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回心转意
本是闻语兰呵斥温素心的一句话,却让同样像是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的赵诗妍仿佛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整个人的面色有些发白后又飞快地涨红。
赵诗妍好不尴尬地飞快扫了一眼众人,见到众人并没有留意她的时候,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而后赵诗妍却又瞥向闻语兰口中所训斥的温素心,却发现这会儿温素心已经蹑手蹑脚地向着闻语兰的方向走了过去。
稍显空旷的甲板上只有她一个人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且这会儿众人的目光也都纷纷落在了她的身上,赵诗妍感觉此时她就好像是街头上的杂耍艺人一般……
赵诗妍下意识地便罢噙着委屈的目光看向了叶婉茹,然而让她心灰意冷的却是叶婉茹并没有看向她,也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上前来为她解围。
一边心中不由地感到难过,赵诗妍一边却又开始忍不住自嘲起来,且因着这股自嘲之意心中的那股愧疚之意,也变得愈发地理直气壮起来。
从前她与叶家姐姐交好,虽然有一方面是喜欢叶家姐姐这样的真性情,然而更深一层却也是为了她自身。
只是那时她待字闺中,又无大事生出,对叶家姐姐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可如今她嫁了人,又是嫁了有几分学识却倒是是心高气傲又没几分真本事的读书人,她又怎么能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眼下夫君对她还算敬重,可这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意又有几分利用之心,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这一次的事情是她办砸了,回去后还不知要怎么交代……
叶家姐姐未婚夫婿早逝,她决意不再他嫁为未婚夫婿守节,是个可怜人,可她又何尝不是可怜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到李家,她为李家打算,便也是为自己打算。李家好了她的身份才能水涨船高,否则用不了多少时日,又有谁人还记得她赵诗妍是谁?
怕是旁人再提起她时,只会道是根基不深、且毫无建树去岁探花郎府上的李氏妇人……
似是坚定心中的想法一般,赵诗妍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且也缓缓地收回了落在叶婉茹身上的目光,当她眼角余光扫过张丹阳时,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但赵诗妍不过转瞬间眼中便又闪过了几丝光亮,叶家姐姐最是心善且见不得人受刁难落泪,今日之事是她做得不够妥当,改日登门谢罪,不怕叶姐姐不能回心转意。
抛开这些利用的成分在,她还是十分珍视这份姐妹情谊的。
想必叶姐姐也定然如是,否则叶姐姐也不会对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心中打定了主意,赵诗妍也不像之前总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行走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几分从容自信。
面上不见了方才现出的难堪之色,又重新挂上了恬淡的笑容,忙招呼着船上的侍女又是关窗又是奉茶又是拿出早就备好的瓜果点心。
眼下船上又恢复了一片热闹的景象,仿佛方才那场剑拔弩张的争执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且唯有张丹晨一人似是始终被排挤在外,就连刚刚在众人面前跳了一曲飞天舞的李翠莲都有了可交谈一人,这会儿正在小声地教两位姑娘练好飞天舞的要点。
叶婉茹只在闲暇时抑或是心烦意乱时才会抚琴,平素里却是对于舞蹈一时并不热衷,如今见有几位姑娘都不禁开始侧耳倾听,心中对于李翠莲笼络人的手段却也是有了几分见识。
想那李翠莲不过初来金陵不久,如今更是第一回与众人相见,便能如愿地与这些人搭上话更是有了共同的话题可聊,不可不说她这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无论在何时,似是投其所好都能让人快速地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且更为让人容易接纳。
这一点上,她便远远不如李翠莲,并不是她清高不屑于和这些贵府上的姑娘们交往,而是她的自制遏制了她想要交往的心。
特别是在恒毅出事以后,金陵里便不知何时刮起了一股她是不祥之人的传言,那时府上往来的人寥寥无几,似是生怕也沾染上她的晦气一般。
可她却也正是凭借此事看清了人情冷暖,这也是她为何偏偏对赵诗妍高看一眼,又在发现赵诗妍别有用心以后格外伤怀的缘故。
湖心岛旁的那艘画舫依旧停在那里没有驶动的迹象,而这会画舫上却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大敞着窗户,门窗紧闭下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如何,而往来的游人在看到船上那些身穿甲胄的护卫和那枚飘荡在船头的木刻牌时,便生生忍住了想要窥探的目光。
这件事情要是说来也并没有稀奇,寻常的富贵人家往往到了夏日酷暑时节都会在渡口租上一条游船,带着妻女老小来纳凉消暑品时下湖鲜,更遑论是贵胄之家?
更何况瑞王府销声匿迹了数月,如今借东风又可势起,见到瑞王府的女眷出来游玩也自是在情理当中。
可这船上之人却是迟迟不下船又偏生得停靠在湖心岛府近,这就难免让人心中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难不成那船上之人是面目丑陋之人?
可瑞王府上姬妾繁多,但却未曾听闻有面目可憎之人纳入瑞王殿下的后院,更何况能乘瑞王殿下的画舫,可见定是位得宠之人才是。
一艘渐渐靠近湖心岛的游船上,正有几位年轻男子对那船上之人暗自猜测,且又不禁开始小声谈论起昔日瑞王殿下闵柏涵的那一桩风流韵事来。
这几人看着都是相貌堂堂的模样,可说起话来偏又带上了几分猥琐之色,且言谈间更是带了几分促狭之意。
“瑞王殿下当真是被我辈所不齿,这样的人若是坐上太子之位可谓是天理不容啊!一个德行有亏之人又岂能堪当国之大任?”
“呵呵,郑家二女虽不是双生花,却也都是折在了瑞王手中,可见郑大人是十分中意瑞王殿下的,否则又岂会任由这糊涂事发生!”
“这可保不齐是郎有情妾有意啊……情之一事又有谁人说得清?”
“哼,这话我可是不信,那时我可是听闻郑家二女要与玥、二殿下议亲的,虽说二殿下府上有姬妾又有庶子几人,可郑家二女嫁过去到底是正妃,总要好过如今屈居侧王妃之位要好,更遑论还是与自家嫡姐一道……”
“这两女侍一夫之事自古以来就有,又何必大惊小怪!”
“话是这么说,可有此一事,两位殿下间可不就是就此结下梁子了?要我看这件事上瑞王殿下未必就是心甘情愿的。”
“那兄台你这话难不成……还是郑家算计了瑞王?”
……
画舫上的郑荷华自是不知她已经成了旁人评头论足的谈资,只满心不耐烦地坐在那里,且这会儿独坐许久,也不免开始担忧起瑜城的那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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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千头万绪
郑荷华看着波涛汹涌的湖水翻滚着浪花,心绪似是已经随着这翻滚的浪头飘向到远处。
她并未亲眼见识过水患洪灾,却亦知暴雨接连的凶险,更不用提及那随着水患相继而至的如痢疾和疟疾这等虎狼之症。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对这等虎狼之症格外的感到恐惧。
因为这份恐惧,她心中便不免对身在瑜城且患病已久的瑾瑜王爷闵柏衍多了几分担忧,更有她知道二殿下闵柏淳又恰恰是想要了他性命之人……
他在瑜城的日子有多艰难,便可想而知。
只是她能为他所做之事,却是少之又少,就连想要像叶婉茹光明正大地写一封关怀的信笺都不能……
可就是这样一份被她视为恩赐的情感,却又被人弃之如敝履,那是她求而不得且亦不敢强求的感情。
郑荷华的眼中现出些憧憬的神色来,若是能嫁与心悦之人,怕是共苦亦觉得甜蜜非常。
只是她的所想,注定不会有机会实现,且终她一生也不会再有机会。
嫁给了瑞王殿下那便生是瑞王殿下的人,死亦是瑞王殿下的魂,这一生中都将是纠缠不休,无法拆开来。
年少时所做过的美梦,也只能是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梦境。
是她最亲近的人断送了她的梦,也断送了她与那少年人之间能有的一切可能,是他们毫不犹豫地推她进了泥淖中。
她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已经深陷泥淖之中的她,就算被清水涤荡过,也已经洗不去一身的脏污,又如何能配得上那心上人?
只是她从未后悔过,去倾慕一个那样神采飞扬、眼中总是温情四溢的少年。
他收到那封信笺后,会想到是何人在默默地关心他吗?
他可曾知道这世间还有女子倾慕于他,并非是像叶婉茹那般对他避如洪水猛兽?
一丝透着几分羞赧的浅笑在郑荷华脸上缓缓浮现,就连她的眼角里似是都含着几分春色,与开在碧波荡漾湖面上娇艳的荷花一般。
立在一旁的春杏儿见到郑荷华脸上现出这样的笑容时,眸光闪了闪,搭在一起的手却是不禁绞紧了些许。
就是这样,侧王妃每每独处时便会不自觉地露出这样带着小女儿娇态的笑容来,似是在暗自思念自己的心上人一般。
这样带着几分甜蜜和羞赧地笑容也曾出现在她地脸上,是以她对于露出这种笑容时的心中所想为何,十分地了然于心。
只是如今殿下前去瑜城驰援,瑜城又是那般的光景,侧王妃难道不该是像王妃那般忧心忡忡才对吗?
春杏儿只看了几眼郑荷华,便飞快地收回了带着猜度的目光。
春杏儿心跳有些快,且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她觉得她窥探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让她既感到有些恐惧,又有些感到一丝隐秘的兴奋在心中跳跃着。
她窥探到的这个惊天大秘密,足以要了她的命,却也能在紧要关头救她一命,似是一柄双刃剑一般,春杏儿不得不接连紧着呼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头的跳跃。
眼下她和侧王妃主仆相处得当,且她也日益得侧王妃重用,那么这个秘密她便会为其保守。
她希望她所隐隐窥到的这个秘密,一直都没有露出水面的机会。
毕竟她们都是这个世道里的可怜人!
“主子,已经快要到午时了,可是移步到湖心亭用膳?”
敛了敛心中思绪,春杏儿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温顺,且神色间又带着对于郑荷华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关怀备至。
郑荷华转眸扫了一眼总是面上带着浅笑的春杏儿,心头的烦忧便似是已经一扫而空般,身侧之人总是这样带着喜意对她来说颇觉欣慰。
“不急,好戏还没开始,就算是时下难得的湖鲜,也要配着一出好戏才别有一番滋味,否则就太过于寡淡无味。”
郑荷华笑吟吟地否决了春杏儿的提议,转而垂眸看着自己柔嫩白皙的手。
她猜不出那迟迟不来的游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岚湘郡主不是叶婉茹的对手,能否借此羞辱叶婉茹还要看她行事才可。
不过能否顺利地羞辱到叶婉茹,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从前叶婉茹便不是一位好相与之人,如今她的身份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便,且她身边又有河阳郡主在侧,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一件易事。
但就此咽下这口气,她却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若是没有叶婉茹送上了那株百年血参,也就不会给了旁人可乘之机,更不会致她生下天生便是血瞳的婴孩……
没有一尸两命是老天眷顾她,让她看清了身边都是怎样的一群撇着人皮的鬼怪,更是给了她一个机会,好让她为她苦命的孩儿报仇!
那些害她失去了孩子之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而叶婉茹便是这其中的罪魁祸首!
郑荷华目光有些狰狞且恨恨地咬紧着牙关,脸上又带着一丝极为诡异的笑。
杀子之仇得报,才不枉对无辜婴孩的在天之灵!
蓦地,郑荷华眼中的神色一松,脸上的那股诡异笑容变得有些凄苦起来,且她眼中的神色也有一丝茫然闪过。
她怨恨叶婉茹、怨恨长姐郑风、怨恨生养她的爹娘、怨恨该死的婆子仆妇……可她最该恨之入骨的人却是瑞王殿下闵柏涵。
若是没有他借酒意闯了她的闺阁,行了不轨之事,她便不会有此劫难,若是没有他对她的薄情寡义,她的孩儿就不会枉死……
一帮子蠢妇、贱妇、庸医残害了她儿的性命……可这一切的源头都要归功于殿下,若非他轻信谗言胆小畏惧谣言,又岂会白白死了她的儿子?
最薄情寡义之人便是他,可他又仿佛是最情深之人……
她所感受到的甜蜜和心动,也全都是源于他。那一次次不可抑制的心跳和存在心底的恨意让她分不清,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只是真真假假间她发现她愈发地沉溺于殿下所带来的温柔间。
郑荷华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情之一字果然最能扰乱心神。
似是如叶婉茹一般做一个绝情绝爱之人也十分洒脱,至少她满腔的情爱都只给了那一人……
春杏儿得了郑荷华的话后,便闭口不语,只默默地做好自己的事。既然主子言之不去用膳,她也不敢懈怠,只把出府时便备好的一应小食都从食盒中拿出来一一摆放在矮几上。
这会儿的春杏儿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但这笑已经不如先前那般疏朗,似是掺杂着一些十分低落的情绪在其中一般,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
春杏儿的目光有些怅然地落在面前的矮几上,她虽对叶家小姐了解不多,却也听闻叶家小姐的好友正是嫁给李朗为妻之人。
李朗果然是有大才能之人,不仅得了探花郎之名,更是有了娇妻在侧,那他们曾经的海誓山盟可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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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为主谋划
李郎寒窗苦读数载,如今终于出人头地在金陵这样的皇城有了一席之地,她该为之高兴才是……至少同在金陵,她和李郎还能有间面的机会。
这样也总好过她在县城时与李郎音讯全无,可是李府少夫人的位置原本便该是她的,如今却被旁的官宦小姐占了……
春杏儿一面心中为打探到心心念念之人的音讯而感到高兴,一面却又为心上人忘了他们曾经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而伤怀。
对于叶婉茹,春杏儿是没有半分恨意的,但对于叶婉茹的至交好友赵诗妍,春杏儿却难免有了丝丝缕缕的恨意在心中萌生,且更多的却又是一种嫉妒。
要怪便只能怪造化弄人吧!
要恨也只能恨李郎的娘……那个刁钻的老虞婆从中作梗一心只盼着攀高枝,这才阻碍了她和李郎的情丝。
从壶中倒出一杯透着嫩粉色的桃花醉放到郑荷华面前后,春杏儿这才缓步退出郑荷华的视线范围,站到了不远不近的地方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看着白瓷盏中透着粉嫩颜色飘着一股淡淡酒香和桃花香气的酒盅,郑荷华眼中带着恍惚的神色渐渐回了神,且在她眼中有丝丝暖意开始浮现。
这桃花醉是殿下为她酿的,只因殿下不知从哪里听闻女子饮桃花醉既不伤身子,又有驻容养颜之功效,便敢在桃花盛开的时节命人酿了不少。
如今正是开坛之时,清淡粉嫩的酒浆里透着诱人的芬芳,只需轻嗅几口淡淡的酒香气,便似是已经要醉了一般。
时常听闻若是一个人当真心悦一人,便会满心满眼都是那人,所念所想也俱是与那人有关……她不知道而今她于殿下而言,可否就是那一人。
如今也不知殿下到了瑜城没有,与那人……互为兄弟又有数月未见,也不知是否会剑拔弩张,更不知瑜城的疫症之灾解了没有……
眼中怔然的郑荷华脸上闪过了一丝担忧,然而更多的却是困惑。
她竟是不知这时她心中惦念谁人居多。
清浅粉嫩的白瓷盏中,女子略带忧愁的眼清晰地倒影其中,郑荷华只稍稍错愕一下,便又收回了心中的那些莫名情绪。
这些桃花醉酒啊,怕是已经让长姐院里上上下下的人气红了眼呢,毕竟那日殿下把酒送往她院子里时,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只是紧紧是这些,还远远不够,郑风华伤她如此之深,又岂是几坛桃花醉便能抹平了的?
必要以王妃之位相换取,将昔日高高在上的她踩进泥潭里,才可平她心中的杀子之仇!
“据闻这桃花醉有驻容养颜的功效,如此佳酿又怎可我一人独享!明日你亲自带上一坛送到姐姐院中,也请姐姐品尝才是,我看姐姐近日颇是有些憔悴呢!”
“虽然姐姐占了王妃之位与以色侍人的伶人艺子不同,可到底时如花似玉的年纪,何致于看上去如婆子一般,让人看了……可真是于心不忍呐!”
似是带着几分惋惜,又似是带着挖苦和讥讽,郑荷华口中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却又随着啜饮了桃花醉后发出了一声轻啧。
听闻后的春杏儿先是有些怔然的神色,旋即便是了然一笑,“主子您放心,等回府后奴婢便挑一坛成色最好的桃花醉送到王妃院里去,奴婢定会好好嘱咐几句她们的,定然不会糟蹋了主子您的一番关怀之心。”
应下后的春杏儿向前走了几步,脸上便带了些许狡猾的笑容,“主子您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殿下为您酿制了许多的桃花醉,这在咱们王府里可是独一份,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呢!”
“春杏儿你这丫头怕是又犯病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和我这般拐弯抹角做什么,这里就你我二人,又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不知道是春杏儿哪句话取悦了郑荷华,如今听闻春杏儿在郑荷华面前谈论与闵柏涵有关的话,竟也没冷脸,反而有几分嗔怪的模样。
“主子您看啊,这向来高门贵府中的女眷中是非就多,更何况是咱们王府呢!虽说咱们殿下已有数月不曾踏足后院,可难保这些人中没有动心思之人。”
“如今殿下送给主子您数十坛的桃花醉,怕是早就让她们嫉妒得红了眼,您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请她们来咱们院里小聚一番品尝些许呢?”
“更有现如今殿下前去瑜城驰援,瑜城又是一个是非之地,您借着为殿下祈福祝愿之意也是可以的呀!既免了她们的嫉妒之心,又做了当家主子的事,可不就是一举两得么!”
春杏儿的脸上依旧带着笑,且这般温顺浅笑的模样,颇有些如沐春风般的柔顺感,让人望之,便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愉悦之心来。
“倒是你这妮子想的周全,不过费上几坛子酒便可堵了她们的嘴,免去许多是非不说,又能拉拢了人心。”
听闻春杏儿的话以后,郑荷华似是十分愉悦,眼角眉梢上都带着疏朗宽慰的笑容。
“再有从前碍于我和姐姐的身份,殿下后院中的女眷们对我大都是敬而远之的,这也是我在殿下后院里连个说话之人都没有的缘故,如今可不就是打破这种局面的最好时机吗?”
郑荷华敛了敛眉,神色间的笑意收敛了些许,“主子不主子的两说,都是为殿下担忧,聚到一起倒也是齐美。”
“这中间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明日你便着手办吧!”
郑荷华似是有些不耐烦地应付了一声,旋即又抬起眉眼嘱咐起来,“别管受宠不受宠的,总之都是殿下的人,既然要请便一起都请了吧!免得让人以为厚此薄彼以为我想要拉拢人心。”
说罢,郑荷华讥讽地冷笑一声。
那时她被嫉妒和仇恨蒙了心,以至于她在王府里连个帮衬都没有,那些同为殿下枕边人的女人们可不就是最好的帮手?
都怪她太过蠢钝,这才叫人钻了空子!
“主子您放心,奴婢定然办得妥妥当当。定然不会让人说出闲话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感恩戴德
郑荷华见春杏儿一脸从容自信的模样,眉宇间的阴郁之色便散了不少,一双眼中的满意之色也越发地浓厚。
如今看来,她倒是有些感激长姐在她生产之后把春杏儿给分拨了过来,想必若是长姐知道春杏儿如此能干,怕是会悔不当初吧!
如此能干且一心为主之人,远比她从前的那几个婢女要更为贴心,这世间之事,当真是有一失必有一得吗?
看着春杏儿那张你啊你请且充满朝气的脸,郑荷华的神色间便有些恍然。
从前她亦如春杏儿这般,只是如今她的所有生气都被囿于后宅之中,且心思也变得开始阴暗起来,她最不耐烦的便是后宅中的妇人之争,可如今她不争,下一次身死之人便会是她……
从前因为长姐嫁入王府数载无所出,那狠心的夫妻俩便把主意打在了她的身上,想以她有子嗣傍身,也能更加绑牢瑞王殿下这条大船。
她如了她们的愿,背负着耻辱,以侧妃之礼嫁进王府,也如愿有了子嗣,可是她的长姐呢?以灾星之名谋杀了她的亲子……
如今看来,她的长姐是不需要子嗣的,对于郑家前途如何,她的长姐都未曾放在心上,于她,又有何干?
毕竟狠心绝情之人并非是她郑荷华,而是郑风华、还有整个郑家!
薄情寡义之人,从来都不是她郑风华!日后的郑家会如何,与她并无半点干系,倘若有朝一日郑家式微,她不会上前去践踏一脚便算是还了生养之恩吧!
“这两日就辛苦你多多操劳了!”
郑荷华收回了落在春杏儿身上的目光,同时也把郑家那些腌臜事抛到了脑后,颇为欣慰且又带着少许感激地看了一眼春杏儿。
“主子您可折煞奴婢了,为主子您谋事是奴婢的职责所在,更何况主子您好了,奴婢才能好。”
得了郑荷华宽慰的春杏儿面上神色不变,颇有几分不骄不躁的做派,且看她言行间似是比从前还要更加恭谨几分。
春杏儿也并不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反而大刺刺地把这大实话说了出口,似是根本没有想过会不会惹恼郑荷华一般。
毕竟郑荷华生子风波以后,整个仙荷园足足沉寂了数月,这才有了几分起死回生的模样。
那段世间里,仙荷园上上下下的婢女和内侍们,哪一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又哪里还有从前郑荷华得宠时的嚣张跋扈!
对于这等人情冷暖郑荷华却是有切身体会的,对此对于春杏儿口中的实言,郑荷华不仅没有半分的不悦,反而对春杏儿更加倚重了几分。
不是有老话儿说的好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与春杏儿从前不相识,她更是无恩于春杏儿,倘若春杏儿半点无所求便尽心尽忠于她,她倒是要怀疑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了。
因为所有求才会这般地尽心竭力,才会是人的本性本心,她用起来也才可更加地放心。
“前些日子殿下赏了不少的料子,哪日你去库房挑两匹做几身衣裳穿才是,不用顾忌我总是穿素色衣衫,你是我身边的得力大丫头,总要穿的体面些才是。”
“这么貌美如花的年纪,何必总打扮的这么老成,等到了年纪再穿沉稳的颜色不迟。”
这样的话郑荷华不是第一次说,但这一次却比上一次多了几分真心,且又少了几分怨怼。
郑荷华看着春杏儿一脸喜意的模样,不禁也带了几分笑,“等你到了年岁,若是有了心仪之人大可告诉我,我会做主把你嫁出去,再不济也会求了殿下给你一份体面。”
之所以会说这样一番话,郑荷华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且又有了方才那一番言谈之后才说出口的。
早在春杏儿被指派过来后,她便派人调查了春杏儿的家世,这样丧父丧母被兄长卖出的女儿家,若是等将来嫁人时,是十分卑贱的,除非一辈子都在王府里过活。
而她近日观春杏儿并非是无欲无求之人,且春杏儿又对身外之物不太看重,那么大约女儿家所在乎的事也只有这一桩了吧!
春杏儿服侍她尽心尽力,她自是愿意全了春杏儿这一份体面,有了这样的许愿在前,她就不怕春杏儿有朝一日会倒戈。
她可不会像长姐那般小家子气,就连院里伺候的婢女们都一水地穿着素色衣裳,一个个打扮的像是老妈子一般,生怕有哪个容貌出众的被殿下看中了。
若说之前郑荷华所说的那些话,给的这种赏赐,对于春杏儿来说在她心中并激不起太大的波澜,可许下婚配一事却让春杏儿心中开始猛烈跳动起来。
要是从前没有得到李郎消息的时候,她对于嫁不嫁人并没有方才心上,可如今她已经得知了李郎如何,心中难免便生出了几分希望。
若是能从王府出嫁,侧王妃愿意给她这一份体面,即使她是婢女之身,也是没有人敢小看她的,更何况是李郎那个刁钻的娘呢!
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春杏儿脸上难掩激动和感激的神色,眼中带着几分泪光闪闪,缓缓地跪倒在地叩谢起来。
“奴婢多谢主子给了奴婢天大的脸面,奴婢感激不尽……”
太过激动的春杏儿有些泣不成声,向来善言辞的人竟也有几分词穷来,只知谢恩郑荷华。
见到春杏儿这般模样,郑荷华越发地满意起来,且也知道这次她算是彻底把春杏儿的心给留了下来。
“你这丫头哭什么,这是好事哭哭啼啼做什么,不知情的怕是以为你主子是个泼辣的悍妇,只知拿你撒气!”
郑荷华口中巧笑了两声,缓缓走到春杏儿面前拉过春杏儿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见到春杏儿满眼的感激时,郑荷华眼中神色有些微凝,抽出帕子按到了春杏儿的脸上。
春杏儿如此模样怕是已经有了心悦之人,否则不会反应如此之大。
只是心中的这一份好奇她却是不会问出口,且春杏儿这丫头向来稳重,也不需要她去过多嘱咐,只需让春杏儿记得她这份恩便足够了。
与近乎水天一色广阔湖面上大不相同的怕就是湖心岛了,湖心岛面积不小,且四周更是怪石林立,更是种着郁郁葱葱的树木,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几分飞檐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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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像块年糕
那些掩于苍翠树木间的飞檐廊角透着几分精致,极大程度上中和了嶙峋怪石所带来的刚硬,透着几分江南特有的秀美。
这湖心岛叶婉茹也不过来过寥寥几次,且那时也多数是与恒毅和柏衍三人一同前来,对于湖心岛的印象她已经记得不深。
可如今再看,似是湖心岛一如过去那般,就连岛上这些树木似是都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可如今她身边却是已经少了那个人。
故地重游,方可道一句物是人非。
指尖不自觉地便轻抚上腰间的荷包,那里面装着那一枚恒毅赠予她的定情信物,这般再看,倒也算不得物是人非。
只不过形单影只,凭添几分寂寥罢了!
她的话语再也得不到回应,且再也没有那人说些坊间轶闻来逗她开怀大笑。
看着越发靠近的湖心岛,叶婉茹唇间忍不住逸出一句轻语低喃。
“恒毅,这湖心岛还似往昔没有太大的变化,怕是你来此又要戏言一番了。”
这湖心岛上的食肆是当今瑾瑜王爷的产业,而这件事却是鲜少有人知晓,这也是瑾瑜王爷五年前便置办下来的。
她记得那时殿下为了这湖心岛可是没少花费心思,从内外景致到所用人员,事无巨细全都是殿下亲力亲为,为的也不过是日后几人有一个可以安心说话之地。
那时似是谁都没有料到……会成了今日这般的光景,思及此,叶婉茹脸上不禁便现出一丝落寞来。
而这时的呼延雪莹却是一改先前的神色恹恹,眼中多了几分趣味和兴奋来,正趴在美人靠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渐行渐近的湖心岛。
看那兴味盎然的模样,似是恨不能立刻便飞到岛上去一样。
“小心些,莫要一个不慎跌到湖里去。”
叶婉茹见大半个身子头探到美人靠外的呼延雪莹,便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说着话的时候一只手便已经飞快地抓住了呼延雪莹的胳膊。
“额格其你看!”
被抓住的呼延雪莹扭头朝叶婉茹调皮一笑,旋即松开了一只握在栏杆上的右手,叶婉茹这才看清一直被呼延雪莹拿在手里的马鞭如今正紧紧地缠在那栏杆上,而另一头的手柄处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拉开,形成了一个圆环状正紧紧地扣在她的手腕上。
原本是木柄制成的握手如今一分为二中间有数道银丝相连,如今那握手像是手环一样严丝合缝地扣在呼延雪莹的腕间。
如此一来这马鞭怕是轻易不会脱手,也难怪她会这般的胆大,叶婉茹看那“手环”精巧,便心知定然是德玛加王叔为了雪莹这颗掌上明珠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顽皮,虽有这物,还是要小心些才是,湖上风浪大,难免会有些危险的。”
如此一来责备的话叶婉茹说不出口,但不免还是有些担忧地叮嘱起来,末了才眼中带上了几分揶揄道:“王叔为了你安全无虞可是废了不少的心思。”
呼延雪莹的神色一怔,旋即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带了几分羞赧地神色,眼中目光也不由地落到了手腕上。
“王父对我有些关怀过了头,总是怕我生意外,不过这份担心我却是明白的,我不舍得让王父微微担忧,自是也舍不得额格其为我伤心难过。”
说到最后呼延雪莹的眉宇间便已经带上了几分调皮来,不似谈及到德玛加王时那般深重。
“你这丫头生得伶牙俐齿便是哄人的么!”
叶婉茹有些嗔怪地看着呼延雪莹,打趣了一声,眼中的笑意却是不减。
她二人这般嬉闹早已经习以为常,就连在外也并未秉持身份便矜持起来,已与她们二人有过一同出游经历的赵诗妍对此见怪不怪,却是引来了旁人的瞩目。
几位姑娘见到叶婉茹和呼延雪莹二人亲密无间,便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言谈间也不外乎是外界传言不假,德玛加王果真与当朝兵部尚书叶大人关系匪浅,难怪会生出前几日那般的事来……
这几人声音并不大,且也不敢大声言说,毕竟当日事了且已经查明这一切都是玥王殿下在捣鬼,且玥王殿下也因此受到了惩治。
以讹传讹之事她们并不敢做,却也难免小声嘀咕起来。
对此闻语兰却并未搭话,只装作不知一般,然而她眼中目光却是频频地看向叶婉茹和呼延雪莹二人,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嫉妒之火,只觉陪在呼延雪莹身边之人应当是她,且与河阳郡主嬉笑打闹之人也应当是她。
若是有了这样一份亲密关系在,怕是嫁给耶律大王子的事也就不是痴心妄想了!
眼珠子转了转,闻语兰便把主意打到了同样在观望的赵诗妍身上,闻语兰看赵诗妍有些落寞的模样,嘴角上便挑出了一丝嘲讽的笑,然而当她开口说话时,这带着嘲讽的笑却又变得亲和许多。
“诗妍妹妹可是有心事?怎得今日本该为主人的你却有些心不在焉呢!可是府上有什么难事吗?总不会是新婚夫婿给你气受了吧!”
一开口便暴露了闻语兰想要窥探赵诗妍内心的心思,然而闻语兰并未觉得她这话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她此言颇有些贴心。
心中正想着如何修复和叶婉茹关系的赵诗妍,听到闻语兰的这话后一怔,有些奇怪地看了闻语兰一眼,心中却不免有些警惕起来。
然而赵诗妍即使心中警惕,但被闻语兰一语点破心事后,却又有些感到委屈起来。
只是她的委屈却并非是因为叶婉茹的疏远,而是因为她夫君的利用之心。
这些话赵诗妍自是不会说给闻语兰听,且她更明白的是她不能向闻语兰诉苦,毕竟闻语兰是什么样的人她十分清楚。
“郡主殿下说笑了,不过是诗妍好久没这么热闹过,忍不住有些心生感慨罢了!”
敛了敛心神,赵诗妍笑的有些勉强。
闻语兰并不相信赵诗妍的托词,只觉自己问进了赵诗妍的心坎里,不免有些洋洋自得起来,以为赵诗妍这般神情落寞是因为叶婉茹有了赵诗妍这个郡主作伴,便疏远了昔日旧友。
“诗妍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多了,我虽为郡主,可对待姐妹们却是从来没端过架子的,不像有些人像块年糕一样紧贴着身份贵重之人,把咱们这些旧友都晾在了一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一个契机
对于闻语兰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赵诗妍又有了重新的认识,且她心中对于闻语兰这般挑拨离间也有了几分不耐烦应付。
且对于闻语兰这般似是带着拈酸吃醋的一种心思,赵诗妍也是心存鄙夷的,毕竟熟识闻语兰和叶婉茹的人都知道,这二人的关系远远不够闻语兰来拈酸吃醋。
赵诗妍心知肚明闻语兰是为了挑拨离间,更知道闻语兰之所以会向她示好,不过是想扳回一局罢了,毕竟闻语兰向来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尤其在金陵的一众贵女中,闻语兰总是想要拔尖之人。
在她看来,闻语兰也就相貌和那一层皇亲国戚的身份尚能拿得出手,然而这一层皇亲国戚的身份对于想要入仕之人实则是没有多大帮助的。
这也是闻语兰虽是作为郡主,却有些身份尴尬的原因,试问又有哪个高门贵府中的公子,愿意娶一个对于家族毫无益处可言的郡主呢?
特别是这位岚湘郡主嚣张跋扈可是出了名的……
想到这些时,赵诗妍心中便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轻视之意,只是面上却并不显露,就算郡主再无权无势,也比他们李宅的门楣要大,她也是得罪不起的。
“郡主殿下您说笑了,诗妍并非是见到茹姐姐与河阳郡主亲近便生了拈酸之心,诗妍如今已成人妇,自是不好向从前那般总跑出府去见茹姐姐,如今有河阳郡主陪伴茹姐姐,诗妍心中不知有多高兴呢!”
这话并不是赵诗妍敷衍闻语兰的托词,而是她的实言,至于闻语兰会相信与否,并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但这话若是换成从前怕是闻语兰也就相信了,只是今日这般光景如何,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是以对于赵诗妍口中所言说冠冕糖化的话,闻语兰十分地嫌恶。
吃了赵诗妍不软不硬的一颗钉子,又没看到自己期待发生的事,闻语兰有些恼羞成怒,当下便冷下脸来。
“哼,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活该她叶婉茹不理你,就你这样遮遮掩掩言不尽实的模样当真让人生厌!”
“本郡主有心想要帮你调和一下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既然你不领情,本郡主还不想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闻语兰瞪了一眼赵诗妍,见她一副有些木讷的样子更觉无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便只顾着看向近在眼前的湖心岛。
闻语兰眼中带了几分期待,且方才被赵诗妍破坏殆尽的好心情也正在一点点地回升起来,郑家姐姐如今身份虽是侧妃之位,但谁让大王兄宠爱郑家姐姐呢!
她就不信叶婉茹还敢给郑家姐姐没脸!
闻语兰眼中的算计没逃得过赵诗妍的一双眼睛,且这会儿赵诗妍也眼尖地看到了湖心岛旁停靠的那一艘画舫。
这样规格的画舫当今朝中能拥有之人并不多,又有闻语兰的一番做派在其中,想知道这画舫是何人并不难。
赵诗妍不禁想起去岁她再府上举办的赏花会来,那时的郑荷华似是才露尖尖角的莲,带着一股锋芒毕露的气势,与茹姐姐针锋相对……
那次事件她的处理也是不尽人意,便一如今日这般有些置身事外的模样,现在想来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
郑家府上的光景比她府上要好,且郑大人官职也比她父亲的官职要高,这也是她不想得罪郑荷华的原因。
所以那一次她再闻语兰有意刁难茹姐姐,郑荷华出来帮腔时,才选择了沉默不语……
这一次的情景与上一次何其相似,而她早在不知不自觉中也做了与上次同样的选择,只是那一次有三殿下为茹姐姐解围,可如今瑾瑜王爷在瑜城尚且不能自保,仅凭河阳郡主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能护得茹姐姐周全吗?
若是果真如她所猜想这般,又是否是她与茹姐姐重归于好的契机呢?
赵诗妍心中弯弯绕绕了良久,这才打定主意来。
同呼延雪莹在一处说笑的叶婉茹虽不知闻语兰心中的打算,可当游船渐渐靠近湖心岛时,那一艘在众多游船中格外显眼的画舫还是被她收入眼底。
上元节花灯会时她所乘坐的是殿下的画舫,对于其他两位王爷的画舫自是也见过,如今见到属于瑞王殿下的画舫出现在湖心岛旁,她只稍稍诧异了些许。
瑞王府接二连三的出事,瑞王殿下闵柏涵被接连禁足在府三月之久,想来府上的女眷们进出府门也自是不便的。
如今瑞王殿下有了东山再起的势头,他府上的女眷便迫不及待地要显露人前了吗?
看着那艘画舫,叶婉茹无声地抿嘴笑了起来。说来也巧,他们一行前往卓阳国之初瑞王府上便出了事,等他们归来几日后,瑞王殿下便被解了禁足,又被陛下派往瑜城驰援。
前后总是相差不过几日,这其中到底该说是巧合还是人为呢?
眉宇间带上一丝狐疑的叶婉茹又不禁轻叹了一声,有些事果然是不能仔细琢磨,否则什么事情都变得极为繁琐起来。
看向湖心岛旁那艘画舫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些许锐利,叶婉茹冷哼了一声。
只怕今日郑荷华前来也是收到了闻语兰的信儿,否则又哪里会那么巧呢!
叶婉茹心中提起了几许警惕之心,郑荷华的遭遇她早有耳闻,且也听闻郑荷华在暗中调查天生血瞳婴孩儿一事,她没有害人之心,却难免担心郑荷华失心智看所有人都充满敌意。
尤其是从前她和郑荷华便有过一次不快,这次又有雪莹在此,她怕郑荷华是来者不善。
另一旁的赵诗妍忖了又忖后,这才心中稍有忐忑地迈着脚步走向叶婉茹。
每走一步赵诗妍都觉得背后似是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不用回头她便知道定是闻语兰,只是今日再也容不得她装聋作哑,势必要在此事上表态的。
赵诗妍紧紧地攥着手心,炎炎夏日里她的手心中却又冷汗析出,且每走一步脚下的步伐都似是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茹姐姐。”
还未走到跟前时,赵诗妍便开口轻唤了一声。
叶婉茹有些诧异地回首,看着今日登船后第一次主动靠近她的赵诗妍,旋即压下了心中的怀疑,脸上露出和以往一样温和的笑。
“诗妍妹妹来坐,这会儿日头正是晒得时候,靠近湖面倒还凉爽些。”...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好意提醒
听闻这样带着关怀的话,赵诗妍稍有怔愣,旋即神色间便又回府如常,只眉眼间带了几分羞赧,捡着一个离叶婉茹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说来倒是诗妍思虑不周,只想着乘船游湖纳凉,倒忘了虽是在湖中,可这正午十分的炙热倒是被府上还要强些。”
说这话时的赵诗妍眼中有些歉疚的神色,只看着叶婉茹有些腼腆地笑。
早在赵诗妍走过来时,叶婉茹心中是存了几分希望的,只是这一份希望在赵诗妍一开口后,便被彻底地化成粉齑。
若是换成从前的诗妍妹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这样的话语虽听来是带着几分歉疚之意,然而却难免会让人误以为是她身骄肉贵受不得这酷暑。
这样的话听来是十分不得体的,莫说是对她而说,就是换了这游船上的任何一位姑娘听了,怕是都会心生此念。
近日来天气如何又何人不知?若是怕着了暑气,便也不会应下这请帖,赵诗妍如今说出这样的话不仅十分突兀,且又于无形中便带了几分疏离。
这一份疏离让她心中先前的那些所想和猜测,都变得有些无所适从起来,甚至她不知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赵诗妍。
突然间,叶婉茹便觉得十分疲惫,且对于这份难得的友谊也失了再去维护的心思。
就这样吧!大概每个人都有不用的生活境遇,如今诗妍妹妹嫁了人,她自是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对待。
心中安慰了自己一番后,叶婉茹眉宇间沉积的苦闷之色便褪去了大半,“诗妍妹妹说的哪里话,若是畏惧这暑气,我便也不会与雪莹应约前来,诗妍妹妹莫要自责才是。”
说这话时,叶婉茹并未看向赵诗妍,只在开口之初匆匆看了一眼赵诗妍,她怕再从赵诗妍的眼中看到以往那有些无措带着求助的眼神。
她会忍不住心软。
只是这心软也要分为何,若只是女子间的小打小闹,她自是会为赵诗妍解围。可若是赵诗妍打叶家或是呼延雪莹的主意,那么就另当别论了。
她总不会因自己的一时心软而惹祸上身,她没那么愚钝,且亦没有那么心慈手软。
叶婉茹如是说便相当于把赵诗妍的话给堵死,且叶婉茹如今的态度也比方才冷淡了许多。
果不其然,叶婉茹这话一出,眼中隐含着期待的赵诗妍便面色有些讪讪,且更是一下便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茹姐姐,诗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赵诗妍手足无措面带慌张地解释着,叶婉茹心中猛地便生出些不忍来,赵诗妍虽年岁与她相仿,但因形格的缘故,她一直以来对待赵诗妍都像是对待妹妹一般,难免多了几分宽容之心。
只是心中再不忍,一旦涉及到整个叶家或是河阳郡主呼延雪莹的安危,她的心都必须变得冷硬起来,她不能因她一人之过,而让她身边的亲近之人跟着糟了祸事。
更何况,她们二人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是与否又有什么意义吗?
伤人的举动已经做了出来,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今日借诗妍妹妹的光倒是有口福了,这几日正苦夏呢!倒是十分想念甜脆爽口的乌菱。”
叶婉茹不欲再与赵诗妍在此事上做多纠缠,便手法不甚高明甚至有些生硬地转开了话儿。
面色讪讪的赵诗妍眼中难掩失望,绞在手中的帕子已经变得皱巴巴,见到叶婉茹神色间的冷漠,便也只能就此作罢。
赵诗妍看了一眼已经看过来的呼延雪莹和张丹阳,不想被外人看了笑话去,只得强颜欢笑随声附和起叶婉茹的话来。
“茹姐姐这毛病倒是没改,一到盛夏便开始越发地清减起来,这一年来你又不喜食大荤之物,到了冬日可又要怎么熬。”
本是想一缓有些尴尬得境地,说起话来后赵诗妍倒是当真多了几分担忧的心思,且眼中也多了几分担忧的神色。
听到赵诗妍这一番话后,叶婉茹的神色间稍有变化,且心中也不免想起去岁初闻大将军出事的那段时日,那时诗妍妹妹得空了便会去府上陪她枯坐,往往一坐便是大半日的光景。
那时她只顾着一心殇痛,并无心闲话,而诗妍妹妹便一语不发地陪她坐上大半日,往往要到日暮时分才会离去。
若说她们姐妹二人之间没有真情,又哪里会相信呢?
可这份真情又是何时便发生了变化,掺进了算计呢?
因赵诗妍这一番话而心有触动的叶婉茹,只眼带了几分悲伤地看着赵诗妍,她有心想要一探究竟,却又有些望而却步。
她不愿去试探昔日情同姐妹的好友。
“赵家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不喜食大荤之物如何就过不得隆冬时节了?屋里拢上地龙取暖,外出又有大氅手炉等物,自是温暖无比。再不济就呆在温暖的屋里也就罢了。”
“冬日左不过就那两三个月,等过了上元节天气变已经又开始转暖,好日子可不就来了。”
呼延雪莹面上带着几分天真,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半分情面都没留。
叶婉茹听闻呼延雪莹的话后,只是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过的神色,却并未开口说话。
她从前也是食大荤之物的,且每到冬日进补汤盏也大都是由大荤之物熬制而成,可自从恒毅出事以后,她便鲜少食大荤之物。
她有时会想是否会是恒毅身上的杀戮气过重,这才……这才没能善终,就连上苍都不加以庇佑!
可恒毅刀剑下所杀之人都是心思歹毒之人,又何尝有无辜之人?
她这般做法是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模样,可那时她整日里胡思乱想……如今时日久了,对大荤之物倒是不怎么惦念。
对于河阳郡主呼延雪莹和赵诗妍话语间的夹枪带棒,坐在一旁的张丹阳听得有些怔愣,且也心感此时她并不宜留在此,便笑着起身。
“眼看着便要登湖心岛,丹阳先去交代几句随行而来之人,更要哄一哄丹阳那个不省心的庶妹,方才教训了她两句,免不得心中生着闷气。”
张丹阳笑着起身离开后,这一侧的美人靠上便只有叶婉茹三人。
对于呼延雪莹口中带着尖锐的话语,赵诗妍也只是无奈地笑笑,并未做出回击,且在张丹阳走后,赵诗妍便向着叶婉茹的方向凑了凑。
这会儿眼看着便要登岛,她若是再不出言提醒,怕是就错过了时机。
“茹姐姐要小心些荷侧妃才是,诗妍怕她来者不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无凭无据
同金陵一样,今日的瑜城也是分外的酷热难耐,似是前些日子连绵雨天所积攒的暑气都散到了今日,往日人流蜂拥不息的街头上已经鲜少能看到人影。
只有一些身残不便行动之人倚在商铺前的墙根下乘着阴凉打起了瞌睡,各处商铺前也没了往日那般络绎不绝的模样,百无聊赖的店伙计正坐在门槛前睡眼朦胧。
树上的蝉不知疲倦地嘶鸣着,且大有声音越发响亮之势,似是要唤醒在这正午时分燥热难捱中正瞌睡着的人。
今日的瑜城已与昨日大不相同,不仅不如昨日那般生机盎然,更是多了几分沉闷和压抑来,好似昨夜那般夜不闭户人潮蜂拥的景象只是一场虚幻般。
城外已经很难看见逃难至此的灾民们入城,而前几日入城的灾民们也大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是以在瑜城中并不能看到多少灾民的身影。
就连往日最是摩肩接踵的施粥棚前,也只有寥寥几人正倚在米粮袋子上看着炭火将息的大锅出神。
不知何时,街头巷尾中多了几对巡逻的卫队,这些身穿甲胄腰间悬挂着佩剑的侍卫们似是感受不到这酷热一般,只双目炯炯地巡视着每一条街道。
同样与这些巡逻的士兵们同样尽忠职守的还有城门上的那些士兵们,这些身背弓箭和手持长枪的士兵们似是一棵棵挺拔的苍松一般,更像是足下生根驻扎进了城墙上的青石砖里。
距离瑜城十里外安置身染疫症之人的营地中,今日也同样消沉,且就连昨夜随瑞王殿下闵柏涵一行一同前来的马匹都有些没精打采。
已经是临近正午时分,然而属于瑾瑜王爷闵柏衍的那座大帐中,自清晨时分便有人不断地进进出出,且这些人中大都是肩挎药箱郎中模样的人,这些人都是脚步匆匆地走进帐中,却鲜少能见到有人走出。
显而易见的便是此时这座大帐的主人瑾瑜王爷的情况并不乐观,然而这些郎中的身影中却始终不见蒙老头的身影,就连林家老太爷也没露面。
王府管事姜恒姜管事的身影也只是匆匆一现,便又不见了踪影,更莫提日日戍守在营长前的亲卫队长沈斌。
脚步匆匆的郎中们不断涌进瑾瑜王爷的大帐,任谁人看了都会以为是这位大病初愈的殿下又遭遇了凶险,否则又其会无缘无故便多出了这么多的郎中?
然而此时的帐内却远非是帐外那般令人心惊胆颤的景象,至少在外人眼中应是卧床不起的瑾瑜王爷,此时看上去除却面色有些苍白外,精气神倒是不错。
且这些郎中也并非是真正的郎中,而是先前被沈斌等人安插在江堤上的眼线,他们前来一是为了放松瑞王殿下闵柏涵的警惕,二来则是为了向瑾瑜王爷闵柏衍禀报江堤上的情况。
闵柏衍只穿着一身里衣坐在床榻边上,看着手中的简报眼中渐渐目光开始有些冷凝起来,且在他脸上也缓慢地显出一抹带着嘲讽的笑来。
想不到二皇兄如今的境地比阶下囚还不如,可是这一颗心却仍旧十分不安分!
本是手足,虽情义寡淡些,却难道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吗?
闵柏衍心中的恨意渐浓,原本他还顾惜着几分手足之情,可他闵柏淳实在是欺人太甚,几次三番地想要他的命,他又如何能忍?又何必再忍!
忍来忍去的下场便是他的身首异处,若是这一场博弈中注定有人因此而丧命,那么他不希望这个人是他自己。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中的火气,闵柏衍随手将览阅完的简报放在了手边的矮几上,开口询问了一声。
“可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对于幕后下毒手之人是闵柏淳,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测,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虽然他心知这猜测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可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就算事情闹到父皇那里,所能落得的下场也不过是叱责一顿,更甚至是还要被说成是其心不归,连手足之情都不顾惜!
他已经不是易冲动易怒的少年人,从前受了委屈他便不曾像父皇状告,如今之际,则更不会为之。
“回禀殿下,那人不像是为人谋事之人,说是死士更为妥贴些,早在我等察觉他的异常后,欲行抓捕前,那人便自尽了……”
随着一位郎中模样的青年说完这番话后,整个大帐中静默得落针可闻。
这一点闵柏衍早有所料,且也并未对此抱有多大得希望,只是当他真切地听闻这样的事实后,难免还是会心生恼怒。
他从来都知道他那位人前总是一副带着淡笑模样的二王兄是个笑面虎,更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这样大的纰漏他又怎能轻易示人!
呵呵,看来在二皇兄的眼里,早就已经把他当成了除之而后快的劲敌,否则又怎会不惜派死士前来瑜城搅局!
死士死一个便少一个,且每一个死士都是花重金来培养,二皇兄并不怜惜死士,可见他身边的爪牙并不只这一批死士。
先前瑜城赈灾银两紧张时,二皇兄便遣人送来了十万两白银,可见他来钱的门路并不缺乏,如此可入手调查之事便多了许多。
断了他的财路,看他又如何能在朝中拉拢权臣!
帐中人因闵柏衍的沉默都纷纷闭口不语,更甚至是这些人好像连大气都不敢喘一般,传言中这位三殿下善待百姓颇是和善,可如今他们所见却与黑面煞神并无区别……
收回了心中思绪的闵柏衍目光扫过几人,这才面露失望之色地轻叹了一声,“如今本王身边危机四伏,大病初愈后便愈发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然瑜城却是亟需整顿,才得以恢复民生。”
“尔等身兼之责不容小觑,且更是任重而道远,当尽心竭力才是。”
闵柏衍这话看似无心,然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隐含之意。
帐外搜寻不见人影的姜恒姜管事正坐在一旁眼观鼻鼻关心,如今乍一听问闵柏衍这般说辞,眼中忍不住泛起一道有些诧异的目光来,随后他的面上便似是有些忍俊不禁的模样,且又带了几分赞赏。
这般装腔作势且又软硬兼施当真有了几分上位者驭下的气势,不过短短月余,如今的殿下与初到瑜城时已经判若两人。...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三十章 兄弟过招
姜恒捋了捋下颌上的胡须,颇有些赞赏地点了点头。
如今的殿下较到瑜城之初少了几分锋芒,却又多了几分内敛,但是仔细观察下,便又会发觉那些昔日外露的锋芒如今都已经收在了心中。
对于瑾瑜殿下这样的转便,姜恒自是乐意得见,毕竟锋芒太盛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可若是学会了扮猪吃虎做一个大智若愚之人,那大约便可所向披靡!
然而姜恒心中拿不定的却是,不知殿下这般飞快得转变,究竟是因为大病一场经历非凡,还是因为陛下的有意抬举。
若说这金陵上上下下,大约最会拿捏人心之人,便惟轩帝陛下是也。
如今的殿下手段虽有,却仍旧有些稚嫩,想要与轩帝陛下一教高下,还相去甚远。此番才当真是任重而道远。
想到这些的姜恒心中方才升起的那股欣慰感,便也飞快地散去,同时又有一股担忧浮起。
如今金陵的局势险峻且亦晦暗不明,殿下回金陵后回发生什么并不能预料。
闵柏衍并不知此时的心中如何作想,只静静地且又眼中带着期待地看着立在帐中的几人。
而那几人早在听闻闵柏衍的话后,便俱是一副极为吃惊过后便有些狂喜的模样。
方才瑾瑜王爷的言外之意他们都听得分明,且对于这位殿下的雷霆手段他们也都是亲眼所见,如今又闻这样的话,不禁都感觉似是天上正掉了一个大馅饼,且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们一行人的头顶。
瑜城亟需整顿,又言之他们几人任重而道远……这是何意?
这便是在暗示他们等人只要忠心耿耿一心为殿下谋事、为瑜城百姓谋福,那日后的荣华富贵便触手可得!
这又如何能不振奋人心呢?
本想着不过是替殿下做事的小喽啰,如今得了殿下的许诺在前,那便摇身一变成了殿下身边的谋士之臣。
“吾等叩谢殿下大恩,能为殿下、为百姓做事是吾等之幸。”
几人心中狂喜过后便纷纷敛起眼中的喜色,纷纷恭敬地叩首谢恩。
端坐的闵柏衍神色坦然地受了众人这一礼,见众人起身后这才又缓缓开口,“瑜城如今虽正是用人之际,但若是尔等中有人贪赃枉法,本王也绝不姑息!”
这句话闵柏衍说得并不狠戾,甚至言语间都还带着几分温和,然而在场的几人却分明听得脊背发凉,同时心中不免对这位年轻的王爷也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那时菜场口刀斩贪墨之人全城的百姓都有为官,他们这些人也自是在场。
他们犹记得那日连日暴雨以后是一个难得的晴天,阳光下令人作呕却又让人心悸的鲜血染红了菜场口的石板路……
“吾等自是谨遵王爷教诲。”
得了闵柏衍许诺又经历了一遭警告的几人神色间不似方才那般浮躁,又恢复了先前的谨慎和恭谨。
一直立在一旁的姜恒姜管事得了闵柏衍的暗示后,便笑呵呵地站出身来唱起了红脸。
“诸位小哥都是心怀大义之人,王爷言此亦是提醒诸位日后若是一朝得势,切莫忘了初心才是。”
姜管事的年岁在那,且又为王府管事,本身便也多了几分沉稳和岁月沉淀的睿智。如今他笑呵呵且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模样,便又多了几分和善可亲。
已经不再心浮气躁的几人得了姜管事这般捧高的赞许,心中早已经无形中多了几分士气,且又想到如今昔日鱼米之乡的多灾多难,一种使命感便油然而生。
“吾等自当谨记今日之言,殿下且看日后吾等如何行事即可。”
“大善!大善!”
笑呵呵的姜管事口中接连赞叹了两声,这才引着几人走出营帐。
看着一众身影鱼贯而出,坐在榻上的闵柏衍不禁哼笑一声。
这姜管事倒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且为人更是狡猾多变,这样的人若是一朝入朝为官,怕也是一个老狐狸!
他现在倒是越发地感激母妃有先见之明,早早地为他觅得姜管事。有了姜管事这样的老狐狸坐镇瑜城,这才没有让他手忙脚乱,更没有让瑜城在他昏迷后乱成一锅粥。
这些人已经得了赏,姜管事这样的有功之人更应该犒赏几分才是,否则难免会寒了谋事之人的心。
这厢闵柏衍掌握了最容易出现问题的江堤近况,便开始在心中思量起该赏赐姜管事何物,而昨夜方赶至瑜城的瑞王殿下闵柏涵在帐中却是眉头紧拧。
那边瑾瑜王爷所宿的帐中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已经早有耳闻,且亦派了人盯紧那边帐中的动静,然而他对于旁人所言瑾瑜王爷再次病重的传言却是不大相信的。
且他始终怀疑这一次传到金陵瑾瑜王爷患病的消息是否属实,昨夜他与老三彻谈,除却他偶尔会显露出来的精神稍有不济外,丝毫看不出是一个久病之人。
若是能借卧病在床的借口,趁机除去暗中敌手,又可看清人心,才方是老三的本意吧?
闵柏涵时而面目含忧时而眼露阴沉之色,这般的起伏不定也大可看出其内心此时的波澜不平。
趴在大帐门口透过帘幔缝隙向外看的亲卫口中低语了一句。
“殿下,那些郎中已经离开了三殿下的大帐,是那位姜管事亲自送出来的。”
“来去匆匆,可见老三的情况并不如传言那般凶险,只是不知老三此番做戏是给本王看的,还是另有其人!”
闵柏涵口中冷冷地嗤笑一声,“城中今日的情况如何?”
“回禀殿下,先前来人报,城中今日格外安静,且城外亦没有难民涌入。”
那亲卫眼见着数位挎着药箱走过来的郎中后,便把帐帘合上,这才走了过去。
“殿下可知三殿下是如何安置那些灾民的?”
“如何安置的?”闵柏涵听闻属下这般问,倒是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属下得知三殿下将入城的灾民们都编入了河堤护卫队中,说是护卫队,也不过是临时组建的,这些人整日在河堤上加筑堤坝,听说是不想让这些灾民们有食白食的惫怠之心。”
“呵呵,属下还听闻那些人无不对三殿下此举感恩戴德,更觉保全了最后一丝尊严。可三殿下此举在属下看来不过是在以看似仁慈的手段在压榨灾民罢了!”
“为了一个干粮一碗稀粥,这些逃难至此的灾民们却是干得热火朝天,他们此举与苦力有何异?”
听闻亲卫的话后,闵柏涵面上开始显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来,“狭隘!这便是拉拢人心的最高手段,一米一粥便可让人感恩戴德,你做得来还是本王做得来?”
“不过这一点我们倒是可以借鉴。”...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头头是道
本是生得一张相貌堂堂的脸,又是一身锦衣华服,更显一身富贵之气,怎么看合该都是一位翩翩贵公子之人。
然而闵柏涵说出这样的话后,脸上噙着那一抹带着些狡猾的笑,让他看起来便像是一个獐头鼠目的奸佞之辈,早就没了贵为王子皇孙该有的那份气度。
“殿下所言极是,属下这就派人去写信笺命人快马加鞭送过去,好让下面的人按照章程办事。”
那亲卫忖了忖,抬头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笑意的闵柏涵,旋即又道:“殿下您此行总不能好事都落在了这瑜城,瑶城总该出点成绩才是。”
“哼,你这话倒是合本王心意。本王难得能出金陵,于情于理都该为本王自己封地里的百姓们做些实事才行,否则就算为瑜城解了围,在父皇心中本王也是急功近利之辈!”
口中哼笑了一声的闵柏涵脸上的笑意渐淡,且眼中的目光也愈发地阴戾,似是回想起了他被禁足在府数月的日子。
那时的他可真谓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难得啊!瑜城之危却也为他解了围。
“殿下请放心,属下定将此事办得稳妥,定是不会给人留以诟病的把柄。”亲卫信誓旦旦地朗声应道。
闵柏涵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对于此事也只是提了那么几句,倒像是不太关心一般。
“这事先吩咐下去就行,不必亲往,待瑜城事了才前去不迟。眼下瑜城这般平静总透着几分怪异,要多加留心才可。”
闵柏涵口中啧了一声,又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嘲弄的笑,“瑜城民乱已经平息,咱们一行便要无功折返,本王的提心吊胆又算得了什么?”
那亲卫听得闵柏涵的话后,面上稍有错愕的神色一闪而逝,旋即便又归于平静,且这人的脸上也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来。
“殿,殿下,若不然属下……”
“不可,亦不必如此。”
闵柏涵面目凌厉地打断了亲卫尚未说完的话,且眼中看向亲卫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凝重之色。
“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本王只是有些心觉可惜,却并未真想再此时、在此事上动什么歪心思。”
“昨夜老三告诉本王,瑜城发生民乱之时,身在金陵的父皇便已经收到密报。很显然这里面有人布了局,至于局中所困之人是何人便不用本王多言。”
“只是如今本王奉父皇之命前来驰援瑜城,于本王而言虽说解了禁足之困,但才出困局便又深陷另一个困局之中。”
“眼下瑜城所困之人已经不仅仅是瑾瑜王爷,更有本王亦被困在其中。更有那幕后布局之人如今布下如此大一个局,眼下却因本王的到来而偃旗息鼓,你觉得在旁人眼中、在父皇眼里,会以为是何人所为?”
闵柏涵眯了眯眼,旋即冷笑一声,“你若是在此时生事,想给本王创造一个立功的机会,那便是入了别人的圈套,更加会坐实这一切都是受了本王授意的罪名。”
“有了老二的前车之鉴,日后行事务必三思才可。否则不定哪日本王便也落得和老二一样的下场。”
“殿下……您会不会……”
“本王会不会多虑了?还是你想说,本王是不是太过草木皆兵了?”
闵柏涵的声音有些冷凝,只眉目冷肃地盯着亲卫看。
“前几日叶大人府上被羽林卫包围闹得满城风雨,可最后呢?叶大人成功从其中抽身,反而是老二被剥了爵位,又被囚禁在府,就连这两日他王府上的匾额都被摘了去。”
“可见父皇心中定然是极为恼怒老二,然而在本王看来这件事却并非是老二所为,他没有那么愚钝,恰恰相反的是他向来心思缜密,不会做下如此愚蠢之事。”
“殿下息怒。属下并非是此意。属下以为眼下虽是困局,但若能冲破困局,又何尝不是一次生机?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也好打得幕后布局之人一个措手不及。”
亲卫脸上带着些嗜血的狠戾,更是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听到这些的闵柏涵眼中有些意动,但很快便又冷静下来,略带讥讽地冷笑一声。
“打一个措手不及谈何容易?敌在暗我在明,更让人恼火的是对手是何人都一无所知。更有这幕后之人手中的力量不容小觑而又心思诡谲,一个搞不好便会再次落尽他们设置好的圈套里。”
闵柏涵有些烦闷地轻叹了一声,眼中带着一丝苦闷的恼火之意。
“这……殿下,如果幕后布局之人当真如此势大,那有没有……有没有可能,是三殿下贼喊捉贼呢?”
听到这的闵柏涵眼中升起了一道狐疑之色,瘫坐在那的身影也不知不觉间端正起来,手指更是一下下敲打在桌案上,似是对于亲卫口中所言正在细细思索一般。
亲卫也不再说话,反而认真地思考着此言的真实性。
方才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他一时所想,然而现在殿下这般模样,却不得不让他仔细斟酌起来。
须臾后,闵柏涵口中轻哼了一声,方才坐正的身体又放松且慵懒地靠在了椅子里。
“老三虽然现在不缺乏心机和手腕,却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布如此大的一局,他能左右得了这一城的百姓,却左右不了老二甘心入死局之中。”
“更何况若当真是老三布此局想要贼喊捉贼,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是简单的想要引本王入局吗?更何况他又如何能料定瑜城民乱之下,父皇一定就会启用本王?”
“除非他早已经和父皇串通一气,可你以为父皇又是任人拿捏之人吗?你如此作想,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况且就算老三想要引本王入局,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更有前几日的谋逆信笺一事和瑜城民乱一事,虽有些杂乱无章,但细看下便会发现有迹可循。两件事倒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随着谈话的深入,闵柏涵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老三向来待叶家亲厚,如此让整个叶家陷入险境之中的事,他定然不会为之。”
“殿下这般说虽是在情理之中,可您莫要忘了二殿下对三殿下可是下了杀心的,难保不是三殿下察觉了二殿下的动机,想要先下手为强。”
“您看,如今整个叶家可不就是毫发无伤吗?反而是二殿下身陷囹圄成了阶下囚。最大的得益人又何尝不是三殿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恭候多时
听着手下的亲卫在头头是道且条理清晰地分析此事,看着属下言辞凿凿一副笃定无疑的模样,闵柏涵便只觉心中一暖后又有些想要发笑。
这般分析是没错,可他们太过不了解老三的为人,这事若是换在了旁人身上,他便也会觉得此事定然是老三所为,已经不用去做他想。
可老三并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甚至是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老三重情义,尤其对待叶家更是情深义重。虽然这其中并不乏老三心悦叶家女的缘故在其中,但这其中也不乏老三对于其至交好友段恒毅的一份情义。
去岁大将军遗孀忠义夫人任梦瑶与兵部尚书叶府结亲一事,就连宫中都下了赏赐,更有过后他曾听闻皇后娘娘有意为叶家女婉茹指婚老三。
虽然只是听闻,可他相信无风不起浪,这样的事情定然是有之,才会被外传出来。且他记得段叶两家结亲后,叶婉茹进宫谢恩还在皇后娘娘的宫里留宿一晚。
皇后娘娘待人一向不甚热络,为何会独留叶家女宿在宫中呢?
可见皇后娘娘对待老三是不同的,否则这传言也不会空穴来风!
闵柏涵的脸上又露出些笑意来,想不到谈及眼下之事,倒是让他无意中想起了过去不曾注意的事情。
如此看来,皇后娘娘定然是属意老三的。
这样一来,老三是必须要除之之人了,否则若是哪一日父皇出了意外下又没有留下旨意,那么皇后娘娘便可在其中大做文章。
他绝对不能留给皇后娘娘动手脚的机会,否则他的努力便全都白费了。
“不用想了,你太不了解咱们这位瑾瑜王爷。”
闵柏涵挥挥手打断了站在那一副神色凝重的亲卫,旋即吩咐道:“等稍晚些时候派两人把信笺送回金陵,一封送进宫里交给父皇,一封送回府里交给荷侧妃。”
“是,属下遵命。”
亲卫只稍稍迟疑了一下,便收起了心中所想,颇为郑重地应下。
“好了,你去转告那几位将军,现下城中虽风平浪静,但亦不可放松警惕,该加派人手巡逻才是。”
“本王该去看看本王的三弟了,否则刚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本王不去探病才是说不过去的。”
站起身来的闵柏涵理了理身上的袍角袖口,缓慢且闲散地迈着脚步向帐外走去。
探病不过是借口,他相信老三今日所为定然不是做戏给他看,怕也是为了那幕后的布局之人。
只是眼下他们所在之地并非是城中,而是因安置身染疫症之人而临时设下的营地,若此营地中都潜在着眼线,那么瑜城之中又该是何等地八面透风?
既然已经深陷局中,总该破局而出才是,更何况他既然已经亲往瑜城,无论他是否与老三联手,那么在幕后布局之人的眼里,他们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既然为之与否已经没得选择,又何必不顺势为之呢?
置身在艳阳下的闵柏涵眼中目光漫过那些坐在树荫底下乘凉的人们,心中无端端便多了几分厌恶之感,若非是这些人染上了疫症,他又何致于会担惊受怕!
更有这些面目可憎的人群中,就暗藏着不知是何人的眼线,一想到此,闵柏涵便更觉心中堵了一口恶气。
不过昨夜初到此地,火光微弱他倒是不能一览全貌,如今百日里再看,就能发现这一处营地虽是临时搭建,但处处亦是井井有条。
可见老三对此的确是花了心思的,且亦能看出老三对待瑜城亦是十分上心的。
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在他归身于金陵后,这里的一切便都会化成奏折,上呈到父皇的御案前。
更有他在瑜城所做下的一切,都会为他的丰功伟绩而添砖加瓦。但于他这位不远千里驰援的瑞王爷来说,便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更甚至是会在有些人眼里,他这位不远千里前来驰援瑜城的王爷,有贪功之嫌……
对于瑜城他并非是势在必得,且前来瑜城也并非是他所愿。若是能自主选择,他宁愿在府中把剩余为数不多的期限挨到头,也不愿把生死与这座城连在一起。
虽然这其中的差别极大,但至少身在王府中能确保自身安全无虞,而不是身不由己地加入了一场豪赌之中。
他信天命,但更加相信自己,却并不信任父皇。
想得太过入神的闵柏涵不知不觉间已经行至到闵柏衍的帐外,只站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立在营帐外闵柏衍的亲卫队长沈斌,见到瑞王殿下闵柏涵这般模样后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旋即便轻步走上前去。
“瑞王殿下。”
行了一礼后,见到闵柏涵看过来的目光,沈斌才继续开口。
“我家殿下已经恭候王爷多时,请。”
“呵呵,你家殿下倒是料事如神。”
面上带着点笑容的闵柏涵轻嗤一声,便朝着眼前的营帐大部走了过去,他倒是要看看老三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对于闵柏涵口中略带讥讽的话,沈斌只是挑了挑眉,对此却是不置可否。
帐内闵柏衍此时正躺靠在引枕上,手中捧着一本棋谱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但细看下就能发现他的心思根本没在手中的棋谱上,且双耳也不时便轻动两下,显然是留心着帐外的声响。
对于闵柏涵口中的话,闵柏衍自是已经听闻,对此他不仅没有半分的恼怒,反而眼中噙着一丝清浅的笑意。
大王兄如今倒是越发地沉不住气了。
“三弟身体如何了?为兄方才听闻属下来报,有数位郎中行色匆匆……”
闵柏涵在一脚迈进营帐时,便止住了口中声音不小的话语。
他这般模样若是被人看了去,大约会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止住了话语,可只有闵柏涵自己知晓,这般带着关怀备至的假话他并不屑继续说下去。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于其暂时结盟,那么无论这一次闵柏衍的目的为何,他作为兄长,总是要配合两分才可。
“无碍,大哥不必担心。不过是久病初愈又心思繁重,身子有些不爽利罢了!都怪姜管事大体大作,以为本王身体不好了,这才兴师动众地请来了城里的郎中。”
说这话的闵柏衍就连身形都没挪动过半分,依旧闲散舒适地靠在那里,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看着走进帐中的闵柏涵。...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沽名钓誉
闵柏衍这短短的几句话中所透露的消息非常之多,闵柏涵神色间稍有怔愣,似是没有料到闵柏衍会这般丝毫没有半分隐瞒的态度。
闵柏涵只稍稍怔愣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常态,口中也带着戏谑一般的口吻笑了起来,“看来三弟果真是大好了。”
“三弟果真是久病初愈吗?”
紧随其后闵柏涵又再次开口,只不过这一次开口却少了方才的戏谑口吻,反而似是诘问一般,且眉眼间的神情也带着严肃。
“呵呵,大哥难道以为柏衍在称病卧床,借此不理事吗?称病于柏衍又有何益处可言?”
没再看闵柏涵那满是质问的脸,闵柏衍转而把目光看向翻滚着热浪的帐外,一直被他拿在手中的书籍也被他放在了手边。
“我为何要称病不理事?是为了避嫌吗?可柏衍又有何嫌可避之?”
闵柏衍带着苦笑又似是带着自嘲一般轻笑起来,转而将看向帐外的目光收回,轻飘飘地落在了闵柏涵的身上。
“大哥以为柏衍得了独一无二的双封号便该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吗?那柏衍此一行的意义又何在?”
“实不相瞒,柏衍亲来封地抚慰百姓,不为名利,只为这一城的子民得以有栖身之所,柏衍不忍这一城百姓因水患之灾而颠沛流离,甚至因此丢了性命。”
闵柏衍脸上认真的神情褪去了些许,只剩下那一双似是始终带笑的眼中盛着浅浅的嘲讽,“这一点想来怕是不只有大哥会置喙柏衍的初衷。”
“三弟来此的初衷为何,大哥从未置喙过,毕竟从前三殿下关怀百姓的盛名可不是空有其名,且三弟也并非像大哥一般,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脸上同样挂着自嘲笑容的闵柏涵轻语一句后,便一撩一摆倾身坐在了软榻上,旋即又脱了鞋靴,似闵柏衍那般放松且慵懒地靠在了引枕上。
闵柏衍听闻这句话后,眼中有错愕之色缓缓闪过,他知道大王兄口中所言便是去岁,他们兄弟三人各自领皇命去赈灾一事。
那件事上大王兄贪了他和二皇兄大半的功劳,更甚至是大王兄在回京述职后便得了王爷封号,自此便由皇子之身晋升为当朝皇子中封王的第一人。
若是那时大王兄稍稍收敛些,不大肆地结交权臣豢养门客,甚至在府邸中宴饮朝中重臣,也便不会有除夕夜宴上他和二皇兄的封王之举。
父皇为了制衡大王兄一家独大,在他和二皇兄归金陵近两月有余才赶在除夕夜上晋了他们二人的爵位……
就像眼下一般,父皇再次晋封了他的爵位,却立即便对叶大人下了狠手,更甚至是在他病重之时否决了他请求回金陵的愿望。
无论是权衡朝堂还是制衡皇子之间,父皇的手段都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们父子间的力量简直是天壤之别,这般差距悬殊下,他又有何能肆意张狂?
“大哥何须这般妄自菲薄,我等生来便为皇子王孙,身份自是无法更改,那么身为皇子王孙该有的担当和责任,我等自是责无旁贷。”
“这一点上大哥所为并无可厚非之处,否则父皇也不会对大哥另眼相待。”
闵柏衍说这话的神色认真,丝毫没有敷衍之色,恍然间闵柏涵都险些信了他这般言之凿凿的言辞。
然而闵柏涵却是心中清明,旋即口中朗笑出声,“哈哈,数月不见柏衍果真与从前大不相同,这般冠冕堂皇的话,而今我的好三弟竟然也能面部改色地说出口来,大哥真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大哥谬赞了,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了。”
闵柏衍见到闵柏涵这般模样,面上的神色不改,更无半分羞赧之色,似是只把这话当作寻常的赞赏一般。
听到这一句“吃一堑长一智”的话,闵柏涵脸上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似是有难堪的神色在他脸上闪现。
他知道老三也好、老二也罢,都一直对于去岁赈灾回金陵后所遭受的不公待遇,而一直耿耿于怀。
可这件事情上能怪得了他吗?
要怪也只能怪父皇耳根子软,受不得美人的枕边风,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要怪也只能怪他们二人的府上,没有能为他们奔波的女子。
于他又有何干!
这样的话闵柏涵也只敢在心中想想罢了,却不敢真的当着闵柏衍的面说出口。
本就已经遭人妒忌,若是再堂而皇之地说出口,可不就是在拉人仇恨吗?
看着闵柏衍面上一副淡然的模样,闵柏涵心中便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恼火之意。
如今他被困此地,便要任其羞辱,不过昔日的手下败将而已,而今竟也能在他明前侃侃而谈冠冕堂皇之言!
何其可憎!
闵柏涵一边恼火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有些悲哀地想,果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甚至是像民间所言那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今他老三可不就是光脚的汉子吗?他敢孤注一掷,而他的处境却不必如此。
不言语的闵柏衍目光偶有落在闵柏涵的身上,其余大半时间都是漫无目的得落在帐内得各处,然而不过几眼间,他便把闵柏涵的心思看了个大概。
他能看出大王兄毫无悔改之意,且亦能看出大王兄此时心中也并未停止谋划,这谋划自是与他无关,而是关乎着大王兄自己能否独善其身。
只是眼下瑜城这般境地,既已一脚踏进这个陷阱之中,想要独善其身,又谈何容易?
除非大王兄宁可背负骂名,灰溜溜地滚回金陵。
去面对盛怒之下存着滔天怒火的父皇,去面对群臣百官和天下黎民百姓的质问和指责……
然而这般选择无异于断了自己的前路,他相信一向专擅权衡利弊的大王兄,并不会如此愚钝。
如此一来,那么眼下大王兄可走之路,便仅剩一条。那便是与他联手,一同打破这困局,且扭转这死局。
大王兄这般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是想争取最后的利益,这才一直吊着他的胃口,既然已经打定主意,给他些许甜头又有何妨!
闵柏衍的眼中升起些许带着笑的深长目光,抬手用指节轻叩卓案,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唤回了在另一端兀自出神的闵柏涵。
“思虑了一夜,不知大王兄意下如何?”...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火眼金睛
闵柏涵被打断了心中所思,脸上飞快地闪过一道不悦,且他脸上尚有一丝横生的戾气尚未褪散,更有闵柏涵甚至有霎那间的失神,眼中又露出些许的茫然来,似是对于闵柏衍口中所问为何十分茫然一般。
见到闵柏涵的这副模样,闵柏衍不禁轻叹出声。
他以为他如今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处变不惊了,想不到大王兄比他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大王兄竟然还有心思神游天外……当真也算是一奇谈了!
呵呵,怕是这会儿大王兄心中已经把自己恨死了吧!
“大王兄一路奔波劳苦,可是昨夜尚未休憩好?”
闵柏衍并未紧着再次追问,反而放缓语气关心了一句。
“三弟是瑜城之主,尚因此而思虑过甚,为兄又如何能得安枕?怕是一日瑜城之危不除,为兄便一日不能安枕。”
闵柏涵抬眼轻扫闵柏衍一眼,对上闵柏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时,似是有些怕被闵柏衍窥探到心中所想,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又飞快地垂下眼帘。
他这般长吁短叹的模样,若是配上一副忧思的神情,怕是闵柏衍也就信了他口中的托词,然而他这般心神不定的模样,只会让人看出他的装腔作势。
“大王兄多虑了。瑜城的形势虽有些棘手,却远远达不到让人不能安枕的地步。大王兄安心即可……”
口中带了安抚之意,闵柏衍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轻视,且说到最后便有些欲言又止,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闵柏涵。
相同的话,他并不想重复两次,且大王兄既然选在了这个时候前来,便说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主动权一直掌控在他的手中,而今他想把这掌控权抑或是选择权,交到大王兄的手中,这样一来,也好让大王兄放松警惕才可。
这一次虽是他们兄弟二人联手,但也不过只是暂时而已。但就暂时而言,他亦需要大王兄的赤诚相待,而不是口亲心疏。
听闻闵柏衍的话后,闵柏涵神色间稍有凝滞,旋即便垂下眼眸轻笑起来,“如今三弟身边有姜管事那般能干之人,自是可高枕无忧,然而大哥我身负父皇之命前来驰援于你,却并不敢掉以轻心。”
“想来今日城中异常安宁定然有姜管事的手笔在其中,且为兄猜测……那些前来探诊的郎中,也并非全都是郎中吧?”
“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王兄的一双火眼金睛。诚如大哥猜测,这些郎中并非当真是医者,而是姜管事按在城中的探子,为的自是早日查出幕后捣鬼之人。”
被当面拆穿小把戏,闵柏衍面上没有半分的恼怒之色,反而面带喜意,且颇有些神采飞扬的模样。
然而闵柏衍这话里也不过是虚中有实、实中带虚罢了!至少河堤上所揪出的死士含毒自尽一事他就隐瞒了下来。
他太过了解大王兄的脾性如何,好大喜功不说,其为人又有些胆小怕事的,至少在关乎自身安危一事上,大王兄却是十分惜命的。
若是让大王兄知晓瑜城混进了死士,只怕他这位十分惜命的大王兄定然会打起退堂鼓来,这个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他又如何能让他生了不战而退之心!
闵柏涵并不吃闵柏衍有意捧高这一套,只摆了摆手。
“老三别给你大哥戴高帽,若不是见你这般神采奕奕,大哥也是不会怀疑你的用心的。”
这一次闵柏衍却并未再继续接话,而是笑而不语,只静静地看着相对而坐的闵柏涵。
闵柏衍的眼中带着笑意,却又似是隐含着一股淡淡的担忧般。就好像问出那样的话后,他的心中既有焦急却又像是包含着不安一样。
实则这会儿的闵柏衍心情大好,甚至若不是顾忌闵博涵在此,他都想放生朗笑几声。
今日这般坐了大半日,他竟不觉往日那般倍感疲惫和精神不济,反而感觉四肢百骸似是都充满了力量一般。
这般精力充沛的感觉,自他醒来后便始终不能体会。
想来能策马飞驰的日子,已经不久了吧?他这个缠绵病榻许久之人,也终能踏出这座营帐,去巡视这座属于他的城!
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感盈上闵柏衍的心头。
收到闵柏衍别有深意那一眼,闵柏涵心中又开始不平静起来,甚至一时间有些无法开口,虽然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与闵柏衍联手。
只是他生来便为皇长子,又是皇长兄,更是当朝第一位封王的皇子。他想来便自诩身份高了其他兄弟几重。
如今让他突兀地开口言之结盟一事,便让他有种有求于闵柏衍的错觉。
这对于他来说,好比在向闵柏衍低头,让他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闵柏涵有些悔不当初,后悔不该抻着这件事,反而该在昨夜趁着假借醉酒之时便应答下来,这样至少看上去是闵柏衍在有求于他。
心中顾虑重重的闵柏涵只看着闵柏衍不语,且眼中的神色也透着几分凝重,像是在权衡利弊得失一般,实则他心中只是拗着这口气不愿放下身段。
然而闵柏涵却并未想过,瑜城是瑾瑜王爷闵柏衍的封地,他虽是身负皇命来此驰援,可这瑜城说到底还是瑾瑜王爷闵柏衍的天下。
更有闵柏衍如今贵为双封号王爷,且又享亲王禄,爵位上已经比闵柏涵高出了一阶。
早在轩帝那道圣旨下达后,闵柏涵的身份已经不如闵柏衍贵重,他也不过是占了一个皇长子的身份罢了。
但他们几人并非是中宫皇后所出,那便无嫡庶之分。是以闵柏涵心中所纠结之事,说到底还是对于闵柏衍现下身份的一种不认可,甚至是嫉妒。
闵柏衍的耐心前所唯有得好,见闵柏涵不言声后,便又重新拾起了那本棋谱,翻开来接着先前那页继续看着,期间更是给闵柏涵斟了一盏茶水。
闵柏涵心中正火急火燎,见到闵柏衍这副气定神闲得模样,更是恼怒渐生,然而他却也心中明白,若是再不表态,那么瑜城一行便定然不会善了。
“老三,大哥昨夜回去后仔细考量过你的提议。为兄觉得尚可,不为别的,你我兄弟都为父皇之子,为父皇分忧自是分内之责,更是责无旁贷。”
吐出这些话的闵柏涵似是极为艰难一般,话语说得极为缓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兄弟谈心
原本闵柏涵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稍有些尴尬的神色,然而当他语气极为缓慢且相当坚定地说完这些话后,便已经是满脸大义凛然的神色,似是他口中所说之言便是他心中所想一般。
闵柏涵一脸得正气,且说完这番大义凛然的豪言壮语后,不知不觉间,闵柏涵便挺起了胸膛,同时他方才说话时微微含着的下颌也抬高了些许。
呼吸稍有急促,似是激动澎湃的心潮尚未平定一般,只目光灼灼地看着闵柏衍。像是要让闵柏衍坚信他的所言,又像是在给闵柏衍看他的真心。
“不为别的,你我兄弟都是父皇之子,为父皇分忧自是分内之责,更是责无旁贷……”
这句话一直在闵柏衍耳畔回响着,且大有余音不消之势。
闵柏衍带着笑意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这样大言不惭的话大王兄竟然真的敢说出口!难道他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
再有这大帐之中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他这般惺惺作态又给谁看!同为兄弟十数载,他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一股怒火像是裂了缝的岩石般,在他心中开始毫无章法地四处蔓延,闵柏衍只觉今日此举实在是讽刺至极!
深深地闭了闭眼,将眼里残存着的方才纳入眼中闵柏涵那一道身影彻底赶走,闵柏衍这才轻轻地舒了口气。
依旧不去看相对而坐的闵柏涵,闵柏衍略微偏头对着闵柏涵拱了拱手。
“呵呵,大王兄果真是大仁大义之人!与大王兄相比,柏衍自叹弗如啊!”
随着闵柏衍口中的一声叹息,帐中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
闵柏涵虽未看到闵柏衍眼中的那一丝嘲讽之色,却也知过犹则不及的道理,大话他说一次就已经够了,再说,莫说闵柏衍不信,就是他自己也不会相信。
闵柏涵嘴唇翕动了两下,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阖嘴唇,只靠在引枕上看着闵柏衍,眼中目光有些复杂难辨。
松开手后,闵柏衍忽觉这一双手有些无所适从,且更让他心有不甘的是,这样一双充满力量的手就要就此放下。
他不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让这拳头砸到闵柏涵这个厚颜无知之徒的脸上!
大王兄其人素来便最在意脸面,若是伤到了他的颜面,看他还如何在他面前自吹自擂!更要看他如何在外人面前装腔作势!
然而这件事也不过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他已经不是从前易怒易冲动的毛头小子,那等没脑子的粗鲁行径他已经不会为之。
闵柏涵目光落在对面的闵柏衍身上良久,这才神色有些复杂地开口低唤了一声闵柏衍,且这一声直呼其名讳,还是他们兄弟自昨夜相见后的第一次。
“柏衍……”
闵柏涵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又带着少许的迟疑,似是心中有些不确定一般。
且直呼闵柏衍名讳,于闵柏涵而言,已经是许久不曾有过的。
听到这一声轻呼,闵柏衍把脸稍稍转正过来,看着闵柏涵,同时缓缓下落的手也搭在了腿上,只是向来习惯摊开手掌的他,这一次却是紧紧地攥着拳头。
“大哥何事?”
闵柏衍的神色一如方才那般沉着冷静,且神色极为平淡,丝毫没有受到方才闵柏涵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所影响,更没把波澜不平的心绪暴露半点痕迹。
“柏衍,你我兄弟间的情份向来深厚,有什么话大哥就直说了。”
这一次闵柏涵的语气较方才坚定了不少,并不像刚才那般好像迟疑中带着底气不足一样。
“大哥有什么话大可直言不讳,于此事上柏衍也想听听大哥的意见,毕竟大哥可是奉了父皇之命的。”
闵柏衍正了正身形,不再闲散地靠在引枕上,端正了身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看到闵柏衍这般端正的态度,闵柏涵稍有怔愣,旋即便似是有些无可奈何般地轻笑出声,“柏衍不必如此严肃,大哥想说的事并不是公事。”
闵柏涵笑着摆了摆手,又道:“大哥虽是奉了父皇之命前来驰援,可这瑜城到底是你的封地,大哥自是不会指手画脚。更何况瑜城内什么情况大哥并不如你了解,所以这些事还是你来安排得好。”
“这件事是柏衍思虑不周,时间匆忙竟忘了向大哥介绍如今瑜城之势,晚些时候……”
闵柏衍面上带了几分歉疚之意,且眼中也似是有些懊恼的神色。
然而未等闵柏衍的话说完,便被笑着的闵柏涵打断。
“不不不,柏衍,你误会大哥的意思了。”
“大哥说这些话并不是想喧宾夺主,更不是再跟你讨要瑜城一应事宜的发展近况,大哥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大哥的诚心。”
闵柏涵的神色间稍有的凝重,然而当这句话说完后,他的脸上便有挂上了些许无奈的笑,有些怅然地长叹一声。
“你也知道大哥因府上……诸多琐事,惹得父皇发怒,大哥被接连禁足在府数月之久。”
“这几个月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长到大哥迈出府门那一刻似是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可也短到现下去回想就好像是一场梦。”
神色间已经带上了几许恍惚,闵柏涵依旧懒散地倚靠再引枕上,手中捧着那杯闵柏衍为他所斟的茶,只看着帐外。
听到这些的闵柏衍微微蹙眉,神色间不免也带上了几分唏嘘的神色,然而在他眼中却是有一道不耐烦的神色闪过。
他之所以还会坐在这里,想听到的并非是大王兄来感慨往事,更不是想要听他长篇大论言说自己的不易,而是想要听到些许的真心话。
就像大王兄自己所言那般,他需要看到他的诚心。
“罢了!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
似是料到闵柏衍再对待此事上没有多少耐心一般,未等闵柏衍开口,闵柏涵便已经收敛了神色苦叹一声。
“想来柏衍应当已经知晓,这一次北上前去卓阳国的叶婉茹归来一事吧!那么柏衍可知这一回叶婉茹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将卓阳国最具权势的藩王、德玛加王的掌上明珠也一同带回了大耀国。”
“几日前皇后娘娘在园中设宴为远到而来的河阳郡主接风洗尘,然,那一日父皇却召进宫里数位青年才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礼仪之道
说这话时的闵柏涵眉头微拧,似是对于轩帝这样的做法颇有微词一般。
“本是设在两处的宴席,却被父皇一声令下合宴到一处……”
说罢后,闵柏涵拧着眉头轻啧了一声,似是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对那日的情形心存不满一般。
而身体刚刚有些微放松的闵柏衍,在听闻闵柏涵的这些话后,不禁又坐正的身体,且身体也微微向前倾了倾身。
在闵柏衍的眼底有些许的冷意开始浮动,河阳郡主是谁他自然清楚,且对于河阳郡主要来大耀国一事先前婉儿在信中也提过一次。
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父皇对待这件事的态度。
男女七岁便不同席,这在寻常的富贵人家都坚守的礼仪之道,缘何在向来便极为注重礼仪的皇宫之中呢?
繁文缛节素来便繁重的宫中,又何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男女同席,即使在父皇大宴群臣百官极其家眷时都未曾有,缘何在皇后娘娘设宴时便发生此事!
父皇他……难道就不怕被天下人诟病吗?他就不怕让人看了笑话吗?他就不为自己这般司马昭之心,而感到羞耻吗?
无论是婉儿还是河阳郡主,都是适婚之龄且尚未婚配,父皇就明晃晃地召了诸多青年才俊入宫共同入宴……
他这般做,就不怕遭人耻笑吗?
闵柏衍只觉心中一阵愤怒一阵作呕,在心中不断地交替沉浮着。
然而他更为担心的却是,对于这件事,皇后娘娘又知道多少?对于父皇这般极为不妥的行为,皇后娘娘可曾劝阻过?
闵柏衍的心中再也无法平静,如今金陵的局势又是何等混乱不堪!
这些事情婉儿并未向他提起,而他对此同样一无所知,他只把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大王兄前来瑜城、二王兄被剥了爵位……和那看不见的幕后之人上。
他从未想过父皇会把主意打到来自卓阳国的河阳郡主身上,他以为父皇不会那般糊涂,他更以为父皇不会那般卑鄙……
召金陵的青年才俊入宫,又是在皇后娘娘设宴款待河阳郡主之日,父皇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显然是存了联姻之心。
河阳郡主又是何人?
她身为卓阳国最具权势的藩王德玛加王的掌上明珠,自幼便被德玛加王护佑有嘉,德玛加王会任由父皇这般算计他的眼珠子吗?
呵呵,父皇难道就不怕父皇一怒之下便发兵大耀国吗?
为了自己的私心,难道就当真可以置百姓于不顾吗?
不不不,父皇又怎么会激怒德玛加王呢!
怕是这一切原本就已经在了父皇的算计中,否则又怎么会在当日婉儿携河阳郡主入宫后,便派遣羽林卫包围了整座叶府呢!
他现在越来越有理由相信,谋逆信笺一事根本就是父皇一手策划!
为的便是要叶家和德玛加王之间互生嫌隙,且也更有让大耀国黎民百姓憎恨卓阳国之举!
为了能够稳住耶律德尔大王子、为了能够与卓阳国达成结盟一事,他和婉儿在其中又斡旋了多久?花了诸多的心思,难道父皇可以全然当作不知吗?
惹恼了卓阳国,对大耀国又有何益!
难道当真要看着卓阳国和云帆国联手,任凭他们的铁蹄践踏在这片土地上,父皇才甘心吗!
他这么做,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破碎的山河下,他又如何能称王!覆灭的王朝不再,他又要去何处葬骨!
心中的权势权衡当真如此重要吗?重要到他能堵上数万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闵柏衍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质问着,每一声都声嘶力竭,且他也从未觉得对于轩帝的恨意,如此地浓烈过。
即使在写下那一副“恪”字后,他也从未觉得如此屈辱过……
谋算人心、争权逐利,父皇这一生除却这些,可又有何为?
心在颤抖着,似是因畏惧严寒时那般瑟缩着,然而闵柏衍却深知他这般是因为愤怒,更是因为这股陡然升起的寒意正在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
且更让他感到堪忧的是,在这样一位帝王把持的朝纲下,本就一团散沙的朝局很快便会乱成一团,各自为政下便会给云帆国可乘之机。
从前他对卓阳国的立场可是说是十分笃定,可眼下呢?这样笃定的话他却不敢说,虽然有和耶律德尔的盟约在前,又有婉儿在卓阳国的身份在后,耶律德尔也许并不会有所妄动。
可谁又能保证德玛加王呢?
“已经是发生了的事情,如今大哥告知柏衍,又有何用呢?是想柏衍与大哥一起同仇敌忾吗?”
“难道此时大哥忘了,我们身为皇子的身份吗?”
“虽然柏衍不赞同子不言父之过的言论,但柏衍亦不想越雷池半步,更不会做出逾矩之事。”
因为心中诸多所想让闵柏衍的心绪难以平定,是以自他口中说出的话便不由地带上了几分火气,且听起来语气也是极为冷硬。
他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看得闵柏涵面上神色稍有凝滞,且在闵柏涵的眼中更是闪过一丝难堪和不悦,然而他却是压下了这股不悦,转而开口劝慰起来。
“柏衍,你大病初愈不易动怒,这些事不用大夫叮嘱你也应当知晓,否则气滞血瘀有损根本,为兄更是于心有愧。”
“为兄今日向你坦白此事,并不是想要激怒你,而是为兄心中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想要言说出来。”
如今闵柏涵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语重心长,像是为兄弟谋划的兄长一般,言语间都透着几分亲密。
“那一日父皇并未只是邀请了诸多名门之下的青年才俊,更有四弟、六弟、七弟同样入席。且你二哥凑巧也在那一日进宫探望七弟,同样也参加了那日的宴席。”
“大哥如此说,你可懂其中之意吗?”
“大哥是想说,父皇此举不过是让那些名门公子作陪吗?父皇的真正目的是在他们三个身上。”
闵柏衍的神色冷漠,近乎一字一顿地说完口中的这些话,眉眼间透着的嘲讽神色看得闵柏涵不禁深深拧眉。
“为兄便是如此以为的。一个郡主虽无权无势,可她背后却有卓阳国手握兵权的王父,父皇又怎会允许外臣……”
“柏衍你如今也尚未婚配,何不……”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