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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姒锦     孤王寡女txt下载     孤王寡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2章 坑深049米气煞老夫人(3)

    半个时辰后,墨九带着一个食盒去了董氏的院子。她与董氏促膝长谈了一会,大抵是说自己命苦,嫁给大郎,在府里也没个地位,让大夫人念在自己年纪小,多多宽待她。

    董氏原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墨九“哭诉”的时候,有不少丫头婆子瞧着,她为了做好婆婆,便笑着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墨九喜出望外,又客客气气的拉开食盒,“我新想出一个别致的菜,特地拿来给大夫人尝尝鲜。”

    这几天来,墨九都把董氏捧着拍着,董氏已经习惯了她这样下小讨好,慢慢的,觉得这个儿媳也还不错,想到老夫人始终不待见墨九,她不免唏嘘。

    “你这痴儿,天天孝敬我有什么用?你却不知,我们府上哪个人说的话管用吗?”

    墨九很无辜地摇头,“我孝敬您是天经地义的事,府里哪个管用我懒得想,我只知道大夫人是国公夫人,是比二夫人和三夫人都要尊贵的人……”

    这句话拍到董氏的心坎子上了。

    她这些年身为国公夫人,却因萧运长不待见,娘家又无靠,不得不居于二夫人袁氏之下,难免受些窝囊气,这本就该她的地位没得到,人人也都装着看不见,就连萧运长的小妾都敢暗地里收拾她,她这一肚子气,都没有今天这么顺过。

    抚着墨九的手,她忘了曾对墨九做的“恶事”,只投桃报李道:“傻孩子,这府里,谁大都大不过老夫人去。你这菜天天做给我吃,为何不拿一些孝敬仙椿院?”

    墨九心里话,若她拿去老夫人就会吃,她又何苦绕这么一个大弯子?

    默默垂下头,她咕噜道:“我这粗手粗脚做出来的东西,老夫人哪里看得上眼?”

    老夫人年纪大了,吃东西很讲究,也精细,她仙偆院里有一个专门的小厨房,有专门的厨子,只为她一个人做饭,口味墨九已尝过,确实不错,所以,老夫人这几年只吃自家厨子做的。

    可有大夫人亲自引荐,墨九又诚惶诚恐地端着盘子,虽说她对墨九的气还没消,但多少也得给大儿媳妇一些脸面。

    “嗯,搁这儿吧。”

    墨九想要上前伺候,老夫人却黑着一张脸,一个姓周的婆子赶紧上前象征性的为老夫人挑了一筷子。

    那是一盘粉条炒肉,老夫人牙口不好,细嚼慢咽地吃了一点,点了点头,周婆子看她脸色,又赶紧上第二筷。

    老夫人闭眼吃着,没想到这墨氏做的食物,口味这么独特美味,不由又从董氏手里拿来筷子,自己夹着吃。

    墨九看她吃得香,目光便亮了,上前屈膝行礼道:“老夫人,我有一件事相告……”

    “墨氏!”老夫人是个脑子活溜的人,墨九一说话便猜到她有事相求,所以不等墨九说完,便先打断,“这道菜很新鲜,叫什么名儿?”

    墨九不得不先回答她的问题:“回老夫人话,这道菜叫蚂蚁上树,老夫人,我……”

    老夫人淡淡瞄她一眼,又夹了一筷,打断她,“蚂蚁上树,为何叫这个名儿?”

    墨九面有难色地看着老夫人咀嚼不停的嘴,急切道:“老夫人,我要说的事,便与这个有关。”

第163章 坑深049米气煞老夫人(4)

    “咳!”老夫人不悦地瞪她:“好好说话,萧家的大少夫人,怎可这般不懂得规矩。说话要清楚,要慢……”她一边吃,一边教训。

    墨九“哦”一声,很老实地一字一字道:“回禀老夫人知晓,我是想说:我在萧家做了许多荒唐事,可老夫人从没有责怪过我,墨九这两日独自反省,深深觉得对不住老夫人。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什么来表达心意……所以我晚上睡不着,因为睡不着,我想了很多……比如给老夫人唱歌,比如给老夫人献舞,或者为老夫人做一件冬衣,可我唱歌像鸭叫,跳舞像牛疯,便是做衣服也拿不出手,最后我决定为老夫人做一道我最为拿手的蚂蚁上树……”

    她说到这里,老夫人已然把盘子里的烂肉粉条吃了一大半,听她啰啰嗦嗦,有些不耐烦,却没有催促。

    墨九很认真,继续慢条斯理道:“为了做好蚂蚁上树,我找来蜂蜜放在树下,于是,我就得到了许多许多的蚂蚁……”

    老夫人面色一变,赧然地张大嘴巴,满是皱纹的眼直勾勾瞪着墨九,久久说不出话来,那表情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墨九却浑然不觉,还掰着手指头向她表功,“我让蓝姑姑仔细挑选,只选个头大的,长得肥胖的,这才肉多鲜美,也好配得上老夫人的身份。我把这些又大又肥的蚂蚁收集之后,又辅以生姜、料酒等多种佐料拌匀,再把它们与泡好的粉条一起下锅,在起锅的时候,再放上一点葱花……”

    看着老夫人想吐又吐出不来的样子,墨九一本正经凑上头去,舔了舔嘴巴,“老夫人觉得味道如何?”

    “呕——”老夫人趴在桌侧,吐了个昏天黑地。

    她这一吐,整个仙椿院就炸了。

    敢这样捉弄老夫人,墨九原该被打板子,罚跪,抽脸、甚至更重的体罚……但大夫人吃了她的嘴短,加上“蚂蚁上树”这件事她无形中也成了帮凶,于是她跪地叩头求情不止,老夫人这才脸色苍白的摆手。

    “滚出去,禁足一个月,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不,不要啊。”墨九苍白着脸,又紧张又害怕地补充,“老夫人,我是真心实意来恕罪的,还专程捉了几只蜘蛛放里面哩……这可都是高蛋白。高蛋白,你懂吗?”

    老夫人指着她,手指颤抖不停,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病呜呼。

    “回去!若敢出南山院一步,小心打断你的双腿。”

    于是,墨九千恩万谢的走了,像得了个护身符,从仙椿院出来,觉得这天上的雨,都可爱了许多。

    当天下午,墨九让蓝姑姑去把在医馆休养了许久的玫儿接回了府。玫儿的病是萧乾让治的,接她回来,也没有敢多说什么,可玫儿一回南山院,墨九便把大夫人送来的几个丫头打发了出去。说自己做错了事受老夫人体罚,是罪人,不敢让这么多人伺候。

    玫儿身子已然大愈,一入南山院,就与墨九抱头痛哭不止——当然,哭的人只有她自己。

    墨九笑眯眯地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了,姐又可以带你装逼带你飞了?”

    “装逼?”玫儿抬起泪眼。

    “额!”墨九认真搓一下太阳穴,“就是装上翅膀去飞——”

第164章 坑深050米有妖必有异(1)

    南荣至元30年,楚州洪涝,珒国在淮水以南准备渡江南进,其余诸国亦觊觎南荣这块肥硕富庶之地,蠢蠢欲动。常年的守边,将士无法归家,边境的百姓也无时不刻受到珒、勐、西越等国的滋扰,不堪其苦,纷纷举家往南迁徙。

    连年的休养生息后,稳定之局似有破冰。

    七月底,萧家准备举家迁往临安,忙着打点楚州的产业,府宅上下一片忙碌。唯独墨九被老夫人罚足在南山院,却轻闲得只能数头发。

    禁足的第一天,她对萧大郎的窥视之心不死,又屁颠颠地去了竹楼,可结果与以前并无不同,她再次被守卫拦在外面,无功而返。墨九不是第一次去了,可这次她在门外大喊“萧大郎”的名字,还是被府里头传得暧昧生波。

    都说大少夫人长心眼子了,晓得狐猸相公。

    禁足第二天,她旁事不干,吃完又去竹楼。

    “萧大郎!”

    “萧大郎!”

    “萧大郎!”

    一声又一声,又低婉到长叹。

    最后,她照常悻悻然离去,神色似有落寞。

    可禁足第三天,她还厚着脸皮去了竹楼。

    当然,她依旧没有见着萧大郎,可在再一再二受挫之后,她似乎也没了心思,在竹楼前声嘶力竭地痛哭一场后,大声吼吼“妾有情,郎无意,不如从此不见罢”,就伤神离去,从此足不出屋。

    经了这几天,府里人看了她的笑话,却又暗自唏嘘——那个墨九似乎变了个人。她以前整天东游西荡,如今似是伤透了心,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也不迈了。

    府里没了她的胡搅蛮缠,着实安静了一阵。

    可没有人知道,就在禁足的第三天晚上,墨九就从冥界爬墙离开了。

    为了给她掩护,蓝姑姑和玫儿留在了南山院。墨九出了萧家,原本是打算找到申时茂,一道去赵集渡的,可偷偷摸摸去了食古斋,铺子里的伙计却说,掌柜走了已有三日,是与左执事一道的。

    正好,萧乾也走了三天。

    想到大夫人的话,墨九暗猜:莫非他们一道的?

    大雨刚歇,路面有些湿滑,墨九不想大晚上的赶路,仗着与申时茂是“旧友”,当天夜宿在食古斋,让小二准备了两套男装,美美吃上一顿便倒头大睡。

    次日,她抵达赵集渡。可这个地方与她当日乘船抵达时见到的繁忙码头相比,早已“人是物非”。码头的堤坝冲毁了,河堤上到处是黄浆浆的怪石,河沙被冲出了数十丈,被淹过的庄稼地里,洪水已经退去,却留下了一片黄浆与水渍,看上去狼藉一片。

    此处远离县城,可因为有一个赵集渡,这里原本有很多住户人家,但墨九如今放眼一望,已无炊烟,只有一群群踩在泥泞的堤坝上忙碌的官兵与禁军。

    墨九挽起裤腿和袖子,拿着罗盘就要往里走,却听见有人在背后轻唤,“九姑娘!”

    穿成这样,也能被人认出来?

    墨九摸了摸头上绾发的玉簪,慢悠悠转头,笑容自然又灿烂,“好久不见,辜家郎君怎会在此?”

    阴雨绵绵的天气里,四下暗沉晦暗,辜二的脸色也有些阴,就连眉下那道细疤,似乎也明显了许多。他紧抿双唇,眼窝很深,显得鼻梁更为高挺,像几天没有睡觉似的,神色有些疲惫,但仍是拱手揖礼,客气道:“我奉丞相之命,在这里办些公务。不知九姑娘为何来了这里?”

第165章 坑深050米有妖必有异(2)

    顿一下,他又补充,“还穿成……这副模样?”

    上次七月半一别,再次相见居然又在赵集渡,墨九对与这个家伙之间的“缘分”,有些感兴趣,总觉这个巧合也太“合”了,可越是感兴趣,她越是想离得远些。

    轻轻一笑,她顾左右而言他,“不瞒辜家郎君,我也有些要事。先不奉陪了,青山绿水,改日再叙。”

    “等一下。”看她还往前走,辜二喊住她,“九姑娘,赵集镇正闹洪涝,附近的百姓都迁走了,丞相与萧使君也都住在离这三里地的赵集镇上,你一个独身女子,再往前走,恐会有危险。”

    墨九偏头看着他,“我有危险与你何干?”

    这种冷血无情的话一般人不会问。辜二微微一愣,尴尬地拱手低头,“便是与九姑娘不识,辜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呵呵。”墨九回他一句怪异的笑,慢慢回头,一步一步走过去,离他两步站定,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辜家郎君有什么要说的,不防直言。”

    “我?”辜二困惑的皱眉,“我说什么?”

    “为何每次我有危险,你都会在身边?”墨九目光如灼。

    “有这事?”辜二很吃惊。

    “有。”墨九很肯定。

    她水汪汪的双眸,传神动人,紧紧盯住辜二,他似乎有些急了,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两边脸颊一片涨红,“这,这……九姑娘,辜某对姑娘绝无龌龊之心,确实只是刚好看见姑娘,想要出声警示,姑娘千万不要误会。”

    “哦。”看她窘迫至此,墨九也不再追问,只远眺了一片茫茫的江水,慢悠悠问:“既然这里危险,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辜二四下里看了看,与远处清理河岸的官兵招了招手,又侧身指向右后边的一条泥泞小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九姑娘单身在外,恐有不便,应当回去楚州才好,我这就带你去找萧使君。我们一路走,一路细说可好?”

    “一半好一半不好。”墨九回答。

    “嗯?”辜二愣住。

    “一路走,一路细说可以,去见萧六郎就免了。”

    好不容易逃出虎口,哪有再入狼窝的道理?

    她来赵集渡,只对上次无心发现的古墓与仕女玉雕有兴趣,对萧六郎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更何况,若见到萧六郎,她还有可能四处活动吗?

    说不定今天下午,她就会被他送回楚州。

    看她穿着男装,也没有小女儿的忸怩,行事极为爽朗,辜二也忍不住笑出声,“九姑娘想知道辜某在做什么,就跟上来。辜某以为,九姑娘一定会对这事感兴趣。”

    一个并不算熟悉的人,却直言她会感兴趣,难道说他已经知道家里的鸡是她讹诈的,鸭也是她讹诈,把他家人骗出去“避难”,也是她干的?墨九隐隐有这猜测,却不明言,只咳一声,跟上去。

    辜二也未明言,只与她说道,前方约摸三里地,便是此处最大的一个集镇,因当地人姓赵的多,故而叫着“赵集镇”,丞相谢忱与萧乾都暂时驻扎在那里。

    谢丙生死后,辜二又回到谢忱手底下做事。他说,今日晨时听人禀报,渡口处被暴涨的水冲来无数的死鱼,一条条翻着肚皮,密密麻麻的积在水洼上,不知数量有多少,谢忱让他领着人过来清理,足足忙了一个上午,才初见成效。

第166章 坑深050米有妖必有异(3)

    “死鱼?”墨九果然感兴趣。

    “是,成千上万的死鱼。”辜二道:“虽说犯了洪涝之灾,可鱼依水而居,应当不会这般大批死亡才是。如今这事,被老百姓传得沸沸扬扬,愣说天有异相,这有妖邪出没。”

    说到此,他摇了摇头,侧头看了墨九一眼,“老百姓总是这般,把一切异事,都归为妖邪。辜某以为,这天道是人的天道,妖邪何存?”

    墨九随便点了个头,心思却被辜二的说法给占用了去。她的看法与辜二不同,其实老百姓长久以来积累的生存经验,是非常有用的。他们说得至少有一点对——有妖必有异,有异必有妖。

    那些鱼不会约好日期一起在水里自杀,那么这样的大量死亡,必然是出现了什么与它们的生存相悖的事情……

    念及此,她突地抬头,“辜家郎君,领我去见萧六郎吧?”

    这姑娘风一阵雨一阵的性格,让辜二一时没能适应。不过,他并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也没有打听,只微微笑着点点头,便领着墨九加快了脚步。

    赵集镇上,官兵与民众都在手忙脚乱。

    洪水过后,重建家园并不是那般容易的事,千头万绪在面前,忙的不仅是做事的人,决策的人也很辛苦。辜二将墨九领到萧乾居住的院落外面,便止步不前,只指了指院门,道:“萧使君就住这里。只是,这几日忙碌,他大抵也没能好好歇着,这会儿脾气估计不太好……”

    这嘱咐什么意思?墨九审视着他的脸。

    萧乾为人凉薄寡淡,可他脾气却向来是极好的。墨九认识他这么久,上过他的马车,偷过他的药,掐过他的旺财,还曾经把他的药房翻了个底朝天,砸碎药品无数,可他却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哦,那便在此谢过了。”辜二不方便说,她也不好多问。

    “举手之劳,九姑娘不必介怀。”辜二习惯了这样称呼,似乎也不打算改。他正坦然与她道别,萧乾暂居的院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不待辜二转身,一只大黄狗就旋风一般扑上来。

    “汪汪汪!”

    它很机敏,虎视眈眈地瞪着辜二,并不靠近。

    “旺财!”墨九惊喜地低唤。

    旺财自然看见了墨九,它冲她摇了摇大尾巴,又拿一双圆碌碌的眼盯住辜二不放,那一副戒备的样子,不像平常那么傻呆二,终于有了一点看家护院的样子。

    墨九哈哈一笑,抱住它的脖子,顺了顺它的毛,“财兄今日好尽忠职守。可这个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咬他的,明白吗?”

    旺财舔丨着她的手心,哪里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它只会一种语言,“汪!”

    墨九自动认为她懂了,继续顺毛,“乖。”

    旺财很无辜,伸出嘴筒子便去舔她脸,这时,门口又有响动,墨九回去一看,只见萧乾穿了一件斗篷似的银红色大披风,俊拔高拔地站在门口,像一个仙化的天神似的,虽样子疲乏了些,却依旧那么好看。只是一张沐浴在阴郁天光下的俊脸,带了一丝寒气,如同腊月的坚冰。

    果然发过脾气的样子。

    怪不得辜二不敢随她进去。

    墨九放下旺财,像男人一般双手抱拳揖礼道:“小子楚州墨九,听闻赵集洪涝,特怀了悲天悯人之心,前来助使君一臂之力。”

    在来之前,她是怀疑河上飘着的死鱼与古墓的事情有关,打算死乞白赖地缠着萧六郎,利用他的信息资源与人力,探得墓穴。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子,办起事来也不方便。

    为了让萧六郎留下她,在路上她想了许多法子。

    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萧乾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又不温不火地看一眼辜二,朝他礼节性地点点头,就转身往里走,一声清冷的命令,淡得几乎不留痕迹,“进来。”

    墨九问:“叫我?”

    萧乾回头,黑眸灼灼盯她,唇一掀,“这里还有旁人?”

    墨九看了看辜二,撇了撇嘴巴。

    辜二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尴尬的拱拱手,大步离去。

    萧乾脸色似乎缓和了一点,可坚冰未退,仍然一言不发继续往里走。墨九看着他的背景,却纳闷了。

    这就允许她留下来了?这样的爽快不同寻常。一时间,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反而怔在那里。

    没有听见她的动静,萧乾又慢慢回头,“要人抬你?”

    与他四目相接,墨九回过神,大步迈了进去,“哈哈,那不必,那不必。”

    淡淡低眉,萧乾并不作声。

    “使君……”这时,薛昉牵了马从马厩出来,看见墨九不由愣了一下,似乎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又有些怀疑与熟悉,“这位小郎…怎么有些像我们家大少夫人……?”

    萧乾淡淡扫他一眼,“发什么愣,还不快请九爷进去。”

    “九,九爷?”薛昉像被雷劈中了。

    墨九也有一种撞鬼的感觉,抬头看一眼阴沉沉的天,再看一眼迈入门槛的萧六郎那拂动的袍用,低低说了一声,“有妖必有异啊。”

第167章 坑深051米九连环(1)

    萧乾与谢忱暂居的住所相距不远,都是原先一个县令的私宅。县令原是赵集镇人,在老家置了宅子供,后来外放去了别地做官,屋子就空闲下来。如今丞相与枢密使到此,他便做个顺水人情,战战兢兢把自家宅子挪出来,让公家使用。

    墨九学考古的,对古风建筑很有兴趣。

    一路入内,她左右四顾,水眸晶亮。

    这个宅子与萧家那种高门大户的建筑风格又有不同。若把他们都比喻成古代建筑中的美女。那么萧家倾国倾城,这宅子便是小家碧玉。不华丽,不大气,却自有一番风雅温韵。

    这时已是晌午。

    大概萧乾了得她的秉性,二话不说就把她带入饭堂。

    闻着里间浓浓的饭菜香味儿,墨九很满意。

    可她没有想到,一入饭堂,就见到了三个怪人。

    三个家伙都在吃饭,一人端一个大海碗,其中一个翘着兰花指,动作姿态极是女性化。其中一个口念阿弥陀,吃饭斯文速度却很快。另外一个像个莽夫,脑袋都快钻到碗里去了,络腮胡子上沾了好几颗饭粒。三个人,一人一个风格,雅士与土匪,诡异地和谐。

    在萧家时,她从未在萧乾身边见过他们。微微讶然一下,在另外一张桌子坐下来,看萧乾为她安排饭菜,一只手指轻轻敲击桌案,并未多问。

    萧乾也没有向她解释,只皱眉看了一眼,轻轻挥手,那三个家伙就不情不愿地放下碗,默默盯着墨九桌上的饭菜,一言不发。

    墨九抬眼望萧乾,“这样很残忍。”

    萧乾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眉梢一扬。

    墨九又肯定地点点头,“吃饭是人类最为愉悦的一种感受。都说‘催工不催食’,打断人家吃饭,那不仅不礼貌,而且是极为缺德的行为。”

    萧乾偏头看那三人一眼,目光深深,却不以为意。可那三个家伙却都产生了一种感恩戴德的同鸣感。

    击西翘着兰花指,掩面而泣,“这位郎君说得好有道理,主上,击西不过只吃了三碗而已。”

    走南重重点头,“我也不过三碗。”

    闯北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两个太没体统,吃这样多,丢死佛爷的人了。”

    击西和闯北同时怒视他,“假和尚,你顿顿都吃四碗,怎好意思双重标准,说我们吃得多?!”

    闯北双眼紧阖,一副宝相庄重的严肃样,“你们乃俗人,吃下肚的,那是五谷杂粮,只会增添轮回业报。老衲乃高僧,吃下肚的,那是正道圣谛,是为济世渡人,大义也。”

    击西和走南同时吐了。

    看他三个争论不休,萧乾揉着额头,容色淡定清浅,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墨九到这异世,还没有见过比蓝姑姑更二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只看着萧乾道:“吃个饭都有这样多的说法,可真是为难死他们了。”

    萧乾淡然问,“本座更为难。”

    墨九一怔,差点笑出声。

    每天有这样几只这样的家伙在跟前,他还能保持淡定与严肃,确实比任何人都为难。不过,她目前除了对将上桌的菜有兴趣之外,最好奇的是,萧乾为什么会允许她进来,没有半分阻止?

第168章 坑深051米九连环(2)

    她还没有想明白,三个争论的家伙,就看见了男装的墨九。击西“咦”了一声,翘着兰花指小声道:“主上,击西方才发现,这位小郎长得好生俊俏,只比击西丑那么一点点,还有些面熟?”

    这一回,换走南和闯北吐了。

    萧乾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墨九的真正身份,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上,泛着清冷如水的质感,淡淡的声线不轻不重,却极是悦耳。

    “你们唤他九爷便可,是本座从外地请来的堪舆(风水)大师。”

    外地请来的?墨九脸颊微微一抽,总算感觉到了一点苗头——萧六郎这货不会那么好心由着她在萧府之外蹦哒,今儿见到她过来,他不赶不撵也没有摆脸色,还特地给了她一个光鲜亮丽的头衔,看来与她的“专业”有关了。他有事用得上她。

    击西、走南与闯北三个,这时已闹开。

    走南道:“外地来的大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闯北道:“阿弥陀佛,不厉害主上怎会请来?”

    击西道:“哼,再厉害又怎样,他又不如击西生得美。”

    走南和闯北瞪他一眼,三只又开始小声吵了起来。

    一直默默不语的薛昉,为墨九添上一副碗筷,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疑惑地看向萧乾冷峻的面孔,“主上请……九爷来,可是为了赵集渡的天女石?”

    墨九极是敏感,握筷抬头,“什么天女石?”

    不等萧乾和薛昉回答,击西便从争吵中抽离,抢着答了,“就是一个不如击西长得美的美女石雕。”

    击西、走南和闯北三个家伙,都是多嘴之人,完全不需要萧乾和薛昉补充,墨九就明白了事情的由来。

    天女石是一座石雕,位于赵集渡上游三里处,究竟什么时候做成的,没有人知道,只因石雕像为女子,被当地村民称为“天女石”,认为是上古之神用以镇河所雕,一直把她当神石一样膜拜。

    石雕的身上刻有水位线,长期以为,也成为了县衙观水与测水位之用。这些年赵集渡从未发过大水,村民都说有天女石镇河,可前不久,天女石突然倒入江中,第二日便开始倾盆大雨,接着便发生了洪涝。

    村民认为是赵集渡口的船娘终日在此行淫丨秽之事,惹得天女不悦,这才降下天灾,于是除了每日在河岸祭拜之外,还要求官府整治赵集渡的船娘,再祭祀三牲,把天女“扶”起来,以保佑河岸民众。

    听完传言,墨九道:“既然是天女,心胸自然宽阔,她怎会不体谅世人苦处,为一点小事就置气?”

    薛昉道:“民众可不这么想,他们要官府扶起天女石。”

    墨九笑道:“那就扶呗。”

    薛昉瞥了萧乾一眼,小声回道:“天女石倒下的第二日,河岸的村民就曾试图把她扶起来,并没有成功。官府也派人几次三番试过了……”

    墨九奇怪了:“是石雕太重?”

    薛昉点点头,又摇摇头,“石雕太重是其一,除此还有一件更为麻烦的事。天女石倒入水里之后,颠了个儿,我们查探时发现,她的双脚被九个铁环牢牢套住。只要铁环不解开,天女石就无法站立。”

第169章 坑深051米九连环(3)

    九个铁环?绑住了双脚?

    墨九正在思量,却听薛昉道:“九爷可知个中奥秘?”

    这声“九爷”喊得墨九很舒坦,她瞄一眼萧乾,严肃点点头,“那是自然。”

    薛昉目光微微一亮,急巴巴等着她说,她却不慌不乱,夹了一筷子菜,方严肃道:“这个天女定然好吃懒做,在天庭时偷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这才被捆仙绳捆在河岸的,那九个铁环,便是捆仙绳!”

    薛昉眉头一蹙,似信非信。击西和走南几个却一下子来了兴趣,齐刷刷凑到她的桌子边上,一脸看故事的欢畅:“九爷果然厉害,连捆仙绳都见过。快,九爷快讲讲。”

    几个人七嘴八舌,萧乾一脸黑线,“闭嘴!”

    三个家伙果然闭了嘴,薛昉却轻声笑了起来。

    萧乾看向墨九,淡淡道:“说正事,不许玩笑。”

    墨九撇下嘴巴:“有条件。”

    萧乾道:“允。”

    这么好说话?墨九更奇怪了,“你就不问问我,条件是什么?”

    萧乾轻“嗯”一声,目无波澜。

    这货的思维向来与旁人不一样,墨九审视他一瞬,也就懒得再卖关子了。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从你们的描述来看,那九个铁环,应当是四大机关术之一的九连环。这个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要按我说的法子就可以了。”

    三颗脑袋凑向萧乾,“主上,这事我去办。”

    三个人都争着要去,结果到底是走南的块头大,被认为最能震得住场面,不会被村民欺负,他走到墨九边上,听她耳语了几句,二话不说,就与薛昉匆匆去了。

    墨九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问萧乾:“你好心留我下来,就为了解开九连环?”

    萧乾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让击西拿来一个白玉酒壶,放在墨九桌上,一双清凉无波的眼,带了一抹浅浅的碎金暗芒,深邃,幽暗,目光也更为专注,“给你的。”

    “给我的好处费?就是一壶酒?”墨九似笑非笑的瞟他,“我很怀疑你的诚意。”她边说边拨开了酒壶的塞子,凑近一闻,便听萧乾道:“击西,九爷不要,便收回来吧。”

    扑面而来的馥郁芳香,醉了墨九的鼻子。

    看击西走过来,她赶紧把白玉酒壶捂着怀里,严肃道:“出棋不悔真君子,已赠物品不相还——诚意是差了点,可我这人最爱将就。”

    那一壶酒更是萧氏百年陈酿——梨觞。

    隔了这么久再闻到这味儿,墨九浑身舒坦。

    小小吃了一口,她道:“萧六郎,先说好啊。酒是酒,条件是条件,酒是你自愿给我喝的,可别与先前答应我的条件混为一谈。”

    “嗯。”萧乾没有喝酒,声音却有一种微醺的醉意,带着浅浅的鼻音,很低沉,也极富感染力,“不管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

    “哦。”墨九又闻了一下,“这么大的胆儿?”

    “嗯。”他没有太多解释。

    “我怎么感觉有其中有诈啊?”墨九惆怅地叹息一声,从萧乾的脸上看不出个究竟,又端了酒壶,就着壶嘴吃将起来。梨觞这酒,味儿很好,口感香醇,比墨九两辈子吃过的所有酒水都要爽口。

第170章 坑深051米九连环(4)

    一顿饭吃下来,她菜没吃几口,却把一盏酒都入了腹。慢慢的,小脸儿上便有了一层酣醉的嫣红。粉粉的,润泽的,像婴儿的肌肤,又柔又嫩,青涩如枝头带着露水的花骨朵……

    萧乾眉头微蹙,慢慢别开头,“说你条件。”

    这个时候突然提条件?

    墨九半阖着眼,怪异地看他,觉得这货好像在没话找话。或者说,他是为了掩饰某种尴尬,这才突然提及此事的?

    不过她这会吃了点酒,心情畅快,也就懒得理会他为什么会尴尬了,只笑眯眯地道:“条件很少,只有三个。我也不会为难你,必不会同时提出。你一个一个来就行。”

    萧乾不以为意地示意她说。

    这货太淡定了,墨九心里隐隐不安。

    考虑一瞬,她道:“第一个条件,在我帮助你做事期间,从你到你的下属,必须尊我、重我、敬我。我的一日三餐,需由我挑选,做事的时间也由我来定。只要是我说的,你必须无条件赞同。还有,遇到我想做的事,你不能阻止。遇到我想买的东西,你必须付钱,尽量做到让我衣**贵,精神愉悦,无压力地投入到为你服务之中!”

    她说完了萧乾久久未动,也未吭声。

    墨九咂咂嘴,“怎的,不乐意拉倒。”

    萧乾凉唇微抿,“你可还需要早晚三炷香?”

    墨九笑得弯起了眼角,“你若不嫌麻烦,我可将就。”

    萧乾淡泊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从容不迫的样子,自带一种仙气馥郁的绝代风华,“本座以为,你不是在谈协助,而是让我养祖宗。”

    墨九咬着筷子考虑了好久,又慢腾腾吃一口菜,等冷静下来,方才摆了个姿态,慎重地点头:“若你缺祖宗,我可勉强为之。”

    这两个人在一起,不会吵半句,可每一句话,几乎都长有倒刺。这刺细小如针,不会杀人,更不会伤人,却可以膈应人。

    墨九也不晓得这个萧六郎是不是她的煞星,反正与他待在一块,就感觉心绪不宁。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吃多酒的原因。

    这般想着,她算算时间,懒怠再与他多说了,只问:“此去天女石有多远,你家的二货也该回来了吧?”

    她话音未落,门儿便开了,走南哭丧着红,大步进来。看看墨九,又看看萧乾,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在有络腮胡子遮住,这才免成关公。

    薛昉跟在他的后面,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萧乾淡声道:“怎么回事?”

    “主上。”走南苦巴巴的,“我被人打了。”

    萧乾没问,墨九却哦了一声,指着他的脸,“咦,你的脸上确实有红印也,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萧使君的人?”

    走南道:“天女石那里的村民打的,我没好还手。”

    墨九偏着头:“为什么村民要打你?”

    走南黑黢黢的大脸,沉郁一片,“我说我可以解开九连环,他们不相信……”

    墨九奇怪,“不相信多简单,你试一下不就行了呗。”

    走南道:“可你的法子不管用啊。”

    墨九“哦”一声,好像刚刚想起什么,摸着下巴严肃道:“法子是法子,毕竟还需要经验嘛。我忘了告诉你,一般人就算晓得法子,也是解不开的。”

第171章 坑深051米九连环(5)

    “你骗我。”走南摸着脸,“害我被打。”

    看老大一个汉子差点儿哭死,薛昉也不免好笑,走过来还原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走南带了人过去,把村民都唤了过来,说他负责解开九连环,然后再想办法把天女石抬起来。村民已经被官府的人忽悠了半个月,开始不信,认为这些汉子反复下去窥探会亵渎天女。可走南向村民夸下了海口,说他若是解不开,就随便让人搧他耳光。

    于是,他被搧了。

    轻“唔”了一声,墨九微微眯下眼,“不如这样,我随你去?”

    “好啊好啊。”走南又欢畅起来,满脸一雪前耻的希望,“九爷肯去,自是好事。”

    墨九瞥着一脸淡定的萧乾,真诚地道:“可这原本是我祖宗不传秘法……”

    萧乾唇角紧抿一下,瞟她,“是不是你祖宗托梦告诉你的?”

    墨九“咦”一声,“你怎么晓得?”

    轻轻一哼,萧乾淡淡道:“说条件。”

    “爽快!”墨九打个哈哈,神采飞扬地要求,“从现在起,你也必须唤我九爷。”

    萧乾:“……”

    灰蒙蒙的天,低得仿佛要压住房顶。

    墨九与萧乾两个人骑了两匹马,走在众人前面,往赵集渡的方向行去。薛昉和击西三个人,还有一些禁军侍卫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看翩翩九爷眉眼含笑地对上他们温玉般清冷的枢密使,一个个竖起耳朵,瞪着意味深长的眼,恨不得挤上前去。

    “击西,你说为何主上对九爷这么友好?”

    “笨蛋走南,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九爷是个姑娘。”

    “啊,原来是个姑娘,难道她是主上的相好?”

    “笨蛋走南,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九爷就是墨九。”

    “啊,原来她是墨九,难道墨九是主上的相好?”

    “笨蛋走南,你还没看出来吗?墨九就是大少夫人。”

    “啊,原来是大少夫人,难道大少夫人是主上的相好?”

    击西终于崩溃了,翘着兰花指,重重戳向走南的肩膀,“笨蛋走南,你可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你都会被闯北欺负?”

    “嗯。”走南点头,“因为我比他好看。”

    “错。”击西翻白眼,“因为你愚蠢如牛。”

    走南不悦地低哼一声,看向默不作声的闯北,“你觉得我愚蠢吗?”

    闯北轻呼一声“阿弥陀佛”,一本正经道:“出家人不诳语。”走南挺直了脊背,闯北轻吐三个字,“很愚蠢。”

    被调侃惯了,走南不以为意,只微眯着一双眼,努嘴看向走在前面的萧乾与墨九,压着嗓子道:“那假和尚你快说说,九爷是主上的相好吗?”

    闯北再呼一声“阿弥陀佛”,又一本正经道:“出家人不诳语。现在还不是,将来肯定是。”

    几个人一起看他,“你怎么晓得?”

    闯北严肃的望天,“来自高僧的直觉——”

    几个人齐刷刷吐了。

    赵集渡上游三里路,很快就到了。

    墨九从早上赶了大半天的路,加上岸边积的淤泥又多,尤其天女石的河边,由于被人群踩踏,比那藕田的浮泥还有严重。她跟在萧乾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过去,发现村民们都围在岸边,一副保护的姿态,不许旁人随便靠近。

    她问萧乾,“看见没有,这才是祖宗待遇。”

    萧乾扫她一眼,不回答,只让薛昉上前与村民交涉。

    虽然不久之前,孙走南才在这里挨过打,可萧乾来了,他在楚州颇有盛名,经薛昉一说,村民们虽然不敢完全相信,但也没有恶意阻止。薛昉没费多少口舌,村民便允了他们几个进去,为天女“松绑”。

    洪水过后,水位已经降下。

    但倒下的石雕,整个儿的倒栽入水。

    墨九会游泳,长时间潜入水底虽然不行,短暂一观也是可以的。好在石雕在河边,水位不深,边上又有一排石阶可直入水中,她也没有很难办。

    玩乐时候的墨九很正经,做事的时候九爷也很正经。连萧乾都没有想到,她半分犹豫都不曾,也没有提任何条件,就同意下水去解铁环。

    “九爷,小心啦。”击西道。

    “九爷,不要怕。”闯北道。

    “九爷,你死了我会为你报仇的。”走南道。

    “那个人是谁?”村民面面相觑。

    “九爷是南荣了不得的风水大师。”击西骄傲地抬下巴。

    墨九听着他们议论,一句话都没有,踩着石阶一步一步下水,在水漫过腰间的时候,便看见了浑水中沾满泥泞的天女石。虽然它被岁月风化了模样,但依旧可以看出轮廓——与她在食古斋见过的仕女玉雕,以及坎墓中的冰雕极为神似。

第172章 坑深052米天机(1)

    “老熟人,原来是你?”

    墨九在水里自言自语,只是随口唠唠,却没有想那么多,可这句话在岸上的村民听来,却诡异得紧。

    众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一般人怎敢称“天女”为老熟人?

    莫非这位“大师”果然通得仙凡之道?

    沉默一会,墨九慢慢潜入水里。她嘴上叼了一根早已备好的空心芦苇竿,用以换气,头一点一点消失在水面,只剩浮在水上的芦苇竿偶尔动上一动,冒出几串小泡泡。

    众人悬着一口气,等待着。

    可过了好一会儿,不仅墨九没有上来,便是那根芦苇竿也不怎么动了。水面上再无半分动静。

    有村民紧张起来,朝萧乾拱手作揖道:“使君大人,可否差人下去看看,这情形瞧着,大,大师会不会溺了水?”

    萧乾眸中倒映着浑浊的水波,眼神却清亮如初,从容且淡定,看上去并无半分为墨九担心,“不用。”

    他说不用,村民便不敢再提。

    可过了一瞬,墨九还没起来,便是薛昉也紧张了。他握了握拳,在萧乾身边小声道:“使君,要不然,属下入水看看。”

    萧乾慢慢看向他,眸若坚冰,“本座说不用。”

    “喏。”薛昉默然。

    众人都不晓得萧乾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墨九会没事,只萧乾自己心里清楚——蛊虫。若她有生命危险,他定会感受得到。

    岸上的议论声停了,众人巴巴瞅着水面,连眼睛都不敢眨。

    击西翘着的兰花指,好久都没有动弹,“九爷若是淹死了,主上就没了相好,那可怎生是好?”

    走南脖子伸得老长,“九爷淹死了,我会为她报仇的。”

    闯北道一声“阿弥陀佛”,斜歪歪瞥着他两个,“佛爷醉了,他若溺水而亡,你找谁去报仇?”

    走南哼一声,“谁让他下水,便找谁。”他条件反射地看向始作俑者萧乾,目光却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收了回来,怒视天女石的方向,声如洪钟地道:“我便把天女石砸了。”

    于是,走南又差一点挨打。

    他一句话引起了公愤,村民个个提拳握把,想要暴揍他一顿。幸亏萧乾出声阻止,告诉大家,他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且心智不全,天女断不会与他计较。

    走南这货记吃不记打,很快又兴奋起来,指着水面道:“快,快看,九爷上来了。”

    击西退后一步,捂着嘴,“是人是鬼?”

    闯北目光如炽,“阿弥陀佛,莫非诈尸?且让老衲去试她一试!”

    上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墨九听见了,可水压太大,她很辛苦,也没有工夫为“枉死”的自己申冤。这会儿浮出了水面,看见击西几个二货,几乎是恶狠狠地甩掉芦苇,披散着一头凌乱的长发,衣冠不整地从石阶上一步一步上来,长长吐一口气。

    “可憋死我了。”

    击西吃惊瞪眼:“果然死了?”

    闯北双手合十,“且让老衲为你超度……”

    走南大声道:“拼了一死,我也要怒砸天女石!”

    眼看人群又哄闹起来,墨九受了水压的耳窝“嗡嗡”不止,快被这几个二货给炸了,不由瞪视过去,“都闭嘴。”

第173章 坑深052米天机(2)

    几个人齐刷刷停下,无辜看着她。

    墨九没有理会他们,瞥了萧乾一眼,又严肃地扫向一个个眼巴巴看着她的村民,大声道:“我乃玉皇大帝座下首席堪舆师,我姓九,名爷,大家可叫我九爷。我在下凡历劫之前,曾与这位天女有过几面之缘……”

    村民半信半疑。

    三大侍卫听得眼睛发亮。

    薛昉老实的听着,觉得故事有点熟悉。

    只有萧乾一副云淡风轻的外表下,罩了满头的黑线,却不得不抿紧嘴巴,静听她瞎掰——谁让她是他请来的大师?

    墨九换汤不换药,一本正经的甩着水滴,对村民道:“先前在水里,我与天女交流了一番,她告诉我说,她脚下的九环乃为捆仙绳所化,虽然并非因为船娘的秽气而起,却也与之相关。”

    村民顿时兴奋起来。

    人人都希望自己的预判正确,先前他们都这样传言,却也只是传言。如今得到“大师”的肯定,这些人除了有被人认可的喜悦之外,在心理上,也就更容易接受“大师”的观点了。

    “这个大师好生能耐。”

    “大师快些说,怎个相关?”

    墨九见他们入瓮,一副悟得天机的世外高人样,“天女每日在这河岸看多了男男女女之事,思了凡心,与一个普通的凡人男子有了苟且之事,这才被玉帝罚了……”

    “啊!”

    “哦?”

    河岸上,叹息讶然不止。

    她的故事编得像模像样,村民中有一些人信了,有一些人依旧不太信,但大家都关心同一个问题,“那且问大师,要怎样做才能解了这水患?”

    墨九冷眼瞥去,“不要插嘴。”

    她装神弄鬼的样子,很有气势,几个吵嚷询问的村民,赶紧闭紧了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

    墨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这天女原先被玉帝许配给了东海龙宫的龙王三太子,只待她渡劫一完,便可返回天庭成婚。可她如今与凡人有了私情,那还了得?东海得了消息,三太子恼羞成怒之下,这才引东海之水入楚州,祸及万民。”

    故事太圆了。

    大多数村民都开始信了。

    一个老者颤歪着老白的胡子,紧张地问她:“得罪了东海,赵集渡岂非还有水患?请大师为我等指一条生路。”

    墨九看着他摇了摇头,老气横秋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太不稳重。有我九爷在,慌什么慌?这天女与三太子的事,天庭已然自知,自有公断。不过,凡人有凡人的法治,天庭有天庭的规矩,如今这个案件,刚进入一审程序……”

    “一审程序?”全部人都糊涂。

    “唉!”墨九同情地看着这些“凡人”,漫不经心地道:“这些你们不懂的事,便不要问了,窥视天机,乃是大罪。我可以告诉你们解救之法——”

    “大师快说!”众人迫不及待。

    墨九嘴角一抽,目光若有似无的掠过萧乾那张清冷淡然的脸,想笑,又不敢笑,只严肃道:“你们从现在开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要不再像这样日夜祭拜和守护天女,便不会引起东海的震怒,也就不会再发大水了。”

第174章 坑深052米天机(3)

    这样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天女与东海两边有仇,他们来祭拜与守护天女,岂不是就成了天女一伙,得罪了东海么?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一阵水患不断。”

    “走,大家快走!”

    商量一阵,村民对墨九左一句大师右一句大师地称讼之后,谢过萧使君,便准备撤离天女石。

    可墨九却喊住了他们,“且慢,我还有一言。”

    众人回头,齐刷刷看向她。

    墨九道:“你们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九爷。也要记住我的话——天家之事,凡人惹不起,若哪个好事者跑来岸边偷窥,不仅会祸及全家,还会再次引发东患。”

    村民们异口同声,“不敢不敢。”

    人群纷纷散了,江岸边,只剩下萧乾一行人。安静了下来,这时萧乾才皱眉看墨九,“为何要支开他们?”

    墨九瞥着他,“你这个年轻人,就是没点幽默感。”

    萧乾呼吸一滞,不好回答。

    墨九目光阴晴不定地注视着他,见几个侍卫又要凑过来问,她怕被他们烦死,赶紧抢在前头出了声。

    “不瞒你说,九连环解不得。”

    “是解不开,还是解不得。”萧乾问。

    这样怀疑她本事的行为,引起了墨九的强烈不满。她眼一瞪,“你听不明白九爷的话?”

    萧乾一怔,竟微微一笑,好看的唇角掀开,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魅惑异常,“九爷你继续。”

    墨九满意了,左右四下看了看,冲萧乾使个眼色,等他把周围的侍从都屏退在三丈之外,这才指了指天女石的位置。

    “过来说。”

    萧乾跟在她的后面,一前一后踩着泥泞站在了石阶的最上方。墨九静静考虑一瞬,方才指着水中的天女石道:“这是一个仕女石雕,与我们在萧家地下古墓中见过的几乎一样。石雕脚上的九连环不是不可以解,而是解开会触发机关——”

    顿了一下,她直视着萧乾深邃的眸子,又道:“我怀疑这个机关会触发古墓的开启,轻易动它不得。所以这才先把村民忽悠回去,暂时压住大家的情绪,以图后计。”

    又是一个古墓。

    还是同样的仕女雕像。

    若说中间没有联系,谁也不会相信。

    两个人默默对视着,心里都明白。

    好一会,萧乾道:“你做得很好。”

    这货很少夸赞别人,墨九心里很受用。可萧乾的夸奖也不是白给的,下一句他便道,“那这水患与天女石之间,果然有联系?”

    墨九瞥他一眼,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河风一阵阵吹来,她身上湿透的衣服,有点挨不住了,不由瞪他,“先回去吃口热饭,换身衣服再说。”

    萧乾俊美的脸微微一暗,沉吟片刻,默默解下银红的斗篷披风递给她。

    墨九不客气地接过来,只觉披风轻软柔薄,拿在手上几乎没有重量,上面用金线绣着的鹰隼图案,观之令人生凉,可披在身上,却格外暖和,尤其还带了他的体温和身上独有的香味儿,瞬间,让她有一种被阳光包围的舒爽。

    “不错,不错!”

第175章 坑深052米天机(4)

    她大声赞美着,可在与披风的带子搏斗好久才系上之后,不由又叹息,“你也算有孝心了。不过下次,可不可以亲自帮我披上?”

    她大言不惭,萧乾瞬间黑了脸。

    午后未时,天空几乎完全黑了下来,一团团乌云笼罩在上方,像一副浓墨描成的山水画。

    萧乾一行人踩着淤泥,出了河岸,又骑马回到那所宅子。没想到,宅子门口堵了很多人,有墨九熟识的辜二,还有一个身着南荣一品官公服的老者。

    他目光炯炯,人上了岁数,可一举一动却很有些气势与魄力,眼神也足够锐利。

    “萧使君,辛苦了。”

    萧乾点头致意,客气有礼,言词却无太多恭敬,“丞相不辞辛苦,亲至楚州治水,你也辛苦。”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客套,暗藏机锋。

    墨九听着,终于明白这个人是谁了——丞相谢忱,谢丙生的父亲。

    可是,对于这个久仰大名的老头子,她并无多大的兴趣。一不想升官,二不想发财,这些人的事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她这会子衣服湿透,只想进去换下,于是,她默默错身,一眼也不多看。

    没想到,谢忱却会喊住他,“这位便是萧使君从外地请来的风水大师?”

    萧乾身边除了侍卫只有墨九一个陌生面孔,不用脑袋想,也能猜出来他就是那个“九爷”了。

    墨九不意外他会知道。

    却又意外辜二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实话。

    她静静转头,看着谢忱不太友好的目光,不问,也不走。谢忱与她对视一瞬,大抵觉得犯不着与一个小民争论,冷冷一哼,便盯住萧乾。

    “一个江湖术士,妖言惑众,扰乱朝廷治水,萧使君不仅不治罪,还把他当成座上之宾,就不怕官家怪罪下来吗?”

    萧乾还没回答,墨九就不高兴地插了话,“这个老头好生奇怪,我又没看过你家祖坟,也没为你家寻个墓穴风水,你怎敢断言我在妖言惑众?”

    谢忱不认识墨九,只把她当成萧乾请来的一个风水师,也没有想到这江湖术士胆子这般大,居然敢与当朝丞相顶嘴,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还有。”墨九抢他话头,“你动不动就说官家会怪罪,好像官家的江山是你谢家的江山一样,好像你丞相的意思,就代表官家的意思一样。丞相这个罪,恐怕会更大吧?”

    她几句话不温不火,却敲得谢忱提不上气。

    在这座宅子的门口,有禁军、有侍卫、有随从,人员极是复杂,这种话难保不会传出去。虽然他什么心思都没有,可一旦有风言风语传入皇帝的耳朵,那疑心生出来的暗鬼,就足够他喝一壶了。

    于是他岔开话,不与墨九辩论,只腆着个发福的肚子,一步一步走向萧乾,“赵集镇发生了命案,使君可知?”

    萧乾冷冷道:“本座负责河岸清理与筑堤,又非提刑又非县府官员,与我何干?”

    这样的冷淡,谢忱熟悉。

    他再进一步,哼声道:“可萧使君让一个江湖术士在天女石边妖言惑众,却与此案有关了。”

    萧乾漫不经心的眸子,微微一眯。

    一老一少,一丑一俊。他与谢忱互相对视着,久久没有吭声,周围似有冷气掠过,低压的天空,凝滞得令人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萧使君当真不知?”谢忱咄咄逼人。

    萧乾淡然若水的凉眸中,有一抹深浓的杀气掠过,令人心神微乱,但仔细看去时,却依旧只能看见他波澜不惊的俊美面容,还有不知何时,从他嘴角蹿上来的一抹微笑。

    “丞相此言,本座不懂。”

    他阴凉的笑,如毒蛇的信子,又似空中低压的乌云,隔了九万丈的高空,一点一点压下。

    谢忱突然不敢与他正面敌视。

    轻轻后退一步,他瞥向辜二,“还不快向萧使君禀告。”

    辜二只得上前,眼色淡然,就像根本就没有见到墨九,或说他根本不认识墨九似的,一脸严肃:“回萧使君的话,赵集镇上有一对夫妇。丈夫今日在家中离奇死亡,被人割去命丨根子。妇人还留了一口气,可也被人割去了舌头,现下还昏迷不醒。”

    墨九也不看辜二,只当不识得他一般,笑瞥谢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恕我直言,丞相怕是老糊涂了吧?这样的事情,不赶紧责成刑狱司查办,却找到萧使君的门前来胡搅蛮缠,公私不分,公报私仇,你就不怕使君奏你一本?”

    这小子年纪轻轻却牙尖嘴利,谢忱对他极不耐烦。可依他丞相的身份,若直接与一个江湖术士当场争辩,难免惹人笑话,可若不理会,又时不时被他戳上一句,心窝子钝痛。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于是,他憋着一肚子火,视线从墨九那张艳美的脸上挪开,就算心里想把他碾成肉渣,也只能当成听不见。

    辜二瞥她一眼,又微微低头,接着道:“萧使君有所不知,原本这案子交由法办便可,但村民却阻止仵作验尸,也不许大夫给那家娘子治伤。”

    萧乾目中冷光一闪,并不搭话。只薛昉瞥他一眼,代他问了,“这是为何?”

    辜二声音沉重了几分,“村民道,这家丈夫一定就是与天女有染那个人,这才惹恼了龙王三太子,害了他的性命。若治他娘子,为他申冤,必会惹恼东海,再发大水……”

    墨九:“……”

第176章 坑深053米救人(1)

    时令已近八月,秋风送爽,凉气丝丝入袖。

    墨九和萧乾等人再出门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细雨,路上行人大多披上了蓑衣,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古韵味儿十足。这样的场面,很让人入图,墨九欣赏着,眺望着赵集镇这个江边小镇,只见烟雨之中,市集店铺、茶肆酒店,五脏俱全,实在是一个作奸犯科的好地方。

    这样一行人出现在死者家门口,声势浩大。

    可第一个冲入人围的不是丞相谢忱,也不是枢密使萧乾,而是摇着大尾巴的旺财。这货太自来熟,若不是墨九及时唤住它,它肯定在民众的惊呼声中,直接破门而入。

    死者家门口站了不少村民。

    他们态度很强硬,不许县衙的人进去,也不许大夫入内。可看见墨九过来,却一个个目光发亮,恭敬地喊着“九爷”,几乎是用邀请地态度让她进去看一看那家丈夫是否死于“龙王三太子”之手。

    看村民对墨九的敬意,比对自己还要好,谢忱胡子差点气歪,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在下属面前,又不便发作,只由始至终黑着一张脸,不言不语。

    死者有一个老娘,坐在堂屋里,哭得抽泣不止,有几个妇人大抵与她相熟的,陪着在劝,看见墨九进来,他们仿若见了救星,“扑通”就跪了。

    “九爷,九爷快救救我可怜的儿。”

    墨九很无语。

    这人都死了,她上哪里去救?

    莫非他们真把她当成神仙,以为她可以去阎王殿里修改生死簿不成?墨九望了一眼这个没甚家什的简陋堂屋,大概猜测这家是孩子不太殷实。但屋子归置整齐,打扫得却很干净,证明这家的主妇很会持家——然而,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对普通夫妇,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遭此毒手?

    墨九的目光落在受伤的妇人身上。

    她蜷缩在地上,了无声息的样子极是可怜,没有人理会她,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过,沾染了一团团血迹,却可以明显看出,除了一样的干净之外,衣裳的样式与点缀,并非普通妇人常用的雅致绣色,多了一些妖娆风情,与她的容色与这个家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也就是说,很普通平常的她,穿了一身有着风尘味的衣裳。

    这样的认知,让墨九下意识就想到了那日在赵集渡见到的花船,还有花船上那些吆喝着营生的船娘。

    她转头看萧乾,想看他什么态度。

    可他容色淡然,目光也淡淡,几乎没有表情。

    人群蜜蜂似的“嗡嗡”议论,他独立人前,颀长俊逸,姿态美,容色美,举手投足间莫不是上位者的从容之气,引得边上窥视的小媳妇们红了脸却不自知。

    墨九晒笑着,冲他努了努嘴,“使君,靠你了。”

    萧乾淡淡瞥她,“本座不治。”

    墨九道:“她还没死。”

    萧乾回:“那与本座无关。”

    墨九“吡”了一声,强辩道:“救人一命,当造七级……”

    萧乾哼声:“十二级浮屠也没用。人死如灯灭,管他上穷碧落,还是下黄泉,又何须在意?”

    墨九微微一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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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介绍:
野史云:她有七段姻媒嫁过三夫十为寡妇,令无数王侯国君为之疯狂,是一个能使正常男人陷入情障却不敢沾惹的女人。
墨九说:“一派胡言!”
她是墨家传人,命定钜子,懂机关,善巧术,会奇门遁甲,一不小心闯入异世,只做几件事。
一教渣男(变处男)
二踩悍女(成闺蜜)
三拆机关(点风水)
四学建筑(修皇陵)
五逗小叔(抢老公)
六破奇谋(虐情敌)
七玩江山(文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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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叫她墨九,叫他“判官六”
她道:我俩一起,正好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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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本文作者很逗逼,从来只写一对一。
【注②】:宠溺无限接地气,架得很空莫考据。
【注③】:简介只供参考,以内容为主,敬请收藏】孤王寡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孤王寡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孤王寡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