，可实际上的用心，有谁又知道呢？
“小姐这般用度，让府中人知道了，还不一定得怎么说小姐呢，要不，咱还是退回去吧？”秋凤有些犹豫的道。
明宜纤摇了摇头：“退回去也没用，赏都赏下来了，别人眼红也已经开始眼红了，你退回去也无济于事，留着吧。”
秋凤这才咬了咬唇，点头：“是。”
“小姐，五小姐来了。”春喜进来道。
明宜纤不禁笑了：“快请进来。”
“是。”
春喜随后便请了明宜笑进来。
“四姐。”
“好些日子没见了，倒是想你的很，原本想着回来就去看看你的，可刚回来事情也多，都没空。”明宜纤笑了笑。
明宜笑低头腼腆的笑了：“没有，本来就该我来看四姐的。”
明宜纤打发了春喜和秋凤下去了，这才道：“这些日子在府中如何？”
明宜笑气色很好，显然很开心的样子：“我一直都很好，虽说也会有些人刁难，但是好歹也比从前好多了，大夫人······从前的大夫人走了之后，我就轻松了很多，新夫人真的很好啊，对我一点偏见也没有，还赏赐了我不少东西。”
明宜笑一边说着，便抬头环顾了一下明宜纤的住处：“四姐这里也很好啊，看来新夫人对四姐也照顾的很呢，我原本听说夫劝了老爷将四姐接回来的时候，我就猜着新夫人不会苛待四姐的。”
明宜笑说着，面上都带了一抹满足的感觉：“这些年来没有过过这样的好日子，有时候觉得，真好。”
明宜纤看着她这丝毫不知道所谓糖衣炮弹的杀伤力的样子，只是无奈的牵了牵唇角，倒是没多说什么：“新夫人性子的确是个好的，能待我们这般，也是难得，只是万事还是得小心一些的好。”
明宜笑愣了愣，不知是听明白了明宜纤话中之意了没有，便拉着明宜纤笑道：“四姐你的脸好似好了很多呢！你好生养着伤，等养好了身子，日后也能早早的找个好人家嫁了。”
明宜纤倒是不在意这个，只是笑道：“我这病要养好起码得半年，我不着急这个，倒是你，我听说新夫人似乎有意将你许给罗家二公子，这可是个好亲事。”
明宜笑面上的笑意却僵了一僵，看不出多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