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一章 胜券在握
那老者当场呆住！
这是什么话？让我挨雷劈？
老者瞬间脸色一沉，愠怒道：“阁下虽然武功盖世，但也不能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如此侮辱老朽吧？”
凤九霄仰着脸看他，淡淡地道：“我什么时候侮辱你了？”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挨雷劈，这不是侮辱我是什么？”
凤九霄眯着眼，“既然你觉得是就是吧，你不服？”
老者一怔，脸色不悦，“当然不服！你凭什么让一眉道长用雷劈我？你有什么权力对别人随意使用刑罚？你如此胡来与魔教有何分别？”
“呵呵，权力是吧，这就是权力，看到没？”凤九霄举起右拳，淡淡地道：“江湖上不是说谁的拳头硬谁说话就好使吗？你要是拳头比我硬，你就不用挨雷劈了！”
老者嘿嘿一阵冷笑，“江湖上都说你急公好义、古道热肠，屁！我看你和魔教妖人没什么区别！恃强凌弱，两面三刀，翻脸无情，绝情绝义……你…你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魔尊死了，魔教也灭了，所以你看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所以你就想找借口杀我们灭口对不对？”
凤九霄淡然道：“你说完了吗？”
老者怒道：“说完了！动手吧！老夫不怕你！”他双眉倒竖，虎目圆睁，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义的模样，着实让不少人心生敬佩！
凤九霄笑道：“好！说完了就退到一边去，等着挨雷劈！和你这种欺世盗名、沽名钓誉之徒一般见识简直掉价！”
老者顿时为之气结！
他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原以为凤九霄会恼羞成怒，很有可能会对他动手，要么一巴掌，要么一拳。他笃定凤九霄不会杀他！但他没想到凤九霄居然打发乞丐一样让他靠边站，等着挨雷劈！
这特么的是赤裸裸的当众打脸啊！
老者刚要开口，凤九霄忽然脸色一阴，沉声道：“滚！”
目光阴冷，刺得老者如坠冰窖，张个嘴硬是没敢再说话！
对方身上涌来的气场突然无比强大，犹如山岳压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鬼使神差，他竟然吓得退乖乖地靠边站了！
不少人直皱眉头！
这凤九霄太不像话了！
简直太飞扬跋扈了，太霸道了！
原以为他说的过筛子是逐一盘问每个人呢，原来竟然是让一眉道长祭出道家五雷正法以雷剑劈大伙！
这特么的也太损了吧？
刚才茅山派的高手大展神威，不少人使用了道家雷法，消灭了不计其数的活尸！大家亲眼目睹了电光四射、无坚不摧的场面，雷剑威力的确惊人！这要是斩在自己身上，恐怕肉身就算不化为灰烬也得变得焦黑！
凤九霄，太阴损了！
不少人看向凤九霄的眼神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有的人恐惧，有的人担忧，而有的人怨恨！
凤九霄把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冷冷地道：“怎么？诸位还有不同意见？有不同意见可以提！”
场面瞬间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凤九霄强行压抑的愤怒！
要用雷劈大伙的是他，结果他还挺愤怒！日！
大家强行压下怒火，尽量控制情绪，生怕凤九霄盯向自己！这些平日里在各自地头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敢怒不敢言这种情况居然落在了自己头上！
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拳头硬呢？
一旦凤九霄当场发飙，在座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埋葬在他的滔天怒火之中！所以没人敢当出头鸟，没人敢敢有意见！
静，出奇的静！
就连獬豸、魔蝎、巨石蜈蚣、魔蜚五大魔怪都或蹲或卧，显得很乖巧，安安静静的侯在不远处，稳如山，静如岩！
凤九霄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逡巡，眼神变得凌厉，“我带领诸位来到这蓉城魔都目的是为了消灭魔尊、铲除魔教，如今魔尊元神未灭，极有可能依附在诸位身上图谋东山再起，所谓斩草除根、险恶务尽，为了彻底消灭魔尊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诸位理解！”
老者愤愤不平地道：“那你也不能如此轻贱大伙，视大家如猪狗任意欺凌！你想排查，难道除了用雷击以外就没别的方法了？再者说了，你说魔尊没死就没死？你有什么证据？”
凤九霄盯着老者的眼睛，似乎想看穿他一眼，老者的眼神不敢应对慌忙躲闪，凤九霄道：“我没有轻贱大伙的意思！除了雷劈，别无他法！你若有良策，不妨直说！”
老者似乎又缓过劲了来，一脸正气地道：“你要杀便杀，何必说这么多废话？”
凤九霄冷笑道：“我若想杀你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之所以还想多和大伙说两句，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把大家当人看！”
众人心中瞬间不淡定了！
老者冷哼道：“你不要装模作样了！我还不了解你？你如果一口气把我们这么多人全杀了，你没这个胆！你怕自己的名声变臭！所以你要找一个名正言顺的杀人理由，杀掉几个敢和你正面交锋、敢于揭露真相的关键人物，这样你杀人师出有名，不但震慑了其余的人不敢再随便乱说话，同时也保住了你的名声！”
凤九霄盯着老者的眼睛，沉声道：“你错了！杀光了你们又怎么样？我有什么不敢的？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杀光你们，我一点都不会感到愧疚！”
他指着人群，“我与魔尊生死搏斗的时候，你们在干嘛？呵呵，对了，在抢夺龙宝！为了青龙至宝，你们舍我而去！从那一刻起你们在我眼中就已经是死人了！杀不杀你们其实毫无意义！话说回来，假如我若死于魔尊之手，诸位将如何处之？哼！”
他冷冷地看着老者，“为了争夺宝物，在场诸位甚至不惜对武林同道暗下死手，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在这里跟我装正气凛然，我呸！你杀了一个丐帮弟子，杀了一个茅山弟子，就凭这一点，你死有余辜！”
老者又惊又怒，“你胡扯！”他本能要拔出武器，突然他看到凤九霄理智告诉他不能动，所以他的手扫在腰间没有再动，整个人的姿势有些滑稽！
凤九霄道：“周猛何在？”
丐帮帮主周猛大声道：“属下在！”他此时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兴奋不已！凤九霄此时还能叫他的名字，这就说明凤九霄没有放弃他，还在给他补救的机会！
凤九霄道：“你去那里，看一下那个丐帮弟子的尸体，把尸体拖过来！”一抬手不知何时震天弓已经握在手里，仿佛一直握着从未空手！
嗖！一箭射出，正中远处某一位置！
周猛身形如果，眨眼间飞掠到中箭之地，果然有一个丐帮弟子的尸体被压在其他尸体！
凤九霄道：“你看看他背后的伤，是什么兵器造成的！”
周猛翻过丐帮弟子尸体，见伤口形状颇为古怪，竟呈三角形状，他神情一变，“这是天王锥造成的创口！”
那老者顿时怒不可遏地道：“你放屁！他身上那么多伤口，都是活尸撕扯造成的，你凭什么说他是我杀的！”
凤九霄眼睛一眯，“你激动什么？谁说是你杀的他了？”
老者神情激动，“老夫淮阳萧东山，独门兵器天王锥，你们一唱一和非提天王锥，不就是往我身上泼脏水吗？”
凤九霄看着萧东山，像看着一个小丑，一直笑，笑得萧东山心里发虚！
“你笑什么？”
“你激动什么？”
“你冤枉我，我当然激动了！”
“明明是你，你偏偏装得很无辜，装得还挺像，所以我才笑！”
“你…你……血口喷人！你诬陷我！”
“证据确凿，何来诬陷？”
“你随便找个死人便说是我杀的，完全是强盗逻辑！”
“公孙谷主可在？”
“在！”人群中走一个中年人，全身衣衫破烂不堪，还有数处伤口，血迹斑斑！
不少人没想到药王谷的公孙谷主竟然也混在人群中。
“公孙谷主，你来判断一下，那个伤口是不是天王锥造成的！”
公孙至诚仔细看了看伤口，为了看得更清晰，他将伤口周边衣襟缺口撕得更大一些，看了两眼，直起身子道：“没错，就是天王锥刺的！”
凤九霄笑道：“当然没错了，我亲眼所见还能有错！”
现场依然静悄无声！
许多人心中有鬼，自然不敢吭声！
还有个别心中无鬼的则感到不可思议，他们想看看这个萧东山到底怎么收场！
萧东山依然一脸悲愤，“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孙谷主，想不到你竟然屈服凤九霄的淫威，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可悲啊！诸位英雄在此，公道自在人心！一个伤口而已，你凭什么说是我弄的？今天战场上参战之人何止上万？为什么就能确定是我而不是别人？”
公孙至诚道：“江湖上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独门兵器，即使是使用最广泛的长剑，每家每派的长短、宽窄、厚薄甚至形状轮廓都有差异，尤其招式上更上五花八门、各有千秋，绝对没有一模一样的剑法，出手的力度、速度、角度、轨迹，造成的伤口便截然不同！这种伤口除了天王锥以外没有任何兵器可以造成这种形状！”
凤九霄道：“我听说公孙谷主从七岁便开始给江湖中人治疗刀剑创伤，通过伤口而推断出凶器，从来没有失手过，对吧，公孙谷主？”几个关键词就是七岁行医，从未失手！yvhh
公孙至诚负手而立，傲然道：“六岁！我从六岁开始行医！”
凤九霄盯着萧东山道：“所以这个伤口就是你弄的！”
萧东山反而平静了下来，道：“使用天王锥的人多了，你凭什么说是我？”
凤九霄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死心啊！整个屠魔大会虽然人多，你就以为我记不过来？呵呵，门派是多，但是，天王门却只来了你一个！并且整个战场上使用天王锥的人也只有你一个！谁要不信，可以到战场上去找！谁找到第二把天王锥，谁就可以离开此地，不用挨雷劈了！”
靠！
不少人心头一动！
但随即又放弃了！
凤九霄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胜券在握啊！
一想到即将要挨雷劈，众人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一六五二章 你们有自尊心吗
现场一片死寂！
“怎么，没人去察看？万一真有第二柄天王锥呢，那岂不是冤枉了咱们正气凛然的萧大侠？”
凤九霄脸上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之色！
他这话说得很直白了！我已经给你们洗清自己的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要的！一会我处置这个萧东山的时候，最好都别插手！
此时战场上的尸骨漫无边际，想从这几十万尸体当中找出一个许多人可能都没见过的武器，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样子，就凭这点人在茫茫尸海当中去寻找天王锥，这与大海里捞针有什么区别？这简直是扯蛋他妈给扯蛋开门，扯蛋到家了！
没人吭声！没人行动！
“好，各位果然敞亮，都相信我说的整个战场只有这一根天王锥，这一页翻篇！”凤九霄指着身边那个被自己扔在地上如今已经蜷缩成一团的中年男子，心平气和地道：“诸位刚才已经看到了，他亲口承认了魔尊刚才给他下达了指令要对付我，由此可以证明魔尊还没有彻底消失！对于这一点，大家能认可吧？咱们能统一认知吧？”
武林群雄面面相觑，没人吭声！
傻子都看得出来此时凤九霄分明是怒火中烧，似乎就等着哪个不开眼的来一句“不能”，然后他好将满腔怒火倾泻而出，至于对方是被他一刀劈成两半还是直接轰成齑粉那就不得而知了！
凤九霄见没人搭茬，一点都不意外，他继续说道：“好，好，好，看来大家脑子都还算正常，不说话就表示大家都已经默认了我的说法！这一篇也翻过去。咱们接着往下捋，刚才我为什么要请一眉道长出手呢？因为一眉道长是玄门正宗道派高手，他可以打出道家五雷神火，这种功法即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神霄五雷正法！天雷浩荡、雷克万邪！此时魔尊肉身已灭，元神不稳，以雷克之事半功倍，足以让魔尊彻底形神俱灭！诸位能理解吗？”他又扫视一圈，静静地等待回音！
众人依旧不吭声！
凤九霄道：“好，既然没人吱声，那就说明大家都已经听懂了我的意思，一会谁若是再嚼舌根，可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一转，“这一篇也翻过，咱们继续往下捋，我之所以请一眉道长出手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茅山派的雷法专克魑魅魍魉，这雷要是打在邪派高手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对正派功法却是毫发无伤，按理说我一提这个建议诸位应该立马积极响应才对，你们无动于衷的反应让我感到寒心！让我没想到！呵呵，一想到刚才你们为争抢青龙至宝而不惜残杀同门的丑恶嘴脸，我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我这人有个优点，向来只记得别人的好，所以我现在耐心地给诸位讲道理，如果道理讲不明白，那我就不怪我了。一眉道长？”
一眉道长一怔，没想到凤九霄突然叫自己，“怎么了凤公子？”
凤九霄笑道：“我刚才给大家解释了一下我要用雷劈大伙的原因，现在大家都明白了我的意图，咱们开始吧！”
一眉道长面露难色，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几百人都是武林同道，好多都是老熟人，即使其余的不是老相识，这一路西征也基本上处得差不多，天天在一起吃吃喝喝，想不熟都难！让自己冲着他们施展五雷正法，他是真的下不去手！
凤九霄说茅山的雷法对正派人士没有伤害，别人不知底细他岂能不知？当年茅山派与不少武林人士有过争端，双方大打出手战况激烈，茅山派高手若不是仗着五雷正法几乎全军覆没！五雷轰顶，还分你是好人坏人？还分你是人还是鬼？只不过茅山的雷法对魔教武功更有克制优势罢了，以致被江湖传闻夸大，似乎茅山派武功不行，只会捉鬼除妖，尤其对付魔教弟子有先天压胜优势！但对其他正道门派的就相对脆弱了不少！
凤九霄道：“道长，怎么还不动手？”
一眉道长面色苍白，“贫道雷法不精，万一失手误伤同道，这个责任贫道担不起！”
凤九霄没再说话，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第六感灵力扩散到五十丈之外，覆盖了所有人，但却毫无感应！他无法确定魔尊的无神是否还在现场，抑或是借着土遁已经逃之夭夭，唯一的办法就是逐一过筛子！
“既然道长心关难过，那就由我亲自动手！”
话音未落，那机智少年突然说道：“等一等！”
凤九霄看着他，没有说话，似乎等着少年说理由！
少年抱拳道：“凤公子，我是鱼龙帮的江小鱼！”
凤九霄抱拳，居然说一句：“久仰！久仰！”
江小鱼身边的几个男子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最后赶过来的一批中原高手，和凤九霄几乎就没照过面，而且鱼龙帮在江湖上不过三流帮派，这句久仰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江小鱼却笑得眼睛弯如小月，“不敢！不敢！”被偶像说久hag
凤九霄道：“你们能从活尸战场上存活下来，看来你们都有过人之处啊！”他一眼就看穿了这少年武功不过七境而已，身后几个男子亦不过八境巅峰，连一个九境高手都没有，居然能活到最后，自然身上有古怪！
江小鱼道：“哪里哪里，我们只不过是穿……”他身后一个男子实在忍不住直接捂住他的嘴巴，对凤九霄躬身道：“小孩子不懂事，凤公子千万别介意！”
虽然他捂住了江小鱼的嘴，但在场的武林高手哪个不是人精，立刻明白这几人身上必然是穿了某种护身宝甲！
江小鱼身后另外一个男子压低声音，有些愤怒，“傻小子，财不露白懂kfg！咱们以后的日子恐怕消停不了了！”
江小鱼顿时一怔，顿时想起了出门时掌门交待的几大注意事项，这时才后知后觉有了些担心！
无数的目光看过来，江小鱼果然从中看到了贪婪二字！
他有些后悔！
自己实在不该多嘴！
只因年少冲动，顿时将自己师兄弟几人陷于危险之地！
偏偏凤九霄这时候不依不饶，竟然刨根问底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他还没回答我呢，你们捂着他的嘴干嘛？万一他想揭露我呢？你们不让他说话，这里的英雄好汉们不骂你？”
英雄好汉四字念得分外的吃得如果，中原武林群雄无不面露尴尬之色！
那个捂着江小鱼嘴的鱼龙帮中年男子立刻惶恐道：“凤大侠，我们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
凤九霄摸了摸鼻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放过你们？我怎么你们了？我只是让他能正常的表达他的想法和看法，这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们看不起我，想欺负我？”
那鱼龙帮男子立刻松手！
不松手眼前这一关都过不去！
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他看了看那一帮眼神炽热的中原武林高手，开始担忧哥几个不知道能否安全回家！
江小鱼反而呆呆地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师兄不让他说话了！
他说话是痛快了，但是他的师兄们包括自己可能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哎呀！
他觉得脑袋空空！
他有些后悔！
凤九霄道：“怎么不说话了？呵呵，被他们吓到了？我替你说吧！”
江小鱼一怔！
凤九霄道：“你刚才让我等一下，是担心我的五雷正法威力比一眉yruuthp更大，容易伤到他们！你心存善念，考虑的是他们的安危，对不对？”
江小鱼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
凤九霄笑道：“因为我会妖术！”
江小鱼被弄不会了，呆呆地看着凤九霄！
凤九霄接着说道：“我问你们怎么存活下来的，你说你穿了护身宝甲，对吧？”
江小鱼看了看两位师兄，只见两位师兄都是一脸“生无可恋、爱咋咋地”的表情，再看看凤九霄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呆呆地点头道：“对！”
凤九霄道：“你看，你一门心思考虑的是他们的安危，可是你看看他们的嘴脸，你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江小鱼咬了咬牙，“我知道！他们在想怎么干掉我们师兄弟，抢走宝甲！”
凤九霄笑道：“那你现在还会让我等一等吗？”
江小鱼咬牙道：“不会！”
凤九霄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纯粹的好人和坏人！只是利益够不够大！”
他冷笑一声，“如果青龙没有出世，这些大侠们会跟着我杀入魔教老巢，一直杀到至尊魔宫，铲平万魔殿！可惜，青龙出现了，呵呵，不忘初心，说的容易，做起来还真特么的难！”
“我理解大家武功和魔尊相差太远，所以要求大家不要靠近魔尊，但是当我牵制魔尊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应该积极去进攻魔教门徒？当我陷入困境时，你们不敢靠近，难道用暗器骚扰一下也不敢吗？”
“等到青龙现世，你们直接弃我而去！依我以前的脾气，早把你们全杀了！现在，我还是那句话，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管是谁，我向来都会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用雷劈你们，似乎听起来很刺耳，很别扭，很伤自尊，但是你们有资格伤心吗？你们有自尊吗？”
第一六五三章 你说怎么办？
华山派少掌门令狐镜此时一脸羞愧！
他觉得凤九霄刚才说的一点都没错！
眼前这些人哪还有什么尊严可言？脸皮早就掉到地上了！
来的时候大家各个豪气干云、意气风发，互相标榜、互相吹嘘，你敬我一句张大侠，我敬你一句李大侠，花花轿子人人抬，互相满足了大家的上不了台面的虚荣心。
那段日子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就是江湖上别人眼里的那个拯救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锄强扶弱、义薄云天的大侠客！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人间正确”！
他们才是人间正道！
他们才是人间正义！
以前的令狐镜也是这么认为的！
华山派数百年来一直是江湖公认的八大门派之一！
他的出身注定了他的人生轨迹是非凡的，与众不同的！
八大门派的光环曾经让年少轻狂的他狂妄过、嚣张过、迷失过！
从小到大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要对他毕恭毕敬地尊称一声“少掌门”，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状态，他觉得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有一天他十六岁生日那一天，他的父亲令狐掌门把他单独留在密室交流了一晚上，他才重新开始审视自己！那一晚，他的认知全部颠覆！
父亲告诉他，华山派已经没有他想像中那么强大了！
自从昔年魔教血洗中原武林之后，中原各大门派都是元气大伤，这么多年来大家一直都在休养生息、慢慢恢复！
华山派人丁不旺，发展尤其缓慢！
各大门派在韬光养晦，导致江湖上迅速崛起不少新势力，连同一些在魔教横行期间蛰伏的二三流门派一起重新瓜分势力范围，可以用野蛮生长来形容，各方势力急剧扩张，某些组织的实力甚至已经超过正邪大战之前的名门大派！
尤其是武林四公子倚仗强大的背景强势崛起，势不可挡！他们和名门大派不一样，八大门派靠的是德高望众聚拢人心，他们是靠强权压制一方！名门大派有各自产业，做的是童叟无欺的买卖，但武林四公子没有这些条条框框！
凌霄公子燕凌霄，独霸辽东，垄断了战马、铁器等生意！辽东武林大半收入麾下为奴，在辽东甚至中原北方的武林可以说是言出法随！
八字龙头朱五公子，称霸岭南，黑白通吃，如同吸血鬼一样，几乎所有赚钱的买卖他都要分一杯羹！当时谁能想到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他要的不止是岭南江湖霸主的位子，他要的是九五至尊、天下共主的那个宝座！
小侯爷齐二公子，相对来说算是四人中恶行最少、名声最好的一个了，但在湘鄂一带的江湖，谁敢不尊称他一声武林共主？不服就打到你服！亲手创立天刀门，四明八暗一共十二分个堂遍布天下，到处抢地盘，这种实力谁敢小觑？
三秦公子连城，可谓是寂公子当中最嚣张、最高调的一个！谁让他父亲连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呢？创建的天星门亦是规模庞大，号称手下高手和天上的星斗一样多！这得有多狂？
还有天鹰堡、无忧谷等不少名气稍逊但实力不凡的帮派都在迅速扩张势力，其中天鹰堡的少堡主早就放出豪言壮语，要与武林四公子一战！
可见此时的江湖已经不是以前的江湖！
八大门派之所以能够屹立至今不倒，其实靠的不是现在的实力，而是历代先辈多年积累下的底蕴！无论是名声，还是财富，都还是老一辈人打下的基础！说的直白点，这一辈吃的还是上一辈甚至是上上一辈的老底！
八大门派在武林四公子面前，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最让令狐镜不能接受的是，八大门派中，华山派的实力是最弱的！
令狐掌门直言不讳地告诉令狐镜，其他门派人丁还算兴旺，青城派当年没有受到冲击，保留最为完好，但现在也只能韬光养晦，缩起脖子当乌龟，华山派最新一代只有令狐镜一人，可谓势单力薄，更得夹着尾巴做人！
父子交流的初始，令狐镜是抗拒的，他不相信父亲说的话。
堂堂华山派雄踞江湖数百年，是万人敬仰的存在！
凭什么到自己这一代就要夹着尾巴做人？
但当他父亲展示出胸膛、后背的伤口之后，他沉默了！
父亲说，他的伤已经病入膏肓，能挺一年是一年，今天是第一次交待，也是最后一次交待，他不敢确定哪一天自己就驾鹤西游，他不想自己的儿子一直生活在梦里，到时候被那些虎豹豺狼吃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他要唤醒儿子！
令狐镜是震惊的！
自那一天以后他改变了不少，但依然有些半信半疑！他开始不断搜集信息，不断丰富对真实世界的认知，直到遇到了西域天狼，他终于知道这个世界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恐怖力量！遇到了凤九霄，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仔细的观察起了别人的眼神！
他终于发现那些人对他的尊重里竟然夹杂着敷衍！他终于知道，以前自己没发现，那是因为以前的他活在骄傲自大的自我世界里，当然看不到那些虚假恭维的背后其实是蔑视！
真相被揭开后，带来的往往是深入骨髓的痛苦！
令狐镜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衣服被人扒了个精光，赤裸裸地站在别人的面前！那种羞愧的感觉非常不好！他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光环，竟然徒有其表！
所以当凤九霄号召天下英雄好汉共赴魔都铲除魔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当天就率众出发了！
他心里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的是重塑华山派昔日辉煌！他要带领华山派重回昔日巅峰！
他要让世人知道，华山派有个令狐镜！
他，想要拿回华山的尊严！
一路上他看到了无数从天下各地汇集而来的英雄好汉！
他也知道这些人当中很多人都和他一样，去魔都另有所图！
他更知道，只有那些涉世未深的热血少年，目的才纯粹！
他们赶赴西蜀魔都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为那些曾经死在魔教手下的本门的前辈报仇雪恨！就是为了响应凤九霄的号召，彻底铲除魔教、替天行道，还芸芸众生一个朗朗乾坤！
当然，个别人参加屠魔大军的动机，心里的小九九他却看得很明白！比如河朔三雄这一类人不在少数，他们来助拳就是为了能和凤九霄搭上关系！
江湖嘛，不只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和河朔三雄想法一样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人最大的特征就是互捧！一见面就开始互相吹捧！互捧的目的当然是结交朋友了！结交朋友的目的当然是提高自己在江湖上的名望，提高自己的影响力了！他们都想借着凤九霄这次搭建的平台唱一出好戏！
戏唱好了，名气就有了，有了名气，利益自然也跟着来了！
这就是某些人的小九九！
不过让令狐镜不解的是，这些人难道为了出名、出位，就不怕真的死在这里吗？这风险冒得难免有些太大了吧？值吗？
魔教高手如云，各个诡计多端，杀人伎俩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所以此去魔都可谓九死一生、甚至有去无回！自己敢参战，那是他认为自己与凤九霄的关系非同一般！华山派是第一批加入山盟的，自己是凤九霄最早的拥趸，称得上是元老级的“小弟”！
所以他坚信凤九霄会“罩着自己”！只要自己站在刘灭周、庞十五甚至是比格沃夫身边，存活下来的概率就会极高！他的逻辑简单粗暴！那就是只要他们几个能活下来，自己就一定能活下来！有凤九霄在，这几个人就绝对不会死！因为他太了解凤九霄的强悍了！
至于河朔三雄这些人敢参战的底气是什么呢？他只能猜测，猜测这些人也在赌！赌凤九霄最终占了上风而魔教落了下风！尤其是当那些从天下各地不断汇入屠魔大军洪流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大家的底气也就越来越足！
人性就是这样，当你发现和你站在一起的人越多，你的胆量也就越大！
这就是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的从众心理！假如你身边有一个人干了一件事，然后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跟着去做，那么立刻就会有第四个人和第五个人跟着去做！
如同一个旋涡，带动周边，直到所有人都加入行动！
到了最后，哪怕你想抗拒都不行！大势所趋，由不得你！
你加入就是自己人！
你置身事外，就是敌人！
从众心理的本质就是法不责众！因为法不责众，才敢随大流！盛世之时为何造反的人少？是因为有野心的人少吗？不是！只要一人造反，夷灭九族，有多少杀多少，宁缺毋滥！除非民不聊生、官逼民反，否则谁敢从众？
所以大家的基本逻辑就是，无论干一件事正确与否，只要参与的人足够多，就是正确的！造反的人多了，说明“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时机到了！
只要是正确的，自然就是正义的！
只要是正义的，自然就不会承担任何后果！
所以在令狐镜看来，各路英雄好汉之所以敢来魔都，或许“从众心理”起了主导作用！队伍越大，前来参加的人就越多，这就是大势！
人多力量大，力量大自然胜率就大！
而且江湖中人的思维与官军不同。这几年江湖上两帮对峙，轻易不会开战，都是互相码人充场面，然后谈判，谁码的人多，谁的话语权就会重一些，在谈判中就会多占些便宜。
不管怎么样，在青龙现世之前，大家表现得都还算中规中矩，一副要和魔教决一死战的样子！
直到青龙现身的那一刹那，什么礼义廉耻全都掉了一地，什么兄弟情义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凤九霄力战魔尊，大家却调养去疯抢青龙！
那一刻，令狐镜记忆犹新！几乎所有人都奔着万岭而去，只留下凤九霄苦苦支撑！
那一刻，几乎所有中原武林高手，都已经背叛了凤九霄！
包括自己！
那一刻，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正义行动，直接变了性质！
讨伐魔教变成了哄抢龙宝！并且利用凤九霄替他们打掩护！
凤九霄从一个号召群雄惩奸除恶的发起人、带头人，瞬间变成了被人抛弃的透明人，没人理会，没人在意，更可恶的是，凤九霄与魔尊之战，明显处于下风，随时会死！
面对此情此景，如果我是凤九霄，我会原谅这些人吗？
当然不会！
如果是我，我要杀尽他们，一个不留！
从他们抛弃我的那一刻，就等于他们已经和魔尊同流合污站在了一起，合力置我于死地！他们已经从朋友变成了敌人！
大丈夫恩怨分明！对仇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此仇不报天理难容！
可是凤九霄却还是给了大家一个改正的机会！
令狐镜毕竟从小就读圣贤书，接受的是孔孟之道，虽然心底里难免有些见不得光的私心，但终究大义占了上风，他已有了悔意，想弥补过错！
好在凤九霄似乎并没有怪罪他，他能感觉得到。
现在凤九霄正在痛斥大家，他觉得骂得对，骂得轻！
所以他站了出来！
凤九霄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令狐兄，有何高见？”
令狐镜平复了一下思绪，正色道：“凤公子过筛子这一招虽然管用，但有一个漏洞！”
“哦？”凤九霄立刻来了兴趣，“你说！”
令狐镜道：“如果魔尊真的在这里，那他肯定会随时变换炉鼎！比如说，你先从我试起，魔尊自然不会依附在我身上，所以你自然试不出我有什么异样，等你试完我之后，自然会把我排队掉，等你再试别人的时候，魔尊极有可能又重新依附到我身上，那你不等于白忙活吗？”
凤九霄没有说话！
其实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而且他已经有了对策！
凡是被试过的人，他自然会签上自己的血契！当然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提下！只要魔尊依附到任何人身上，血契就会发作！他只要在所有炉鼎上做好了手脚，魔尊无论桢用哪个炉鼎都会出现排斥！
没想到令狐镜居然好心替自己指出了漏洞，自己自然不能将计划说出来，在所有人身上偷偷签血契，毕竟不是什么光彩有事！
他看了看令狐镜，“那令狐兄说怎么办？”
第一六五四章 原来如此
令狐镜道：“你要过筛子就别一个一个过，最好是所有人同时过筛子！”
凤九霄眼睛一眯，哦了一声道：“同时过筛子？所有人？”
令狐镜正色道：“不错！最好是所有人同时接受神雷暴击测试
萧东山暴怒道：“令狐镜！你如果想拍马屁你只管自己拍，你想表忠心只管自己去表，但你千万别拉上别人！在场诸位英雄好汉谁不是血肉之躯，谁特么能抗得住神雷的暴击？你特么的倒是会做好人，轻飘飘一句话说让我们都挨雷劈？”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中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大家本就排斥所谓的被雷劈，令狐镜居然还火上浇油！可恶之极！
令狐镜目光闪动，冷冷地道：“凤公子刚才已经说了，茅山雷法是所有道家雷法中最特殊的一种，专克邪魔外道，对咱们这些修习玄门正宗武功的正道人士则毫无伤害！你如此激动，百般阻挠，莫非你修习的是邪教武功？还是说你本就是魔教派来的奸细？”
萧东山怒斥道：“放屁！你少特么的血口喷人！你问问这些英雄好汉，谁不知道我天王门虽是小帮小派，但在中原武林也是侠名远播！你居然污蔑我是邪魔外道，我看你才是魔教奸细！你故意把水搅浑，转移大伙注意力，就是想掩盖自己的身份！”
令狐镜顿时心头一懔，暗骂这老家伙牙尖嘴利，句句都往自己身上引脏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他扫视一圈，迎来的果然是无数道充满敌意的目光！
靠！这老家伙煽情得厉害，一下子就把自己给孤立了！
忽听凤九霄淡淡地道：“萧东山！你跑题了！”
萧东山一怔，“什么？”
凤九霄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道：“现在的重点是要给你们过筛子，你往令狐镜身上胡扯什么？还有你们，一个一个的，都瞪着令狐镜干嘛？想吃了他？主意是我提的，都看着我！本来我还想和你们好言好语、好商好量，现在看来，我终究还是高看了你们！”
群雄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越发紧张！
庞十五厉声道：“大哥！还跟他们废什么话啊！你看他们那德性，一个一个的像特么狼似的瞪着令狐镜，这特么的就是对你不满啊！他们不敢直接冲你耍脾气，全冲着令狐镜去了！这帮孙子差点害死你，留着干嘛，全宰了算了？”
群雄中顿时有人嚷嚷道：“庞十五！你要干嘛？想杀我们灭口是吧？哼！果然被我说中了！大家伙瞧瞧，他们果然和魔教是一伙的，张口杀人闭口杀人，这是我们武林正道人士说的话吗？”
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好人谁这么暴戾？只有魔教的妖人才噬血嗜杀、滥杀无辜！”
“可不是吗，他们先是和魔教的光明法王联手，刚才又对那姓熊的魔教妖女网开一面，现在又要对咱们下手，我看啊，他们早就和魔教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了！”
“……”
七嘴八舌，乱成了一锅粥！
庞十五怒道：“谁说的？站出来！”
没人站出来！
庞十五冷笑道：“真特么的，懦夫！怂包！一个个的，有好处就上，有危险就让！骂人的时候比谁都特么欢，让他上战场拼命了他倒装孙子了！干里凉！怪不得魔教如今又敢大举进攻中原，原来中原武林现在剩下的全特么是一堆没骨气的废物！特么的，魔教不打你们打谁？”
袁紫珊突然道：“九霄，别再和他们废话了，抓紧解决，我们在这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此言一出，群雄顿时一惊！
什么叫抓紧处理？通道是让凤九霄现在就大开杀戒？
只见凤九霄脸色一沉，立刻道：“好！”袍袖一拂，一缕指风凌空射向萧东山！
般若金刚指？
萧东山正惊愕间指风已经射入了他眉心！
凤九霄出手竟然这么快？
萧东山只觉一股暖流从眉心流入后瞬间流遍全身，有股说不出的舒泰之感，好像在温泉里泡澡一样。暖流很快消失，身体再无异样感觉，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是什么情况？
“你对我做了什么？”萧东山一脸惶恐！
凤九霄根本不理睬他，脚下不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向人群深处缓步穿行，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望着自己，凤九霄面无表情，心无波澜，“既然大家都怕雷劈，那我只好勉为其难换种方式了！”抬袖一拂，五缕指风同时射出，立刻射入五个中原高手眉心，脚下向前一跨，似慢实快，双袖连续拂动，指风如箭、连绵不绝，嗤嗤声响不断，顷刻间已点了近百人的眉心！这意味着凤和霄签了近百人的血契！
期间不是没有人想要躲避凌空一指，主要是凤九霄的行为举止古怪而诡异，着实让大家人心中感到不安，本能告诉他们一定要避开，但实力不允许，因为他们的速度实在太慢了！白衣如雪，大袖飘飘，出手如电！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眉心已经中招！
凤九霄此时心如铁石，出手再无顾虑，一不做二不休，不管男女老幼，一个也不放过！丐帮的周猛、金刀门的叶棠、白马帮的骆星河本来就是他的契奴，结果凤九霄出手太快刹不住车了，全都又签了一遍！
西河派的刘蟀是刘振峰的义子，刘振峰死了以后由刘蟀继任帮主之位，借此机会正好把新帮主血契签了！
凤九霄经过华山令狐镜、药王谷公孙至诚等人身边时顺手签了他们的血契，毫不客气！
令狐镜和公孙至诚只能相视苦笑，没有怨恨！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曾经和凤九霄的过往瞬间浮现眼前！
如果按照正常轨迹发展，令狐镜和公孙至诚知道，自己和凤九霄的关系迟早能达到刘灭周甚至庞十五那样的亲密，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惜几人硬是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青龙至宝出现，让所有人都癫狂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弃凤九霄而去！
背叛凤九霄的那一刻，注定大家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当众人转头冲向青龙的时候，实际上等于已经和凤九霄决裂了！凤九霄迟早要死在魔尊手上，所以大家要在凤九霄死之前，一定要把龙宝抢到手，因为凤九霄一死，魔尊绝对不会放过这里的所有人！
公孙至诚只在心中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令狐镜也一样。
犯了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很快，三百多人全被凤九霄点了一遍！
就连江小鱼也没放过！
不少人已经隐约猜到了凤九霄这凌空一指意味着什么，恐惧、愤怒、焦虑、无奈一时间统统涌上心头！
凤九霄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禁眉头一皱，难道魔尊已经遁走了？他闭上眼睛，灵力以自己为核心向外快速蔓延舒展，五丈、十丈、十五丈……三十丈、四十丈一直到百丈之后灵力渐弱、再无特殊感应才作罢。
“十五，放他们走！”
这些人身上没有什么异样，强行挽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庞十五刚要动，不料江小鱼却道：“等一等，凤公子！”
凤九霄一怔，“又怎么了？”
江小鱼道：“我不知道你刚才所用的手法是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后遗症，但是做事不公平，这怎么说？”
“不公平？”
“你既然说了一个也不放过，为什么对我们是一个不漏全下手了，而对他们却选择无视？”他先指了指庞十五、刘灭周、曾咏等人，又指了指远处的熊梦烟、王笙和端木燕三人！
这一下人群顿时沸腾了！
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鱼龙门的师兄弟也难得一回没有拽江小鱼的衣角！
“是啊！为什么不对他们动手？”一个苍老的声音开了头！
“难道你们真是一伙的？”一个粗壮的声音紧接着推波助澜！
“我就说这里边有猫腻！”
“……”
高潮迭起！
庞十五喝道：“闭嘴！”声若炸雷，顿时将所有人的声音全部压了下去！
凤九霄看着江小鱼，一时陷入了沉思！
他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在魔门三人组身上用眼光“洗”了不下十次，确定这三人身上绝对没有异样，毕竟只有三人，非常好查！潜意识当中凤九霄已经排除了三人的嫌疑！
另外魔教三人组为了避免和中原武林高手站在一起尴尬，早已经躲得远远的，至少在几十丈开外！所以凤九霄在中原武林高手当中走了一圈，快速筛人的时候自然把他们三人遗漏了！
凤九霄突然对江小鱼竖起姆指，目光中充满了赞许，“不错！有胆有识！”
江小鱼道：“你还没回答我！”
凤九霄沉默了，似乎在琢磨怎么回答！
所有人都看着他。
熊梦烟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王笙小声道：“咱们走吧！”
端木燕皱眉ì道：“你快得过震天弓？”
王笙眉毛一耸道：“那怎么办？咱们就这么被他当着中原武林签下血契？”
端木燕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得极为阴森：“要不咱俩和他拼了？”
凤九霄突然说道：“你们三个走吧！”
一阵哗然！
中原人面面相觑，各个一脸义愤填膺！
“他们是魔教中人，你不杀他们，就这么放任他们走了？”人群中有人大声质问！
噗！
那人瞬间炸成了一团血雾！
他周边的人顿时被溅了一身的鲜血，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众人四下躲避，乱作一团！
凤九霄道：“你们没有资格说话！谁再多嘴，就和他一样！”
人群再次陷入寂静！
针落可闻！
恐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天地！
人人自危！
凤九霄冷冷地道：“从头到尾，他们三个一直在帮我对付魔教的活尸大军，直到最后一刻！在座的诸位谁帮过我？他们还帮我出手对付魔尊，王笙公子的剑，端木公子的弓，熊姑娘的琴，没少出力！圣人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在座诸位都读过圣贤之书，想必知道这个道理！对于害我的人我不对付他们，对于没有害我并且还帮助我的人，我却要对付他们，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谁能站出来给我解释解释！”
江小鱼又想开口，衣服同时被三个人拽了一下！
他只好闭嘴！
要不怕连累师兄，他绝对要开口质问！
他反正觉得凤九霄说的是有一定的道理，但不是放过魔门三人组的理由。至少他觉得理由不充分。
有话却不能说，正当他觉得憋屈的时候，凤九霄说道：“让他说话！就这么一个敢开口说话的孩子你们还拦着，中原武林的骨气，就是让你们这帮贱骨头给葬送没的！”群雄敢怒不敢言！
江小鱼立刻大声道：“这不公平！”
“为什么说不公平？”
“你点我眉心的目的是验证魔尊在不在我们身上，对吧？”
“对！”
“按你说的，魔尊有可能隐藏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对吧？”
“对！”
“也就是说，不但我们有可能是那个什么炉鼎，庞十五庞大哥、刘灭周刘大哥、曾咏曾大哥他们都可能成为炉鼎，对吧？”
“对！”
所有人看向江小鱼的目光渐渐发生了变化，从起初的轻视变得越来越凝重，甚至有些钦佩起来！此子虽年纪小，却有勇有谋、胆识过人！
“那蜀山王公子、魔教端木公子和熊小姐，是不是也有成为炉鼎的可能？”
“是！”凤九霄索性配合到底，答得异常干脆！
“那你为什么，只验证我们，却不验证他们？”
凤九霄笑了笑道：“我乐意！”
江小鱼一怔！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凤九霄笑容一敛，“那我是哪种人？”
江小鱼道：“我以为，你是个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替天行道、忧国忧民的大侠！”
凤九霄道：“你以为是你以为。”
江小鱼道：“现在看来，你就是一个是非不分、刚愎自用、助纣为虐、强词夺理的人！”
凤九霄拍掌道：“说得好！”大袖一拂，一指虚点！
众人大惊失色，却听嗤的一声，似有一缕指风射在江小鱼眉心！
鱼龙门几个师兄慌忙看向江小鱼，却见他毫无异样，不知道凤九霄又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凤九霄道：“你很好，身上的血契已经被我销毁了，从现在开始，你是自由人了！”
什么？血契解除了？
众人脸上阴晴不定！
凤九霄转头看向熊梦烟，“熊姑娘，麻烦你把这五个魔怪安置在群魔岛吧！”
熊梦烟笑了。
笑得媚眼如丝，蚀骨销魂。
“没问题！”
凤九霄抱拳，“多谢！”他手一扬，一支笛子飞了过去，“我会给五个魔怪下达指令，跟着你的笛音走。”
袁紫珊在身后淡淡地道：“不错啊，终于勾搭上了。”
凤九霄干笑道：“何出此言？”
袁紫珊道：“把这魔虫魔兽送给人家，日后再找个感谢的由头登岛，呵呵。”
两人都面向熊梦烟，谁也没看谁，没人知道两人在说话。
凤九霄压低声音道：“我哪敢登岛啊，除非你想去，我陪你！”
熊梦烟笑颜如花儿，把玩着那根笛子，压低了声音道：“这好像是魔尊孙女的笛子，真是看不出来，他在我面前装得一本正经，背后倒是风流得很，四处沾花惹草！”
端木燕捂着嘴道：“我听说魔尊的孙女已经死了！”
熊梦烟一怔，“左思思死了？”
“嗯！”
“呵呵，那还差不多！”
她看了一眼凤九霄，媚眼如丝，“凤公子，那小女子可就走了！”声音蚀骨销魂，让不少中原武林年轻人浑身颤抖，简直令人发指！
凤九霄仰天长啸，声若龙吟！
五大魔虫魔兽瞬间站起，齐声嘶吼！
声若惊雷，震得大家耳鼓轰鸣，天旋地转！
总算吼声不长，很快就停了！
熊梦烟轻吹笛子，一曲悠扬婉转的笛音响起，五大虫兽同时看向熊梦烟。熊梦烟向前走，它们立刻跟着动了起来！
群雄眼睁睁地看着三人五怪慢慢消失在视野！
萧东山此时背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他没想到凤九霄居然只凭凌空指劲便能签人血契，简直太恐怖了！连金针刺穴者不需要，简直匪夷所思！
如今自己已是人家的契奴，哪怕心生怨恨人家都会有感应，一念之间便能让自己灰飞渐灭，想和人家斗，此生恐怕是无望了！
凤九霄道：“我本来想悄悄的签血契，然后事后再悄悄的给你们解除，但计划没有变化快，我只好勉为其难当面签你们血契了！”
人群中有个人小心翼翼地道：“凤大侠，你看咱们这里边你也验证了，大家都不是所谓的炉鼎，能不能把我们的血契也解除了？”一身青色道袍，居然是崂山派的玉春道长。
凤九霄道：“现在不行！”
玉春道长顿时来了精神，“那什么时候行？”
凤九霄道：“看你们表现！十五，咱们走！”
庞十五道：“好嘞！”
玉春道长看了看左右，一脸茫然，“表现？怎么表现？”
左右武林高手亦是摸不着头脑。
一眉道长见凤九霄要走，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胸口不禁堵得难受！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挽回！
令狐镜看着凤九霄一行数人的背景渐行渐远，叹了口气，“咱们也撤！”
门下一个弟子问道：“掌门，凤公子说解除血契看表现，到底什么意思啊？”
令狐镜道：“这还不简单？管住自己的嘴，把今天后全烂在肚子里，然后多做善事，少做那些没骨气的事，再也不要做对不起别人的事！”
“哦，明白了！”
远处的玉春道长等人眉头一皱，面面相觑，仿佛看到了一束光。
“原来如此！”
第一六五五章 今朝同淋雪，也算共白头
眼见中原武林各派高手纷纷离场，拓跋玄道：“公主，咱们也该走了！”
萧胜男怅然若失道：“自始至终，他都没发现我们吗？”
李洛蒙笑道：“那怎么可能？凤九…凤公子怎么会看不见咱们呢？”他刚想直呼凤九霄其名，觉得可能会刺激到这位正在患得患失的公主，所以立刻改口尊一声公子。拓跋玄冷眼旁观，默然不语。但眼神中的讥诮之意丝毫不加以掩饰，李洛蒙回之以冷笑。
萧胜男幽幽地道：“那他一直都没往这边看！”
李洛蒙笑道：“公主，他若往这边看，岂不是等于告诉所有人，这边站得有人？那我们是否也得被凤九霄一一签下血契？”
萧胜男道：“我倒是希望他过来把我签了！”
拓跋玄大惊，“公主切莫冲动！”
萧胜男看了一眼激动无比的拓跋玄，顿时哈哈一笑道：“师父莫慌，我只是说笑而已！”
拓跋玄顿时一滞，脸色难看之极！
居然学会拿师父开涮了？
萧胜男见师父脸色发青，欲言又止，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伤到他了！
萧胜男见拓跋玄明明心中有了怒气，但当着这么多契丹人的面又不好冲自己发作，心中必定窝火得很！
她立刻转移话题冲淡尴尬，面向李洛猛，“李将军的意思是除了凤九霄以外，其余那些人都看不见咱们？”
李洛蒙眉毛一扬道：“公主，在江湖上最厉害的十大障眼法当中，我的雾里看花绝对可以排在前五！虽然我还没有达到这门神功的大圆满境界，但以我现在的状态，我有十成把握可以确定，超过三十丈以的距离，即使是九境巅峰也无法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当然如果对方是双倍琉璃境以上的高手除外！如今我们和他们相距已经超过五十丈，我敢肯定，除了凤公子他们以外，那些中原人根本察觉不到咱们！他们里面武功最高的也不过是九境巅峰而已！”
“万一凤九霄也看不透呢？”萧胜男望向远处那一袭白衣，幽幽地道。
这是什么话？
这边正炫耀雾里看花的隐身屏蔽有多牛，那边居然因为担心有人看不穿，这天聊的要多尬有多尬！
李洛蒙暗中叹了口气，知道公主用情太深，脸上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正色道：“公主说笑了，自知之明末将还是有的！凤公子武功远在我之上，在他眼里，我的雾里看花根本就是不足挂齿的小伎俩，咱们一直在他的监视之内！”
萧胜男蹙眉道：“你是说他早就发现咱们了？”
“是的！”
“那他为什么放过咱们？他不是说一个也不漏过吗？”
“咳咳，公主，他不只是放过了咱们，他还放过了那三个魔教中人！”
萧胜男两道剑眉几乎挤在了一起，“哼！他为什么放过那个骚气冲天的妖女？”
李洛蒙顿时无语。他仔细想了想，然后非常认真地答道：“我估计有这么几点原因。第一点应该是凤公子很生气，生那帮中原人的气，所以他故意放走那三个魔教妖人就是为了故意刺激那些中原人的；第二点应该是那五个大家伙正好无处安置，而熊……那妖女正好能替他分忧…”
萧胜男冷哼一声道：“我也能替他分忧啊！我大辽掌控着整个渤海，海中亦有孤岛无数，哪个岛上不能关押这些魔兽？”
李洛蒙干笑道：“刚才咱们不是没在他身边吗…”
萧胜男一脸不悦，“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李洛蒙和拓跋玄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了！
气氛尴尬至极。
眼见凤九霄等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萧胜男终于转过身来，“咱们走！”
她知道眼下时机不到，就算自己现在站到凤九霄的面前又能怎么样？他还不是老样子，不咸不淡，和自己保持着距离？！尤其那个醋名远播的袁大小姐还站在他身边，连送个眉刀还要亲自监督，一直陪到辽东，我要是过去她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子看，自取其辱的事本公主可不干！
哼，山水有相逢，来日终可期！
她既然决定要走，自然要走得潇洒！
更何况，她还有个暗喜。
凤九霄到底为什么没有暴露自己的存在，究竟是没察觉到自己，还是有总放自己一马？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不管他是不是这么想的，反正我就这么认定了！
拓跋玄见萧胜男终于决定离开了，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一挥手，所有契丹武士立刻转身跟在萧胜男身后向外撤退！
李洛蒙紧紧跟在众人身后，暗运神功，将雾里看花发挥至极致，掩护着大家向东北方向撤退！
凤九霄则已率先向西方前进。庞十五、刘灭周等人在后边快速跟上。只留下中原群雄在风中凌乱。
大宋军团已经杀入大蜀腹地，凤九霄要先与大宋军队汇合，要与赵光义见上一面然后再行离开。
他告诉庞十五，这叫有始有终！
凤九霄走在前边，袁紫珊在他身后跟得最紧。
两人越走越快，渐渐与众人拉开了距离。
本来庞十五还想紧跟，结果刘灭周伸手拦住并给他使了个眼神，他立刻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式的夸张表情然后放慢了脚步，对刘灭周比划了一个手势，嘴巴动了动，似乎在说：“我明白！”
他自然明白，大哥好不容易盼来的二人单独相处的美好时光，岂容别有打扰？幸亏刘大哥提醒，不然自己险些又坏了事！
袁紫珊察觉身后十丈内没人了，便嫣然一笑，轻声道：“你走那么快干嘛？”
凤九霄一直往前急行没有回头，笑道：“你不是说咱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多了嘛，所以我寻思快点走嘛。”
袁紫珊看着凤九霄的后脑笑道：“你还挺淡定啊？我问你为什么走这么快，你提我说咱们耽搁时间太长了干吗？心虚了？你慢点，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你要是再不慢下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凤九霄立刻乖乖的放缓脚步，等袁紫珊跟上来和自己并肩之后才重新起步。
后边远远跟着的庞十五突然发现刘灭周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闪现，而且颇为古怪，他立刻问道：“刘哥，你笑什么？”
刘灭周一惊，没想到竟被这小子看到了，暗叫倒霉。
他立刻严肃地道：“我哪笑了？你眼花了吧？”
庞十五顿时笑了，“刘哥，你看我哪只眼睛花了？”刘灭周越是顾左右而言他，庞十五就越是想刨根问底，他拉着刘灭周的袖子小声追问道：“刘哥，你就悄悄地告诉我一个人，我谁也说。”
他刚才见刘灭周笑得有些贱兮兮的，觉得刘灭周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好事，不然不能偷着乐！
大哥说过，独乐乐哪有众乐乐有意思？兄弟们之间要一定要学会分享！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大哥曾经说过一段很有道理的话，他说把痛苦和兄弟们分享一下，痛苦就少了，因为兄弟们替你分担了！兄弟越多，分担得越多！当你把快乐分享给兄弟们的时候，你的快乐反而会加倍！兄弟越多，增加的快乐越多！庞十五越想越有道理！
刘灭周太了解庞十五的性子了，今天要是不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这小子能一直缠着自已，从天亮到天黑，直到把自己缠到崩溃为止！
所以他看了看四周，见其余几人离得还算远，于是小心翼翼地道：“你大哥马上要挨收拾了！”他歪个脑袋贴着庞十五的耳朵说悄悄话，从远处看十足像极两个农家妇女在背后议论别人的家长里短！
庞十五一怔，“卧槽！谁要收拾他？”
刘灭周脸色一变，立刻拉着他道：“你小点声！”
庞十五立刻猫着腰，压低了声音道：“谁要收拾我大哥？”
刘灭周亦猫着腰，压低声音，“你大嫂！”
“我大嫂？”庞十五一怔，“为什么？”
刘灭周的声音细若蚊蝇，“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多看少说！”说完就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生怕庞十五再缠上自己！
庞十五正琢磨他话里的玄机呢，却见常子衿的从后边赶了上来，她笑盈盈地道：“你俩神秘兮兮的在说什么呢？”
庞十五立刻一脸严肃，“没说什么。”
常子衿笑而不语，和庞十五保持同速。
庞十五看了看前边远在数十丈外的凤九霄和袁紫珊，不禁眉头一皱，“诶？大哥为什么走那么快，他不知道大嫂在后边吗？也不知道等等！咦？他终于慢下来了，这还差不多。”他突然看到了袁紫珊又使出了从未失手的神之一掐！又准又狠，一下子就掐住了凤九霄的耳朵！
庞十五立刻看向刘灭周，只见刘灭周低着头在前边快速跟着，似乎在躲着自己，他想开口问刘灭周，立刻觉得不妥，然后看了看常子衿，“大哥好端端的怎么又挨掐了呢？”
常子衿笑而不语。
袁紫珊掐着凤九霄的耳朵，吐气如兰，“我问你为什么放走了熊梦烟，你为什么有些迟疑？是在想着怎么编瞎话？”
“嘶，轻点，我哪迟疑了？我这不立刻就回复你了嘛！”
“你以为熊梦烟对付魔尊就是为了帮你吗？她那是为她爷爷报仇知道吗？”
“知道知道，怎么不知道。”
“知道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感谢她帮了你？”
“哎呀轻点，疼，我那么说，不就是为了敲打一下那些中原高手嘛，他们太可恨了。”
“哼，那五个虫兽你都给了熊梦烟，就不怕她将来收为己用变成杀人利器为祸武林？”
“驭兽之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
“哼，又往自己脸上贴金！就算她驯化不成，万一魔兽逃离群魔岛岂不是又要造成恐慌？”
“群魔岛孤悬海外，这几个大怪物又没有翅膀，飞不出来！”
“哼！万一哪一天有好事之徒将它们偷运到中原大地上呢？”
凤九霄顿时一怔！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群魔岛一下子聚集了五个上古大怪物，战力逆天，肯定有人打歪主意！
“其实这些上古魔虫魔兽对人类根本没兴趣，本就隐身深山大泽，都是被魔教强行抓出来的，即使将来有人打它们的主意，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根本无法驱使它们做违背本心的事。”
“你不要小看这件事，你以为这世上会驭兽之术的除了你就没别人了？我觉得你现在有些飘了！”
“没飘没飘，将来万一有那一天，我会立刻亲自去解决！”
“哼！果然早有预谋！”
“什么预谋？”
“又在这装？”
“哎呀，疼，我没预谋，真到那天咱俩一块来不行吗？”
“哼！那是必须的！否则谁敢保证你不借机和那妖女搞在一起！”
她掐着他的耳朵，两人就这么往前走着，突然身后有雷声在天际响起，天色一阴，不知何时竟乌云笼罩。
凤九霄道：“有人破境了！”
袁紫珊道：“谁？”
“不知道，估计是某个高手大战活尸激发了潜能，终于突破瓶颈了！”
天空竟开始下起雪来。
武夫破境，必有异象！
凤九霄忽然说道：“他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不对，应该是今朝同淋雪，也算共白头！”
袁紫珊哼了一声，脸上却已经露出笑意，“哄我也没用！放走熊梦烟你有两个理由，那放走萧胜男你有几个理由？”
凤九霄一怔，“你看到她了？”
“废话！小小障眼法岂能瞒过我？那个李洛蒙我记得，他会变身蛇魔人，双倍琉璃，这屏蔽就是他布下的，里边还藏着大辽国师拓跋玄，你以为我什么都看不能？”
“嘿，你武功又进步了？厉害！媳妇威武！”
“闭嘴！我问你话呢！为什么放走了萧胜男？”
“我如果不放过他们，就等于打破了宋辽之间的和平默契，相当于撕破了脸，大辽萧太后就算想压下这事，耶律皇族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出兵中原的机会！现在赵匡胤还没完全统一中原，此时如果大辽出兵，赵匡胤必然一败涂地，整个中原可能随时易主！”
“行啊，上升到军国高度了，墟为越能扯！”不过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凤九霄如释重负，揉着耳朵道：“可惜了青松、白鹤道长他们了！”
袁紫珊道：“又转移话题是不？”
“不是转移话题，刚才确实挺感慨的。刚才人群中有几个龙虎山的道士也被我签了血契，当时一怒之下也不分谁是谁了，现在想想，张天师会不会生我气啊。”
“不一定。毕竟事出有因。”
“不管了，随便吧。”
“和赵光义辞别后，咱们去哪？”
“回家！”
第一六五六章 满嘴仁义的赵光义
凤九霄赶到成都城下的时候，两路宋军刚刚刚会师不久，陈兵城下，正在研究攻打城池的方案！
帅帐之内，集结了几十位大宋将领。
北路大军的正都部署王全斌、副都使崔彦进、督监王仁瞻，南路大军的副都部署刘光义、督监曹彬，分别坐在大宋晋王殿下赵光义的两侧，其余中下级军官依次分列两旁站立。
蟒袍太监李公公则站在晋王的身后，眼睛似闭似还睁，不知是在冥思还是已经入定。
帐内烛火摇曳，亮如白昼。
赵光义其实比凤九霄早到不多长时间，最多一个时辰。
他一路上不停地利用飞鸽传书与两路大军互换信息。
王全斌的北路大军和刘光义的南路大军几乎是前后脚到达成都城下的。
王全斌虽然率先杀到成都，但没趋势攻城。
晋王殿下的意思很明确，在他没有到达之前谁也不能进攻！
他要亲自督战攻城！
两路大军的主将岂有不明白晋王殿下的意思？
晋王之所以向宋帝请求亲自督战，表面上说是替天子分忧，实际上他到底有几个意思可就不好说了！
到底是为了积累军功、提高威望，还是为了把手伸向军方借机渗透自己的势力？
大宋王朝的将领几乎所有人都见过晋王，也都知道晋王跟着宋帝几乎参与了所有的大战役！
积累军功？需要吗？
所以聪明的人早就看出了晋王的野心！晋王需要的不是军功！他需要的是军权！
但是谁又敢多嘴呢？大家都能看都出来了，宋帝会看不出来？说不定宋帝早有了对策，只是秘而不露罢了，此时若是多嘴说不定反而会将自己置于凶险之地！
做为臣子干涉皇家私事乃是大忌！
赵光义到了宋军大营后立即召开会议，研究攻城方案。
攻城整体方案没什么出入，无非就是从正门强攻。
因为成都的地形极其复杂险峻，要想攻打其它城门还得绕很远的路，没个十天八天根本走不到，关键是有些路况简直难走之极，李白有诗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有些陡峭路段战马和辎重根本无法通过。所以从东门进攻是唯一的选择。
主攻方向没有争议，但进攻的时间节大家有所分歧。
王全斌建议速战速决，现在就组织进攻，不给大蜀任何喘息机会！
而刘光义则建议夜间攻城！
王全斌的理由是，现在借着拿下奉节的余威一鼓作气进攻成都，会给成都造成巨大的压力，极有可能逼迫对方直接开城投降，即使不投降，此时大蜀王朝的各路援军劳师袭远，一时半会无法及时到达，即使到了也是疲兵之师，不足为惧，现在不打，就等于给了大蜀喘息的机会，到时候各路兵马陆续驰援成都，时间拖得越久，增援的敌军数量就会越多，大宋攻城的难度就会越大！
而刘光义主张夜晚进攻的理由有两点。
一是宋军一路征战数日不休，士兵的体能也已经消耗到了极限，不及时休整极大影响了战斗力！
二是率先杀到这里的都是骑兵和步兵，许多后勤部队和攻城重型武器比如三弓床弩和弩炮、投石机都还在后面，由于路况复杂，这些辎重预计到了晚间才能运到。
有了重型武器的加持，攻城效果才会事半而功倍！才会大幅降低宋军的伤亡！
刘光义说的很直白，蜀军的战斗力或许不行，但蜀军颇有特性，战斗越打下去越能激发他们的血性！
刘光义直言，如果是攻打其他王朝，只要打下了王朝的国都，整个王朝可能就会立刻投降！但他今天才发现，蜀军的骨子里竟然透着硬气，有血战到底的豪迈！
刘光义认为，即使宋军打下了成都，蜀军仍然会负隅顽抗，轻易不会投降，各地勤王之师会陆续前来阻击宋军，一寸山河一寸血，宋军的进攻阻力可想而知！想要彻底征服蜀国，就要做好和蜀国打持久战的准备。
要想打到大蜀彻底丧失抵抗能力为止，这个坑到底需要多少大宋子弟的性命去填？
刘光义说到最后颇为动情。
他认为大宋子弟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为了建功立业的，不是送死的，他还想着带大家凯旋而归！
赵光义大手一挥，“我同意刘光义的意见，夜间攻城！”
见“主帅”主意已定，众将同时起身抱拳道：“遵命！”
王全斌道：“据探子报，成都凌晨有数万骑兵出城，说是皇太弟孟旭带出去的！”
赵光义道：“我见过孟旭了！不用理他们了！你是想告诉我成都城内防守已经空虚，所以现在就能打下来是吧？”
王全斌立刻惊恐地躬身抱拳道：“末将不敢！”
赵光义目光阴冷，“那你强调孟旭出城干嘛？”
王全斌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如实汇报敌人情报！”
赵光义没再说什么看向众人，“拿下成都后，要立刻清剿大蜀王朝残余势力，咱们占领一个地方就要稳住一相地方，不能前脚刚刚攻破城门后脚就被人烧了后院，我要的是歌舞升平，而不是四处哀歌！进城后，要安抚百姓，咱们要学刘邦，和成都的百姓约法三章的杀人偿命，伤人及偷盗者抵罪。要让蜀人看到我们是仁义之师！我们是来解救他们的，而不是奴役他们的！唐王李世民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老百姓就是舟！”
王全斌立刻称颂道：“晋王真乃仁义之…仁义之王啊！”
刘光义岂能落后，立刻笑道：“是啊，晋王胸怀天下，甚至体恤敌国百姓，这份仁心堪比尧舜啊！”
王全斌和一屋子将领顿时脸色微变！
王全斌心中暗骂：老子都话都到嘴边了硬是把“仁义之君”咽了回去，你这个家伙竟然敢将晋王比做尧舜，这特么的不是公然造反吗？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赵光义！
赵光义立刻呵斥道：“光义啊，这几天战事连连，我知道你很累，但不能随便胡说，我哪能和尧舜相提并论呢？顶多就是个刘备罢了！”
帐内出奇的静！
原以为晋王会呵斥刘光义注意祸从口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不得胡说，哪知道晋王殿下居然高高兴起、轻轻放下，竟然批评刘光义比喻得不够“谦虚”，说自己只配和刘备比。
刘备是谁呀？蜀汉开国之君，汉昭烈皇帝是也！
自己和尧舜不能比，却能和昭烈皇帝比，这是啥意思？
赵光义就和没事人一样，看着大伙，“怎么都不说话了？”他笑了笑，“莫非诸位有人觉得我不配和刘备相比？”
靠！
王全斌心道：赵匡胤和赵光义不愧是亲兄弟俩，玩计谋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忽有士兵高声报：“副使大人到！”
赵光义立刻站起身来道：“快随我去迎接副使大人！”
第一六五七章 他是来辞行的，不是来打仗的
眼见赵光义笑眯眯地率领西征大军的数十个大小将领一齐出来迎接自己，凤九霄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既然赵光义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凤九霄自然要礼尚往来也要把位置摆正。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两个就人像是分别多年的好友突然偶遇一样异常兴奋，异常开心。两个人笑得似乎很真诚，但在某些人眼里偏偏假得很，像极了狐狸，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宋军将领自然是不敢把半点情绪展现在脸上的，他们很清楚赵光义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大度！他们哪怕想吐也得憋着！
皱眉头的自然是曾咏！
除了天鹰堡的少堡主以外，谁有这么重的戾气和怨气？谁还有一肚子的牢骚？
他看了一眼和他并肩而行的刘灭周，依旧面色如常，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对凤九霄和赵光义两个人的假笑熟视无睹，于是小声吐槽道：“这特么的表情也太夸张了吧？真是没想到！虚伪！简直太特么虚伪了！”
刘灭周目视前方，嘴唇微动，笑道：“你说谁呢？”
曾咏哼了一声，一脸不屑，“还能有谁？”
刘灭周突然笑道：“你不明说我怎么知道是谁？你说说，到底是谁？”
曾咏一怔，刘灭周居然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某人，居心大大的坏呀，知他是开玩笑，立即板着脸佯怒道：“靠！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家伙居然也学坏了！居然套路我？呸！我岂是背后议论别人是非长短的人？”
刘灭周哈哈一笑，“曾兄当然不是那样的人，曾兄是一如既往的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啊，佩服！佩服！不过我纠正你一点，他俩那不叫虚伪，那叫人情世故！”
曾咏哼了一声，“你快拉倒吧，什么人情世故，就是看谁的心眼子多罢了！你睁眼说瞎话，我睁眼说瞎话，你说他们也不觉得累得慌？”
刘灭周笑而不语！
他心道：“人家是乐此不疲，乐在其中，哪里会觉得累？”
只听赵光义哈哈大笑，张开双臂就和凤九霄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哎呀我的副使大人，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回来了，本王一直翘首以待，简直是望穿秋水啊！啊哈哈哈……”说着他看向王全斌等人，轻笑道：“你们说对吧？”众人一震，明明你们分开不过半日，却搞得好像多年未见一样！关键是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事实的真相，都知道赵光义和凤九霄明明在白骨山一齐出现，只不过赵光义先行撤退一步，而凤九霄解决了活尸大军以后便来了。虽然都知道，却只能装作不知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王全斌和刘光义两个人尤其反应迅速，几乎同时立刻点头、笑容灿烂，“对！对！对！”无数血的教训告诉他俩，晋王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正确的，千万不要置疑，更不要反驳。
看见两个身穿铠甲的高大男子此时竟然一副奴颜媚骨之相，曾咏心里只觉一阵翻涌，真想呕吐！
堂堂大宋将军，此时和那个蟒袍太监的表情实在没多大区别。
或许这就是人情世故！
老话讲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还有句老话讲得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两个将军虽然在千军万马面前威武霸气，勇冠三军，但在绝对权力面前只能被碾压，只能收敛自己的脾气，隐藏自己的锋芒，才不至于被踩得稀碎！
什么特么的人情世故，分明是权力压制！如果把赵光义换作一个普通农夫，再说一遍同样的话，曾咏敢赌项上人头，那两个宋将会毫不犹豫地砍掉农夫的脑袋！
凤九霄笑得更加灿烂：“晋王殿下您这话可折煞我了！我这刚处理完那边的事立刻就往这边赶啊，恨不得肋生双翅马上飞过来，生怕让殿下久等！没想到我紧赶慢赶，最后竟然还是来晚了！哎呀，这事弄的，还望晋王恕罪啊！”
晋王赵光义听罢立刻仰天大笑，拉着凤九霄的手就往大帐里边走去，大声道：“副使大人说笑了，我怎会怪罪？怎敢怪罪？哈哈哈！副使大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要为副使大人和一众兄弟们接风洗尘！”
凤九霄立刻正色道：“诶，那如何使得？我大宋三军将士如今兵陈城下，如箭在弦，正是攻城的关键时刻，我岂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误了我大宋的百年大计？殿下，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如攻下成都之后，晋王请我与诸位将军一起喝庆功酒，可好？”然后他笑了。在为咏眼里他笑得真像个狐狸！
赵光义大笑道：“庆功酒，哈哈，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本王酒管够，肉管饱，咱们不醉不归！”
刘灭周突然摸了摸鼻子，看了曾咏一眼，眼神仿佛在说：你说的对呀！这两个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大光明的把虚情假义、虚以委蛇诠释得淋漓尽致，简直辣眼睛啊！
凤九霄笑道：“那咱们开始研究攻城吧！”
赵光义眼睛笑得快眯成了一条线，“好！有了副使大人在，我大宋可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所向披靡！”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赵光义的人，很容易会被这位看似热情洋溢、躧履起迎、平易近人的晋王迷惑得一塌糊涂，甚至会感到得要流下两行热泪才算对得起晋王！
但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认识晋王。
庞十五和比格沃夫分别站在袁紫珊和常子衿身后，四人都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个狐狸一样的男人在演一场戏。
赵光义正拉着凤九霄的手往帐篷里走，突然回头说道：“王将军，马上收拾出几个帐篷专门给袁姑娘和常姑娘休息！”
王全斌立刻大声道：“遵命！”
袁紫珊道：“王爷，这是在防备我们？”
赵光义一怔！
“袁姑娘何出此言？”他有些吃惊！没想到袁紫珊居然当众提出这种尖锐的问题，把他直接架在了火上，不管自己的出发点是什么，她一个民女竟然以如此口气质问自己，自己的威严何在？她到底是什么居心？以她的聪慧，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错误！她是故意替凤九霄敲打我？还是故意当众让我难堪？
凤九霄回头对袁紫珊笑道：“紫珊，还没喝酒呢咱就醉了？”
袁紫珊目光如刀仿佛能杀人道：“怎么？是你醉了还是我醉了？”
赵光义见状立刻笑道：“哎呀，原来是副使大人得罪了袁姑娘啊，老话说的好，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男人嘛，大度点，回头认个错！”
袁紫珊却道：“晋王殿下，他是来辞行的，不是来打仗的！”
晋王和诸将顿时怔住。
空气凝固，瞬间冷到窒息。
第一六五八章 看他不爽才怼他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晋王就这么木立当场，脸色僵硬！
而凤九霄也似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刚才兄友弟恭的热闹场面瞬间急转直下变得无比安静！
宋军大小将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那个脸蒙黑纱的袁姑娘，也就是传说中神秘的“副使夫人”，居然如此不懂人情世故！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对晋王出言不逊，简直胆大包天！
“直言不讳”确实算得上是优点，但那要看在什么场合之下，面对的是什么人！
袁姑娘现在的“直言不讳”，完全可以扣上一顶“以下犯上”的大帽子！
但棘手的是这女子不是普通人，她是皇城司副总指挥使的未婚妻！凤九霄那是什么人？
不少人都觉得双方陷入僵局，难解！
别看凤九霄对晋王毕恭毕敬，可谁不知道他是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在宋帝登基之前，他就和前朝世宗皇帝称兄道弟，那时的赵匡胤还是殿前指挥使，对凤九霄毕恭毕敬！
整个大宋谁不知道，若无太傅高骊、皇城司魏千岁和凤九霄的鼎力相助，如今坐在皇宫内养心殿里那把龙椅之上的人指不定是谁呢！黄袍加身，只不过是演给自己人看的一场戏，没有高骊、齐大公子、魏千岁这些人的鼎力配合，赵匡胤连别说进城登基了，能否活着进城都是两说！
当时有人劝凤九霄出手杀了赵匡胤，以保住周世宗的儿子柴宗训的皇位，但凤九霄当时选择了赵匡胤！
凤九霄表示，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各大王朝连年争战，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只有尽快统一天下，消除内战，才能解决这一难题！
相比而言，雄才伟略、手握重兵的赵匡胤自然要比年方弱冠、根基不稳的柴宗训更有统一天下的希望！
所以凤九霄决定助力赵匡胤加速统一天下的进程！
凤九霄可以说是有拥立之功的最大功臣！
如果凤九霄当时要是站在柴家一边，纵然保护赵匡胤的是铜墙铁壁，是千军万马，也挡不住凤九霄的脚步！谁都知道，凤九霄想让谁三更死，那人绝对活不到五更！
除了强大无敌的武力之外，凤九霄的手上还掌控了不少分布在天下各地的暴利产业，基本上都是从各各地黑道势力手中直接抢过来的，什么矿山，布坊，酒楼，甚至青楼和赌场都有，什么最挣钱，他就干什么，家财亿万几乎富可敌国！
而且凤九霄在江湖中的势力也不小，振臂一呼而应者云集！龙虎山、华山、丐帮、青城等无数大帮大派都放出过风声，江湖事，唯凤九霄马首是瞻！
单凭拥立之功就足以让宋帝成为凤九霄最大的背景之一！朝廷背景不可谓不硬！
龙虎山张天师执掌天下道教，却与其交好，江湖势力不可谓不强！
背景硬，势力大，钱多。
这样的人谁敢得罪？
凤九霄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无时不笑，但是谁不知道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昔年泾州一战连活人带僵尸不知杀了十几万！
尤其现在凤九霄的武功一日千里，战力几乎仅次于龙虎山张天师，直追天人境！
晋王若是一时冲动、不计后果地向诸将发出任何不利于袁姑娘的口令，估计今天就是晋王殡天之日，所有宋军将领自然全部陪葬，无一幸免！
所以晋王不敢冒然撕破脸。
但从晋王最近表现出种种迹象来看，他对权力的野心已初露峥嵘。处处抓权，处处树立威信，恐怕不日就将有特殊的行动！一个权力欲极其旺盛的男人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此时一旦退让，自己在众将心目中的形象瞬间便轰然倒下！
几乎成了死局！
别人不敢冒然出头，但李公公不得不出头！
眼前风波不管以什么形式收场，不管晋王的脸面受到多大伤害，伐蜀战争还要继续，这些将领还留着有用，赵光义自然不会拿他们撤气！
但自己不一样！
做为一个太监，目前除了能表表忠心、拍拍马屁以外，似乎还没有什么可以替晋王分忧的地方，自己在晋王眼里还没有成为不可或缺的那个存在！
主辱臣死！
晋王十有八九会冲自己撤气！到时候自己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以晋王的脾性，处理自己的罪状肯定一大把！
危机危机，既是危，更是机！
此时不出头更待何时？
李公公硬着头皮道：“袁姑娘，晋王说让副使大人帮着研究一下攻城的策略，并未说让大人帮忙打仗，可能是袁姑娘误会了。”要化解危机，就要躬身入局！先搭个台阶再说！
凤九霄笑而不语，看了袁紫珊一眼。
袁紫珊此时亦看着凤九霄。
四目相对，心意相通。
两人无声，却似已说了千言万语！
凤九霄：刚才为何这样做？
袁紫珊：看不惯你俩的样子！恶心！
凤九霄：毕竟是皇上的弟弟，要给个面子嘛！
袁紫珊：什么面子？这天下还没一统呢！他还不是九五至尊呢！
凤九霄：好吧，你看他不爽，也把他噎得够呛，目的也达到了，适可而止呗？
袁紫珊：这次就给你个面子！
凤九霄面露微笑，竖起大姆指！
袁紫珊立刻看着李公公，淡淡地道：“哦？是吗？那可能是理解错了！”
李公公顿时眼前一亮，自己的台阶没白搭！
他立刻媚笑道：“袁姑娘确实误会了！刚才晋王殿下早已制定好了攻城策略，只不过是想让副使大人提提宝贵意见而已，晋王向来喜欢群策群力，有副使大人出出主意，提提宝贵意见，这样我们打仗岂不是更有胜算？”
见晋王和凤九霄都不说话，尤其晋王的眉头已有舒展的迹象，王全斌瞬间明白这台阶李公公算是搭成功了！
自己此时不搭把手更待何时？他立刻说道：“是啊袁姑娘，攻城方案晋王殿下早已定下，我们请副使大人的目的只是想通过副使大人的口更坚定自己的正确罢了！”
刘光义也不是傻子，看着王全斌和李公公两个人都主动往自己身上分担晋王身上的尴尬，立刻道：“是啊，袁姑娘，现在我们军威正盛，一鼓作气拿下成都易如反掌，说是请副使大人研究对策，还不是王爷想和大人偷偷的喝点小酒，说点男人之间悄悄话罢了，你说是不是李公公？”
李公公喝道：“呔！刘将军，胡说什么？什么叫男人之间的悄悄话，越来越不像话，殿下向来光风霁月，光明磊落，光明正大……”
晋王终于说话了，似嗔非嗔：“行了，你们几个越说越不像话了啊，”他看了看凤九霄，自嘲道：“你看这些当下属的，居然敢数落我的不是！”他不经意地看了李公公等人一眼，李公公瞬间读懂了晋王眼中的赞许！
这一步走对了！
几个人一番折腾，终于将晋王的尴尬化解了！
赵光义笑道：“副使大人，里边请！”
第一六五九章 上兵伐谋
众将跟在凤赵两人身后鱼贯而入，进帐后纷纷站立两旁。袁紫珊等人则被安排休息。
庞十五本想跟着进帐，但凤九霄以眼神示意制止，庞十五只得和刘灭周等人跟着王全斌安排的人去临时帐篷休息。
毕竟大哥这次和晋王交谈的涉及军事机密，虽然庞十五亲自参加了数次伐蜀大战，但他毕竟是庶民身份，没有资格也不适合参加这种军事会议。凤九霄绝对不想被人套上“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大帽子！
未婚妻刚刚怼了晋王一顿，自己的兄弟再随意旁听军事会议，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脸晋王，自己脸皮再厚也干不出来啊！
赵光义指着挂在北首的蜀国地图，笑道：“凤副使，今夜只要弩炮、投石机、三弓床弩到位，我们就可以立刻发动进攻！还是老一套，炮兵轰炸，骑兵冲锋，步兵跟进，弓箭手掩护！成都的城池哪怕固若金汤，在我大宋汹铁骑洪流面前照样不堪一击！”
凤九霄笑道：“那是！殿下的攻城方略简捷、霸气、犀利、有效！”高高竖起大姆指！
赵光义顿时哈哈大笑，不无长得意，“这种方略大家都能想得出来，大蜀国也想这么干，可惜实力不允许啊，哈哈，他们没有三弓床弩，没有投石机，没有我大宋兵强马壮，嘿嘿，他们只有一招，缩起脑袋当乌龟，等着挨打！”
众将皆哈哈大笑。
主子笑，你就得跟着笑。
但李公公却知道这种攻城方式最早是凤九霄提出来的！
那时候攻打南汉的时候，前期并没有准备弩炮和投石机，是凤九霄提的建议。
原本赵匡胤的军事思维一直延续的是大周王朝的那一套，所谓的重型攻城武器都有但是总认为运输麻烦，所以大家更愿意随军配置三弓床弩，相对好运输，也好用，到了对方城门下边，直接发射几十支踏橛巨箭钉进城墙，搭成可以垫脚的梯子，只要士兵冲到城下就可以踩着巨箭拾阶而上，只要有若干身披重甲的猛士冲上墙头，撕开防线，后续士兵就会源源不断冲上城头，以大宋洛阳虎悍不畏死的精神，拿下城池只是早晚之事。
不过在凤九霄的提议之下，虽然攻城器械在运输方面确实增加了行军的难度，但在攻城的时刻，当数架投石机陈列在城下，连续不停地向墙头发射燃烧的石弹、石弹划破长空呼啸而去将城头之上的敌军轰得死伤惨重的时候，当攻城锤对准城门疯狂冲击、只需十几下就能震开裂缝的时候，宋军终于发现，过去需要付出惨痛伤亡代价的攻坚战居然不怎么死人了！
投石机几番狂轰滥炸之后便将敌人城墙上的抵抗阻击力量摧残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等到宋军登上城池的时候几乎遇不到任何抵抗了，一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城门此时就算没被攻城锤撞开，攻上城头的悍卒也会把在大门打开！
所以当伤亡数量下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以后，宋军将领这才意识到，那些攻城大家伙虽然携带不方便，但只要耐着性子把所有火力都集中在一起，多管齐下，以最猛烈的攻势瞬间便能打得对手毫无还手之力，极大减轻己方伤亡！
虽然赵匡胤都知道这是凤九霄的主意，但凤九霄自己却从来没和任何人提出这是自己的功劳。
有些东西他会争，有些东西他不屑去争。
李公公此时虽然仍被赵光义留在身边，但他知道，赵光义看他的目光已经柔和了许多。
赵光义突然看向李公公，“你说我们若是集中火力开始进攻，他们能坚持多长时间？”
李公公立刻谨慎地道：“回殿下，老奴只会端茶倒水，这等费神的事情老奴可想不出来！”
赵光义笑着又排向刘光义，“刘将军，你说呢？”
刘光义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个时辰！”
赵光义笑道：“叫光义的都这么干脆！”他笑着对凤九霄道：“我叫光义，他也叫光义，你说巧不巧？”
他话音刚落，刘光义顿时面色大变，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殿下我…”
凤九霄一摆手制止他说话，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连名字也是长辈所赐，无论好听与否都不是你我所能左右，全天下重名之人何止千百，刘将军不要有心理负担！”
赵光义也笑道：“就是，刘将军不要当真，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
凤九霄笑道：“晋王位高权重，地位尊崇，你的玩笑普通人可承受不起！”
赵光义笑道：“副使大人说的是，本王今后绝不再轻易开玩笑了。对了，副使大人觉得多么多长时间能攻下成都城？”
凤九霄笑道：“上兵伐谋。我们不一定强攻嘛。”
赵光义眼前一亮，“上兵伐谋？你是说兵不血刃拿下成都？可能性有多大？”
凤九霄笑道：“可能性很大！”
赵光义道：“怎么说？”
凤九霄道：“一是成都兵力不足，城防已形同虚设。就剩两万骑兵还被孟旭带到魔教的地盘去抢龙宝，结果全军覆没。蜀帝孟昶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听皇城司的密探报，前些日子蜀帝命其长子孟玄喆火速回防成都，估计此时孟氏父子正在商量怎么投降呢！”
赵光义一怔，“商量投降？不应该是商量如何血战到底吗？”
凤九霄道：“血战到底？呵呵，晋王要说是成都的老百姓嘛，倒还有这种血性，但是孟氏父子享福享惯了，哪还有跟咱们血战到底的勇气？”
赵光义皱眉道：“打到最后，还不逼着成都的老百姓上城头和咱们拼命？”
凤九霄道：“晋王，你刚才说了一个逼字，你说蜀帝为何要逼老百姓上城头呢？”
赵光义沉吟道：“我只是本能这么觉得。成都号称天府之国，这里的百姓生活相对富裕而安逸，不到万不得以，谁会去前线送死？”
凤九霄道：“晋王言之有理！连咱们都能预判到成都的百姓不会轻易拼命，那孟昶岂会想不到？就算孟昶想不到，他身边那些文臣武将会想不到？”
赵光义目光闪动，“所以说，只要我们给他们适当施加一点压力，再给他们一点点诱惑，就像当年刘蝉一样，封个安乐公…”
凤九霄笑道：“不错！说不定这位大蜀国主也和安乐公一样，乐不思蜀！”
赵光义看了一眼王全斌，道：“那就把话传进去！只要投降，不但不杀，还要封侯！”
王全斌立刻抱拳道：“遵命！”
成都城内。
大蜀皇宫。
各种不利消息纷至沓来，唬得孟昶再也坐不住了，他连忙召集大臣，让大家伙给个主意。
大殿之上，有人建议组织军队继续抵抗，充分利用本土作战的优势，和宋军打消耗战。
孟昶心道：一想当年刘禅至少还有姜维等死忠和能人，而自己啥都没，拿空气抵御宋军么？
正在暗骂，宰相李昊竟突然建议：“皇帝不如献城投降，可最大保留孟氏皇族血脉延续！可保大蜀百姓免遭刀兵之苦！”
孟昶立刻道：“深得朕心！”
第一六六零章 是战是降，需要商量
城外宋军大帐内，晋王与凤九霄等人正在研究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或措词劝降蜀帝最有效果，最好是能让蜀帝痛下决心立即投降，而不是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妄想借机讨价还价、甚至找借口拖延时间以待援军顽抗到底！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如果这次操作不当，极有可能导致蜀帝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甚至可能出现他想等待援军和宋军血拼一把的可能！
如果事态真的朝这个方向发展，那赵光义等人预想中的闪电战就会打成了消耗战甚至是持久战，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家完全可以想像得到那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惨烈一幕！
宋军从攻城开始，就一直遭到蜀军顽强的抵抗，蜀军要么死守城头直到战死到最后一人，要么边战边退，消耗宋军力量，“一寸山河一寸性”，无论哪种情况战斗都会异常激烈，异常惨烈！
纵然宋军一直在推进，战场从城门一直延伸到城内，但战斗形式已经由攻坚战转化为巷道战，甚至是游击战，这对宋军相当不利！
宋军劳师袭远，而蜀军以逸待劳，借助地利优势，以游击袭扰为主，宋军的骑兵优势、火力优势、弓弩优势、步兵协同优势将统统丧失殆尽！
此外城内如果再有若干有勇有谋有威望的厉害的人物在此关键时挺身而出、振臂疾呼，极有可能鼓动、煽动蜀国百姓也加入反抗宋军的战斗，至于理由嘛，什么忠君了、保家了、卫国了，无非这几种。一旦大蜀百姓参战，那么宋军立刻便彻底地陷入了大蜀全民参战的泥潭而无法自拔！
得民心者得天下！
失民心者失天下！
宋军兵力再强，也不可能肆意屠杀蜀国的百姓！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只要对老百姓动手就等于屠城！就等于自掘坟墓，彻底失去了民心！
一旦留下了滥杀无辜的恶名，敌人要么闻风丧胆，立刻开城投降！敌人要么死战到底、誓死不降！横竖是死，为何不博一把？谁敢保证蜀帝就就一定会投降？
千百年来，宁死不屈、决一死战甚至反败为胜的案例不是没有！
巨鹿之战项羽破釜沉舟大破秦军！
楚汉相争韩信背水一战大败楚军！
二人当时都面临着被实力大于自已数倍的敌人消灭的危险，最后都是以小博大、以弱胜强！在任何人眼里这两场战役都是毫无悬念的一边倒，以卵击石、必败无疑！
但现实就这么匪夷所思，两场战役皆以弱者胜利而告终！
关键项羽和韩信都是领兵打杖的高手。
项羽英雄盖世，打起仗来悍不畏死且总是身先士卒，所有的楚军都愿誓死追随。所以他说把船沉了，楚兵毫不犹豫就把船沉了。项羽明着告诉大家，后路已断，唯有前行方有一线生机。楚军皆从之。
而韩信则是弄权的高手。他不敢身身先士卒，但他脑子绝对够用。他摆下所谓背水之阵，不但骗了对方也骗了自己人。结果就是让汉军“置之死地”，断其生路，逼其死战！
两人虽然一个是阳谋，一个是阴谋，但殊途同归，最终的目的就是激发士气，死战到底！
事实证明，当士气高涨的时候，完全可以弥补军力的不足，整体战力会
所以檄文既要有威慑力，又要有温度，既要让对方恐惧自己的力量，还要让对方感受到有机会活下去希望。
如果让城内的人感到了绝望，那宋军只会遭遇到更加强烈的反抗！
如果让城内的人感到宋军软弱，那会刺激起他们的野心和胆量，误判形势，盲目反抗，同样会造成宋军的巨大损失！
宋军帅帐之内很安静。
因为所有人都在思考。
总体战略方向已定，无非就是优化细节。
既要亮明肌肉，展示出大宋军队的战无不胜的强大力量，又要展现出大宋王朝海纳百川的胸襟气度，让对方确信，反抗只有死路一条，投降献城才是唯一的出路！
总之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大宋有信心、有能力统一整个天下，也必将统一天下。任何分裂中原、割据一方的势力都不得人心终将失败，都无法和大宋抗衡，大宋是天命所归！
总之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一手抓文，一手抓武，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而大蜀皇宫内却截然相反，这哪里是半点大蜀王朝最高统治机构权力中心庄严肃穆的样子，这里简直已成了乱哄哄的小贩聚集的市场，七嘴八舌，人声鼎沸。
蜀帝孟昶坐在龙椅上捂着额头，头痛欲裂。
宰相李昊刚刚提出投诚，立即就引来司徒赵季良的反对！
赵季良大声呵斥道：“李相！你食君之?却不忠君之事，妖言惑众，欺君罔上，简直大逆不道！我等理应死守城门以报君恩，岂有鼓动皇帝投降的道理？！”
张虔钊、孙汉韶等人随即附和，纷纷反对李昊的意见！
李昊冷笑一声，瞪着张孙二人道：“别人也就罢了，就你俩也配提忠君二字？”
张虔钊、孙汉韶二人顿时脸色一沉！李昊说到了他们的痛处！
他二人本是后唐大将，曾率人与蜀国打过一仗，那次唐军大败，二人降蜀。
孟昶不计前嫌竟任二人为匡圣都指挥使和捧圣控鹤都指挥使，成为军队中的重要将领。
李昊言辞犀利如刀！
言下之意就是，你二人原本是唐将，结果成了蜀将，本身就是投降派，哪里有资格在那大放厥词谈忠心？
李昊话音刚落赵季良便怒道：“此一时彼一时！他二人如今对当今皇帝忠心耿耿，你不要转移话题！”
李昊的同党自然不甘落后，立刻跳出来一个徐光溥指着赵季良骂道：“你敢对宰相无礼？该当何罪？”
话音未落赵季良的同盟高延昭蹦出来冲着徐光溥骂道：“你敢对司徒无礼，又该当何罪？”
乱成一团。
孟昶脸色难看。眼前这些人，毋昭裔、李昊、徐光溥、高延昭，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其中韩保贞、李昊还是他的丈人！
都是自己人，争得什么劲？平时都是你侬我侬地，怎么今天全都面红耳赤非要争个高低？真当我是穷途末路毫无权威了？
可惜王昭远已死，不然他在这这些只会动嘴的家伙谁敢多嘴？
这时孟玄喆突然说道：“都别吵了！”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是战是降，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研究好好商量，而不是像村妇一样斗嘴斗舌！”
第一六六一章 缴械投降者不死！
赵季良眉头一皱，有些不解：“殿下，这种事还需要商量？”
孟玄喆没好气地道：“当然需要商量！难道不需要商量吗？”
赵季良脾气也上来了，驳斥道：“大宋已经兵临城下了，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商量什么？难道殿下也想投降？”
孟玄喆顿时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大蜀国到底是你姓赵的说了算，还是我们姓孟的说了算？”
太子一怒，众人皆惊！
“……”
赵季良愣在当场，硬是没敢吭声！
尤其太子把“姓赵的”三字加重了语气！
赵季良心念电转，微眯双眼！什么意思？赵匡胤姓赵，老夫亦姓赵，你这是把老夫硬往赵匡胤身上套关系，是何居心？你这个太子未免也太歹毒了吧？
赵季良瞪着孟玄喆这个从小看着长起来的青年，眼前竟有些恍惚！
一晃眼那个见到自己就笑呵呵的男孩子已经不见了，如今已经已经变成了一个威风凛然、睥睨自雄的高大青年了！
那曾经灿烂无邪的笑容如今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不苟言笑、颇具威严的脸！
那双眼睛，再也没有了温度，此时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
赵季良没来由的忽然感觉背脊发凉！一股寒意弥漫从后背袭卷全身！
他冷。
别人亦冷。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孟玄喆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孟昶突然打破宁静，叹道：“好了！诸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都是社稷栋梁，你们之间有什么可吵的？”
没人再敢发表意见，所有人都看向孟玄喆！
这个现在的诸君，未来的大蜀皇帝，刚才突然露出了他的獠牙，展现了他强横霸道的一面，这让群臣顿时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感到了恐惧和不安！
蜀帝海纳百川、宽容大度的一面他是一点都没学到，蜀帝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他倒是学得惟妙惟肖！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见众人欲言又止、唯唯诺诺的样子，孟玄喆心里颇为得意，暗忖：一个个仗着父皇宠幸倚老卖老，不知道自己吃几钣干饭了，老子不发威拿我当病猫！现在都特么的老实了，哼，一个个的就是贱骨头，不给他点颜色他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他躬身道：“父皇，宋军已经兵临城下，是战是降，儿臣觉得大家可以各抒己见！”
孟昶笑道：“是啊，大敌当前，生死关头，无论是战是降，咱们都不能自乱阵脚、胡乱应对！要统筹全局，谋求利益最大化！死战到底，我们胜算有几分？如果败了，我们诸位是生是死？如果投降，我们会最多能得到什么，最差能失去什么，这些都可以发表意见嘛！”
皇帝开口打破尴尬，气氛有所缓和，大家的心也都静了下来！
孟昶指着李昊，“李相，你先说！”
李昊立刻说道：“圣上，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大宋兵强马壮，实力正处于巅峰状态，反观我大蜀兵力不足，后防空虚，根本挡不住大宋的攻势，如果与他们硬拼，不但城池守不住还要大量牺牲我大蜀男儿的宝贵性命，人亡地失，实乃不智之举！如果开城投降，我们可以向大宋提出求和条件，比如获封蜀王名号，世袭罔、永镇川蜀，这样我们无非是尊宋帝为天下共主而已，实际上却毫无损失，何乐而不为？”
赵季良冷哼道：“赵匡胤这人一向野心勃勃，权欲熏天，自从当上大周殿前指挥史之后，便大权独揽、独断专行，如今他已经坐上了中原王朝的至尊宝座，岂会同意我们继续偏安一隅？你难道没听说过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这句话？他会允许我们继续活在这世上？他难道不怕我们和秦朝末年的六国后裔一样，重燃战火，反过来将他们灭了？”
李昊道：“你想多了！他们一旦接纳我们的投降，必定会将圣上接到大宋国都，安排在宋帝的眼皮子底下，时刻监控着对圣上的一举一动！”
赵季良道：“说来说去，说了个屁话！既然把圣上押到宋都，天天被人监视，这种屈辱圣上岂能接受？对吧，圣上？”
孟昶狠咬了一下牙关，强压怒火，心中暗骂：这个傻瓜，我怎么就没发现他原来特么的这么正义凛然呢？他强笑道：“所谓监视不过就是看平时有哪些大臣来看我了，我平时都找谁聊天了，日常还是相当自由的，没想像中那么复杂！”
赵季平看着蜀帝，似乎有些陌生。
“圣上，恕臣斗胆，您的意思，到底是战是降？”
“让你们先发表意见，你怎么倒先问起朕了？”
“皇上，老臣虽然老了，可不糊涂！您若执意投降，那就按您说的，开城投降！谋求利益最大化！让出国主之位，甘当成都王，争取世袭罔替！当然，赵匡胤可能会让您迁往宋京便于监视，但圣上可以和赵匡胤讨价还价，交出蜀川之地的军权，但要保留一定的收税权，这样军队由赵室来养，出了事他们来解决，钱咱们不少赚，这就是老臣的想法！”
孟昶笑道：“这就对了嘛，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嘛！”
他笑道：“还有谁赞同开城投降？
不少大臣都高声响应：“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谁再看不出皇上父子的心里想法谁就是傻瓜了！
其实大多数人早就想投降了！
只不过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
敌人兵临城下，连抵抗都不抵抗就投降，如果皇上是个主战派，那谁喊投降谁先死！就像现在，皇上是个投降派，谁要是再提死战到底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这个时候竟然没一个人提出异议，孟玄喆心里反而没底！
这帮骑墙派，就会随风倒！谁强硬就跟着谁走，一点主见都没有！
他看了看大家，觉得基本统一了大家的思想，刚要继续开口说话，忽听一个年轻人说道：“微臣有不同意见！”
孟玄喆脸色不悦：“说来听听！”
那年轻人原来竟是当朝驸马，新科状元，诸葛麟！
诸葛麟道：“宋军虽然战力惊人，但他们劳师袭远，消耗必大，如果此时他们强攻只会损失更大！”
孟玄喆道：“他们有攻城利器，三弓床弩，火炮，投石机，弩车，攻城锤，咱们都是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这些威力强大到变态的武器攻击，那个三弓床弩更是大宋的绝密武器，据说契丹王朝想偷制作图纸，结果间谍当场被抓了现行，原来他们早就暴露了身份！从这些人有意无意向那几个会制作三弓床弩的老兵靠拢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大国重器，岂能任由敌人偷走核心秘密？”
诸葛麒道：“殿下，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他们弩箭再利害，又能如何？他射我们就躲，他们攻进来我们就撤，他们追我们就跑，他们休息我们就进攻，他们劳师袭远，我们却是以逸待劳，打游击战我们不见得输！”
大宋军营。
帅帐之内。
晋王道：“副使大人，可有良策？”
凤九霄道：“我想这么办。让成都城内的我们的皇城司密探散播一些消息，就说宋军又增援了十万大军，然后由王将军派人射到城头一封劝降信，不用多说，就一句话，缴械投降者不死！”
第一六六二章 利益最大化
赵光义道：“不错，一封劝降书言简意赅！增兵十万的消息可以彻底摧毁他们顽抗到底的决心，缴械不杀则可以浇灭他们借机讨价还价的幻想，这样他们只能乖乖地打开城门接受投降！诸位将军可有补充意见？”
王全斌抱拳道：“副使大人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这种决定，末将愚钝，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建议！”
刘光义亦道：“是啊，末将也是粗人，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反正我觉得咱们说的越多，他们越会觉得咱们好拿捏。我觉得副使大人说的好，缴械不杀，铿锵有力！”
赵光义哈哈大笑道：“那就这么办！”
大蜀皇宫。
太和殿内。
“游击战？”蜀帝眯着眼睛看着诸葛麒。
他实在是没料到诸葛麒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他。
诸葛麒面不改色，继续说道：“不错，我们将大蜀士卒化整为零，寓兵于民，和他们打游击战，打持久战！宋军从鲁、晋、冀等地筹措粮草，输送到巴蜀地区，运输线路长达千里，后勤供应根本无法满足宋军前线的需求，打仗打的就是粮草和钱粮，他们根本耗不过我们！所以只要我们军民一心，团结一致，必能把宋军耗死！”
孟玄喆皱眉道：“寓兵于民？你这一招也太损了吧？！万一宋军到时候分不清谁是兵谁是民，恼羞成怒滥杀无辜，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诸葛麒笑道：“太子殿下，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我必定认为他是一个悲天悯人、有菩萨心肠、关心百姓疾苦的大善人！但是这话竟然从你口里说出来，呵呵，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孟玄喆怒道：“放肆！诸葛麒，你不过是一个驸马而已，官级不过三品，竟敢和本王如此叫嚣，是谁给你的胆子？”
诸葛麒轻蔑地道：“行了！就会窝里横！”他剑眉一耸，大步流星走向孟玄喆。
龙行虎步，疾步如风，一看就知道他身手不错！
但满朝文武只有孟玄喆知道诸葛麒真正的底细！
诸葛麒其实是蜀山派的外家弟子，所谓的状元郎身份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诸葛麒不但拳脚功夫已至八境巅峰，更有一手传说中的蜀山飞剑绝技，据说可以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相当骇人！
孟玄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突然向自己走来，心下顿时骇然，本能地向后撤退。
两人一进一退，气场对决高下立判！
孟玄喆完败！
刚才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高大威猛、君临天下的光辉形象瞬间坍塌！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不禁露出了惊讶之色。
一向不参加朝议的驸马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殿？
难道是皇帝特意召见他来的？
可他一上来就开怼皇帝父子，分明画有蹊跷！要么是他吃错药了！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撺掇他搞事情！
不少人心底慨叹：外患未除内忧又生，真是多事之秋啊！
蜀帝孟昶忽然冷冷地道：“诸葛麒！你要干什么？”眼见诸葛麒把自己的儿子逼得狼狈不堪，蜀帝心中极为不爽！他的眼神已民露出凌厉之色！
皇帝开口，诸葛麒不得不停下脚步。孟玄喆瞬间如释重负，也停下了脚步！
诸葛麒道：“回陛下，我只是想告诉太子殿下，今天之所以大宋能长驱直入、兵临城下，完全就是由太子一手造成的！他没有资格提意见！”他突然指着孟玄喆厉声道：“若不是他纵情声色犬马，导致民怨沸腾，将士寒心，无心抗战，我大蜀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孟玄喆怒道：“你放屁！赵匡胤想吞并我大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你嘴里，好像他们攻打大蜀是因为我造成的，我日你仙人板板！”
诸葛麒在大殿内旁若无人地道：“哼！赵匡胤野心再大，也要讲个师出有名！若不是你犯错，他们哪有理由掀起战端？”
“你放屁！我哪有错？”
“哼！我问你，皇帝派你去剑门督战，可你倒好，国难当头啊，身为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让你去前线是督战，你干嘛去了？啊？”他这一声咆哮如雷把身边几个老臣都吓得一哆嗦！
孟玄喆依然怒道：“你放屁！让你说宋军为什么打我们，你总扯剑门干嘛？”
诸葛麒不理会孟玄喆，在原地来回踱步，目光扫过群臣，此时他就像是一个正在检阅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居高临下、顾盼生威、睥睨自雄，“他居然带着一大堆宠妾、乐舞优怜，啊，一路吹吹打打奔赴前线，国难当头啊各位！他却只知风花雪月，歌舞升平，置战事于不顾，置士兵安危于不顾，啊，让咱们的老百姓看到，还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你们看他长得……啊……长得油光水滑的，竟干些……竟干些愚不可及的蠢事！我说你误国又坑爹，这话过分吗？啊？”这句话他冲着孟玄喆，故意放缓了语气，但大殿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情况？
公然向太子发难？
奇峰突起，再起波澜！
群臣皆沉默，气氛再次紧张！
孟玄喆大怒，“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简直大逆不道！”他冲着孟昶道：“父皇，这厮已经疯了！”
孟昶亦面色难堪！
诸葛麒敢当众指责自己的儿子，无异于变相在打自己这个皇帝的脸！
诸葛麒刚才分明想说孟玄喆长得“人模狗样”，临时改口说成了“油光水滑”！特么的，以为别人都听不出来？敢骂玄喆是狗，分明没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大宋这次攻打大蜀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孟昶派人联络北汉合击大宋，不料使臣被大宋截获，把密信上缴，把孟昶的意思统统交待得清清楚楚。
赵匡胤本来正愁没机会开战，大蜀密使被俘正好提供了最佳出兵借口！
小小蜀国，竟敢与北汉合谋犯我大宋，不灭之还有天理乎？
所以诸葛麒表面上是在指责孟玄喆，可孟昶却知道他这是在指桑骂槐！
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有人在背后想搞阴谋，只不过让他先蹦出来试探？
“诸葛麒！”孟昶面色一沉，冷冷地道。
来自皇帝的威压还是很大的，诸葛麒稍微收敛了一下，正色道：“臣在！”
“朕在问众爱卿有何良策以解围城之困，你却在这里无端指责太子，这已经严重背离了朕的初衷！你，跑题了！”
“皇上！臣一时义愤难免有些激动，还望皇上恕罪！”
“废话就别说了。朕问你，你觉得我们能打赢宋军吗？”
“能！”诸葛麒几乎毫不犹豫。
“凭什么？”蜀帝眯着眼，眼光已渐冷。
“凭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上下一心？你和朕都不是一条心，还说上下一心？哼！我听你的意思是想发动所有老百姓都冲到一线是吧？”
“是！”
“那你觉得大蜀的百姓会冲到前线和宋军对抗吗？”
“会！”
“会？你凭什么觉得老百姓会和宋军拼命？宋军一路西进，攻城无数，迄今尚无一例屠城事件，宋兵也从未劫掠百姓，可说是秋毫无犯，你说，如果你是老百姓，你会和他们拼命吗？如果会，那图的是什么？”诸大臣皆深以为然！如果宋军所到之处纵兵烧杀掳掠、奸淫妇女，那必定激起民愤，再打任何城池的时候，无非出现两种情况，一是百姓弃城逃跑，二是血战到底！退无可退，唯有死战！
诸葛麒道：“圣上所言极是！但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先让百姓冲上去和宋军拼命，或者让蜀军假扮百姓击杀宋军，逼得宋军不得不对我大蜀百姓动手，一旦宋军对大蜀百姓动了手，死了人，这仇便结下了，死仇，无解！宋军再多，又怎多得过我千千万万大蜀百姓！”说到动情处他居然双手高举，似拥抱整个天地，势若疯癫！
孟玄喆指着诸葛麒怒道：“我虽好色，却也是你情我愿从不用强，而你看上去文质彬彬却心如蛇蝎，你居然让老百姓上战场当炮灰！”
赵季良亦眉毛牵动，怒斥道：“刚才你说敢与宋军决一死战，我还以为英雄盖世、视死如归！还以为你有何退敌良策！想不到你居然用的这等绝户之计！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老百姓都死光了，只剩君上一人守着这空荡的江山还有何意义？守江山，守的就是百姓！”
孟昶道：“说的好！昔年刘玄德携民渡江时说过，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危难时刻，宁可日行仅十余里，依然坚持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带着十余万百姓一起逃生！朕虽不才，也要学刘玄德以人为本的仁义之道！”
群臣立刻山呼万岁！
赵季良躬身道：“圣上真乃仁义之君！”
孟昶道：“赵司徒总以为朕贪生怕死，开口投降、闭口投降，似乎毫无骨气！你却不知朕这是为了大蜀百姓着想！遥想当年，曹操想统一中原，刘备也想统一中原，孙权也想统一中原，不是今天曹操攻打孙权，就是刘备讨伐曹操，打来打去各死多少人？既然大家都是炎黄子孙，不管最后谁统一了中原，都无所谓。后主刘蝉投降司马氏，虽然他背负了千古骂名，却让百姓免于刀兵之苦，此乃大善！朕亦想学之，舍却荣华富贵，只为苍生谋福祉！”
诸葛麒面不改色！
“皇上不是让大家出主意吗？怎么自己先下结论了？投降是必须的了呗？”
孟昶道：“这不叫投降，这叫改旗易帜！昔年炎帝与黄帝一战，别管谁胜谁负，谁收编了谁，最后反正所有人都叫炎黄子孙！”
诸葛麟笑道：“什么事情被你们这么一说都成了正确的，错的成了对的，黑的也成了白的！”
突然他胸口冒出一柄刀尖！
他蓦然回首，却见一人刚把刀抽回，瞪着自己，毫无逃跑的意思！
诸葛麒涩声道：“你是谁？”
那人道：“你又是谁？”
诸葛麒道：“我乃当朝驸马！”
那人道嘿嘿一笑：“你不是！你是魔教余孽！”
诸葛麒一惊！
群臣亦惊！
最新消息是皇太弟率两万铁骑出城到魔教总坛争抢龙运去了，听说这次各方死伤惨重，皇太弟也死在白骨峰上了！
诸葛麒竟然是魔教的人，这让大家顿时像见鬼一样纷纷侧目！
魔教之指以能在蜀地落地生根，其实主要就是做到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完全融入本地。
魔教在蜀地不叫魔教，叫摩尼光明教！
妖人不叫妖人，叫活神仙。
他们开设道场，赈灾济民，与传说中的妖人截然不同。
突然有人说诸葛麒是魔教中人，大家立刻震惊！
因为后期蜀帝对魔教已经产生了敌意！
成立天都派，牵制魔教。
别看在蜀川内魔教掩饰得很好，但蜀帝也清楚魔尊的变态想法，他要天下大乱，他要血流成河，他要将这世上的人口清除大半！
诸葛麒刚才的口吻像极了魔尊！
步步往绝路上引，句句不离让百姓当炮灰！
杀人的人突然撤离了。
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蜀帝来到诸葛麒面前，“年轻人，潜伏我身边也不久了，还没摸清楚铁脾气？我要做的事，谁也不能反对！”
诸葛麒嘴角溢血，冷笑道：“是啊，一国之君，明明是贪生怕死，想下跪投降却说得好像和人家结盟一样，呵呵，不过你想投降，就那么容易投降吗？人家会相信你投降吗？”
蜀帝冷笑，“开城门，，行跪拜礼，交出玉玺，交出兵符，缘何不信？”
诸葛麒嘿嘿一笑，“这城内到处是我们的人，你想投降做你的太平王爷，想得美！只要宋军敢进城，就是他们的死期！”
蜀帝顿时目光大盛，“你们敢耍花样，我现在就全城追杀你们！”
诸葛麒哈哈一笑，“追杀谁呀？我们的同袍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快省省吧，想想我说的话，你其实也有机会成为天下共主的！”
“别忽悠我了，我知道我的能力极限在哪，我很清楚，当个太平王爷是我最大的梦想！”
突听有人报：“皇上，这是城下射上来的劝降信！”
蜀帝看了看李昊李昊会意，立刻起草了一份降书，交给来人，“马上回复城下！”
信中满满的都是附加条件！
不管对方是否同意上面的条件，蜀帝都有信心实现利益最大化。
第一六六三章 决择
城头射回一支箭，箭上绑着大蜀皇帝的回信。
信就铺在桌上。
赵光义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地道：“果然不断想坐地赶快价。咱们的人什么时候能把十万大军增援的消息放出去？”
随军出征的皇城司的一个指挥使立刻从人群后边站了出来，“回殿下，信鸽已放出，预计今晚便可将消息散播出去。”
凤九霄笑道：“其实这个消息一旦放出来的时候，蜀帝就已经知道这次大蜀必败无疑了！”
赵光义道：“哦？”
“他是聪明人，当他从城内听到这种传言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想到咱们的人早已经渗入到城内，这就意味着他所有的计划都在咱们掌控之下。所以他只会更加倾向投降！”
“满朝文武就没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
“据我所知，孟昶年轻时还是比较有上进心的，有想法，也有魄力，现在整个权力核心几乎都是他一手提拔的人，估计反对他的人不会太多，让我担心的是魔教的余孽遍布整个大蜀，尚未清理干净，尤其魔尊到底是生是死我仍不敢确定，所以万一蜀帝被人蛊惑或者绑架，不一定是肉身绑架，也可能是道德绑架，导致他不得不做出相反的决策！”
皇城司随军指挥使胡飞说道：“副使大人，据内线密报，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突袭天都派，双方投入了无数高手，战况惨烈，天都派明显不敌，即将全军覆没，后来大蜀三千御林军、无数大内高手及时前来支援，天都派反败为胜，将黑衣人全歼。后来查验黑衣人身份，全都不明来历，孟旭严重怀疑他们是魔教的高手！”
凤九霄道：“这么说来，天都派与魔教已经打了一次大仗，两派都已经元气大伤。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省了不少事。”
胡飞道：“是的。据报孟旭率领两万铁骑出城，具体详情不知，隐约知道他们是赶往魔教总坛想要抢夺取什么青龙至宝！”
凤九霄道：“嗯，这事我知道。还有什么？”
胡飞想了想，道：“根据线报判断，如今成都已是一座空城，孟昶除了投降别无二法。但是潜伏在城内的魔教分子仍不在少数！自魔教与天都派撕破脸之后，所有魔教的产业全都被大蜀军队清理了一遍，像是一些酒楼、赌场很好处理，随便找个由头就查封了，至于佛寺、道观、尼姑庵这些比较特殊的地方，就不会随意处置，而是派禁军悄悄的把主持、观主秘密请到大理寺，一一盘查，然后重新派末都派扶持的其他寺庙道观的颇具名望的和尚和道士去接替位置，主持大局，平稳过渡，但是那些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魔教分子却不好分辨，想挖他们好比大首张捞针！”
凤九霄笑道：“没事，反正我也要进城，甄别魔教分子对我来说我难度不大，这事我来负责牵头！”任何魔教中人在他眼中根本无法遁形！只要是武功在五倍琉璃境之下，气息流转在他眼里如有实质。玄门正宗武林人士的气息流转如天际白云，反观邪派人士气息浓郁则如冥间黑雾！
胡飞抱拳道：“多谢副使大人！”
凤九霄笑道：“谢什么，我拿着晋王的钱，给晋王办差事是应该的！”
晋王笑道：“可别坑我！你的钱是我大哥给的，可不是我给的！你那么有钱，我可给不起！”
凤九霄道：“现在孟昶要求封他为成都王，世袭罔替，只交出军权，但要保留治权，所有蜀国境内的大小官员由他来任命，最后报宋帝批准，所有财税收入他要截留一半，呵呵，到底谁给谁纳贡啊？”
晋王笑道：“我估计这小子也心知肚明咱们不可能答应他的条件，所以先来个漫天要价，等着咱们坐地还钱，然后最后取个中，达到他心中的预期收益。”
凤九霄道：“是啊，谋求利益最大化是人之常情。殿下是把这信寄回京师给皇上看一眼还是直接回他？”
晋王看着凤九霄的眼睛，看不出他有任何试探自己的意思，心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无所谓了！他笑道：“兵贵神速，一来一回恐怕战机稍纵即逝！况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兄既然已经授我临机决断之权，就不打扰皇兄了，我直接回复就行了！”
凤九霄笑道：“怎么回？”
晋王道：“简单粗暴！就说十万大军后日就到，两天之内他们必须开城投降，否则城破之日，就是他孟氏九族诛灭之时！先吓吓他！然后再给他个甜枣，我就说，只要投降，成都王的封号可以给他，但坐镇成都那是不可能的，世袭罔替嘛也可以考虑，但要看他孟昶和他的儿子是个什么态度，如果他们的表现不能让我满意，世袭罔替这一条直接取消！至于治权、税权，想都别想！我大哥为什么这么急着拿下巴蜀，就是因为这里是天府之国，是超级大粮仓！打仗嘛，打的就是后勤补给！有了后蜀做为后勤基地，日后和契丹决战便多了一成把握！”
凤九霄道：“不错！蜀川之地的确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当年秦国统一天下，这里出了大力！”
晋王目光闪动，“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凤九霄道：“好诗！”
晋王笑道：“诗是好诗，可惜不是我做的！”
李公公媚笑道：“殿下，这么好的诗竟然不是您做的，莫不是谦虚？”
赵光义笑骂：“谦虚你个头！这是李白的诗！”
李公公恍然大悟，“哦，是诗仙太白的诗啊。”
凤九霄见赵光义一听到秦王立刻双眼放光，怎会不知道又触动了他的野心，只当什么也不知道，笑道：“太白不但诗写的好，剑也舞的好！”
李公公一脸无知的样子：“是吗？”
凤九霄笑道：“大唐盛世，佩剑很流行。”李公公假装愚昧无知，凤九霄顺水推舟，也假装以为李公公愚昧无知。这就是刘灭周所说的人情事故。看破不说破。李公公装傻，是为了取悦赵光义，凤九霄配合装傻，是尊重李公公。
李公公道：“怎么那时候流行佩剑？”
凤九霄道：“反正即将把大蜀纳入宋朝版图，早晚要和蜀山剑派打交道，现在不妨和你聊聊剑的故事！”
李公公道：“好啊！”关键他是看到了赵光义眼中泛起了兴趣，否则他可不敢抢答！
凤九霄道：“剑起于轩辕，兴于大唐。《黄帝本纪》中记载：帝采首山之铜铸剑，以天文古字铭之！上古时的剑冶炼技术不行，剑也只是个概念，还不能算是武器！《礼记》中记载，商朝产生了真正的剑，但剑身短，形制上与匕首相似。商朝中后期产生的剑，矛头与匕首相结合衍生出了双刃剑。直到春秋战国时期，剑才成了可以杀人的兵器。秦汉以后，关于剑器的选择与佩戴装饰也逐渐衍生成一套标准，与身份等级制度有关。另外每个人的佩剑都会参照自身的体型和身高特制，剑从最初的短小精悍逐渐演变为长剑在身。荆轲刺春王用的鱼肠剑，短小可藏鱼腹，长不及半尺，而秦王自己的剑却长达七尺！”
凤九霄顿了顿，接着道：“唐朝之所以尚剑，离不开皇室对于道家的推崇。司马迁曾经将“论剑”提高到“与道同符”的标准，提出不具备“信廉仁勇”等品质的人，不足以谈论剑道与兵法，这个道理与谈论道法是一样的，谈论剑道对内可以治身，对外可以应对外界的忧患，君子的道德修养与之相通。”
“在道家风气盛行的时期，传经颂道以及变法施咒的道家子弟人人手中持有一柄长剑，对内修身，对外匡扶正义，斩妖除魔，这种形象自然而然对老百姓产生了较大影响。”
“经过道家的传承与发展，结合皇室的推动，剑所表征的正义与卓绝迅速融合到个人的剑身与修养的那个中去，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家崇尚无为而治，借着修行以参禅悟道，大家渴望修炼成仙，超凡脱俗，自然学剑者众。”
“道家，与佛家的出世不同，讲入世，仗剑天涯，洒脱不羁。”
“大唐盛世之下，眼观四海升平，狼烟暂平，君王自然将从事修仙之道的术士推崇到极高的地位，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道家以剑为法器，一荣俱荣，作为唐朝国教，当时尚剑之风盛行也就顺理成章了！”
李公公道：“受教了！”
赵光义道：“听说蜀山剑派的高手会御剑飞行，不知是真是假？”
凤九霄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以我对蜀山飞剑的了解，他们主要仍是以气御剑，这种方式极耗内力，且不能持久！”
晋王道：“这么厉害的门派，居然隐藏在蜀山！难道龙虎山的真人们就不会以气御剑？”
凤九霄道：“除了以气御剑，还有以意御剑！张天师绝对可以以意御剑！”
“那想来必定是以意御剑更厉害！”
“那是！”
“诶？对了，副使大人好像也会驭剑！”
“我那哪在叫驭剑啊，只是投机取巧罢了。”
“我听说有一年副使大人，也是在一座城外，大喝一声，战场上所有兵器纷纷卷起，如漫天飞蝗攻向敌方大阵。”
“是吗，我都忘了。”
“哈哈，反正三弓床也没到，现在也不到攻城的时候，就先看看孟昶第二封回信怎么写吧！”
“好！试目以待！”
此时大蜀皇宫一片森冷。
孟昶刚刚杀了人，气氛紧张，无人言语。
孟昶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坐在大椅上等着大宋的回复。
形势严峻！
如果不尽快打开城门，对方肯定要攻城了。城内几乎已经无兵可用了，赵光义说有十万大军将至，纯粹胡扯！他无非是想恐吓自己罢了。可惜自己不信都不行。城外的宋军哪怕只有三万，这城都守不住。
刚才杀了诸葛麒，这厮的身份恐怕是个麻烦。
魔教若来报复也无所谓了，他们元气刚刚受创，形不成多大的威胁，真正麻烦的是蜀山。
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子已经投靠了魔教。
一旦蜀山派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昏庸无能、滥杀无辜的皇帝，那么很有可能要来成都替天行道，就目前皇宫内的几十个高手而言，在蜀山派面前估计就是一堆废柴！
当务之急，派人马上去蜀山一趟。如果不是大宋兵临城下，自己手上有甲兵十万！如果魔教没有偷袭天都派，天都派高手足以碾压蜀山！自己也不会如此忌惮蜀山！
蜀山，他很清楚，虽然弟子有成百上千，但真正称得上高手的也不过几十个而已。
可现在，“不过”两字应该改成“竟然”了！
不过才几十个变成了竟然有几十个。
攻守易势，雪上加霜！
“报！”
孟昶目光一闪，宋军的回信到了！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要马上做出决择了！
第一六六四章 抢地盘也要师出有名
就如赌牌九一样，孟昶现在的手里是一副烂牌，是一副烂得不能再烂、亮出来必输无疑的牌！
在必输无疑的情况下，谋求最小的损失是不二选择，这就相当于赢得了最大的利益！
“马上给宋军回信，就说成都王的封号我也不要了！王也好，候也罢，都无所谓了，我相信宋帝会给我一个不错的封号！不然会影响他的一世英名！我只要一个世袭罔替就知足了！至于治权，税权，哼哼，他绝对不会放手！你们以为赵匡胤为什么要攻打咱们？”
传令的太监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但其余人却没有吭声。
所有人都在心里琢磨孟昶的话。
赵匡胤想攻打蜀国，当然是为了一统天下，还能为了什么？但孟昶说的可能是另外一层意思！
任何一个王朝想要吞并另外一个王朝的时候，都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绝对与争霸无关
所谓师出有名，战无不胜。
众所周知，历代以来争战所谓的出师理由，都不过是幌子而已。攻打别人的实质内核无非是自己野心膨胀想要更大的权力罢了！
见无人接话，孟昶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刚杀了诸葛麒，影响了大家的情绪，为了化解尴尬，他只得自己接着话头继续说道：“春秋战国时期，大家打仗其实就是为了兼并土地，争夺人口，谁强大了就发动进攻，谁弱小了就被迫防守，打来打去，就是弱肉强食，哪有什么理由？当然，他们也会适当找些理由，但理由千奇百怪。只要你的实力足够强大，再奇葩的理由别人也会认可。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到了秦王嬴政时期，秦王是唯一一个野心与能力可以匹配的王。你们以为齐、楚、燕、韩、赵、魏六国的王都没想过吞并四海？都没有一统宇内的野心？不是不想，是不能！不是没有野心，是没有实力！自从商鞅变法之后，大秦的综合实力可谓脱胎换骨、一日千里！从起初的战国七雄并立的格局，硬是被商鞅、范雎等人搞成了一家独大、碾压六国的格局！”
“而所谓的合纵连横，只不过是鬼谷子的两个徒弟唱的双簧戏罢了，他俩在七国之间混得风生水起，名利双收，却于整个大势毫无影响，秦国与山东六国的差距越来越大，秦国吊打六国已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秦王出兵六国也找了理由。其中攻打韩、赵、楚三国的理由是什么？哪位爱卿知道？”
李昊刚想开口，突然觉得贸然开口不妥，于是立刻摇头，“臣不知。”
孟昶看了他一眼，没表态，继续道：“秦王攻打韩、赵、楚三国的理由，是说这三国背叛了盟约！对于背叛者，就要惩罚！从逻辑上讲，无可厚非。我听说江湖上各帮各派对叛徒的惩罚也很严厉，至少是三刀六洞之刑！”
“而攻打魏国的理由，是说魏国与韩、赵两国合谋反叛了秦国。谁背叛了我，我就打谁，话糙理不糙，也算符合逻辑。”
“至于攻打齐国的理由就有些牵强了。打齐国的理由，居然是说齐王因为拒绝主动投降！这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完全就是强盗逻辑！好端端的人家为什么要投降你呢？肯定是你先逼着人家投降啊！就因为不投降所以才攻打人家嘛！所以倒打一耙，完全就和强盗抢钱一样，秦王让人家主动把钱拿出来，人家不给，他就拿刀砍人家！然后他还义正辞严地告诉别人，被砍的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地道了，我要抢他的钱，他居然不主动把钱交出来，我不砍他行吗？”
“进攻其余六国，唯有攻打燕国的理由最能站住脚！因为燕国太子丹确实派荆轲刺杀秦王了！秦王要是不攻打燕国替自己出气，不但燕国人会觉得奇怪，就连全天下的人都会怀疑秦王的脑子是不是傻了！他攻打燕国，不但秦国人觉得应该出兵，就连敌国都会觉得没毛病！这才叫真正的师出有名！秦军为自己的国君雪耻，战斗力肯定发挥得淋漓尽致，而燕国的士兵就不一样了他们甚至会痛骂太子丹给自己的国家惹火烧身，有几个人会真心为太子的过错用性命弥补？所以灭燕只是迟早的事！”
“到了秦末，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导致天下大乱，起兵的理由是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听起来很振奋人心，让那些底层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契机，所以不少人都跟着他去赌一把！但是，陈胜、吴广出身寒微，自身格局有限，可以说就是农夫，根本没有基本的作战经验，也没学过兵法，打仗只凭一腔热血，遇弱则强，遇强则弱。其次，陈胜、吴广的局限性也注定他们极易骄傲，没见过什么世面，耳根子软，肆意斩杀忠良，来自民间，却又脱离地气！最致命的是陈胜、吴广根本没有领导性，带领一群乌合之众一直浑浑噩噩毫无进步，没有远大目标，没有中期战略，没有短期计划，甚至出兵的口号都那么生硬土鳖，注定失败！”
“秦失其鹿，天下群雄共逐之！杀到最后，只有楚汉双雄熬到最后！项羽出兵灭秦的理由很正当，就是复国、报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恢复大楚王朝，替楚王宗室报仇！这理由感天动地！楚军也确实厉害，几乎所向披靡！”
“但是，当项羽自称西楚霸王、把义帝当成傀儡架空的那一刹那，他的初衷就已经变了，他彻底暴露了他的野心，绝不再是复国报仇了！他要的是更大的舞台！他有了更大的欲望！那一刻，注定他要和刘邦只能活一个！因为他俩的目标相同，都想坐上那个天下共主才有资格坐的至尊宝座，但那个座位却只有一个！”
“刘邦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但他聪明得紧，先是加入的项梁的军队打着复楚的旗号。后来与项羽闹掰了，复楚这个旗号不能用了，他居然改成了‘杀项羽，为义帝复仇’，所以汉军虽弱，却总是很顽强的在支撑！因为他的旗号可以产生共鸣，可以聚拢人心！”
“总之，不管他们的理由多么的眼花缭乱，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权！权力的权！”
“生杀予夺、主宰天下的权力！”
孟玄喆没想到父皇现在的情绪这么稳定，说话这么有条理，仿佛一个教书先生在给弟子们授课一样，娓娓道来，波澜不惊。
孟昶道：“我们大蜀如今就像昔年的古蜀国一样，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一口肥肉，不管是谁都想吃一口。昔年先帝本是后唐大将，钻了中原内耗的空子才在这边建国称帝，这口肉被我们先吃到了。事实上我和南唐李煜一样，都是国主的命，这辈子根本当不了皇帝。我很清醒，也很认命。在这边快活了几十年，我也很知足。至于你们，我相信赵匡胤不会亏待你们，你们的俸禄绝对不会比现在少，无非在官级上可能有所调整，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但是随着大宋的版图不断扩张，他们现在也正是用人之际，我估计大家或许会有另外一番际遇也说不定！比如李昊说不定会担任大宋的宰相一职也说不定，呵呵。”
李昊苦笑道：“皇上又在挖苦微臣了。”
“嘿，瞧你这张苦瓜脸，我挖苦你干嘛？我说的是真的！我听说李煜在宋都就很不错，整天逍遥快活，又写了不少词。”
李昊道：“既然决定开城投降，我看我们是不是准备一下？”
赵季良不悦地道：“反正是投降，还差这一时三刻？李相，难道大宋真许你宰相一职了？”
李昊怒道：“放屁！”
被迫投降，是实力差距太大，是一种无奈的选择，虽然奉些人不耻，但总有人会理解。
但如果说自己早与大宋有所勾结，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哪怕一会就同意投降大宋，蜀王依然有可能先斩了自己这个叛徒！
李昊怒视赵季良，“你可以说我无能，但不能说我载德！”
天色渐暗。
终于有士兵把蜀王的回信呈到了晋王面前。
晋王看了两眼，哈哈一笑，“这不就敞亮了吗？哈哈！”说着把信递给了凤九霄。
凤九霄接过来一看，笑道：“搞定！连成都王的封号都不要了，看来他是想到李煜了！”
晋王笑道：“李煜现在过得很舒服，白天看舞，晚上听歌，那小日子过得比我哥都舒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呢！”
凤九霄心道：就冲你这话了估计李煜也活不长了！
当下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敲定吧，确定一下开门时间，这样进城有条不紊。”
晋王道：“好！”
他清了清嗓子，肃容道：“众将听令！”
众将齐拱手抱拳，“在！”
“皇帝口谕！”
众将一怔，然后同时半跪，准备接旨！
凤九霄负手而立，一动不动。
众将知道，凤九霄身上有免死金牌，有接旨不跪的特权！
“行军所至，不得焚荡庐舍，驱逐吏民，开发邱坟，剪伐桑朽，凡克城寨，不可滥杀俘虏，乱抢财物。”
众将齐声道：“遵旨！”
赵光义道：“传令三军，做好准备，随时进城。”
大蜀皇宫。
孟昶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大宋官兵的战斗力为什么这么强吗？”
“不知道。”群臣摇头。他们也不分管不良人这类机构，对某些信息一知半解。
孟昶道：“你们只知道大宋皇城司的间谍遍布成都，却不知道我也有线人在汴京！宋伐蜀期间，那人便一直向我汇报宋帝的一举一动！”
群臣心下惊骇，那线人竟能潜伏在大宋皇宫，后来要么是绝顶高手，要么就是职位特殊，可以近距离接触宋帝！
既然能接触宋帝，为何不择机刺杀赵匡胤？众人疑惑。
“前些天汴梁竟下了一场大雪，宋帝在讲武堂设坛帐，衣紫貂裘帽视事，忽对左右说，我穿得这么厚身体还觉得寒冷，念及西征将士，冲犯霜霰，岂不更冷？于是他当即解下紫貂裘帽，遣太监飞骑赶往蜀地赐给了王全斌，且传谕全军，以不能遍赏为憾事。于是宋军人人奋勇，一路上十四万蜀兵竟不战而溃！孟昶昨夜曾对花蕊夫人说，我父子以丰衣足食养兵几十年，一朝遇敌，竟不能东向发一矢！”
群臣面面相觑！
宋帝拉拢人心的手段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一件紫貂裘帽，跨越千里送到前线，那个叫王全斌的宋将还不为宋帝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一句“以不能遍赏为憾事”不知让多少大宋子弟潸然泪下！皇帝远在千里之外关心着自己的饱暖问题，自己不死拼死杀敌如何对得起天地良心？
反观大蜀，丰衣足食几十年，对待将士可谓不薄，怎么竟然会“竟不能向东发一矢”？虽然说的有些夸张，但蜀兵战力在宋军面前确实不堪一击。陆军不行，水军也不行。
总之，投降就对了。
双方又各自回复一封书信，终于敲定日落时分交接。
时间过得很快。
日落西山，晚霞漫天。
城门打开，蜀帝率文武百官列队欢迎大宋晋王殿下率大军进城。
凤九求你这次和袁紫珊等人坐在车里，跟在晋王的马车后边。
晋王的马车过了吊桥之后停下，两边已经站满了大宋的皇城司高手，人人手按刀柄，目光如电四下逡巡，随时随地盯防意外发生。
赵光义施施然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蟒袍太监李公公，亦步亦趋，感知四周的气机变化。
他知道，越是这种时侯，越是马虎不得。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数百大宋弓箭手站在百步之外，人人鹰视狼顾，似乎仅凭眼光就能将人射穿！不少蜀臣看得心发慌！
大宋的攻城大杀器此时也陆陆续续到场，在大军后边缓慢跟随。高大的投石机和六人才能推动的三弓床弩，让不少蜀将望而生畏！幸亏没有走到攻城寻一步！否则用多少血肉之躯能挡住这绝世杀器的进攻？
孟昶见到晋王之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是双方协定的，孟昶只跪宋帝，对晋王只需躬身即可！
这也是凤九霄的提议，尽量给蜀帝面子，减少接管成都的阻力。要不然，两大头目谈得再好，保不齐成都的哪个老百姓看不惯，上来扔你个臭鸡蛋，再骂你两句宋贼，就算抓住了行凶者，对晋王来说也得不偿失。万一再激起民变，那就更不值当了。千辛万苦，不差这一抖嗦了！
晋王慌忙伸手去扶，笑道：“敢问可是大蜀国主？”
孟昶淡然道：“不敢，正是罪人孟昶！”
他回头一一介绍大蜀群臣。赵光义一一颔首。最后介绍到孟玄喆，赵光义笑道：“果然年少有为！”
孟昶生怕孟玄喆说错话，立刻接过话头，“晋王殿下，本王已在宫内设下酒宴，专为殿下接风洗尘！”
赵光义道：“好！李公公，回头请副使大人一同赴宴！”
李公公道：“是！”
车如流水、马似长龙，宋军终于进城了。
第一六六五章 烈酒最醇
大蜀皇宫太和殿外，太监和宫女忙得不可开交，有听侯差遣的，有提着食盒上菜的，每个人都神情紧张。
他们都知道，今天坐在这里的不仅有本朝文臣武将，还有大宋的晋王殿下以及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他们知道这些人不是来做客的，而是来抢地盘的！
他们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如今大蜀国的大部分城池都被宋军占领了，眼下国也已经被自己的皇帝亲自拱手让人了！不少人甚至想到了开门揖盗这个成语！
看来这些身披铠甲、腰悬长剑、满面凶光、操着中原口音的就是大宋王朝的将军了，过了今夜他们便将接管这里的一切了！
几乎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五味杂陈。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再一次面临被人改写。
被这些宋人改写！
未来的日子到底将何去何从，他们既感到恐惧又感到迷茫！宫女还好一些，逐出皇宫，要么回家，要么嫁人。但是做为太监，自然只能在皇宫里呆着，可如今蜀国投降了，蜀王也不是皇帝了，这里以后再也不是皇宫了，他们这些太监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这了。
如果宋帝网开一面，允许大宋皇宫接纳他们，虽然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但这又牵扯出另外的问题，比如背井离乡，身处异地，思乡之情难免揪心，更让人顾虑重重的是今后的日子会更加仰人鼻息！毕竟是亡国的太监！太监已经没有了尊严，亡国的太监岂不更让人踩到烂泥里，永世难以翻身？
不少人只能心里默默叹息自己的命运的悲苦！
他们小心翼翼的服侍着这些权贵们，谁也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一个不小心便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常言道：主辱臣死！
大蜀皇帝从堂堂九五至尊天子之位一夜之间便被人从云间拽落到凡尘，变成了亡国之君，大宋的一个臣子，泯于众人！其身份转换的落差实在太大了！
谁也不相信蜀帝的心情真的和他脸上的表情一样波澜不惊！
众人笃定，不管蜀帝表面上看起来多么的淡定，多么的从容，他的内心绝对是波澜起伏！绝对充满了委曲、愤怒、仇恨、不甘！
只要现场出现任何一个纰漏都可能会引起宋国人的不满进而借题发挥，敲打蜀帝、侮辱蜀帝！蜀帝一旦被敲打或辱骂，自然恼羞成怒、无地自容！然后那个不小心犯错的太监或宫女就只能自认倒霉！
至少杖责三十！
不死也残废！
所以谁也不想当那个倒霉蛋！
赵光义和孟昶两人的食案并排而放，坐北朝南，同向而坐。赵光义坐在东首，孟昶坐在西首。两人之间相距一丈。
大宋官员和大蜀官员的食案则分列东西两侧，相向而坐，由北向南依次排开，双方官员正好一一对应，大宋出席三十人，所以大蜀也派了三十人出席。
东侧以凤九霄王为首，王全斌、刘光义等人依次而坐。
西侧则以蜀相李昊为首，孟玄喆居然排在第二位，第三位则是司徒赵季良，后面官员则按照官职高低依次而坐。
三十张食案排成一列，犹如一条长龙，离蜀帝最远的那张食案已经超出三十丈开外了！
赵光义看着自己眼前的食案，桌面雕工细腻，连绵不断，居然没有拼接的痕迹，这竟然是由一整块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他立刻笑道：“蜀王果然会享受生活啊，这么完整的金丝楠木恐怕价值不菲吧？”
孟昶淡然一笑，“是的！我曾经也以为贵的就是好的，现在想想，有些幼稚啊，让殿下见笑了！”
赵光义笑道：“岂敢！追求荣华富贵是一个男人正常的梦想，怎么是幼稚呢？我也梦想有朝一日能用上这般昂贵的食案，可惜穷啊！哈哈！”不少蜀国大臣不禁脸色微变，感觉赵光义似乎话里有话，好像在挖坑，不禁开始担心孟昶会不会掉到坑里。
孟昶不动声色，笑道：“晋王开玩笑了。如今大宋铁骑席卷天下，宋帝不日便可成为秦皇汉武、唐太宗李世民一样的绝世人物，一统天下，富有四海，怎么会穷呢？”
赵光义看着孟昶的眼睛，突然大笑道：“蜀王说的有道理，当浮一大白！”说着就举起了案几上的酒杯，杯里已经有酒。
“这一杯，敬蜀王！”说着一仰脖把酒干了！
在宋帝的册封圣旨未到之前，赵光义便先以蜀王的名号称呼孟昶！
一股辛辣顺着喉咙一路向下燃烧，“好酒，够劲！”赵光义感觉这酒如同烧刀子一样辛辣，酒劲着实有些大，食管似乎真的燃烧了起来！
但酒香四溢，却比烧刀子醇厚绵长，回味无穷，绝对比烧刀子高出不知多少个档次！
晋王先干了，众人自然不敢怠慢，不管是大蜀还是大宋的官员纷纷仰脖干掉。不少人喝完之后立刻面目扭曲，露出了痛苦之色！
这酒劲也太了！
王全斌、刘光义等宋国武将虽然平时酒量极高，但如此烈酒还是生平第一次喝到！
他们曾经喝过南唐的绍兴女儿红，酒甜得不得了，柔得要命，要不是酒有限，他们每个人估计都能喝十坛八坛没问题！
但这一杯烈酒下去，当场便有些酒气上涌，头重脚轻，飘飘欲仙，估计五杯酒下肚子以后就得躺下！
凤九霄缓缓放下酒杯，正在琢磨这杯酒，却听赵光义笑道：“副使大人可知此酒来历？”
孟昶一直猜测这个被晋王恭恭敬敬让到首座的少年是什么身份，突然听他提到“副使大人”，顿时恍然！
凤九霄笑道：“此酒酱香突出，醇厚净爽，幽雅细腻，回味悠长，空杯留香持久，绝对是酒中佳品，上上之选！”
孟昶笑道：“看来副使大人是懂酒之人！”
赵光义笑道：“这才哪到哪？只品尝出酒好那算什么？副使大人还能尝出这酒是什么酒！”
蜀王一怔！
不禁他觉得不可思议，就连大蜀王朝的所有官员都觉得不可思议！
蜀王突然举起玉杯，闻了闻，只觉浓香扑鼻，闭上眼睛想了想，假如自己是副使大人的话，如何仅品尝了一口就能分辨出这酒壶中装的是什么酒呢？就连自己今天都不知道上的什么酒！他只让刘公公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以达到最高的迎宾规格，不让大宋晋王挑出毛病来。
在他看来，绵竹的剑南烧春、射洪的沱牌春酒，都差不多，喝一口辣嘴，喝多了挺美！晕晕乎乎好不快哉！他的目光不权看向刘公公，刘公公看看了孟昶，连忙走近想附耳说悄悄话，凤九霄却摆手道：“这酒出自古蔺县二郎镇，对吧？”
刘公公顿时大惊！
简直匪夷所思！
孟昶一见刘公公神情便知道凤九霄已经猜中！
“副使大人如何得知此酒的存在？真乃神人也！”孟昶不禁竖起大姆指！
一众蜀国文臣武将亦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此时虽然各大王朝都有商业往来，但跨国贩酒的迄今没听过！主要是运输难，运费高，尤其酒坛是易碎口，保镖根本不敢接单！除非加钱！
蜀国人陷入了
赵光义看在眼里，乐在心头！
他就是要借凤九霄品酒的机会再给蜀国一记重击，让他们彻底臣服大宋的实力！
当赵光义一提起鉴酒的事，凤九霄就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配合一下也无伤大雅，所以他才故意语出惊人，当仁不让、毫不谦虚，直接指出这酒出自二郎镇！
孟昶笑道：“副使大人以前来过成都？”
“来过！”
“也喝过这二郎镇的酒？”
“喝过！但不是在成都喝的！是在衡阳！我的一个朋友家里！”
“哦？大人的朋友居然有我们这个…”孟昶扭头看向刘公公，刘公公会意，立刻接道：“枸酱酒！”孟昶立刻道：“对，枸酱酒，衡阳离此地恐怕五千里不止，贵友家里竟然藏有此酒，中间恐怕费了不少力气吧？”
凤九霄道：“不错！我那朋友特别爱收藏酒天下各地的酒他都有收藏！可惜他不爱喝，所以他家的酒都被我喝了！”
孟昶哈哈大笑，“那你每次喝他的酒的时候，他岂不要心疼得要命？”
凤和霄眼中渐渐深邃，声音也有些飘忽，“他从不心疼！他告诉我，不管哪种酒，只要觉得好喝，喝没了他再买！不论是哪里的酒，不管距离有多远，也不管价格有多贵，他都会派人去买。”
孟昶不禁感慨道：“贵友真是项天立地的豪迈英雄！可惜无缘相识，不知副使大人可否引见啊？”
他突然发现赵光义等人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心知自己的话不妥，却又不知道错在了哪里，一时惴惴不安！
凤九霄淡然道：“不好意思了殿下，我这个朋友已经离世了！”
“啊？离世了？”孟昶总算明白了气氛为什么突然尴尬了，连忙说道：“不好意思。”
凤九霄不想过多纠结，笑道：“人嘛，生老病死谁也逃不掉。”
赵光义笑道：“副使大人，咱们还是接着说这酒吧！”
凤九霄笑道：“是啊，值此良辰美景，咱们只谈风与月！接着说酒！据我所知，汉武帝在建元六年把枸酱酒钦定为贡酒，二十年前，古蔺的百姓开始用郎泉水酿酒，不少人称为凤曲法酒。”
孟昶满脸疑惑，看向刘公公，刘公公脸色古怪，轻声道：“回皇…回殿下，副使大人说得错！现在当地人确实把这酒叫凤曲法酒。”他转头看向凤九霄，硬着头皮道：“副使大人，我有一事请教。”
凤九霄笑道：“请讲！”
刘公公道：“这酒改名不过数月的事，若非我专门负责接洽贡酒一事，这个消息我都不会知道，请问副使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凤九霄笑道：“你猜不到吗？”
看着眼前这白衣少年似笑非笑的表情，刘公公突然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难道是……”
凤九霄笑道：“不错！正是我大宋皇城司及时汇报给我的！”
不但蜀国群臣大惊，就连赵光义都感到心头一懔！
不可能吧！
赵光义深思片刻，随即恍然。凤九霄明显是在诈他们！一个镇上的酒改个名也要向凤九霄汇报，这绝对不可能！凤九霄必定是从其他途径获悉的这个消息！
孟昶面不改色，笑道：“我大蜀这次败得一点赵都不冤！双方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啊！李相，赵司徒，你们瞧瞧，咱们的一举一动皆在晋王殿下的监控之下啊，呵呵，咱们拿什么去斗？”他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任何人都能听得出话里的酸楚！大蜀的谍报系统相比之下差得太远了！
赵光义目的已经达到，反而笑而不语，他知道此时越是保持沉默就越能营造神秘气氛，越能给蜀王等人施加无形的压力！
李昊道：“敢问副使大人官居何职？”
凤九霄微微一笑，“大宋皇城司副总指挥使，相当于一等公吧，对吧，晋王殿下？”
赵光义本想保持泰然自若的姿态，一听凤九霄把皮球踢到自己脚下，只得笑道：“至少是一等公！”
凤九霄根本没有封号，也没有其他实职，但是大宋级别越高的人越知道他的重要性，没人去细究凤九霄的级别到底是公还是候，到底介于一品还是二品，还不是宋帝一句话的事？反正大家都知道，只要凤九霄想要骂哪个大臣，那个大臣做好挨骂的准备就行了。要是还嘴，估计挨几个嘴巴子是轻，闹到最后估计皇帝还得批评大臣脑子不好使，犯错了居然不知道认错，挨打的时候居然不知道站直了，再赏一顿大板！所以凤九霄在朝廷里是超然的存在！
有些人奇怪为什么皇帝这么偏心，个别自以为消息灵通的人士就会说出几十个原因。其中最为可信的有三点，一是凤九霄是龙虎山张天师的关门弟子，代表着龙虎山，是大宋王朝的守护神，二是凤九霄暗中掌握的财富超级庞大，表面上都是别人在经营，但实际是上却是他在操控，一旦得罪了他，整个大宋的经济根基可能都要被撼动，三是他和契丹萧太后的关系不一般，据说萧太后说过，只要她不死，这辈子都是凤九霄的朋友，终生不派兵南下！所以若是凤九霄某一天对大宋不满，契丹大军极有可能随时南下！
有人说，凤九霄勾结契丹，这不是汉奸吗？自然有人会驳斥，汉什么奸？没有人家和契丹的约定，现在契丹铁骑早就出现在中原了！你打南汉的时候，平叛荆楚的时候，人家契丹动了吗？为什么老老实实的看着你在前边冲，而不到你老家掏窝去？
以目前大宋的实力，直接硬杠契丹都必败无疑，更何况南北两线作战？契丹没在背后捅刀子，大宋应该烧高香才对！还骂人汉奸？呵呵！
此时王全斌等一众武将都看着李昊，李昊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原来是一等公，失敬失敬！”
凤九霄道：“不用客气！想必李相就是李昊李大人吧？”
李昊一惊，“副使大人竟然知道老朽？”
“李昊，字穹佐，关中人，李羔之子，幼年因避唐末战乱随父迁至奉天。十三岁时，因奉天被岐国攻陷，辗转流落于新平县。前蜀后主王衍时，授彭州导江令，历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前蜀亡后，入洛，后唐明宗授检校兵部郎中。孟知祥建国后蜀，又为礼部侍郎、翰林学士。当今蜀王孟昶继位后，领汉州刺史，迁兵部侍郎，累官至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听说李相的夫人是岐国大将刘知俊的千金，在下说得可对？”
李昊几乎石化了！
孟昶亦是眉头一皱，对方竟对李昊的生平了如指掌，实在是太恐怖了！
赵季良等人额头已经冒汗，幸亏没有血战到底！自己还想带头冲锋，呵呵，真到那时候，说不定谁会在自己背后来一刀！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凤九霄看着孟昶，自己倒了一杯，“我特别佩服殿下！”
孟昶道：“佩服我能屈能伸？”
凤九霄道：“不错！”
孟昶淡然一笑，“在生与死之间，我选择生。我是个现实的人。”
凤九霄道：“看得出来。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这样的好心态。”
孟昶突然觉得凤九霄就像自己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语气平稳，没有那种胜利者的骄傲压迫感，也没有那种年轻人见到久居高位者的拘谨，是一种平等而坦然的态度，这让他也感到非常舒服，他一下子感到了放松。
孟昶道？“我曾经也有梦想。”
凤九霄道：“什么梦想？”
“励精图治、一统天下！”
“我知道。听说你还和北汉、东瀛、吐蕃等国暗中谋划五国联军瓜分中原的行动！”
“是的，最后听说被人破坏了。现在才想明白，那个人应该就是你。”
“其实不能算是我，是你们的那五个密使不给力。”
“这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孟昶也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旁边的太监没反应过来，脸色吓得苍白，孟昶笑道：“你怕什么？你从现在开始，已经自由了！”那太监扑通一声跪下，泪如雨下！
孟昶面不改色，举起酒杯对凤九霄笑道：“不要看风光时谁敬你的酒，要看落魄时谁伸出的手！”
凤九霄亦倒满举杯，笑道：“殿下此话甚是高深，耐人寻味！”
孟昶一饮而尽，将杯子翻转，示意自己一滴未剩！
凤九霄笑了笑，也一饮而尽，也翻转酒杯示意一滴未剩！
赵光义目光闪动，眼见孟昶竟不知不觉将风头抢了去，心中不爽，可当着凤九霄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嘿嘿一笑，“好，这么喝酒才有气氛！我提议共同来一杯，这一杯，敬大蜀的将士们，他们审时度势，及时偃旗息鼓，才没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功德无量，当敬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不少大蜀文官直皱眉头，这晋王话里话外尽是讥讽挖苦之意，这酒若是喝下去味道可苦提很！
凤九霄眉毛一扬，虽觉晋王有些操之过急，但也不好当众指责，只能配合把酒干掉！
孟昶两杯酒下肚，豪气顿生，也不理会那么多了，配合着干了这第三杯，然后笑道：“副使大人，你说为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老臣要能力有能力，要经验有经验，为什么新君继位就要把他们换下去呢？”
凤九霄心道：这分明是想借酒装疯啊，你既然敢问，我就敢答！
“古人云，人非草木谁能无情！是人就有私心！新君忌惮的不仅是这个人，而是忌惮这个人的权！什么是权，就是影响力！只要他在位，他的门生故吏就会唯他马首是瞻！”
“任何一个新君，他最需要的不是能臣，而是忠臣！只忠于自己的臣，而不是忠于上一任皇帝的臣！”
凤九霄说到这里，赵光义的目光竟似不经意地掠过王全斌、刘光义等将领！王全斌等人虽然看着凤九霄，但明显感到晋王刚才看了他们一眼！
他们只能不动声色，假装没察觉！
但王全斌已经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不会好过！
既要让赵光义感觉自己对他是忠心耿耿的，又不能赵匡胤感觉到自己背叛了兄长而投靠了弟弟！不论兄弟两个谁对自己产生了不满，自己都会举步维艰！默默地，只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继续听凤九霄说话。
“所以当新君的号令不能如臂使指的时候，他就会对老臣心生厌恶甚至痛恨！”
孟昶笑道：“我当年也是这么干的！”他指着李昊等人，“这些人都是我继位以后提拔起来的！他们只忠于我！原先那些老家伙，呵呵，只忠于我的父亲！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要指手划脚，都要说三道四，总是以长辈的姿态来跟我讲话！不管我说的对不对，他们先否了再说！哪怕后来他们意识到自己错了依然死要面子不承认错误，非得胡搅蛮缠，直到不了了之！说句心里话，我要的是不折不扣的执行者，要的是鹰和犬，要的不是一堆大爷！”孟昶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层次，看得出他很激动！
凤九霄微笑道：“我理解！”
孟昶马上镇定下来，“这酒劲真大，哈哈，刚喝了几杯，就开始说胡话了！”
凤九霄笑道：“怎么叫胡话呢？殿下对某些事情的见解非常深刻，值得我们深思！”
孟昶眼前一亮道：“真的！我有时在想，假如我是你，我能不能像你一样，还能面不改色，还能谈笑风生！”
赵光义咳嗽一声，笑道：“今天晚上既是接风宴，也是庆功宴，咱们还是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