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硬逼
“嗯...照理来说,确实是晚了些,但是在马昌虎消失之后这些日子再也没有相关的消息传来,这说明了什么?”奇护法一手揽了沈欢腰肢,低头亲近,一手抓着桌上一叠写满信息的纸张拍打桌面,继续道,“这说明了马昌虎的消失必有蹊跷,我们的人查明的消息还不足以作为我判断的依据,天岗寨寨主为什么会与马昌虎结为兄弟,马昌虎究竟又在天岗寨发生了什么,屠夫张是否真的出现过,这件事背后是否跟那个人有关。都需要我亲自去确认。”
“我不相信,天岗寨寨主只是因为跟马昌虎打了个平手就能够马上相见恨晚,亲如兄弟,说实话,能够统帅那么多人,不会只是一个一腔热血的蠢材,不知道马昌虎的背景,不知道其背后所隐藏的凶险。”
沈欢马上问了句:“难道他跟马昌虎结交也是为了阴阳生死诀不成?”
“哈哈哈!天下多少人打阴阳生死诀的主意,为此死了不知多少高手,连同行棺老人都没能幸免,他一个小小寨主,受不起!”说罢,在桌上敲击着,嘲讽意味满盈车厢,嘲讽过后,奇护法也意识到这样说似乎没有给沈欢面子,又马上改口道,“不过,这确实也是其中一个可能,马文龙刺杀马昌虎当晚,天下高手齐聚,就是为了堵杀他一人,最后突然冒出十几个马文龙一般模样的高手,当时所有人都被这一招弄得昏了头,分散去追,原本当死之局,结果却硬生生被他躲了过去。”
沈欢低着头,不说了。
奇护法悉心教导,在桌上敲击桌面的那只手过来勾了沈欢下巴,慢慢将下巴抬了起来,正对着自己,脸上柔情,可融人间女子心田:“欢儿,你细想想,马文龙本人不善结交,他哪里来的那么多人助他化解危难?而且那十几人所使的武功与他一般,实力不说,至少轻功是不会低的。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自那一夜,马文龙背后的势力初现峥嵘,从马家得到的情报来看,马文龙在杀死马晨龙之后还有充足的时间杀死马昌虎,这至少说明了他对自己这个弟弟还是有点感情的,之所以来杀马昌虎,据我估计,十有八九与他师傅的态度有关。现在你想想,马昌虎初来乍到,为何天岗寨的寨主孙青会结交与他?”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脑子有些懵了的沈欢也只好勉强开口:“你怀疑孙青跟马文龙的师傅有关?”
下巴被对方这般轻佻的勾着,虽然身体上没有什么不适,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抗拒的,虽然已深陷泥泽,但是这些年来一直坚持的初衷还是没有完全被磨灭。
奇护法见她眼中开始泛起泪光,轻轻放下,抚了抚脸颊,轻声说了些柔情的话哄她开心。这些日子来奇护法一直坚持着与沈欢肢体接触,与寻常男子喜欢占女人便宜的触摸方式不同,他抚摸的手法很有一套,多种多样的技巧下,女人会感到心安,很少会反感。像奇护法这般几乎符合世界上所有女人的审美的男人,正用这一切行为慢慢的瓦解沈欢的心防。
“呵呵,当然了,我们一直赶去自然还有一个目的,宗主新任,根基未稳,还需得我们亲自到场安抚这些老人,少了他们的帮助,合欢宗在江湖上会有很多掣肘。而且关于余念身死的消息也必须尽早公之于众了,关于游让身死的事情也压不了多久。”
一想到游让,奇护法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貌似对情敌有抵触情绪,问沈欢:“你对任不在了解颇深,若是游让身死的事情发生了,游让会不会说服公孙立帮他报仇?”
任不在一人的话,在奇护法眼中,没有什么好怕的,但若是他说服了公孙立,以公孙立的势力和威望,合欢宗也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好早做准备。毕竟以任不在跟他女儿以及清风山的关系,公孙立为了自己将来的女婿出一口气的可能性不低。这老家伙几十年未曾出手,江湖上却没有人胆敢小看了他。
沈欢颇有些为难,她如今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任不在了,这些时日的相处,也不可能对奇护法没有一点感情,看见奇护法脸上难受的样子,她的心里也很纠结痛苦。但是若是要为了眼前的男人背叛任不在,沈欢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即使只是为了有备无患。
“这....”沈欢抬头看去,很为难,痛苦不堪的样子。
“若是任不在为了游让报仇,率领清风山以及江湖上大大小小势力对合欢宗发动突袭,合欢宗如今正值宗主新任之际,心未齐,如何抵御?”
奇护法硬逼之,他就是要沈欢在他与任不在之间做一个选择,只要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倒向自己,迟早会彻底站在自己这边。这些时日的相处,奇护法也知道了沈欢心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只有任不在跟洛雨柔,某些心机就已在心里满满酝酿了出来,先利用自己跟洛雨柔在她心里的分量压过任不在,使她彻底跟任不在断绝关系,然后又徐徐图之,令沈欢面对洛雨柔阳奉阴违,彻底成为他的心腹。
在他的眼中,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最不稳固。
沈欢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奇护法准备加把火,道:“欢儿,洛宗主多年来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说到底任不在是个外人”,见沈欢貌似要顶嘴的样子,心里一突,知道自己操之过急,又马上换了角度,“这次毕竟是事关合欢宗生死存亡的大事,你也不想宗主新任后不到数月就被江湖各方势力群起而击吧?你也不想几十年来终于有出头之日的洛宗主陷入困难,是不是?公孙立是任不在将来的岳父,若是任不在请求他出面的话,公孙立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以公孙立早年的威望,合欢宗最近又得罪了剑宗,这两大巨头出面,合欢宗不说连根拔起,遍布江湖的耳目却是一定逃不掉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猪都比你们有用多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欢还能怎么办,扭曲着脸低头想了片刻,细弱蚊蝇的声音颤抖,说到:“应该不会。任不在可能会报复合欢宗,但是绝对不会拿这件事去为难他们,他是绝对做不出来连累别人的事情的。”
说完又是一脸痛苦,好像亲手杀死了任不在一样,奇护法揽在怀里温言劝着,一双眸子却闪亮如星。
如此说来,任不在的威胁忽略不计,估计也只有他一人出手,不足为虑。剑宗估计暂时也要偃旗息鼓,休养生息,当然,暗地下的争斗是免不了的。
再过段时间,这两道震惊江湖的消息算是要公布出去了。合欢宗宗主死于游让之手,洛雨柔继任宗主之位,为报上任宗主之仇,击杀游让于丧魂崖,游让自知不敌,跳崖而死。
没多久,奇护法与沈欢一行终于赶到天岗寨附近城镇住下,这边合欢宗各处分部的人心也已收服,算着时间,其他办事的人应当也完成了,遂将这里信息传给了附近的分坛,由分坛层级上传,送到洛雨柔的手中。
这一路虽然看似悠闲,但奇护法办事效率确实不低,路线各处自己负责的合欢宗分部都已办理完成,并且将各部成员人数以及相关信息整理完毕,交由信得过的手下连夜赶回总坛,将信纸交于洛雨柔手上。
而在这之前不久,合欢宗一直按着的有关于余念跟游让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几乎没有几日就传遍了江湖,合欢宗宗主的死跟游让的死自然而然的让不少人震惊,而后知情的任不在分别了公孙芷,途中又甩开公孙芷的追踪,独自赶往丧魂崖。
与此同时江湖中竟同时传言游让身怀阴阳生死诀,这一消息更是让不少人将视线投到了合欢宗的身上,不少人已目露不善,暗中动作的势力更是数不胜数。
一处豪华大院内,洛雨柔斜坐榻上,手里一张信纸狠狠捏在手中,怒容满面,一副要吃人的面孔,左右侍女垂手而立,下方一传信男子伏地未起,战战兢兢,俊俏男子摔倒一角,血与脑浆溅了一地,不知死活。
很快,洛雨柔从愤怒中走出,低头盯着下面传信之人,语声冰冷,然在场众人却能明显感受到洛雨柔的怒火:“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合欢宗内飞鸽传信,有明显规定,若是没有进行加密的书信,上面有特殊标记,下面人可随意拆看,关于游让身怀阴阳生死诀的消息显然已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洛雨柔这边还没有知道罢了,传信人战战兢兢,在地上磕头作响。
“宗主恕罪,属下不知!李长老已经下令彻查此事,想必不日会有结果。”
洛雨柔冷哼站起,本想也给此人一脚,还是罢了,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有何罪?吩咐下去,今日之内,本宫要知道结果!”
“是!”传信人大感幸运,方才洛雨柔的怒火犹在脑中,用力在地上磕头。
“滚吧!”洛雨柔此时也没有了兴趣以房中之术炼化他人精血内功,传信人如逢大赦,连滚带爬出了去。
走到一旁,有些咬牙切齿味道,念着:“本想祸水东流,反倒惹了一身骚,天下事竟这么凑巧?”
回首,看见一旁尸体,皱眉更甚,挥手道:“收拾干净!”
有两侍女应声过去将那俊俏男子尸首拖了出去,又一名女子招来打扫工具,擦洗地上血迹。
洛雨柔走到一边,手里仍拽着那信纸,皱着眉,若这消息是真的,不论游让从哪里得到阴阳生死诀的,她岂不是错过了长生不死的机会?如今机会没有把握住,却引来了各方势力的觊觎,面对如狼似虎的各方高手,她能如何?难道说秘籍没有落在他们手上,游让带着落入了丧魂崖?谁会相信他们的“鬼话”?若是能到丧魂崖悬崖底部则罢了,还能找到尸体说不准能找到线索,但是那段山脉山势高峻,丧魂崖深不见底!之前就因为下丧魂崖一探究竟损失了三名长老,这根本就“死无对证”,众人眼里,洛雨柔定然私藏了,还由得她洛雨柔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成?
想到这里,怒而转为哭笑不得的洛雨柔心里都忍不住咒骂起那个未曾逢面的少年,如果自己身上有阴阳生死诀,大可以在关键时候拿出手来救自己一命!怎么蠢得跟头猪似的,直接就跳崖轻生了?
然而咒骂归咒骂,事情还是要处理的,否则自己这屁股还没有坐稳,合欢宗的势力就毁在了她的手上。
不到半日,又来了消息,游让身怀阴阳生死诀的消息来源很快有了眉目,说是在游让遇见余念之前就有小道消息称游让身上有阴阳生死诀,不少江湖上的高手找上门死在了他的手上。
看着信纸上面的信息,洛雨柔一脸不解,下面人战战兢兢伏地,还是之前的传信人,洛雨柔皱眉深思,自语道:“小道消息能不断引来各路高手?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得知的?他们不傻,总不会其他人说游让身上有就有吧,究竟是谁?而且如此重大的消息,别说我合欢宗,其他势力都没有半点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垂眼看见脚下传信人,冷冷道:“半日,就这么几个字?本宫养你们干什么?猪都比你们有用多了!”
说罢厉声喝道:“下去,查清楚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消息最开始的来援是什么地方,那些高手人员名单,出现次序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游让在那前后都接触过什么可疑人物!这点东西还需要本宫亲自教你们不成?!”
作为宗主,查询信息,对之进行分析,得出最后结论等事自然是交由下面对应的人物去办,她只需要在手下将信息送来后亲自审阅一番以作最后的确认便可。
传信人有苦说不出,只有谢罪称是,信鸽来回总有一定的时间,这些事情之前估计也没有受到重视,发生的地方也没有各派的人手,查都不好去查,那能够这么容易查出这些东西。
第七百一十八章:压力倍增
未时,天色阴沉,四周绿意盎然,有鸟雀纷飞其间,却挡不住这忧愁似海,一车摇曳远山之间缎带似的道路,缓缓驰行,淅沥小雨过后,泥泞道路上马蹄嗒嗒,车轮辘辘沿路慢行,车夫驾车技术娴熟,车厢内平稳舒适,有香气扑鼻。
奇护法端坐肃然,一手拿着刚刚传来的情报,一手放在桌面咚咚敲击,眉头深皱,前所未有的慎重表情。
一边陪坐沈欢察觉到车厢内气氛有异,偏头看着,并不急着追问,这些时日的相处之后,奇护法的行为不知不觉的在她的心里留下了烙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隐隐对身边的这个男子有了一丝惧意。
“呵!”一声冷笑过后,奇护法扬着手里情报,对沈欢笑道,“没想到,躲过了任不在却没有躲过游让这厮。好巧不巧,游让在被我们追杀之前,江湖上竟有传闻其身上有阴阳生死诀!”
说罢一叹,满是自嘲的将手里情报递给旁边的沈欢,眼珠子转来转去,投向车窗外的阴蒙景色。
沈欢蔓延惊骇,不论此事是真是假,一旦在江湖上传开了,合欢宗再多嘴巴也解释不清楚,到时候举世皆敌,合欢宗如何自处?
巨大危险接近,谁也没有想到当时决定杀死游让竟是一步臭棋,将合欢宗逼入死胡同的一步臭棋,迅速将情报接过,紧张着把两张白纸接连看完,又放到桌面。
原以为还有补救机会,一看信中内容,才知道此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他们这里地理偏远,暂时还没有接收到相关消息罢了。
沈欢担忧洛雨柔安危,试探着道:“现在怎么办?阴阳生死诀不在我们身上,合欢宗被天下势力盯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奇护法此时也是焦头烂额,不过沈欢陪在身边表现的十分乖巧,没有发作,此时不答反问:“若是你,你有什么办法?不用拿假的阴阳生死诀糊弄过去,也根本糊弄不过去,天下各大派多少对阴阳生死诀有一定的了解,用个假的去哄骗他们,那简直是找死!只要将阴阳生死诀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吸引天下人的注意力便可。”
最后还强调:“而且之后不会再找到合欢宗的头上。”
要完全达到上面的效果几乎不可能,奇护法也正是因此才颇觉麻烦,但凡将阴阳生死诀换做其他东西,他都完全可以用计糊弄过去,但这可是五绝神功!修炼到最后能够长生不老的存在,如此巨大的诱惑,估计都城里的那三大家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沈欢由着奇护法提醒,思索着道:“让门中一位长老带人逃亡,宗主派人追杀,同时放出消息说此人在追杀游让的时候私藏秘籍,并未告知宗门,后被人发现,才带着门下弟子逃跑,如何?”
当时在场的长老只有那么几位,指的是谁自然不用明说,沈欢思虑算是周全,这样做既不会让合欢宗丢了颜面,同时也将阴阳生死诀整个烫手山芋丢给了那长老,说完后又皱着眉,察觉到自己的计策中有着巨大漏洞。
一遍奇护法并打断她的思考,静静等着。
“孙长老时日无多,如今仅有一孙儿尚在襁褓,若是以帮助养育他孙儿为由,让他顶着带着这个烫手山芋逃离,吸引天下人的注意力,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面对天下势力追踪,孙长老多半在劫难逃,不如让他也逃至丧魂崖跳崖轻生,找不到尸体,也就无从查证秘籍是否在他的身上,到时候纵然有人不信,我们只要一口咬定秘籍就在他们身上,只要追杀的时候演的逼真一些,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所谓以养育其孙儿为由,不过是挟持为人质罢了。奇护法听得仔细,也慢慢点了点头,沈欢这个想法确实不错。
他却又开口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孙长老的孙儿为要挟,其他势力的人不是傻子,一定会有所察觉,只要走漏一点风声,合欢宗后面的任何手段都不可能再取信江湖。还有,孙长老携带秘籍逃跑,逃到丧魂崖跳崖轻生,秘籍的影子都没有找到,你以为他们不会怀疑这是合欢宗在自导自演?”
说着,同时敲击桌面,眼神凝重,气势逼人,车厢内咚咚作响,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是常年跟从余念学来的。
“你以为江湖上的人都那么容易上当?你以为这本秘籍背后的利益还不够他们为此付出惨重代价?为了活捉马文龙,当时动用了多少高手?”
沈欢被奇护法这样盖来的气势逼得喘不过气来,心里种下的恐惧如同清晨的雾气一般升起,退开了些,手足无措着。
奇护法突出手抓住她拽紧的双手,用了用力,又揽着沈欢的腰肢,拉回了原来的位置,同时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传的这样厉害,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左右得了的了。宗主想必现在也知道此事了,现在只能是祈祷消息来源有问题,或者制造出问题,让各大势力相信游让身上没有阴阳生死诀。只要搞定了各大势力,其他的,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上面并没有举出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暗中作梗,现在奇护法倒是希望这是有人暗中作梗了,只要挖出背后那人,合欢宗就能渡过此劫。
“嗯”了声,沈欢真的是有些怕了,怕洛雨柔会出什么事情,一路上也见识过奇护法的手段,忽趴在奇护法怀中,嘤嘤抽泣着恳求道:“我们现在回去吧,以你的才能,一定能够帮助宗主渡过此劫的。”
说道后面,语声幽咽,声音更小:“只要这次帮助姐姐渡过难关,以后无论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好不好?”
这件事岂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呼”长呼出一口气来,压力倍增的奇护法看着外面天色,知晓绵绵细雨马上又要落下,放开了揽着沈欢的手,收拾着情报整理完毕,同时令马夫调转车头,回驰。
第七百一十九章:我不能保证
如今去也去不得天岗寨了,奇护法知道,肯定很快,洛雨柔招他们回去的书信就会传来,待马车在细雨中入了附近城池,当地接应人手准备好提前交代的马匹之后,随行的一名仆从就迅速步入一处院落,将手里书信递给了奇护法。
拆开信一看,果然是洛雨柔召集自己心腹回去商量应对策略的事情,意料之中的事,瞟了一眼,就给了旁边眼巴巴盼着的沈欢,吩咐下去,菜色很快上来,摆满一桌,有酒有肉。看完信的沈欢根本没有胃口,坐一边吃不下去,也没有开口催奇护法早点动身,外面细雨如绸,雨中行进所需的东西以及数日的干粮准备完毕,两匹骏马也很快牵了进来。
“快吃,吃饱了路上才能够不耽搁。”奇护法的胃口倒是很好,明显比平常的时候好上不少。
沈欢从看完那封信后,脸上就藏不住焦急神色,明显对洛雨柔感情至深,但还是努力装作一脸平静,道:“不饿。”
才说完,奇护法马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劝说着:“让你吃就吃,路上会抄近路赶回,可能连续几天都在山里,谁也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有没长眼的家伙对合欢宗的人出手,没有体力怎么行!”
说罢又加重了语气:“吃!”
沈欢在奇护法的逼迫之下,抓起了一旁的筷子。
....
自得到游让身死的消息之后,任不在别了清风山,一路马不停蹄,赶往丧魂崖,谁知人还在途中,却从路边小摊江湖客口中听到了游让身怀阴阳生死诀的事情,打听之下,细节之处却是不清楚,不知道这消息是从何处传来的,于是赶紧吃饱喝足,骑了马匹赶到廖无人烟之处,口哨招来路无金。
旁边树丛虚影一闪,马匹上,任不在背后赫然站着一个男子,全身黑衣,带着黑色面具的黑衣人,正是路无金。
“游让身怀阴阳生死诀的事情,知道了没有?”
路无金嗯了声,波澜不惊,问:“你要让我去查消息来源?”
“嗯,这件事不论查不查的出来,届时传信与我,然后去找刀剑盟的玉麒麟!我们身上有他的把柄。”
路无金先是双眼瞪大,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好,这件事我去办,不过你邀我去找玉麒麟,是为了对付合欢宗不成?这件事早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刀剑盟绝对不会束手旁观,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任不在忽咬牙切齿道:“让弟丧命合欢宗之手,我便要合欢宗上下鸡犬不宁!之前不好对合欢宗大张旗鼓动手,如今上天都来助我一力,我岂能错过!”
说罢转头,看着路无金,双眼深邃,杀气迸现:“金哥!助我!”
路无金咬牙抿唇,最终还是叹着道了一个好字,就欲离去。
任不在出言打断:“等下!”
路无金等着他的后话。
任不在对为何要去找玉麒麟做了解释:“合欢宗势力不小,即使秘籍真的在合欢宗手上,其他人也未必会马上找合欢宗的麻烦,只要双方僵持着不动手,很可能给他们机会躲过去。我让你去找玉麒麟,为的就是要让他暗中动手,激化双方矛盾,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不难。还有,让你去查这个消息背后的真相,也是为了防止消息有假,到时候若真是如此,你要出手消灭证据!只要不能肯定合欢宗手里没有秘籍,其他势力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件事你自己把握一个度。”
“嗯。”
“还有”,任不在挣扎了片刻,最终道,“可以的话,沈欢,你知道的,她肯定是无辜的,带她走,不论用什么手段,哪怕废了她的武功。”
他也知道自己太过强人所难,但是自己承了沈欢的情,自然还是在意人家的。路无金沉默了许久,声音低沉道:“这个我不能保证,但是她若是有可能会暴露我们的迹象,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言尽于此,人已随风而去。
任不在双手陡然握紧了缰绳,脸有悲色,以他对路无金的了解,路无金这么说,十有八九会直接杀了沈欢,不会留下任何祸患。但是他没有办法,路无金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任不在,还有路无金自己。
“驾!”双腿狠拍马肚,落日余晖中一路疾驰。
游让丧生之地并不难找,之前路无金就已经弄到了地图,在上面标示了方位,找起来方便许多,日夜不停赶路,马匹累死路上数匹,最终终于在半月后赶到了光秃秃的山崖上,树丛中潜藏高手不少,对他冷眼旁观,任不在带着斗笠,这些人也看不出来他的身份。
“驾!”纵马上去,正好看见上方靠着巨石旁,有一女人靠巨石坐着,眼生的很。
任不在赶了过去,看女人一副神采尽失的样子,脸有泪痕,明显哭过。连自己这样一个大活人骑着马到旁都没有一点点反应,不觉哑然,这里可有不少人在,龙蛇混杂,一个女儿家,危险的很。
想到此处应该就是游让丧生之处,眼前这女人是弟妹不成?赶紧跳下马来,问:“姑娘,请问,游让是不是这里坠落的山崖?”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救治游让的何漱玉,此时何漱玉明显并没有打算给任不在面子,不理会他。
任不在注意到有几道视线投来,并未在意,但心里仍有疑惑,这些人为何都只躲在暗处,不敢出来?这里却独独只有这个女人,左右看了一番,没有什么打斗痕迹,只有一边几处有手腕粗细的洞口,应该是他人用来固定打的桩子洞。
当即从背后取下包裹扔在地上,自己则是走到悬崖边上,看了眼下面情况,不知道自己准备的绳索够不够,将背包倒腾出来,一堆东西撞击异响落下,一边一直没有动静的何漱玉似注意到这边动静,坐那没动,眼睛抬了抬,看见一带着斗笠的男子将木桩打入地面,动手栓绳,又将绳子头尾系好,准备好后,踢脚准备一捆捆扔下悬崖。
第七百二十章:前辈都蹦出来了
还未将最下面系好的绳索踢下去,突一个女人虚弱沙哑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正是何漱玉的方向。
“你那点绳子根本不够。而且,下面还有成群的老鹰,展开翅膀,足足有一丈左右。合欢宗几个长老都死在了下面。”
任不在回头看着女人,笑了,如这初阳一般让人感到温暖舒适:“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姑娘身边的绳索,可否借给在下。”
何漱玉正值悲痛,没有被对方的阳光感染,见这男子一心求死,她也懒得多话,指了指旁边包裹,不再理会,竟连同这人的身份也没有引起她的一点兴趣。
任不在走了过来,注意到方才那几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没有在意,蹲在何漱玉旁边,伸手打开了包裹,伸手拽出一捆捆绳子,试了试结实程度,又注意到何漱玉脸上泪痕,顿了顿,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何漱玉当时一脸警惕,握了握旁边放在手边的一柄剑。
任不在赶紧消除误会,双手不动,解释道:“不要误会,只是,这周围龙蛇混杂,姑娘呆在这里未免危险。”
何漱玉冷冷打断:“这个你无需多管。”
现在心情很是不好,根本没有兴趣跟任不在继续交谈下去,但是双眼却依旧盯在任不在的手上,担心其突然出手。她在悬崖上方守候的这几日,总有不知好歹的人上来送死,几次若非有林中高手出手相救,她已遭了毒手,警惕性自然高了不少。
任不在没有想到自己竟碰了一鼻子灰,算了,估计着这女人在这里待得时间不短,树林中高手不少。按理说其他人不会都呆在树林里不出来,更何况以江湖上人心之险恶,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坐在这里,没道理不动一点心思。之前自自己出现后,便察觉到几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这女人是有人暗中保护。
也不知道是何方高人。他现在可是要吊绳下悬崖查看情况,上面若是有人使坏,任不在也颇为麻烦。虽然以自己现在的轻功,加上带来的宝剑,悬崖上来去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下面有无数飞舞的老鹰,危险的很。据闻合欢宗的长老都死了好几个,华云手秦娘也差点丧命,虽然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也被搞得狼狈不堪。自然也要做好打算。
既然别人不愿说,也不知道是敌是友,他也不好多言,道了声谢,就拿出里面装着的绳索,一步步走回,将绳索一捆捆放在地上,再首尾连接,最后将成捆的长绳丢下悬崖。
何漱玉一直死死盯着任不在,明显有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味道。但是在见到任不在确实没有一点恶意,甚至敢于独自准备下悬崖后,双眼微微睁大,心里的确被小小的震撼到了。
待一切事情准备完毕后,任不在也懒得去麻烦别人帮忙看守,走回自己包裹所在,抓起放在上面的宝剑,嘴唇微动,好似对好友述说什么一般,随后便大步而去。
其余躲在暗中注视着任不在动作的一群人,原本还准备看他的笑话的,此时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意识到了任不在接下来要做什么,都明显不敢相信。这个不知什么来历的人,竟然敢于一个人下去!上面又没有他的同伴帮忙看守,难道就不怕他们在他下去一段时间后割了绳索害死他吗?
春日里的空气清爽,风儿也如情人一般柔和,何漱玉眼睁睁看着任不在抓起长剑,眼睁睁看着任不在转身,眼睁睁看着任不在走向悬崖,走向吊着绳索的悬崖所在。嘴唇渐渐张开,一直防备对方抓着剑柄的手也放在胸前,正要掩嘴动作,颤抖着。明显发现了什么一般,眼睛里不知闪烁着什么光芒。
初阳下,任不在的身影拉长,微风吹起了遮住头部的黑纱,一抹侧颜落入何漱玉的双眸,带着面具,边缘贴着脸颊的部分,是惨白色的。
何漱玉突然大声道:“等下!”
任不在停在了悬崖前,转身看向站起身向自己这边快步走来的何漱玉,有些迷惑:“姑娘,有事吗?”
声音依旧温和,给人春天一般的轻柔温和的感觉。
“你来这里,也是为了阴阳生死诀吗?若是为了那本秘籍,你可是来错地方了,阴阳生死诀落在了合欢宗的手里。”
这句话里明显有借刀杀人的意思,任不在再怎么傻也听出来了。何漱玉之所以叫住任不在,不是因为认出来了任不在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以为任不在是游让的好友而关心他的死活,而是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神秘人的的确确是一个高手。
说这话明显是不想要任不在在这里丢掉性命,而是要他用这本将死之身,去对付偌大的合欢宗。
面具下的任不在又笑了,只是这时候没有笑出声,好像第一次见到眼前这女人一样,抓着剑环胸抱着,盯得何漱玉有些头皮发麻。这种眼神,让何漱玉想到了自己的那些长辈,心里确实怕了,突然有些萎缩。
虽然那斗笠下,面具里射出来的眼神只有一种奇怪的审视意味。
就这么静默了片刻,风扬起两人衣袖青丝,任不在注意到何漱玉眼中露出惧意,惨白面具顶着的斗笠摇了摇,算是点头。
看不清面容,声音中也忽然没有了任何感情:“姑娘所言也有道理。”
咯噔一下,何漱玉不知道这语气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察觉到危险临近,眼珠子乱转,挣扎了片刻,马上开口:“这丧魂崖究竟有多深,没有人知道,而且下面越往下老鹰越多,也越是危险,与其拼着九死一生下去确认游让的尸体,不如去找合欢宗讨要去,我想以前辈的手段,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好嘛!前辈都蹦出来了,看年纪,何漱玉应该比任不在还要大上些许,称呼自己为前辈?任不在也觉好笑,不过什么样的奇闻怪事他都经历过,这些根本不足以动摇他半毫。
第七百二十一章:何方神圣
任不在听得连连点头,貌似真的被何漱玉说服了一般,对方看见,自是欣喜。谁知话说完,任不在却又问何漱玉:“如此说来,你为何又呆在这里?这些绳索又作何解释?”
何漱玉知道对方不知自己身份,也不知道自己跟游让的关系,有些东西又不好解释,有些迟疑,被对方厉眼一逼,心想游让既已身死,自己将真心话说出来又有何妨?当即近了些身,压低着声音开口解释。
她毕竟还是个女子,这种话不宜让外人听见,虽然别人听见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象征性的只告诉面前这不知身份的神秘高手。
“小女子何漱玉,常居于绿竹林,游让前两年险些身死,被我救下,为了给他疗伤,需要我一直在旁照顾。我们两人一直在绿竹林里生活有两年之久,直到后来他突然消失,我出去寻他不成...最后才得知他被合欢宗逼得摔下了山崖。”
面对眼前神秘高人,何漱玉不敢撒谎,只能如实相告,说到后面,心有伤感,语气中也透着一层雾气,朝阳彩霞一般迷蒙,凄迷哀伤。
何漱玉看了看悬崖边悬挂的绳索,仍在震荡着,开口继续:“晚辈原本是想过来亲自确认一番的,实力不济,未敢下去,只好守在这里。游让命大,若是没死,一定会从这里上来的。”
不用说的多露骨,有些东西,任不在已听了出来,孤男寡女的,生活在一起本就有问题,还在一起两年之久,若是没有暗生情愫,那真就能够成为古往今来的第一对了。
任不在面具下脸色变幻,这么算来,何漱玉是自己弟妹?还是把自己的角色扮演了下去,哼哼冷笑:“所以你便唆使我去对付合欢宗,好为你的小情人报仇?”
何漱玉慌忙行礼:“晚辈不敢!给晚辈一万个胆子,晚辈也不敢如此啊,只是晚辈听闻阴阳生死诀的消息传遍江湖,恐前辈不知,若是去的晚了,恐会被他人捷足先登。才会如此冒犯前辈。”
“你这是为我着想不成?”
何漱玉只能硬着头皮说:“晚辈确实是为了前辈着想,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不然怎么办?这时候尽量所有好话招呼上去。
她也没有打算让暗中帮助她的人出手相助,以眼前这位的实力,这么近的距离,他们连那片树林都还没出来,她就要交代在这神秘高人手里,游走于刀尖之上,极度惶恐不安。
树林中不少人也注意到那边两人反应不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已准备看着之前出手的高手跟着戴斗笠的家伙斗上一斗,看看一场好戏。
谁料任不在却突然换了口气:“既然是为我着想,就叫你的人帮我看住这条绳索,若是这绳子断了,我上来之后,必饶不了你!”
说罢转身快步走到吊着绳索边,冲着无底深渊纵身跳下,连绳子抓也不抓。
而这边何漱玉却当即傻眼,又有危机暂过的脱力感,身子微微颤抖,偏头看着落下人影消失不见,也没有想过自己这边若是弄断了绳索,他还怎么上来。
而任不在落下不到片刻,树林中迅速窜出一个黑衣人,身上只有一柄怪剑,剑身全缠着黑布。黑衣人在山坡上蜻蜓点水一般,几个起落,就落在了何漱玉的身边。
此人身手矫健,体型消瘦,一身黑衣,蒙着面,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连同这女人的身份,守在周围的高手也不知道。只知道之前那几波人碰上了硬茬,想审问那女人或是想借那女人泻火的几波人,都是被几个神秘高手直接击晕,扔下的悬崖。这个黑衣人明显就是之前见过的成员之一。
而江湖上这样的无名高手不少,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们之间就有不少人互不认识。
然而这群人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出现的黑衣人,竟然是八部众的无锋!
无锋落在何漱玉身边,毕竟是大哥的女儿,方才担心的很,若不是担心对方可能会在他们出来的第一时间挟持何漱玉作为人质,将她闭上绝境,无锋一行人早就冲了出来,在听闻游让死在丧魂崖,他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手下眼线也传来了消息,于是他们赶紧赶来保护这位小祖宗。
看何漱玉没有事,无锋马上问了些话,这边没有任何头绪,根本猜不出来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何漱玉自己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但是无锋等人眼界和本事自然比何漱玉高上太多了,从任不在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仅从其动作上,就看得出来,眼前出现的这个人的不一般,实力绝对不弱。
...
任不在落下数丈,一手抓住绳索,扯着绳子滑行减速,直到速度缓了下来,又松手落下,如此往复,向下坠落着。没有蹬腿借助力量向下冲去,而是一边坠落一遍观察周围地形,以及悬崖下目所能及之处的情况。
这是所有人坠绳下悬崖都会做的事情,但是以任不在的本事和经历,时常要勘测出最佳的刺杀地点和行进路径,以及刺杀最佳角度,后续刺杀手法,最后的撤退方式与路径。这一项的本事所有杀手自然都具备,做到极致的却只有任不在以及路无金两人而已,路无金当年盗圣之名可不是虚名。
是以任不在自然比他们那些人做的更为细致入微,周围哪一处凸起,哪一处凹下,哪一处可以落脚搭手,都在脑海中印有画面,大脑也在这些信息输入脑中的同时梳理出各种各样的安全行进路线,以及应对危机的时刻用以借力飞跃的地方。
任不在本身带着的长绳加上何漱玉身上的绳索算得上是至今为止吊下去最长的绳索了。
随着坠落的越来越深,下面也隐隐传来了扑闪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还有尖锐凶狠的鹰叫声,任不在下落速度迅速放缓,暂时不让下面的鹰群发现,找一找有没有漏洞可钻。
第七百二十二章:狂风,暴风!
放缓了速度后,下行不久,果然隐约看见闪烁黑色光华一般的深渊,现在正是成群的崖鹰的活动时间,在下方不住盘旋,或有数只高飞,振翅尖叫。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暂时没有发现任不在的踪迹。
确认下面情况后,任不在锁定绳索没入乌黑光亮之中,应当还有下潜的余地,这样再继续接近的话定会被这群飞鹰发现了。探手抓住身边绳索,稳稳当当固定在原地,迅速观察四周情况,深吸入一口气,目光一沉,顿时一脸慎重,松手抬脚,也不回头,在落下瞬间,直接蹬脚,准确无比的踹向身后的一颗尖石,整个人箭矢一般蹿下,比闪电还快,转眼间就冲入了鹰群之中。
“唳!”
“唳!!”
任不在坠入云海一般的鹰群,立刻激起了千层波浪,原本一直盘旋的崖鹰马上就如同激起了激烈的化学反应一般,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十分惨烈凶狠,似乎在警告入侵者,又似乎在召集同族御敌。
四周原本只是盘旋着的崖鹰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快速乱飞乱扑,撞死不少,红血黑羽渲染悬崖空中,原本悬崖周围均匀飘荡的黑色光华迅速向着中间一处聚集,成黑色肉眼可见的黑色大球。
而没有跟上的崖鹰之中,竟还有脑袋瓜看上去比较聪明的直接冲到挂着的绳索上死啄,数十只展翅便有丈许宽的崖鹰集中几团,尖锐的爪子固定在悬崖岩石之上,不到片刻就把绳子全部啄断,绳索断成数截落了下去。
妄图以此将任不在必入绝境,却不知任不在从方才准备闯入开始,就没有打算再借助绳索的保护,直接流星一般坠下。
反应过来的崖鹰动作迅速,在空中明显这群大鸟极为占据优势,四面八方的崖鹰组成的巨网在后面兜着任不在,一点点的追近与任不在的距离。
眼见自己就要落入网中,任不在脸上透着前所未有的慎重,知道一旦自己被这群崖鹰困住,仅仅靠自己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活下去的,这么多的崖鹰包围,别说是他,换做任何一人都不可能活下来。
虽然如此一来,自己危险万分,但是周围的崖鹰却也少了不少,借着包围自己的大网以及下方还未来得及对任不在展开合围的大片黑色领域之间的空隙,任不在两眼迅速环顾,将周遭景色映入眼帘。
“唳!”
趁着这个空档,几只崖鹰抓准了时机,冲到任不在身边,或是尖爪或是长喙便直接招呼在了任不在身上的脆弱之处。这群击之下可谓惊险万分,好在任不在及时收回心神狠狠蹬向背后悬崖崖壁,脚下借着悬崖的反作用力,斜刺里加速向着对面崖壁冲去,同时左手抓着宝剑旋转如风扇,直接将路径上的崖鹰搅碎,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直接拉开了与背后罗网的距离。
同时任不在方才消失的崖壁直接轰然一声坍塌出一口大坑,碎石簌簌落下,声势骇人!
不过因为这是奋力一搏,在下面鹰群之中硬生生冲杀,又有方才几只崖鹰阴险偷袭,身在空中的任不在六面环敌,如何顾得了周身?身后立刻布满伤痕,疼的任不在冷汗直冒,背后一条条撕碎长条灰布露背血爪之下迎风招扬。任不在身上大多都是尖锐的利爪所伤,血液飞洒背后,混杂着群鹰的鲜血,活着的崖鹰张开长喙尖叫,一滴鲜血正好落在口中,黑色眸子毫不变色,反而愈加显得凶狠暴厉。
迎面冲击到对面悬崖,管不了身上伤口,仍旧没有任何停歇向下疾冲,这样玩命的冲击对内力消耗不可谓不大,但任不在内力充盈如海,这时候内力尚多,应当不足为虑。但是任不在却也知道丧魂崖之所以叫做丧魂崖,自然不会简单,愈是向下变数愈多,对他而言,也就愈加危险,更何况自己还带着这么重的伤势,背后鲜血淋漓,血水被任不在快冲的身影迅速甩在背后。
冲过来还未向下冲击的任不在借眼一瞟,眼睛陡然睁大不少,又迅速收回。这一动作消耗时间不足百分之一的瞬间,看见了对面追击而来的鹰群迅速在对方悬崖上留下一块巨大的口子,而也就是在那个瞬间,一直悬挂的绳子似乎有了异动,突然落下来了断截的一头,而后上方陆续数截绳索次第下落,划过数道虚影。
这显然不是上面的人干的,他已经下落了足足千丈有余,他们剪断,也不可能会这样快落下,而且还是断成数截的情况,脑海中迅速做出了反应,明显是这群崖鹰搞的鬼!
顿时知道麻烦了,绳索虽然现在没用,但是后面却有大用的,谁知道这群崖鹰如此聪明!看来合欢宗丧命的那几个长老死得不冤!
任不在心中想着,空出了右手,拔出长剑,双腿在崖壁上疾踏如风,迅速向下,全力施为的任不在很快拉开了后面包围而来的群鹰,同时仍旧借着空隙观察四周情况,比受伤之前谨慎更多,所用时间也更短。
眼见无底深渊下行了不短距离,但这成群的崖鹰却似乎跟着悬崖一般,深不见底,周遭围来的群鹰愈聚愈多,追上自己的崖鹰不断跟任不在在空中死斗,消耗着任不在的体力内力。不见尽头的悬崖,不知数量的崖鹰,以及这几乎不见流逝的时间将任不在整个人的神经逼得几入绝境,任不在现在简直想疯,但是多年来锻炼的意志力仍旧支持着他,还不致现在就丧命于此。
忽然,下落到一段距离之后,不知为何,下方原本还未反应过来的崖鹰此时却忽然变动,竟都朝着自己这里冲来!
后路无有,前进的路也被挡绝!这是要把人必入绝境的节奏!
任不在牙齿紧咬,本来就一直绷着的面颊拉的更紧,心中一横,‘拼了’二字在脑海中迅速闪过,任不在陡然一转身,长剑挥舞如风,狂风,暴风!
第七百二十三章:此地不可久留!
凤舞!
凤舞一式,清风剑法之中,大范围施展招式中最具杀伤力,也最消耗内力的一招剑势,随着任不在一声暴喝,轰的一声炸响,由任不在手中与其右手接触的长剑剑柄处生出剑刃两边的两团白色气团,气团迅速拉伸,如白色毛绒的绸带一般环绕剑身,白色如云的绸带旋转如风。
在瞬间撕裂冲向四面八方,狂啸如海浪,直接将合围而来的群鹰冲击杀死小片,余者不少崖鹰被这股飓风吹开不远,振翅尖叫,显然受到惊吓。群鹰包围之中,竟硬生生在这中间杀出了一条血路!
而任不在横立空中,斗笠损毁,白色面具亦裂开些许,看上去分外狰狞,此时他的双眸也非之前那般富有生机,现在任不在的眼中,只有杀意,浓厚的杀意,这层杀意竟似乎让鹰群也有所忌惮。
这片悬崖此时就如同从这个世界中分化出来的另一个世界,无论是时间,或是声音,全部停止。连同那些振翅的拍击空气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在这宛如抽离于这个世界的短暂瞬间,任不在横立空中,发簪损毁,一头长发与身上破烂衣物在旋风正中烈烈招展,长发高竖四散,长条灰布在身后拉伸,如环于身后的装饰,肌肉身形线条清晰无比,整个人看来如杀神降临一般,
悬崖某处,因为上方鹰群聚集挡住了光线,使得洞内漆黑,旁边点着灯火,老人手执藤蔓做鞭,审视着游让的练功进度,轰隆声传来,老人略偏头,眉头拧在了一块。
而一直在里面修炼的游让被这动静惊扰抬头望向上方,旁边一根藤条立马抽来,老人呵斥声亦同时没好气在旁迸出:“保持动作!不准偷懒!就是天崩地裂!你也得给老子一刻不停的练!”
说罢,上方石块隆隆落下,砸在洞口突出的巨石。这番动作同时吸引了两人目光。
游让怯弱一声“前辈”,明显是想知道方才是什么情况,但看前辈的样子,似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人又是一声呵斥,让其继续,不准懈怠,皱着眉,走到了洞口。踢了踢砸落在地的石块,抬头向上看去,鹰群竟都向上集中,背在身后的双手不断捏合手指,盯着上方聚集如黑云一般的上空,似在犹豫,自语道:“会是谁?这么大的阵仗!”
说罢回头一声“你好生修炼,我去看看”,人已纵身跃起,瞬间消失在游让视线之中。升空老人在几只崖鹰背上轻踩升空,见上方片片鲜血尸体洒落,如此数量,他百年来也是见所未见,伸手一挥,落下的尸体鲜血羽毛等物好似被什么无形物体拖住一般,被老人摔在一边,避开了他的洞府。
“何方神圣,竟有如此不凡的手段。”
噌噌,见识到来者不善,老人迅速掠空,向上追去。
...
施展此招式之后,施展此剑法的威力愈大,所消耗人的体力和内力也就愈多,任不在经脉颤动,明显用力过度,周身传来急剧疼痛,但他不敢怠慢,这群怪物很快就会合围而来,立刻纵身冲出包围。
同时确认了自己身上面具的情况,之前斗笠在战斗中损坏,若是面具也损坏了,露出自己真容,上去一旦被人发现,恐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而如今游让的事情也不能再继续查下去了,任不在脑中如此作想,下面悬崖不知究竟还有多深才能见底,面对如此数量的崖鹰,他不会去冒这个险。
想通这一点后,任不在接下来自然是准备上去了,方才一直观测周遭情况印在脑海中的画面立刻起到了关键作用,借着方才空隙的任不在飞回到了之前沿着下来的崖壁,按照记忆中的画面一路向上飞跃。
幸好此时脑海中早已算计好了几套逃跑路线,暂时用不上手里长剑借力,人影如闪电一般在悬崖上乱飞乱窜,在群鹰中杀出一条血路,身上伤口越发密集,正好盖了旧伤,上去的时候即使被刀剑盟的人发现,也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崖鹰怔了片刻,立刻飞扑向上,追着任不在的步伐,扑闪翅膀的声音笼罩整个悬崖,简直直接将这里封锁成了只有狂躁风声和崖鹰叫声的世界。
下面稀疏鹰群之中一黑点闪现,很快出现在任不在施展剑法的地方,目光在方才任不在一剑挥斩击杀无数崖鹰,毁损了小片崖壁的大坑,几有些发抖!
嘴里喃喃:“竟追到这里来了,竟追到这里来了!”
很快,脸色一变:“此地不可久留!”
言罢,人看也不看上方聚集的崖鹰,向下俯冲而下,将这边才聚集过来寻找他的一群崖鹰远远甩在了背后。
数百只崖鹰愣神半息,又都飞离开来,落在一边悬崖上啄食悬崖上挂着的同类残尸。这群崖鹰,竟然连同类也吃!
远在上方的众人早就听见了下面的怪声,夹杂着无数翅膀拍击空气的声音以及老鹰狠厉的叫声,特别是不久之后那一声宛如天雷的轰鸣声,这上面听得虽不清楚,但是一个个明显都起了鸡皮疙瘩。
无锋无影,杜建,郑浒四人,都出来了,蒙面黑衣,跟何漱玉一起守在了拴着绳子的木桩左右,听见下面的动静,几人大眼瞪小眼,面露惊骇神色。
藏在树林中不少人都已色变,这群人自然获得了合欢宗那里长老下去后的情况,唯一活着回来的秦娘都没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群人不由心里问自己,刚才下去的那神秘人,还是人吗?!
八部众?各派掌门?消失了的翻江寨那几位?还是刀剑盟里的那三位....
一时间不少人明显有些心惊肉跳。方才有人风起的时候看见了斗笠下面的白色面具,互相传递着消息,明显怀疑着某人。但是知情人很快将其否定了,这人跟白面笑的体格差距很大,应该不会是他,至于其余知名高手,就更不可能是了。
第七百二十四章:何方神圣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此实力,一般情况下,即使只是一个独行侠,明显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问题是现在可不是什么一般情况,不少人已经认定,任不在下去有一段时间了,就算下面没有群鹰守着,要从悬崖下面上来,也要消耗不少体力内力。这阵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说不定真的下去找到了游让的尸体,也说不定真的在游让的尸体上找到了阴阳生死诀!绝世神功的诱惑,明显足够让人振奋,让人为之铤而走险,一连在这里守了许久,有了盼头,自然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又有人放出信鸽信鸟召集人手。
毕竟合欢宗那边相关人员也在解释他们没有得到秘籍,目前江湖上对此事还没有明确定论,两边都有可能,大大小小的势力,但凡是有那么一点野心的,自然是两边都有人盯着。
察觉到树林中一阵骚动,杜建左右轻瞟几眼,皱眉道:“看来这群家伙蠢蠢欲动了,我之前在树林中潜藏的时候,已计算过了,下面大片树林中,高手足足近百,就是我们八部众全在这里,也不好跟他们硬来!走吧,丫头,别不知轻重,我们不知那家伙底细,犯不着为他冒这么大的险!最好躲远一点,走!”
说罢对旁边几人连连使眼色,任不在下崖之后,何漱玉担心自己实力不够,便求着杜建几位叔叔出来帮忙看护绳索,以防有人背后下黑手。这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群人都在守株待兔,就算要害死那位带着白色面具的高人,也肯定是要在他上来之后才动手。
何漱玉没有那么不知轻重,想通了这一点,知道那高人跟藏于树林中的那群人是一丘之貉,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既然不会斩断绳索,她自然也不算违背了任不在的话,不用旁边郑浒动手擒她离开,自己就跟着杜建走了小步,同时说道:“玉儿知道了!”
“好,走!”
杜建几人早已心有灵犀,何漱玉答应的痛快,快步一旁捡起包裹,自己的绳索不要了,跟去走到前面等候的杜建等人。没办法,这里龙蛇混杂,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突然出手,何漱玉可是他们大哥的女儿,即使大哥不知道哪里去了,但是他们待这侄女也如同他们的亲生女儿一般。
虽然都还没有儿女。
就在这一行人将到树林与荒石坡交界处,后面振翅声音忽然狂躁,暴响。不及回头,随后悬崖一处忽飞出一道身影,背后追出几只展翅大鸟,大鸟巨大无比,死死追着任不在不放,正好给空中将要落下的任不在做了垫脚石,嗖嗖几下踩落跟来的几只崖鹰,地下传来撞击声和骨头碎裂的声音,任不在已如天降神兵一般流星坠地。
任不在此时人在空中,斗笠早已毁损,带着白色面具,上面尚有裂痕灰尘,远远看着,使不少人看不出面具真容。一时间都想到了刀剑盟的那位白面笑,虽然两人之间体格有不小的差距,任不在明显看上去瘦了不少,但是知道这件事的毕竟只是少数,其余人哪敢把他们的话当真?万一真是刀剑盟干的呢?这群老狐狸怎会愿意被人当枪使?
也只有在这不知真假的白面笑在还未接近树林之际发射暗器试探虚实,仗着法不责众,这群人不约而同的发射暗器,妄图诛杀此人。
而此时,藏身树林中的众人忽然反映了过来,有人大呼:“抢秘籍!”
几乎同时,树林四周暴雨一般的暗器飞出,直接涌向了空中无从借力的任不在。
被一连串声音吸引的杜建等人停步,一边掩护着何漱玉躲向一旁的巨石,一遍回头看那飞起的人影,不禁心里微颤:“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崖下斗的这么惨烈,竟还敢直接面对如此多的高手?”
要知道借力的任不在其实还有能力继续飞行一段时间的,不抓住这个机会冲出这群高手的包围圈,找死吗这是?
他们这般想当然,却不知任不在现在是有苦难言,伤的不轻不说,跟鹰群搏斗中,又是搜寻记忆中的最佳逃跑路径,又是应付各种突然状况,体力,内力,精神力等等上面消耗实在太大,恐怕支撑不起一场像样的厮杀角斗!
他现在一旦继续向包围圈外冲出,因阴阳生死诀的诱惑,无疑会逼得这群人拼命,一旦全部上了,到时候他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险!
本来若有绳索,任不在攀爬上悬崖速度会快不少,也不必费劲心力去寻找最佳的逃跑路线,而后面对这群人或许还有机会,但是这群崖鹰实在可恶,早在他往下赶的时候,上面的绳子就被啄碎了个七七八八。
心中咬牙,伤口被烈风吹拂,他周身的感觉器官早已麻木。
看着接近这边的任不在,何漱玉等人睁大的眼睛,眼见着暴雨一般的暗器撒出,破风声中击碎树杈上新抽的绿叶,向着任不在铺天盖地而去!
杜建等人都没有出手的意思,站在那冷眼旁观,不时注意一下何漱玉的神情反应。而上面无处借力的任不在身处各式暗器的包围之中,在悬崖下面动静闹得不小,此时应该已是强弩之末,否则,就算只有一丝力气,也会冲向圈外。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厮杀。甚至双方都不用交手。
无锋无影眼神闪烁,盯着上头。
但他们冷眼旁观面无表情的脸色立马变了色,眼睛睁大,嘴唇微张,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上面状况。何漱玉相较于他们,明显并没有多么惊讶的样子。
只见上方暗器一般的乌云笼罩任不在,几乎在瞬间,一阵旋风卷起,所有近身不到三寸的暗器立刻失去了准头,偏向一边,左边暗器击打右边暗器,右边暗器击打更右边的暗器,以巧劲将所有暗器上面的力道化解,暗器无力,立马密雨似的落下,叮当砸落在地。
第七百二十五章:又见寒冰烈焰掌
树林中这近百高手都是识货的,不管是不是白面笑,反正他们是知道了这次绝对是遇见了厉害人物,可谓脸色剧变!纷纷住手,当然,手里暗器第一时间发射完毕,想出手也没的出了。
实力越强的人,内力越深厚的人,越是清楚方才下面的艰险,而眼前这白面人竟然还有内力施展武功,这是远远出乎他们意料的,都在奇怪,有这内力,不舍命一搏?
落下的任不在还未着地,就有两人从树丛中冲出,后面跟了四名高手,都蒙着面,干这种事情自然是不愿被人认出真面目。
“他不是白面笑!”
“此贼已然技穷,杀!”
领头两人瘦削身材,身手矫健,轻功上面的造诣更是惊世骇俗。声音还没从树林中传出来,人就已从树林中闪了出来,直扑任不在方向。同时其中一人两柄匕首倒执,一人手抓快刀,杀向任不在。匕首光影闪动,出刀如影随形,快刀劈斩快如闪电,更隐有风雷之势,逼近身,两人出手如风,任不在却只是借着他们身形调整相对位置,一一有惊无险的躲过这些杀招。
不少人跃跃欲试,亦强行按捺住冲动,冲在最前的人就算抢到了秘籍,也绝对不可能活着带走。
一旁看戏的郑浒回过了神,眼中明显露出狂热神色,打斗的动静不小,激起内心火热,欲战之,问旁边皱眉的杜建:“那两人身手不凡,你可知道他们的底细?”
这里高手众多,他们又靠近树林,担心被人听见,从而发现他们的身份,八部众树敌太多,这么多高手在场,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杜建摇头,目光只是在那两人身上注意了一秒,下一瞬间就时刻关注着任不在:“这两人实力不俗,按理说,若是江湖成名高手,我应该有些印象,但观两人身手,暂时没有合适的怀疑对象。”
接着又马上补充到:“不过也是,江湖英雄辈出,我等见识短浅,又怎能遍识天下高手?那些门派势力能派来的人物肯定也是身份隐秘的,看不出他们的来路也没有什么稀奇。不过这两人实力在那些人中也算顶尖的了,占了个大便宜,那白面人恐有麻烦了。”
郑浒略偏头深深的看了杜建一眼,没有想到这二十年来杜建的变化会这么大,以往他除了只会承认大哥二哥厉害之外,其他人一概不放在眼里,现在已经谦逊内敛了不少。
杜建原本身材矮小不少,这次为了不被发现,不仅易容,还将身高也进行了一定的调整,毕竟侏儒高手实在罕见,不让人联想到八部众都不行。
任不在浑身伤痕累累,众人不是傻子,自然会猜测他支撑不了多久了,有人跃跃欲试,有人已经冲出。而之前后面跟随那两个高手而去的数人动作更快,要抢在其他人赶来之前杀人夺宝,外面有人接应,有两位一流高手带队,只要拿到秘籍,他们没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时,不知多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就在郑浒偏头的一瞬,这边投来的红黄晨光忽然被乌云遮住,树林,荒凉山坡顿时陷入昏暗。旁边悬崖处传来阵阵旋风般的声音,呼啸振奋着,尖锐愤怒高亢的叫声声声刺耳,似乎带着无尽的愤怒般,直接如乌云将才完全升起的初阳遮住,四处乱窜,大部分向着有人的这边冲来。
“走!”杜建厉声一喝,带众人闪入树林,躲在树上以待时变,随时能够向树林深处逃窜,这么多巨大的崖鹰,在树林里飞行受阻,不足为惧!
这边才一黑了下来,组成巨大怪物一般的崖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却没有见到空中任不在的手段,只听得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一人迅速冲向集结的鹰群。
有人注意到了,何漱玉一直关注任不在,对着神秘高手有些在意,声音高了些,对身边几位叔叔道:“快看!”
杜建郑浒等人看去,都忽然愣住!
手执一双匕首的黑衣人上一刻还在跟任不在斗得你死我活,下一刻就直接扑向了崖边似乎失去了目标的鹰群。特别明显的是,黑衣人背后,一团火焰迅速燃烧,直到整个人成了火球,火球直扑乌云,霎时间引起一团大火,轰然升起一团火云,各种惨叫怪声骤然高亢,声音凄厉。
周围不断有飞鹰远离火焰范围,火团乱飞乱撞,跌入悬崖有之,撞死地上有之,扑向鹰群有之,总之是各种惨象。
之前黑衣人一开始并不是后背先起的一团火,而是印在黑衣人背后任不在留下的手掌印率先起火,进而火焰扩散,是以这边才看见的是一团火焰在背后升起,然后才突然蔓延全身。
大家伙儿还有些发愣,不知这火究竟是什么情况。杜建死死盯着火焰似的墙壁,盯着火人扑入的地方,随着这边一声尖叫,以及一连串的好似冰块撞击石块的撞击声响,杜建又猛然收回视线,看见了轰隆动静中滚向这边的一块冰人!
没错,就是冰人,仍旧保持着捉刀在手跟任不在拼杀的姿势,只不过上半身跟下半身倒转,折在了一起,皮肤,衣服,甚至头发表面都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撞在地上也留下一窜冰沫子,不过转瞬即化。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杜建已一脸难以置信的,不由自主的吐出了几个字:“竟是寒冰烈焰掌!”
似乎是还不够表达出自己内心的震撼程度,迅即大声道:“竟是寒冰烈焰掌!”
所有人被这一喝声惊醒,看见了这边的冰霜尸体,也注意到了落在地上一副从容淡定的任不在。
冲过来的人,无论是那两路高手的手下,或是其他势力的人,都立刻住手,并马上拉开了距离,时刻警惕任不在,眼中恐惧难以言喻。
一向淡定的郑浒可是相当惊讶了,不是怀疑杜建的判断:“寒冰烈焰掌本不算江湖绝学,就是百年一见的天才,想要修炼圆满至少也要数十年的功夫!江湖上早已没有人学这种掌法才对!”
第七百二十六章:至少六十年!
有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兄弟们自然都懂,在场的高手自然也都懂这个道理。寒冰烈焰掌还有如此威力,说明眼前这白面人内力还有不少!
实在难以置信,这特么还是人?在下面耗了那么久,现在还能使出对内力消耗最大的掌法,叫他们如何不惊讶?
这简直是有钱人任性啊!
“这家伙有着天赋,修炼这掌法远远不如修炼其他一二流的武功,其实力也必然不比现在差。”修炼寒冰烈焰掌若是没能修炼圆满,不能产生冰火两种状态的伤害,这种掌法就只能算是不入流的武功,远不如修炼其他门路的武功来的安全,有危险的时候还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郑浒说罢,盯着旁边的任不在,咬着牙,两颊不断抽动:“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忽眼神一闪,跟杜建几人交换眼神,都萌生了退意。
何漱玉也从他们的反应中看出了什么,急问:“叔叔...”
还没说完,就被杜建慌张掩住嘴,一行人直接逃了。
直到远离这边,才在一处湖水边休息,何漱玉问起,坐在一边休息的杜建才一脸后怕的解释。
问何漱玉:“玉儿,你可知道寒冰烈焰掌?”
何漱玉点头,也不知道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这个掌法难学,有什么问题吗?不觉心中奇怪,不过还是乖巧回答:“寒冰烈焰掌十分难学,唯有天资卓绝者才有能力修炼,不过收益远远不如其他武功,所以才渐渐被遗忘了...”
说着,眼睛慢慢睁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手轻掩红唇。
杜建看着她,道:“不错,寒冰烈焰掌非天资卓绝者不能修炼,但你可知天资卓绝之人修炼此掌法需要多少年?”
何漱玉皱眉,试着说道:“十年?”
“至少六十年!”
嘶~,何漱玉倒吸一口冷气,紧盯杜建,回想起了那人跟自己交谈的时候,脸上的肌肤还有一头青丝都说明了其年纪还不是很大,一脸的不可思议,不由脱口而出:“六十年?!”
无锋无影望风去了,郑浒站在一边,扶树沉思。
“现在想明白了?那家伙虽不知面容,但看头发和那一双手就看得出来,此人年纪不大,至少是看起来不大。而这天下有什么武功能长生不老?”
何漱玉马上意识到自己想错了,还以为是当年创出这拳法的后人掌握什么诀窍,所以短时间内修炼成功的。
再次做了猜想,并试着开口询问:“五绝神功?”
杜建严肃点头。
长生不老,那可都是百年前的老家伙,从百年前的烈狱中生存下来的不是什么善茬,手底下的势力更是不小,他们两大巨头不在,哪敢去乱惹事情?
...
任不在之前在人前也显露过寒冰烈焰掌,但是那事只有屠夫张知晓,现在屠夫张忙着逃命,且不说屠夫张会不会将消息吐露出来,就是他放出风声又能如何?到时候其他人前来试探武功,他大可以只展示出之前对付屠夫张的时候所用的威力,再将当年的事情拿出来说话。以寒冰烈焰掌修炼至圆满都需要花费数十年,他的话别人不得不信。其他人不得不怀疑这次出现的神秘人是否另有其人。
杜建一行人逃得不慢,沉重气氛立刻笼罩整个山崖,怪叫扑着翅膀的老鹰乱飞,火势大涨,惊得一遍没有拴着的马匹惊声嘶叫着逃开,正好冲下下方。
任不在落地生根,眼神骤冷,睥睨左右,藏身于树林之中的高手顿觉心中一凉,有种自己全身上下都被人看遍了的感觉,心跳加速,屏息凝神着,露面在外的一群人更是惊疑不定杵在原地,有些进退两难的样子,盯着任不在的眼神惊恐难安。
“寒冰烈焰掌!”
距离冰冻尸体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呼,任不在斜眼,旋即又安静了下来。两大高手转瞬被任不在杀死,在这里的人自然都有些见识的,知道这个带着白面的家伙不是善茬,即使有人想为死去的两人报仇,也只能怒目而视,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却不敢乱动。
马匹嘶叫声从后面传来,碎步嗒嗒跑到任不在面前,好像有灵性一般停在了任不在的旁边。然任不在并未上马,见有人手握武器,捏了捏,似掌心冒汗导致把柄处有些滑腻。
他冷目扫去,落在那人头上,是之前跟随两个已死之人追出的汉子,霸气踏步,向那边跨出一步,面对任不在的众人纷纷后退,惊恐着,这实力,他们对上也没有底啊。但若是说一起上,这群老狐狸,痛打落水狗定然不假思索,但是眼前白面人明显还很有余力的样子,展现出来的实力简直有如怪物一般,根本不像人类。
现在还有谁敢有这想法?
任不在骤然厉眼射去,盯着那之前似乎跃跃欲试的汉子,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似是调侃的语气,道:“你想干什么?”
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任不在一声大喝旱雷般打下:“想跟老夫动手不成?!”
这一声喝顿时将这边所有人都喝醒了过来,旁边有人立刻察觉到了任不在的目光所指,赶紧拉了拉身边的黑衣人。
低声道:“干什么!放下!”
挣扎两下,那汉子最终将武器扔在了地上。任不在满意点头,这下就好办了,环顾众人,哼哼冷笑两声,手里已有再次运功的动作了:“是老夫没有跟你们玩够?”
这一声冷笑语调,登时将在站的众人惊住了,一行人被任不在带着浓厚杀意的目光扫到,手里的武器顿时好像变成了瘟神一般,纷纷扔在了地上。
直到出面的所有人将武器都丢了,任不在才满意点头,云淡风轻的看着,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见这位如此淡定的样子,在场人都明白了,这人现在还不肯离去,定然是底气十足啊!说不准接应这人的人手就在赶来的路上,不少人已萌生了退意,十几人当场就悄然离场,迅速远盾。
第七百二十七章:前辈
而后方火势也渐渐稳定,飞出的黑云重新卷入悬崖之中,高升的阳光再次落下,照在任不在的后背,此时无风,背部伤口皲裂,扯着的口子狰狞着,疼痒挠人,还有些温暖。
而在众人眼中,任不在脸上带着的面具在阳光刺激下,颇有些云雾之中的样子,看不清楚。
现场这些高手毕竟在这里守候了这么久,连阴阳生死诀的下落都没有搞清楚,怎甘心如此轻易走了。
片刻后,见白面人才准备转身上马离去,留下的人更是大急,对方下去过,不知下面什么情况,都想开口问上一句。但奈何现在都慑于此人本事,不敢开口触怒对方。
最终还是有人怯弱开口:“前辈留步。”
“嗯?”正踏在马镫上的任不在放下了脚,回眸看去,说话之人立刻拱手谄笑的动作落在眼里,咧嘴的动作在罩着面部的黑布清晰勾勒出痕迹。
看着这人,还有周围数人眼巴巴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想问什么,笑了,语气平淡:“还有指教不成?”
指教?登时寒毛直竖,那汉子赶紧摆手,一脸惶恐说道:“前辈不要误会!晚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等都知道从未有人下去过丧魂崖,今日为前辈神力折服,想请教前辈,丧魂崖底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个弯拐的,任不在心里无语,为了将合欢宗逼上思路,有些话在准备上崖的时候就已在酝酿之中了,谁知道这群家伙竟然如此怕死,说话都拐弯抹角的很。
当即眼神直直盯着那人,直将那人盯得背脊生寒,才冷声质问:“你...是想要问老夫崖底是什么情况,还是想问是否找到了阴阳生死诀的秘籍?”
说罢,严重已有寒意,做拔剑姿势。众人大惊,之前这白面人出手可是从未拔剑出手的,寒冰烈焰掌的威力就如此恐怖,他一直带着长剑在身,剑法会恐怖到什么程度?不敢想象,或许也只有杜山附近的那位或是清风山的那位可以跟眼前这人一战了。
问话之人更是胆寒,连忙求饶:“前辈恕罪!晚辈确实是想知道秘籍的下落,但是也想知道丧魂崖下面究竟是设么情况。恳请前辈成全....”
后面的话他已经说的没有勇气了,对方实力强悍,为什么要告诉他?就算秘籍真的在他手上,他们又能如何?白面人现在实力摆在眼前,谁先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白面人竟回答了他们的话,只听得转身后的任不在方向迸出一声冷哼:“老夫崖底只见到游让粉碎尸骨,皮肉被这群黑色老鹰吞噬,翻遍了也没有见到秘籍的影子!”
说罢人已翻身上马,双腿敲着马肚驱使马匹脚步清脆离去。而一旁数人先后开口恭送着“前辈”,都松了口气。
一开始任不在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其实都一直在关注,没有看见什么能够藏秘籍的地方,再加上对方这样的实力,也根本不需要对他们撒谎,即使摆明了就在自己身上,或许就算将秘籍拿出来展示给众人看,有之前的雷霆手段震慑,这些人也不敢乱上了。
马蹄声渐渐远去,这边没人敢派人追踪,想跟上面联系,但是方才招人来已经将身上带着的信鸽放飞了,他们也不可能随身带多少信鸽联系,谁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变故?迅速派人离去联系,同时又注意着周围不认识的黑衣人,以防对方趁机乱来,特别是死了两大高手的这批高手,竟连尸首也不敢去搜,只是有人出手毁了两人面容,都直接溜走了。
没有多久,支援的人也陆续赶来,知道情况后一个个更是惊心不已,不知道为此事又闹出了什么老怪物。对方走的时候没人敢去查,现在人已经走远了,自然更不会去追踪了。
这时候才有人想到之前赶来的时候黑衣人貌似跟那女人谈了些什么,提出来了,众人又去看那女人下落。人却已不再了,连同一遍守护她的几个黑衣蒙面高手也不在了,兴许是方才趁着乌云蔽日加上比寒冰烈焰掌击毙的两人造成轰动的间隙逃走了。
赶来人带着信鸽,赶紧书写密信将消息传给上面人知晓。
而远去的任不在虽然知道后面没有人跟踪,却还是一路小心着,背后的伤痕随着其驾驭马匹震动的时候伤口慢慢撕裂开,晨日方出不久,这里又靠着树林,有冷风一旁灌入伤口,那酸爽,任不在疼的咬牙直眨眼。
待觉得此处安全了,放走了马匹,甩了一剑在马屁股上面,马匹吃疼远奔。任不在脱了面具,面具下带着假面。人立刻潜行,先在一户人家盗走衣物换上。自己这个样子不太妙,知道有些事情片刻也耽误不得,任不在就近城镇买了匹马,这才骑着马出城向着某处赶去。
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才露出一脸疲惫神色,坐在马上,让马放慢了些步子,自己则眯着眼睛假寐。没办法,精力消耗太大了,需得休息补充。否则一味赶路,若是路上遇见了什么状况,恐事情颇为不妙。
背后伤口任不在已略作处理,至少暂时不会流血了,这种伤药一般都会随身带着,但是这次伤的很重,而且还是被那群老鹰抓伤,不知道会不会弄出些别的病来,任不在心有担忧,而且后面要有要是要做,他这伤必须处理好。
这次急着赶去的地方自然是百草谷。
要找的也不是别人,正是石文婷。
一路半醒半睡,终于恢复了些精神。好在游让坠崖的地方距离百草谷不是很远,他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百草谷。估计游让是想躲在附近的大片树林山地里,不想却被合欢宗给发现了去处。
任不在远远看见百草谷旁边镇子,抖擞精神,策马跑到无人之处,没有进谷,也知道百草谷内发生的那点破事。在附近马场寄存了马匹,只身在黄昏下阴影的掩护下掠行,从上次他跟石文婷的一处山林进入。
第七百二十八章:要你管
按照之前石文婷的交代左走游走的方法,终于从迷雾一般的树丛走出,眼前豁然开朗,不大不小的湖泊静卧中央,悬月倒影水中,不远处一间简陋的小屋仍见,外围围着栅栏,花草植物生机勃发。
任不在深吸了一口气,此处空气新鲜,中似有药物,令人精神百倍。黄昏,月光之下,有炉火烧得正旺,正见石文婷在旁边露天做饭,炭火煮着白米粥,粥香飘来,咕噜噜声音让任不在颇觉亲切。
任不在看着烧煮稀粥的石文婷认真的侧颜,轻悄悄走近,脸上慢慢绽放了笑容,并没有出声。
然走了不到几步,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触发了某种机关,房屋屋檐下吊坠的风铃叮叮响起,石文婷骤然惊醒似的,先向一边风铃看去,又马上扭头看向了任不在的方位。正巧,看见了一脸笑意的任不在,张嘴轻呼:“你怎么来了?”
任不在已去了脸上人皮面具。
说罢,人已起身快步走向任不在,近了借着点亮光看见任不在苍白脸色,鼻翼翕动,嗅到了一股血腥味,石文婷就知道任不在是找自己疗伤来了。脸色也说不上难看,语气也忽变得不冷不热,距离任不在三步左右就已转身,向着一边还在蒸煮粥汤的火炉走去。
漫步中头也不回的说道:“果然是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才来找我,进去躺下吧,如果还没吃饭,自己想办法。”
人指向一边池塘:“湖里有鱼,屋内有钓鱼的渔具,菜园里有菜,放米的米缸就在床下地窖旁边。”
任不在倒是腆着一张脸走了过去,没有丝毫的尴尬,嗅着飘散过来的白雾,一脸谄笑,简直有辱自己在江湖上闯出的名声,笑道:“好香的粥啊。”
人近了,从石文婷旁边支着脖子,向锅内瞧,有做作的嫌疑,滑稽的很。看见锅内煮的不算少,顿时又嬉皮笑脸道:“我胃小,吃不了多少。”
石文婷不为所动:“去,点了灯来。”
任不在马上照办,这里他也就来过一次,便是当初与马文龙联手对付独孤城被打伤,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被石文婷救了带到这里。赵世所住的地方自然不是这里,这儿的湖水都要小上很多,也没有幻境阵法。所谓狡兔三窟,石文婷如此布置,自然是为了保护自己。
当然了,此处也只有这两个地方适合布置阵法当做隐秘居住的地方。相较于另一处大上很多的净水湖,这里显然更难发现,差不多,这里才算是石文婷真正的家。
油灯昏黄,任不在提着出来,小心挂在了墙上,米粥还在小火慢炖,米粒煮烂,已经跟水交融,黏稠着,不断冒出气泡,香气扑鼻。
有灯火照明,光线明亮了不少,石文婷才略回头,问:“哪里伤了?”
任不在指了指自己背部,卷起了袖口,双臂上也有不少伤痕,都是禽类啄伤抓伤的痕迹。
石文婷似明白了什么,她虽然不怎么出去,但是江湖上这么大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抿了抿唇,语出惊人:“脱了吧。”
一手拿着勺子搅动米粥,丢下任不在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虽然在上次受伤后确实被石文婷看遍了身体,但一个女儿家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是有些受不了,更何况那说话的语气,跟吃饭喝水似的平淡。
石文婷回头看去,略有不满:“想要我治伤,又不听医嘱,有这样的病人吗?”
任不在很是尴尬,还是脱了下来,背对着石文婷,让灯光照在自己背后,伤口应当看得清楚。他打算在这里静养一小段时间,尽快恢复伤势,马上就要对合欢宗采取动作,以免夜长梦多。
石文婷看见任不在背后狰狞伤口,心口有些疼,想伸手去触摸伤口,又马上收回,语气冰冷,问了事情缘由,虽然自己猜到一二,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其中详细内容。
...
不过并没有马上让任不在说这些没用的,自己先不急不慢回到屋内找出药粉,又烧了一盆清水,水烧开后,放置一边,将药粉倒入其中,一定量后,开水慢慢呈现碧绿,又走到一旁。本欲去取上次给他们擦拭伤口的帕子,想了想,还是转身选了自己放在柜子里备用的新帕,沾了碧绿开水浸湿,又十指小心夹起,待温度稍低,拧干了,在任不在的背部轻轻擦拭。
这边忙着,任不在却被要求坐在一边不准动弹,屋内灯火通明,特意用了几根蜡烛将周围照的透亮,擦拭伤口凝固血液以及上面灰尘脏污等等。
嘶~
任不在倒吸着冷气,没办法,他这样的硬汉,也扛不住沾着这鬼药物的帕子的擦拭。石文婷没有丝毫怜惜的意思,声音平淡警告:“不准乱动,还有,闭嘴。”
看不见后面的任不在看不见石文婷,自然不知道石文婷的辛苦,不过石文婷的话倒是十分有效,可谓令出必行,马上就完全忍住了,给人添这麻烦,心里也过意不去。
好一阵,将伤口全部整理干净后,在任不在伤口处涂抹好伤药,又找到绷带,仔细缠上,等一切收拾完毕,外面已有阵阵焦臭。石文婷早已心里有数,走出去的时候亦是不慌不忙的样子,还不忘临走前留下句话:“要不是你伤口太多,以前也有太多旧伤疤,我真想全部给你缝起来。待在那里,不要乱动。”
“煮焦了。”
全身缠着绷带,梗着脖子的任不在不忘出言善意提醒。
然人已出去,下了台阶,听到门外一声传来:“要你管。”
毕竟还是没有让任不在自己去弄吃的,米粥虽然焦底,但并不影响,味道依旧香甜糯口,两碗米粥全给任不在盛上了,任不在也没有拒绝,吃着,没心没肺。
反正端来后,石文婷已在河边还存有活鱼的网兜里取了几条肥硕大鱼,在外面忙碌着,刀刃撞击在案板上急雨打萍的声音清晰悦耳,任不在想好的一番说辞没有派上用场。
第七百二十九章:这么神奇
待任不在吃完,石文婷已弄好了一桌菜端上桌,虽然没有外面酒楼里的菜色好看,毕竟也算是一道心意,任不在没有客气。
待收拾完后,石文婷才灭了蜡烛,只留了一盏油灯放在桌边靠墙部分,与任不在对坐着,任不在不知该如何开口,也看不懂石文婷的脸色,迟疑着,石文婷已抢先了:“说罢,怎么回事?”
于是任不在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有点笼统,说完后,双方静默一阵。任不在暗道不好,估计是自己说错什么话惹对方不高兴了。
石文婷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语气却带着一点委屈意思:
“情谊上,你不是笨蛋,也知道我的心意,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知道你跟公孙芷的关系,我从来没有奢求什么,也没有明显表露过什么...从剑宗离开的时候,我甚至特意逗留了半日,就是为了不想让你难做。可你呢?如今只是想知道你这身伤前后因由,都说的模棱两可。”
语声开始还带着点颤音,语速也很慢,第二句开始,就马上回复平常,任不在想开口,石文婷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出声打断:
“江湖道义上,我前后救了你多少次,也知道了马文龙跟你的事情,我有跟任何人说起过?江湖上有过?你竟然还是不肯相信我?”
“即使是摆上我治病救人的规矩,在我这里治病,你也得将自己受伤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你看看你这一身伤!丧魂崖是什么地方!之前合欢宗的长老都听闻死了几个,你去干什么?找死吗?还有,那里去的各路高手背后的是各大门派势力,你得罪了,有没有暴露身份?都不打算好好交代一下?”
火炉已经搬进来了,上面煮着茶,此时烧开了,石文婷才强忍住情绪,恨不得借此机会掏出任不在的心,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她究竟还是忍住了,斟了茶,推过去,动作生硬,显然带着火气。对面任不在颇有些无奈:“不,该说的也都说了我,你想知道什么?根本不存在的事情难道要我生编营造吗?”
他真的就差哭天抢地叫爷爷了,自己说的明明白白的,怎么就好像骗了人家似的?至于其他有些事情,他是不打算透露的,多一个知情人,就多一分危险。以路无金的秉性,甚至以他自己的性格,石文婷都不该活到现在的。
这一切的变化,要归功于铸剑谷的铸剑师,还有清风山的那几位老友。
石文婷道:“我要知道详细过程,你为什么要去找游让?那里肯定会有高手聚集,以你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为什么非要去?又为何一定要跳下丧魂崖?跳下之前,你是不是有绝对的把握活着回来?这件事有没有告诉公孙芷她们?有没有征求她们的同意,有没有考虑过她们的感受?”
对方问了一大串话,任不在沉默。
石文婷见他沉默,心情也平复下来了继续道:“你的那个朋友怎么没有跟来?”
“朋友?马文龙?”
石文婷摇头,任不在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缓缓睁大了,只听得对方说道:“那次你们来的路上,还有一个人是你们的朋友吧?一直在暗中协助你的。”
任不在没法淡定了,嘴皮子抽动了下,赶紧屏息凝神探查四周情况,见无人后,警告道:“忘了这些,你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吗?”
石文婷没有答应,反倒问了句:“任不在,你究竟是什么人?”
江湖上突然冒出这么个高手来,虽然江湖隐世高手多如牛毛,但是这样一个人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无论什么势力,都查不出他的底细,好像凭空就出现在了清风山。甚至任不在有跟铸剑师相处过的事情都少有人知。
任不在苦涩道:“不要问,以后也不要再提。真的,别为难我,其他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唯独我跟他的事情,不能让人知晓,一旦走露消息,不但我和他,你,公孙芷,甚至整个清风山都可能遭殃。”
见他说的这么严重,石文婷也只好点头了,解释了句:“此处阵法特殊,有人在里面走动,都会被我知晓。”
“这么神奇?”任不在想转移话题,可石文婷还是抛出了之前的疑问,没有办法,只有酌情告知了一点事实,至于自己的目的,不好透露,不过他相信自己说了这么多,以石文婷的聪慧,猜出什么不难。
只是以两人孤身之力,撼动合欢宗整个庞然大物有些不太现实。
...
道路渐渐宽敞,马车行进平稳,不知为何,坐在车内的沈欢突然有些心神不宁。桌上摆着送来的情报,是关于天岗寨的,奇护法虽然准备回赶,但也下令当地势力彻查相关事件,特别是关于屠夫张与马昌虎消失前后的经过。
这些情报都是刚刚送来的,奇护法认真看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沈欢有些异常。
...
行天宫大殿,各部坛主诸位长老,请求行天宫宫主出面召集众人商议夺取阴阳生死诀的事情。各部坛主长老都不知道宗主所在具体位置,是以只能赶到曾经行天宫的大殿发出请求。有行天宫核心弟子将之上传天听。宗门许久未见宗主,都知宗主年老体衰,还沉迷酒色,身体日渐衰迷,正是他们取而代之的大好机会。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见上宗主一面,都不敢确信自己有没有能力胜过宗主,不少人都按捺不动。直到如今,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等到了大好时机。阴阳生死诀的诱惑力足够让宗主出面,已有不少人私下结党,时刻准备着。
行天宫之宫主,自然不在如此凡间。历代宗主皆是如此,一半为的是强调统治者的超然地位,一半则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对宗主下毒手。行天宫本身这个名字就代表了宫主所在的宫殿。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宫殿具体所在,饶这群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行天宫的宫主,竟然就住在地下宫殿。
第七百三十章:大殿集合
传讯的弟子自然也不知道宗主身在何处,行天宫相应信息的传递手段很是奇特,在大殿后方的崖壁上建造的听天阁旁的一处凿开的方形石壁上有一雕龙,只要将各坛坛主联名求见的信纸捻成球状,然后自笼嘴喂入,消息便会传到天听之处。
不少人怀疑此处便是行天宫宫主的藏身之处,忌惮宫主实力,不敢明面上找,私下里小心着略查探了一下,但是没有找到...
待传信弟子将消息传达天听之后,各位长老坛主也就近住下,等待宫主的出现。
而另一处,消息顺着特制管道隐秘穿过山脉,流向远处的一座青山之下,曹蕊正坐修炼室中,双手慢慢展开方才递来的信纸,看见纸上内容,微微皱眉。自屠夫张等人消失之后,她隐隐察觉到了另一股神秘势力。在不知对方底细之前不敢妄动,自己修炼武功也将至瓶颈,这些时日一直在修炼室中寻求突破。只有强大自身,在以后面临危险的时候才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去,把马贺叫来。”
“是。”一直守在旁边的轻纱女子敛衽行礼,躬身退后三步,出门后将石门轻轻合上,便迅速转身,快步离去。
没多久马贺背着巨剑金甲大步而来,在石门外禀报了一声,待得到里面回复之后,才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恭敬道:“宫主招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曹蕊看了马贺一眼,眼神平淡,慢慢站了起来,走向马贺,缓缓道:“宫中一应事物本宫都是交于你的,可见本宫对你的信任。今日本宫找你前来,所为何事,难道你还不知?”
说话中,对后面女子挥手示意离开。后者略有担忧神色露出,没有说什么,弯腰低头,轻轻退了出去,并将石门关上。厚重石门再怎么小心关闭,也还是会发出沉闷的声音。
隆——
马贺惶恐,当即跪地以表忠心:“属下对宫主绝对忠心无二,只是刚刚得知有龙口吐珠,不知是何情况,担心宫外的人图谋不轨,谋害宫主,所以才展开查探。见上面没有涂抹任何毒物,属下马上就让人送到宫主这里。只是略瞟一眼,无意中看见了上面大概内容,各坛坛主联名请求前任宫主出面商量事宜。其余的,一概不知啊!”
哼声冷笑,曹蕊没有让马贺起来,而是转身走到榻上坐下,手在床面布料上轻抚:“对本宫忠心无二?本宫手下的这些丫鬟你也动得?”
马贺一听,便知瞒不过曹蕊的眼睛,咚咚磕得地面沾血:“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望宫主看在属下为宫主出生入死的份上,饶了属下这次!属下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自曹蕊父亲死后,马贺已经见识到了曹蕊手段的可怕。曹蕊回到宫中不久,便在宫中掀起了一场血腥屠杀,致使他暗中经营的心腹死绝。更是逼得他亲手将自己喜欢的一个女子生生活剐,最后又逼他彻底宣誓效忠自己,曹蕊的那些对付别人的手段太过可怕,给他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而这次清剿之后,宫里留下的全是忠于曹蕊的人。然而,宫中因这场屠杀也只留下了这么个男人。地下宫殿生活无趣,无所娱乐,自然情愫烂生,而马贺作为宫中唯一男性,自然是有机可趁。
趁着曹蕊闭关的这些日子,马贺本想从中再发展一些自己的人,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竟全部被曹蕊看在眼里,自己好比小丑一般卖弄,一想到其他人死后的惨象,心里惶恐更甚,可谓是连连求饶。
曹蕊冷冷的看着磕头求饶的马贺,甚至嘴角扯了扯,略带冷笑意味,待其额头流血如注,地面也血腥一片后,才挥了挥手。
“罢了,起来吧,把血迹擦一擦,止了血,在大殿等候。”
“谢...谢宫主...”马贺心有余悸,不敢抬头,如往常一般欣赏曹蕊裙摆之间欧漏的春光。
曹蕊那边说罢,在靠榻的墙上伸手一摁,没多久,便有侍女开石门进来,一见里面情况,怔在原地。旁边马贺谢过后在曹蕊下巴示意下小心退了出去,从侍女身边经过时,侍女忍不住看了几眼,心里抑制不住的恐慌,不敢去看曹蕊,垂首恭顺的样子。
曹蕊看了她一眼,方才两人经过前后的所有反应都被她看在眼里,知道了两人之间关系,没有说破,站起身,吩咐道:“传令,让宫中所有人放下手头事情,全部集中在大殿等候,本宫有要事要商议。”
要事?侍女很快反应过来了什么,惶恐神色迅速退却,好似松了口气般。只是有些疑惑,商量这件事召集所有人是为了什么?他们这些做婢女的有什么资格议论这件事?
心里虽然疑惑,但是口里还是应下,行礼,出去照办了。
没多久,在地下宫殿各处的女人迅速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洗衣的放下手里的衣服;烧水做饭的也放下手里柴火;甚至三三两两在床上玩耍的女伴,也在其他侍女的提醒下迅速起身,穿戴整齐,快步向着最中央的大殿走去。一路上叽叽喳喳低声说个不停,不断议论着宫主突然出关,召集她们商议所为何事。知情者却是沉默不语。
“宫主突然召集我们,是有什么事?”
这边几个年轻姑娘叽喳说着,一边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看见,也加快步子走了过来,道:“宫主找你们就是,找我们几个老婆子干什么?”
“哎哟,我们哪里知道啊,今日当值照顾宫主起居的是欣妹和洛妹,也没有见到他们人在哪里。”
“估计是传话去了,在大殿集合了,找她问问情况。”
说着,一群人赶往通往大殿的路口。
待这边人到后,大殿内一边已挤满了女人,行天宫自有行天宫的规矩,这群女人本就身份低下,不得靠近中心区域,只能聚集外围。而且,在外面叽叽喳喳的众人,近了大殿,㛑都会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