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6章 好人不好命
甘兰芽以为周牧宁不会开口说了。
谁知道她看着病床上的梅姨，最后忍不住，幽幽开口了：
“我大姑子这个人吧，是很好的，但是吧，好人不好命，那时候吧，她丈夫调到胡州工作，一开始就知道的，主要也是锻炼，去基层工作上一年半载的，就会回来升职的。”
“我大姑子原本是记者，是才女，去过很多地方的，人很开明随和，就和单位申请了暂调，也调到胡州去了，孩子和老人也一起带上的，想着看看各地风情。”
“哪里知道，也不确定是我大姑子的丈夫在工作中得罪了什么人呢，还是当地的湖匪一直没清理干净，有一次我大姑子带着她女儿她婆婆去当地的大湖玩，竟然被湖匪劫持了。”
“他们当着我大姑子的婆婆，把我大姑子和孩子打晕带走了，还抢走了她们身上的钱啊、手表啊这些东西，然后把我大姑子呢，丢在一只小船上，孩子是直接带走的。”
“我大姑子的婆婆那时候不过五十出头，吓得喊都喊不出来，看着载我大姑子的船晃晃悠悠的被那些湖匪拖到了湖中，她才喊起来，可是已经迟了，来的人都追不上，还说湖匪他们不敢追，怕报复。”
“我大姑子的丈夫找了很多人来救援，然后找了一天吧，才在浙省境内发现了我大姑子的船，当时发现她的时候，她就有点呆滞了，后来休息了几天，她才能说话。”
“说她醒来，看见的是茫茫的湖水，孩子不在，她哭啊哭，哭了一夜，要不是想到孩子，差点跳湖里死了，然后就一直要孩子，一直喊雪儿。雪儿很乖的，我也很喜欢，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在首京的亲属都很难过。”
说到这里，周牧宁神情很哀伤。
甘兰芽默默听着，等着，用眼神鼓励着她说下去。
四周安静，周牧宁看看甘兰芽，深吸一口气，继续讲：
“一开始，我大姑子的丈夫也是竭尽全力找的，但是真的找不到，茫茫人海，哪里去找个四五岁的孩子呢？而且我大姑子精神出了问题，一直恍恍惚惚的，我大姑子的婆婆还总是怪我大姑子，家里渐渐有了矛盾，夫妻关系也没有以前好了。”
“要不是我大姑子丈夫是要靠仕途发展的人，为人上面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或许早就和我大姑子离婚了，那些年，我和我丈夫也是帮了很多，四处帮着找孩子，我大姑子丢的那个孩子没有胎记什么的，也不好找，我们就登报纸，说孩子身上有戴一块玉佩的。”
“每年都登，一开始只在胡省的报纸登，后来全国都登，真是花了不少钱，但也算是尽点心吧。这么找了大概有个七八年了吧，其实很多人都放弃了，就我大姑子心心念念，也不肯再生，夫妻之间的情分几乎到了尽头。”
“正在这时，倒是有人拿着玉佩出现了。有一对江省的夫妻，带着自己的孩子，按照报纸上留的电话找来了，说他们家里有一块报纸上写的玉佩的。”
第1227章 钟雪若的来历
周牧宁：“有一对江省的夫妻，带着自己的孩子，按照报纸上留的地址电话找来了，说他们家里有一块报纸上写的那样的玉佩。当时他们来的时候，手里抱的孩子大概有个三四岁吧，然后玉佩是挂在孩子脖子上的。”
“我大姑子一看见那块玉佩，一看见这个三四岁的孩子，立马扑过去，紧紧抱在怀里，怎么都不放手，说是她的孩子。除了她，每个人都知道孩子不是她的，但是她完全不听，一直雪儿雪儿的叫着，非说孩子是她的，如果有人要来抱孩子，她就骂人家是强盗。”
“但是她对孩子特别好，给孩子做各种吃的，还把以前丢了那个孩子的衣服拿出来给这个孩子穿，心肝宝贝的叫着。一开始那家人很生气，说他们不过是因为家里有这个玉佩，所以才来打听打听，是不是有什么家族的故事，不是来送孩子的啊，要我大姑子把孩子还给他们，但是我大姑子不肯，一直说孩子就是她的。”
“这么僵持了几天，我大姑子的丈夫发现，我大姑子自从抱着了这个孩子，她好像比以前好了，人也有了生气，就和那家人家商量，或者把孩子寄养在他们家。也不知道怎么谈的，后来那家人家就要了一大笔钱，说是把孩子送给他家了。”
“我和我丈夫都觉得这样是不对的，那对夫妻很可疑，我大姑子的玉佩只是在古玩市场买的，又不是传家宝，为什么玉佩是一样的呢？会不会是他们按照报纸上说的款式定做了一个？或者会不会是他们知道原先那个孩子的下落……”
甘兰芽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插嘴：“周阿姨，我知道有一个人，和这块玉佩有关。”
“嗯？”
沉浸在回忆中的周牧宁抬头看向甘兰芽，眼里尽是茫然。
甘兰芽又说一声：
“我知道有一个人，和这块玉佩有关。我有一个亲戚，她从小是被人领养的，一开始，她的养母一直跟她说，她是父母不要丢在福利院的，她也一直这么信。”
“就在最近一年，我的亲戚受不了养母一家的吸血，吵翻了，那个养母家里才漏了口风出来，当年是有人要把她丢在河里，她养母去捞上来养着，想看看有没有人来找，好赚点钱。”
“当时捡她的时候，她脖子上是有一块玉佩的，但是被她养母卖掉了，时隔这么多年了，根本不知道那块玉佩在哪里，所以变成了没有证据。我亲戚今年差不多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而且，我感觉她笑起来，和梅姨有五分相似。”
甘兰芽一口气说完，看住周牧宁。
周牧宁情不自禁的张大嘴，惊诧极了。
甘兰芽没等她惊讶完，又说道：
“就是因为听我亲戚说了玉佩的事情，当我看见钟雪若脖子上的玉佩，还有想到周凯旋说的，钟雪若是领养的，我就一直对这事儿挺在意，所以我今天才会问您的。您想认识我亲戚吗？或者您需要回家商量一下这个事吗？”
第1228章 为什么没有找到呢
甘兰芽没等周牧宁惊讶完，继续说道：
“您想认识我亲戚吗？或者您需要回家商量一下这个事吗？按照梅姨现在的情况，精神这么不稳定，我看这件事她是做不了主的，那么只有您这边来决定了，”
“如果你们想认识想了解，我和我亲戚说，如果你们不想再找麻烦，那么这件事我烂在肚子里，再也不去打扰我亲戚，毕竟一次一次去经历这种事，是很痛苦的。”
隔着梅姨的病床，周牧宁身子倾过来，急急的问道：“你的亲戚是在哪里长大的？”
甘兰芽：“就我长大的地方，江省的松虞县。说起来隔了一个省，但其实我们那儿和您说的胡州和大湖，在地理位置上，都算是挺近的，我小时候就听过湖匪到我们那边抢劫的事，”
“所以不排除那些湖匪为了避开查找，把孩子往我们那边丢。而且我亲戚被人丢河里的时候，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样子，穿着很不错，一看就不是穷人家的孩子，所以她养母才想着赚一笔钱。”
周牧宁“忽”的站了起来：“我想先见见！”
甘兰芽却没动，指指病床上的梅姨：
“周阿姨，就算要见，应该也不是现在吧，梅姨这个情况，还有钟雪若……”
周牧宁看一眼梅姨，坐下了，叹气：
“唉！我大姑子真的挺可怜的，养着现在这个孩子吧，疼爱得不得了，每次对着这个孩子，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不管跟她讲什么道理，她都听不进去，但凡有人说一句钟雪若不好，她就生人家气。”
“我很奇怪的，我一开始就不喜欢钟雪若，从小到大我都不喜欢，我就是看在我大姑子的份上，才拿钟雪若当亲戚待。你想想，钟雪若亲生父母要不是为了钱，会丢下她吗？简直是卖儿卖女！可耻！”
甘兰芽对这个事没有评价，只是问道：
“当时找孩子的时候，没查到什么有用的证据吗？或者那些人绑架孩子是因为什么，没有这方面的说法吗？”
周牧宁深深皱眉：
“哎呀，怎么说呢，一开始丢的时候，我们在首京的亲人都不知道，是过了十多天才知道的这事，具体他们那时候怎么找的，那些湖匪有没有提出赎金什么的细节，我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楚了，我只知道，一开始，我小姑子的丈夫是积极找了的，但是……”
“唉！我小姑子的婆婆吧，多少有点重男轻女，找了几个月觉得希望渺茫，就天天的和儿子说，把精力用在工作上就好什么什么的，让儿子收收心，不要再花心思的意思。这老太婆还很会来事儿，她一边让儿子别找了，一边跑去上头哭诉，说她儿子多么的伟大，为了工作把孩子丢了，还要强忍悲痛工作什么的，”
“渐渐的，我小姑子丈夫就升职了，升很快，就离开了锻炼的那个地方。离开了那个地方，调回首京了，来回那么麻烦，那再要去寻找孩子，隔着这么老远的，实在太难了。一晃这么多年，大概除了我小姑子，没有人还会在意丢了的孩子了。”
第1229章 我是不是心肠太坏了？
周牧宁说完，闭了闭眼睛。
她再张开，对着甘兰芽就是一个苦笑：
“我这种话，也是自己的理解，可能说的不对，那个，你……小甘，你是甘老的孙女，你懂得吧？”
甘兰芽微笑：“我懂。您说的，我没怎么听清，我也不会跟人说。”
周牧宁展颜而笑：“哎，你这孩子就乖巧，就……好！小甘，你几岁了？”
“我二十一。”
“哎哟，二十一，多好的年华，哎哟，长得又漂亮，哎哟，和我们家凯旋认识多久了？”
甘兰芽挠头：“周阿姨，我和周凯旋认识，主要还是因为我爱人救了他，有一次他掉进湖里，我爱人救了他。”
“呃……你结婚了啊？”
“是，我孩子快周岁了。”
“哎哟，怎么这么早结婚呢？唉，太早了！”
周牧宁无比遗憾，叹了一口又一口的长气，还想就早婚这个事发表一些看法，伍广生探头进来喊：“哎，甘兰芽，医生找家属签字呢，说钟雪若得做个大手术。”
甘兰芽看向周牧宁。
周牧宁撇了撇嘴，站起来往外去了。
甘兰芽不想动，看看病床上的梅姨，她睡着，人事不知的样子。
但是周牧宁喊了一声：“小甘，一起去看看吧，我……也请你拿拿主意。”
甘兰芽看向她，她向外努了努嘴。
她这是心里不喜欢钟雪若，所以不是很想去，所以希望甘兰芽陪一下，心理上有个支持什么的吧。
唉！
甘兰芽就站起来，跟着去了。
在急救处门口，周牧宁和医生说了一下身份，医生有些冷漠，或者是冷静：
“伤者头骨裂了，颅内也有损伤，持续性出血，手术是必须做的，但是，这样的伤情，就算手术很成功，病人也会有很大的后遗症，可能记忆短缺，也可能行动受限或者别的不可知的情况，基本上是不可能恢复到受伤以前的，家属要有心理准备的。考虑清楚的话，就在上面签字吧。”
周牧宁：“那，她，以后她生活自理总可以的吧？”
医生看她一眼，目光复杂：“这个谁都不能保证。她伤的是头，最坏的情况，也许她以后完全不醒都是有可能的。”
周牧宁重重的叹气，看向甘兰芽，迟疑。
这种迟疑让医生丢下一句话，直接走开了：“如果希望伤者活命，尽快决断。”
周牧宁看着医生背影又叹气：“唉，这……要是以后钟雪若都不醒，那我大姑子不是要伺候她一辈子？我大姑子都已经够可怜的了，再这样的话，那还不如干脆死了呢！”
她说完这句，转头看甘兰芽：“我是不是心肠太坏了？”
甘兰芽也叹气：“唉，我明白您的心情，这是大事，或者您先想一想吧。”
周牧宁反而无奈的说：
“算了，我去签字，做了手术再说吧。我爱人心里是很敬重这个姐姐的，我也心疼大姑子，要是不给钟雪若做手术而死掉了，我大姑子肯定会彻底疯掉的，真是作孽啊，不管怎样都是我大姑子的苦，唉。”
第1230章 记忆是停滞的
周牧宁最后一句，甘兰芽听着也很难受。
确实，那些抢走孩子的湖匪真的是作了大孽，那些人也许为了钱，也许为了什么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但最终的苦，是梅姨一个人受了。
还有袁小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丢掉的孩子，要是，也是因为那些坏人而从一个家境富裕的小公主，沦落成一个受尽苦难的灰姑娘。
然而时过境迁，现在已经不常听见湖匪的消息了，也许已经剿灭，也许已经改行，不可能再找到以前做孽的人了，只留下这些心灵的伤疤，让当事人痛苦一辈子。
甘兰芽感慨的当儿，周牧宁签完字出来了。
她神色无奈又担忧，看见甘兰芽就念叨：
“现在既然决定做手术了，我就盼着手术能成功，最大程度的成功，千万不要让钟雪若躺在床上死人一样啊，如果那样的话，我大姑子受罪死了，关键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要是再受刺激，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唉！”
甘兰芽：“周阿姨，那这件事，您会通知钟雪若的爸爸吗？”
“会，肯定要啊，但是……唉，他人在外国，还有他那个老娘在旁边吹风，他根本不会当多大的事，能出钱已经不错了。话说回来了，终究不是亲生的，又是我大姑子完完全全一手带大，哪里能有多少真感情呢。”
“那钟雪若的亲生父母，还有来往吗？”
周牧宁一撇头：
“没有！那家人啊，我早就说了，完全就是为了钱，拿了钱以后，就完全不管这个女儿了，以后也再也没有来过，倒像是故意出来丢孩子的。”
“不过，这里头也有我大姑子的固执作祟，我大姑子不许人家说钟雪若是领养的，她只要和钟雪若在一起，她眼里就只有钟雪若，有时候连我都不认识的。”
“我得喊她好几次，她才会想起来我是谁，还会说，‘唉，小宁，你怎么老了，你怎么胖了，我记得前几天你不是这样的啊’？你猜怎么着，她和钟雪若在一块的时候，她的记忆是停滞的，就停在二十年前了！”
甘兰芽在心里叹了一声。
这就是之前梅姨在大会堂看见她的时候，完全不记得的原因吧。
怪可怜的。
甘兰芽和周牧宁一前一后的回到了梅姨睡的病房。
伍广生等在附近，看见甘兰芽，过来说：“我一个男的，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我看我得回去了。”
甘兰芽：“是呢，班长你先回去吧，现在也不知道青年节活动能不能继续，你还要负责班务的，要是君彩月问起，你可以和她说我还在这儿。”
“行。”
伍广生走了。
甘兰芽再进去病房的时候，发现梅姨醒了。
她已经坐了起来，正在和周牧宁说话：“小宁，我怎么又来医院了？是我头脑又不清楚了吗？”
周牧宁张了还几张嘴，陪笑：“是啊，有点不太清楚，晕倒了，就，就来医院了。”
梅姨忽然转头，看见了甘兰芽。
她脸色不佳，但还是温暖微笑：“咦，小兰？你怎么也在这儿？我记得……记得……”
第1231章 失孤
梅姨脸色不佳，但还是温暖微笑：“咦，小兰？你怎么也在这儿？我记得……记得……”
很快，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被焦急取代：“我好像是去找雪儿的，现在，雪儿呢？”
甘兰芽和周牧宁对望一眼。
周牧宁一脸无奈。
甘兰芽忽然问道：“梅姨，我刚刚听周阿姨说，你的雪儿……是丢失过的，是吗？”
梅姨的脸僵住了，一动不动的看着甘兰芽。
周牧宁惊讶的瞪了下甘兰芽，懊恼不已的嘟囔：“你说这个做什么啊，她受不了刺激的。我还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呢！”
甘兰芽没理，只管继续说：“梅姨，我发现有个人很像你的女儿，你想认识吗？”
梅姨呆呆的看着她，不说话。
甘兰芽微笑：“梅姨，您如果想认识的话，我可以带您去找，只是，您得好好说一下，您的雪儿是什么样的，您再见面，会认出她吗？”
梅姨的眼神很呆滞，但不是完全没有反应，只是似乎陷入了沉思。
周牧宁走到甘兰芽身边，拉拉她衣服：“你可真是胆大，怎么能提起这些呢，我们在家里都不提的，就怕她受不了。”
甘兰芽：“您觉得，她听见这个受不了的可行性高，还是她听见钟雪若被砸伤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醒来而受不了的可能性高？”
周牧宁顿住，一时无语。
甘兰芽：“她听见我说的事，记忆里会痛苦，但有希望；她听见钟雪若的事，她不但记忆深处会痛苦，更会绝望。”
周牧宁抿了抿嘴：“好吧，只要她没有大哭大闹的话，我也不会……”
周牧宁话没说完，梅姨忽然从床上一下子拉住甘兰芽的手：“小兰，你说有个人很像我女儿，她在哪里？”
甘兰芽：“她在首京读大专。原先是江省松虞县的，离浙省胡州大湖那边并不算远。”
梅姨开始发抖。
她拉住甘兰芽的手不停的抖，带动着甘兰芽的衣服一起抖，像连接了电线。
周牧宁紧张的问：“怎么办？怎么办？”
甘兰芽小声回她：“您不要一直拿她当精神病看待，我们说的话，她都会听见，也会往心里去，只是她记忆有点混乱。”
周牧宁抿嘴。
梅姨抖了一会儿，忽然跳下床，拉住甘兰芽往外扯：“去找雪儿，去找雪儿，带我去找雪儿。”
甘兰芽按住她：“梅姨，找雪儿不可以急的，你这么急急的样子，会吓坏雪儿的。”
“对对。”梅姨马上回到床边坐好，手脚尽力并拢，像个小孩那样：“她会害怕的，她一定很害怕。我不急，我不急。”
她嘴里说着不急，但是她的眼里满满都是焦急，还像刚刚上岸的鱼那样张嘴喘息着。
分外可怜。
甘兰芽保持着平静和微笑：
“嗯嗯，您不急，先想想，您的雪儿如果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的？您想好了，我带您去。还有，您记得吧，上次我说要租您隔壁的房子，现在我租下来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您回去的话，我们一起回呀？”
“好呀好呀，我跟你一起回呀，我回去了……我回去了……”
梅姨先还很高兴，站起来跟着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迟疑了：“我……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可是，我忘记了什么呢？”
第1232章 心理辅导
梅姨先还很高兴，站起来跟着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迟疑了：“我……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可是，我忘记了什么呢？”
她停在门口转圈圈。
转得甘兰芽都有点头晕，把她拉停：“梅姨，您不要紧张，您可以坐下慢慢想，或者我帮你想。”
梅姨的眉头蹙着，情绪是紧张的，嘴上念着：“不急，不急，好，你帮我想好不好？”
“好呀，我帮您想，您是不是太想雪儿了，看见一个和雪儿差不多的孩子，你就会以为那就是雪儿？”
梅姨愣住：“是啊，我，我看见一个孩子，我就希望她是我的雪儿。”
“是啊，要是太想念了，就会这样。甚至，要是太过想念了，印象还会模糊，对吧？”
“模糊……模糊……我，我好像，想不起来，我的雪儿是什么样的了。小兰，帮我，帮我啊！”
梅姨急急的拉住甘兰芽的手。
甘兰芽轻轻的拍着她：
“好好好，我帮您想，雪儿不见的时候，是小小的，但是她现在长大了，一定会有点像您，或者像他的父亲呀，您想想您自己的样子，笑得时候，眉眼弯上去，像半个月牙，多么让人喜欢啊，还有，她一定跟您一样，心地善良，是不是？”
梅姨欢喜起来，手摸着脸，笑盈盈的：
“是啊，是啊，我的雪儿脸庞像他，但是她笑起来就和我像，每个人都这么说，哈哈，每个人都这样说，她舅妈也说，小宁，小宁，是不是？”
她转着头看跟在身边的周牧宁。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周牧宁，忽然哭了，擦着眼泪说：
“是是是，姐，确实是，雪儿小的时候笑起来甜甜的，特别像你，你总算想起来，那个钟雪若她一点也不像啊！”
梅姨开始停滞：“钟雪若……钟雪若……钟雪若是……”
周牧宁扶额，从扶住额头的手下看甘兰芽，紧张起来：“坏了坏了，我一激动，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成了最不懂事的了！”
甘兰芽摆摆手，示意她别出声，自己拉住梅姨在一边坐下：
“梅姨，你先别使劲儿想事情，有时候你使劲儿想，记忆反而会混乱，我们坐下来，慢慢的说。事情是这样的，你丢了雪儿以后，心里太想念了，你就一直想一直想，脑子里都是当时的身影，”
“甚至因为太想念了，脑子里会觉得，只要找到就好了，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因为某种特定的场景，错认一个孩子，其实这也是一种人的自我保护，以防止自己的精神压力过大而崩溃。梅姨，您以前是记者，您能理解我说的事，对吧？”
梅姨有些怔怔的看着甘兰芽，摇头：“我……不是很明白，我，记者？我不大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甘兰芽的语速更加慢了，笑容更温和了：
“没事，那我再从远一点说吧。您曾经是记者，您走过很多地方，您告诉我，还去过香江，您曾经是雪儿的骄傲，您知道吗？”
第1233章 寻找自我
甘兰芽：“……您曾经是记者，走过很多地方，您告诉我，还去过香江，您曾经是雪儿的骄傲，您知道吗？”
梅姨的脸上，再次出现笑容：
“是的，我带着雪儿一起去的，雪儿非常喜欢那里的一个洋娃娃，一直抱着不撒手，她在那里玩得真高兴啊！”
甘兰芽大力点头，无比赞同：
“就是说啊，所以，您曾经是一个有抱负的职业女性，只有您恢复自信，恢复风采，雪儿看了才高兴。”
梅姨的表情就复杂起来，嚅嗫许久，开始有点不好意思：
“我……我，真是太没用了，自从雪儿不见了，我忘记了很多东西。”
“嗯，您只是忘记了，其实只要您给自己时间，慢慢整理，您就会发现，您可以做到的，等您记起您自己，您就能记得，雪儿虽然丢了，但是雪儿一直在你心里，谁也取代不了。”
梅姨沉默下来，坐在病房里发呆。
周牧宁走过来拉甘兰芽：“小甘，你说这些，有用吗？”
“有用的。周阿姨，这些，对我们每个人都有用。我们先要找到自我，才有能力做事。这些年，梅姨沉沦在丢了孩子的痛苦里，家人并没有好好的关注她的心理，她不是简单的记忆混乱，更多的是丢失自我，如果她能把心神分一点在自己身上，渐渐的，就能重新建立她的信心体系，她才会回到正常。”
周牧宁用一种“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眼神看甘兰芽。
甘兰芽：“反正她没闹着找钟雪若了，不是吗？”
周牧宁：“这倒是，只要她没有看见钟雪若那个样子再发疯，对她就是好事。就是现在，你要带她去找你的亲戚吗？”
“还不能。得她自己先理清楚记忆，如果现在带她去，她对女儿的记忆只会投影在钟雪若身上，不一定会认下我亲戚，那对我亲戚是一种伤害。而且认亲这种事，肯定要你们对孩子有清晰记忆才能去认，现在又没有得做DNA检测。”
“什么检测？”
“没什么，周阿姨。”
“那个，小甘啊，我好想去看看你的那个亲戚啊！”
“等这边事情处理好吧，钟雪若还生死不明呢，终究梅姨养了她很多年，是有很深感情的。”
“唉！”
两人正在商议，忽然，有人从外面探头进来喊了一声：“甘甘！”
甘兰芽回头：“彩月？你怎么来了？事情怎么样了？”
“有好消息了！我太兴奋了，在路上遇见伍广生，知道你还在医院我就来了，你出来一下，出来，我告诉你一个事。”
君彩月兴奋的挥手。
甘兰芽看看周牧宁，走了出去：“什么好消息？”
君彩月拉住她，兴奋的眼睛晶亮，急急的说道：
“我给警察说了你提起的两个事，竟然找到了证人，就看见方点点进设备间的证人！你知道吗，大会堂管控幕布啊灯光啊什么的设备间，我这个负责我们班活动的人都一次没有去过，都不知道在哪儿，现在竟然有人说她去过，她去干什么？就是干坏事！八成就是她，对不对？”
第1234章 可千万别死啊
君彩月兴奋的眼睛晶亮：“……现在竟然有人说她去过，她去干什么？就是干坏事！八成就是她，对不对？”
甘兰芽也挺高兴：“这样啊，现在呢，我是说找到证人以后呢？”
君彩月：“然后警察就去找她了！我离开大会堂的时候，我看见警察带走了她！”
甘兰芽手插在兜里，淡定的点点头：“是个好现象。那耐心的等结果吧。”
可君彩月还是兴奋的不行不行的：
“哎哟，你怎么一点不激动呢，一定是她，一定是人为的，那么，把这个坏东西找出来了，只要大会堂的其他设备没问题，那节目应该会如期举办了！”
甘兰芽挑了一下眉：“如果要如期举办，还需要另一个条件。”
“什么？”
“钟雪若。”
“呃……对啊，我，我都把她给忘了，钟雪若可千万别死啊，千万好好的啊，要是死了，这个事情影响就大了！”
君彩月猛然醒悟，在走廊碎碎念了一会儿，抬头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甘兰芽：“手术中。医生说，就算手术成功，以后也会有很大的后遗症。”
君彩月抿住嘴，不敢说话了。
两人在走廊站着，一时间无语。
许久，君彩月叹气：“哎，一会儿还在那儿争个位置，谁成想一转眼就这样了。虽然我和她关系也不怎么样，但是……哎，甘甘，我听同学说，她妈妈在医务室里发疯，真的假的？”
甘兰芽没出声。
心理上同情梅姨，行动上就想保护她。
她引开了话题：
“彩月，钟雪若出这个意外事故，是学校的事，也是班级的事，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管钟雪若在出事前是什么性格脾气，但是这个事情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大家心里都不会好受。”
“我有个提议，你看看班里会不会采纳。就是钟雪若的家里头除了妈妈，其他家人大多在国外，那么照看她就成了当务之急，不知道班委是不是可以和学校提议一下，看有没有同学愿意帮忙的，大家排个班，每天出一个同学来照看一下？”
君彩月倒是很认可：“这个可以。确实，虽然我看她不顺眼，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同学，帮一下应该。那我去学校问问吧。”
“那我替钟雪若妈妈谢谢了，她现在情绪不大稳定。我会陪一会儿，先回去学校问问同学排班来照顾的事吧。”
然而君彩月没马上走，好奇的问道：“哎，你和君彩月不对付，你和她妈妈倒是挺谈得来，我好像看见你几次和她说话。”
甘兰芽：“我们是邻居。”
“蛤？那她之前在学校，也不跟你打招呼？”
“刚认识，新邻居。”
“原来是这样。好吧，那我回去了。”
君彩月匆匆的走了。
甘兰芽回到病房，梅姨正伏在病床上痛哭。
周牧宁守在一边，只是拍着她背，说着像“都过去了，姐，会好的”这样的安慰话，陪着落泪，实质性的内容都不敢再随便说。
等到甘兰芽走过去的时候，梅姨抬了头，眼里都是哀伤：“小兰，我的雪儿在哪里？”
第1235章 不会太坏就是好
等到甘兰芽走过去的时候，梅姨抬了头，眼里都是哀伤：“小兰，我的雪儿在哪里？”
甘兰芽：“您的雪儿一定在一个地方等您，她慢慢的长大了，因为像你一样善良，所以总会好起来的。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梅姨一把拉住甘兰芽手，紧紧的，指甲几乎陷进她肉：
“我不知道，我头里面有点乱，我记得我和雪儿在一起的，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读书，看着她上学，但是……那些好像又不是真的。为什么啊？”
甘兰芽忍着痛，声音温和，神色平静：“梅姨，那是因为，您领养过一个孩子。领养的，记得吗？”
“领养？”
“对，您领养过一个孩子，但她不是雪儿，不是。也不是梦境，是真实发生的事，您可以分清楚吗？”
“领养的？领养的？领养的？不是雪儿啊……”梅姨喃喃着，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真的不是雪儿吗？”
“不是。您放松，再想想就想起来了，要是您把她当作了雪儿，真的雪儿不就回不来了吗？”
“我，我的雪儿……”梅姨喊了一声，忽然身子一歪，晕倒了。
周牧宁急急的去看了看，问甘兰芽：“现在怎么办？”
“扶上床，给她休息。”
“她不会有事吗？”
“不会比之前更坏就是了。现在我相信，她的丈夫和婆婆，其实一直担心她会再发疯，一直没有让她认清现实，才会让她一直沉沦下去。应该说，丢了孩子她一直很自责，但是家里人没有给她更多关心，所以她情绪越来越不好了。”
周牧宁一边帮着甘兰芽把梅姨扶上病床，一边叹气：
“唉！小甘你真行，你真是说对了，之前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说，其实，我大姑子的丈夫这些年在外面，已经有新的伴了，我猜着，孩子都在外国偷偷有生几个了，隔山隔海的谁知道啊，”
“他和他母亲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只要我大姑子不发病，他们就当啥事没有发生，前两年想尽办法让我大姑子和钟雪若回国，也是我爱人帮着安排了读书和住处，就住在我们老房子那儿了，不然她们母女也没人搭理。”
“但是钟雪若这个姑娘不知道感激，也不知道体恤我大姑子，借着我大姑子疼她宠她，可劲儿的买这个要那个，读书非要进庆华，我爱人真是找尽了关系才给她进了，所以我真是讨厌她。”
“我现在想着，得马上把这个事告诉我大姑子的丈夫，让他赶紧的寄钱回来治是正经，千万别不管了。就是我现在不敢走了。小甘你看……”
周牧宁说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甘兰芽。
甘兰芽有心要帮着梅姨继续调整心情，善解人意的点了头：
“那您赶紧去吧，我在这儿陪一下她。如果她没事，我带她回家，现在我住在水木胡同十七号，和梅姨是邻居。”
“哎哟，你真是太好了，可惜你结婚了！”周牧宁窜出来这么一句，又说：“唉，就是钟雪若这个姑娘，我可怎么办呢？”
“钟雪若的情况太过严重，估计会有护士留意，不过怎么说您都是亲属，晚上您肯定得来看看她手术后的情况吧？”
第1236章 女人太难了
甘兰芽没和周牧云说，她已经让君彩月安排同学来的事。
这事儿作不得准。
因为班里女生本来就少，钟雪若看起来也没建立起特别好的友谊，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来照看她。
周牧宁点头：“也只能这样，那我想办法去和我大姑子丈夫联系到，让她尽快汇钱，我晚上再来，我大姑子就拜托你了，晚上我给你带饭来吃。”
“好的。”
周牧宁一走，整个病房就更加安静了。
甘兰芽趁机从空间调了一些水和葡萄糖出来。
梅姨很快醒来了，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甘兰芽：“梅姨，喝水吗？我给您倒。”
梅姨轻轻的摇了摇头，眼角慢慢的往外渗泪。
无声的悲哀，真的很让看着的人难受。
甘兰芽没出声，让梅姨一个人慢慢的释放心里的郁闷。
许久，梅姨叹了一声：“唉，小甘，丢了孩子的母亲，就像是丢了魂的人，没人能明白我的心情。”
甘兰芽：“是，确实是，没人能明白，有人还责怪你，是吗？”
梅姨点头，眼泪蜿蜒到脖子里：
“明明我和我婆婆一起出去的，但是我婆婆非说是我没看好孩子；明明那些绑匪说要给我们一个警告，让钟鸿桥不要再想剿匪的事，结果钟鸿桥找到丢掉我的船，竟然还怀疑绑匪玷污了我，呜呜呜……”
甘兰芽明白，这个钟鸿桥，应该就是梅姨的丈夫了。
就从这几句话里可以明白，梅姨真的是受了非常大的委屈，其实是因为丈夫的工作得罪了湖匪，湖匪伺机抱负绑走孩子，但是梅姨的丈夫和婆婆，都把错按在了梅姨的身上。
估计在后来的生活里，对梅姨是经常性冷暴力的。
梅姨受了这么大的压力，这么大的委屈，因为是有头有脸的人，很多事都只能藏在肚子里，时间久了，她的精神就出问题了。
唉。
甘兰芽拉住她手：“我明白，我知道，您真的受委屈了，我们梅姨这么好的女人，竟然被人欺负，他们真坏，就知道欺负你，太坏了，咱们不理他们……”
她絮絮叨叨的，像哄小孩，但却很有效。
梅姨渐渐，情绪平稳下来，自己转头说：
“我有点明白了，我确实有段时间是糊涂了，我看见一块玉佩、一件衣服、一个跟雪儿差不多的孩子，我就会觉得她是雪儿回来了，我很害怕别人再带走她，我一直很紧张，我明白，我是精神有点不好了，这不能怪钟鸿桥不再……哎，小兰，都是我的错。”
“不是。”甘兰芽让自己的声音坚定：
“这是个人为的事故，不是你的错。如果真的要怪谁，那也该怪钟鸿桥，是他没有处理好工作与家庭的关系，他不可以把错推到你身上，梅姨，如果他因此不再爱你，是他的损失，你会好起来的，等找到了雪儿，你会越来越好的。”
梅姨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这，从来没有人这么说，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的错，孩子丢了，就是妈妈的错，爱人不再爱我，是妻子的错，女人太难了。”
第1237章 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
梅姨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的错，孩子丢了，就是妈妈的错，爱人不再爱我，是妻子的错，女人太难了。”
甘兰芽握住梅姨的手：
“孩子又不是女人一个人生的，孩子更不该是女人一个人养育的，孩子更不该成为女人一生的负累。梅姨，不要总是怪自己，我虽然跟你认识时间不久，但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你值得好好的对待。”
梅姨看着她眼睛，眼泪越来越多，都流成了河。
但很明显，这次的哭泣里，伤心少了，释然多了。
甘兰芽又絮絮叨叨的，把后世女人自我意识觉醒的话题给她说了很多。
梅姨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会主动的说：“我领养了孩子，我总是当成雪儿，但我知道，她其实不是，现在，我觉得很对不起她，也对不起雪儿。”
她能这么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脑子真是挺明白的。
甘兰芽：“嗯，梅姨，如果你能明白了这一点，那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甘兰芽把钟雪若发生意外的事情，很委婉的说了。
梅姨当即从床上跳下来：“我去看看！我的孩子！可怜啊！”
甘兰芽扶着她：“梅姨，您现在，知道她不是雪儿吧？”
“知道。我……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我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也是我的孩子。”
“唉，我陪您去吧。”
钟雪若还在手术室。
手术时长已经超过五个小时。
甘兰芽挽着梅姨在手术室门口转了好几圈，倒是有个医生出来了。
甘兰芽走去问：“医生，钟雪若伤者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哦，钟雪若啊，清淤血清了很久，头骨裂了，伤到颅内，现在差不多要好了，在缝针，但是……你是家属吗？”
甘兰芽看向梅姨。
梅姨脸上很惊恐，手也紧紧抓住甘兰芽寻求依靠，嘴里倒是答应的：“我是，我是家属，我是她的妈妈。”
医生：“哦，那您要有思想准备，钟雪若手术后，情况也不会太好。先观察看看。”
“……”
梅姨就不会说话了，愣在那儿。
医生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走了。
甘兰芽：“梅姨，你还好吗？“
梅姨转头看她，一双秀气的眼里涌上愧疚：“我还好，但是我心里，忽然开始想雪儿了，在这种时候我还这样，我又错了，是吗？”
甘兰芽拍拍她：“人之常情。其实一直以来你都没有忘记雪儿。那现在呢，医生说的，您听见了吗？”
“听见了。唉，真是想不到，她会出这个意外，我会照顾好她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她的，我是她的妈妈，我也是她的妈妈。”梅姨强调着，喃喃的。
手术室的门很快打开了。
钟雪若被推出了，已经完全没有了上午时拉小提琴那青春又骄傲的样子。
躺着，毫无声息。
身上都是管子。
头部包了很多层，但依然可以看见，少了一角。
有点恐怖。
也真的很惨。
甘兰芽背脊里凉飕飕的，头骨上也隐隐作疼，好像自己被砸了一下似的。
真的，突然就感激钟雪若的任性和骄傲。
唉！
都说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现在得加一句，天降横祸，有任性骄傲的人顶着。
第1238章 气坏自己不合算
甘兰芽心里默念了句佛，挽着梅姨跟在手术床的后面，又帮着安置钟雪若到了另外一个楼层的病房。
梅姨执意要留下来照顾钟雪若。
她手轻轻的摸钟雪若的脸，眼里都是心疼。
甘兰芽想着钟雪若非要站在她位置上的神情，也想着袁小娥软绵绵的眼睛，决定留下来帮忙。
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就这么看着病人，点滴会不会没有了，尿袋会不会满之类的。
但是看着这种病人，心里会紧张，会害怕，会时刻关注她的氧气罐，就怕她的呼吸突然就没有了。
甘兰芽就隔一会儿和梅姨说一些宽慰的话，缓解她的情绪压力。
坐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已经暗了，甘兰芽肚子饿得咕咕的。
这一天都没吃中饭。
一开始是没时间，后来就忘记了。
现在得吃啊。
甘兰芽出去病房外找食堂，却在楼下遇到了正转圈圈的君彩月。
甘兰芽喊她：“彩月！”
君彩月连忙奔过来：“哎哟，我找了好久找不到你了，护士真凶，问了也不好好说病人在哪里。”
甘兰芽：“你怎么又来了，是学校安排你来看护钟雪若吗？”
“嗐！别提了！”君彩月很气：
“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回学校把这事和伍广生几个班委提了，伍广生也说应该的，大家同学一场，生死关头，轮流照顾一下没什么，就是班里大都是男生，不合适。”
“女生除了你我，也就钱少英石静她们几个。我去她们宿舍找，结果一个都不来，钱少英说她害怕，石静说她晚上不能熬夜，我就奇了怪了，之前她们几个不是挺要好的吗，怎么轮到事情了，连帮忙都不愿意？”
甘兰芽摊手：“正常。我们看着挺要好，也许在她们的心里，只是各取所需呢？算了，既然你来了，那正好，我带你去病房，我要去给钟雪若的妈妈打饭。”
“哎哎哎，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因为钱少英和石静不来嘛，我想着看护这种事，是挺久的事，就靠我和你两个肯定不行，我就去学生会找人帮忙了，你再猜，发生什么？”
君彩月叉着腰，一张脸气鼓鼓的。
甘兰芽捏了捏她的脸：“别鼓了，气坏自己不合算。”
君彩月呲牙：“那个曲斯年，你知道的吧？他不是和钟雪若谈对象吗？啊？”
甘兰芽几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冷笑：“呵呵，人家告诉你，他们在谈对象了？就算是谈对象，人家现在觉得不合适了，不行？”
“你你你！”君彩月气呼呼的指着甘兰芽：“你怎么帮那个人说话，你知道发生什么吗？”
“我怎么不知道，肯定是曲斯年不愿意接受你的提议，甚至都不想提起他和钟雪若很熟悉是不是？”
“对啊，你既然已经猜到，你是怎么做到对这种事不生气的？”
甘兰芽潇洒摊手：
“我干嘛要对和我不相干的事生气，再说了，一开始就趋炎附势的人，现在出事了，立马撇清关系，不是这些人的正常做派吗？所有没必要生气，我气坏我自己他们知道吗？太不合算了不是？”
第1239章 招了
听甘兰芽这么一说，君彩月的手指无力的放下了，叹气：
“你说得也对。就这种人，现在撇清关系，于他肯定觉得可庆幸了。算了，确实不值得为这种人生气，我只是为钟雪若不值得，之前两人不是常常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就算没谈对象，同学之间也不该这样啊，结果……唉！不行不行，我自己以后得长点眼，千万不要遇见这样的男生，太糟心了！”
甘兰芽被她说得笑出来：“你还想得挺多啊，对对，你去病房好好想想，我要去打饭了。”
甘兰芽想走，但是君彩月一把拉住她：
“不不，我不是来照顾病人的，我的意思是今天不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没和你说，你猜，什么事？”
甘兰芽看她的脸。
她的神情愉悦起来，眼神里也开始涌上平时的得意。
甘兰芽：“青年节活动没有取消，照常进行？”
君彩月翘起大拇指：“甘甘你真乃神人也！是这样。所以，这就证明……”
甘兰芽和她异口同声的说出来：“案子破了？案子破了！”
“嗬！”甘兰芽惊呼一声：“方点点招了？”
君彩月兴奋的很：
“招了！这不，我刚得了消息就马上来告诉你。因为有证人看见她进设备间，警察问她，她既赖不掉，又没有合理的解释；而且卓红说她下午的时候在宿舍里坐立不安，还看见她将一把新新的小刀丢了。那警察到宿舍了解情况的时候，卓红肯定把知道的都告诉警察啊。”
“一来二去的，不就招了。警察和学校说清了，方点点招认的动机就是，她讨厌我们，觉得我们对她不好，恨我，总是给卓红东西，卖弄我的优越感，但她尤其恨你，说是看见你写了申请，舍监才赶她出的宿舍，她觉得该吓吓我和你。神经病吧？”
“呼！”甘兰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确实。这真的太神经病了，那天她弄个香烟害我，我就说她肯定要报复，但我没预想到她的报复来得这么快，这么疯狂，看来是我高估了她的情商，其实她这个人，根本就顺利惯了，受点挫折就受不了，要报复。”
君彩月神色也是后怕：
“据说她割断绳子的时候，觉得那个东西掉下去是砸不到人了，最多就是吓大家一跳，最多就是学校从此取消了活动，那么我和你就得瑟不起来了，”
“她说她在台上看过了，那个东西并没有垂直在大家排练位置的上方。呵呵，她没学过物理还是怎么的？那个东西在掉下来的时候，不会因为角度不同，重心不稳而晃动的吗？”
甘兰芽不断的摇头，叹气：
“心坏了，眼睛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哪里还会考虑到别人的安危，就让她这辈子在牢里呆着慢慢想吧。”
君彩月也开始摇头：“唉，我觉得她现在就该在警察局给钟雪若祈祷，要是钟雪若情况不好，她肯定会重判吧？”
“就算钟雪若情况好，这种事应该也会重判的，警察才不会轻易相信她的鬼话。不提她了，你还有什么事？”
第1240章 等一等，再等一等
甘兰芽：“就算钟雪若情况好，这种事应该也会重判的，警察才不会轻易相信她的鬼话。不提她了，你还有什么事？”
君彩月有些歉意：
“哦，抱歉，我得走了。因为这件事有了眉目，学校决定了，不能让大家的辛苦白费，另外也担心停止举办活动，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所以活动照常举办，但是五一的在操场演出，青年节的才回大会堂，学校也要趁机把大会堂的设施检查一下。”
“所以我要回去重新安排排练的事，还有原先钟雪若的位置，大家一致认为，还是你来代替她，反正一头一尾嘛，到时候你就在最高的位置开场，也在最高的位置结束，你看行吗？”
甘兰芽挠挠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好吧。”
“还有，学校领导应该会来慰问钟雪若的，或者你到时候再提一提，有没有人来照看钟雪若的事，我活动结束了也可以来照顾她。”
“知道了。”
君彩月走了。
甘兰芽打听到食堂，给自己和梅姨打了两个馒头和一些稀饭。
饿了一天了，太过干的东西也吃不下，随便吃点算数。
结果甘兰芽带着饭盒回病房的时候，周牧宁已经在了。
正拿着一个饭盒在劝梅姨吃饭。
她一转头，看见甘兰芽也打了饭，歉意的说：
“真不好意思，我回去把这个事情和我爱人一说，我爱人就打电话给钟雪若她爸，但是外国电话不好打，好不容易打通了，钟雪若爸爸又支支吾吾的，所以……唉，反正挺麻烦的，不过她爸说了，会尽快让单位预支一些前给我们。哦，我带了菜和饭，你快和我大姑子吃吧。你看，她说吃不下。”
甘兰芽对着梅姨微笑：“梅姨，一定要吃，不吃的话，改天我带你去找你的雪儿，你太瘦，太累，雪儿不敢认。”
梅姨马上接了周牧宁的饭盒：“我吃。”
周牧宁在梅姨身后偷偷翘大拇指。
甘兰芽也随便吃了点，等梅姨吃了一些饭，看着情绪也稳定，甘兰芽才和周牧宁说：
“周阿姨，您和梅姨在的话，我就先回家了，如果需要我，您可以到学校或者水木胡同17号找我，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子，我先回去了。”
周牧宁看看呆坐着的大姑子，自己送甘兰芽出去：“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忙，我一个人连大姑子都搞不定，别说再去关心钟雪若了。”
“其实，今天的事，是一个人为的事故，造成这个事故的人已经抓起来了，你们作为家属，如果想要讨公道的话，也可以到学校去问一下……”
甘兰芽想了想，还是把方点点的事告诉了周牧宁。
不管怎么说，受害者的家属有权知道真相。
周牧宁非常惊讶：“竟然是这样发生的啊！好，我知道了，我会和我爱人商量一下，看怎么帮我大姑子和那个女生讨个公道。”
“嗯，我走了。”
甘兰芽一转身，梅姨忽然追出来，拉住她：“小兰，你什么时候带我找雪儿？”
甘兰芽：“下个星期吧，我先联系上人，听听人家的想法，我再带她来见您，现在，您还要照顾钟雪若呢，不是吗？”
“我……我有点等不及，不不，我完全等不及啊。”
“这样不行呢，梅姨，您得等等，毕竟我只是怀疑那个人有可能是您的雪儿，也许不是呢，对不对？我再去了解清楚，也要问清楚人家有没有认亲的意愿呀。梅姨，得等的，要耐心。”
“我……”
“你看，钟雪若现在需要你呢。”
梅姨的手轻轻放开了：“好吧，我……等一等。”
甘兰芽这才算是真的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