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图谋
邱慎和二长老在旁边看着,暗暗惊喜,向着吴冲连连道谢。吴冲借口有事,便带着盒子离开了。邱慎出门,众位师弟相随,将吴冲送了出去,直到出了门三百步处,吴冲不断的说服下,邱慎等人才站在原地,看着这名大汉远去。
正转身回去,路上师兄弟们就开始问起了关于掌门的事情,邱慎一脸欣喜,此时正好将经过说出。伴随着唏嘘声,人群在石板铺成的不平的道路上缓缓流动。
“师兄,周围吴冲前辈的武功应该不低吧?我看他手上脚上都有重物傍身,还穿着一双铁鞋,走路无声无息,肯定练得是轻功,还是一门十分了得的轻功。难不成就是几年前的盗圣出世了?”
“对,这样也解释的通他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宝贝。不过今天是真的多亏了吴前辈。”
有人应和着,邱慎笑了笑,说了几句,却因为月色斜落下,屋檐的阴影罩住,所有人都没有看见邱慎脸上的奇怪神色。
很快又有人提出疑问,由于这时候大家都走回了院子,这里都是剑宗的内部人员,所以说话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剑宗弟子都不是傻子,对于此事自然不会以为对方所说都是真的。
这时候一名弟子轻轻说道:“只是他们送这样珍贵的东西来,究竟是何用意?如果只是交好倒还罢了,要是另有所图的话...而且,这次他们带来的人手明显有许多高手,但是我看各门派的掌门长老都对这些人似乎并不熟悉。江湖之中一下子冒出这样多的高手,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脑子里却还是一直在转着,双眼望着赵世,众人细想一番,邱慎其实也有点后悔自己这样许诺了。正派之人最重信用,这丘道林来历不明就算了,连同现在忽然冒出一个叫做侠客楼的组织,还有这么多能人高手,实在是让人费解。
赵世经过此夜,所有人对他越加显得佩服了,特别是两位长老对赵世也开始刮目相看起来,剑宗并不是只是以实力出人头地,只要有别的才能能够为剑宗所用,外门弟子也会有着升迁内门高级弟子的机会。大长老在屋内为邱书民运功疗伤,二长老褒扬鼓励了赵世几句,此时也围在旁边,看看这个少年的看法究竟如何。
邱慎也一边看着,邱书民此次脱离险境,一块巨石落地,心情也好上许多,众人也开始有说有笑起来。虽然不明对方目的,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他们拿出的是真的温阳玉,即使后面有什么过分的要求,说实话,邱慎等人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的。
赵世见没有办法推却,只有认真的想了想,将自己的看法说了点出来,不过是隐隐的对着这件事道出了几种不同的观点来。将其意图一点点剖析,虽然不知道最终意图是什么,但是目前对剑宗确实是有益无害的。
当然,至于某些深处的东西,赵世没有说明,这些东西自然也不能说。关键是他对着丘道林和侠客楼没有一点了解,看来这个组织绝对是最近才组建起来的,而且还是十分神秘的组织,加上高手如此之多,几乎能和一流门派分庭抗礼,倒是让某些掌门有点忌惮起来。
或许,丘道林眼下,为了在江湖中站稳地位,而主动结交剑宗。如此想来,倒是比较合理,虽然温阳玉这样的宝贝都被他们拿出来了,确实有点惊人。
赵世也将这一点推论说出,暂时将大家的心安抚了一下,这也是目前最能让人接受的理由。不管怎样,如今这人情还是欠下了。
这时候孙丽正好换洗完毕,跑了进来,在得知邱书民安然无恙,伤势一年内疚能完全恢复之后终于松了口气,才做了下来,与大家聊了聊,得知了前后经过,心中虽然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但是很快又平复下去。
这一聊,又过了些许,二长老已经在开始催了,他今夜想必会在大长老准备休息后自己顶上去,争取让邱书民能够更快的恢复过来,剑宗如今受到重创,主心骨是绝对不能倒下的。但是想到今夜的那一剑,心中又莫名的兴奋激动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还年轻,总是热血沸腾,想要一举攻克万象剑诀奥义这几道难关,最终也只有铩羽失意。
邱书民天纵奇才,在正式成为首席大弟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有了一层领悟,最后更是在弱冠之年就悟出了三仙剑之一的“仙子落尘”。关于万象剑诀本门最终绝学,门中上下已经有数百年没有人能够悟出其中真意了。秘籍之中也没有对其详细的阐述,只有寥寥数语和简单的几招图解,便再无一点信息,邱书民完全靠着自己的理解悟出了这一招剑法,虽然据说和传说中的剑法有些不同,而且颇为被动,不像是落尘仙子,倒像是落尘之后的仙子。今夜邱书民的那一剑就正好合上了秘籍中对“仙子落尘”这一招的说明。
想到此处,心中又有点激动起来,大长老一直都很沉得住气,一直没有露出自己的情感,
天色不晚,被二长老催促了,孙冲带着众位师弟准备回去休息,邱慎被孙丽逼迫着去休息疗伤。众人走在孤寂的路上路上,只有冷风徐徐,吹散了众人身上的倦意和压抑,今夜发生了太多太多,至少掌门还在,剑宗就不会垮掉。
几名弟子心中如此笃定。
就在赵世一行准备转身步入院子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的拐角处忽然转出来一名白衣男子,长剑被左手轻轻握着,晚上的冷风吹的他的衣服猎雷作响,风大了起来,白衣男子转身,望着赵世一行,眉目冷淡,似还带着点点杀意。
邱慎和孙丽本走在最前,这时候见到来者,就知道这人正是王天佑之子,王无情。
第二百九十二章:夜语
此时众人心情还算不错,虽然王无情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但是邱慎孙丽出于礼貌,还是打了声招呼,王无情却没有理会,而是望着赵世这边。
对于王无情的无礼邱慎没有一点不快,孙丽虽然似乎有点不喜,却也没有说些什么。而且一旁的孙冲和其他剑宗弟子因为和王无情并肩作战过,所以也没有将王无情当做外人,虽然这小子冷冰冰的,但是大家还是很乐意接受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剑客。毕竟剑神之子,谁不想交好一番?
“赵世,你,跟我走。”
王无情看了一眼赵世,便转身。
众人奇怪,都望向赵世,是不是这小子惹到了王无情,都有点担心。赵世没有说什么,直接走出人群向着王无情走去。
邱慎左右考虑片刻,还是冲着王无情抱拳道:“王兄和赵师弟有什么要紧事要谈吗?可否就在这里说了。”
“我们俩的事情,不过些许小事,邱兄还是莫要在意的好。”
不知眼前王无情找赵世到底所为何事,不过为了赵世安全着想,邱慎还是不打算让赵世前去,至少,也要自己陪在旁边。他当然不是担心王无情的品性,但是总有些担心赵世安全,才提议自己陪同赵世前去,身边孙丽和一众师弟就赶紧阻止,立刻涌出两三个人自告奋勇陪同赵师弟前去。
邱慎本就受了伤,因为忙着照看掌门,根本就没有时间治疗,这时候其实已经拖得有点久了,所有人都有些担心邱慎伤势,这时候自然就催促着邱慎赶快疗伤。
王无情没有解释,倒是赵世说了几句安慰众人,这才跟着王无情转过角落,消失在转角处。
邱慎在几名孙丽和师弟陪同下,前去指定的院落接受治疗。其余弟子也准备回屋睡觉。孙冲望着赵世消失的地方,斜眼瞟见邱慎等人已经远去,便和身边人说了句就要跟上,不过在起身的一刹那被身边师弟拉住,劝说道:“孙师兄,那王无情武功很高,即使师兄你要跟踪,也绝对避不开他的耳目的。况且,赵师弟都已经说了他们只是有点事情要商量,我们就先回去,等赵师弟回来再问问怎么回事吧?况且王无情是剑神之子,品性之绝对值得信任的,绝对不会对赵师弟有任何不利。更何况,今晚王无情还与我们一同杀敌,若不是他拖住苏煞,我们恐怕都活不成。”
孙冲马上明白,看了一眼,含糊应着,一招手,就带着剩余几个弟子离开。
赵世呼吸着晚风的清凉,这里已经嗅不到一丝血腥味,眼前的王无情一身雪衣,纤尘不染,发丝也打理的整整有条,显然是早已沐浴清洗了一番,晚风中,似乎带着一些许香味。
王无情走在前,任着发丝斜斜飞出,在月色下荡出一抹青云,并不说话。
小路两边高墙耸立,将这本就有点狭小的小巷子衬得更加孤寂幽森,赵世也静静地跟着,只是不像王无情一般木偶一般行走,而是不停的活动着身子,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不久,直到就要走出这个巷子的时候,王无情在前方月色照射下落在地上的墙壁的影子末端停住。
“你叫赵世?”
王无情忽然转过身,冷冷扫了一眼赵世,比平常还要冷上三分,眼中甚至还带有一股杀意,似乎赵世接下来只要说错一个字,就免不了一死。
冷风再次拂来,隐隐能听见远处略微嘈杂的人声,赵世点点头,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让王无情暗暗记下。
王无情轻轻点了点下巴,算是确认,随即又问道:“今晚的事情你现在可以和我解释解释了吧?”
他不愿明说,赵世却甘愿装糊涂,心中还是觉得对方直接问出来比较好,所以故作迷惑,问道:“解释什么?”
还未说完,王无情的眼神立刻一冷,惊得赵世心头微颤,暗道此人竟然有着如此凌厉的眼神,这是剑道达到一定的境界之后才会出现的现象。王无情身为剑神之子,显然也是以为了不起的剑客,虽然和邱书民等人相比或许差了些火候,但是在邱书民之下,恐怕就没有多少是他的对手了。
现在王无情还不想杀了赵世,缓缓深呼吸一番,开口说着:“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顿了顿,道:“今晚我看到你杀人之后的表情,与其他人都不一样...没有一丝恐惧,不,应该说甚至带着些享受。对,你在享受杀人的过程。你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相距不过数尺,王无情越说越是肯定,甚至已经带着几分忌惮,说完,瞬间向前走去,直到距离赵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这才站住,长剑没有出鞘,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赵世。冷风偶一加速,长长的发丝飞向了赵世。
赵世轻轻嗅了嗅,嘴中喃喃道:“好香啊,不想堂堂剑神之子竟然是个女儿身。”
呛的一声,一道光芒掩过月色,王无情手中的长剑此时已经出鞘,剑刃正扣在赵世的喉颈上,一丝血印已流着点点鲜血。
这次王无情倒是没有多少感情变化了,一双眸子早已冰凉如水,晚上的寒风竟也不敌一二。赵世手中武器在换衣的时候早就放在床上,面对剑神之子,纵然现在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也不敢说能够在这剑法之下活下来。
王无情望着赵世,赶紧将飞舞的发丝挽到耳后:“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剑刃又靠了过来,赵世已经能够感受到冰冷的凉意和逼人的剑气在自己头边环绕,慢条斯理的说着:“有的人在第一次做十分惊险的事情的时候总会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知道吗?”
王无情何等聪明?转瞬就明白了赵世的意思,但是手中长剑还是没有收回,因为王无情并不相信赵世的说辞。甚至已带着点冷笑:“连杀好几人,今晚上已经杀了至少十人了吧?我都有注意,你的表情虽然慢慢的控制住了,但是你那干脆熟练的杀人手段无论如何也瞒不过我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保密
赵世长叹不已,似乎没有注意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抬着头,望了望天空的银月,月凉如水,明星皓空。
“首先,我确实是在杀人的时候变得兴奋起来,但是这真的只是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感到兴奋而已,你如果在一边看着,应该也有注意到我的手也在轻微抖动吧?而且,你刚才都已说过我后面表情慢慢的控制住了,这不正是我在慢慢适应杀人带来的刺激感吗?至于你说的杀人手法熟练干脆,难道割喉咙还有什么讲究不成?哦,我想起来了,或许是因为我每次杀人的时候在心里都在不断的推算,争取用最有效地手段进行暗杀而不被别人发现,所以将所有的情况都演算了一次,找到了最佳的杀人手段,才开始动的手。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才让我看上去有着很熟练的杀人手法吧?”
赵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王无情的眼色,只见王无情冰冷的眸子已经渐渐化开,似乎也开始相信了赵世的说法,联系之前的回忆,赵世确实在后面杀人的时候表情在渐渐地控制住,而且,他第一次出手的时候手边的草轻微的动了动,应该就是被赵世的手臂碰到,才晃动的。而且他杀人虽然干净利落,但是根据他之前的表现,可以看出眼前这个家伙心机深沉,做什么事情总是能够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说明他的脑子转动很快。按照他这么解释其实也说的过去,毕竟杀人干脆利落在他这种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并且机智勇猛的人来说,也是合情合理。
如此想着,手中的长剑已经抽回,虽然还是有点点的怀疑的视线在赵世身上身下审视着,却终于没有再次逼问确认。赵世揩了下脖子上的血迹,皮肤已经裂开,丝丝疼痛在寒风的吹拂下更加火辣起来。
赵世忍不住眼角抽了抽,王无情自怀中找了找,取出一瓶白色玉瓶,扔给了赵世:“这是疗伤圣药,百草谷医圣亲手制成的,只要涂上一点,明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赵世接过,嗅了嗅,外面还带着一点点的某些香味,王无情见此子如此轻薄,第一次露出了女子般的嗔怒,只是瞪着赵世,没有说些什么。
“这么珍贵,就全部给我?”
赵世打开,看见里面似乎是一种液体,摇了摇,还有一半左右,也不客气,直接沾了一点,在脖子上一抹,顿时一股清凉之意将伤口处覆盖,疼痛随之消散,只留下一阵舒爽。
“给你了,毕竟你也救过我性命。”王无情还是没有忘记那夜苏煞的突然袭击,自己差点身死的画面,虽然没有注意到赵世是如何做出决断的,但是在后来站起时看见那样的场景,多伴也猜到三分。若不是那夜赵世出手相救,说不定今晚王无情根本就不会给赵世这么多机会,在他说出轻薄之语的时候必定出手瞬间将其格杀!
赵世自然不知道她此时心中所想,既然王无情送了,他自然收下,这瓶药水据说石文婷也只做了十瓶,因为药材和其他一些原因,每年也只有十瓶左右问世,这药水正是几年前石文婷第一次制作的三瓶药水之一,而之后石文婷再也没有参与这种药水的制作。所以不说药效,单说收藏价值就已经令许多人蠢蠢欲动了。而且这种药水只要保存得当,能够一直保存十年左右,药效都不会有一点的衰退,这正是其价值所在。
两人本就不相熟知,此时王无情心中疑问也已解开,对赵世再无敌意,赵世自然不做停留,直接转身就走。却忽然被王无情叫住,转头一看,又问道:“还有何事?”
他其实知道王无情叫住他正是希望他能够帮助王无情为他的性别保密,却并不明说。
王无情此时没有一点儿女儿作态,只是冲着赵世抱拳微微道歉:“今日这事是在下鲁莽无礼了,还请阁下谅解。”
竟然是这件事,赵世看得出他还有话要说,自然原谅了王无情所为。而王无情在得到赵世原谅之后,又躬身拜倒,陈恳的对那夜搭救之恩表示感谢,声音陈恳至极,正是用的他本来的音色,清幽婉转,悦耳动听,简直有如天籁。赵世也只是微微一怔,随即表示道:“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要感谢,还是感谢大师兄和孙师兄,若不是他们擒住苏河,我就算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帮得到你。”
王无情赶紧用着本来的音色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那夜就是你带着邱兄他们去的营寨,也是你出的奇谋将苏河拿下,更是你及时的将我从苏煞手中救下,我不谢你又改谢谁?”
赵世见王无情说的陈恳,又没有兴趣和他继续礼貌客气,只得承了他的谢意,正准备转身,王无情又用回男子声音说着:“还望赵兄能为小弟守住秘密。”
“一定。”
赵世已经远去,王无情直到下一阵冷风吹来,才开始动身,回到了一间客栈,因为客栈晚上这时候已经关上了房门,他此时也只有偷偷翻入。
回到院子里的赵世自然被师兄弟们拉着问了王无情叫他做了什么,赵世脖子上的伤口因为涂抹了药水,只要不注意去找,就算再怎么眼尖的人也不会发现。赵世将王无情为之前获救的事情而道谢拿来当做借口,大家其实都不是很清楚当时的细节,只是知道赵世斩断苏河左手,将苏煞逼得投鼠忌器,不敢动手,才将所有人救出。
却不知道赵世因为王无情差点被苏煞用雷霆手段杀死而迅速出手,将苏煞阻止,才救得王无情性命,这方简单一说,本来大家一脸倦意悲痛的脸上又带着点惊奇,有的已经在催促着赵世详细说说,赵世没有办法,便在一边将事情起因经过说了一遍,不过旁边有孙冲在,自然就在旁边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将众人的注意力放在赵世的手段和苏煞的无力和暴躁上面,才使得大家稍微好过了一点。
第二百九十四章:暗流
在说完之后,大家早就乏了,毕竟还是需要休息,也就都吹灭了灯,合被而眠。只是晚上这空荡荡的房间,却莫名让所有人心中一紧,偷偷地在床上抹着泪。
屋外月光,静静地撒在窗户上...
第二日早晨,邱慎一身伤痛,还是坚持起来,用了伤药,吃了点东西便开始走动起来了,至于邱书民那边孙丽孙冲两人早已过去,赵世等人也被换上城上巡逻。这一早显然其余各派弟子对剑宗弟子抱有些许敌意,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赵世此举其中用意。
别说其他门派弟子,就是本门弟子,地位稍低的,都不免对赵世有些微词,不过上位者有了话语权,在本门之中倒是没有形成太坏的影响,至于别的门派,就不好说了。估计自此一战,各门虽然知道赵世用意,但是催此子多少也有了些敌意,所谓彼之英雄,吾之敌寇,恐怕这事情的发展也有他们的暗中授意。至于什么眼光长远之类的理由,在他们这里基本站不住脚,事关本门利益,由不得他们这般猜忌。
巡逻的赵世等人自然吃不上一顿好饭,多是带上几个馒头咸菜便匆匆上楼,红日还浮在海面,漫天彩霞殷红一片,上了城楼,见到昨夜厮杀一场后残留的尸体已经不再,血迹也被冲刷的比较干净,只是还有一些残留的脏器等物以及没有完全清除的血迹。赵世等人知道,昨夜尸体被处理掉了,本门弟子好像是被就地焚烧,至于翻江寨的人则是被城中军队出城检查收拾,所有兵器都被收缴,包括那几十匹完好的马。
这件事让许多有些迷惑甚至愤怒的人都瞬间醒悟,原来城中军士一直都在等着收缴战果,若是他们继续打下去,真的就被其坐收渔翁之利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得不让其他人对赵世更加忌惮,翻江寨那边何尝不是?不过赵世没有威望,这次之后又让正派众人忌惮不已,再加上邱书民那一剑锋锐不止,各派本就稍逊剑宗一筹,这一夜表现出来的差距,让众人心中惊恐,这样的情形下,正派联合自然是难有作为。
邱书民在几位长老的轮流疏导下,第二日终于醒来,而且气色竟然比上次重伤之后还要好上许多。不得不佩服这温阳玉的效果。
掌门苏醒,剑宗上下自然欢喜一场,这一战只要胜出,剑宗邱书民已经悟出新的剑招,而众多弟子又因为这一战受到磨炼,都有不小的提升,加上后来竟然让平平无奇的赵世脱颖而出,剑宗后世之繁荣,尤有可见。
但是,现在摆在正派眼前的问题还是一样,几个分坛实在坚固,其中夺虎坛、飞龙潭有险可守,搅蛇坛据于水上,他们中又没有多少熟知水性的高手,实在困难,云天坛和雷震坛又是云通南和雷三刀这样的高手坐镇,也是相当难以对付,更别说心占的月来港,翻江寨可是把大批的高手派到这里驻守,虽然苏河受伤在主寨养伤,但是他手下的几个副坛主可都不是简单人物,又有弓弩火铳,要去硬攻,实在是找死之举!也就是剑宗在一开始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最后还差点将整个门派葬送在这里。
如此种种,不得不深思熟虑,之前的引蛇出洞本来尚有回旋余地,谁知最后苏旭竟然带了数百铁骑来援,若不是如此,他们再稍一坚持,等到赵世等人来援,胜出的就是他们了。
但是事与愿违,而且这一次翻江寨出寨吃了大亏,后面肯定会死守不出,要强灭翻江寨,非奇计不可得。
邱书民醒来后,各派掌门前来探望一番,相叙片刻,众人自然知晓邱书民大病初愈,需要休息,也就一一告辞,只是走出门后,脸上关切神色却又变得模糊起来,更多的,还是深深的忌惮。有人甚至开始埋怨起丘道林来,但是丘道林救了正派,算来,他们还欠了丘道林一个大人情。
至于怀疑丘道林迟迟来援,以及其手下众多高手之事,虽然没有说明,但是私底下有派人查询。这种事自然查不到什么头绪,于是众人相信了丘道林在昨夜见面之后的说辞,这些都是她最近花费重金在域外组织的高手,而且关于侠客楼之事,他也早在之前就已说过,众人也只是将信将疑,表面上是相信,新地下却怀疑着。
关于丘道林迟迟来援的问题,自然也更加简单了,组织人手需要时间,加上追杀翻江寨和那些突然冒出的武士,自然需要很多时间。这一点上,大家倒是相信了,各派经营多年,手底下自然有着自己的情报手段,都已经用自己的手段获知了丘道林所遇之事,道谢恭维的话自然是少不了一番的。
丘道林一行人足足两千有余,不过那一千多人都已撤到城南相距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若是八卦门的弟子巡逻,自然是看得见远处的营帐和寥寥炊烟。剩下的几百高手则是住在城南空余的几个院子里,人虽然多了些,这些人挤挤,也没有抱怨什么。
邱书民将众人打发走后自然陷入沉思,知道了赵世昨夜所作所为,心中惊喜不露于脸,略想一下,便将赵世叫了进来,与之单独聊了聊。起初也就是听赵世说说昨夜所见所想,虽然他已经从别的地方了解到,但是通过赵世的口中传达出来自然就别有深意。不仅是能够了解赵世的观察能力,还能了解到齐心理活动情况。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赵世如实禀报的情况下,事实上赵世也说了七分真,三分假,只是将自己许多心机活动深深埋下,并不言明。邱书民自然不疑有他,趁着自己身体尚好,又问着这面对翻江寨取胜的方法。
就目前这个情况,阵战绝对是各门派的薄弱之处,巷战估计也比不过翻江寨,唯有各自分散,战斗双方只有一两个的情况下胜算才大些,而且这还必须建立在几个营寨被攻破的前提下。
第二百九十五章:密议
赵世虽然知道其他各坛的情况,但是那些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去打探出来的,关于这一点,赵世自然不会暴露,所以谈吐之间始终从自己只见识过月来港实力的条件下思考问题。
邱书民静静听着,赵世分析的很有道理,而且一针见血,虽然因为赵世涨他人威风有点不爽,但是仔细一想,又确实如此,各门各派都是单打独斗,最多也就几十人打斗,按照现在的说法,其实就是打群架,不想翻江寨那样进退有度,凌然严整。当然,他们现在这个情况下,进行训练也是不可能的了。
当然,邱书民知道赵世有一点说错了,翻江寨几个分坛,并不是所有分坛都是月来港这样的厉害,所以他们面对翻江寨,只要破了城门,还有丘道林的协助,要灭掉其他几个分坛应该比灭掉月来港容易许多。但是月来港的人又都不是傻子,各坛相互援助,他们若是集结一处,最可能的情况就是攻城不入,反被对方援军包夹,最后落得惨败甚至走投无路只有投降的下场。
思索了一会儿,邱书民有点迫不及待的将各个分坛的情况说了一下,希望赵世能有些比较不错的主意,或许他一个小子提出来的问题观点正好被他们忽略掉了。
不过,世上显然没有这么好的事情,赵世对于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包括后勤,或许正派还要多上一些,但是翻江寨有城墙可守,有弩箭反击,想要破城,实在有些令人为难,更别提取胜了。
邱书民也知道让赵世破这个局有点为难了,但是就这样回去肯定也是不行的,如此可怎生得了?
然而就这样几天过后,双方僵持不下,翻江寨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就准备和正派死磕到底,但是又不出城作战,日日下来,士气总会降低,到最后正派灰溜溜离去,正是他们追击之时,手下骑士还能装备数百,虽然不足以杀死众多正派高手,只要能捡到漏也算是不错了。
正派自然也是知晓这个道理,别无他法,只有困在城中,苦思冥想。却不得其法。
直到一夜,刀剑盟的人竟然找上前来,与盟主丁涛聊了许久,虽然还是有些疑虑,但是丁涛还是将各掌门招来,邱书民这些天气色好上许多,自也可以参加,邱慎伤势也好了许多,因为之前一直和各派掌门交流,这次自然也可以前来旁听,赵世因为奇功两件,在正派之中得功巨大,邱书民刻意培养,自然也将赵世带来。并且将收赵世为弟子之事说与众位掌门,对于这件事,丁涛等人当然没有多少惊奇,这样一个弟子,就算是个武功白痴,各派高层都抢着要,更别说赵世的武功其实也算不错了,至少前济二流江湖高手还是绰绰有余。但是距离一流高手还是有点距离。
虽然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示出来,但是各派掌门眼中的忌惮之色却还是没能逃过邱书民等人的眼睛,收了这么样一个徒弟,虽然伤亡甚多,但是邱书民还是免不了心中高兴,至少,赵世的崛起对于剑宗是有利无弊的。
关于收赵世为徒的话说了出来,丁涛等人就是碍着面子都要恭喜一帆,与邱书民、邱慎和赵世虚与委蛇一番,面上喜气洋洋,也正好将有点昏暗的房间里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趁着这个机会,丁涛将方才与刀剑盟的对话摘要讲出。
片刻宁静之后,自是互相参议,最终众人做了决断。
这一夜各自回去,少林方丈因这几日被人跟踪,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不像是翻江寨之人,又不像是刀剑盟之人,这两大势力虽然强劲,但是这样高明的轻功实在是世所罕见,若不是晚上大风扬起的一根青丝被了果发现,否则也根本不知晓有人跟踪自己。所以这夜离开丁涛院子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向着一边没有人烟的小巷子中走去。
这条巷子正是位于城南边界,这边还没有住人,所以显得很是阴森恐怖,了果走到巷子中央站住,合十道了声佛号:“施主,请出来说话吧。”
语闭,巷子四周寂寂,唯有徐徐风声自巷子旁边传来,呼号阴惨,使人不敢耳闻。须臾,了果身后缓缓凝现出一个人来,此人全身黑衣,头上也缠着黑布,目光炯炯,盯着了果,说不出的怒火已经撒在了了果的身上。
感受到强烈的视线,了果一个冷噤,转过身,陡然看见一个人出现在自己身后,经不住后退两步,却又很快发现身后又出现一人,一望,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在这黑夜之中,无人之境,显得格外可怖。
了果毕竟也是一派掌门,此时虽然受到惊吓,却很快镇定,喘息两声之后,注意到两人虽是怒火相视,却没有抢攻,随即又到了声佛号,将手中念珠挂在拇指之上:“两位施主这是何意?”
这两个黑衣人正是任不在和路无金,两人轻功早已做到悄无声息,若不是任不在发丝外扬,了果也不会发现他们,当然,若是任不在故意露出马脚,让了果带着他们到无人的地方,以便暗杀,倒也说得过去。
最先出现的自然是路无金,他上前一步,沉声说着:“你可知道几年前闹饥荒的时候收养的孤儿?”
还未说完,方才镇定如山的了果顿时一惊,双眼瞪大,指着路无金,讶然道:“你...你是...”
与此同时,身后的任不在早已不耐烦的用着奇怪的音调说着:“还说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动手!”
其实他们一直都在暗中等待偷袭的机会,但是这个了果给人的感觉实在是无懈可击,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破绽,唯有将他引到这里,强行将其杀死,不过就凭他们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行,先不说任不在本就受了伤还未养好,如今他又不能使用武器,武功自然就要打了个折扣,虽然他会其他许多武功,但是在面对了果这样的高手的时候,这些武功根本就不能取得优势。
在少林高僧面前挥拳动脚,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第二百九十六章:旧怨
方才说罢,任不在和路无金便瞬间出手,朝着了果夹击攻来。任不在江湖走动,多是剑法著称,此次袭杀了果,自然要敛去剑意,否则若是击杀失败,往后便再无可能接近机会,不仅被正道唾弃追杀,恐怕嗅觉敏锐的刀剑盟也会查出他们的身份,到时候可真的就是天涯海角,浪迹形骸。
而清风山多半也会受到牵连,虽然公孙芷、公孙立和董习等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特别是公孙立,其剑法甄至化境,几与剑神王天佑比肩的高手,但是这也架不住江湖各派明枪暗箭,势力相逼。
任不在起手便是寒冰烈焰掌,左右双掌,一红一白,右掌周边似乎有着淡淡红色气体缭绕升腾,将衣袖鼓动,猎猎作响,而左掌透着一股寒冰之气,与右掌交汇中间凝出阵阵白烟,端是神奇,远远看着,了果都觉通体透寒,如坠冰库。
路无金虽然没有任不在这样花里胡哨的功夫,但是一手暗器短刃却也使得出神入化,虽然,面对了果这样的高手,他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双手一抖,袖中便透出两柄短刃,于此同时又有着数支细小无比的飞针朝着了果背后扎去。
瞬息之间便已腹背受敌,了果惊险之中,看见任不在手上变化就知不妙,这寒冰烈焰掌对内力要求十分苛责,所以虽是江湖上出名的神功,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练成,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内力雄厚者大都是江湖各派各势力的顶尖高手,本门之中就有许多武功,丝毫不逊色于寒冰烈焰掌,加上寒冰烈焰掌修习困难,非数十年之功不得练成,所以对于这门功夫,这些高手都没有丝毫兴趣,将之束之高阁,正因为如此,在面对会使出这招武功的高手,纵使是剑神王天佑都会吃个闷亏,更别说其他高手了。
而此时了果见到眼前之人能够使出这一招,心中早已翻涌,若是他们之前说的是真的,这小子几年之内就将这门内功练成?这还是人吗?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关于几年前的事情,他也有悔恨之意,所以脸上又露出了不忍之色。
“且慢!”
了果突然合十沉声说道,但是任不在和路无金可并不停手,两边夹击,双掌带着滚动的寒风和烈火一般热浪的气息朝着了果劈来,身后路无金双刃直指了果后颈,只听得几声巨响,小巷中突然爆出一股十分浓烈的寒气,以及滚烫的热浪,任不在已经将寒冰烈焰掌催发到了极致,
画面一转,交手只有一瞬,任不在内伤未复,终究还是被了果找到了弱点,翻掌格开两掌又趁机推出,任不在受力后退数步,才堪堪站稳,而另一边的路无金也被了果后起一脚踹开,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这一击之下不能奏效,只有迅速撤退了。
当然,了果也没有讨到好处,两只手掌在交手的一瞬间,左手变得通红,几乎红的发紫,似乎还能嗅到淡淡肉香,而另一只手则是冻得发青,几乎不能动弹!整个人也变得半红半白,路无金方才被他踹开,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两只手都没有了知觉,了果嘴唇发白,很快站定运功,直到内息平定,才长长吁出一口气,不过这也是在短瞬之间做出,任不在与路无金此时还没有找到机会出手。
踉跄几步,方才稳住身形,而另一边,任不在站立有些不稳,显然是刚才了果催发内力重伤了任不在,此时伤上加伤,任不在几乎不使出半点力气,只有强撑着,示意路无金快走。但是路无金却没有看见一般,任不在心中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了果忽然面色一变,身后的路无金对他而言没有多少威胁,而且他方才出手也正是出了怜悯之心,将路无金逼出任不在的伤害范围。望着任不在,面色忽然变得有点难看。
“你之前就收了重伤?”
这时候都不用施主二字了,了果抢身上前,任不在动弹不得,路无金早已会意,前来阻挡,却被了果一挥手直接拍在墙上,无力坠落。纵是如此,了果那只红的如同烧猪蹄的手也有些变形,了果的脸上也同时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他冲到任不在身前,想要出手抓住任不在,却碍于两只手此时状态,只得催发内力尽快回复。
此时虽然夜中,了果近身一看,便瞧见了任不在眼中的怨毒愤恨之色,心中忽然一扭,疼的几乎不能站立,身子却依旧挺立如松,最终才缓缓说道:“几年前,我确实不该如此,作为...”
“哼!假惺惺做什么悲天悯人的臭和尚!都是一帮吸血虫,跗骨虫!本就祸害不前,还装作一副圣人模样,真特么恶心,恶心!”
倒在地上的路无金终于爆发,几乎歇斯底里的吼出,手中兵刃早已丢落,暗器也被其一一打落,如今,再怎么反抗都是无用。
了果没有去掀任不在的面罩,已经让任不在心中疑惑,虽然此时同样被憎恨占据,但是他的理智尚在,不停的思索着其中用意。
路无金的痛骂显然十分犀利,令了果忍不住连连叹息,过了些许,任不在虽然还在运行内力恢复,但是已经无济于事。
了果没有拆掉两人的面罩,也没有下杀手,只是这么站了一会儿,等到路无金的骂声将息,才缓缓道:“容我说两句解释吧。”
路无金冷笑,就连开口都已不可能的任不在都露出一丝不明的讥讽的笑意:“解释什么?说来听听。”
了果自怀中取出一粒丹药,隔空送入任不在嘴中,没有反抗,任不在对药性敏感非常,一入口中便已知晓这不是毒药,而是对内伤有着奇效的蕴华丹!百花谷每年也只有数百粒的产出,也只有各一流门派有着数十粒而已,了果竟然对一个要向着自己报仇的人施出援手!
第二百九十七章:难为(至此大战结束,开始合欢宗行天宫剧情)
完全没有在意任不的惊诧表情,等到咕隆一声,药丸入腹,了果才低着头,口颂着佛号,手中念珠随着拇指不断滚动,似乎这样就能将所有烦恼苦难排解。
路无金注意到任不在的脸色变化,也已猜到一些,至少,了果是真的没有想杀他们,也没有想知道他们的身份。仅仅就是这两点就让两人开始有点疑惑,又有些佩服。或许几年前的事情真的有所误会,关于了果的事迹他们也查过许多,寺庙虽然布置奢华,但是对周遭百姓却十分不错,甚至在少林弟子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有许多救助贫民的事迹,这在其他门派中是比较少见的。
至于恶名昭彰的龙虎堂,就更别提了。
任不在和路无金此时已经开始沉思,但是心中又有着多年仇恨作祟,不断的抨击着:“这了果一定是在演戏!故意让自己摆脱嫌疑,想要祸水东流!”
面色阴晴不定。
了果看着,知道这算是最好的情况了,至少,眼前两个神秘少年还愿意听他的解释。这就足够了。多年心中压抑的愁闷今夜终于如流水一般,却没有瞬间决堤,水淹四方,而是缠缠绵绵,缓缓流淌,其中又带着说不清的苦处和自责。
“当年饥荒,饿殍遍野,老衲...我也只能救得一些贫民,而年长之人饮食消耗也是不小,寺庙中没有多少存粮,就是寺庙后面的水井也已经只有一抔黄水。当时没有办法,寺中僧人为了活命,将那些人杀死取肉饮血,才活得下来,将仅剩的粮食存放。生死事小,杀人事大啊!嗐!
后来,也是因为仅存的一点良心吧,才渐渐收留四处乞讨的孤儿,就是那时候将你们收留到了寺庙中。但是问题很快又摆在我们眼前,没有粮食,没有水...当时寺庙里的僧人对吃人很是反感,所以为了节省,本来只有两石的粮食,寺中上下僧人十余人吃了将近半个月,杀孩子的手段虽然不是我提出来的,但是作为主持,我终究还是有着重要的责任。
当初本想用这种几乎残酷无情的手段带着你们中间的幸存者熬过饥荒,最终没曾想那名刘采莲刘施主竟然勾引主事,放火烧毁寺庙,那些孩子只有三人不见踪影,其中一个孩子便是被那女子抱走,另外两个便是你们把?”
这些说完,了果忽然苍老大半,又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晃晃身子,侧了几步,靠在巷子旁边的墙上,闭上眼。
任不在和路无金本以为了果想要祸水东引,但是听到这其中因由,又不由得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当年饥荒连年,寺庙中怎么可能有着足够的粮食供应?但是让他们吃食人肉,还是自己同伴的肉,这样残忍的做法即使救得了许多人,谁又能保证那些人还是人?
至少,任不在和路无金现在活得就不是个人样,逃出不久,因为饥饿,杀人取肉,如同畜生一般,后来被刀剑盟之中的人看上,带回刀剑盟,暗中培养,数十名小孩中厮杀,两人一路活到最后,手下的人命几乎不能估算。任不在也因为如此落得半魔半鬼,杀人的时候有如疯魔,让人胆寒,待人的时候又如厉鬼,所有人都不敢靠近,路无金年纪较他长上一些,所以肩负着兄长的责任在任不在身边守护。
两人记得当时,就算是在将杀人当做趣事的刀剑盟内,他们两人也被当做怪物一般对待,任不在杀人的手段之残忍,让所有人都有些忌惮,即使是当时的刀剑盟开创人司徒繁都有些担心。
司徒玉儿正是在刀剑盟的杀手榜上认识到两人的,虽然他们没有进到前十,更没有到前五十,但是当时的任不在和路无金年纪颇小,前途光明。
刀剑盟呆了数年,任不在和路无金认识的人也只有司徒玉儿,因为刀剑盟内之人都是带着面具,所以大多都不知道对方的真面目,当然,司徒玉儿和任不在是有过私底下的交往的,这也为他们后来在司徒繁和三大家族的权力斗争以及权力交替的时候做手脚金蝉脱壳做了准备。
那一计金蝉脱壳自然是司徒玉儿为他们想出来的,所有参与这件事的其他人都被司徒玉儿悄无声息做掉,最后由于三大家族正好上任,权力交替,没有对两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孩子上心,才不了了之。
脱离刀剑盟的任不在性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有点向着病态的方向转化,时不时就会发狂一般,直到后来遇到了公孙芷,那一战败于公孙芷剑下的时候,任不在不知怎的,突然就被眼前白衣女子的英姿迷住,心结似乎也在那时候开始解开。
其实任不在和路无金都知道,心结并没有解开,只是深藏了。
此时听到了果的解释,任不在终于能够开口,冷冷说着:“那提出这个方法的是谁?”
了果没有睁开双眼,但是明显感觉到任不在轻盈的步子逼近,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泪水也终于止不住,缓缓流出,无力坐倒。
“都过去了,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三个孩子活了下来,饥荒越来越严重,后来只有我...”
任不在冷冷一笑:“看来你也是个狠人!你吃了那些人?”
最后一句虽是发问,但是语气之中的意思,自然是已经确认了。了果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突然又站起了身:“老衲这条烂命还不能这样交给你们,少林风气不除,必有大祸。”
后面没有说明,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两位施主还是快快离开吧,待少林事了,这一切都会有个了结的。”
了果说的掷地有声,声情并茂,不像说谎,而且他本就能够当场格杀两人,甚至至少可以知道两人的身份,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路无金已经坚持站起,任不在向着他走去,两人相互搀扶着,复杂的看了了果一眼,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两年变迁
正派与翻江寨本来相拒数日,都再未有过动静,暗地下却是汹涌,双方计智百出,却都没有沾到便宜。
直到一夜,翻江寨几大分坛不知为何,突然起了无名火灾,大门被破,正巧正派之人悉数杀入,邱书民伤势未能痊愈,也已然奋战于一线,带着剑宗门人杀出一条血路,终于最后将月来港这个几乎不可能吃掉的据点占据,其他几派也经历一番恶战,最终会师于翻江寨总寨,这一战,双方最后差点两百俱伤,不过由于赵世机谋善断,让本来应该实力大损的剑宗保存了相当的实力,最终将翻江寨剿灭。
正派虽然将翻江寨彻底毁灭,但是自己也元气大伤,并且没有人能留住逃出升天的三苏与苏河苏念儿。不仅如此,当地大族勾结地方官员迅速出场,坐收渔翁之利,将翻江寨所有财物以及各种兵器全部收缴,虽然给各派留了一点银两,却也只是当做打发叫花子一般,各派掌门这一战都受了伤,自然只能将这个苦果吞下,不过好在将翻江寨彻底剿灭,即使那逃走的五个人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只要回去发出江湖追杀令,便能高枕无忧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地方豪族动手很快,却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娄武双竟然带着徒子徒孙来到南海,将他们收刮来的金钱财宝一并要回,部分充实国库,部分孝敬顶头上司,还有部分自然就是犒劳自己的手下。
而娄武双徒子徒孙遍布四海,这些大族想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朝廷,若是违抗,可是谋反重罪。
各派收拾完毕,才回到帮中,就收到了娄武双的警告,无非是以私练武装的因由要求各门各派每月上交一定钱粮,如今各大门派对翻江寨一战虽胜尤败,实力大不如前,怎能与娄武双作对?只有暗自咬牙,面上却要恭恭敬敬的讨好着娄武双。
有了几大门派的表态,后面其他小门小派自然也都跟着上交钱粮,就连清风剑派都不例外。
如此,两年后。
虽然各派实力大降,但是剑宗由于那一战锻炼出来的弟子表现卓越,已隐隐有了统领整个正道的趋势。
龙虎堂损失最为惨重,许多分坛都被迫收缩,最终居然都落到了娄武双的手中,不得不说娄武双这人手段确实高明。
而且不仅如此,丘道林率领的侠客楼也正式出现在江湖各派眼中,让许多势力头脑都不得不重视这个奇峰迭起的势力。然而,关于丘道林以及他的侠客楼的底细,依旧是一个谜。
这两年,马文龙就如和光之尘,完全隐秘,没有了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有传言说他已经身死,有的人说他急于突破传说中的五绝神功的瓶颈,到底如何,却不得而知。
赵世回到剑宗,也隆重的举行了仪式,邱书民正式将赵世收为内门弟子,其他门派掌门都受了伤,却还是不远万里赶到剑宗峰顶,观看仪式,为邱书民庆贺。
公孙芷在灭掉翻江寨之后就回到了清风山,被公孙立直接禁足,年限不定,要求就是要公孙芷沉下心来,将剑意汇通。
娄兰也被她一并带着,娄武双这雷霆般的行动手段让娄兰同自己的兄长之间渐生嫌隙,很少往来,别无去处的她自然还是和公孙芷待在一起比较好。
任不在不辞而别,让董习、娄兰和公孙芷一番沉默,董莲满腹抱怨。自己却带着路无金去找了百草谷的石文婷,他的内伤颇为严重,绝不能让公孙芷他们知晓,所以在那一夜,两人就直接在附近客栈买了匹马,直奔百草谷。
至于江湖追杀令关于翻江寨几个首领的消息,如石沉大海,至少,这对任不在而言,还算是个不错的消息。他即使并不喜欢苏念儿,却也不希望她就此死去。
唐悦自唐家被灭之后,在剑神的帮助下很快将唐家堡建设起来,只是偌大的唐家堡在这时候也显得冷冷清清,不过唐家也在这两年内添了新瓦,据说唐复娶妻后,妻子为他生了三胞胎,皆是男孩。仅这两年,整个唐家就添了十多个新生命。
而到了婚嫁年龄的两个妹妹却一直未能出嫁,唐复自唐家堡被攻破之后便再也不信外族之人,整个唐家上下一心,较之前更加排外了。
而且,据说唐复没有停止暗器的开发,只是手中巧匠不多,所以唐复暗中开始了对毒物的研发,据说为此不惜代价与某个势力来往,将不带毒物的唐门暗器变成了带有剧毒的暗器。蜀中胆敢对唐家暗中动手动脚的一些势力都被唐复清剿,死者遍身异色,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至此之后,唐家威名不减反增,让所有想要找唐家报仇的人都暗自捏了一把汗。
至于马家,虽然马家帮助正派运送物资的时候被翻江寨攻击,损失许多高手,却没有伤及肺腑,加上马元义经营得当,马家倒是一点点的兴旺起来,只是对于唐家,马元义却有着点点担忧,碍于两家关系以及江湖风评,他也不得不援助唐复。
关于马姝仪的消失百花宫的出现,也在江湖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连躲在暗处的刀剑盟都忍不住想要查到百花宫的具体位置所在,却依旧徒劳无功。于是又有许多人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百花宫和凭空出现的侠客楼联系起来,这个理由其实也很是简单,百花宫只收女子,而侠客楼只有男子。
当然,关于此事,丘道林没有做任何解释,要说只有男子的门派却也不是没有,少林不还是一块儿吗?对于这些言论,他自然是不加理会的,只是在几座大城市之中买下地皮,盖了高楼,总共一百零八座,只有一栋高楼上挂着“侠客楼”三字,其余一百零七座都有别名。
第二百九十九章:合欢宗
绿竹风请,百鸟啼香。竹楼外小亭边坐着一位少年,望着这悠悠苍竹,兀自发神,桌上摆着一壶漆红酒壶,两个白瓷般的小酒杯,酒杯中空无一物,只有少年偶尔呼吸落下的鼻息。
这少年正是游让,自被何漱玉强行留在这竹楼中修养伊始,便处处受到其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毕竟男女有嫌。游让自然不愿污了女子清白,只有待自己伤势好了些,便欲离开。却不想何漱玉为人十分强势,又早有察觉,在饭中下了点药,虽然游让行动自如,但是若是想要离开这里,没有定期的解药供应,必死无疑。
没有办法的游让自然只有接受,又因为知道何漱玉都是为了自己才出此下策,心中更是没有半点怨恨之意。只是日日呆在竹楼,何漱玉在的时候还好说,两人会偶尔聊些话题,不过最终还是会被转移到他身上的伤势和任不在的话题上去。
当然,若是他真的想要离去,这竹林布置的阵法足以将他困到何漱玉回来。所以,游让在何漱玉面前,所有的行动都是徒劳,只有乖乖听话,也可以少点苦头吃。
若是何漱玉不在,游让便只能如这般坐在凉亭好生等着,没有何漱玉的允诺,游让不敢离开竹楼半步。后来伤势好了大半,何漱玉便要教他一些奇怪的武功心法,虽然晦涩难懂,但是一旦按照上面运转起来,游让便惊奇的发现,这内功的运转方式竟然和师傅交予他的内功运转方式大同小异,但是两本秘籍的内容却大相径庭,要细细比较的话,师傅教的更为简单有效,而何漱玉传授的内功心法虽然难懂了一点,但是只要运转起来,就会感受到丝丝暖意在腹中流淌,而且,似乎还未痊愈的内伤也在渐渐好转,经脉也在这一击之下不断拓展,似乎就要奔腾而出。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有些欣喜,一时间忘却了所有的痛苦。
太阳温暖的阳光轻轻撒下,落在凉亭的一角,竹林随着风声摆动,不时几只小鸟在远处嬉戏,飞在竹林间,叽叽喳喳,霎是可爱。
游让微垂的目光终于抬起,只见远处的竹林似乎十分有灵性的向着两边让开,一个挎着篮子的翠意女子便施施然走来,远远的站住脚,抬头看了看凉亭上的游让,笑了笑。
“这些日子,感觉如何,内功可有进境?”
何漱玉自从将那本神奇的秘籍传授给他之后,经常会反复问着这个问题,然后为他把脉。但是游让后来内功进境上面确实出现了问题,因为身体内同时有着几种内功运行着,互相并不融洽,只有先尝试着单独练着一门内功,看看能否找到突破口,当然,至今未能找到。
他也知道,自己将精力分散,导致了自己学武不精,他没有任不在那样惊人的武学天赋,所以一直卡在这里。不过至少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他的内力已经完全充实。
游让面对何漱玉的提问,有那么点尴尬,却还是如实相告。
何漱玉自然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皱着眉,似乎在想着什么挎着篮子走上了楼,入了厨房,里面响起了一阵切菜的声音,然后便是何漱玉跟游让聊着她今天的所见所闻,关于游让伤势的话题和关于任不在的话题自然不是无穷无尽。似乎是为了避免尴尬,又似乎是在故意找着话题搭讪,开始聊着关于百草谷附近的城镇里面的见闻,只是聊来聊去,一直没有说过百草谷的话题。何漱玉不说,游让自然不敢问。
“现在面对合欢宗,你还能保持自我吗?”厨房内静了一会儿,忽然响起一阵火焰突然烧起的声音,油水滋滋响着,冒着寥寥炊烟,传出了一段令人不是很愉快的话。但是游让又绝对不能逃避。
心跳在瞬间加快了许多,面上泛起奇特的红晕,怒火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但是游让没有爆发,只是粗气喘息几下,又闭上仇恨的双眼,做着深呼吸,待心跳平复,才有点丧气的说着:“不能。”
“哦。”
里面传出一阵炒菜的声音,混杂着香味朝着坐在凉亭的游让飘来,何漱玉对于游让的回答只是淡淡的应着,许久没有说话,不到一会儿,便将三道小菜并着一碗清汤,以及两碗白米饭放在木板上端出,游让就是这般被何漱玉养着,所有的活都不让他做,让他一心一意的修炼那神秘内功,只是时日长久,却很难见效。
何漱玉见到游让少有的一脸失落表情,将饭菜摆好,又安慰着说道:“这门内功易学难精,而且需要长年累月的修炼,只有从小练起,才会有显著的效果。与你师父交给你的内功一样,多年来耕耘的结果就是你这身雄厚的内力。虽然你武艺不怎么样,但是内力高深,却是许多高手都难以跨越的一个天堑,你一但跨过,武功只要往后用功,总有突破的一天,而且你不是和任不在是朋友吗?我可以去找他。不过据说后来任不在直接消失,不知他到底在那里。”
游让一一应着,吃着饭菜,随口夸了几句何漱玉的手艺,自己不动手做饭,要是连一句好话都不说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
对于游让的奉承,何漱玉只是笑笑,却总是将青菜肉类留下,自己吃的一直都不是很多。何漱玉喜欢喝点酒,所以饭后的时候总是喜欢倒上两杯,一杯推给游让,一杯留给自己。
谈到任不在的时候,游让也会露出些担心神色,但是他知道任不在本事,担忧神色也只是一扫而过,对于何漱玉之前突然提出的问题心存疑惑,憋着嘴喝了一口酒后,暂时稳定了情绪,就问了出来:“何姑娘,你方才提到合欢宗,难道是合欢宗最近有什么消息?”
何漱玉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咳嗽两声,低声说着:“据说合欢宗和剑宗发生了摩擦,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估计两大门派免不了一战了剑宗两年前对阵翻江寨的时候就已经威名大震,估计是合欢宗看不惯,想要找机会制造摩擦,要和剑宗一较高下。”
第三百章:扑食
两年前,在正派与翻江寨交战之时,某处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一处山脉之间,秋意甚浓,枯黄落叶满地到处萧瑟一片,只有一处尚有生机,一名全身玄色男子带着斗笠正在一处空地堆积着枯叶,准备生火。
四面用着四处捡来的石块堆砌简陋,将一堆树叶困在中间,男子伸手取出怀里的一支不到两寸的青黄色长柱,上面有着一根短线,男子将之一扯,便见到火焰从另一条呼的冒出。
将火折子小心凑到枯叶堆中,只听得几声滋滋声响,火焰便噼啪着燃了起来,男子脸上终于少有的露出一丝喜色,赶紧将火折子甩灭,小心收起,再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树枝折成三两寸,扔在火堆上等着火焰燃起。
没多久,随着更多的青烟升起,火势终于变大,男子赶紧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食物用着树枝架在旁边。
这黑衣男子正是马文龙,虽然正派几乎倾巢出动准备对翻江寨动武,但是江湖上对他的追杀却一直没有减少,反而有些增加,不仅如此,就连刀剑盟的人也开始追查起来。不过刀剑盟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图,派来的人都是轻功十分高明,又精于伪装术易容术的高手,看来都是想要获取马文龙所在,然后将他的所在散布江湖上下,让那些野狼消耗马文龙的实力。
事实上,他们确实也是这么做的,只是赶来的那些所谓江湖高手竟都不是马文龙一合之敌。
不过后来刀剑盟就再也查找不到马文龙的任何信息了,派去的几名翻江寨高手都被马文龙一窝端全数杀死,自此之后,天下再无马文龙的消息。
而此时马文龙正是在甩掉刀剑盟后不久,第三次自己烤肉。第一次和第二次是直接将整只兔子扔到火堆,烧出来之后的食物可想而知。
第一次是乌黑的兔子形状的焦炭,冒着滚滚烧焦的气味,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吃的东西。没有人会吃下这种兔子形状的黑炭,但是马文龙却吃了,虽然焦黑的碳末在口中翻来覆去,摩擦着口腔唇舌,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第二次仍旧是原来的样貌,原来的味道,所以马文龙也没有多少失望的表情,吃下了那本不是人能吃下的食物。
第三次很快也烧好了,这次稍好一些,半边烤的焦黑,半边完全就是生的,只有中间一点还算不错,半生不熟...
马文龙有点踟蹰,却还是吃了,然后吐了。
他整整吐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月亮升起,冷风将他吹醒。
马文龙坚强站起,摸了摸嘴角,寻了一棵树,就直接飞到树上,靠着树,抓着手中的刀,睡了一宿。
第二日早晨,天边第一道曙光落下的时候,马文龙已经起来,没有吃过几次食物的马文龙行动依旧猎豹一般迅捷,双眼依旧厉鹰一般锐利,在他醒来的一刻起,手中长刀仿佛在给他传输眸中能量,让马文龙再度恢复往日风采,不见半点疲态和饥饿的病态。
这时候四面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烟,甚至连动物的踪迹都已经消失,之前捕捉到的獐子似乎就是这个地方最后一只生物。所以早起的马文龙需要寻找食物,对于肉类,现在他已经有点绝望,因为自己在烹饪方面的严重缺失,他已经不再奢求肉食,转而将视线转移到山间的野草和野果。
搜寻一番之后,收效甚微,马文龙没有找到任何看上去可以吃的东西,只有在附近一条小溪边喝了点水。
马文龙蹲在旁边一处青石上,双手伸下,方将清水舀起,忽然看见水中乱石之间有些动静,定眼一看,正是一只不算很大的螃蟹!
螃蟹身上有甲壳保护,应该不是很容易烤焦,这么想着的马文龙瞬间出手,左手一直都握着长刀,他出手的动作奇特而诡异,并且迅捷,致命!
那只螃蟹或许只是出来透透气,整个身子还没有完全缩入石块的保护遮挡之下,只听到一声“噗”!水花溅起,四面撒开,有的落在马文龙的身上,有的落在水中,有的落在岸上,浸湿了一片片。而且水底这次因为马文龙的出手浑浊不堪,好在溪水流淌一阵,浑浊的水边渐渐淡去,等水再回清澈,才发现,马文龙抓着螃蟹的姿势很是奇怪,像是直接抓着一块糕点似的,没有将螃蟹的两只钳子牵制住,而且他一击之下虽然看似凶猛,但是对力道速度的把握很是到位,所以抓到的螃蟹不但没死,这时候还活蹦乱跳的。
至少,它的两只钳子很是活跃的夹住了马文龙的手腕,已隐隐看见血红的痕迹...
很快,马文龙将自己的右手脱离了这只螃蟹的两只魔掌。当然,这只是第一只螃蟹而已,马文龙因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生物,所以一时间并不是很清楚该怎样杀死这螃蟹,若是一下子直接砸碎,未免可惜。所以干脆直接弄来一只树枝将螃蟹直接串起来,不到一会儿,这里上下几处的石块都被翻了个遍,能看的上眼的却不是很多,串了十几只,为此马文龙还想将一块横亘小溪两岸甚至可能直接深入两边地底的青石扳开。
但是他很快就不必这么做了,因为马文龙双手伸到石块下面,正准备搬动的时候就被里面的螃蟹死死夹住,马文龙凭借自己被夹住时的经验了解到,这里面的螃蟹一定是个大家伙,遂尝试着将手扯出,没想到,这只螃蟹竟然还不愿松手,大有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气势。
它最终没有见到黄河,但是见到了火焰,火焰噼啪的燃烧着柴火,架在旁边的两串螃蟹还在做着挣扎,向火的一角已经被烤的焦黑,伴随着浓郁的螃蟹肉香,马文龙咽了咽口水。
这次他学会了很多,知道不是只是将食物放在那里就可以了,还要转动起来,让周围也受火均匀,这样才不至于有的烤的焦炭一般,有的却还是生的。
第三百零一章:饵
一只只螃蟹身上都冒着香气,都已经没有了声息,虽然许多地方都被烤的焦黑,但是马文龙确信,这只是外面的壳被烧焦了。
果不其然,马文龙取下方才抓得最大的那一只螃蟹后,将焦黑的壳取掉,当然,所谓取掉,其实只是用手轻轻抹去上面的炭黑,里面露出一团白肉,还有阵阵白烟。
螃蟹的味道本不是很差,但是马文龙却不知道哪里该吃哪里不该吃,所以最后干脆将去掉壳的螃蟹全部吃下,十几只螃蟹下肚,腹中终于有了点东西,余韵犹在口中荡漾,马文龙忍不住舔了舔唇,咽了咽口水。
很快将火灭掉,接下来马文龙又改何处往?如今有人烟的地方他是绝对不敢去的了,所以唯有在这山间野外游荡,想要找到独孤城报仇,却又想暂避风头,毕竟他就算本事通天,也不可能是整个武林高手的对手,那一夜若不是有独孤城等人帮助拖延,他怎能活到现在?
更何况,他对独孤城所知的只有在桃山的那段时光,他没有一点儿其他的头绪,桃山也去过了,没有关于独孤城的线索,更何况以独孤城的实力智谋,他也不可能真的找到什么。
如今该往何处,马文龙有些踌躇。
就在他不知何往而失神的时候,远远的飘来截细微到不可闻之的尖啸声,马文龙失去焦点的双眼瞬间凝聚,望着山上一处,身形一掠,消失在平地上,几个起落,树林间没有一点声息动静,但是马文龙的身影却鬼影一般掠上了山腰间,落在一处斜坡上。
与马文龙一般打扮的黑衣人站在枯黄草地上,距离马文龙只有丈许远近,背着手,面向着远方,马文龙很快注意到这人带着面具。
“你是何人?”艰难说出这句,马文龙站在原处,杀意却陡然升起,将眼前黑衣人完全罩住。能出现在他附近不到百丈而不被知觉的高手,马文龙至今未曾遇见!
这足以说明了眼前这人的轻功之高明,但是这黑衣人却长得人高马大,手臂都有他的腿两个粗细,身高上更是稳稳压了马文龙一个头!如此粗重的身体行动起来竟然能够悄无声息,甚至让马文龙这样的高手都无法察觉,即使现在面对面,马文龙也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意,甚至连他的呼吸都感觉不到一丝。
该是何等的存在?!
此时此人背对着马文龙,却没有一点惧意,马文龙暗暗凝心,随时准备应对变化。
良久,第一阵凉风拂过,窸窸窣窣落下一阵枯叶,马文龙眼前一花,这高大的黑衣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想不到九幽刀客也是会说话的。”
声音自四面传来,但是马文龙却根本找不出其所在,只有环视四周,耳听八方,注意着周围的所有动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高手能这样凭借轻功直接消失在他的眼前。
马文龙有这个自信!
声音方才落下便再次响起。
“在下不过是焚香谷一个无名小卒,阁下就不必寻找了。这边东向五十里左右有一座小山,山上之人正是独孤城的一个据点。”
“啊!”
消失的黑衣人正将话说完,忽然一声惨呼,陡然从一株树边倒下,双眼之中仍旧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倒在地上,伸着右手,一只手捂着喉间,鲜血已经浸出,没多久就直接身子一直,没有了生息。
马文龙缓步上前,看着眼前黑衣人,过了会儿,才低声说着:“你绝不是焚香谷的人,焚香谷的人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至少至今为止出现的所有焚香谷的人身上都有着一种奇特的淡淡的香味,马文龙感官异于常人,对于这些细节又十分重视,自然不会被这黑衣人骗了。
而且通过刚才那黑衣人几次说话之后,马文龙很快发现了其真身所在,只要细细辨别,也可能分辨出来。原来这黑衣人竟是熟悉伪装术之人,江湖之中对于此道却懂得不是很多,看来这独孤城确实能力通天,连这样的高手都能笼络过来,让他们甘心为自己跑腿卖命。
马文龙不再管箍眼前尸体,在杀死它的一瞬间,马文龙又有了奇怪的感觉,喉间似乎又在涌动,腹部有些抽搐。开始的时候马文龙还是能够捂住自己腹部坚持站着,额上浸出豆大的汗水,滚滚滑落。
但是他马上就翻身滚倒,整个人忽然又蜷缩一团,不断抽搐,不断挣扎,双目开始模糊,双耳似乎也听不到半点声音,似乎已经将他和这个世界分割开来。马文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还是不能完全忍受现在的痛苦,已经低低的呻吟了出来,不到片刻,呻吟声变成痛呼,然后,昏迷。
即使是在昏迷后,马文龙的左手依旧握着那柄长刀,并且,就算在这时候,马文龙的周围若是出现任何危险,强烈的危机感都会将他强行唤醒,然后马文龙就会迅速的做出反应,这样顽强可怕的生命支撑着马文龙的身体,直到,何时?
日已黄昏,马文龙也渐渐转醒,这一次的痛苦折磨明显比之前的强烈许多,并且几乎不能忍受,马文龙整理着装。
红日落在脑后的山脉之上,将远处的山林荒野映得通红一片,马文龙走到一脚,远远眺望着东方所在,眉目中带着点思索的神情。
“这是借刀杀人还是设了圈套等我...”
现在的马文龙已经不是之前一往无前的马文龙了,他也开始尝试着武力以外的方式破局,眼前这一条路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很快便有了答案,一阵飞鸟惊起,怪叫着在山腰回旋,马文龙黑色的身影已经向着远处飘去,似鬼魅一般,却没有故意掩藏自己的声息,所以所经之处惊起了数只野鸡,窸窣声音奏响一片。
等他到了那黑衣人说的地方,天色已经被黑色笼罩,马文龙并不着急,先潜入山上巡查一番。
第三百零二章:陆府
这里应该是一处庙宇,马文龙能感觉到山上有着十余人正在休息,他们的呼吸声在马文龙的耳中清晰无比。
而此时,原来马文龙杀死的黑衣人处却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这黑衣人清瘦颀长,寒风一吹,白发飘扬,树枝晃动间,月光稍一落下,罩在他的脸上,此人正是独孤城!
此时独孤城站在尸体旁边,望着远处,嘴角抽动,笑意明显。
......
深夜,因为这里地处荒凉,门口早已没有半点灯火,马文龙身影融于黑暗之中,轻轻一掠,就上了屋顶,先四下一观,见着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道观,香火点点,站在屋顶,马文龙没有丝毫亵渎神灵的愧疚,只是将四周景色略一扫过,便即悄然落下,借着建筑掩藏,将这里仔细查看一番。虽然他已经确认这里没有守卫,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刻在内心的警惕却一直伴随着他。
所有的人都已经睡下,这里月光又不甚明亮,马文龙有着一双夜眼,所以这样的夜晚对他而言没有任何阻碍。
马文龙很快将这里搜索完毕,很明显这里所有人都不会武功,那么那个人到底是独孤城设下的诱饵将他引入这个圈套,还是真的就是如此呢?又或者这是独孤城故意将自己的老巢告诉他。
很明显,这里地处荒凉,又是一处道观,里面的道人又全都不会武艺,这样一个地方香火虽然不是很旺盛,但却绝对是一个绝佳的隐秘场所。
但是,如果真的就是如此,独孤城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他确实是一个心理与常人完全相悖的人,但是马文龙还是想不通,又或者那个神秘黑衣人真的就是焚香谷的人而非独孤城的人,也并非没有可能,谁规定非焚香谷的人就一定要带有那样的香味了?他不过是凭借着自己连续遇到的几个自称是焚香谷的人身上都带有同一种异香而断定焚香谷的人就是这样。
马文龙不知,偷偷潜入了道长的房间,将长刀刀鞘贴在熟睡中道人的喉间。兴许是感觉到异常的冰冷和令人惊恐的杀意,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入睡,道人一个激灵,便立刻转醒,感受到脖子间的凉意和对面一团黑影,瞪大了双眼,双脚一蹬,整个人就朝着床内退去,崖低着声音,慌张说道:“好汉饶命!”
黑暗中看不清马文龙的样貌,别说样貌,就连马文龙现在带着斗笠,眼前的道人都看不出来。只是隐约觉着黑暗中来者头颅很大,圆圆的,偶尔还会扭曲揉作一团般,甚是可怖,于是言语之间恭敬恐怖之意透露无疑,望着马文龙的方向抱拳告饶着。
他当然不敢去嘭黑暗中放在自己脖子上面的东西,只是觉得这个东西似乎是一件钝器,双手拱在下方,也不管对方是否看得见。
马文龙听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并不着急,即使一开始道长就将所有人叫出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等着他颤抖的求饶着说了一大堆的话,马文龙才开口问道:“
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除了道观里这十几个人,可还有别的人吗?”
现在马文龙的话确实比以前多了起来,但是这并不妨碍。
老道一怔,心中想着:“难不成眼前这位在找什么人不成?但是这里都是一些苦命术士,大多连这座山都没有怎么出去过,平日都是靠着附近的一家大户维持生计,哪里会去得罪什么人?”
就在这一愣神下,老道感觉到脖子间忽然一热,一抹热流窜出,顺着咽喉与刀鞘四面流下,不过这是夜里,本无一点光亮,老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滑动的液体流过竖起的汗毛,这才惊得差点魂飞九天,将手小心侧过那柄奇怪武器,在衣领上轻轻一揩,混着黏湿的血液在鼻尖一嗅,忙不迭的说了出来:“
这道观里只有十三人,都是附近土生土长的人,自小出家,除了知博、知远和老道去过附近陆老爷府上,其他人自上山之后都没有再下过山了!”
老道心中恐惧,这眼前之人就是用钝器架在自己脖子上都能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在自己的脖子上割出一道伤痕,而且他也是在感觉到血液流下时才恍然若知。这是何等本事?从未听说过世上还有这等手段的武林高手。
就这一惊吓,老道差点尿出,不住拜头。
在老道一口气将这些说完之后就马上跪倒在木板铺就,只有一层薄毯的床上,对着马文龙咚咚拜倒:“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我们是真的没有出过这个小镇,也没有收留任何外地人留住道观,若是好汉是寻人报仇的,这里确实没有...”
马文龙静静看了看,知道老道所言非虚,而且这是深秋季节,夜间寒冷,道观之中怎会如此贫寒?就算外间建筑虽然破旧,却也不止于此。
不过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将长刀收回,血液在回旋之中就被甩出,洒在旁边破旧的窗纸上,哒哒几声惊得老道坐立不安。
马文龙直奔主题,继续说道:“将知博知远叫出来,还有,你们这里来的所有香客有哪些人,明日与我去一一探访,若是有任何异动,杀。”
最后一个“杀”字说的杀意凌然,老道听后亦是凛然保证,恭恭敬敬的问着:“好汉,我这就去叫知博知远两人,如何?”
“不必。”
说罢,便“呼”的消失在房间内,窗户微微晃动,随即关上,老道直到几次确认马文龙真的离开之后,这才瘫软趴在床上,额角身上早已渗出丝丝汗水,长长喘息着,嘴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却是暗骂不断。
“是哪个狗日的惹着了这位煞星?!惹着了还不算,还要将这煞星引到我们这青山僻壤来。”
“吃饱了撑的!这小镇子本就没有什么人,要不是靠着陆府这个小小道观早就没了,要是再卷起什么风浪,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第三百零三章:善人
这里本是龙虎堂地界,几年前这里还有个千把人,直到后来龙虎堂越做越大,公然将这里的男子女子抓去,或是自己收做手下或是当做商品暗中贩卖,除此之外,每月都要收取一定数量的钱粮,不到一年,一个小镇就几乎变成了荒村,不过上下百余人,而其中只有陆家能够屹立至今。
当然,陆家能在龙虎堂的重压之下坚持到现在,可见其手底下没少干一些肮脏的事情。虽然没有传出什么欺压乡邻的传闻,但是为何最后道观存在了下来,并且一直得到陆家老爷的资助扶持?不就是因为心虚,想要做点好事?
如今这个赶鸭镇实际上已经成为了陆家镇,百余人不是陆家的人就是邻里无力耕种做了陆家的佃户,因为家里早已被龙虎堂拆的徒有四壁,再无一物,更别说耕作工具和种子了,性命都是旦夕不保,龙虎堂的人来后就都躲到附近的森林山里,以捕食这里附近的动物为生,但是这低产的年代,山里哪里还有什么动物供这些村民捕捉?而且这些留下来的村民大多都是没有捕猎经验的农民,只能啃食树皮草叶等等为生。
最后竟都将自己家的良田奉上,陆家不废一个子就收了不下百亩良田,而这些村民因为有了陆家的保证,至少不至于饿死。
也正是如此,陆家在这些村民之间得了不少名声,什么“大善人”、“菩萨”之类的称呼都传之不绝。
而我们的陆大善人也因此心中洋洋得意。或许是因为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善良了,将这些村民活命,所以后来村民忙碌许久之后只留了很少的粮食,甚至于最后还觉不过,陆大善人将所有粮食收取,每日这些佃户吃喝全部自己包了,每日只有稀的几乎不见米粒的混着点点盛菜和油污的稀汤供给这些人吃食。
而陆大善人这样的做法确实算是这附近最有良心的大善人了,据说距离这里较近的芦苇村已经成了无人村,在这年夏日的时候就只有股股恶臭和许多干瘪的死尸,乌鸦秃鹫喧天飞舞。
这些佃户自然也只有心存感激,将自己家里的孩子送入府中为奴为婢,算是他们的一条出路,陆大善人没有故意做作掩盖这些消息,他府内的几条巨犬吃的比府内的丫鬟小厮还要好,每一顿几乎都有肉吃,而那些丫鬟小厮吃的却比外面这些原本是邻里的佃户更好,至少偶尔还有剩菜吃食,平常也是这些佃户吃不上的米饭馒头,当然,只够果腹。
对于这些送进来的下人,无论大小,陆大善人似乎都很是高兴,一一收下,而且村民虽然食不果腹,却能保证每日都有点点油腥。
所以。
陆大善人之盛名,不降反升,一个个皮包骨,眼眶深陷的佃户竟将他当做神佛一般敬仰,或许也是由此,这些佃户偶尔也能吃上一点真正意义上的稀粥。
翌日清晨,天将亮,月未落。
不远处一座大宅四面高筑城墙,甚至城墙上有着二十几人佩刀带剑四面巡视,里面亭台楼阁四立,假山流水横亘,端是美丽宜人,看来陆大善人不仅爱民如子,还是一个高雅人士,主屋之中也挂着许多字画,一边立着书架,上面腾着满满的书卷气息,将屋子充实。
当然,这些字画都是赝品,陆大善人虽然有个大字,也是一个喜欢攀附文雅之人,却显然并不怎么用心,并不一定是他舍不得手上的钱,或者是他买不起那些真迹。
鸡早已高鸣,文雅的陆大善人此时还未睡醒,身边搂着一名小婢,正憨憨睡着。
陆大善人原名陆海,后或许是因为被周围的人捧得飘飘然了,便改为善字,毕竟名传百里的大善人,自然也得带个善字才说得过去不是?
陆善长得不是很胖,即使他现在拥有的财产足够他每日奢侈花销,他也没有养成骄奢淫逸的性子,每日只是吃上一些从附近城里请来的高明的厨师做得精致小吃和一些美食。他如今已有四十三岁,皮肤却保养的很是不错,让人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贫乏的地方竟然会养出来这样一个白白有点胖胖的男子。
正房妻室早已去世,只生了一个独子,姬妾倒是有着十几个,庶出倒是枝繁叶茂,陆善每日却不一定会要姬妾陪睡,府中人有八十余人,婢女就有三十人左右,大善人明显艳福不浅嘛。
当然,年纪尚可的不过一半左右。
这一日,太阳高高升起,门外就响起了一名姬妾的问候声,自没有了妻室以后,陆善每日进餐这十几位小妾都会轮流陪着。
这时陆善本已睡醒,似有点发呆怔怔的望着蚊帐,舒适光滑温暖的被子将陆大善人和身边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点窃喜的婢女严实盖住。
他昨夜似乎做了一个不是很好的梦,梦见自己从山崖坠下,脚一蹬,便直接醒了,余汗早已飞散,身边婢女听到外面声音,迅速站起,嘀咕着“孙小姐来了”便急匆匆站起服侍陆善将衣服穿上,然后自己才将衣裙穿好,只是早上起来,并未梳理,头发显得有点散乱,开了门,便低声行礼,向着门外一身青绿衣裙的女子问好。
而那名孙小姐明显不怎么领情,上下打量审视着这名小婢,脸蛋上虽还有点雀斑,皮肤也不甚白,眼睛鼻子...甚至所有五官,身上身下那点都比不上自己,当即将手中绣帕一甩,轻轻的在婢女脸上弹了弹,似乎伤到眼睛,婢女赶紧捂住眼睛就后退几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孙小姐看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爷,也不知道你是看中了她哪一点?我们几个姐妹哪里比不上她?这些天都占着这丫头。”
大善人明显是善值都用在了所有邻里身上,对于这个婢女倒是没一点不担心,含糊几句,就在揉好双眼的婢女的跟随下,拉着孙小姐向着用餐处走去。
第三百零四章:早点
陆大善人显然是一个懂得文雅的人,他们吃早餐的地方是在一个人工小胡上面的水榭上,前边建着一个高台,从这里正好可以将对面几名女子的舞蹈尽揽眼底,悠悠丝竹之声传来,陆善一边笑吟吟看着,一边把玩手中酒杯,吃着早点。
旁边孙小姐则坐在一边,也笑吟吟陪着大善人欣赏台上舞蹈,听着风中隐隐流动的乐曲,适时地为大善人斟上酒水,轻巧的说些笑话,偶尔逗得大善人抚掌大笑。
这时候外面的佃户自然也开始忙碌起来,有气无力的吆喝声远远传来,虽有高墙相隔,却还是混入丝丝竹音之中,孙小姐听着微微皱眉,陆大善人却似乎对此并不知晓。
早上的空气中还透着一股冷意,吃完饭后,陆善坐在藤椅上,旁边侍女备好瓜果酒食,在一旁静立侍候,外面便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整个院子以及远处触不可及的天空很快笼罩在蒙蒙细雨之中,眯着小眼,陆善双手扣在一起,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的在另一只手背上敲着,很是惬意。
老道今日起的很早,一将起来就看见对面屋顶站着的一个黑衣人,全身罩在黑色之中,似乎连着周围的空气都笼上一团黑色烟雾,视线方才投去,便被对面凌厉的眼神惊得一个哆嗦赶紧收回。
才出了门,天色微亮,山顶之上空气寒冷,老道身着单衣,却似乎康健得很,招呼着小道们准备饭食,天边丝丝曙光破开云层,映衬着山上寥寥烟雾,忙碌的声音从厨房传出,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不安与焦虑。
老道烹好茶水,将餐点摆上,便出了门,将马文龙迎入,身旁走过两三小子,瘦骨嶙峋,远远看见落地迅捷诡妙的马文龙就一个激灵,将脑袋一低,匆匆绕过。马文龙并不在意,在老道笑脸邀请之下到了一处小屋,这里看上去似乎比其他地方要好上一点,至少还没有漏风,桌上摆着茶水早点,茶壶上冒着白蒙蒙的热气,马文龙嗅觉敏锐,只要一嗅,就嗅到一股子茶水的香味,顿时整个人都精神许多,轻松许多。
他虽然一直都在最佳状态,但是这不过是靠着自己的顽强意志支撑,他不是神,精神在不放松总有坚持不住的时候。
早点显然是老道珍藏之,为了过年之用的,此时见到马文龙这样的神秘高人,自然不敢吝啬,若是伺候的一个不好,说不准这个小小道观都会遭受灭顶之灾,他知道,昨晚马文龙露的那一手功夫直接将他吓傻,此时趁机瞟了几眼,只见马文龙行走之间似乎没有挪动步子,而是随风而飘一般,没有根,而昨晚他使用的武器也没有看见,左手藏在斗篷之内,拿的或许就是那可怕的武器了吧?
其实马文龙比他手上的长刀更为可怕,老道自然也明白,能将钝器使出利刃的效果,割破肌肤,这是在不是人能做到的。
“好汉,请坐,山居简陋,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还请先用些茶点,吃点茶水,待会儿饭菜就上来了。”
老道恭敬的将马文龙引到旁边,等到马文龙坐下,才有点忐忑的正坐在椅子上,道着请字。
马文龙肚子没有多少存货,本来吃的螃蟹肉食昨夜让他的胃有点不舒服,今日早上腹中更是一点也无,看见食物摆上,自不局促,苍白的右手伸出,将茶点拿到口边,一但碰到嘴边,食物有毒无毒他其实早已知晓,老道确实是一个老实人,没有下毒,自吃了起来。
一旁恭敬着的老道给马文龙甄好茶水,见到眼前神秘黑衣人不一会儿就将茶点吃完,赶紧叫来道童,再取些来,不一会儿又将摆上,马文龙吃过之后,略填饱肚子。
喝了点茶水润口,才开口说道:“来你们道观的香客都有些什么人?”
老道见机,赶紧恭声说着:“小观附近没有什么人烟,除了陆大善人常来,就是一个土地庙的乞丐和一个叫李固的村民,说道这个乞丐,我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乞讨为生的,附近只有陆大善人一家人,没有听说过这个乞丐怎么讨到饭菜的,而且每过段时间总有点闲钱到观里上香祈福,只是这乞丐却是个傻子,摆在香案上的贡品都要吃上两口。唉,不过他能活到现在,想来应该是陆大善人暗地里将食物送去。唉,陆大善人果然宅心仁厚。”
老道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走到旁边一处书架上,取出一个簿册,抖抖并不存在的灰尘,躬身快步走到马文龙旁边,将之摆在上面。知道眼前黑衣人只需要听有用的消息,而不是无聊的感叹,所以也适时地住了嘴。观察着马文龙的表情变幻。
“好汉,所有香客记录都在里面了,因为几年前就没有什么人了,所以簿册记录并不是很多。”
等到马文龙翻开一页,想要观察马文龙的表情变化,但是马文龙带着斗笠,又继续说着:“至于那李固,以前就是一个懒汉,龙虎堂经常来的时候,他们家遭遇最惨,妻子女儿被人掳走,父母也被活活打死,只有他当时在林中砍柴,才幸免于难。”
老道说着,又将头朝向门外,此时门户大开,山顶风大,呼呼吹来,带着阵阵凉意,却也不错,天上乌云半边,似乎就要下起雨来。
又叹了口气:“当时也是龙虎堂想要杀鸡儆猴,所以才将李固一家第一个动手,自那以后,李固就经常呆在山上,不再回村,只是靠着自己打猎维持生计,每段时间都会送一批柴火到陆大善人家里,换来些钱粮。说来,也是个苦命人哪。”
马文龙一边听着,将簿册一页页翻过,不过几页,都是记载着三人信息,只是一个乞丐怎会一直每一个季度都有一两银子,马文龙想不通,或许这乞丐也需得注意。右手翻过最后一页,又取了茶杯,轻轻啄了一口,吃上一块糕点,又将视线投向了旁边的老道。
第三百零五章:疑惑
“他们住的远不远?具体在什么地方。”
“陆大善人家就在西南边的山沟里,哪里是一块平地,土地肥沃,高楼大厦,很容易找到,乞丐就在陆大善人东边一两里处的一个破庙里,至于李固,我只知道他在南边的山林中,关于具体位置,没有人知道,好汉不用着急,等用过早饭,老道为您引路。”
马文龙没有拒绝,既然有早饭可以吃,自然不会矫情,以前他只要一露面,去的所有地方都是各种杀手,他们乔装巧妙,又诡计多端,出手更是狠辣,各种毒物层出不穷,让他几乎频频坠险,若不是靠着自己的一身武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老道将这附近的详细情况又说了许多,马文龙一边听着,没多久,饭菜就已摆上,老道冲着马文龙拱手行礼:“好汉请随我来。”
说着,将马文龙引到旁边上座,桌上摆满各色食物,一顿吃食,马文龙自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将饭菜吃罢,遂丢下一锭银子,直接消失在桌边。
老道还在一旁惊讶的望着桌上饭菜,见到马文龙陡然消失,仓促站起,差点倒下,咚咚声响,外面道童以为是里面有了争斗,幼时被老道收养,平日又受老道不少照顾,这些家伙自然对老道十分关心,这才冲入,才看见屋内只有老道一人,站在桌上,手中拿着一锭银子,足足十几两。
老道拿着银子,屋外的点点昏光自窗户透入,对着柔和的光线,老道手中高举的银子闪闪发光,而马文龙此时却已消失在山外林间。
早上的时候一丝阳光破晓,本以为就是晴天,没想到才不久,太阳便完全隐没于乌云之中,不到一会儿,山野间凄冷的风刮动,一地的落叶沙沙作响,随着落叶翻动的声音,天空也落下蒙蒙一层雨雾,林中穿行的马文龙很快就到了一处山顶,远远往下,就能俯瞰陆大善人高大奢华的宅院。
据说陆大善人叫做陆善。
马文龙知道这陆善绝对有问题,就算是一个小镇供着他一个人,都不可能有这么奢华的宅院,别的不说,就其中一栋楼所用红木价格就不是普通富人用得起的,但是这陆善竟然用这红木盖了一座高楼,其中钱财等问题都从何解决?
马文龙不知道,这时候天边响起了一声鸟叫,远远飞来一只鸽子。
马文龙纵身,消失在树林中,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已经握着那只鸽子,脚上一个圆筒捆在足上,将其取下,里面居然有老道的信!
他并不奇怪,从头到尾,老道对马文龙只是惧怕,他自然一直都是站在陆善这边的。当然,报信也只是他为了报答陆善恩情,若是要他与陆善共生死,想必老道会马上与之划清界限。
一个黑影融于蒙蒙雨雾之中,轻快的闪现,落在一处楼阁旁边,不但没有惊动那些上面巡逻的家丁,而且没有被那几只凶狠庞大的大犬察觉,身子落在被细雨衬得乌黑的瓦片上,马文龙的身影融于这黑暗之中,似乎连着昏暗的光线都照耀不到。
宅院很大,但是里面守卫不是很多,可以说没有。而且,这里没有任何高手在此的迹象,马文龙还是很快找到了陆善,他此时正仰卧在藤椅之上,神情之中很是悠闲,旁边几个长相俏丽的女子侍立。
陆善此时正度过他每日之中最为悠闲的早餐后的休息时光,妾房们都不被允许陪在旁边。只有几个丫鬟伺候着,耳边清净,早上又下着秋雨,凉风轻轻扑入,带着阵阵凉意,很是舒坦。
但是下一秒,他就不怎么舒坦了。
一个黑影忽然闪出,几个丫鬟还没有叫出,就都倒在地上,似是晕死过去,而悠闲的躺在藤椅上面的陆善却被马文龙右手掐着他粗壮的脖子高高举起,受到惊吓的陆善不再有平日的优雅从容,四肢不住晃动,如落在地面上的大鱼一般,不住的晃动,马文龙手上力道加重,“嗝呃”一声,陆善吐长了舌头,似乎已经死去,马文龙这才将他扔在地上,语气冷冽,带着浓浓杀意。
“你就是陆善!”
陆善落在地上,四肢瘫软,又不住的咳嗽,因为恐惧于眼前之人的身手,不住点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马文龙冷冷的望着陆善,继续问道:“你经常去这附近一个道观上香?”
陆善不是笨蛋,很快恢复平静,只有老实回答:“是。”
“你和那道士什么关系?”
“小的只是去上香,做点好事罢了。”表面上恭敬回答的陆善心中却是獠牙蹦现,心中嘶吼着,“臭道士!老子好心给你送些香火钱,你竟然敢陷害我!”
马文龙自然看不出他想的什么,不过他却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陆大善人心中一定将老道恨惨了。
这些都与他无关。
马文龙问了些没边的问题,待到陆善放下警惕,又陡然问道:“你和独孤城是什么关系!”
陆善本来一一回答,但是马文龙一问到“独孤城”,面上就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说道:“小的只是这里一个土财主,从未听说这里有什么独孤姓氏的人啊!”
虽然不敢迎上马文龙的逼视,但是他还是坚持不改口。
看样子没有说谎。
马文龙看出来了。
但是眼中看见他有些心虚的样子,又有点疑虑,马文龙自然不会随便告诉别人他就是独孤城,也可能这个姓名也不是他的真实姓名。而且,他经营百年,手下自然有着许多得力干将,这些事情,也不一定需要她自己出手。
“咚!”
一声巨响,旁边的藤椅转瞬就变成碎片,翻飞满屋,惊得旁边铃鹿山连滚带爬,退到一边,没退几步,就直接撞到身后的墙壁,此时陆善恨不得当初修建的时候将这里建的再大些,汗水瞬间就浸透了衣衫,随着外面冷空气与屋内空气的交融,陆善觉得有点发冷。
却不知道是身子发冷还是心里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