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似苦若甜
叶婉茹能想到的,顾清临自然也想得到,这些种种猜想和假设在他脑中已经来回转了数遍。
他不是对自己的安危不在乎,而是经历过一次生死大劫的他远比从前要惜命的多。
男儿志在沙场,可以把命葬送在守家卫国中,可以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却不能让自己的性命死于奸佞小人的手里。
这不仅是对他的一种莫大侮辱,更是对那些忠臣良将的一种亵渎。
李生桐和李生桐背后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他不怕,这次虽然他仍在明处,但却已经对周围身边所接触的人有了防范之心。
那样的教训一次就够了,付出的惨痛代价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再来一次这样的灭顶之灾,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这么幸运的夹缝求生苟活于世。
而且他猜想即使李生桐知道事情是自己所为,也不见得就马上对自己下手,那样的做法太过愚蠢。
李生桐若真那样做了,无异于把他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不确定变成了证据确凿。
他很期待李生桐到底会怎样做,正好他也看看李生桐当不当得起这“无双”二字。
李生桐年长他数岁,是以他并不了解李生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有一个人倒是应该很熟悉李生桐,毕竟他们有同窗之谊。
要想不露痕迹的得到李生桐的字迹一事,也就有了着落。
顾清临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道,“看来顾从云这个好大哥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只会窝里斗,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用处的。”
“账册我就先收下了,谷种过两日就会抵达那日城,顾公子信得过吧?”叶婉茹从其中拿出两本,抬头笑问一句。
顾清临有些摇头失笑似真似假道:“话已经谈到这个地步了,顾某以为婉儿能看到我的真心。”
叶婉茹抿唇不语,对顾清临话中的意有所指装作不知道一样。
“哼,当真是似真似假,你看似为瑞王爷效力,但实则处处为自己留后手,看你为瑞王是假,为自己谋权才是真。”
“顾公子说笑了,叨扰了半日实属不该,顾公子好好修养,告辞了。”叶婉茹把两本账册卷起塞在袖笼中,站起身来微微颔首。
顾清临看到叶婉茹手上的动作,眼角微微眯起,若是他没记错,婉儿拿走的那两本是其中两本涉及数额最大的两本。
若当真是李生桐所为,凭着这两本足以让李生桐头断市井,血洒菜场口。
不过他不会和婉儿计较这些,他所筹谋的也是为了柏衍,如今兵分两路下去反倒是更能将此事得到最大的利用。
手中外泄的权利越少越有利日后的行事和部署,这样两方人马互相不知道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同一个人,斗智斗勇的时候才更加逼真,足以让人信服,也更能迷惑闵柏涵。
“若是不嫌弃,不知婉儿能否赏脸共进一餐?”瘫坐在椅子里的顾清临口中打出一声呼哨,偏偏头,脸上挂着放荡不羁的笑,丝毫不见之前的稳重认真。
“哈哈,我若说是嫌弃呢?”叶婉茹畅心一笑,毫不停顿的抬脚向大帐外走去。
“那……”顾清临没有料想到叶婉茹会这样直白的拒绝他,本也就是没话找话想多留婉儿待一会儿,他知道婉儿会拒绝,但没想到拒绝的这样直接、丝毫不留情面。
“那就算了呗!”顾清临不死心的对着即将迈出大帐门口叶婉茹的背影高喊一声。
“少爷,什么算了啊?这药可是大夫嘱咐过的,一定要喝,您不能因为怕苦就算了,到时候遭罪的还是您。”
帐外的叶婉茹没有回答他,反倒是一直恪尽职守在太阳下守着熬药的小厮罗宝莲高声回道。
离开有一段的叶婉茹听到这句怕苦后足下微顿,有一个人也同样怕苦,从前病了喝药都会吃下一两颗蜜饯才算了事。
若不是曾经亲眼见到过,她无法想象出那样一个铮铮铁骨的少年郎竟然极为怕苦,最怕的就是苦药汤。
然而,怕苦的他却选择了最苦的一条路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
大漠风沙无情肆虐,苦;寒冬漠北冷风刺骨,苦;行军千里风餐露宿,苦;风霜雨雪守夜巡逻,苦;大约只有他的坚持和信念是甜的。
同数万军中守家卫国的将士一样,既苦又甜,苦的是他们戍守边关数载不得归家,苦的是眼里只有漫天黄沙而无家乡的小桥流水和烟雨朦胧,但甜的是他们是保家卫国击退敌人的大英雄。
每当有战事告捷之时大军班师回京,金陵城中的百姓们无不蜂拥而至夹道欢迎,欢迎那些身披铠甲手握长枪长刀的英雄归来。
大概,那一刻,看到百姓们脸上的笑和这和平盛世,他们所遭受的所有苦也都变成了甜。
他们分别的太匆忙,都未曾想到,那日城门一别竟然是最后一面,尚未来得及好好道别。
若是有来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遇见他,若是有来生,他已经不怕苦了,自己又凭着什么去寻找他?
若是有来生,过了奈何桥,饮了那一碗忘川水,忘却前尘往事,自己还会记得他吗?他还会记得自己吗?
想到待那时彼此可能已经忘却彼此,叶婉茹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她刻骨铭心的爱恋、她尚未来得及穿上的凤冠霞帔、她所倾慕的翩翩少年、那阳光里灿烂的笑脸,深情和缠绵着思念的眼。
难道真的就再也无缘相见了吗?哪怕是来生……
垂在腰间的手微微抬起,紧紧地抓在腰间的荷包上,那里装着他曾贴身佩戴的龙形玉珏,另外半块凤形玉珏在那次打碎后寻了专门给宫中娘娘们做首饰的老匠人修补。
缠绕着细细金线的凤形玉珏也同样在荷包里,两块玉珏合在一起正好是一个圆,好像彼此陪伴,不离不弃一般。
两块玉珏是自己和恒毅的定情信物,如今玉珏犹在,只是另一半玉珏的主人早已经走上了魂归处。
一个人,两块半月玉珏,相伴相守,而她何其孤独!...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十七章 误会加深
“少爷,这药真的没有那么苦的,小的刚才尝了一口,您放心吧!”
久久听不见回应,小厮罗宝莲以为顾清临的少爷脾气上来了,连忙好声好气的哄道。
罗宝莲咽下口中的苦药,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真是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比不了,他们这些做下人干着小厮的活计,操着当老妈子的心。
像少爷不喜欢吃苦药若是在府中,老夫人和夫人就会想别的办法,把这些难以入口的苦药做成略带甘甜的药丸,而穷人家的孩子要是生病了,只怕连请大夫的钱都没有。
真是人比人得死啊!他们这种人这辈子怕是也就这样了,要是能做到府中的大总管也算相当风光了。
“啰嗦!好好看着药罐,别给熬干了!”顾清临有气无力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出大帐。
“哎!您放心吧少爷!”听见声音后罗宝莲连忙丢开脑子里不切实际想法,高兴的应了一声。
少爷不是没有能力的人,论头脑恐怕不知道要比大少爷高出去多少,反观大少爷处处针对二少爷。
他们这淮清院里上上下下伺候的人,只要把少爷伺候好了,以后的日子也定然错不了!
这么想着罗宝莲心中充满了干劲,连手中的扇子扇起来都比先前猛烈了许多,呼呼的火舌在药罐下四处乱窜,浓浓的汤药味窜了满鼻。
顾清临瘫坐在椅子里,手里摇晃着茶盏,口中惬意的吹着口哨,眼见着溢出杯沿的茶水洒了几滴出来沁进衣袍中也恍然未觉一般。
桌上的账册已经被他重新用绸布包裹起来贴身放好,他从其中挑出一本往来数目最小的账册打算回京以后交给顾言。
交给顾言便算是很好地完成了顾言交代他的事情,想必这次回去顾从云一定会气个半死。
他追查了半年之久,也只得到一些零星线索,却在半路途中被自己摘了胜利的果实,只怕顾从云更会将自己视为眼中钉。
不过这些他都不怕,顾从云顶多和顾言说些自己的坏话,在府里给自己下些绊子,除了这些把戏他根本奈何不了自己,更阻挡不了日渐闪耀现于人前的“顾清临”。
回想今日和婉儿相处的种种,他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婉儿的得意、诧异、若有所思,种种表情都在眼前一一闪现。
人皮面具啊,他抬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触手温热,丝毫没有破绽露出,就好像这面皮已经长在了脸上一样。
都以为军医蒙老头医术高超,但他最厉害的怕是要属制作人品面具这一项技艺,只不过隐藏的太深而已。
人皮面具并非是用人皮所制,而是最寻常的猪皮,制作过程极其繁琐复杂,割下猪皮后要取中间的那薄薄的一层,浸泡在秘制药水中。
泡足一月后在刻画成想要伪装的人,最后再用另外一种秘药泡上三天才算完成。
猪皮切割起来甚是麻烦,往往几张猪皮也才能制作成一张面具,此次若不是他一再坚持,恐怕蒙老伯也不会花大力气来制作。
这猪皮面具轻薄透气,直接敷在脸上并没有异样,反而带着一些人脸的温润触感,所以他才不怕顾府的老夫人时不时摸他的脸。
一张面具最长时间只能佩戴半年,再过两个月怕是要再去蒙老伯那里一趟了,正好也去看看顾清临本尊,看看这个被兄长打压父亲不喜的公子哥过的如何了。
想到顾清临,他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与顾清临有着婚约的孔采薇。
这姑娘实在是难缠且执着的很,只希望孔笙孔大人动作能利落些,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顾府的颜面他才不在乎呢,与他何干?
“少爷,药煎好了!”小厮罗宝莲满头大汗的端着一个装满黑黢黢汤药的瓷碗走了进来。
顾清临抬眸轻瞥一眼桌上散着苦味的药碗,眉宇间几不可查的轻皱一下,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颗银元宝扔给了罗宝莲。
“赏你的!”
罗宝莲正在一旁用袖子粗鲁的擦着脸上的汗水,见到这银锭子当时便有些傻眼。
那可是十两银子啊!少爷当真是阔绰出手大方,别看只是一枚银锭子,这可比少爷平时赏人的钱袋子要值钱的多。
毕竟那看似鼓囊囊的钱袋子里有一大半是石子,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块碎银子加一起也没有三两。
这十两银子都赶上他一年的工钱了,毕竟他们小厮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八百文。
如今他不过是煎个药少爷就给了这么大的赏,那日后少爷……
“诶,小的谢谢少爷!谢谢少爷的赏!”罗宝莲一张惊讶的脸喜笑颜开,鬓间的汗水顺着脖颈子往下淌。
“少爷,这是小的给您买的蜜饯,说是是去年冬天腌制的海棠果。”罗宝莲呲着一张笑脸从怀里掏出油纸包裹的一小包打开放到顾清临的面前。
顾清临瞟了一眼那纸包,又瞥了一眼满脸带笑的罗宝莲,轻哼一声,“还算你尽心,记得你家少爷爱吃什么,等回去了,我娘少不了给你赏钱。”
罗宝莲一听还能再赏,登时被晒的通红的脸更加红了,眼中更是激动不已,憨笑了两声,手也有些无措的搓了搓。
“哼,好你个二狗,见钱眼开,本少爷亏待你了吗?瞧你那副守财奴的样儿!”
顾清临拿起那枚银锭子在桌上敲了敲,调侃道。
“哪儿能啊,能伺候少爷是小的福分,小的又不是为了夫人的赏钱才尽心尽力的,纯粹是少爷您人好!”罗宝莲一脸谄媚的连忙拍起了马屁。
“不是就好,若是老头子问起来接触过什么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给本少爷拎清了!”顾清临冷笑一声,甩手把银锭子摔进了罗宝莲怀里。
“啊?”罗宝莲有些呆愣,少爷这话转的太快,他还有些跟不上,随后便想到昨夜和今天的事情,心里明白少爷这是在警告自己回去不能乱说少爷一夜风流又病了的事,否则老爷定会家法伺候。
“您放心二少爷,小的回去后就变成哑巴!”罗宝莲一脸严肃的站直了身体,怀里揣着那枚银锭子,语气郑重。
顾清临丝毫不知罗宝莲的心中所想。...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十八章 默默守护
临近正午,温度不断升高,泛着新绿的草地上隐约能看见一股股热浪,拂面的微风不知何时也停了,还算干净的马厩里酸臭的粪便味道已经可是说得上是臭气熏天了。
乌力吉宝珠手抓着大扫把扶在木桩旁边不断的干呕,晒得有些泛红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
已经被乌力吉宝珠赶走的金乌梼就双臂报剑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防止那些宵小鼠辈靠近他心中的明珠。
当再一次看见乌力吉宝珠不停地干呕时,金乌梼眼中一痛,抱着利剑的双臂不由地抽动了一下。
他宁愿受辱的是她自己,也不想再看到宝珠小姐受这等苦罪,肮脏的马厩只配他这样流淌着卑贱血液的人,而宝珠小姐让是一颗耀眼的明珠。
明珠生来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置于高雅的殿堂楼宇里,而不是这臭气熏天的腌臜地。
听着那一声声呕心沥血的干呕声,金乌梼心中抽痛,站在枝丫上的双脚忍不住有些颤抖,沉痛的闭了闭眼,金乌梼别开脸不忍再看。
耳畔的声响却仍旧清晰的传来,满腔的心痛和无奈都化作怒气,他站在高处浑身散发着冰冷的煞气,怒视着地上有几名想要借机靠近的无赖之徒。
如果他们胆敢在靠近半步,他不介意这柄剑染上滚烫的鲜血。
地上那几人正是先前调戏乌力吉宝珠的几名无赖,他们看到树上像铁塔一样的高大侍卫时,心忍不住颤了颤,歪嘴子已经被那人踢断了好几根肋骨。
他们本想着这人早该离开,却没想到像个黑煞神似的仍旧守在这里。
本想侮辱那姑娘几句也算是给歪嘴子出了一口恶气,谁知道这人也是个死心眼的痴情种,明明那姑娘十分厌恶他,偏偏他还在这里自讨没趣。
“大哥,咱们撤吧,我看这事不成,你想想歪嘴子就被踢了一脚已经断了好几根肋骨,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再去,恐怕也没命爬回去了。”
一名看上去贼眉鼠眼青年眼神四处乱瞟,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不大的声音。
模样稍稍端正些的一名青年眯了眯眼角,眼角处一块没入鬓边的紫色胎记跟着抽动两下。
青年恶狠狠的低啐一声道:“哼,算那小娘们儿走运,不过这笔账我可是记下了。”
几人站在那里虎视眈眈的看着乌力吉宝珠,嘴里声音不大的叽里咕噜一阵后,又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那黑煞神,心有不甘的愤愤离开。
“窝囊废!”金乌梼看见那几人跑远,低骂一句,眼中的鄙夷甚明,若不是祈青节期间神山附近不允许杀人,他早就取了那几人的狗头!
吐出了一口泛着黄色的苦水后,乌力吉宝珠扔掉手中的扫把蹲在地上,掩面无声的哭泣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到头来还是接受不了,这肮脏的马厩里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这远比打她板子要难堪的多,可见大王子殿下是有多么厌恶自己!
整整五十间马厩,她才不过扫了两间就已经难以忍受,那接下来的要怎么办?
这个时候想必大家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吧?恐怕就连大王子殿下也定然料到自己完成不了,所以是再用方式再告诉自己,他和自己永无可能,让自己断了这非分的念想。
大王子殿下这招太狠了,让自己清楚地看到自己和之间的差距,如今的自己好像低贱的烂泥,而他依旧是矗立云端高高在上如谪仙的翩翩公子。
这种云泥之别,她不知道需要向前迈进多少步才能靠近。
哪怕,只要他看自己一眼,自己便会无比的知足。
如今的自己没有半分颜面可存,往日维持的高傲更是被践踏进尘埃,最糟糕也不过如此了。
换一种想法,这有没有可能是大王子殿下给她的考研呢?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又如何能做得王子大妃?
这样自我安慰着,乌力吉宝珠抿了一口滑进嘴角的泪水,苦涩的味道便在嘴里蔓延开来。
乌力吉宝珠趴在膝盖上无声的哭了一会儿后,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站起身来重新拿起被她丢开数次的大扫把。
费力的挥动着扫把清扫马槽附近掉落的粮草,打扫完粮草之后乌力吉宝珠轻呼一口气,便开始抬着脚步走进那摞起来的粪便堆里。
听着又开始响起的沙沙声,背对着而站的金乌梼脊背一僵,不可思议的转回身就看到那略显娇俏的身影费力的挥动着扫把认真的打扫马厩。
这一瞬间,金乌梼眼角有水光一闪而逝,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一抹心疼和酸涩。
心疼宝珠小姐能放下高傲和脸面做着最下等人做的活计,酸涩的是自己即使高为一军将领,却还是不能与大王子殿下在宝珠心中的地位相比拟。
更无法替代大王子殿下,只能站在远处,像现在这样默默守护。
金乌梼由站改坐,曲起一条腿坐在树杈上静静的听着那一下一下响起的沙沙声,温柔的眼神落下那道娇小的身影上,移不开眼。
叶婉茹回到大帐后将那两本账册锁在了妆匡匣子最底层,锁好后放进了装着厚衣裙的箱子里才算了事。
这两本账册本该现在就派人送回京城交到爹爹手中,但此时的李生桐怕是已经知晓,暗卫们每次都是单独行动,若只派一人回京有些不太稳妥。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自己回京之后亲手交给爹爹最为安全,反正再有几日便也该启程回京城了。
再过两日谷种一到,若无其他事情就应该立刻动身了,她虽不急着离开,这账本一事不等人,更有兄长封地里受灾的百姓也等不得。
叶婉茹看了一眼贴过来在她腿上蹭着撒娇的雪虎,再等几天师父他们若是还不现身,只能把雪虎一同带回金陵了。
“不是你自己偷跑出来的吧?”叶婉茹抓着雪虎的两只耳朵困惑道,不然为何独独雪虎出现在卓阳国,而师父她们却始终不见踪影?
“嗷呜!”雪虎软软的叫了一声,从鼻翕中喷出两股热气。...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十九章 流年不利
地处江南四季温暖如春的金陵城中一连多日阴雨缠绵,今日虽然没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幕,但天空中依旧昏昏沉沉。
整座繁华的金陵被这压得极低的灰黑色的云层笼罩着,那金色的琉璃瓦屋顶在这昏暗的天气里少了几分炫彩夺目的庄重和威严,多了几分寂寥和苍凉。
天气阴沉,似乎连人都懒得走动,偌大的瑞王府中除了洒扫的下人们忙碌着,就连王府守门的门房都懒洋洋的坐在那里打着哈欠。
银色闪电在云中忽隐忽现,云层中呼隆呼隆的闷雷声接二连三响起,无端听的人心中烦躁不安。
而,这雨却迟迟不落下。
郑荷华站在庭院里的一棵桂花树下,略显丰腴的白皙手指一下下木然的揪着桂花树叶,在她脚下已经落了一地。
脸上带着浓浓的恨意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想不到瑞王竟然能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来。
不过再有两三日王爷的禁足便被会解禁,那些守在王府大门外的羽林卫就会撤离,王爷也能自由出入王府。
谁能料想他却在这个时候做下这等丑事,不过王爷还真是不嫌脏呢,那么卑贱的婢女竟然也能下得去手!
郑荷华冷笑一声,充满鄙夷唾弃的人眼中有水光一闪而过。
王爷宁可去碰那些卑贱的贱奴,也不……
不过这里也未尝没有郑风华的手笔,毕竟被王爷破了身的可是她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
这事情若真是郑风华、她的好姐姐指使婢女去做的,还真是蠢到家了!
想必是看自己这几日出入王爷的院子几回,怕自己重新夺得王爷宠爱,急红了眼吧!
当真是蠢到药石无医!
论学识、论身段、论相貌,郑风华你又哪里如我?就连这脑子也是蠢透了的!
郑风华和她最大的区别就是,郑风华爱瑞王,而她不爱,嫁入瑞王府也不过是为了将郑家更加稳固的绑在王爷的船上。
待有朝一日王爷夺得大宝,郑家之女便能一后一贵妃,母仪天下,这将是何等的荣耀?
爹娘打得一手好算盘,却万万没料到嫡亲的姊妹竟然先争的头破血流。
可是、如今,她已经并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爹娘亲手葬送了自己的爱情,又被当做一颗随意摆弄可以舍弃的棋子。
多年的宠爱都是虚情假意。
郑家的荣耀又与她有何干系?
这份荣耀她要来又有何用?
爱能蒙蔽双眼,郑风华现在不恰恰就是吗?如今那贱人一夜春宵被抬了姨娘,活该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爷宠爱谁自己又岂会在乎?她在乎的不过是想要郑风华难堪!
“呵呵呵!”郑荷华微微仰头透过疏密有致的桂花叶间看了一眼大朵大朵黑漆漆的云朵。
这事还要从昨夜说起。
本就因为禁足心中郁结的瑞王爷闵柏涵又因为这连续多日的阴雨天变得暴躁压抑,而足智多谋的顾先生除去那句让他忍耐的话吗,便再无一句交代。
没有说明归期,更没有具体的解决办法,这让他如何能不心急如焚?
心情郁卒的闵柏涵对着一盏幽幽烛火自饮自酌,一不小心就醉了酒,恰巧这时房里的婢女进来送沐浴的热水。
昏暗的烛火下,迷蒙的醉眼中,闵柏涵将那婢女认成了郑荷华。
醉酒中的闵柏涵乍一看到郑荷华当真是又爱又恨!
郑荷华风华正茂,模样也美,美的不媚不俗,又会使些小性撒娇,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疼爱一番。
可这个女人嫁了自己却不爱自己,别以为他忘记了,有两次这贱人躺在自己身下叫的却是老三的名字!
这也是这两天他猛然间想起来的,当时还以为是叫自己,现在想想那分明是老三的名字!
那柔情媚意却不是对自己,让他如何不恨!
现如今又生下天生灾星让自己被禁足在这座王府的华丽牢笼中!
只是她何时有老三有了私情?这顶不光彩的帽子又是从何时戴在自己头上的?
郑荷华这样的浪蹄子他舍不得杀,老三却是万万留不得了!
那日他顾忌着郑荷华的身体没有成就好事,想不到这贱人自己作践自己,那他有什么可顾忌?
怒恨同生的闵柏涵瞪着血红的双眼,踉跄着脚步冲过去一把揪住“郑荷华”。
一边掌掴在那张俏脸上,一边口中大骂着“贱人!”。
最让他气愤的却是“郑荷华”的投怀送抱,只打了两巴掌,当那娇软的温热身体撞进怀里后,闵柏涵扬起的手臂怎么也落不下。
随后二人便稀里糊涂的倒在了床榻上。
今日一早,大婢女春月站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里面有动静,担心王爷有什么事情发生,便擅自做主进了闵柏涵的正房。
床榻上的场景让春月既羞又惊,忍不住大叫一声。
随着这声大叫,床榻上的二人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个规矩了!”被搅了好眠的闵柏涵声音低沉沙哑。
春月以为坏了王爷和哪位夫人的好事,心惊胆战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磕头认错。
“请王爷恕罪,奴婢不知昨夜您召了夫人过来,求王爷责罚。”春月梆梆梆的在地上磕头,心里却把那几个死丫头骂了个狗血淋漓。
昨夜她不当差,今日一早也并没有人向她禀报说有夫人过来侍寝,本来王爷就在禁足中,按礼法来说,这一个月内是不能近女色的。
她也就没有多想,谁知就鲁莽的犯下了错。
“哪是什么夫人……”闵柏涵带着睡意的声音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随后勃然大怒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本王的床上!”
也不怪闵柏涵没认出来身边之人是平时端茶倒水的婢女,他本就没把心思放在王府里的婢女身上,又哪会留意她们的相貌如何呢?
春月听到这声怒吼,心中便知坏事了,怕是有哪个贱蹄子趁机爬上了王爷的床,抬眼看去心中的恼火更盛。
“冬雪还不快滚下来!”站起身来的春月怒喝一句。
说巧不巧,也该着闵柏涵倒霉,若是在禁足期间忍不住宠幸个把婢女,压下来封住了下人们的嘴,再秘密处置了这婢女也就算了相安无事了。
可哪知王爷母妃炜妃娘娘昨夜梦魇,梦见一支冷箭射中了正在悠闲吃草的一匹黑色骏马,偏偏瑞王爷又属马。
心中忧思万千的炜妃娘娘一夜无眠,等时辰到了宫门打开,便早早的派人来看望瑞王爷。
来人是炜妃娘娘身边得力的内侍,紧赶慢赶,站在正房外恰巧听到这一出。...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一章 血气方刚
这个时候的春月心里已经很死了冬雪,她刚才明明还想救冬雪一命,却想不到她反咬一口,将自己攀咬出来。
现在自己私藏王爷旧衣一事还不知道王爷要作何处置,已经自身难保的她,自然不会为罪魁祸首求情。
虽然是冷下了心肠,但一想到再过片刻冬雪便会被捂死,还是让她脊背泛寒,双肩忍不住发抖。
闵柏涵喊完那一句后,门外却迟迟不见来人,甚至连一声应答都没有,当下心中的怒火更盛。
他现在还没有完全失势,东山再起也不过是时间的事情,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竟然连他的话都敢不听!
“都聋了吗?本王的话都听不见吗?”闵柏涵抓起里裤胡乱的穿上,一脚跳在地上,对着门外怒吼一声。
“不急,王爷再等等吧!”门外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声音有些尖细又略带沙哑。
这声音听的闵柏涵一愣,眉宇间飞快的紧皱起来。
跪趴在地的春月也是怔楞一下,若是没记错,这声音的主人可不是王府里的人,反倒是宫里面那种人特有的声音。
春月转了转眼珠,低道一声:“请王爷恕罪。”
闵柏涵紧皱的没有没有松开,看了一眼春月后点点头便一矮身又坐在床榻边上,冰冷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冬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春月压下心中的惊怕,知道事情已经不是王府里能压得住的,深呼一口气后起身轻步向着外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绕过屏风又悄悄的走过雕花隔断,春月直接向着摆设书案的窗口走去。
将食指放在舌尖上轻舔了一下,抬手捅破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春月把眼睛贴在那破开的小孔上向外面看去。
当她看清外面那人所穿的服饰和侧脸时,眼睛蓦地瞪大,口中忍不住轻呼一声。
他怎么会在这?春月连忙捂住嘴,一张脸也有些发白。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惊骇,春月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响动的连忙向里屋走去。
迟公公是炜妃娘娘身边的得力内侍,是炜妃娘娘身边的老人,更是红人。
自从王府里诞下一名天生血瞳男婴一事,炜妃娘娘对王爷已经颇有微词,更是劝解过王爷不能因女色误了大事。
今天的事若是被娘娘知道指不定怎么对王爷失望呢!而且听迟公公话里的意思,这会怕就是再等宫里那位娘娘的定夺呢!
这可如何是好,全段时间因为荷侧妃生下血瞳男婴一事,王爷被禁足在王府中不得外出,大门口又有陛下的羽林卫把守,外人更是进不来。
今日这事闹到现在恐怕陛下定然已经知道,想瞒怕是已经瞒不住了。
都怪冬雪这个浪蹄子,发浪选择什么时候不好,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王爷,门外的是迟公公。”走到闵柏涵身边,春月小声的禀报道。
“他怎么来了!”闵柏涵又惊又怒。
这个问题春月给不了回答,连忙转身去拿了准备好的衣衫服侍闵柏涵换上。
仍旧跪在地上的冬雪无人理会,眉目含春的她听见他二人的对话,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的同时又感到一丝绝望。
她知道现在她的命已经不在王爷手中,而是在宫里那位娘娘那了,是生是死,全凭娘娘的一句话。
生便能一跃飞上枝头成为这王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死便是在这王府中再添一具幽魂,多她不多,少她不少,毕竟前段日子……
冬雪想起那日的情景浑身一颤,便委顿在地。
穿好衣衫的闵柏涵阴沉着脸走向外门,母妃知晓此事,那守在府门口的羽林卫定然也能从其中嗅出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恐怕这个时候父皇也已经知晓此事了!
“这个老不死的阉人忒过多事!”阴沉着脸的闵柏涵低声咒骂一句。
“迟公公,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门里的闵柏涵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但脸上的阴狠已经收敛起来,换上了一副有些惊慌的模样。
说着,便一手拉开了紧闭的门扉,迟公公一张木然严肃的脸映入闵柏涵眼中,看见他,闵柏涵心中的厌烦更盛。
“洒家若是不来也不知道让娘娘夜不能寐的王爷您在这府中花天酒地。”迟公公耷拉着眼皮,嘴角讽刺的冷哼一声。
“你可知道你的行径会将本王重新推上风口浪尖!你当真是为了本王好、为了母妃好吗?”
心中早已经害怕不已的闵柏涵看见这老阉人这幅样子,心中怒气横生,顾不得维持温和的模样,迈下台阶上前一步狠狠的抓在迟公公的领口。
经闵柏涵这么一说,迟公公也觉得自己派人进宫禀报有些鲁莽,但仍旧死鸭子嘴硬道:“老奴当然一心为娘娘,老奴要让娘娘看看她担忧的好儿子都做了哪些混账事!”
“本王做什么事情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说教,谨记你的本分才是。”闵柏涵一耸手将迟公公推了出去。
这个时候的闵柏涵都不知道该去怪谁,怪自己吗?怪荷侧妃吗?怪冬雪那个贱人吗?还是该怪面前的这老阉人?
眼看着这一个月就要熬出头了,顾先生那边也肯定有了对策,如今有要怎么处理?
那些弃自己而去纷纷转投老二麾下的墙头草们会不会感到十分的庆幸?
外面的人又会怎么看待自己?父皇又会怎么看自己?他一定认为自己备受打击就此一蹶不振,现在又破罐子破摔了吧?
先前父皇已经命人悄悄送了东西过来,想必心中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如今之事,又要作何解释!
那始终支持自己的顾先生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老二和老三他们听闻此事必定会在背后嘲笑自己管不住裤裆!
种种情形一一在闵柏涵脑中闪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里却把冬雪和迟公公恨了个半死,还有罪魁祸首的荷侧妃。
若不是那块手帕、若不是那件相似的裙裳,恐怕自己也不会失控!
在迟公公派回去禀报的人还未达到炜妃娘娘的宫里时,羽林卫已经先一步把事情禀报给了正坐在龙案后看奏章的轩帝。
听完羽林卫的禀报后轩帝从奏章中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名羽林卫,声音毫无起伏道:“你说瑞王爷昨夜宠幸了一名婢女?”
单膝跪在地上的羽林卫拿不住陛下是喜是怒,只能应道:“是。”
“呵呵,到底是血气方刚啊,那便赏个夫人的位分吧!”轩帝面上似有愉悦,淡淡的抛下一句后便把视线重新落到奏章上。
“是。”羽林卫应了一声便要起身离开,谁知上首的轩帝又发了话。
“一个月太短,再来三个月吧!”...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二章 无处立足
瑞王府里闵柏涵站在门外和迟公公两看两相厌,都心有怒气的看着对方。
尤其是迟公公,也发觉自己的做法会招来外面陛下的人侧目,心中担忧的同时又怨起瑞王爷来,若不是他做出这等出格的事,自己怎么会……
迟公公心中后怕便不敢再去看怒目圆睁的瑞王爷,眼神飘开盯着脚下的一块青石地板,心中却焦急不已,派出去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等娘娘的处置来了,他也就能回宫去了,瑞王爷的眼神让他十分不舒服。
瑞王府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不过才发生不久的事,闵柏涵后院里的那些个姬妾们就都已经知晓,就连瑞王爷正妃郑风华都已经听闻。
这个时候的郑风华刚刚洗漱过后等着婢女们把早膳摆上来,一名婢女却脚步急匆匆的走进来到郑风华身边附耳轻言一阵。
“当真?”郑风华听完后满脸的惊诧,搭在桌子上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绞着手中的锦帕。
“千真万确,您让奴婢去给王爷送枣泥小点,奴婢看见宫里炜妃娘娘身边的迟公公正在门外和王爷争执。”婢女半垂着头低低的回道。
郑风华脸上一僵,轻阖的眼中有浓浓的恨意一闪而逝,这王府后院里大大小小的姬妾已有二十多位,难道王爷还不能满足吗?
况且那婢女再美貌也不过是些个粗鄙的下人,王爷他怎么就……
竟然动起了身边人的念头,郑风华睁开眼眼中带着冰碴似的冷硬视线一一扫过这屋子里伺候的婢女,这些婢女们各个样貌上乘。
若真是瑞王爷再对谁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她也是拦不住的啊!
当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满屋子的婢女被郑风华淡淡的眼风一扫,都有些不寒而栗,正在一样样摆布各色早点和小菜的婢女手抖的拿不稳勺子撞在瓷碗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这声脆响在安静的屋内被无限放大,像是敲打在人心上一样。
婢女们瑟缩了一下,便都跪在地上不语,那名失手摔了勺子的婢女更是无声的开始抽泣起来。
郑风华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厌烦,尤其是那道枣泥小点,更是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枉费她心疼王爷心中苦闷,早早的起来亲手做了这道他爱吃的点心,哪知却没真的了解他心中的苦闷来源,简直是太过讽刺!
郑风华强忍着胸口的苦闷和呕吐感,恹恹的推开手边的梗米粥站起身来。
前面的事情掺和进炜妃娘娘,已经不是她这儿我王府主母能管得了的事了,这个时候去会让王爷更加没脸,只能装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人人都以为这王府正妃的位置坐上去风光无比,而实际呢,酸甜苦辣尝了个遍,更是时常的满嘴酸涩。
因为始终不能留住王爷的心,等将来若是王爷登上大宝,那天下的女子何其多,后宫之中也不再仅仅是这二三十人,而是更多。
恐怕还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亲事,相敬相爱到白首。
“王妃您、您不吃了吗?”伺候郑风华的大婢女温言询问了一声。
“吃什么吃,火都已经烧起来了,哪还有心思!”郑风华头也没回,脚步略停捏着锦帕拭了拭唇角,冷漠着语气感叹一声。
“都起来吧,你们又没有错。”郑风华微微侧头语气低沉的吩咐一声,随后又狠了很语气道:“以后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
“奴婢们万万不敢有不该有的念头,伺候王妃是奴婢们的本分。”
得到恩赦的婢女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异口同声的表着忠心。
郑风华视线看着窗外,脸上一道讥讽闪过。
是啊,她们只是守好她们的本分,为奴为婢的本分,但当有一天能不再为奴为婢翻身跃上枝头做凤凰,又有谁还记得本分二字呢?
郑风华不发一语的走了出去,走到栽满了绿树开着繁华的庭院里,然而这阴沉沉的天气也十分让人烦闷。
真是没有一处能让人顺心的地方!
郑风华悠远的目光越过那些高矮错落有致的树木,直接落到那座相隔不远庭院的琉璃瓦上。
那里有她的心上人,但同时也是别人的心上人。
她从来都知道王爷不是一个专情的人,这个当她决定嫁给他那天起就已经知道了,但没有想到一个低贱的婢女竟也能被宠幸。
是她想的太过简单,只以为控制住这王府里的花红柳绿、姹紫嫣红别让王爷迷了眼,却忘了家花永远没有野花香这一俗语。
似乎从郑荷华嫁进这王府里怎么就总不得安生呢?事端一件连着一件,总是不能太平。
莫非连郑荷华也是灾星吗?
凉风呼啸而过,郑荷华眼前蓦地闪现出那个血瞳男婴看这个她笑的模样。
“啊!”郑风华口中惊呼一声,浑身打了个冷颤,整个人也有些瑟瑟发抖起来,那是深藏于心的恐惧和厌恶……
“王爷,还是坐下等吧,想必这个时辰应该也快回来了。”迟公公顶不住瑞王爷闵柏涵不阴不阳的逼人视线,后退了两步微微一颔首。
这还是迟公公今日见到瑞王爷行的第一个礼,且这礼行的并没有多大的敬重,反而有些敷衍了事。
“王爷!”一名士兵小跑着进来,低呼一声。
闵柏涵把阴沉的目光从迟公公身上移开,看向那名慌里慌张的侍卫,脸上攸冷,刚想要开口训斥,在他看见侍卫身后的身影时脸上闪过一道难堪。
他最怕最不敢想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恨恨的盯了一眼迟公公,闵柏涵一甩衣袖迈下台阶向前两步走了过去。
“属下谨遵陛下口谕,瑞王爷府内繁花盛景,既如此,就再多待三个月吧!”
羽林卫一板一眼的传完轩帝的口谕,而后微微一拱手便迈着大步向院子外面走去。
这时,迟公公派回去的小内侍也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
闵柏涵听到这声口谕心中已经不可抑制的翻滚着怒火。
再禁足三个月,他可真就成了金陵城中的笑话了!
三个月以后,金陵城中的朝堂之上恐怕已经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三章 留下不满
这一瞬间的闵柏涵心如死灰,父皇一定是对自己失望之极,就连训斥的话都懒得说。
“瑞王府内繁花盛景”,多么讽刺啊!父皇这是在说他贪恋女色,连着几天都忍耐不了。
而其中的深意就不止这个了,明着是在说他没有毅力,没有恒心,没有持之以恒的忍耐力。
成大事者若是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也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
胸无城府被女人绊住手脚又如何担当得起重任,父皇又如何会放心的把这个国家交给自己?
况且父皇已经扶持起老二和老三来制衡自己,不让权利被自己一人掌握了,以防一家独大。
其他且不论,就这接连的事端已经让他自己和这瑞王府呈现颓败之势,人人都会认为他瑞王同样是个不祥之人,甚至是不得帝心。
禁足一个月已经让那些攀附自己的权臣们放弃了自己另投他人,如今再来三个月,那外面的情形又将会变得如何严峻?
顾先生他当真有扭转乾坤之力,助自己重夺圣心,重新在百姓和朝臣面前树立威信吗?
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如今冬雪这个婢子已经杀不得了,父皇派人赏赐下来的一匹锦布说明了是赏给新纳的雪姬。
雪姬、雪姬,当冰清玉洁,洁白无瑕,她的这份龌龊心思当得起这个雪字吗?
“儿臣,谢父皇隆恩!”
闵柏涵声音里带着悲凉,几个字说的沉痛无比,嘴角却仍旧硬扯出一丝笑容,一撩衣袍跪在地上向着着皇宫的方向行叩拜大礼。
起身后双手接过宫中内侍手中的那匹锦布,绣着松柏的雪青色锦布刺痛了他的眼。
这锦布不适合女子做裙裳,是给男子裁制锦袍所用,且这料子算是最末等的锦布,往年这样的布料通常会赏给那些侍卫们。
这料子不是给皇子王爷所用,父皇这是在敲打他还不如那些侍卫用起来顺心,更不如侍卫让他省心。
而最深的含义怕就是若是再这么惹是生非胡作非为下去,就会褫夺了他的王爷封号。
若真是那时,他又和废人有什么区别?胸中的雄心报复又如何来实现?
难道真的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吗?
闵柏涵脸色蓦地泛白,更是被自己心中偶然升起的念头惊了一惊,他不想……
“王爷,好自为之吧!”内侍后退一步,躬身颔首对着闵柏涵一礼,语重深长的道一句。
“有劳戚内侍跑一趟。”闵柏涵略一颔首,春月便上前塞给戚内侍一个满满的荷包。
这戚内侍是父皇身边大总管高博的徒弟,不只有品级在身,在父皇和皇后娘娘面前也甚是得脸。
若无意外,这名高博亲自培养的徒弟便可以是未来掌握大权之人可以重用的人。
戚内侍能亲自来这一趟并说出这句话,闵柏涵心中还是有些感激的,由于戚内侍的特殊身份,他从前不是没动过收买他的心思。
若是有了戚内侍做内应,那宫里父皇的举动和心思便也能知晓一二,只是戚内侍寡言少语,更是少在人前出现,大多时候都是在暗处帮着大总管高博处理一些事情。
这个时候他不能明说什么,但买个好却是可行的。
“奴才告辞。”戚内侍接过鼓囊囊的荷包塞在袖子里,略一躬身,一甩手中的拂尘吗,搭在臂弯上便带着两名内侍离开。
“还没看够本王的笑话吗?”
待戚内侍走远以后,闵柏涵才怒视着迟公公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老……”迟公公又恼又悔,张了张嘴,却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而那名传话回来的内侍一直没得到机会说话,如今被这样狠厉的眼风一扫,当即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道:“娘娘、娘娘说,王爷您子嗣单薄,留、留着,也,无妨。”
闵柏涵泛白的脸上猛地涨红,子嗣单薄一直是他的痛处,他并没有什么隐疾,但在子嗣上却一直不得,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却还是个天生的灾星。
如今母妃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来,他的颜面有何存?
小内侍脸都快贴到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心中直道,今天这趟差事可算不上好差事,别说赏钱得不着,千万别触了王爷的霉头就好。
自己可没有迟总管在娘娘面前得脸,王爷都能如此对待娘娘身边的迟公公,自己恐怕更会被当成撒气筒。
“若是没有你这一出,就不会有本王的三个月禁足,还不走,等着本王给你赏钱吗?”
气急败坏又有些心如死灰的闵柏涵冷眼看着迟公公,阴阳怪气的说完一句后便拂袖离开院子。
闵柏涵边走边心中苦闷无比,外面出不去,现在这府中定然也是人尽皆知,偌大的王府之中竟然也找不到一处让他清心之地。
这边宫中的内侍一走,瑞王正妃郑风华和侧妃郑荷华那里几乎同时收到了消息。
郑荷华听完侍女的禀报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郑风华听后一失手折断了开得正艳的一只杜鹃花,枝头上数朵鲜红的花在她手中被碾碎,鲜红的汁液染了满手,像是沾满了血污一样。
她今后竟然要开始忍受下贱的奴婢、争夺自己夫君的人共享一夫,甚至要装出一副大度能容的样子不去苛待她。
郑风华只要一想想那个场景,便仿佛有千万柄刀剑在割着她的心。
阴沉沉的天空中一道明亮的银色闪电划过,随后一声惊雷落下,瓢泼的大雨呼啸而至,远处的天幕上落下一片灰白色。
“这雨,终究是下了啊!”空气中已经有潮湿的水汽袭来,郑荷华看着渐渐逼近的灰白色雨幕叹息一声。
闵柏涵走出院落后竟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现在的他不想面对任何人,他怕看到她们眼中的鄙夷和嫌弃。
如今他不再是风光无限的瑞王爷,而是一个接连被禁足于府的失败者,这样被连续禁足,别说当朝当代没有过,只怕再往前数个一朝两朝怕也是鲜有听闻。
如今自己也算是开了先河呢!
闵柏涵狠狠的咬了咬牙,自嘲的冷笑一声。
同时在他心中因迟公公一事对他的母妃炜妃娘娘也有了一些不满和埋怨。...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一丝善念
瑞王府的事情不过发生在清晨,然而那些内侍们从皇宫中一来一去,还是让不少人都知道了瑞王府有事情发生。
瑞王在禁足期间因贪恋女色惹怒了陛下,一气之下又接连禁足三个月的消息很快便在王公大臣们之间传开。
不到晌午,只短短两个时辰,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府门大关的瑞王府除了采办的管事能出去以外,其他人都待在这王府的一方小天地里,对外面的事情并不知晓。
闵柏涵虽然出不去府中,但外面肯定会有传闻一事他早在看到戚内侍时便已经有了预感。
父皇身边虽然没有他们几兄弟安插的眼线,但那些小内侍中并不完全都是父皇的人,如今这事,早都已经传到了他的几位兄弟耳中。
闵柏涵坐在小花园的假山旁,倾盆大雨伴着电闪雷鸣呼啸而至,豆大的冰冷雨滴打落在他的身上脸上,不过眨眼间,便被浇的像个落汤鸡一样。
雨水打在这一小片池塘上,溅起一片水花,闵柏涵木然的坐在那里,锦袍下摆垂进了池塘里兜起了一小汪水,一只一寸多长的小鱼儿在他的衣摆上来回游动。
哗哗的风雨声隔绝了闵柏涵臆想出来响在耳边不断的嘲笑声,重重雨幕也阻挡住那些狰狞着嘲笑的面孔,渐渐的闵柏涵眼中充满了血气和怒色。
更有一丝颓唐在他周身笼罩。
枉他苦心营造多年出来为人谦和、不好女色、兢兢业业的形象全都毁于一旦,朝臣和百姓们再谈论起瑞王爷时,一定会讥讽一笑。
而后便把他与那些常去妓馆里狎妓的人们放到一起谈论,变成人们津津乐道的一桩风流韵事。
床笫之私被那拿出来,晒到人前,成为人们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叫他如何去面对?
他从来都不想当一个闲散的富贵风流王爷,只有登上那最高的位子,掌握住天下的生杀大权才能为所欲为,才能让那些人都臣服在自己脚下,称自己为这天下至高无上的皇!
而今的形式也容不得他去当闲散王爷,老二老三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登上太子之位的最大绊脚石。
他一日没有彻底失势,他们便一日不会善罢甘休,直到把自己彻底的摔进泥潭之中,再无翻身的可能。
而那时候他也不会有命能苟活于世,老二心思阴沉一定不会做养虎为患的事情,老三看似心慈手软恐怕狠下心来也不会输给老二。
说到底一只脚早已经踏上了夺嫡之路,早就没有了全身而退的可能。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有自己当政的那一天,自己也不会将一头猛虎饿狼养在身边,去日日提防、日日怀疑,只为得一个眷顾手足之情的名声。
天下已经尽在手中掌握,史官说什么写什么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而天下的悠悠众口就更好解决,只要给他们一个安稳盛世,又有谁会在乎掌管着天下的皇曾经做过什么,又是怎样登上皇位的呢?
到那时名声于他不过是一块鸡肋!人们只会对自己歌功颂德,而那些陈年旧事只会被淹没在颂赞声中!
他们这几兄弟看上去谁的性格都不像父皇,但其实他们骨子里流淌着的却是相同的鲜血,伪装的再好也挡不住胸中蠢蠢欲动的心和追逐太子之位的跃跃欲试。
太子之位空虚,同为皇子王爷都不是中宫皇后娘娘所出,又有谁会甘心的落后于人,去向他人俯首称臣呢?
闵柏涵就垂着头坐在池塘边上,任由狂风暴雨的来袭,他眯着眼看那条小鱼在自己的袍角上挣扎。
那条小鱼就仿佛是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场暴雨,一个意外,便已经陷入了难以翻身的绝境之地。
只要自己轻轻一抬手,或是抽回掉进池塘里的锦袍下摆,这条小鱼便能游回池塘里,待有朝一日长成大鱼任意的游弋在这片款阔的水域里。
只是,自己能救它,又有谁来救自己呢?
如今又有谁会愿意给已经众叛亲离的自己这样一个机会?
闵柏涵抬手擦了一下被雨水打湿有些发凉泛疼的面颊,豆大的雨滴打在手背上,带着丝丝络络的疼痛让他惨然一笑。
“放你一条生路吧!本王已经这样了,有你作伴,也不算孤独。”说着闵柏涵猛地一抽衣袍,寸长的小鱼便被甩进了池塘里。
相比于瑞王府闵柏涵的愁肠寸断,玥王府中闵柏淳却是十分惬意。
此时的闵柏淳正和一名青年男人相当有闲情逸致的坐在院落里的凉亭中听风观雨。
他二人围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阵营分明的棋子,在他二人身边一只煮着香茗的红泥小炉里咕嘟咕嘟的冒着一缕白色雾气。
雾气中飘散出来的香气渐渐盖过雨水带来的腥气和凉意,闵柏淳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颗碧绿的玉石棋子,脸上带着一抹轻松惬意的微笑,毫不迟疑的堵住了对方的去路。
二人之间并没有言谈,只有玉石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和耳边生生不息的风雨声。
对面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枣红色的衣袍,全神贯注的看着棋盘上,手里执着的棋子迟迟不落下。
过了半晌,那青年男子无奈苦笑一声,抬手将棋子放进了棋笥中。
“王爷棋艺高超,属下甘拜下风。”青年男子微微垂头,双手一抱拳。
“你太过谦虚了,开局明明是你占了上风,有两步走错了致使以后的路你都没有了扭转的可能,错失的机会是你自己丢失的,就不能怪本王攻城略池。”
闵柏淳轻笑一声,身体放松的窝进椅子里,手里捏着红泥小杯啜饮了一口滚烫的茶水。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到底是王爷您技高一筹,属下心思头脑都不如您,输的心甘情愿!”青年男子喟叹一声。
“如今瑞王爷被禁足在府中三月不得外出,你说,三月过后,这京城之中的风会吹到哪去呢?”闵柏淳放下杯子,双手交握在腹前,摇晃着椅子,看着连天的重重雨幕。
“这风向现在基本已经掌握在王爷您的手中,吹向何处你大可控制一下,只要风不太大,您自然是不惹眼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五章 红袖添香
凉亭下一丝风雨都没吹进来,就连这暴雨狂袭带来的寒气也被那烧着炭火的红泥小炉驱走不少。
“风吹的越大,火势便会愈加凶猛,这火只要不少到本王的头上,他人如何又与本王有何干系呢!”
闵柏淳脚尖点在地上,摇椅一下一下慢悠悠的摇晃,他的脸上一片胸有成竹的淡然。
“王爷言之在理,火势烧的猛烈届时恐怕就连着风雨都无法阻止火势的蔓延,您做一位隔岸观火的看客,看他们在熊熊烧身烈火中挣扎求生岂不快哉!”
青年男子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隐约的一丝奉承。
一道明亮的银色闪电划过,天空中一声炸雷声响,这声音这气势,似是要把昏沉沉的天空撕裂一般,连成串的雨滴在闪电中带着一点亮闪闪的光一闪而逝,混进万千雨幕中。
不知何时,风向变了,倾斜的雨帘从八角亭顶倾泻而下,轻柔的玉珠吹进了凉亭中。
“想要置身事外怕是不太可能,火若是当真烧了起来,定然也要燎一燎本王的袍脚。”闵柏淳歪了歪头看着倾斜过来的雨幕,抬手掸了掸飞溅在袍袖上的雨珠。
青年男子听罢,挂着幸灾乐祸笑容的脸上现出一丝不自然,随后起身对着闵柏淳长身揖礼,双手作揖道:“王爷高智,属下敬佩。”
“若是这火势当真蔓延起来,他们都在火中炙烤,而王爷您却能独善其身的话,恐怕没有人会认为王爷您未卜先知有先见之明能趋吉避凶,他们只会将怀疑的目光对准您,也一定会认为是您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只有与他们同在水火之中,才能远离是非,因为本身就要处在是非之中。”
青年男子说完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略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好似能把闵柏淳的心思看透和能推想出他所想,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一样。
“王爷,不知属下说的可对?”
闵柏淳拿着红泥小杯往嘴边送的手臂微顿一下,随后送到唇边轻啜一口,低笑一声却是不作答。
“呵呵!”
听到这声低笑,青年男子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虽说他早就搭上了玥王爷这条船,但能否成为这条船上举足轻重的一员还要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是以他才有些存了卖弄的心思。
他寒窗苦读数载,至今方才熬出头来,若是不能把自己牢牢的捆在玥王爷这条船上,繁华的金陵恐怕再无他立足之地。
可他忘了上位者从来不喜他人擅自去揣摩他的心思,这是每一个上位者都忌讳的事情,何况是玥王爷这样的人呢?
“属下造次,还请王爷恕罪。”青年男子一撩衣袍,咚的一声双膝便直接跪在了被雨打湿的青石板上。
闵柏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看着斜风细雨慢慢吹打在廊前檐下,他慢慢咽下含在口中已经变得温热且有些略苦的茶水,当那一丝回甘渐渐在喉舌间蔓延的时候才哼笑一声。
“这是做什么,今日只有你我二人,无君臣之分,只有知己之仪,大雨倾盆寒气湿气颇重,若是染了风寒,你要本王去给嫂夫人赔罪吗?”
说罢闵柏淳一脸揶揄的笑起来,刚才紧张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万万使不得,君便是君,臣便是臣,内子粗鄙,万万当不得王爷您的一声嫂夫人!”青年男子一脸的诚惶诚恐,就连语调都有些心惊胆颤的力虚。
“你夫人虽说不是京中最出色的大家闺秀,但却是个温婉知书达理的名门小姐,你这么说可是太过自谦了啊!”
闵柏淳站起身来走过去,扶起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笑着拍了拍青年男子的肩膀调侃道。
轻松的语气,脸上温和的笑意,看上去仿佛多年的知己老友,可以毫无间隙的说着任何想说的话。
但青年男子心中知道刚才的他已经逾越,现在万万不敢托大,更没有了那一丝想要卖弄自己才思敏捷的心思。
“王爷谬赞了,属下替内子谢谢王爷嘉赏!”青年男子语气中少了几分略显虚浮的奉承,满脸的诚恳。
滚滚的雷声已经带着漂浮游移的压顶乌云向远处的天边远走,倾盆的大雨化成了绵绵细雨滋润着大地万物。
一阵急雨过后,铺着青石板的路上有的地方已经有了存水,汇成一小片水洼,半身的人影清晰的映在上面。
“窗外斜风细雨,临窗焚香煮茶,执笔于案前挥毫泼墨,又有如花似玉的红颜在一边红袖添香,如此,才不枉费这大好时光!”
闵柏淳将手臂伸出到亭前,轻柔的细雨温润的落在掌心上,双眼微眯,嘴角上翘,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王爷高见,这等怡然自得的生活是属下可遇而不可求的,属下这就告退,回去感受一下共和诗画、共弹琴瑟、共剪西窗的美妙之处!”
青年男子听到玥王爷闵柏淳如此说少了许多拘谨,连语气也较之前放松不少。
“去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本王若是在拘着你恐怕你的娇妻会对本王有意见的!”闵柏淳转过身来脸上带笑拍了拍青年男子的肩膀。
当他视线扫过男子被雨水浸出一片暗色和污渍的锦袍上时,眉头微蹙了一下,随后道:“来人,取一件新的锦袍来,再去库房拿几匹父皇赏赐的蜀锦布料和一斛珍珠。”
青年年子听后看了一眼小跑着离开的侍卫,已经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却没有说出口,他垂眼看了一下自己膝盖前脏了的袍子。
“属下多谢王爷赏赐!”青年男子恭敬且语带感激的躬身一礼。
他这幅样子走出王府,定然会有人认为他做错事受到了玥王爷的罚跪,不仅仅不利于他初立足于京城正在慢慢展露才华,更会让人以为玥王爷不体恤下属。
施之、受之,都不是没有缘由的!若是真的拒绝,恐怕他面前这位心思多虑的王爷定然会以为自己是要暗讽王爷苛待下属。
更有他不想让任何人轻看自己,以为自己在玥王爷面前并不受重用。...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六章 徒有其表
此时瑾王府中的闵柏衍正坐在书案前看着面前的一本本奏章,这些奏章都是封地呈上来的,令人忧心的是不止金陵城中连续多日的阴雨缠绵,封地里更是暴雨不止。
初春之际封地里已经出现洪涝耽误了春耕,灾情刚刚得到一些控制,如今又出现更大的暴雨来袭,只怕今年封地中的百姓们要遭受疾苦了。
若是不能得到妥善的处理,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饿殍遍地,届时也会疫情肆虐!
合上手中的最后一本奏章,闵柏衍疲惫的抬手捏了捏眉心,双肘拄在书案上,两手抵在额头上,微微垂着头,一脸的倦容。
书案一角摆放的烛台上只剩下孤零零的铜制灯座,灯身上不少干涸的烛泪流淌出一片似飞瀑般的模样,白色烛泪摊在书案一角像一小片温润的羊脂玉般发着温润的光。
看他这幅模样像好似是彻夜未眠。
“哎!”闵柏衍拿开手后背往后轻轻一靠靠在了椅背上,苦闷的叹息一声。
天灾人祸不可抗力,能做的指使将灾祸带来的伤害降低到最小,而他如今虽然贵为王爷,但手中能握住的权利并不多。
今年灾情户部虽然拨下来了赈灾银两,但那些银两对于封地里大面积的受灾百姓来说,只能解决一时之渴,远远达到不到能让百姓们安然度过一整年的需求。
户部中并没有他的人马,而今年虽然受灾,但百姓们所要上缴的田赋却半分都没有减少。
那里虽然说是他的封地,但封地里所得的田赋厘金等还是要上交到国库之中,他并没有得到一分一毫,这封地也只是暂时性的属于他。
若是将来能夺得太子之位坐上大宝,那这大耀国天下的土地都属于他,若是不能,他们自然也不会留给自己一条生路,放自己前去封地。
无论以后这封地属不属于他,只要现在封地是他瑾王爷的,他就不能弃封地里的百姓于不顾。
那样泯灭良知和人性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他做不到事不关己,更不忍心让百姓们饱受疾苦。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如何让百姓们渡过难关,尽可能的控制洪涝带来的灾害,更要防止疫情的发生。
双手搓了搓紧绷了一夜的脸,闵柏衍轻呼一口气,提笔饱蘸浓墨开始在空白的奏折上奋笔疾书。
向户部申请继续拨款赈灾、安排封地的主事官员组织抗洪、安排大夫监管疫情的发生,有效控制疫情的蔓延、安排医馆和药商加派大夫和送草药……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等着他定夺和安排,他可以等,但是封地里的百姓等不起,而那些洪涝更是不等人!
“启禀王爷,属下有事要报!”门外一道士兵禀报的声音传来。
闵柏衍听到这道禀告的声音时眉心忍不住皱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却见窗外的倾盆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绵绵细雨。
紧蹙的眉心微微松开,但脸上和眼中的愁绪依然没有消退,闵柏衍垂下眼帘继续写着奏折,口中道:“进来。”
那年轻士兵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厚重的铠甲,戴着头盔,进来后,抬眼看了一下正在垂头书写的瑾王爷闵柏衍,张了张嘴便又像是难以启齿般的闭上了嘴。
等快走到近前时,年轻士兵脸上闪过一道羞赧的神色,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袖口硬邦邦的铠甲,沉了一口气道:“禀报王爷,今晨瑞王爷他、他……”
“嗯?他怎么了?”闵柏衍从桌案上移开视线,满脸的疑惑不解,难不成大皇兄禁足期到出府了?
“瑞王爷他、他因为破戒近女色惹怒陛下,又被禁足三个月。”深呼吸了一口气年轻士兵眼睛盯着地面。
闵柏衍听后一愣,随后便被士兵的话逗的有些想笑。
大皇兄又没有出家像净空一样当僧人何来破戒一说?
不过禁足期间的确应该是不沾女子的,眼看着一月之期就要到了,大皇兄就算再情急,也不该在这个时候……
更何况大皇兄一向惯于隐忍伪装,就算当真做出了这种事,应该也可以控制在王府范围内,不让事情外传。
再禁足三月,只怕用不了多久,大皇兄就会彻底的变成孤家寡人了。
因天生血瞳男婴一事被禁足的这一个月里,那些原本支持大皇兄的人已经另投到二皇兄那或是自己这里,剩下一些没投靠的也不过是无足轻重小虾米般的角色。
那些人大多通过种种渠道和关系才搭上大皇兄这条大船,在这过程中已经搭了不少的财力,他们就算想要放弃也没得放弃了。
再想搭上任何一个王爷的船,就不是财力这么简单了,是以,还不如拼死一搏,和大皇兄同进退,将来等到大皇兄翻身,心里便会对他们多一丝感激和眷顾。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这凉薄的人情世故中,能得见一份共患难的真情足以让人心生感动!
到那时便是他们随着大皇兄一同翻身的机会。
只是现在大王兄又被禁足三个月,不知这些人是否还能坚持住自己所选,心中的坚定会不会有一丝动摇。
还有那位纨绔的风流少爷,他还会站在大皇兄身边吗?而一直没有明确目标的顾言又会如何选择呢?
他的立场又是什么?
再次被禁足三个月,于势头正盛的二皇兄可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那些权臣大多转投二皇兄麾下,如今自己势弱,放眼整个朝堂之上,已经是一家独大。
相比于眼看着二皇兄势起,他更希望慢慢崛起的是大皇兄,因为二皇兄心思深沉,太过难以琢磨,大皇兄虽然也惯会伪装的和善可亲,但他骨子里的狠辣是不会改变的。
大皇兄的心思自己还能琢磨出几分,而二皇兄却是完全猜不透,虽然现如今的形式看似得利的是自己和二皇兄,实则当今朝堂上一边倒的形势并不太有利于自己。
不过这也无妨,最难猜的便是父皇那里,父皇手眼通天,他们几人的动向恐怕没有父皇不知道的。
父皇为了打压大皇兄而扶持起自己和二皇兄,如今二皇兄一家独大,父皇又会怎么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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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亲情凉薄
闵柏衍猜不出看不透一向谨慎行事的大皇兄,他怎么就会在这紧要关头犯下这种错误。
难道真的是被打击的意志消沉,从此一蹶不振了吗?
这不像是大皇兄会做的事情,更不是他的本性,他若当真如此脆弱的不堪一击那他也就不会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去铺就这条艰难非常的道路。
大皇兄费尽心机的做了那么多,如今看来反倒是都为二皇兄做了嫁衣,若换成是谁,恐怕都要郁卒不已,但这恰恰也最能看清人心。
谁忠谁奸,危难关头方见真晓,若他是大皇兄,只怕这个时候应该要感到庆幸的。
庆幸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早早的便露出了真面目,否则日后定然会成为坏事的害群之马。
未来的三个月里又会发生哪些事情基本上是可以预料到的,但这其中又存在着一个最大的变数——顾清临。
若是此人能想出奇招让大皇兄成功翻身也不是不可能。
当大皇兄卷土重来之时,朝堂之上恐怕早就会是另外一幅场景。
不过这些都不足为重,最主要的还是要看父皇会如何做。
无论是朝臣还是他们皇子王爷,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揣测父皇陛下的心,更是猜测他究竟属意于谁。
风吹向谁,他们便会闻风而动,毕竟从龙之功辅佐之劳重大,若是没有犯下诛灭九族的重罪,这份功劳足以光耀门楣福荫子孙数代。
朝堂之上的风吹草动想必父皇尽然掌握在手,他又会怎么做呢?还会继续扶持其他兄弟来打压二皇兄吗?
如今的朝堂之上怕是已有过半的大小官员或明或暗的投到二皇兄麾下,想必再过不久怕是就会有人提出上奏给父皇提议立太子一事。
届时,父皇是会顺应群臣之心、还是会一意孤行的继续放任他们兄弟为了那个位子争的头破血流呢?
天家父子兄弟间的情分难道天生如此凉薄吗?
父不似父,兄不是兄。
夺嫡之路上染满的鲜血,恐怕有大半都是那身体里流淌着的相同血脉所渲染。
现在争夺太子之位初现端倪,他们兄弟间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处之,并没有真正的撕破脸皮去针锋相对。
等争夺太子之位到了最猛烈的紧要关头,这层和善相处的假面便会被无情撕开,那时争夺的就会是你死我亡!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那时只怕是已经没有人会去顾忌那一点可怜的兄弟之情去手下留情。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闵柏衍交握在一起叠放在书案上的双手不由地紧握了一下,内心中忽然有些感到悲凉。
手足之情弥足珍贵,然而这弥足珍贵的兄弟情在皇权面前却脆弱的不堪一击!
若是恒毅在就好了,起码能有个懂自己的人陪伴,诉一诉心中的苦闷和烦恼!
“唉!”闵柏衍看着窗外长叹一声。
“王爷?”一道有些带着疑惑不解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响起。
闵柏衍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猛地响起进来禀报的净空还一直在屋里站着。
“嗯!”闵柏衍为自己的兀自出神有些感到尴尬,手握成拳抵在唇上低咳一声。
“王爷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没吩咐的话属下先告退了。”说着净空双手利落的一抱拳颔首。
闵柏衍把面前书案上几封写好的书信叠好装进信封里,随后道:“这几封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封地里,交给陆大人。”
“是,王爷!”净空接过信后塞进怀里,扬高了声调痛快的应了一声。
“去吧!”闵柏衍淡笑着吩咐了一句后便从椅子中站起身来,慢慢的活动手脚。
做了一夜,整个脊背都有些发僵发硬,真怀念在军中那段随心所欲肆意快活的日子啊!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那样的挚友今生恐怕也唯有一人而已。
他如今不过才是弱冠之年,这条路要走到何时还未可知,虽然内心之中的信念和决心不曾动摇过,但偶尔冒出的苦闷无人诉说,实在令他心烦不已。
这让他会感觉还未登上大宝,便已经是孤家寡人。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他会去封地当一个富贵王爷,而恒毅一定会实现理想,当一个像大将军一样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
闲暇时,他们二人可以煮酒论剑,而那时的婉儿便可以在一旁和之以琴,或是带着他们二人的孩子坐在一旁展露幸福满足的笑容。
只可惜啊,这样的场景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了!
大约到了盛夏之时,婉儿便能抵达金陵了吧!
闵柏衍顶着牛毛细雨走出房间,脸对着西北方,遥遥的目光仿佛穿越千山万岭看见那道窈窕的身影。
“额格其,你天天在这帐内待着有什么意思,我们出去起码狩猎吧!”
呼延雪莹半趴在桌案上双手拄着下巴,眼中带了些央求。
叶婉茹看了一眼被呼延雪莹压在手肘下翻开的书籍,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这本兵书是恒毅亲手誊写的,这上面的字迹有的一板一眼,有的狂放潦草,看着这些字迹仿佛能看到恒毅当初抄写时的心情一样。
她有些无奈失笑道:“现在外面日头最烈,易伤眼目,且正午燥热野兽早就寻了背阴地纳凉,有哪里会出来四处跑动。”
“哎呀,那就这么干坐着大眼瞪小眼的多没意思,不然你再给我讲讲你们那边有趣的事吧!”呼延雪莹转了转眼珠,嘟了嘟嘴,模样有些不开心。
“叔父可有同意你到时候随我去大耀国游玩?”叶婉茹轻声问道。
呼延雪莹有些骄傲的抬了抬下巴,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容道:“哼!我王父才不管呢,他乐不得把我这闯祸精给送走!”
叶婉茹听后抿唇不语,她就知道呼延雪莹提议狩猎是假,想听故事才是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讲述的再过动听也没有亲眼所见有趣,等你去到大耀国,便自然会见识到许多不同的人和事。”
说着叶婉茹对着呼延雪莹眨了眨眼,其实不是她不想讲,而是肚子里的故事总共就那么些,早都讲了好几遍,她实在是不想再讲下去了。
只怕再讲一次,呼延雪莹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若是恒毅在就好了,他在军中定然有许多趣事,更有他征战走过许多地方,所见所闻定然比自己要广阔许多,若是他在,自己也不用找一个这样的借口搪塞过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八章 终有一别
时间飞逝,又过了四天,为期半月盛大隆重的祈青节还有八天才到结束的时候,叶婉茹和顾清临便要启程返回大耀国。
早在两天前接到德玛加王派人送来的丰产谷种,叶婉茹便心急如焚的想要赶回大耀国,但耐不住国主和王后的再三挽留,勉强多留了两日便要急急启程。
叶婉茹着急回去是因为有事在心中,待在这里也不安心,顾清临也同样着急回去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原本以为顾清临会在卓阳国好好的游玩几日,但偏偏自己提出启程的时候,顾清临也同样要离开。
只是不知道顾清临这么急着回去,是不是想要为瑞王爷闵柏涵出谋划策。
大耀国和卓阳国相隔几千里之遥,带着数量马车的货物远行,已经大大的拖慢了行进的速度,若是不早些启程,她怕赶回去的时候这丰产稻谷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最让她心动的还是顾清临那一行马车上的檍木和铁矿石,那些是铸造檍翔弓的原料,而这些东西只要一带回大耀国,顾清临肯定就会着手铸造。
这批檍翔弓一旦铸造完成,除却顾清临自己留下的,其他成品檍翔弓便都会卖给兄长,来悄悄的装备给他自己的亲兵。
更有大王兄答应给兄长的一千匹铁北烈马也会派专人一同护送回大耀国。
此一行,无论是她还是顾清临都算得上是收获颇丰。
接连等了这几日仍不见冷珏师父她们几人的踪影,叶婉茹已经托付大王兄耶律德尔,一旦她们在卓阳国现身,便将她留下的书信交给师父。
带着这七辆马车的丰产稻谷和随行的一千匹铁北烈马,已经不容许她绕道去沧澜国境内的苍崖山将雪虎送回去。
河阳郡主呼延雪莹已经征得德玛加王的同意,随叶婉茹一行前去大耀国游玩,且随行的护卫足有百人之多,如此庞大的队伍不可能都绕路去沧澜国。
昨夜他们一行人回到了皇宫之中,国主和王后为他们几人举行了践行宴会,宴会上没有朝臣出席,只有他们兄弟四人和德玛加王父女。
昨夜顾清临在践行宴会上喝得酩酊大醉,且即兴赋诗几首,和大王兄耶律德尔斗诗斗酒好不快活,看他今日的模样仿佛仍旧有几分宿醉未醒。
叶婉茹一行人已经在皇宫大门前站了好一会,耶律齐飞始终拉着叶婉茹的衣袖不肯放开。
再过半年左右耶律齐飞便会去他们的老师那里去学治国之道和武艺,得要三年五载的方能归来。
这一别,却不知何时方能再相见。
别说耶律齐飞舍不得叶婉茹,就连叶婉茹看着飞儿这幅闷闷不乐的模样心中也十分难过和不舍。
今日送别国主、王后和德玛加王并没有前来,只有四位王子殿下为他们几人送行。
“飞儿,放开你姐姐让她走吧,再耽搁下去,只怕这城门还没出去,天就已经黑了!”二王子耶律昱辰说着拽了拽飞儿的后衣领。
耶律齐飞只看着叶婉茹不说话,一双浅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失落。
但他也知道阿姐有阿姐的责任,不可能永远留在卓阳国,就像大哥说得,每个人生来肩上都会扛着一份责任,位置越高,肩上的责任便会越加重大。
此一别虽说再见不知何年何月,但总归还会有书信往来,而且他也想让阿姐看到更加强大的自己。
耶律齐飞抿了抿嘴,紧绷着脸道:“阿姐,保重!”说着转过身很快的拥抱了一下叶婉茹,便快速的放开手头也不回的朝着皇宫大门里跑去。
顾清临半眯着眼眼睛翘着一只腿站在一旁,嘴里叼着一根树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耶律德尔说着话。
一旁的三王子耶律明德正虎视眈眈的看着顾清临,眼中有些愤懑的不满。
这路途遥远,虽说有河阳郡主同行,但保不齐那顾清临会动什么花花肠子,若不是被大哥派去军营之中整顿军务这两日就要动身,他一定会亲自把小妹送回大耀国!
耶律明德狠狠的盯着顾清临的后脑勺,沉默着不发一语。
偏偏顾清临还要气耶律明德,和耶律德尔说话的间隙不时便将半睁着略显迷离的目光看向叶婉茹。
这样的顾清临看上去除了放荡不羁以外又多了几分猥琐气息。
叶婉茹看着皇宫大门的方向,飞儿奔跑的身影渐行渐远,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
款阔且顺直的大道上只有飞儿那道小小的背影,背影中透着无言的倔强,仍旧背对着站在那里不肯回头。
“走吧,咱们该启程了。”叶婉茹收回看向飞儿的目光,轻叹一声。
她知道飞儿是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在为她送别,因为不舍,所以不忍亲眼自己离开。
若是她不走,恐怕飞儿也会一直站在那里,始终用背影对着自己。
“啊哈!本公子还以为得明日方能出城呢!想不到婉儿姑娘倒是个狠心的!”
顾清临没睡醒似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抻了抻胳膊又踢踢腿,才对着耶律德尔和耶律昱辰动作潇洒利落的一抱拳。
顾清临自从那日仓仁神山上归来以后,始终和三皇子殿下耶律明德两看两相厌,互相看对方不满意,这不,现在竟然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
叶婉茹不理会顾清临的话语,就算她再舍不得飞儿,终归也是要走的。
“小妹一路保重,回去以后若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大可派人送信回来。”耶律明德走到叶婉茹面前郑重道。
“好,我会的,兄长们也多多保重。”叶婉茹说着便对三位耶律王子深深地福了一礼,垂下的眼中有泪光闪过。
大王兄对自己恩重如山,另外两位兄长更是待自己如亲生兄妹一般,他们为自己所做良多,而自己能为他们做的却太少了。
这塔拉塔娜公主的名号是当日除夕在皇宫大殿上为了打压岚湘郡主闻语兰大王兄当众宣布的,而自己能借着着公主的名号做太多事情。
自己不仅不能久居卓阳国,且日后来的机会恐怕也不多,一是路途遥远耽搁的时日太多,二来,往来太过频繁的话多疑的轩帝陛下定然会起疑心。...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九章 回京之路
骨碌碌的马车车轮碾过平整的青石板路,并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
三位耶律王子骑马将叶婉茹一行送到城外仍旧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驿站的十里外官道旁的亭子下看着官道上这庞大的队伍渐渐远去。
耶律齐飞到底是没有送叶婉茹出城,但是他在叶婉茹一行出了皇宫大门时,却忍不住回头狂奔了数百米,当他看到那扇巍峨的大门缓缓关闭时还是止住了脚步。
因为他从两扇门的缝隙中看到了阿姐对她遥遥的摆手,只要知道阿姐同样牵挂着他,他便知足了!
总归还是会再相逢的!
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远远看上去甚为壮观,那一千匹铁北烈马尤为打眼,耶律德尔派了一百名士兵护送,否则他还是有些担心路途中会有意外发生。
按说这一千匹铁北烈马原本可是走水路运走,但天气渐渐炎热,恐铁北烈马适应不了气候,怕等到了大耀国已经折损许多。
一匹铁北烈马就堪比千金,若当真折损些许,无论是对他还是对瑾王爷,都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更有水路沿途会经过有沧澜国和云帆国境内,沧澜国虽无大患,但云帆国岂会看着这些宝马而无动于衷?
云帆国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将到嘴边的鸭子放飞不是司徒雷的做事风格,而他亦不愿冒这个险去在这时便挑起事端。
一路远行,不安定的因素太多,在卓阳国范围内他还可以控制,婉儿他们亦会畅通无阻,再远的地方就算他也是鞭长莫及的。
走陆路玩儿他们一行只需绕过几座绵延的高山峻岭,再过一片荒漠便可抵达到大耀国的边城,那里曾是婉儿心上人段恒毅和其父段大将军的驻军之地。
且不管现在的情境如何,想必那里的军营之中总归还是会有一些可用的旧势力存在。
如此安排,也是他再三思虑才做的决定。
虽然到了大耀国以后婉儿这一行也许并不会太安全,但顾老弟机敏聪慧,想必一定能化险为夷。
耶律德尔坐在高大的马背上,看着前方的目光悠远绵长,又残存着隐隐的担忧。
这一行与婉儿和顾老弟同行的马车上装着檍木、铁矿石和丰产稻谷,再有那一千匹铁北烈马,足以找人侧目。
这些东西无论哪一种单拿出来都足够让人心生邪念,更何况是这么多的货物一起。
耶律明德看着前方的车马人影渐渐变成只有手指大小,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问道:“大哥,你真的就放心小妹他们带着这么多的货物远走吗?”
“有何不放心?你和你二哥不是各自派了五百精兵暗中随行吗?”耶律德尔轻叹一声,笑着反问道。
“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和老三做的很隐秘的呀,就连小妹和顾公子都没有察觉。”耶律昱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耶律德尔。
“告诉你们的亲兵,只能送到边境之地,这一小股精兵不能踏入大耀国半步,否则大耀国多疑的轩帝一定会认为我们有不轨之心想要挑起事端引发战争。”
“从而会把在朝为官的叶大人列为首要的怀疑目标,若是再受奸人挑拨给叶大人扣上一顶叛国通敌的帽子,就有悖我们的初衷了。”
耶律德尔没有说他是如何只晓的,只是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哼!我不放心的就是小妹他们国家,小妹在距离尚书府不远的巷子里都能遇到暗杀,这一路上我不信会太平,看那顾清临就不是个可靠之人!”
“再有,那样昏聩无道的狗皇帝为什么不一举起兵起将其推翻!”
耶律明德眯了眯眼,棱角分明的脸上线条冷硬,话语中透着厌烦和担忧。
“皇子继位讲究个名正言顺,若是真的举兵便会被扣上谋逆之罪、弑父之名,不止这样的罪名会跟随新帝一生,更会有史官为他在史书上添上浓重的一笔,背负着千古骂名。”
“且现在他们三位王爷的势力还不足以强大到一手遮天,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愿意去冒这个天下大不违。”
“再有若是大耀国内乱,虎视眈眈的云帆国司徒雷又岂会善罢甘休?到那时战争便是一触即发,大耀国便会处于内忧外患之境,你要小妹如何自处?”
“在暗中保护婉儿的暗卫足有百人,德玛加王叔派了一百亲兵,护送马队的还有一百亲兵,小妹的仪仗队里还有六十名护卫伪装成的随侍,加起来快有五百人之多,只要不是军队突袭,想必应该可以安全抵达金陵城。”
耶律德尔细细的盘算着,话虽这样说,但在他眼中还是有些隐不去的担忧。
深蓝色的眼眸中不笑的时候,少了几分温润的气质,多了几分忧郁。
那次暗巷刺杀若不是顾老弟身边的人出手相助,只怕当日婉儿和顾老弟其中一人定会出事。
那幕后黑手一日不除隐患便一日存在着,而且婉儿一行在明,刺杀之人在暗,只能多加防范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难道就要看着小妹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吗?这样的局面又到什么时候才会被彻底打破?”
耶律明德听后不仅没有宽慰,反而更急忧心忡忡,甚至有些急躁起来。
“这些事情急不得,等时机到了自然会现出端倪,那时若是那两位王爷得势,咱们便也趁势去乱上一乱,若是瑾王爷势盛咱们便助他一臂之力,总归是要护着小妹周全的。”
耶律德尔看着已经变成蚂蚁大小的人影消失在一条弯道后时,说完这句话便双腿一夹马腹向着原路返回。
而此时马车中的叶婉茹虽然双眼透过撩开的窗幔一直看着窗外,但窗外的春色却并没有入到她的眼中。
她心中的担忧与三位耶律王子所担忧的事同一件事。
来的途中遇到一伙不成气候的山匪不足为据,但这次所携带的都是贵重之物,若当真有什么不测肯定不能弃车而逃。
她不是对这些亲兵没有信心,而是她心中存着恐惧,幕后之人始终没有现身,能找到的线索寥寥无几。
甚至已经这么久了,她都不知道那幕后黑手是男是女姓甚名谁,若当真是一些小角色大将军又岂会……
窗外无垠的青草地蔓延到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叠嶂中,叶婉茹闭上眼隐去眼中的担忧。
而在她后面的那辆马车中,说好要补觉的顾清临正盘腿坐在马车中央,在他膝盖上摊着一张羊皮地图。
顾清临同样微微蹙着眉头正用右手食指在地图的线条上来回勾画着。...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六十章 未雨绸缪
食指划过柔软地图上的一支支墨色线条,这些线条又地势不平起伏的山峦叠嶂、有波光粼粼蜿蜒曲折的河流小溪、有地势平坦广阔无垠的沙丘草地。
顾清临食指顺着这些线条一一划过,每一条路线都会来回的勾划数遍,每次的终点都是地图上标注的金陵。
静坐了片刻,顾清临便把羊皮地图卷好塞进了靴帮的夹层里,这张地图是他以前在军中时为了行军打仗所画,基本上每一处都是经过实地勘测的,所以精准度上基本没有差别。
这张地图一直在他身上随身携带着,发生这么多事情,身上留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这地图便算一件。
这些路线都能到达金陵,然而每一条路都有优点和缺点,又每条路线的距离长短不用,而他们一行带着这么多的货物同行,着实有些不太让人放心。
他顺着撩开的窗幔向外面看了一眼,那些轻微的且集中的脚步声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他还是可以辨别出来。
卓阳国境内不会出任何岔子,但只要一过了卓阳国境内就不太好说了,毕竟那里现在自己能用的人不多,而且他也不想在这时候动用这股力量。
自己身边肯定会有瑞王爷闵柏涵和轩帝的眼线,这个时候若是显露出来无疑是在暴露自己。
到了大耀国以内从边城抵达国都金陵城,途经的所有城镇和荒山野岭都是不安全的。
他们这一大队人马不似寻常的商队马帮,但却带着数量马车的货物,虽说每辆马车上面都用寻常的布匹做了掩盖,但难保有敌人的探子窥探一二。
再者这一千匹铁北烈马就足以掀起轩然大波,这一千匹铁北烈马太过惹眼,要想不被人盯上是不可能的。
走崎岖的山路不行,会拖慢进程,且山路多是贫瘠之地,一路下去,婉儿身娇骨弱自己也舍不得她受这份罪。
水路更是不行,这么多的人和货物贸易一条大的商船便只能分成数只小船行进,且这一千匹铁北烈马若是分成五十匹一只船的话那就更加的不稳妥了。
且不说这些生在草原腹地的马儿适不适应得了长时间在水上运输,就是那水路的必经之地就危险非常。
一旦走水路进入云帆国境内,司徒雷必定会立马收到消息,届时不止这一千匹铁北烈马送到了司徒雷的囊中,就连那些谷种和檍木也半颗都留不住。
两条路都不行,那唯有从城镇之中招摇过市了,此举不避人耳目虽然存在着极大的风险,但风险的同时又提供了多一重的保障。
顾清临头枕着双手忍不住勾了勾一边嘴角,想必耶律兄对此事也是再三思虑,是以才为婉儿加派了一支公主殿下的仪仗队。
那仪仗队里的人虽然伪装成了寻常鼓手琴师的样子,但他们行走时偶尔流露出来的动作和眼神便可以看的出来他们都是练家子。
这样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让婉儿亮出卓阳国最尊贵的公主身份,打着仪仗队慢慢行进。
但即使这样也并不是万全之策,毕竟这众多物品太多让人惊心动魄,若是走路风声定会引来各方人马相互争夺。
“且行且看吧,现如今已经是走一步看三步了,能做的事情也都已经做好,其余的事情已经不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顾清临看着马车车顶轻叹一声,只要自己把婉儿保护好,其他的便也不那么重要了。
在顾清临马车前一辆的车厢中,叶婉茹挺直着腰背坐在那里,呼延雪莹正靠在她的肩上眼中有晶莹点点的泪光闪现。
虽说一直在心中想着一路上可能发生的种种事情,叶婉茹还是极其敏感的察觉到呼延雪莹的情绪变化。
从一开始坐上马车兴奋的叽叽喳喳道现在的默默不语,呼延雪莹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叶婉茹都看在眼里。
叶婉茹坐在那里给她无声的安慰和支撑,毕竟这是呼延雪莹第一次离家远行。
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少女,其实有一颗柔软无比的心。
虽说她一直吵着嚷着要离开卓阳国去外面看一看,但当马车缓缓向前驶进,那身后巍峨的皇宫越来越远,城门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时,呼延雪莹心底还是涌出一些不安来。
那是一个她感到新奇又没有见到过的地方,那里并没有她所熟识的人,只有身边的额格其可以依靠。
这个依靠不仅仅是把头靠在额格其的肩膀上,汲取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温热气息,而是一种心灵上的依靠。
呼延雪莹知道,即使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那里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人,有许多陌生的事情,但唯有身边的额格其还是她的额格其。
虽然有点拗口,但是这么想着呼延雪莹心中那股不舍和不安便渐渐消散了下去。
官道两旁一望无垠的草地上已经铺满了新绿色,像是一张巨大的绒毛地衣,上面点缀着连成片的不知名花朵,彩蝶环绕着飞舞,偶尔几只迁徙的雁从空中掠过。
远处的山峰点点苍翠,满眼都是一片初春的新绿,一片生机盎然,在远处那座映入眼帘的仓仁神山山巅之上依旧白雪皑皑。
山顶笼罩在云雾中,太阳金色的光芒穿透云雾洒在那一片皑皑白雪上,照耀出一片耀眼的银光,那里看似了无生机,却生长着最圣洁的仓仁雪莲。
“额格其,你是在担心这一路上不安全吗?”敏感心思的呼延雪莹靠着叶婉茹轻声问道。
叶婉茹有些惊讶呼延雪莹的反应,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摆弄着手指的呼延雪莹,轻笑一声道:“是啊,这一路上恐怕不会安宁,有刺杀也说不定,你怕不怕?”
“我不怕,王父给派来的那百余名亲兵会守护咱们俩的安全,那些亲兵都是王父一手教导出来的,更何况我也是有武艺在身的!”呼延雪莹微微扬了扬脸,语气中满是不在乎的骄傲。
叶婉茹在心中苦笑一声,他们这一行目标太过庞大,况且那些暗杀之人身法诡异,她俩这种三脚猫功夫倒时候早就派不上用场。
若真是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些护卫也只能护她们二人安然无恙,可铁北烈马和谷种怎么办?...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六十一章 借故装病
金陵城中连日的暴雨过后天空终于放晴,湛蓝的天空透着被雨洗过的透亮,像碧玉一样澄澈纯粹。
远远的看过去天空中纤云不染,远处的山峰山含黛,处处都是一片被雨洗过的清新感。
街道市井里的商贩和货郎们开始推着车、挑着挑子走街串巷的吆喝着,各家商铺都打开大门开始迎客做生意,一改前几日的萧条气象。
天空初始放晴,走在街上人们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孩童们提着裤脚在尚有存水的水洼里来回的跑跑跳跳,看着蹦起的水花溅湿裤管时便会响起一阵欢快的清脆笑声。
这些欢乐的气息似是通过清新的空气传到了不远处的瑞王府里。
今日的瑞王府一改连续一个月以来的萧瑟景象,偌大的王府中可是看到下人们正来来往往的忙碌着,映衬着满庭院的繁花绿树,看上去生气盎然。
但这种种景象都不能驱走瑞王爷闵柏涵心底的阴霾。
自从那日被大雨淋过以后瑞王爷闵柏涵便病倒了,且固执的不让人进宫去禀明皇上和请太医。
只是双眼失神木然的躺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吃药,新纳的雪姬也不知是为了表现自己还是真心爱慕闵柏涵,这几日里反倒是衣不解带的侍奉着。
如今已成了这王府后院中众多女人之一的冬雪可算是改头换面了。
这王府主母瑞王正妃郑风华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事情已经发生,且成定局,还不弱做个大肚能容的主母。
她倒也没过分的苛待新人,倒是赏了几匹新布,一匣子珠花和一支翡翠簪子。
后院中其他的夫人们都前去送了薄礼,雪姬看着满眼的绫罗绸缎和翡翠珠宝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从前她只能看着却不能拥有,现在这些都是属于她的,谁都抢不走!
现在她不管大小也算是这王府里的半个主子,哪里还用看人脸色,她也能指使春月那个浪蹄子做事了呢!
从前她了没少指派给自己活计做,做的最多且不说,半点赏赐都没有,凭什么春月那样的货色能当上一等婢女,而自己就要低人一等?
雪姬端着一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个装满药汤子的冰裂碗,迈着轻缓的莲步雪姬微微抬着下巴瞟了一眼站在外面的春月。
轻步走上前去,推开了房门。
今日的雪姬穿着一身杏红色的裙裳,略施粉黛,头上簪了两朵珠花,含着笑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这么一打扮起来倒也是个标致美人。
只是她那股小人得志的做派让人看了心中不甚舒坦。
躺在床榻上一副病恹恹模样的闵柏涵听见这刻意放轻缓的脚步声厌恶的皱了皱眉,有些蜡黄的脸色更难堪了几分。
这个女人十分粗鄙偏偏还刻意去学名门闺秀的做派,且她还是害自己的罪魁祸首,胆子倒是大,日日来自己面前献殷勤!
“滚下去,本王没病!”看见雪姬就满心烦躁的闵柏涵抓起身边的鸳鸯戏水瓷枕朝着来人便猛地摔了过去,口中中气不足的怒骂一声。
焕然一新满脸带笑的雪姬被这声怒骂吓得抖了一抖,眼见着那一尺长短的瓷枕在脚边碎裂炸响,惊得她整个人都瞪大眼睛开始哆嗦。
手中的药碗随着她的摇晃轻溢出来不少,滚烫的药汁顺着她的手腕淌进看见不的袖口里。
药汁滚过,在她手背和手腕上留下一片红痕,压住心里的惊惧,雪姬勉强镇定下来,但手腕却仍旧让她痛的有些颤抖。
托盘里的药碗和汤匙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令人心烦意乱的叮叮当当声。
“王爷,婢子扶您起来喝药吧,再这么拖下去,人就要垮了啊!”
跟在雪姬身后进来的春月看着闵柏涵这幅模样严重泛红,说出话里带这些哭腔。
“本王没病。”躺在床榻上盖着厚锦被的闵柏涵痛苦的皱着眉心,有气无力道。
端着药碗尴尬的站在一旁的雪姬已经被吓得不敢靠上前去,如今见到王爷对着春月这个贱婢和颜悦色,当下便愤恨的转头瞪了一眼春月。
“贱蹄子!”雪姬喉咙里压着声音对着春月咒骂一句。
这声音非常轻,轻到她自己都不能听见,只有面对着雪姬站立的春月能看到她的嘴唇在蠕动着。
春月咬了咬牙偏过头去不看冬雪这幅可恶的嘴脸,如今王爷都病成了这幅样子,她还有心思争风吃醋!
当真是小地方出来的人,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王爷,您把药喝了吧,不然贱妾这心中甚是不安,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伤的确是我们这群姐妹的心。”冬雪强摆出一副笑脸,袅袅婷婷的向前走去,语气温柔的都可以掐出水来。
一旁的春月听的忍不住搓了搓手背上直立的汗毛。
“滚!”躺在床榻上的闵柏涵恼怒的咒骂一句,这个不开眼的贱婢,坏自己一次好事不成还要再坏第二次吗?
他一向身强体壮,寻常的病根本不得,那天在大雨中淋了一两个时辰他不过就是有些着凉,打了几个喷嚏而已,谁知道这个贱蹄子小题大做说自己染了风寒。
当天夜里便有些高热起来,只不过清晨时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他却打算将计就计起来。
如今他装病卧床不起,不吃药不请太医甚至不让人禀报道父皇那里去,也不过想让父皇看看他真心悔过的心,更想唤起父皇心中的怜惜之情。
躺了这几日不吃不喝又在大热天里盖着厚锦被,如今也算有几分病容了,现在宫里还没有消息传来,若当真来了御医,岂不是要穿帮了?
这贱婢就是不如春月懂自己啊,每次雪姬带来的药春月都会悄悄倒掉,是药三分毒,更何况字迹没病呢?
闵柏涵的声音沙哑,听上去颇有几分气若游丝。
而端着药站在床榻前的雪姬听见这声音,心里颤了几颤,自己不过刚刚才坐上主子,若是王爷有个好歹,这阔气的王府肯定是容不下她的。
说什么也要让王爷把药喝了,否则自己才刚刚开始的富贵日子便要到头了!
雪姬在心中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壮着胆子坐到了床榻边上,柔声道:“王爷……”
“滚!听不懂吗?”闵柏涵脸色蜡黄,双眼无神,咬切齿的看着探身过来的雪姬,抬手掀翻了那装着药碗的木托盘。...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