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坑深198米老萧毕竟洞房的是别人啊(1)
亲夫?
墨九恍惚中,觉得带着沙哑味儿的声音很是熟悉。
仔细一想,依稀与昔日在萧府南山院听过的萧大郎有七八分雷同。
不过,想来是萧大郎病体比往常更虚,声音也似乎更弱上几分。
众人望向墨九,都安静下来。
可墨九盯着那一乘竹椅的帘子,却完全没有对待病人的怜悯。
“萧大郎。”她不温不火地轻唤一声,一步步逼近,“你这是强盗逻辑啊。”
帘子后方的萧长嗣,咳嗽两声,略带迷惑地问:“爱妻此言何意?”
爱妻?墨九脚步一顿,差点儿吐血倒地。
幸而她是墨九,一身男装的墨九。冷冷一哼,她加快脚步,袍角生风地靠过去,英气不减,语气更是严肃,指着萧长嗣就是一顿狠批。
“你说说,拜堂的人不是你,洞房的人不是你,新郎更不是你,你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说是我的亲夫?”
咳咳咳!
咳嗽的人,不是萧大郎。
好几个人都在咳。
毕竟这话太呛了,除了墨九,旁的妇人,哪个敢说?
墨九却不太顾旁人想笑而不敢笑硬生生憋住气儿的心理阴影面积。她利索地从怀里掏出那一张大红色的八字庚帖,“啪”一声,拍在案几上,眉目不冷不热地往上一挑。
“萧大郎,就凭这玩意儿,你就是我亲夫了?去你的吧!没干过骡子的活,就别说自己累,没干过新郎的事儿,就别说自己是丈夫。晓得不?”
晓得不?晓得不……
余声绕梁,久久不绝。
萧大郎隔了帘子有什么反应旁人不知。
但屋里的墨妄、击西、闯北……还有旺财,似乎都有点儿触动。
旺财抬起狗脑袋,“汪”一声,墨妄和闯北扭曲的脸,憋得有些痛苦,击西是个真性子,忍不住“哈哈”爆笑起来。
“九爷,可笑死击西了,你怎地还是这么有趣?”
墨九猛一偏头,看着击西身上的女装,自己身上的男装,冷飕飕剜他一眼。
“还是你比较有趣。一转眼,男儿身就变成了美妖娥。”
击西脸颊唰的一红,咬着嘴唇,低下头不吭声了。
看她委屈可怜的样子,闯北幸灾乐祸,墨九却有点儿不忍直视。
一个大男人,怎的就修炼得这么娇气了?
摇摇头,她转开眼,直视着萧大郎的竹椅,站直了身子,一脸正色地问:“老萧,你以为我说得可对?洞房的毕竟是别人啊,何苦委屈自己背了这口黑锅,戴上这顶绿帽?”
黑锅、绿帽满口飞,众人惊愕。
可“老萧”却很平静,竹椅帘子无风而动,似有涟漪掠过,透出他带着咳嗽的声音。
“有理有理,甚是有理。吾妻之言,皆在理也。”
呼!墨九拳头一攥,眉梢挑起,指着他冷了脸。
“我警告你啊,再说一次就宰了你!”
“不说不说。”萧长嗣轻咳着,一副‘慈祥’之态,大度地道:“老萧都听吾妻的。”
墨九:“……”
深深呼吸一口,她忍住怒火,愣是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比她更会气人的人,“老萧你还是嫩了点儿,太不清楚一个循入魔道的女人,是何等的心狠手辣了。”
第1099章 坑深198米老萧毕竟洞房的是别人啊(2)
“……”
几个人再次凌乱。
墨九话音刚落,也不管旁人怎么想,突然速度极快地蹿了过去。
没错,往萧长嗣的竹椅子蹿了过去。
那脚丫头,一溜烟儿似的。
那手爪子,快得风儿似的。
又快、又狠、又准……
“呀!”击西和闯北两人,脸色齐齐一变。
“九爷不可!”
“九爷!使不得啊!”
不可?使不得?
墨九满脸带笑,言词多了些轻佻。
“九爷最不喜欢听人说不行。这不行,那不行,招惹我干啥玩意儿?”
“唰”地一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墨九把近日练的那点儿小功夫都用上了,终于拉开了竹帘子,窥见了自己“想念”了许久的面容。
“咝!”
她听见了自己低低的抽气声。
会客厅里,也霎时静寂。
良久……都没有人动弹。
每一个人,包括趴在地上的旺财都站了起来,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斜靠在竹椅上有气无力的萧长嗣,眼睛眨也不眨。
这个人的脸……不能称为人脸了!
坑坑洼洼,一脸疙瘩,像牛耕过的小道,布满了颜色深浅不一的肉瘤子,不仅脸上有,脖子上也有,但凡露在外面的地方,就没有一片好皮肤,冷不丁撞入眼,胃里能翻江倒海……想要吐个痛快。
这样的脸,不肯示人,确实不奇怪。
几乎就在这一刹那,所有人都理解了萧长嗣不肯见人的苦衷。
墨九也是震撼的。
一颗心脏,怦怦跳着,找不到章法。
有一种唐突了他的歉疚,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还有一种隐隐的……心疼。怔了好久,她低垂头,回避着他的目光,轻轻放下帘子,把帘纱照常压在竹椅的夹缝里,低声道:“其实……也不太难看。”
“……”
太违心了吧?
她也觉得,又补充,“至少身材还是挺好。”
就这么一眼,连身材都看见了?
好像也不对。
墨九搓一下太阳穴,发现自己不太会哄男人,天生不是做小媳妇儿的料,索性就挑明了来说,“罢了罢了,九爷我也不是奸恶之人,你都这样了,我不会不管你的。”
萧长嗣咳嗽着,像是有点儿不明白。
隔着帘子,他的声音又哑了几分。
“你不必自责,为夫病成这般,已是知晓天命之身,对容颜早已不甚在意,只恐累及吾妻之眼……”
这人还反过来劝她,怕吓住她?
忽略了他的称呼,墨九摸了摸鼻子,也咳了一声。
“看来你也是良善之人,怪不得六郎乐意救你。”
萧长嗣像是僵了一僵。
帘子后的身子,好久没动,稍顷,才听见他带着感慨的开口。
“不敢称善,害得六弟如此……已是大恶。六弟于我之恩义,我穷尽此生,已是报答不完。”
“晓得就好。”墨九接过话来,拿大白眼珠子扫他一眼,又回头看墨妄,“师兄,麻烦你交代下去,就说九爷看上兴隆山镇街头茶饭庄的掌柜了,要留他在山上做客。那劳什子的凉茶庄子,谁想要就拿去经营,往后这凉茶与卤牛肉,就九爷一个人能吃了。”
第1100章 坑深198米老萧毕竟洞房的是别人啊(3)
“……”
众人皆惊,呆若木鸡地看着她。
可墨九丝毫不觉突兀,也不觉得这种事儿要与萧长嗣商量,两手往后一负,调头就走,话也说得很周全,“毕竟是六郎在意的人,九爷也得好好在意着,别让他伤着、碰着、磕着,这才不负六郎之恩义。更何况,我与他好歹也有一场夫妻名份,九爷做不来刻薄寡恩之事。”
说到此,她顿步,回头扫向众人,霸气十足地一挥衣袖。
“多养个把男人而已,九爷养得起。”
哦……哦……哦。
闯北无言以对,有一种被包养了的感觉。
墨妄紧抿嘴唇,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无奈。
只有击西,愣了一瞬,竟是感动得快哭了。
“霸气的九爷啊……你再多养一个击西吧?”
墨九的腿已经迈出了门槛,闻言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逮住击西切切的视线,细细蹂躏了一番,方才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这个没问题。”
“多谢九爷。”击西抱拳,长鞠躬。
“不必客气。”墨九笑,“问题是,你还是不是男人?”
会客厅里,再一次静寂了许久。
在墨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之后,终于传来击西带着哭腔的吼叫。
“击西是被逼的啊!击西当然是男人啊!”
——
墨九离开会客厅,谁也没有带,一个人走得很潇洒。
但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情走到居住的“九号楼”还没有平静下来。
当她挑开帘子那一瞬,看见萧长嗣的脸,除了心脏狂跳,浑身的肌肉都几乎僵硬了。
她见识过织娘与方姬然的失颜症,见过花容月貌之后的丑陋,而萧长嗣这个脸,比她们还要难看数倍……更令她感到恐惧的是,萧长嗣究竟是不是因为与方姬然有染,被她的失颜之毒所侵蚀,这才搞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想起陆机老人以前说的那些话,她打了个寒战。
不过,她心底明白,不管他萧长嗣是她名义上的夫婿、是朝廷钦犯,还是谁。哪怕仅仅为了萧六郎,她也不能不管他,必须得照顾好他。
尤其如今,兴隆山地界上,看着太平安宁,其实各方势力都恨不得插一腿子,搞到相思令,搞到千字引,搞到墨家武器……或者搞到她墨九。
平静下的风起云涌,最是容易出事。她如果放任萧长嗣在山下开那茶庄子,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怎么对得住六郎?
她不得不承认,因为旺财、击西和闯北的突然痛入,在她掀开那一道帘子之前,曾经有过美好的幻想——希望竹椅上那个人,其实就是六郎。
然而终究还是失望了。
那个男人,那样的脸,又怎会是风华绝代的萧六郎?
“唉,我莫不是疯了。”
……
“掌柜的,九爷莫不是疯了?”
会客厅里的人,终于缓过气儿来,接受了他们被墨九给“包丨养”了的事实。虽然墨九这个人常常不靠谱,但她说过的话,基本都能做数。他们不可能再下山了。
第1101章 坑深198米老萧毕竟洞房的是别人啊(4)
众人怔怔。
击西见无人回答,提着自个儿长长的漂亮裙子,又蹲到了竹椅的下方。
“掌柜的,咱们……”
“听你家老板娘的吧。”帘子里,传来幽幽的叹息。
击西额一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老板娘是指墨九。
“好吧,跟着九爷,也是极好的……”
击西默默退下去,墨妄踌躇着上前,拱手道:“委屈掌柜的了,跟我来吧。”
萧长嗣咳嗽着,哑声轻笑,“有劳左执事。”
这声左执事,喊得很顺口。墨妄微微一愣。
想那萧大郎常年养病府中,不问世事,居然可以很准确的叫出他来……?
目光微微一闪,他换上笑容,“掌柜的,请!”
——
兴隆山这地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不过一天时间,十里八村都传遍了。
墨家的九爷,看上了茶饭庄的掌柜,当众逼人上山,再没有放回来……
究其原因,有人说是先看上凉茶和卤牛肉,才看上人的,毕竟九爷好吃,天下皆知。也有人说,其实那茶饭庄掌柜的生得俊美不凡,堪比举世第一的萧乾,所以,自打他来到兴隆山,从不敢露面儿。若不然,九爷看过萧六郎美色,又岂会对普通姿色的男子心生恋念,甚至不惜毁坏声誉,干出公然抢人这等山匪行径?
外人津津乐道,版本不一,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反正墨九抢男人上山了,墨九就是山匪。
这女山匪,好事干了不少,恶事也没少干,从不在意名声。这样子的女人,莫说当世,便是纵观历史,也独一无二。
可墨九就是这么一个墨九,办事就一句话:老子高兴。
而且,她是兴隆山一霸,谁又能置评?
此事对于兴隆山人的影响,除了热闹了几天的茶饭庄生意淡了,那些想看花姑娘击西的人断了念想,凉茶和卤牛肉也吃不上了之外……只不过添了一道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对于兴隆山上的墨家人,影响却是巨大的。
毕竟墨家弟子都知道,九爷还是靠谱的人。
那她如今抢个男人回来算什么事儿?太不靠谱。
故而,墨妄安置萧长嗣的“九号楼”,就成了众人关注之地。
大家都想瞅瞅,被九爷看中抢回来的面首,究竟长成啥样儿。
可很不幸,兴隆山又添一个不出门的神秘人。从他的竹椅抬上山,隔着一道帘子,再到现在送入了墨九独居的小院,隔着一道墙,谁又看得清他真容?
山中岁月,本就清冷。
风言风语热炒了数日,新鲜感一过,也就慢慢平静了下来。草长莺飞,七月流火,山上的天儿,似乎也凉了一茬。墨家弟子,都忙碌了起来,有人抓收成,有人抓商业,有人管物流,有人搞武器,都热火朝天的繁荣着墨家的事业。
而在这样的时候,大弟子曹元却带领了一批人,天天驻扎在千连洞附近,没日没夜的干活儿。
对外界一律只道:奉钜子命,修缮千连洞。
十日后,七月半。
一年一度的中元节。
都说这天鬼一串一串的,会结伴来人间讨点儿烟火钱,兴隆山下的百姓,也都杀鸡割肉,准备祭祀过世的亲人。江边上,放河灯、祭孤魂,亦热闹得很。
第1102章 坑深198米老萧毕竟洞房的是别人啊(5)
兴隆山门的广场上,火树银花,人来人往。
墨家也在筹备祭祀,祭先祖的礼数,他们尤其看重。
申时一刻,墨九沐浴斋戒完毕,领墨家左执事墨妄、右执事尚雅,八大长老以及若干骨干弟子缓缓步入广场。众弟子分排两列,齐声叫喊“请钜子安”,恭敬如常。
墨九满意地点头,抱拳拱手。
回礼毕,她走向祭台,向墨家列位先祖牌位行跪礼、奉香、敬酒。
“墨家十六代钜子墨九,领我族人拜祭先祖,望先祖在天有灵,佑我墨家,安康永乐……”
等她行完礼数,墨妄长声唱祝词。
在他抑扬顿挫的声音里,继往开来,讼墨家功义,赞祖宗慈德,不过短短几句,竟让广场上唏嘘声四起,有弟子感动落泪,忍不住掩袖而拭,再讲起墨家成就乃至墨家几次凶险,更让弟子升起“我家我护,我爱我家”的热血情怀……
祭文很通俗,听说是墨九自个儿写的。
这些人大多习惯了她的语序,听着也入耳,对钜子更是敬佩。
但祭祀一完,到了吃夜席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围拢在广场上吃喝,墨九与墨妄等人,却都没有再出现,只留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尚雅,笑容满脸地拿着白水与兄弟们忆苦思甜。
这种场合,尚雅是熟练的。
在她在,其乐融融,很快就让人忘了钜子不在场的事儿。
九号楼里,玫儿嘟着嘴巴耍赖。
“姑娘,我要跟你去,照顾你。”
墨九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头发全束在冠里,腿上缠了布带,整个人看上去更精神了几分。可她对着玫儿这小丫头,却有点头痛,低头一看玫儿又要故施重伎装可怜,她一个转身就把她肩膀扳过来,逼视而怒。
“看着我的眼睛。”
“很漂亮啊!”玫儿眨巴眼。
“旺财今天没吃肉。”
“额。”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就拆了你,喂旺财。”墨九严厉的样子,半点儿都不像说谎,外加她近来脾气变差,这话还是让玫儿吓了一跳,愣生生结巴了。
“姑,姑娘……”
墨九哼一声放开她,目光凌厉地一扫。
“你把我的面首照顾好,就成了。”
玫儿嘟着嘴巴惶惶不安地瞥一眼她。
“那位爷,好生奇怪……从不肯见人的,玫儿照顾不了。”
墨九闲闲地扯过腰带,紧紧束在细腰上,对着铜镜左右一扭,照了一会儿,对着镜中玫儿的脸,冷静道:“我的人,自然不能给你见。去吧,让他搞点儿凉茶陈好,卤牛肉做好,等我回来吃。”
这到底谁照顾谁?
玫儿懵了,“哦”一声下去。
然而,待墨九在墨妄的陪同下,到达千连洞时,她却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姑娘,不好了,你的面首不见了。”
“……”墨九抿着嘴巴,还没有来得及骂她的冒失,就见千连洞门口,出现一个怪人。坐在带轮子的椅子上,一袭墨色衣袍,脑袋上还戴一个大大的毡帽,几乎遮盖了整张脸,搞得像武侠小说里的某个隐士高人似的。若不是他身边的击西和闯北两个人的扮相墨九已经熟悉,还真的认不出来,他就是萧大郎。
推开玫儿,她看看旁边沉默的墨妄和乔占平,走上前去。
“啥意思?你们当家做主了是吧?”
怪人的脸遮住,看不清表情。
反倒是乔占平,低垂着头,语气却很诚恳。
“掌柜的说,他熟通医理,能帮我们做一些事儿,属下认为甚是有理。震墓之难,不亚于坎、艮、巽,有医者在,自是幸事,可减少伤亡。”
“呵呵。”墨九笑得有些凉,看向萧长嗣,“医理?我从来不知,掌柜的也会这个?”
萧长嗣浅浅一叹,轻哑着嗓子道:“久病成良医。”
墨九紧紧抿唇,上扬的视线满是不信。
在击西的扶助下,萧长嗣的轮椅慢慢推进,停在她的面前,声音很低,却也清晰,“我算是他的半个徒弟,若不然,那中药制剂的凉茶,又从何而来?”慢慢抬起头,他对着墨九沉浮莫辩的眸子,“吾妻吃过凉茶,想必能信任于我?”
一听“吾妻”二字,墨九就抓狂。
“叫你不许那样叫了。”
“那你可容我入洞?”
“……”这话与上句话有关系吗?
怪怪的。
墨九轻嗤,“找一个更能说服我的理由。”
萧长嗣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半分未动。
“夫妻同心,其力断金。吾妻有险,为夫怎敢不随?你开墓来我治病,你走前来我断后,有何不妥吗?”
“你觉得很妥吗?”
墨九平白得了这么一个“夫婿”,还是明媒正娶的,有点抓狂了。
“喂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惹着我,要不然……”
“为夫知错了……”他轻咳着,“不过,还请爱妻明示,错在哪里?”
从“吾妻”到“爱妻”,又递进了一层,这脸皮厚得也没谁了。
墨九眼看准备入墓的人都围了过来,人家又是一个重症病人,她实在不想扯皮骂仗损及格调,终是指着他的大毡帽,冷言冷语道:“行,你要找死,我也懒得拦你。但是,请你听明白我的话,搞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关系……什么关系?”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没关系。”
“明白了,关系尚未发生。”
“你……”墨九快吐血了,“老子让你闭嘴!”
“有妻如此,凶如猛虎。”萧长嗣长叹一声,“为夫敢不遵从!”
这人……绝了!
墨九一拍脑袋,甩袖迈入千连洞。
“开墓——”
第1103章 坑深199米嘴巴借用一下(1)
这次入墓,除了墨妄、乔占平、申时茂还有两位长老和二十几个弟子,墨九没有带其余的人。有小型机关鸟做探测,有传送带运入圆木防坍塌,外面还有尚雅和一干弟子负责接应,比以前的三个墓来说,准备工作已充分了许多。
虽然比预计的多出三人一狗四个跟班,但墨九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影响。
甫一踏入墓道,她的脸色就严肃下来。
这个墓道是当初机缘巧合,被乔占平炸开的。
由于将近一年时间的密封,再次打开,里面飘浮着浓浓的霉味儿。
“好呛!”
墨九拿手扇了扇,鼻子一皱,墨妄立即递上一方丝帕。
被他照顾习惯了,墨九接过来,很自然地擦嘴。
“谢谢师兄!”
墨妄一笑,一如既往,对她体贴得无微不至。
“小九退后一点,我来。”
“啥事儿都你,当你自个儿铁打的啊?”墨九剜他一眼,斥责的话里,满满都是对墨妄的爱护与关切,丝毫没有顾及背后那个“亲夫”看见,心里的阴影面积有多大。
说罢,她跨过一块乱石,望向黑幽幽的甬道,“曹元,机关鸟!”
“弟子遵命!”曹元低声应喏。
据他们之前的探测,这个炸开的口子并不是墓道的入口,位置应当位于墓道的中间。
至于真正的墓道入口,在墨九当初与萧乾滑入坡底的那个地方。但那里墨家弟子太多,目标太大,她不敢贸然挖掘,引发外间猜测与遐想。
“钜子,来了!”
一个方形木箱,被抬了上来。
里面有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一堆机关鸟。
精良的做工,仿真的造型……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鸟儿。
“哇,好好看。”
击西最是见不得这些东西的,上来就抢着要看。
“九爷,这些鸟儿是干嘛用的。”
墨九没有回答他,倒是墨妄怜香惜玉了一回,“探路,排毒。”
“哦,可这里两头都有道儿,咱们探哪一条?”
他问的人依旧是墨九,可墨九许久都没有回答。
确实,左方与右方,都是墓道,一条向下,一条往上,两条都深不见底,究竟哪一个是通往墓室的?两条不同的墓道中途或终点会遇到什么,都还未知。
这样的未知,在古墓中,差之毫厘,将失之千里。
幽幽的冷风,从甬道徐徐吹入。
许久,没有人声,只有一股子阴飕飕的寒意。
众人询问的目光,始终落在墨九的身上,等她定夺。
墨九像是思考了一会,方才道:“一边墓道,放一只机关鸟。”
得了她的命令,曹元连忙指挥弟子照办。
两只不会叫唤的小型机关鸟,比普通的鸟儿还是大了好几倍。两个弟子把它们放在潮湿的地面上,像给手表上发条似的,对着机关鸟右侧的一个铁轴,拼命转着圈儿,直到再也转不动了,方才摆好方向。
一放手,那鸟儿“嗖”的一声便飞了出去,钻入深幽的墓道中。
“唰——唰——唰!”
“砰……”
第1104章 坑深199米嘴巴借用一下(2)
“啪!”
那一条往上的甬道里,没有半点声音。
而往下的那一条甬道里,却是各种声音交错不断。
显然,是机关鸟触碰到了里面的机关或机弩。
众人安静地等着,面色不一,心里却都吁口气。
若没有机关鸟,让他们以肉身试险,那危险性就大了。
等甬道里再一次安静下来,仿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没有人动弹,也没有一只机关鸟再飞回来。
它们都完成了使命,把自己“牺牲”在了里面。
“大家跟我来,仔细脚下!”墨九镇定地选择了往下那一条甬道,走在前面。
“恭喜九爷,有一只好鸟。九爷,我看你还有好多好多的鸟,可不可以送给击西一只啊?击西真的好喜欢这种鸟啊……”击西小心翼翼地拍着马屁,推着那个“半残的老萧”跟在墨九的后面,一副讨好的模样儿,让严肃的探墓画面添了几分滑稽。
可不论他怎么卖萌,墨九都懒得理会。
古墓乃凶险之地,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九爷,九爷,击西好像闻到了什么味儿?”
击西性格向来天真,像个没心没肺的“纯洁少女”。尤其见了那机关鸟,更是聒噪得像个唐僧,小意地讨好墨九。在进入墓道的第一个墓门不远,这货突然又高声咂乎起来。
“你们快闻闻,是不是很香?”
墨九翻个白眼儿,没有回头,“是你身上香。”
击西抬袖闻了闻,“噫,我香吗?我怎么闻不到。九爷九爷,击西这么香,你送一只鸟,好不好?”
墨九停下来,受不了地横他一眼,恨不得掐死他。
“你如果肯闭上嘴,回头出了墓,我送你一只鸟。”
“真的?”击西瞪大眼睛,看她不像在说谎,眉开眼笑地嚷嚷起来,“好哇好哇,九爷真好!击西有鸟了,击西有鸟了。”
击西有鸟了,击西有鸟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墓道内,回音袅袅。
所有人都石化了,想笑又不敢笑。尤其是闯北,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瞅他。
只有击西自个儿恍然不觉,看大家都不动,才奇怪地停下来。
“你们……都怎么了?看我做甚?”
“你没鸟?”闯北问出了小伙伴儿们的疑问。
“我没有啊!”击西认真地点点头,“不过九爷送了我,我就有了啊。”
“……”闯北拍额,“佛爷度人无数,为何偏生就度不了你?”
击西瘪瘪嘴,正待仔细询问个中内情,突然听见前方查测墓门的曹元大声叫喊起来。
“钜子,有点儿不对劲儿,这墓门有点松动——”
这一喊,什么鸟儿都飞了。
“砰!”
不待众人反应,一道闷沉的声音便落入耳朵。
众人惊惧,墨九厉问,“怎么回事儿?”
“钜子,是机关鸟从石门上落下来了。”
那机关鸟先头飞到了墓门上方,撞在门梁的犄角旮旯里,这会儿才堪堪落地。原本是一个小动静儿,可在这样黑漆漆的地方,又是阴森森的古墓里,哪怕有一点异常的声音,都很容易引起人的紧张。
第1105章 坑深199米嘴巴借用一下(3)
曹元说完,低头捡起破损的机关鸟,松了一口气,大家伙儿也放下心来,有说有笑。可曹元拎着风灯往上一照,双眸却突地瞪大,像看见了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下意识退后一步,凄声吼道。
“快退后——大家退——”
他示警的叫喊声,淹没在了一片飞溅的碎石中。
“砰砰砰!”
“啪啪!”
“砰——砰——砰!”
“跑!跑!快跑!”
墓门那一道原本应该很厚重的石板,竟然像粉碎的钢化玻璃一般,突然碎成了石头渣子,直接从门梁的位置垮塌落下,密集的石头相互碰撞着,在狭窄的墓道里四处飞散,那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比爆炸声还要冲击人的耳膜。
碎石宛如厉鬼,铺天盖地地落下。
不仅墓门,似乎整个墓道都被震动了。
“小九,快跑!”
墨妄以为自己是反应最快的人。
他自恃一身武艺,血玉箫往身前一横,不顾落下的碎石冲上前去就要护着墨九离开。
然而,等他赶到墨九身边时,这才发现,击西推着的“残疾老萧”两只轮子居然比他的两条腿儿都跑得快,居然抢在了他的面前,扶住了墨九。
“小九……”
他怔了怔,伸手去抓墨九,可手臂却被萧长嗣不着痕迹地推开了。
“爱妻,无事吧?”
墨妄傻呆的,又是一怔。
那边儿萧长嗣不理会他,把墨九连人带脑袋一并摁入了怀里,一边抱着还在懵圈状态的她,一边在她后背上轻抚轻拍。
“不怕不怕,有为夫在此,什么也不必怕。”
“咳咳咳!我去你的!”墨九在墓门裂开的刹那,本来就被落下的灰尘呛得喉咙发痒,再被他这么任性的往胸前一捂,正常呼吸都均不过来,又在几近窒息的状态下,被他强行往后带离了好长一段距离,都不知道双脚怎么落的地。
等回过神儿来,看一眼已经停止了“爆炸”的墓门,又看一眼站得笔直的萧长嗣,愣了一下,她怒火冲天而起。
“你不是腿脚不便吗?”
轻唔一声,萧长嗣缓缓抬手,擦了擦她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沙哑着嗓子,镇定反问:“为夫何曾说过腿脚不便?”
……尼玛啊!
墨九好久没有生过气了,自以为已经把忍术修炼到了家。
可这会儿,那一股子逆气流在胸口“咻咻”往喉咙口窜,按都按不住。
“你没有腿脚不便,坐什么狗屁轮椅?”
“……我懒不行吗?”
盯着面前黑黑的大毡帽,墨九狠狠一眯眼,有点儿想直接爆了这颗头。
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我是墨家钜子,这里有很多墨家弟子”,她终于控制住紊乱的呼吸频率,阴恻恻地咬着牙,盯住萧长嗣。
“老萧,这个理由,很智残。”
“难得爱妻夸赞,也不枉为夫懒这一回了。”
“……”亏他听懂了“智残”是夸赞的话。
墨九又缓了缓呼吸,正搜索着脑子里那些对付厚脸皮的法子,曹元就小跑过来,解了围。
“钜子,里头还有一道墓门。”
第1106章 坑深199米嘴巴借用一下(4)
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没有了。
墨九瞪了萧长嗣一眼,拂袖而去。
墓道里的大家伙儿,注意力也再一次拉到了墓门上。
不得不说,这个墓门的设计真是别具匠心。
一个墓门,却一共设有两道。先头机关鸟飞进来,刚触碰到第一道,就撞在门梁上,成了折翼的天使,再也飞不动了。但这个并没有破坏到“门后之门”的机关,当他们一行人靠近的时候,机关触动,直接以损毁第一道墓门的代价来击毁敌人。
“这祖宗,玩大了。这设计,简直就是自杀性爆炸嘛!”
墨九仔细看了一下,墓门碎裂落地砸到的范围不远,经过清点,意外发生时,大多数弟子靠得都不太近,除了曹元手臂被碎石砸了一下,其余人都没有受伤。
不过,这事儿也给墨九提了一个醒。
一切看似简单的机关设计,也许暗藏着杀人夺命的玄机。
“祖宗啊,你这棋到底下得有多大?每个墓都玩命,不是整人么?”
恨恨地指责完,她想了想,一拍脑袋,又双手合十,对着墓门不住作揖。
“玩笑玩笑,祖宗要打要杀都是应当的,弟子不该多话,也无意冒犯,祖宗啊,莫怪莫怪!”
“冒犯了又有何妨?”萧长嗣不知何时又坐在了他的“懒人椅”上,被击西推到了墨九的身边,那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显得又“虚弱”又“慈祥”:“爱妻莫要害怕,有为夫在。”
“有你在顶个屁用啊!”
墨九对着他,面孔几乎是扭曲的。
“赶紧给我闪边儿去,不要挡住我做事。”
“遵命!”萧长嗣并不生气,好言好语地应完,一转头,“击西,没听见你家老板娘的话吗?!”
这俨然就是为妻命是从的妻奴嘛?
可你老人家的腿……不是没有不便嘛,为啥要推?
墓室门口,大家伙儿都在风中凌乱。
被一干人的视线密切窥视着的墨九,完全不如萧长嗣的从容自在,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只觉得这个节奏根本就不是来探墓的,那萧长嗣简直就是进来喂人吃狗粮的啊——
“曹元!”墨九听见了自己咬牙的声音,“掌灯!”
“是!”曹元脊背一阵泛凉。
他总觉得钜子今儿情绪不对,做事的速度就比往常更麻溜了几分,往碎石堆里望了一眼,拎着风灯就上前,一直走到墓门的面前,方才慢慢停下。
这一回,他没有喊,也没有叫,只睁着墓门前的景象不动弹。
众人在他高举的风灯光线下,慢慢走近,也都看清楚了。
就在墓室门口,靠坐着四具死相古怪的尸体。
他们都盘腿而坐,后背紧紧抵靠着石门,尸体没有腐烂,面部的表情还很生动,那一副栩栩如生的样子,就好像根本就没有死去多久……或者说,根本就还活着。
一个在笑。
一个在哭。
一个在怒。
一个在骂。
死人可怕,像活人的死人更可怕。
一阵抽气声里,墨九突地抬高了声音,惊喜地喊。
“我明白了——”
第1107章 坑深199米嘴巴借用一下(5)
一听这话,大家伙儿的眼睛又探照灯地看向她。
墨九神色凝重地上前,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从温香手里接过一双手套,仔细戴上,然后蹲身检查了一遍尸体的情况,然后才在众人的关注中脱下手套,一本正经地解释。
“依我看,设计两道墓门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阻止外来摸金者的闯入,更紧要的是,为了保护这些尸体不被腐化。两道石门之间呈密封状态,效果么,相当于一口石棺。”
这么一解释,好像是个道理。
大家的好奇心,也彻底被勾了起来。
一干人的小声议论中,乔占平走近几步,“一般而言,人死之前都会痛苦,即使面部表情不痛苦,也很难做出这般姿态。这四个人,如何做到的?”
“乔工说得对。”墨九点点头,“不管一个人死得有多么安详,正常情况下,都不太可能呈现出这样古怪的面部表情。更何况,四个人,四种表情,刚好凑齐一个哭、笑、怒、骂……会不会是在他们死之前,先做好了预备动作的?”
死,还要预备动作?
几个胆小的弟子,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曹元嫌弃地看他们一眼,吩咐两个胆小的家伙上去挪尸体。
弟子还未动,却听乔占平厉色阻止。
“勿动!”
然后,他回头看墨九。
“钜子,这四具尸体,不可挪动。”
在这些人里面,乔占平在机关方面的造诣,是极高的。甚至于墨九心里也清楚,如果她不是依赖后世,吸收了先人经过漫长岁月沉淀下来的学识与资源,说不定,根本不如乔占平。
听他这样说,她亲自拎了风灯查看。
“是,他们四个,就是开启墓门的关键。”
乔占平目色深深,像是一直在思考。
“钜子想到了什么?”
墨九侧过脸去,目光不经过扫过“懒人椅”上的家伙,那戾气又上了心,忍不住就飙了恼恨。
“喂,你不是说万事有你吗?来啊,开墓门!”
那萧长嗣正做着吃瓜群众,安静地听着,似乎没有想到被点名。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踌躇地考虑了一下。
“这原也没什么不可以——”
墨九冷哼,轻蔑的一笑,“废话少说,有本事就上。”
萧长嗣垂下的毡帽遮了他丑陋的面孔,却遮不住他板正的身形。他整个人笼罩在风灯的光影中,身姿带着一种模糊的颀挺,一双手轻轻扶住轮椅的两侧,摩挲片刻,也不知想到什么,呛咳几声,又喑哑轻笑。
“开墓门不是难事,但太过耗费体力。爱妻得给个彩头,我才肯的。”
小样儿的,还傲娇上了?
墨九对这厮的本事是毫无信任度的。
唇一掀,她声音满满的冷笑。
“你若是能开得了这扇墓门,我把脑袋拎下来,给你当球踢……”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萧长嗣急忙摆手阻止,“脑袋为夫是不敢要的,不过爱妻的嘴巴,倒是可以借用一下。”
第1108章 坑深200米一亲芳泽酸甜苦辣(1)
借用嘴巴?
墨九听说过借钱借物,没听过还有借嘴巴的事儿。
大概这两日被萧长嗣气得糊涂了,加上她一直扑在“开墓事业”上,脑子也没有去过多思考这个嘴巴的事儿,就瞪圆双眼“嗖”地一下刮过去。
“你缺嘴巴?”
“……”
萧长嗣没吭声,四周却有笑人。
人家都听懂了,这个墨九爷到底懂了没有?
嗤一声,墨九懒洋洋道:“一个嘴巴就够利索了。再来一个,你不得上天啊?”说到这会儿,回头发现好多弟子都在看,还压着声音低低笑,她又想到了自己“崇高而伟大”的身份,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负手望向墓门。
“一句话,老萧,你行不行?”
“唔!”萧长嗣突然咳嗽不已,“试一试,爱妻就知道了。”
弟子们压抑的笑声更甚,就像看喜剧片里的旁白配音似的——
墨九想一想,自个儿也呛住,有点哭笑不得地扶额头,“我是说墓门,你行不行?”
“我也是说墓。”萧长嗣的声音似乎带了三分笑意,可仔细一听,又分明没有笑,他还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吊着命,伤着神,好像喘气儿大了,下一秒就会没命似的病秧子,“吾妻只要肯借嘴,为夫就算拼了老命不要……也,也要开这墓门,咳咳。”
“……借来何用?”
墨九终于问到重点。
“一亲方泽啊?”
看他说得理所当然,墨九差点儿把肺气炸。
想不到啊,这萧长嗣竟然这般轻浮?
不经意的,她脑子里又浮现出冷漠疏离的萧六郎。再想一想这位整天活在萧家后院里像一个闺阁千金的萧大郎……那讽刺之情油然而生。不禁摇了摇头,勾唇冷笑,“你若有本事有嘴这么厉害,亲一下又何妨?就怕你也就光说不练。占了便宜不认账。”
萧长嗣并不生气她的冷嘲热讽。
轻唔一声,他只问:“我若开得墓门,你可认账?”
他开得了?墨九打死都不信。
抬高下巴,这一个字,她说得霸气侧漏,“认!”
“好,一言为定。”
“死马难追——”
“驷马难追!”
“都是马,你计较这么多!”
一个严肃的打开墓门问题,从要不要亲嘴上升到“死马”还是“活马”,这两个人争斗激烈,恍若未觉个中诡异,却是把旁观的弟子们听得高潮迭起,想笑,又得忍着笑,憋得相当辛苦。
这些可以伴着墨九入墓的弟子,都是墨家的骨干,可以近得墨九之身,也算是墨九在墨家培养起来的心腹了——所以她在与萧长嗣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顾及太多彼此身份的隐讳。
于是,好些人心里都明白了。
这个戴毡帽生着病的丑男人……十有八九就是失踪的萧大郎。
但他们心底有怀疑,却是不敢问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妖娆如花的击西推着轮椅上的萧长嗣越过他们的中间,一路叫着“借一步,借一步”,慢慢地靠近了那一道密封的墓门,停在曹元的身边。
萧长嗣毡帽下的丑脸没有表情,却成功地冻结了众人的目光。
第1109章 坑深200米一亲芳泽酸甜苦辣(2)
几乎不约而同地都在看他。
疑惑、好奇……大家伙儿都兴奋起来。
风灯的光线太弱,照耀的范围也太小。曹元与击西一人手里拎了一个,也不过只照得到萧长嗣周围一丈见方左右,在他的四周,光线都是黑黢黢的,只他一人独立于黑暗中的光源之处,像走入了舞台上的聚光灯中,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却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如果不是脸,这人也是很俊的吧?
可惜了——
好多人心里都生出了这样的感慨。
萧长嗣却久久没有动静,他盯住靠坐墓门的四具尸体,自己也像一具尸体。
“咳咳!”
静寂中,他突然破着嗓子咳嗽。
那小冷风一吹,幽幽的拂过来,阴冷感,钻入了骨头缝儿里……
众人莫名身上发毛,紧张起来。一个胆大的墨家弟子,打了个喷嚏,成功打破了这诡异的静默,多了一嘴话,“……掌柜的,为啥还不动?”
这话也是墨九想问的。
她紧抿着嘴巴,双手抱着胳膊,一直没吭声,也始终密切注意着萧长嗣的举动……可他根本就没有举动,这已经让她心里对他仅存的侥幸心理都没有了。
这个人啊,压根儿就靠不住。
于是,她不再损他,也懒得再与他多话。
敛着神色回头,墨九看向同样皱眉的墨妄与乔占平。
“乔工、师兄。你们咱祖宗搞这哭、笑、怒、骂人生四态,站台似的杵在这墓门口,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请咱免费看戏哩?”
额……墨妄嘴角抽搐。
“钜子所言,极是。”
这墨妄还真是唯她马首是瞻,说什么就是什么。瞥他一眼,乔占平沉吟着慢慢走到墨九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沉声问:“钜子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不小心将墓道炸开,你是从什么地方确定它就是八卦墓之一的震墓?”
以往的墓被确定身份,都因有提示或者拿到了仕女玉雕。
可震墓一直未开,虽然他们看见了石壁上的仕女图,可以确定为八卦墓之一。可为什么它就是一定震墓,而非其他什么墓?墨九又凭什么早早就叫它震墓的?
……这一点,乔占平其实一直想不通。
但墨九是钜子,本事比他大,她自然有她的想法,他也比较低调,一直没有询问,如今已经走到这儿了,为了相助开墓门,他才有些忍不住好奇。
墨九琢磨一下,挑着眉头,“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墓道是被炸开的——当时‘轰’一声——‘噼啪’——响若雷击!八卦之中,雷为震,震为雷,所以我便叫它震墓喽。”
乔占平:“……”
这样的理由,也是太墨九式了——
除了她,真没人敢这么干。
墨妄也有点哭笑不得,接话道:“如果它其实不是震墓呢?”
墨九奇怪地反问:“不是震墓,是其他墓也没有所谓啊,反正都一样,拿到仕女玉雕不就都明白了嘛。你们这些男人也真是,一个名字而已,想叫什么叫什么,不要这么严肃嘛。”
众人:“……”
每天他们都在准备,一至称为“震墓”。
第1110章 坑深200米一亲芳泽酸甜苦辣(3)
他们也从来都以为,钜子确定是震墓,它就是震墓。
谁能想到,这么严肃的事情,墨九胡诌的?
而且……只是因为“轰”和“噼啪”……
也就是说,这完全有可能并非是震墓,而是其他墓。
“爱妻……”
这时,一直在状态之外的萧长嗣突然出声儿。
先前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他一动不动,谁也没有注意他。如今听得他用那沙哑得仿佛有虫子钻骨头一样肉麻的声音唤墨九,众人的汗毛又倒竖了一遍。
“想到怎么开了?”墨九横竖看他不顺眼,可那“爱妻”两个字儿,被他喊着喊着,她莫名其妙也就习惯了——毕竟每一次都去反驳他,也是很累人的。
“你过来看。”
萧长嗣不像玩笑,众人皆以为他有所发现,不由跟着墨九走近。
可墓门还是那个墓门,四具尸体依旧怪异……
“发现了什么?”墨九慢慢靠近,没有看到异常,又低头望向他光晕中的脸……他抬着头,半遮的毡帽下,脸颊的不平洼地外加挂着的小肉瘤用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就出现在了墨九的目光中。
这脸……太惊心动魄了。
墨九心脏一悸,看他还不吭声儿,又避开眼神儿,有点不耐烦了。
“不行就闪开吧,别逗趣儿了。让我来——”
“你想到了?”萧长嗣显然有点吃惊。
“哼,我不想到,真等着你来想吗?”墨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抬一抬下巴暗示击西把他挪到边上去。可——击西居然没有动,没动,而是请示般看向萧长嗣。
墨九突然就有点生气,厌弃般一斥。
“闪开!”
萧长嗣目光一动,凝视着她。
“你讨厌我?”
墨九一怔。
一般生着病的人,都会比较敏感。
她确实是有点儿不耐烦了。但实际上,除了萧乾之外,任何男人这么调戏她,她都不会耐烦。或者说,要不是因为萧乾的关系,她根本就不会这么好脾气的对他,早就一个巴掌三拳头,抛尸荒野了。
“你说得不对。”她微微眯眼,半真半假地哼声,“我不是讨厌你,而是厌恶得很……喂!你做什么?”
她话音未落,只听得“轰”一声巨响。
“噼啪”!
雷声!这一回真像是雷声。
只见墓门中间像被一道闪电劈开一般,突然一分为二,中分之后,慢慢往两侧移动,而墨九在雷声到来的那一刹那,猝不及防地被萧长嗣拽入了他的怀里,后腿弯碰到他的膝盖,脚一软,刚刚好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一个人的轮椅,就这样叠坐了两个人……
事发突然,大家都没有注意他们的变化。
他们震惊地看着徐徐开启的墓门——
黑幽幽的墓室,一点点出现在面前,他们每个人都没有看见萧长嗣有半点儿动作——除了拉拽墨九。可那一道纹丝不动的墓门真的被打开了……墓门是整体巨石,底部摩擦着凹槽发出来的声音,带着尖啸,刺耳、难听,尤其在这样的地底,更是震得人耳膜发痛。
第1111章 坑深200米一亲芳泽酸甜苦辣(4)
“开了开了!”
“真的开了啊——”
“快看,里头就是墓室!”
一个令人意外的结果,让人群沸腾了起来。
“掌柜的好厉害!”击西快活地拍着巴掌。
他从来不吝啬赞美任何人,对萧长嗣,更不会例外。
可萧长嗣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却没有半分骄傲,而是一字一字清晰而认真地道:“伟大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伟大的女人。一切都是你们家老板娘的功劳,我哪敢贪功?”
墨九被他死死摁坐在腿上,有一种快被气得嗝屁的感觉……
使劲儿掐一把他的胳膊,她站起身,“你如何开的墓门?”
“天机不可泄露——”萧长嗣拉长尾声,“除非爱妻再借一物……”
墨九的脸腾地一热。
尼玛刚才就已经要借嘴了,再借一物,会借哪一物?
她几乎不敢去想,只恨恨瞪他一眼,却听击西又在吼。
“快看,掌柜的!九爷!……那里,那是什么?”
“呀……是什么东西!”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在八卦墓这种地方,从来不缺少惊喜与意外。
就在众人为打开墓门而欣喜的时候,只见石门移开之后的石洞里,有一群黑乎乎的东西,在软弱的火光中,密密麻麻,麻麻密密,让人鸡皮疙瘩一身。
“快看!会动的!”
“它们在动——”
惶惶的声音里,满是惊恐。
那东西确实会动。之前可能就伏在石门,或者墓室门口,如今石门一挪开,慢慢就蠕动起来,就这一会儿工夫,有一些就爬出了石门下的凹缝儿……
“娘呀!是啥鬼东西?好瘆人!”
火光太暗,它们太慢。
除了凭直视看出像是什么虫子一类的东西,这蠕动的生物本尊到底是什么,谁也看不清楚。不过,他们缓慢地贴着石壁蠕动,不像有伤害力的样子,石墓从打开之后,也没有异常变化,只要没毒,不被咬上,想来也不可怕。
但杀不死人,吓死人!
这种东西,难免令人犯腻。
墨九心里也毛毛的,她其实也受不了这种密密麻麻的虫子。
可她是钜子,她必须得不怕。
眉头一皱,她伸手去拿击西的火把,想走近看得仔细一点。
可火把刚刚落入手上,后脖子就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轻轻的、麻麻的、痒痒的……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皮肤上爬过,钻入了衣领子一样。
“啊!”
气氛原本就紧张,条件反射之下,她低呼一声,心脏骤然缩紧,手里的风灯“啪”地一声,就落在了地上……人怕就怕自己吓自己,以为是那虫子上了身,墨九急得差点儿跳脚——
然而,她没有能够跳脚。
那一只挠在她后脖子上的“虫子”,突然袭击了她的腰,狠狠一圈,就拉了她过去——这根本就是一只手嘛。
墨九气恨地转过头去,瞪向萧长嗣。
“是我,别怕!”
他声音很低,宽慰似的拍她。
墨九牙根儿痒痒,“我知道是你,你几岁啊?玩这种把戏。放手!”
第1112章 坑深200米一亲芳泽酸甜苦辣(5)
她逮住他的手就要丢,可萧长嗣却根本就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在她带着愤怒的目光中,好心情地将她轻轻一揽,半抱入怀里,抬手,轻轻遮住她的眼。
“别看!让左执事放火烧了便是——”
话未落下,他突地低头,贴上她的唇。
墨九双眼在他掌中,眼前一片黑暗,只觉双片温热的嘴唇贴了上来,温柔的、带着浅浅的呼吸,没有辗转与深吻,却让她心脏一突,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紧,喉咙也塞入了棉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很熟悉。
在相贴的唇瓣间传递过来,抓挠着她的心脏……
她原本应当推绝的手,停在半空中,原本该骂人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她的脑子里,出现的是那个翩翩六郎,风华绝代,衣衫飘飘,一双瞳目幽深若井,他在吻她,温柔而缓慢地吻她……
被遮住的眼,像是瞎了。
她再不会动弹,被动的僵立着,直到头顶带笑的声音响过。
“好软——”
“唔!”墨九一惊,又羞又恼地回过神,挣扎着伸手就去推他,“神经病,你放手!”可萧长嗣这个要死不活的男人,力道却大得很,束紧她的手便将她勒紧在怀里,“……爱妻,这叫言而有信。”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隐隐的,还带了一抹促狭。
墨九的理智在天上飘,恨不得宰了他。
可她更想宰的人,是自己。
她竟然被他给蛊惑了?
不不不,是被偷亲了,还是被萧大郎偷亲了。
最关键的是……她居然没有反抗?
面颊“唰唰”发热,一种被人扒光了衣服展示般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钻入地缝,也让向来从容淡定的她气恼攻心之下,居然抬手就去掐他脖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谋杀亲人,不守承诺……爱妻……”
萧长嗣咳咳不已,剩下来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墨九手上力道也大,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似的,“你以为姑奶奶的便宜那么好占啊?看我今儿不掐死你……”
实话说,她拼死一搏的样子——太难看。
半个身子趴在他的腿上,整个人都像倒贴的,这样的动作……从外人的角度来看,真的不像掐死,倒像是小两口在打情骂俏。
弟子们在烧墓室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小东西,都知趣地挪开视线,小声说话自个儿的话,不忍直视这个明显被愤怒左右了智商的墨九爷,只有墨妄……似乎真的看不下去了。
“小九!”他上前,寻了个话题,“那东西是水蛭。”
水蛭?蚂蟥?
墨九吸了吸鼻子,闻着那东西被火烧焦的味儿,脑子里迅速浮现了先前那一片黑压压蠕动的阴影……几乎下意识的,她胃部狠狠一收,心窝子发紧,不仅掐萧长嗣的手软了,还差一点儿就呕吐出来。
这种东西……是她最恶心的。
想一次,难受一次。
“爱妻不识好人心呐。”萧长嗣得以喘气儿,像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咳喘着,虚弱得像从阴间里走了一回,说这一句话,喘了几回气,才表达明白,“为夫看见有水蛭,好心好意不让你看见……还牺牲自己,转移你的注意力,你却半分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