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一波未平
高博说完这番话时,皇后娘娘封于馨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中更是有恼意浮现,两道秀眉也紧紧拧起。
面带怒意的封于馨看着下首处站在那里一副谦恭模样的高博,第一次觉得高博这个人已经不似她记忆中的那个高公公了。
而她也知道虽然这番话是由高博口中说出,但也定然是陛下授意的。如若不然,就算他高博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假传旨意在她面前妄语。
但陛下这时何意?句句只提塔拉塔娜公主而非是叶大人之女,不过午时陛下方才派人将叶府搜查,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婉丫头和叶府撇清关系吗?
血缘至亲又岂能因为一个身份而斩断?陛下是不是想的有些太过简单了?
封于馨对于高博这样的言辞虽然心有怒气,但到底还是没有迁怒于高博,这点容人的气度和胸怀若是都没有的话,这中宫之位她也就白坐那么多年了!
更何况恼人的又不是一个奴才,而是奴才之主。
且昨日她与陛下商议时,陛下分明没有合宴之意,但今日为何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难道与叶大人一事有关吗?
而高博口中陛下所言的惊喜又为何?这两日来她所听闻的都是一些心惊之事,这喜又从何来?而陛下又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封于馨有些欲盖弥彰地端起了桌上已经冷了的茶盏,茶盏仅仅沾到唇上后,便又轻轻放下。
“本宫知道了,你且回禀陛下,晚宴时本宫自会与叶家小姐和河阳郡主一同前往。”
听见皇后娘娘这般说,看着面前地衣的高博眼中视线顿了一顿,随后才轻扯嘴角若无其事道:“老奴遵命,这就回去禀告陛下,老奴告退。”
说罢,高博便深深一颔首,而后轻甩搭在臂弯中的拂尘。
高博慢慢向后退着步伐,当退出中殿时才转过身,当他走过叶婉茹身边时,又像方才那般微微一颔首。
这时已经走了过去,且背对着叶婉茹的高博脸上已经撤下了那层虚伪的假笑,眼中泛着一层阴冷的目光。
看来皇后娘娘对陛下的怨气已经堆积许久了,不然也不会在他一个奴才面前去计较一个称呼。不过皇后娘娘这般也可能也有可能是在警告自己。
步出外殿的高博声音极低的冷哼一声,就算皇后娘娘对自己不满又能如何呢?毕竟自己的主子是陛下而非皇后娘娘,而自己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传话之人罢了。
直到高博走出去,又响起一声殿门关闭的声音,站在那里始终未动的叶婉茹好像直到此时才找回心神一般。
高公公的话中之意她并非未听见、也并非听不懂,然而当这些话全部灌入耳中时,她却有些无法思考。
她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轩帝,然而矛盾的是她现在最想见到的人也是轩帝,但她却又不能不顾礼法的去质问轩帝。
再情况尚未明确之前,她最应该做的便是不要轻举妄动,府上爹爹的情况还未可知,若是这个时候她再惹恼了轩帝,等待她的恐将是牢狱之灾。
若是爹爹已经被轩帝困在牢狱之中,而她再身陷囹吾,那么叶府的境遇便会陷入一片死局。
因为一旦他们出了事,雪莹在大耀国的行动肯定会有所受阻,而兄长不再京中不说,且兄长已经是自身难保。
这个时候又有谁能与轩帝斡旋呢?假使雪莹的侍卫将消息送往卓阳国,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二十日之久,这期间只怕事情已成定局。
一旦勾结番邦有谋逆之嫌的罪名被坐实,那么等待整座叶府的便不只是牢狱之灾,而是诛九族的重罪,到那时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是无可奈何的。
想到这些,一阵强过一阵的惊惧便像飓风一样袭上叶婉茹的心头,苍白的脸上滑过一道有些滚烫的泪痕。
难道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动用皇后娘娘所赐的飞凤金簪吗?可若那样做皇后娘娘也会被连累,而胜算的可能几乎微乎其微。
这也不行、那也不能,她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行呢?今日她还能否迈出这座皇宫与家人相见?
心中慌乱不安且恐惧渐生让叶婉茹有些六神无主,而心中对轩帝和疑似诬陷之人的顾清临却是恨意逐步加深。
封于馨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叶婉茹,眼中有些焦急浮现,三皇儿那里情况不明,现在金陵又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到底该怎样能保住叶大人一家?
“娘娘、娘娘!”
这时,殿外隐隐传来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呼喊,奔跑时脚踏在雨水中发出的声音也分明越来越近。
封于馨和叶婉茹同时抬眼看向大殿门口,听着那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叶婉茹紧张到有些不能呼吸,而就在眼前的那扇门她却怎么也不敢上前推开。
站立在那的叶婉茹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却还是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婉丫头莫要惊慌,是小安回来了,且听听他都打探到了些什么。”同样心急的封于馨缓步走了过来,虽是这样安慰叶婉茹,但她的声音中仍旧能够听出一丝不安。
这时已经去了许久的小安终于在她二人期盼的目光下,带着一身的雨水打开殿门走了进来。
“回禀娘娘,奴才打听到陛下只是派人将叶府包围,并未为难府上之人。且奴才要回来时见到聂大统领和小顾大人要出宫前往叶大人府邸,说是要捉雪虎来瞻观,而陛下也同样请叶大人前往皇宫。”
小安一连气的将自己所见所闻连忙禀报出来,说完这些话后小安才抬起湿漉漉的手在还在淌水的脸上擦了擦,而在他脚下已经汇聚了一小滩雨水。
“奴才要回来时又见到高总管往咱们宫的方向过来,奴才绕了远路避开高公公,又见到高公公离开才赶回来。让娘娘和叶小姐等的急了,是奴才的不是。”
叶婉茹听到这个消息当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终能与爹爹见上一面,且府中人并未受到任何的刁难,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但心中却已经将顾清临恨到了极致,这桩桩件件中定然离不开顾清临的谗言妄语!不然他为何要与那聂大统领一同前去叶府?
且雪虎一路跟随时大都在山林中,直到快进金陵时雪虎便已经转乘马车,缘何陛下要将雪虎捉进宫中?
只怕方才高公公口中的惊喜大约也是雪虎吧,而雪虎一事知道的最清楚之人便莫过于顾清临。
雪虎待顾清临一向亲近,若是换了旁人去捉定然会有伤及,但换了顾清临,只怕雪虎会傻傻的与之前往这吃人的地方。
想到雪虎现在的出境不比他们一家人好到哪里去,叶婉茹便十分后悔将雪虎带回金陵。...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三章 思量繁多
叶婉茹心中已经将顾清临恨得要死,且她也坚定的认为,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定然与顾清临脱不了干系。
他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过阴狠毒辣!她恨不得能去撕烂他那张阴险狡诈的嘴脸,看他还能在轩帝面前兴风作浪!
“婉丫头,不必惊慌了,你且少安毋躁。陛下能请叶大人进宫,虽是以问罪之名,但也表明事情还有转机。想必叶大人也会出席今晚的宴会,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叶大人之事出现了转机,始终紧绷着的皇后娘娘封于馨悄悄舒了口气,但同时心中对于闵柏衍的担忧也渐渐浮出水面。
封于馨眉头微蹙,脸上布满了淡淡的愁容。如今叶大人尚且自顾不暇,自是没有时机、也没有能力再去帮助三皇儿渡过难关。
柏衍又要怎么办才能躲过此次劫难?玉敏现在尚不知情,若是知道了,又会如何?
“唉!”轻叹了一声后,封于馨坐在那里望着桌上的一盆西府海棠出神,这盆西府海棠还是柏衍亲自送过来的。
她贵为皇后,象征身份的花卉从来都是牡丹,但她却独独钟爱海棠。
这件事情就连陛下都不知晓,陛下一直都以为她喜爱的绚丽贵雅的牡丹,她的园中陛下也命人遍植着各色牡丹。
但身居后宫多年,她见惯了腌臜龌龊的手段,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反驳过。而柏衍却甚为细心的再一次闲谈时发现了她对海棠的钟爱。
这多年下来,柏衍偷偷送来的各色海棠已经不下十余盆,而她最为中意的便是这一盆西府海棠。
她仍记得柏衍初送来这一盆西府海棠时,一同前来请安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曾暗地里对柏衍甚为讽刺,意说柏衍送礼都不知道她的喜好。
却殊不知她最爱的便是那海棠,每当花开之际红艳的花蕾似是胭脂点点,花开之后便渐变成粉红色,犹如晓天明霞,于淡雅之中又稍显艳丽。
这盆西府海棠花开之时的那浅淡清幽香气,都分外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如今早就已经过了花期,颗颗指甲大的青涩海棠果悬挂在枝头上,每每看到这海棠,她的心中便甚觉欣慰。
柏衍又最是喜时这海棠果腌制的蜜饯,每年果熟之时她便会采下来亲手腌制,待柏衍进宫看望她时便赠予柏衍。
她虽不是柏衍的亲母,但与柏衍的母子情分与敏妃也并无差,且柏衍生性淳善,这继承大统之人在她心中便早已经认定了是此子,而非他人。
她原本以为有自己的暗中协助,柏衍最终便会像这海棠树一样开花结果,但却不知世事难料,如今怎的就到了这般的地步!
赈灾一事上柏衍有何错之有,竟惹得陛下这般狠心绝情地断了柏衍的生路!
柏衍能亲自前往封地中赈灾,去安抚民心,又何尝不是再为陛下谋事,毕竟甚为王爷的柏衍是代表了皇家之人。
陛下先前的态度分明十分欣慰,不仅开了私库拿出银子,还为柏衍封上加封。那时的她以为陛下也是有意柏衍为太子的。
可不过就是以讹传讹的一个病症,便让陛下做出这般冷血无情之事。如今想来,那时她的以为也不尽然。
听到皇后娘娘的这句轻声安抚,叶婉茹也知道此时就算再多焦急也是无用,不过再过一两个时辰便能与爹爹见面。
到了晚上,事情究竟如何也终究会明朗。而那时任顾清临再巧言能辩、舌灿莲花也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看那时陛下又要作何解释。
叶婉茹恨恨地咬了咬牙,眼眶中含着的泪水也渐渐被逼回。
她知道眼泪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轩帝不是心软之人,她的泪水只能让轩帝看出她的软弱无能,而不是能唤起他心中的怜悯之心。
爹爹的事情虽然出现了一点转机,但兄长那边却已经耽搁了太多时机,而现在爹爹肯定不能像以往那般动用手中的权力。
而她亲自动身前往瑜城也是不可能之事,如今之际,轩帝又岂会放他们叶家任何一人离京?
叶婉茹向前走了几步,看见面带愁容的皇后娘娘时心中一动,兄长出了事情,最难过的还要属皇后娘娘了,且娘娘心中的自责怕是也定然不少。
“娘娘,您且放宽心,兄长那边婉儿自会想办法,您在宫中多有不便,这件事情就交给婉儿去办吧。您也别因为此时心中对陛下多有埋怨,毕竟若兄长真是染上了疾症也确实不适合回京医治。”
有些出神看着那颗颗青翠海棠果的封于馨听见叶婉茹的话后,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来。
这些话她又何尝不懂,只不过是仍旧有些意难平罢了!
她虽然贵为皇后,一国之母,但不只母家还需要仰仗她,她的长公主和驸马、她的三皇儿柏衍,且都还需要她的帮扶。
她在后位上稳坐,别人便不能耐他们如何,可一旦她从这后位上跌落下来,母家和风行国便会首当其冲的开始走下坡路。
一朝进宫,她便早已经身不由己。虽是对柏衍的事情感到愤懑不满,但她除却知会叶大人暗中协助,却不能再多做其他。
这也是她隐忍不发的缘由,若不是顾虑这许多,早在她得知陛下发难柏衍的时候,她就该到陛下那里去评说一番的。
虽说后宫女眷不得参政,但她甚为嫡母,为皇儿讨个说话,又岂会惧怕朝臣的弹劾?
可她碍于种种缘由,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这一点上,或许她便不如敏妃来的纯粹了,敏妃便不会有这诸多的顾虑。
她枉对柏衍对她的一片赤子之心……
思及此,封于馨眼中便慢慢的溢上了一层泪光,面容上有些悲戚和愧疚。
这件事她虽然不是进谗言之人,但终究也是没能对陛下有一丝一毫的规劝,她知道柏衍自是不会怪罪她这个母后,也终究还是心中不虞。
“婉丫头有心了,本宫有本宫的难处,这件事就有劳婉丫头多多费心了!”
封于馨微微倾身向前,眼中带泪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叶婉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四章 表里不一
“娘娘您莫要这么说,兄长若是知晓您为他这般的劳心劳神也定然会愧疚不已。婉儿与兄长一向亲如兄妹,兄长有难,婉儿本就该竭尽全力。”
叶婉茹边说边抽出锦帕,轻轻拭去皇后娘娘封于馨眼角沁出的一丝泪光。
上一次皇后娘娘有意将自己许给兄长为妃,皇后娘娘的顾虑她也能明白几分,但兄长与恒毅是肝胆相照的挚友,而与她又是多年的之交。
在这件事情上,莫说她个人,就是整座叶府,整个叶家肯定会倾尽全力去帮助兄长的。
且皇后娘娘虽然看似风光无限,但又何尝不是处处受人掣肘呢?言多便会引起轩帝的猜忌,言少优惠让人以为淡薄寡情。
但这世间只怕再没有比皇后娘娘更加情深义重之人,只不过凭借着和兄长的一番闲谈,见过自己几面,便能为了兄长将那只飞凤金簪交予自己。
飞凤金簪的意义重大,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是背后那权力的掌控,更是皇后娘娘的身家性命和可保自身安全无虞的可用重器。
皇后娘娘将那贵重之物交予她,也是希望有朝一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时,能为兄长添加一臂之力。
“柏衍能有你这等红颜知己,是他的福分,只是这福分终究是浅了些。”
封于馨目中带泪脸上带着一丝惋惜感叹了一声。
听见皇后娘娘的这声叹息,叶婉茹心中一惊,以为皇后娘娘又要旧事重提,且她知道自古便有冲喜一说。
若冲喜一事当真能让兄长化险为夷,那么她自是无话可说,可眼下的事情已经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有意为之。
叶婉茹连忙对着上首的封于馨深深揖礼,而后口中道:
“娘娘,兄长和婉儿的未婚夫婿是自小到大的玩伴,又有军营之中肝胆相照的兄弟情谊,他们之间的情分怕是比婉儿还要深上几分。”
“莫说婉儿对兄长没有男女之情,就算有一两分情义也是敌不过婉儿的未婚夫婿,那样的情形下就算婉儿与兄长结为夫妻,只怕这多年积累下的情分也早晚会被磨灭,到那时,境况不会比现在更好。”
“且婉儿相信,兄长终有一日会遇到自己的心仪之人。”
封于馨静静地看着叶婉茹,眼见着面前之人有些紧张地手足无措,心中为柏衍与婉丫头牵线的心思也就越发的淡了。
婉丫头是个情深义重之人,且又是柏衍那孩子心悦之人,若是能结成两姓之好,于柏衍也算了了心事,又能再夺嫡之路上多有帮扶,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只是婉丫头心中只有段家小子一人不说,就怕是将来柏衍身边陆续添人一事怕就是婉丫头不能接受之事,毕竟段家世代忠良且大都只娶一妻。
到那时真怕是会像婉丫头所言这般,只怕是会结成一对怨偶,是不会比兄妹的情义更加深厚了。
“你呀!就是能混淆本宫的视听,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本宫也不难为你了。”封于馨眼中带着些释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听见皇后娘娘这么说,叶婉茹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而后对着上首的皇后娘娘福一福礼。
“婉儿谢过皇后娘娘体恤。”
而此时仍在赶往尚书府的顾清临和聂海阁二人却早已经是相顾无言,除却出走水榭时说的那几句话后,他二人一路上并无再交谈。
骑在马背上的顾清临身上的锦袍早已经被这大雨浇透,而远远在他前面骑马飞奔的聂海阁因为身上穿着铠甲,境况却比他要好得多。
他心知这是聂海阁聂大统领有意在为难他,毕竟出宫之后,聂海阁曾试图从他口中得知更多有关雪虎之事,都被他打哈哈忽略了过去。
且临出水榭时那几句话也是他有意引着聂海阁说的,聂海阁身为羽林卫统领,可不仅仅是掌控着那五千羽林卫,更是掌控着整座皇宫的侍卫。
这些势力林林总总加起来恐怕有上万之人,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定然是轩帝的心腹,但轩帝又是一个多疑好猜忌之人。
轩帝对聂海阁的信任虽然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便瓦解,但慢慢蚕食瓦解掉这坚固的信任又有何不可呢?
且轩帝能召叶大人进宫一问,也能让婉儿安心些,若不然依照婉儿的脾气晚宴上时怕是会说出些惊人之语。
这一次,他和婉儿之间的误解怕是会越来乐大了,毕竟雪虎一事只有自己最为了解,婉儿也一定会认为是自己在轩帝面前进献了谗言妄语,才会将雪虎这般的献到轩帝面前。
“啧!”顾清临有些困惑的啧了一声,貌似雪虎之事还真是自己夸大其谈的,婉儿若是怪罪自己倒也是不冤。
远远跑在前的聂海阁回头看了一眼驾着马在身后慢吞吞跑着的顾清临时,有些不悦地拧了拧眉,他抬手略有粗鲁的擦了一下头盔下被雨水打湿的脸,对着身后的顾清临大喊一声。
“小顾大人,你这速度可是着实有些慢啊,再不快些恐将耽误了晚宴的时辰。”
许是风声雨声太急、又许是滚滚的雷声将他的呐喊遮盖住,喊完这一句后,聂海阁便看见顾清临骑着马在街道上慢吞吞的跑着,且似是十分艰难一般子啊路上东撞西撞。
“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真是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就能入得了陛下的眼。简直是一无是处!”
聂海阁喉咙里低低的咕哝着骂了一句,便双腿一夹马腹,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向着不远处的叶府奔进。
耳力过人的顾清临不止听到了聂海阁的喊声,且还听到了这一声咒骂,当下便冷冷地勾起了嘴角,眼中讽刺尽显。
他想要瓦解轩帝对聂海阁的信任,也还真是没有冤枉聂海阁。且聂海阁不仅是一个不辨是非不分忠奸之人,更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
方才还一口一个小顾大人,这暗地里却已经辱骂他,这等表里不一之人,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也当真是对不起顾清临的纨绔少爷之名。...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五章 豁然开朗
顾清临甩了甩脸上滴滴答答淌个不停的雨水,对着前方渐渐远离的背影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
“聂大统领,您如此这般的心急想要赶往叶大人的府邸,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您想要去给叶大人通风报信呢!”
“去!”说罢后顾清临勒了勒缰绳,脚跟轻轻磕在马腹上,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若论心急程度,恐怕聂海阁的心急程度远不及他,可他们心急的事情却不是同一件事。聂海阁心急的是想早些见到雪虎,而他却是想早些见到叶大人。
前方的聂海阁听到顾清临这句别有用心的话,果然狠狠一拽缰绳停了下来,那马儿扬起前蹄扯着脖子痛苦地嘶鸣一声。
聂海阁横眉怒眼地看着雨幕中的顾清临,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扫过周遭的眼中带着一股子狠戾。
顾清临这话说的可谓是非常诛心了,谁人不知他是掌管五千羽林卫的大统领,说是陛下的第一心腹也不为过。
但有先前陛下那一番的试探之言在,若是这些话再传到陛下的耳中,那么他恪尽职守多年建立起来的信任,恐怕就会慢慢瓦解崩塌。
且聂海阁现在也非常怀疑,陛下允诺顾清临与他一同前往的真实目的了。
顾清临这番言谈虽是有些刺耳且诛心,但未尝不是一种警告,而且也能表明顾清临此番前来大约是由监视之意的。
想到顾清临此人有可能是陛下派来监视自己的,聂海阁心底便升起一股无言的愤怒和屈辱。
他聂海阁对陛下忠心耿耿,却比不上一个只会阿谀奉承之辈,陛下的这种行径,如何能不叫他寒心?
聂海阁低眸敛眉看了一眼身上银亮亮且冰冷的铠甲,目光又瞥过腰间的佩剑,旋即眼角微微一缩,双目视线猛地一凝。
他堂堂掌管五千羽林卫的大统领,如今竟然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顽劣之人威胁,若是被其他人知晓,他又颜面何存?
而顾清临此人这一番言谈未必没有挑拨离间在其中,但更多的可疑之处便是,此人怕是极有可能是陛下派来监视自己的。
毕竟先前陛下与此人在水榭之中密谈已久,且陛下还支开了最信任的高公公,这其中耐人寻味之处可是颇多啊!
想通这些后,聂海阁虽然心中仍旧有怨,但却也不想再把与顾清临的关系闹得太僵。毕竟顾清临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尚未查清楚,若是他在陛下面前给他穿小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若是顾清临于陛下而言也不过就是一位普通的臣子而非是重用之人,那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又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去得罪一个小人呢?
聂海阁掉转马头不疾不徐地向着顾清临的方向赶了过去,临近顾清临身边时,他才沉着声音开口道:
“小顾大人莫要妄语,你可知污蔑朝臣之罪为何?这种无凭无据之言本官还劝小顾大人慎言才好。且你以为陛下会相信你的谗言妄语吗?”
一道银色闪电划过漆黑的空中,照亮了聂海阁身上做出所穿的铠甲、同时也照亮了他隐藏在盔甲下带着杀气的双眼,更照亮了顾清临眼中有些玩味的笑容。
话一出口聂海阁便有些后悔,而看清顾清临眼中的不怀好意时,心中更是打起了鼓。
他虽然已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先稳住给顾清临,尽量的不去得罪他,可当他看到顾清临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时,心中的怒气便一发不可收拾。
顾清临有些戏谑地看了聂海阁一眼,口中轻佻又充满挑衅地吹了一声口哨,而后讥笑一声。
“聂大统领,下官以为陛下信或是不信,您心中应当有思量才是。”
顾清临心中对于聂海阁的言谈甚为不屑,他也知道诬蔑朝廷重臣是不赦之罪吗?那缘何又会在事情尚未查明之前一口一个谋逆之人来称呼叶大人呢?
他如今也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不过都是空口无凭信口拈来之事!
轻飘飘丢下这一句后,顾清临便悠然自得地驾着马从聂海阁身边走过。
而他脸上的神情颇为怡然自得,似是此时的他并不是在雨中行进、也没有被浇的像落汤鸡一般的狼狈,反而好像他仍旧是那个身穿华服,举止温和有礼的贵公子一般。
聂海阁盯着顾清临一人一马,在雨中缓慢前行的背影时,恨恨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孽障!”
旋即,聂海阁便打马追了上去,眼见着顾清临浑身早已经被浇透,且那被大雨不断冲洗的面色也更加青白时,他的心中闪过一道暗喜。
想之前出宫之时他以马车脚程慢耽搁时辰拒绝了此人乘马车的要求,现在想想可真是解气,虽然他当时心中便存了惩治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小子的心思,但现在看来,仍旧是他有些心慈手软了。
听到聂海阁的这一声咒骂,顾清临忽地想起了在府上养病的顾从云,这孽障之词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但心中却已经感觉不到第一次听到时的愤怒。
看来他果然已经适应了顾清临的身份,且亦能用顾清临的身份去做一些过去他极为不屑的事情。
快要行进到叶府门前时,顾清临便远远地看见那些戍守在府门外的羽林卫和那扇紧闭的府门。
看着那被足有百余位羽林卫围得水泄不通的叶府,顾清临眼中闪过一道嘲讽和悲凉。
叶大人虽然官拜正二品兵部尚书之职,但若是没有陛下的虎符和调令,是没有调兵的权力的。府上不过配备了不足百人的侍卫,缘何就让陛下能防备至此!
站在雨幕中看着那扇府门有些微微出神的顾清临顾不得身体上传来的寒凉,心底中已经泛起了足以将他彻底冻住的寒冷。
他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家府邸——京城之中人人敬畏的大将军府,也猛然间便想通了一件事。
那时的父亲已经官拜一品,且功绩卓越,上无再上的可能,而未来岳父又身为兵部尚书。大将军和兵部尚书之间若是结成两姓之好,那么感受到最大危机的便是轩帝!
因为这样一来若是他们当中真的有人生出了反叛之心,那么只要他二人联手便足以瞒天过海去调兵遣将!
生性好多疑猜忌的轩帝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这种隐忧暗生,那么让父亲意外身死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那时他只沉浸在即将与婉儿成婚的喜悦之中,并没有对此过多的思虑,且那时只怕是父亲也没有想到轩帝能这般的心狠手辣。
想到这些的顾清临心中早已经是怒海滔天。...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六章 徒有其表
顾清临目光有些涣散的盯着那些把守着叶府的羽林卫,父亲本就身经百战,且那五千轻骑亦是同样经受过严苛的训练。
从前他一直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精良装备,才能让父亲和那五千轻骑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且亦没有将消息传出。
而这一切若说是早又预谋且每个环节都策划的非常紧密,那么毫无防备的父亲会落入陷阱之中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最可疑的还要属当日那两位传话的内侍,他们究竟给父亲看了什么,才能让父亲不能对属下交代只言片语,便急匆匆的赴了这死无葬身之地!
一军主帅若无轩帝的诏令是不得擅自离开驻守之地,更不会率领五千轻骑离营,可见父亲那时所见之物必定与轩帝的安危有关。
若没有远远超过万人之多的力量,父亲和那五千轻骑绝不会这般的不堪一击,更不会枉死在那坡地之上。
而放眼整个大耀国之中,能有权利调动大规模的军队又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之人又是何人!
看来这一切悲剧的发生果真是轩帝一手造成,可他又为何能够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来!难道父亲多年戍守边关吓退敌人所得来的都只是永无休止的猜忌吗?
蓦地,他想起了父亲和叶大人于朝堂上请轩帝赐婚后顾言所上之书,父亲能落得个今日的惨烈下场,未必就没有顾言上书轩帝的功劳在其中。
若说轩帝本就有忌惮于叶家和段家的婚事,那么顾言所上书的奏折就是摧垮轩帝心中仅存那一丝信任的利斧。
能做到这般天衣无缝无迹可寻,只怕是轩帝手中另有一股不为人知的秘密力量,而这股力量的存在大约便是为轩帝暗中铲除异己而存在。
这件事上轩帝固然可恨,但屡次谏言反对段叶两府结为姻亲的顾言则更是该死!
这一刻,他恨不得活剐了奸佞贪婪的顾言和仁慈伪善的轩帝!
但他深知,这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莫说他没有能力悄无声息的刺杀轩帝。
就算他能,这也是不可为之事,继承大统的人选一日未定,那么轩帝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大耀国便会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从而便会给外邦之人带来可乘之机,这片热土是段家世代忠良拼死守护之地,更是染上了无数将士的鲜血之地。
他虽痛恨,但却不能让这样一片国土破碎飘摇于他之手,若是那样,他与外邦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又有何异?
而他又有何颜面去面对父亲、又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些英魂、又有何颜面去直视婉儿?
那时是他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只以为是某位皇子为了在柏衍尚未成器的时候便斩断其臂膀,为了日后大统人选早做准备。
虽然他也曾怀疑过轩帝,但他始终以为轩帝不会在外患尚未解除之际如此的糊涂。可现在看来实则不然。
军中并不乏能征善战之人,而父亲的逝去亦未能掀起太大的风浪,既能除去心患之人,又能安植自己的势力,轩帝这般做法似是也并无值得诟病之处。
可他以为上万万的百姓当真只是蝼蚁吗?而这偌大的国土于他也不过是方寸之间的那一方棋盘吗?
国之不复,何谈帝王之存!
他凭什么就以为除去父亲,他就能稳坐这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
轩帝可知父亲这许多年来身上早已经没有一块完肤?那一道伤疤都是父亲斩敌守卫这家国的烙印。他可知这许多年又有多少将士埋葬在了这战场之上?
若没有那么多宁愿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去戍守、去捍卫这一方国土,那金碧辉煌的龙椅、他轩帝又能问做多久?
他始终记得顾墨城一战时,父亲犹在耳边的那句话。
“司徒雷此人是周边诸国中最年轻的帝王,同时也是最骁勇善战野心最强之人,此人一日不除,大耀国的安危便会一日存在。”
这句话他时刻谨记且一刻都不敢忘,这也是他初闻耶律王子到访大耀国后便迫不及待想要与之达成同盟的理由。
现在的大耀国看似是一片花团锦簇,但实则早已经成了一片散沙,数地边关戍守将领更是满脑肥肠之人。
这样的人在司徒雷如狼似虎的攻击下定然是不堪一击,而那时只怕他便会挥戈南下、直击金陵。
到那时,不止大耀国百年基业都将毁于轩帝之手,更有数万万的百姓惨死于战火之中。
轩帝固然该死,但数万万的百姓却不该成为其殉葬之人,因为,他不配!
眼中早已经漫上一层血红色的顾清临面无表情的看着叶府那两扇大门,心中早已经痛到不能自已,而喉咙之间也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在弥漫。
赶过来的聂海阁将手中的缰绳交给羽林卫后,看见顾清临仍旧像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开始冷嘲热讽。
“不知小顾大人缘何看着叶府大门发呆,可是思及叶大人之女了?呵呵,若本官说啊,小顾大人你就是多事之人,本官听闻你早就心悦叶大人之女,现在叶府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如此急匆匆的凑上来,恐怕才是那想要通风报信之人吧!”
顾清临睁了许久的双眼也有些酸胀刺痛,心中更是翻滚着滔天的恨意。听见聂海阁这道挑衅的声音响起时,他眨了眨眼,一行滚烫的热泪眨眼间便混迹在冷冷的雨中划过面颊。
他微微偏头眼中带着一股冷意和嘲讽地了一眼聂海阁,口中讥讽道:“本官虽然官职不如聂大统领,但亦不是不能言明的黄口小儿,且本官前往叶大人府邸亦是陛下应允之事,聂大统领若是有什么不满自是应当禀明陛下,而非在这里对本官冷嘲热讽。”
“且本官以为聂大统领这副不能容人的胸襟,当真与您这官职之间悬殊甚大。”
说罢后,顾清临便不再去看聂海阁,而是极为自然地抖了抖衣袖,旋即便上前几步,轻轻地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而这时的聂海阁则有些怔楞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清临,眼中有些孤疑闪过。不过须臾聂海阁眼中便满是恼怒升起。
“好你个黄口小儿,当真是牙尖嘴利!你是在说本官的能力与德行配不起这大统领之职吗?”
“呵呵,聂大统领稍安勿躁,下官并无此意。且聂大统领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才是,毕竟这诸多将士都在看着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七章 何为礼法
听见顾清临这样说,聂海阁下意识的偏过头,将眼中凌厉的视线扫了一眼周围把守的羽林卫。
聂海阁一双眼睛怒睁,脸上的有些恼怒升起,虽然他没有看见这些手下中有谁人笑出声来,但见他看过去时那迅速躲开的视线他再愚笨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聂海阁看了一眼站在暴雨中早已经被浇透的士兵们微微蹙眉,顾清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语他不知道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有些士兵听进了心里去是必然的。
因为这些羽林卫中的所有士兵并非都是由他一手训练和提拔出来,且这其中有没有各方势力安插的眼线还很难说。
但这件事情他是不会向陛下禀明,那样不仅仅陛下会怀疑他聂海阁的能力,更会以为他们这些羽林卫于陛下而言已经不是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
这便是他身为大统领的失职之处,陛下若是怪罪下来,他不仅这一身甲胄不保,只怕这项上人头也要搬家了!
他虽然极度不愿承认顾清临此子的话是对他最客观的看法,但无奈的是偏偏顾清临所言不差,而这也是他一直想要隐藏的事情。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大约是他与此子的第二次相见,但缘何他会对自己知之甚深呢?
聂海阁目光充满孤疑地看了一眼那站在雨中叩门的身影,慢慢地他眼中的视线凝起。此子并非是顾言顾大人的二子,更是瑞王殿下的座上宾。
此子既然已经踏上仕途,能从顾言口中得知朝中各方势力的人员分布并不意外,但若是这些都是由瑞王殿下口中得知的呢?
那么,他这个大统领是不是也可以认为,这些羽林卫当中有瑞王殿下所安插的眼线呢?
若当真是像他所想这般,那么瑞王殿下的手伸的可真是够长啊!还当真是无孔不入。
可这些事情陛下是否早就已经知晓呢?毕竟这金陵之中的风吹草动定然是瞒不过陛下的双眼。
聂海阁想到这些时,脑海中浮现了那次深夜他巡逻时所见到进入陛下寝宫极清殿的身影。
那日他还以为是有刺客潜入,奋力地追到了陛下的寝宫之外,但却就着灯光发现那人领口处所绣制的龙纹图案。
龙纹这等象征着至高皇权之物,若没有陛下的应允,你便是杀头之罪,且他观那人对皇宫之中的路线甚为熟络。
此人是何人自然可想而知,但这件事他却从未向人何人提起过。
有时候想要保住颈上这颗人头,可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尤其是像他们这种甚为陛下身边亲近之人。
陛下想让你知道的你就知道,陛下若是不想让你知道的,那么即使心知肚明也要装作不知。只有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这就是他在陛下身边多年所悟出来的道理,且也一直奉为自己能保住这富贵和活命的金科玉律,从不管逾越半步。
可毕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原本以为陛下对自己、对羽林卫的信任坚不可摧,但今日之事由此可以看出,他的这个想法也不尽然。
一直以来陛下对诸位殿下的态度都是暧昧不明,他按兵不动即是想向陛下表明他的立场和忠心,也是在观望。
但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陛下对瑾瑜王爷定然是没有报任何希望的,若不然,也不会率先对叶洵叶大人开到了。
想到这里,聂海阁不禁对自己前些时日想要向瑾瑜王爷示好,但苦于暗投无门之心生出一丝庆幸来。
只要大统人选一日未定,他便需稳住一日,若不然定会成为下一个叶大人。
聂海阁眼珠轻转,瞥了一眼仍在那不断扣着门上铜环的顾清临,脸上的怒气和眼中的火气渐渐被他压了下去。
若将来瑞王殿下能荣登大宝,那么他们二人有可能成为共事的同僚也未可知,但此人心胸狭隘,还是莫要早早结下仇怨的好。
站在漫天雨雾中的聂海阁抬眼看了看高高悬挂在大门上的匾额,扯着嘴角冷哼了一声。
只是这叶府嘛,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还管恁多的礼节作甚!
顾清临看着面前熟悉的漆红大门,心中默默数着已经叩响了多少下门扉,心中的滋味当真是一言难尽,且更加的感受到世事无常之说。
甩了甩手背上不断流淌下来的雨水,顾清临又再一次的抬手去拿起铜环叩响大门。
“叩叩叩。”
“看不出来,小顾大人倒是个极为守礼之人。只不知这守礼只是做给叶大人看的,还是小顾大人本性便如此。”
慢慢踱步过来的聂海阁话中有话地嘲讽一句,眼中露出些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着聂海阁走过来,欲要上前推开大门的羽林卫见到聂海阁挥手示意后,便又默默地退回到一侧。
就在聂海阁想要上前将这府们强行踹开时,顾清临开了口。
“聂大统领可知礼法二字为何礼在前、而法在后?”
虽是问句,但顾清临却不等聂海阁回答,便悠然转身,他面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了聂海阁一眼,继而朗声道:
“礼法、礼法,便是礼仪与法度,而礼之于法,又是相互并生的关系。且不学礼、无以立,礼之真谛便是律己敬人,同样敬的更是自身。”
“而法者,便是国家之权衡也。礼重在教化,而法则重于刑律。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是治本之方,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是治标之法。”
“礼与法缺一不可,且又相辅相成,唯有此般才能长治久安。这礼法二字不仅是百姓们所奉为的金科玉律,更是我等在朝为官之人应当奉守之法。”
这一通长篇大论说完后顾清临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聂海阁,眼中闪过一道戏谑,继而叹道:“毕竟这礼才是最能体现一个人内外兼修的根本啊!”
正在慢慢品味顾清临话中之意的聂海阁听到这里还有什么能不明白呢?
这个黄口小儿不过是在讽刺他不知礼法,且更有落井下石之嫌,可他这么做又何错之有?
他也不过是职责所在,且陛下本已经有些起了疑心,若是他在恪守礼法之说,那只怕是陛下心头的疑虑难消!
“小顾大人当真是口才了得,老夫今日可算是见识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八章 待罪之人
“聂大统领赞誉了,清临当真是有些受之有愧,清临所言不过都是夫子所授之课。清临行走至今仍不敢忘。”
对于聂海阁的冷嘲热讽,顾清临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的反讽回去,但而淡淡地对着聂海阁轻言这一句。
站在雨中的顾清临举止优雅从容,浑身尽湿的衣衫和紧紧贴在额上、颈上一绺绺的湿发好似都不能影响到他一般。
他冻得有些发青的脸上满是包容的笑,虽是形容上有些狼狈不堪,但他这副举止温和有礼的模样,大约任谁看见也会道一句:公子端方、温良如玉,便也不外如是。
但顾清临的这副模样和言行举止,落在聂海阁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聂海阁的面色同样有些泛着青色,不过与顾清临不同的是,他的脸色并非是冻的,而是被顾清临气的。
这些类似说教的话语像是既像在讽刺他聂海阁是个目不识丁的莽夫,又像是在暗讽他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且置礼法于不顾。
聂海阁微微凝了凝双眼,他先前倒是有些小看这个黄口小儿了。
此人不仅仅是巧言善辩,且心肠实在是太过歹毒,自己不过是戏言他几句,他便如此的小题大作,给子你扣上一顶罔顾礼法的帽子。
今日的言行若是传到陛下的耳中,那么他聂海阁在陛下心中的形象定然会一落千丈。
且今日在众多下属的面前,他堂堂一位羽林卫统领,竟然处处被一个黄口小儿压制,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他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其他同僚?
最重要的是他在属下面前被这黄口小儿一通说教,日后在下属们面前他有何威严可存?
他的年岁与其父顾大人的年岁相仿,因为他官职的原因,行走于金陵之中,谁人不给自己三分薄面?想不到今日却在叶府门前被这个黄口小儿弄得颜面尽扫。
他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憋闷之气?但顾言此人极为护短,若是今日自己真的出手伤及此子,恐怕明日顾言便会状告到御前且弹劾自己。
“这一对父子当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聂海阁恨恨地啐了一口,微张的嘴中立马便被灌入了些许冰凉的雨水。
“呸!不开眼的东西!”暂且只能忍下的聂海阁唾骂了一声,且心中已经阴谋暗生。
这个黄口小儿在尚且待罪之身的叶府门前极尽行礼仪之事,他若是告知到陛下那里,恐怕也够他喝一壶的了!况且顾清临这般的行径才像是与叶洵有瓜葛之人。
他不仁我不义,顾大人,你可别怪老夫了!谁让你这二子实在不是东西!
聂海阁就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他倒是想看一看顾清临这般极尽礼仪之下能否受到应有的礼遇。
他大可向陛下详尽实言,但大可稍微地夸大其词一些,到那时,他就不信陛下能对顾清临容忍至此!
“来了,来了!”
敲了许久的府们里终于有了回应声。
而这时空中滚滚的雷声也渐渐消了,但雨点却较之前要更加地密集许多,翻滚的墨色云彩也丝毫不见减缓的趋势,好似老天爷的砚台被打翻了一般。
听见这声回应的顾清临收回微微偏头看向半空中的视线,这雨若是再下,只怕这金陵周围的百姓们就有危险,可若是不下,柏衍那边可抢夺的时机便会越加的短暂。
披着蓑衣赶出来的门房打开了叶府的侧门,走出来后看见他二人眼中有些诧异,随后微微颔首道:“小顾大人、聂大统领。”
顾清临上前一步抢在聂海阁开口之前率先道:“不知叶大人可否在府中,下官奉陛下之命特意前来邀请叶大人前往宫中参加宴会。”
“小顾大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老夫看啊,你就是多此一举!”
聂海阁口中讥诮一笑,眼中带着一股轻蔑,这轻蔑既是对顾清临装模作样的鄙夷,又是对即将丢了官服成为待罪之人叶洵的蔑视。
他上前一步横冲直撞地挤开顾清临,对着那门房厉声道:“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捉拿雪虎进宫供陛下和皇后娘娘观瞻,且陛下命待罪之人叶洵进宫问话。”
听见聂海阁这般说,顾清临极为厌恶地瞥了他一眼,但却也没在多言,他们这一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功夫,若是再耽搁下去,他唯恐这中间再生变故。
那门房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本就被聂海阁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有些瑟瑟发抖,又听见他这样说,当下便气的有些眼眶泛红,但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我家大人在府中,二位大人里面请。”门房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微微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而这时身在洵卉院书房中的叶洵早已经得知府们处有他二人造访,对于聂大统领去而复返的来意也已经猜出几分,但却万万没想到雪虎也在进宫之列。
且他对顾清临此子的来意却猜测不出,但心中也隐隐生出一种想法。不过昨日此子放入金陵,而午后便匆匆赶往瑞王府邸,而今日便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若说与瑞王殿下毫无干系他是如何也不会相信的,且这件事情更怕是顾清临此子一手策化,毕竟与婉儿同行卓阳国之人只有他。
更有婉儿在卓阳国的一举一动更是尽落此子眼中,能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之人若非此子,他实在是不知还有何人能有这般歹毒的心思!
他早就知道顾清临此人并非池中物,但却没有想到此人远比其父顾言要更加的阴狠毒辣。瑾瑜王爷方才出事不久,他便能谋划出此等一石二鸟的阴谋,当真是思虑非常啊!
进到洵卉院以后,脚下不疾不徐行走的顾清临心中一阵激动不已,更是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似是更感受到曾经无比熟悉的气息一般。
书房的门大敞着,远远地顾清临便看见他的岳父大人一派从容淡定地坐在那把太师椅上,他心中不由一阵轻松且赞叹了一声。
不待那门房禀告,顾清临便清了清喉咙略微快步的上前躬身颔首道:“下官见过叶大人。”...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九章 心术不正
大统领聂海阁,看了一眼一脸谄媚的顾清临,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小的嗤笑。
顾清临这般的言行若说是因为爱屋及乌,可不是太能让人信服啊!至于如何解释,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而他也可以趁此观察他是否当真是陛下的心腹。
叶洵看了一眼门外惺惺作态的顾清临,视线又轻轻漫过身穿铠甲的聂大统领,脸上有愠怒攀升,他二人来者不善啊!
且顾清临此子当真是目中无人的很,做出这等龌龊之事,现在竟然大摇大摆的来府上抖威风,现在又做出这般装腔作势的温和有礼,令人看了便心生愤怒。
这等奸佞之人竟然能在朝中立足,且深的陛下的信任……,他一人身死,死不足惜,可悲的是可以远观到日后朝堂上的情形。
如今奸臣当道、陛下昏聩无道且将手中的利刃对准了自己的子民们,更甚至是他的亲子。
难道天,真的要亡他们大耀国吗?
叶洵心中一道悲凉闪过,对于面前这二人的怒气也减少了些许,他们虽是陛下的爪牙,但若不是陛下心中早已疑窦暗生,又如何会有这许多、多事之人的立足之地?
叶洵轻哼了一声,并未理会顾清临,而是站起身来将目光看向站在檐下、并未入屋内半步的聂海阁聂大统领。
“不知二位冒雨到访,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对于叶洵的轻视,顾清临脸上并未露出半分不悦和尴尬的神色,反而从容的将这个礼全了之后方才直起身来。
而一直旁观的聂海阁眼见着被忽视冷落、自作多情的顾清临受到这等待遇时,心中只觉得甚为讽刺。
方才在门外他与自己言说一通拗口的大道理,现在怎样?老顽固叶洵还不是如此这般的轻视于他?且他真的以为他这般全了礼数叶洵就能不计较他的算计吗?
要他看啊,顾清临这个小子也并非是聪慧过人的,只怕愚笨起来,他们这些人也是望尘莫及的!
聂海阁闷声笑了两声,随后有些敷衍的对着叶洵抱了抱拳。
“呵呵,见过叶大人。陛下派本官前来叶大人府上借雪虎一用,以供陛下和皇后娘娘观瞻,且陛下宣叶大人进宫问话。”
还不待叶洵说话,站在檐下避雨的顾清临便低笑了一声,而后对着叶洵颔首揖礼道:
“陛下听闻跟随塔拉塔娜公主归来的雪虎乃是山神使者的化身,且又是象征着卓阳国与大耀国交好的象征,更是听闻那雪虎通晓人性,是以这等祥瑞之兽陛下极为好奇。”
“而下官与贵府小姐一同前往卓阳国又一路归来,对雪虎自是熟识几分。特此,陛下命下官与聂大统领一同前往叶大人府邸。”
听完顾清临的话,聂海阁目光中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他,虽说这个狂妄小子所言句句非虚,但为何听起来总是有些不妥之处呢?
而叶洵听罢顾清临的话,面上虽然不显,但心中却是极为惊诧不已,且也已经将聂海阁眼中的疑惑顿收眼底。
叶洵目光有些顺遂的看了一眼顾清临,此子话中的深意他已经明了,但却又有些摸不清头绪。他不知此子卖他这个人情的用意何在。
顾清临此子心机颇深,且攻于算计,万万不会是因为对婉儿那一点似是而非的男女之情便做出这等事情的人。
如若不然,坏了瑞王殿下的谋略,此子费尽心机建立起来的信任便会崩塌于此。但他言语中的暗示又是为何呢?
雪虎的来历婉儿早已经告知于他,想必是顾清临此子对陛下言之是两国交好的象征,否则只怕是雪虎也会凶多吉少的。
且昨日他们府内的众人都已经见过雪虎,虽说形容憨态可掬,但到底是猛兽,若是发起狂来,恐怕也是不好控制的。
此子虽然将雪虎喻为两国交好的象征,但雪虎万一在陛下面前有什么不当之举,落得个身死的下场也是难免的。
陛下若是当真发起怒来,只怕这等言辞也是救不了雪虎一命的。但又不能名言相拒,他已有未洗清的通敌之罪在身,若是再落个抗旨不遵,今日这院门恐怕他都走不出去!
由此可想而知,顾清临此子的这番言辞,并不全是出于好意啊!反倒是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叶洵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檐下未动分毫的顾清临,而后将视线看向聂海阁,口中语气略为慎重地叮嘱了一句。
“雪虎虽然通晓人性,但毕竟是未经驯服的猛兽,如此一来,望二位还要万分小心才是。”
“多谢叶大人好意,本官自是省的。”聂海阁对着叶洵微微一抱拳颔首,算是领了叶洵的这番好意。
而后他二人便在管家荀伯的带领下,前往后花园中前去搜寻雪虎。
他二人走后,叶洵慢条斯理的转身回到书房里间,目光落到挂在衣架上的所挂的官袍上,方才还淡漠的深情中已经有些唏嘘的神色挂起。
他虽不贪恋权势富贵,但惟有这官职在身才能让他去做更多的事情,且能受到的阻碍最小。
否则一介布衣两袖清风之下,再谈为国为民简直是有些天方夜谭。
今时今日,此去进宫走这一遭,等待的不外乎两种结局。
“呵呵,魑魅魍魉难除尽啊!”叶洵轻叹一声后,便解下身上所穿的布袍,而后将这一身官服里里外外穿好,最后又戴上官帽才算罢了。
这时闻讯赶来的佟安卉眼中带着泪光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当她见到夫君这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时,眼中的泪水便倾然滑落。
“老爷……”肩上被淋湿了些许的佟安卉只哽噎这一句后,便颤抖着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夫人莫哭,无妨的,不过是进宫问话,为夫没做过亏心事自是不怕鬼敲门。那些个魑魅魍魉还不能奈我何!”
叶洵眼中有心疼浮现,上前一步将佟安卉滑落在鬓间的发丝挽在而后,轻声安抚了一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八十章 人人自危
这个看似寻常又有些不寻常的日子里,因轩帝命羽林卫将兵部尚书叶洵的府邸包围一事,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且诸多朝臣们已经开始人人心中惶惶不安,叶洵一事就像是一个不寻常的开始一般,朝中已经暗暗投靠各个王爷的臣子们开始人人自危。
首当其冲的便是数日前才将银钱送往瑜城的张信达,那时他以为瑾瑜王爷必定是陛下属意的太子人选,他本着雪中送炭之情,是以才大张旗鼓的筹备银两。
可现如今看来,这件事简直是他在自寻死路啊!陛下这般对待叶大人,怕不是是寻个由头处置他们这一帮心有旁骛的臣子。
坐在茶楼临窗雅间中的张信达面带愁容,口中的苦叹一叠声一叠声的响起。
“张大人莫要再叹了,老朽听的心中着实烦躁难安呐!”
背对着张信达的一位头发黑白参半的老者,眉头紧且颇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周大人,不是本官杞人忧天,而是这件事事发突然,实在是相当可疑,本官不得不多虑啊!”
张信达放下了手中已经举了许久,却迟迟未能递到嘴边的茶盏,满面的愁容,眼中更是充满了忧心忡忡。
“叶洵的同我等同朝为官十数载,其人秉性如何大家自是心知肚明,若说叶洵勾结外邦有谋逆之嫌又有几人能信呢?”
“更何况叶洵与卓阳国德玛加王呼延寿泰交好一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之事,若是叶洵当真有反叛之心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说来当真是讽刺至极,叶洵这等追随陛下争夺皇位的元老之臣都已经被欺上谋逆之名,我等臣子还有何立足之地?”
张信达虽是压低了声音,但却不难听出他声音里的惶恐不安和胆战心惊。
张信达的话落以后,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池塘的老者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眼带凌厉地盯着张信达,口中沉声道:
“老朽劝张大人一句慎言,过去之事也莫要妄议。小心隔墙有耳才是,若是这话传到了陛下耳中,有罪的可不止你我二人,连满府的家眷们都要被连累。”
“且过去之事重提他作甚,叶大人虽然有从龙之功,但比觉得今日之事之事空穴来风吗?前有叶洵与卓阳国藩王德玛加王交好,后有其独女被卓阳国王子看重,且请封为卓阳国义公主身份。”
那老者说到此处微微停顿了一下,走到桌前时才凝视着张信达,谨慎地低语道:“有此种种前提,你会如何看待叶洵一家与卓阳国的关系?”
“是不是感觉卓阳国便像是叶府的花园一般,且还是一道布满重重护盾的围墙,进可攻、退可守,换做是你,你又作何想?”
随着周大人的话语一句句掷地有声,张信达眼中的惊恐与明悟便越加明显,且脸上也现出一些庆幸,但紧皱的眉头依旧难掩他心中的惶恐不安。
“周大人您分析的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暂且不管是不是空穴来风,总之说叶洵有通敌叛国之心,本官是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本官以为这不过是陛下借此惩治心思不正之臣的手段罢了,毕竟如今的朝堂呈现四分五裂之势,陛下就算再不理朝政,可周大人别忘了陛下身边还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的。”
像是相通什么事情一般,张信达越说越感到心惊肉跳,双眼更是不安的向四处乱瞟,且越说声音越低。
他怎么就如此的糊涂呢,看瑞王殿下式微,他便自以为眼光独到慌里慌张的向瑾王殿下示好,后来得知瑾王殿下加封为瑾瑜王殿下,更是迫不及待且大张旗鼓地为其筹备银两以供其赈灾所用。
这些种种只怕陛下早就已经心知肚明,尚未开罪自己只怕也是因为瑾瑜王爷并不待见自己,但叶大人可就不同了。
“张大人言之未必没有道理,只是眼下你还是要镇定些为好,若不然陛下那里没有示下时你自乱阵脚,不亚于引火烧身啊。且这一把火不会就这般无端端的熄灭。”
周大人看了一眼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的张信达,垂下的眼中闪过一道鄙夷,但口中却是充满忧虑地叹了一声。
“哎,只怪我目光短浅,远不及周大人这般高瞻远瞩。现在看来周大人这般按兵不动才是上上之选。”
张信达苦叹一声摇了摇头,端起又放下反复了数次的茶盏被他递到了嘴边。
似是饮酒一般,张信达一仰首将满满一杯早就凉透了的茶水饮下腹中,满嘴冰凉苦涩之感瞬间便将张信达淹没。
张信达忍不住咋了咋舌,这茶水虽苦涩,但却也能让人头脑清醒,更能使人名目,耗能看清前方这布满雾瘴的道路。
“身为人臣,当谋陛下之谋、思陛下之思、忧陛下之忧,且为人臣子一日便要忠于一日。言尽于此,张大人好自为之吧!”
周大人看了一眼他面前也早就冷了的那杯茶,而后看了一眼窗外渐渐消弱的雨势,凝重的说完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张信达听完周大人的这句话有些若有所思,但回首望过去的眼中已经带上了讥讽。
而这时在叶府中捉雪虎的顾清临和聂海阁二人已经将雪虎装进了笼子中,并按原路返回,抬往叶洵的院落。
雪虎呆在笼子中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抬着笼子的八名羽林卫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连先前一脸探究的聂海阁眼中也满是凝重。
这雪虎目露凶光,定然不是驯化之物,如此不设防备地抬到皇宫之中,恐将伤人啊!
若是伤及寻常宫婢内侍等人也就罢了,若是伤到了陛下,只怕雪虎难逃一死,届时若是卓阳国就此发难可就大事不妙啊!
一行人抬着巨大的笼子脚步匆匆,唯有行走在笼子一侧的顾清临眼中全然无忧。
透过大开的门窗,那对紧紧相拥的身影一目了然,聂海阁微微拧眉,随后便扬声到:“雪虎已经安稳入笼,若无其他事宜,便出发吧叶大人。”
装有雪虎的笼子被放到了地上,雪虎喉咙中发出几声呼噜呼噜的低吼声,但对于顾清临的试图靠近,它眼中却是全然戒备。
“好了夫人,且安心,这一府上下还要靠你安抚,娘那里先瞒着吧!”叶洵松开手臂,微微低头对着佟安卉低声交代着。
他身上所穿的官袍上胸膛那处已经被浸湿一块,一块稍显黯淡的颜色看上去甚为明显,且微凉的风拂过时,胸膛处更是有冷意浮出。...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八十一章 悲乎哀哉
穿着官袍的叶洵并未穿戴披风、也并未打伞,而是像顾清临一样,号簿避及地行走在雨中,但相比顾清临而言,叶洵就远不及他那般狼狈。
这时候天空中的雨势已经渐渐小了,变成了似是雾气一般的毛毛细雨,落在人的脸上、身上似是带着温度的微风一般使人毫无察觉,但行走久了身上的衣衫还是会被打湿。
而顾清临因为一直在雨中淋着,这会雨虽然小了,但他每走一步袖口和锦袍下摆都会有水滴甩出来,脚下的锦靴也早就变了颜色。
可他的身体又是热的,贴身的里衣也有被烘干的迹象,但外面所穿的锦袍却还是湿哒哒一片。他不禁有些自嘲地想,只怕这次回去陛下是不会再赏赐温药汤浴了!
毕竟这一遭是他自己要求的,也算是自作自受吧!他微微瞥眼看了一眼在笼子中端坐的雪虎,而雪虎也正瞪着一双漆黑的虎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着雪虎澄澈的双眼和眼中自己清晰的身影时,顾清临咧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雪虎对他有戒备之心已经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方才聂大统领想要将早就准备好的麻醉箭射向雪虎的时候被他制止了。
是他仗着雪虎对他的信任和亲昵,亲自将雪虎引诱进了这笼子中。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想看着雪虎被伤害,哪怕只是一个只能放倒雪虎的麻醉箭。
大约是因为雪虎是因为雪虎第一次见面便认出他的身份,可能是因为雪虎对婉儿的守护,也可能是因为他早已经将雪虎当成了朋友。
他始终记得在卓阳国时,他和雪虎坐在篝火旁,守着那一片晴朗静谧夜空,听着耳畔响起的悠扬长调,笑看着远处圣湖边的婉儿。
就这样一壶烈酒,一人、一虎,守护着那个他心中美好的姑娘,仿佛那样的场景直到天荒地老都不会觉得厌倦。
“委屈你了。”顾清临低语轻喃一句,在几名羽林卫诧异的目光下,将手伸进了笼子中摸了摸雪虎的头顶。
雪虎看着伸进来的手时大脑袋微微向后躲了一下,但又犹豫着停了下来,当那支有些微凉的手覆在雪虎头上时,它的喉咙肿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吼叫,似是带着委屈、又似是带着抗拒。
“呜!”
同叶洵走在一起的聂海阁听见这声低吼微微抖了抖耳朵,但却没有回头,眼中也露出些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看来顾清临这个毛头小子对叶洵之女还当真是情深义重啊!只是不知道这情深只是对于叶家小姐的、还是对于卓阳国的。
安抚了雪虎后顾清临便紧走几步稍稍落后叶洵两步,而叶洵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时,有些气恼地轻哼了一声。
方才顾清临此子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了眼里,想不到雪虎竟然与此奸佞小子亲密如此。
叶洵有些忍不住失望地想,就算雪虎再通晓人性,可说到底到底是个畜生啊!不会像人一样明辨是非……
然而生而为人,也都全然都是会明辨是非的,若不然又怎会有今日这一遭呢!
这一刻,叶洵心知他所感到失望的并非是雪虎,也并非是顾清临、聂海阁之流,而是那个稳坐在高高龙椅上俯瞰众生的陛下!
陛下就是生活在这高高的宫墙之中安逸的太久了,他自以为可以掌控他人的生死,却早就已经忘了他的生死也并非全然掌控在他自己手中。
骄奢淫逸的日子久了,他又怎知百姓疾苦、又怎知军中无数将士日复一日的苦练只是为了护住这一方国土不被侵犯!
谋算人心、善弄权术,似乎也就成了尊贵的轩帝陛下这枯燥生活中的唯一乐趣!
想到这些时,叶洵眼中充满了怒火,胸腔里的一颗心更是不住地狂跳,似是下一瞬间那滔天的怒火便会冲将出来一般。
而他心底也有那么一瞬间当真升起了一股将这着莫须有罪名坐实的想法,但他知道这是万万不能的。
若是那样做了,他就对不起段大将军的在天之灵、对不起那些守家卫国死去将士的英魂、更对不起那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无辜百姓。
毕竟战火一旦烧起,首当其中受苦的永远都只是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更是那些手无寸铁无辜的百姓们。
陛下一人的过错,就要他一个人承担好了,他不配拉上那许多无辜之人为他陪葬,更无须那许多无辜之人的鲜血去温暖他冰冷地宫中的长长甬道。
“咳咳咳!”双眼充满红血丝的叶洵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发出一声声有些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但他脚下坚定的步伐却始终未停。
顾清临担忧地看了一眼叶洵的背影,心中蓦地升起了一股酸楚。
那远不及父亲坚实宽厚的肩膀上所担负的责任并不比父亲少,且叶大人常年在金陵,朝堂之上的蝇营狗苟和尔虞我诈叶大人见的也更多一些。
可他从未觉得叶大人有这一刻这般的疲惫过,且他更担心的是叶大人的身体。
上一次因为朝堂中的事,叶大人被气吐血在府中修养了月余,才将将养好。而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比上一次要严重许多,他真的担心叶大人不能调节好自己的心绪。
顾清临沉吟了许久,终究是没能将堵在喉咙中的那句话吐露出来,他今日所作所为已经有许多破绽可寻,若是再多言必有所失。
他们一行人在前面行走,佟安卉便远远地缀在后面,像是再为她的夫君送行一般。直到这一行人的身影出了府门再也瞧不见、直到这一扇府们被关闭,佟安卉才有些失神地停下脚步。
而这时,已经在皇宫之中、紧挨着御花园中的那座暖阁里,等侯了许久的王公少爷们心中都有些升起了一股焦急和疑惑。
他们这十数位高门贵府的世子少爷们接到陛下的传召纷纷进到宫中,但已经有大半日了,却连陛下的影子都未见到。
且偌大的偏殿之中除却侍奉的宫婢和内侍以外,他们并未见到人何人,更没有一人得陛下召见。
武安侯世子封青阳正与一位身穿华服的青年对弈,他二人似是没有受到周遭环境的影响一般,二人各执一棋有条不紊的落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八十二章 方寸之间
不过方寸之间大小的棋盘,能落子的乙方已经少之又少,但却仍旧分不出胜负来,且棋盘上的局势也看不出来谁人的技高一筹。
执子的武安候世子封青阳和那华服青年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急迫,反倒是周围两位观棋的青年公子眼中现出几分焦急来。
其中一位身着松针绿锦袍的公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而后看一眼端坐在那两个时辰未动分毫的二人,口中轻笑了一声。
“您二位这棋艺照这么下下去,只怕是天黑了也分不出胜负来。”
这人话落以后,站在他身侧的另一位公子笑道:“周兄你性子还是这般的急躁,要我说啊,对弈的时候不一定要分出胜负来,这弈棋讲究的是闲情逸趣和陶冶情操。”
武安候世子封青阳听见这二人的交谈声,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浅笑,太在半空中的手却迟迟未落下。
与之相对而坐的那位华服青年公子有些圆润的下颌上泛着一层青色的胡茬,眼见着封青阳手中的棋子迟迟不落也不催促,反而端起了手边的茶盏,略一偏头对那两位观棋的青年道:
“君子以之游神,先达之以安思,尽有戏之要道,穷情理之奥妙。这方为围棋真谛,更是治世之道。”
封青阳听见这样的话时,脸上的浅笑慢慢变大,而眼中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深邃起来,略有意外的看了一眼对面之人。
“六殿下您才是这世间少有的通透之人,且更是这世间少有的懂棋之人。正可谓,略观围棋,法用于兵。三尺之局,为战斗场。这一局已经没有再下的必要了。”
说着封青阳便将手中的棋子扔回到了棋笥中,棋子落进棋笥中发出叮一声脆响。
先前开口说话周公子听见他二人这般说时,脸上的焦虑稍降,口中轻舒了口气,颇为赞同道:“览斯戏以广思,仪群方之妙理。这千般变化都能展现在一方棋盘之上,此等奥妙之处当真是值得用心感受,在下受教了。”
说罢,周公子对着弈棋的二人微微一颔首。
六皇子闵柏灏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而后一脸的兴致盎然道:“武安候世子亦是难得一遇的个中高手,能与尔手谈一局不可谓不是妙事一桩,改日寻个机会你我二人再切磋一番可好?”
封青阳瞥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对着闵柏灏拱了拱手,口中郑重道:“承蒙六殿下邀请,是青阳之幸,择日定当尽兴再谈一局。”
那周公子同样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又看了一眼六皇子闵柏灏有些欲言又止,而站在他身侧的那位公子见状装作不经意间扯了扯他的衣袖。
周公子微微拧了拧眉,将想问的那句话咽了回去。
无端端等了这大半日尚且不知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何能不叫人焦急不安,他甚至以为是不是他家老头犯了什么错被陛下捉住了把柄。
可如今看来,情况远不是他所想那般,且等了这大半日心急的不止他一人,六殿下看似安逸,但恐怕也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更何况他这话若是问出口来,还是对着陛下的亲子,恐怕就有不敬陛下的嫌疑了。竟然险些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给府上招来祸患。
想到这周公子对身边的那位公子投以感激的一眼,同时长长地舒了口气。
闵柏灏轻抚手掌,而后拿起手边早就备好的半湿锦帕擦了擦指尖上沾着的点心碎屑,口中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改日去我宫外的别院,到时候叫人备些清淡不腻的茶点,用以佐时下宜饮的雨前茶再好不过了。这宫里的点心好是好就是太过甜腻。”
封青阳抬眼看了一下嘴角上仍旧沾着一点点心屑的闵柏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口中揶揄道:“这宫中的吃食是寻常人难得一见的,到了六殿下这竟然被嫌弃至此,若是被御膳房的人听见了岂不是要人人自危要丢了差事?”
那位一直没怎么能搭上话的公子瞄了一眼几人的神色,眼中略带着一些谄媚之色,同时口中笑着附和了一句。
“丢了差事倒也不打紧,只怕他们怕丢了性命才是真。这点心师傅的手艺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在下看殿下您不过是食了多了,且这口味都更适合各宫的娘娘们,您不喜太过甜腻的也是自然。”
“哈哈,这话倒是在理,任你海味山珍吃多了也会想换一换清粥小菜的。何况父皇这段时日喜时甜食,这御膳房的师傅们自然是可着父皇的口味来,可苦了我们一干人了。”
闵柏灏似是心有抱怨一般地轻声叹息一句,而后又拎起桌上的茶壶未自己斟满了茶,随后便端起茶盏来慢悠悠的喝了下去。
他的这话一落,封青阳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更不知该如何接话,就连在稍远处或坐或站的数位公子都不禁静默了下来。
众人都有些相顾无言,这种情形他们虽然从未遇见过,但也深知不能附和六殿下的话茬去抱怨,毕竟六殿下是陛下亲子,而他们不过是臣子。
若是顺着六殿下的话说,那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论罪当诛。
眼见着众人静默下来,一盏茶一饮而尽的闵柏灏也察觉出有些不妥,当下便放下茶盏,有些微胖的手掌轻拍在额头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父皇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况且本殿下不过是发两句牢骚,至于让你们这般噤若寒蝉吗?你们谁人敢说没在府中对自家老子有过牢骚?”
闵柏灏的话落以后,众人才像是找到自己的声音一般,纷纷附和着干笑了几声。
封青阳几不可闻的舒了口气,他与六殿下接触的不多,但凭借此事也能看出来,六殿下的受宠程度定然不是瑾瑜王爷可以比拟的。
且瑾瑜王爷现在有难,也不知道素来与瑾瑜王爷交好的六殿下有什么动作,他转念一想莫不是六殿下相邀便是想要谈及此事?毕竟今日这一番对弈还是六殿下先寻他而来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八十三章 袒露心思
封青阳视线微微流转,轻轻瞥了一眼靠坐在那谈笑自若的六殿下,随着方才的那个想法,心头的疑惑也不断慢慢扩大。
若是无事六殿下不会无故相邀,更不会说出那句治世之道,只怕是这一次瑾瑜王爷的事情,六殿下对陛下也是心存不满的。
不然也不会在他们这么多世家公子面前言语中抱怨陛下,这话虽然能显示出六殿下与陛下的父子情深,但同样也能看出六殿下的目的不仅仅在于此。
他们在场的每一位公子身后都代表了一种势力,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今日六殿下所说的每一句话,待他们离开皇宫以后,便会被传进各个大人的耳中。
而这其中又会产生那些影响,就看那些个大人们如何看待这件事情了。陛下召见他们诸多人前来目的尚且不明,现在又有六殿下这一番言辞在,当真是有些状况不明啊!
莫非六殿下也不能免俗地起了争储之心?
不过也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同为陛下之子,且并无嫡庶之分,于地位上而言,亦并没有高低之分。
所以说陛下膝下的所有王爷皇子们都是平起平坐的,谁有心相争,凭借的不过是谁人手段更胜一筹罢了。
试问若占有天时地利能有机会登上那个至尊之位,一呼百应手握万千子民的生杀大权,再创下一番丰功伟业,供后世之人敬仰颂扬。一世英名将流芳百世、名垂千古又有几人能不动心呢?
人活一世追求的大约也只有名与利了,然而生在帝王之家,这名与利自然已经与生俱来,那么剩下的便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能挑动人心了。
依他之见,这众多皇子王爷中,只怕是唯有那位醉心于医术的病秧子七殿下无心争夺诸位,别的不说,就他那个弱不禁风的身体只怕是也熬不过这争夺的暴风骤雨。
莫说是自幼体弱多病的七殿下不能躲得过这暴风骤雨,就连自幼习武还跟随过大将军上过战场的瑾瑜王爷,还不是一样没能躲得过这其中的阴谋诡计?
陛下想要秘密处决瑾瑜王爷一事虽然并未对外公开,但金陵之中并不乏耳聪目明之人,如今这件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以前他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心狠到这种地步,而瑾瑜王爷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更不是胡作非为之辈,却被陛下视为了眼中钉。
封青阳喟叹了一声,这世道愈发的模糊难辨,朝臣们纷纷择木而栖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必要之选,他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入朝为官的选择是否正确。
他怕日后他也会慢慢的随波逐流,再难持本心,更怕在那样的一潭浑水之中渐渐迷失了自己,忘记当初曾立下的誓言。
漫不经心地扫过这在场的诸位公子,他在心中有些轻慢地哼笑一声,这在场的诸人,日后若都是入朝为官,只怕又是一些个搜刮民脂民膏之流。
暖阁之中因为先前六殿下闵柏灏的那一番话,直到现在仍旧无人开口说话,三三两两都有些拘谨地或坐或站。
封青阳看了一眼与周公子一同前来的那位公子,方才那位公子就曾谄媚于六殿下,且这位公子上去也有些眼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但这位公子一直凑在他和六殿下这边始终未离开半步他还是知道的,而且这位公子不止一次的试图与六殿下搭话。
于这种场合之中,虽是一种结交人脉的好时机,但此人的表现未免有些太过心急了些,若不是有事相求那么就必然是有所图。
封青阳心中不无讽刺地想,看来不止这金陵之中的各家已经坐不住了,就连金陵之外的各方势力也都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啊!
六殿下闵柏灏说了两句后见到众人只是干笑着附和,便甚觉无趣,也便止住了想要说话的心思。独自坐在那里把玩着棋笥中的棋子。
恰在这时,稍显安静的暖阁之中响起了吱呀一声门响,紧接着便响起了一声有些奸细的高唱声。
“陛下驾到!”
还不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便听见一道爽朗的笑声,“哈哈,众卿家免礼吧!六殿下所言不假,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众卿又何必如此拘谨。”
众人听见轩帝的这些话,都不禁将视线瞥向方才说话的六殿下,随后便纷纷起身对着阔步走进来的轩帝恭敬地颔首揖礼。
“吾等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略微站在众人前一步的六殿下闵柏灏对着轩帝长身揖礼,口中道:“儿臣见过父皇。”
“众卿平身吧!”轩帝扫了一眼面前的众多青年才俊,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而后才将目光落在六殿下的身上。
“你这个混账小子,趁着朕不在,便在众卿面前编排朕。这还不算,再到年下你也该及冠了,那时候出宫建府便也能娶妻,真看到那时候你的口味还不是要随了你的正妃。”
轩帝笑呵呵的打趣了一声,看向六殿下的眼中满是慈祥和宠溺。
众人听见轩帝这般说,纷纷跟着附和低笑了起来,站在轩帝身后的高博笑的眼睛都挤到了一起,嘴却紧紧抿着,似是在忍笑一般。
在场众人,唯有封青阳看见这父慈子孝的场景却笑不出来的人,不过为了不显自己另类,他还是微微低头嘴角扯出一丝有些僵硬的笑来。
现如今还当真像父亲所说那般,捧一子杀一子,先是瑞王殿下、后有瑾瑜王殿下,来年六殿下便可开府,那么接下来会是六殿下吗?
不知道陛下的这份慈爱中又藏了多少的阴谋算计!
“父皇惯会打趣儿臣,古有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儿臣的正妃自然是要随了儿臣的喜好才是。”六殿下有些圆润的脸上带着一丝倔强。
轩帝接过高博递奉过来的茶盏轻轻吹了一口盏中漂着的浮茶,而后轻轻抿了一口,这才略有感叹道:
“哈哈,朕看呐,你这嘴就是养的太叼了!不过今日却是朕疏忽了,你母后那边也宴请了塔拉塔娜公主与河阳郡主,想来膳房那边自然是可着女眷们的喜好来。”
听到这里,封青阳心中一动,早些时候他去拜见姑母时,婉儿还并未前来也并未得见,只是这塔拉塔娜公主的名讳听上去当真是有些刺耳。
“今日朕邀众卿前来是想邀众卿一同观瞻雪虎这等世间罕见之物,更有尔等与两位卓阳国的贵宾都是同龄人,凑在一处也能更热闹些。”
听到轩帝的这话,大为惊讶的可不知封青阳一人,甚至有两位公子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原是昨夜听见的虎啸并非错觉,而是当真有虎。
封青阳心中讶然的却不是雪虎出现在金陵,而是陛下这话中的真实含义。...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不请自来
乍一听闻有雪虎现身金陵,且能有幸获得陛下邀约前来观瞻,众多公子开始纷纷低语不止,其中有几人更是眼中闪过激动不已的神情。
雪虎虽然是罕见之物,但这件事情背后的不寻常却代表的是一种荣耀,一种陛下所赐予的无上荣耀!
金陵之中或新跻身于名门望族,或世袭罔替的侯府、伯府之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而其中这些府邸中的嫡子庶子加起来更是有百人之多。
可今日受陛下召见之人不过寥寥二三十,这份荣耀不止是对于他们各人而言,更是对其背后的家族有荣。
且他们之中,若是有谁能像顾大人家的二子一般,从一众公子之中脱颖而出得了陛下的青眼,日后平步青云自然是不在话下。
毕竟在场中人大多是并未有功名在身,且也并未入仕之人。这等境遇如他们而言便像是一种讯号。
看着这些交头接耳的众人,封青阳心中划过一道忧虑,陛下特意提起婉儿与河阳郡主,且今日又召集了这诸多青年才俊,只怕是意不在观瞻雪虎啊!
而瑾瑜王殿下身上发生了这等事情,只怕这时最忧心的便是姑母和婉儿。陛下这般的行径怕是姑母也被瞒在鼓里的,否则他去请安时,姑母不会不透露分毫。
他扫了一眼众人的模样,便知方才这稍有的清静估计很快便会打破,他本就生在侯府,也早早被请封为世子,对于名利自然早就看淡了。
虽然他心中对此有些鄙夷,但却也能理解几分。就像这世子之位一般,虽然不被他看在眼中,但却是那几位庶弟求而不得的。
果不其然,还不待封青阳已经到了嘴边的这一声喟叹发出来,便有三位公子纷纷站了出来,争先恐后地对着轩帝敬奉谄媚之言。
有两人眼见着被人抢先一步,便也绝了再去讨好的念头,毕竟于雪虎一事上能说的好话也差不多被说尽了。
好话若是听的多了,也就失了新鲜感,只怕还会适得其反惹得陛下不悦。
但总归是落后于人,其中一位身穿着豆青色锦袍的男子有些气恼地落下了已经抬起的脚跟,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三位说话的男子。
“世间竟然真的有雪虎这这等罕见之物,那今日臣等有幸承蒙陛下赏赐,倒是也能一睹雪虎真容了。”
“是啊,这等罕见之物也只是听人口耳相传过,倒不成想竟然在有生之年托陛下之福能有幸一观。”
“在下就说昨夜真的隐隐有虎啸闻于耳中,尔等却还以为在下撒癔症,却不想这虎啸声原是从宫中传出,这等凶猛之物也唯有陛下一身龙气方能震慑得住了!”
乐得看众人这副少见多怪的模样,且又有良言入耳,轩帝面上一片祥和,但当最后一句话落时,轩帝眼中的笑意似乎有些凝滞。
他将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眼中有些若有所思的神色,似是在打量说话之人,又像是在思索这话中之意。
封青阳也将视线投向那说话的人身上,见到是先先前想要讨好六殿下的那位公子时,他眼中有诧异闪过。
此人先前不断的寻找时机奉承六殿下,现在又急着谄媚陛下,若不是有什么要事亟需解决,那便是将今日宫中这一行当成了加官进爵的踏脚石。只是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刻意明显了?
且这人也说错了话,雪虎一事别人不知他自是知晓的,半月前婉儿的来信中提到过雪虎,而他也早就知道雪虎会随婉儿回到金陵。
本想着择日去叶大人府上一观,却不想被陛下捷足先登了。
看了那人一会儿后,轩帝便移开了视线,似是百无聊赖一般轻叹一声,而后便开始轻轻啜饮着手中的那盏茶。
对于几人的话,轩帝虽然并未表现出有高兴或者不满,但众人也自知是哪里出了岔子,而且暖阁中的气氛已经不如方才融洽。
轩帝不语,众人自是不好开腔说话,都半垂着头站在那里,而最后说话的那人仍旧不觉,闪亮亮的双眼中仍旧有些未消的兴奋在其中,胸膛更时不停地起伏着。
人精的高博自然看出轩帝的不悦,他微微蹙了蹙眉,站在那里微微眯眼,想看清究竟是哪家不开眼的小子这么不会说话。
可他连着看了几眼也未想出这位公子是哪家的,但受邀之人都是陛下命人去传召的,并未经过他手,这
来人都是谁他虽分不清,可陛下自是明晓的。
陛下虽然不悦但也未开口降罪这个小子,可见这人的父亲在陛下那里自然是有几分的脸的。
想通这些后,高博便收回了视线,眼中的探究同时也散尽,瞥了一眼桌上的沙漏,又恢复了那副笑模样。
“陛下,这会已经酉时末了,想必前去叶大人府上抬雪虎的聂大统领和小顾大人已经在归途中,不若咱们移驾去花园的暖阁?”
高博的这话一落,轩帝有些戏谑的目光看了一眼最后说话的那人,却见那人正垂头丧脑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当下轩帝便重重的一哼,有些不悦地将手中的茶盏扔在了桌子上,口中语气有些稍冷道:“众卿都随朕移步吧,趁着完善尚未开始,都未饮酒时好好的观瞻一下此等祥瑞之兽。”
因为轩帝态度的突变,众人本就因为面圣而提紧的心不禁又紧了几分,其中有两人甚至已经变了脸色,好似今日是一场鸿门宴一般。
“是,陛下。”众人纷纷躬身颔首揖了一礼。
这些人中大约泰然自若的只有六殿下了,且他已经走到了轩帝身侧,口中缠问着雪虎一事。
正当轩帝带领着众多人向暖阁外走时,暖阁的门却突然开了,同时一道嬉笑声传到了众人耳边。
“儿臣与两位兄长听闻父皇您在这处,便迫不及待地赶来,却不料想到底是晚了一步,父皇您这时要去哪?”
说话的是一位身形有些羸弱的少年,一张尚未长开的脸,在他身上所穿的竹青色雪缎披风映衬似乎带着一种病态。
“儿臣见过父皇。”玥王殿下闵柏淳和四皇子闵柏渊赶紧行礼问安。
轩帝视线落在七皇子闵柏澜身上打了个转,而后便扫了一眼玥王殿下,同时微微一挑眉,他今日并未召见老二,可他却不请自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八十五章 亲疏远近
轩帝眼中神色不明地看了两眼玥王殿下闵柏淳,而后便又将目光落在了七殿下闵柏澜的身上,他的眼中只有慈爱,并未提及半点方才闵柏澜的失礼之处。
“你这孩子,眼下虽是酷暑时节且又下着雨,但未免还是有寒湿之气入体,你这身体最惧寒邪之气,若是有什么事情,免不得父皇为你忧心。”
轩帝看向七殿下闵柏澜的眼中似有责备一般,但口中却说着关怀备至的话语,且边说边解下了自己身上所披着的披风,不由分说地披在了七殿下的身上。
“儿臣谢谢父皇。”七殿下闵柏澜并未拒绝,有些苍白的脸上溢出些极为羞赧的笑容,似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一般。
闵柏澜对着眼带慈爱和关怀的轩帝恭敬地颔首揖礼,行礼时能看见他手中还攥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手炉。
脸上带着浅笑的轩帝眼角瞥见闵柏澜手中的手炉时,眼中的担忧才慢慢褪去,同时略为赞赏地看了一眼在他身后侧跟随的内侍。
但自始至终轩帝的目光都没有再看向不请自来的玥王闵柏淳,就连带着与闵柏淳一同前来的四殿下闵柏渊,轩帝都极为吝啬的没有半句话语。
轩帝的这一个动作被众人看在眼里,虽然面上都是一片和煦的笑,但实则内心中早已经波涛暗涌。
此情此景,陛下对诸多皇子殿下们孰亲孰疏似是已经一目了然,且现下虽然七殿下的年纪尚幼,但这并不妨碍将来七殿下登上大宝的可能。
被冷落的玥王殿下闵柏淳面上并未现出丝毫的尴尬之色,始终带着温润的笑容。
众人和几位皇子互相见礼的时候,轩帝脚下并未停顿,反而带着年纪最小的七殿下闵柏渊向着外面走去。
微微侧身的玥王殿下闵柏淳看了一眼与父皇同行的老七,眼中有冷笑划过,想不到才半年的功夫,老七的个头竟然已经又长了不少。
若不是父皇的那件披风,他还没发现老七的个头窜的这般猛,想上元节花灯会时父皇的那件大氅还可坠地,如今同样的披风已经悬在了脚腕处。
虽然老七自幼身子弱些,但到底还是不能阻碍其成长的脚步啊!
而且父皇对待老七的态度与他们兄弟几个都时截然不同的,从前他只以为父皇是体恤老七的身子弱些,可今日这般情景看上去也不尽然啊!
他们几人与父皇说话,可从来没有像老七这般的随意过。这不单单是老七年幼不喜守死礼,而是父皇给予的宠爱和宽容让他并未觉得言行上有任何的不妥。
这就一点,他们这几位兄弟都是比不上老七的。
众人向前走的时候,唯有玥王殿下闵柏淳还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的那道身影有些出神。
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而宫婢们也早就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燃起了灯。
昏黄的灯光下,拿件披风背上所绣制的飞龙闪烁着耀眼的金光,目光睥睨的龙目上两颗指甲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随着走动时那披风随着摆动,身后的龙似是在摆尾畅游一般。
突然间,玥王殿下闵柏淳好似被那夜明珠刺痛了双眼一般,他猛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截然不同的态度、两次父皇专属的衣物披在老七的身上,这些重重难道真的只是无心之举吗?
在他心中七弟一直都是温和无害的,且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像对待大王兄等人一样对待老七,但若是父皇属意老七呢?
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只为了心中那一点怜惜和兄弟情,便要将这可能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拱手相让吗?而他又会甘心做一个替老七鞍前马后效劳的藩王吗?
只希望这件事不会像他想的这般才好,否则若真有兵戎相见那一日,他不知手中的利剑会否对准昔日爱护的幼弟。
“二王兄,你在看什么看的这般出神?”去而复返的六殿下闵柏灏站在那里有些疑惑地看着玥王殿下闵柏淳。
“无甚紧要,不过是突然发现这宫中的夜景,好似已经有许久未曾这般的仔细欣赏,突然有些感慨罢了!”
玥王殿下闵柏淳脸上的神情带着些感慨,抬手拍了拍六殿下闵柏灏的肩膀,而后有些揶揄道:“数日不见,六弟似乎又长胖了些许,当真是心宽体胖啊!”
“二王兄就会打趣我,这宫里的膳食大多甚合胃口,一不小心吃多了是常有的事。不过若是等出宫建府可就不能常食了。”
六殿下闵柏灏的语气中似是带着一些惋惜,但更多的却是就要能出宫开府的兴奋。
“尚未到年龄出宫建府时一心惦念着往宫外跑,想要看一看宫外的大千世界,如今出了宫自己开府,倒是会时常怀念这宫中的物什。”
玥王殿下闵柏淳微眯的目光在各处的殿顶檐上一一扫过,复又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人群身上。
听到这话六殿下闵柏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走在身侧的玥王殿下,口中带着笑侃询问了一声。
“二王兄今日这是怎么了,好似是感慨颇多,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玥王殿下闵柏淳却并未回答六殿下的话,只是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便收敛起了眼中的感慨之色,眼中略带担忧道:“为兄听闻你三哥在瑜城似是遇了难处,但没有父皇的旨意为兄亦不敢贸然提出,且也不知传言是真是假,当真是叫人心难安啊!”
说罢,闵柏淳轻瞥了一眼六殿下闵柏灏,口中轻声道:“你素来与你三哥亲密些,近来可有收到你三哥的信笺?若是他无碍,本王可就要治一治那些谣传之人!”
有些大惊失色的闵柏灏一把抓住了闵柏淳的手腕,口中一叠声的追问道。
“三哥如何了?臣弟近日来没有出宫并未听到什么传闻,二王兄可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感受到手腕上那一股有些陌生的力量,听到耳畔这一声声毫不掩饰心焦的追问,玥王殿下闵柏淳的眼中有些冷意闪过。
三哥,二王兄……
闵柏淳在心中慢慢的将这亲疏立显的称谓又慢慢过了一遍,而后抽回了手臂拍在六殿下闵柏灏的肩上,同时口中轻叹一声道:“无碍,既然不知便无须再问了,问多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八十六章 威慑之气
“二王兄、好二哥,你到底听说了什么就和臣弟透露一点吧,也省得臣弟这颗心提起了放不下。三哥还只是在初到瑜城后给父皇写信报平安时,给臣弟也顺带修书一封。”
“后来臣弟曾听闻赈灾银两缺乏些许,不过二哥你不是已经支援了不少吗?臣弟还以为这些时日三哥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六殿下闵柏灏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两道眉毛紧紧地拧到了一起,因为有些微胖的原因,他的眉心处只挤出一道浅浅的竖纹。
闵柏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面前面上带着担忧神色的闵柏灏,沉吟了半晌后始终未开口说什么,只是深深地且又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并未从玥王殿下口中打探出什么,反而还被埋下了一颗担忧的种子,闵柏灏看着前方的闵柏淳背影攥着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迈起脚步追了上去。
跟随着众人走在人群中的封青阳向前看了两眼,而后装作不经意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落在众人身后的玥王殿下和六殿下。
现如今的玥王殿下在群臣之中呼声最高,看似太子之位已经是其囊中物一般,但今日陛下对待七殿下的态度也的确耐人寻味。
封青阳看了看走在陛下身侧的四殿下,似是从瑞王殿下被禁足在府后,四殿下从未登门拜访过,但从前四殿下可是与瑞王殿下走的最近。
不知是四殿下识时务另投明路了,还是这也不过他们兄弟二人联手演的一场迷惑众人的戏啊!
连续下了大半日的雨终于停歇了,但空中轰鸣不断的滚雷声声却始终不绝于耳,一道道银蛇似的闪电也忽远忽近地穿梭在云层中。
骤雨初歇,然夜空并未放晴,似是仍在酝酿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般。
众人跟随着轩帝的脚步走到花园的那处拱门时,远远地便见到一队人手举着火把也在向这边走来,同时也能隐隐听见不时响起的低低虎啸声。
轩帝脚下的步伐渐渐停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首双眼微眯看着前方的那几道身影,勾起的嘴角上挂着一抹辨不出喜怒的笑来。
众多青年公子纷纷翘首看了过去,都暗自猜测是雪虎被抬了回来,但都碍于轩帝在场,并无一人将这堵在心口的兴奋之情宣之于口。
高博轻瞄了一眼轩帝的神色,也并未开口说话。
反倒是轩帝,眼角余光看见身侧踮起脚不断张望的闵柏渊时,神色稍缓了些,甚至有些愉悦地低笑起来。
高博双眼视线极快地瞥了一眼七殿下,又瞄了一眼陛下的侧脸,眼中闪过一道若有所思的神色,同时带着笑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呵呵,想必是聂大统领和小顾大人回来了,这时辰赶得可是恰好。不早不晚,正好一会能在晚宴上为陛下您助兴,也能让吾等得以一观。”
随着另一条路上的一队人越走越近,树上几只栖息的鸟儿发出有些凄厉的叫声,而后便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盘旋。
这几声鸟鸣在雷声滚滚的夜里听的并不甚真切,但宫外树林中栖息的鸟儿也都呼啦啦飞了起来,一起低低的在空中盘旋嘶哑地叫着就显得声势浩大了。
轩帝抬头看了一眼闪电划过夜空时那些被瞬间照亮的鸟儿,有些厌烦的蹙了蹙眉。
夜风吹动了轩帝身上的袍角,同时也好似吹动了他尚且平静的心。
轩帝伸手一甩袖袍,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脸上已经忽地变冷。
“呵呵,老东西,就数你话最多。”
被训斥了一句,高博脸上挂着有些讪讪的笑,他自知是哪句话惹得陛下不悦了,只干笑了两声。
来人中,走在铁笼一侧的顾清临手中高举着火把,就着远处宫灯中微弱的火光,他不断地将目光瞟向轩帝背后的人群中。
同时他心中对于轩帝这不加掩饰的龌龊心思,又甚为鄙夷地唾骂了一声。
若是换作从前盛世之时,轩帝若是这般的做法他还要道一声,轩帝当真是一位惜才之人,且愿意促成一段美好姻缘。
可如今种种前提下再去看轩帝,他总是忍不住在心中琢磨,轩帝那张伪善的面孔下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诡计!
“呸!”顾清临抬起袖子遮在脸上,就着擦脸的动作轻唾一口。
顾清临在张望的同时,对面的人也都在向这边望过来,虽然他们对雪虎好奇,但更多的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顾清临的身上。
站在轩帝身后的那些年轻公子当中,其中有两人的视线最为灼热,好似顾清临本人便是那罕见的雪虎一般。
那两位公子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时,微微撇着的嘴角又带着一丝不屑,似是十分不齿顾清临一样。
从前顾清临行走在金陵时,又有几家少爷肯正眼看他?那人不过是个爱惹事生非的主,谁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生怕惹得那个纨绔少爷将那一肚子坏水对着你使出来。
但如今早已经是今非昔比了,顾清临是陛下面前的红人,现在又能和聂大统领同行,这一来一回的路上可不就正是套交情的时候?
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如今顾清临可谓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谁人还敢低看三分?
先前一直想要与六殿下搭话的那位公子看见来人中有顾清临时,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但微微扬起的下颌却能显示出他略有些得意来。
端着手的高博躬身颔首地站在轩帝身侧,带着一丝谄媚道:“陛下,您听那雪虎不断的吼叫,可不就是被您和诸位殿下这一身的龙气震慑的越发不安了?”
“哈哈,高总管这话说的不错,任它再是凶猛,到了父皇面前还不是要乖乖的俯首称臣?”
始终未言语的四殿下闵柏渊紧随着高博的话奉承了一句,眼中那自见到轩帝后便浮起的担忧也藏匿到眼底。
已经迫不及待向前走了几步的七殿下闵柏澜,走出几步后又转身小跑了过来,一张有些病容的脸上现出两团红晕,一双眼睛闪亮亮的看着轩帝。
“父皇,儿臣方才听您说那雪虎通晓人性,不知晚些能否让儿臣投喂雪虎。”
轩帝并未看面前的七殿下闵柏澜,而是眼中的视线始终看着前方渐行渐近的一队人,凝声反问道:“哦?澜儿不惧怕这等凶兽吗?尔可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之言?”...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