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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晚枫无眠     扶摇而上婉君心txt下载     扶摇而上婉君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英雄有梦

    如狼似虎的司徒雷登上皇位至今已一年有余,孤墨城那里至今毫无动作,就连当初被大将军运行一举夺下的原属云帆国边城泗水城都能漠然置之。

    有谋而不露则必有大谋也,以司徒雷睚眦必报的性格应该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阴谋,然而纵观现在的朝堂之上,能挂帅披荆斩棘之人已经寥寥无几。

    大将军已逝、恒毅哥哥也已……,还有大将军的那些旧部下,也已被调离孤墨城,唯一熟悉那里地形的人也唯有昔日的三殿下,如今的瑾王爷。

    叶婉茹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忧心,若真是司徒雷举兵来犯,为了大耀国或者为了私心,到那时,瑞王和玥王的拥护者想必也会举荐兄长来披帅前往。

    而以兄长的性格来说,也定然会亲自前往前线,在刀剑无情的战场之上,尤其对手还是阴狠诡谲的司徒雷,到那时能完好无损的回京想必都是万幸之事!

    不过司徒雷一直毫无动作,倒也足够兄长休养生息,那现在那一批至关重要的制造檍翔弓的材料就必须要握在手中,且这件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沙场啊,那是无数人成就英雄梦、满腔热血的倾洒之地,然而也是无数人望而却步、血溅三尺的修罗地,而她曾经心中的那位俊挺少年郎便是那般的无所畏惧!

    叶婉茹仍旧看着顾清临的苍凉背影有些怔怔出神,她不知道少年征战沙场的恒毅哥哥是否也曾彷徨无助过,但她知道恒毅哥哥也好,大将军也罢,一腔热血洒沙场、保家卫国,为大耀国的百姓换来一片宁静之地的初心从不曾退缩过!

    孔采薇目光痴痴的看着顾清临玉树临风的背影,衣袂翩跹的背影被无形的孤独包围着,但她心知,若是清临表哥不愿,别人是走不进他的心里。

    孔采薇抬手擦了擦脸上的一片冰凉,心中哂笑一声,清临表哥就是如此出色,只一曲呜咽悲凉的箫声竟让她不知不觉间流了满脸的泪水。

    但她心中同时又有心痛的感觉升起,她不禁转头看了一眼叶婉茹,她自知她不是能抚慰清临表哥的那个人,那叶姐姐能不能走进清临表哥的心呢?

    她不怨清临表哥不喜她,她只愿能有人能走进清临表哥的心,让他不再那么孤独,若那个人是叶姐姐,那么她愿意放手成全。

    孔采薇手掩在唇上,才能忍住不失声痛哭在贵宾面前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但她不愿也不想再看到清临表哥出现这种阴郁的情绪,她想看到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一曲终了,独立船头的顾清临听着一声声浪涛拍打在岸的声音,感受到背后不同的目光,他挑了挑眉毛,这首哀伤的曲子是他养伤那端时日所创。

    许是今夜触景伤情又或是种种情绪压在心上始终不得释放,他才在今夜这个本该万人欢聚的时候,不知不觉吹了出来。

    他扬臂将手中的箫扔进了江水中,竹制的短箫带着一撮蓝璎珞在江水中浮浮沉沉,最后汇集在无数盏五颜六色的各式河灯中掩去了踪影。

    躺在船板上的小厮二狗好像痴傻了一般,他竟不知道自家二少爷还有这般才艺,若是老夫人知道二少爷还有这手绝活,想必会更拿二少爷跟眼珠子似的那么护着!

    二狗正在这想着,以后他们淮清院里一干伺候二少爷的下人们恐怕又要涨月银了,突然见到二少爷就这么将那管箫扔进了江中,二狗忍不住咧嘴,二少爷还真是视金钱如粪土,不想要了赏他也好呀!拿去还能当了换点银子。

    二狗一个前扑扑到船帮边上,伸手向前抓了抓,忽觉小腿被人踢了一脚,他回头就对上自家二少爷略带戏谑的眼神,二狗觉得不妙啊,二少爷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都会有人倒霉!

    “二狗,你是要下去将少爷不小心掉下去的竹箫捡回来吗?”顾清临勾着嘴角要笑不笑的。

    二狗瞥眼看了一下在冰冷江水中打了一个漩涡卷进五颜六色花灯中的竹箫,打了个冷颤,讪笑了两声,口中忙道:“相逢就是缘分,少爷您的竹箫和这么多姑娘的花灯聚在一起何尝不是缘分呢,没准还能给少爷您招来桃花!”

    “哼,那花灯可不都是姑娘放的,男子的、妇人的可都有,你家少爷我不好龙阳亦不好大龄妇女!”顾清临佯装微有怒气,抬脚踹了一下二狗。

    二狗趴在甲板上的身体顺着这股力道下滑,两只手臂全都伸进了冰冷的江水中,二狗呸呸两声,他知道方才说错话了,二少爷心悦叶小姐,哪里还需要恁多烂桃花呢!

    这厢顾清临将刚才情绪外露稍有失态的窘迫感都宣泄在小厮二狗的身上,现在已经心平气和下来,他牵了牵唇角,吹了一声口哨。

    抖着腿向叶婉茹几人那里走去,双手抱了抱拳,略有害羞道:“耶律兄,小弟献丑了、献丑了!”

    耶律德尔看着又恢复常态的顾清临,眼角余光瞥过泪痕未干的孔采薇,他口中赞叹道:“不论顾老弟在音律上的造诣如何高超,就这份意境已实属难得,悲伤的曲子无数,但能听之闻者落泪的怕是少之又少,看来,一路上咱们不会太寂寞了!”

    顾清临总是这样能带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耶律德尔面容和煦,一双蓝眸里带着兴味,他越来越期待这次归途之旅了!

    “在师承名家的叶小姐和技艺超绝的耶律兄面前班门弄斧,小弟当不得如此盛赞。”顾清临走到几人跟前一撩袍脚,毫无形象的倚靠在美人靠上。

    他的眼神落在耶律德尔身上,而后又目光灼灼的看着叶婉茹,视线里有叶婉茹熟悉的轻佻火热。

    半湿的袍脚随着顾清临的动作,有几滴冰冷的水滴被甩起,像淅淅沥沥的雨点般落在叶婉茹和孔采薇身上。

    叶婉茹避开顾清临的视线,看着目光有些痴迷的孔采薇心中叹息一声,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怕也是这世上最为苦涩的爱恋吧!

    孔采薇察觉到脸上的凉意,看向顾清临发暗的雪青色锦袍袍脚,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水滴,登时站了起来,略有慌张的道:“清临表哥,方才可是落水了?”

    话一出口,她就险些被自己的蠢话羞得无地自容,明明她一直默默注视着清临表哥,也见到了他蹲在船头捞河灯,想必是被浪头打湿的。

    孔采薇捂了捂脸,悄声退了回去,坐在美人靠上,脸朝着江水,对着船头顾清临的小厮吩咐道:“宝莲,还不快快上岸给你家少爷拿备换的衣服来,若是沾了凉气,回头染上风寒,你怎么当得起!”

    嘴角有颗黑痣的小厮二狗连连称是,抬步跳上岸边,拔腿就跑,他突然发现大名还不如小名好听。...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九十六章 情薄于纸

    顾清临看着小厮二狗听到孔采薇的吩咐当真像一条野狗窜出去的时候,略有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过也没出言讽刺孔采薇多管闲事。

    他本身自幼习武,又有内力傍身,仅仅是半湿的锦袍对他来说还真的不觉寒冷,但顾清临的身体却是承受不住,这份好意他只能承受。

    他更没有因为衣摆上的水珠甩到孔采薇和叶婉茹的身上而露出尴尬的神色,反而神情坦荡,仿佛那几滴水珠真的是落雨一般。

    这时瑾王闵柏衍和老六闵柏灏带着侍卫正向码头这边走来,闵柏灏脸上带着点雀跃又有一丝忐忑,他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停靠在岸边的画舫。

    “三哥,我如此来是不是有些鲁莽了?”闵柏灏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表情有些纠结。

    闵柏衍有些失笑,拍了拍闵柏灏的肩膀笑道:“怎么了老六,平时你也不是这么扭捏的性子啊,画舫上热闹,更何况也没有生面孔,都是熟人。”

    闵柏衍和老六向来亲近,方才在城墙之上不愿承认的事情,在此时与闵柏灏说话间也就没有了那么多顾忌,他前去赈灾时灾银短缺,老六能变卖了不少家当相助于他,这份恩情他始终铭记在心。

    忽的闵柏衍心中闪过一道想法,会不会当初他会错了意?老六虽然相助于他,也隐晦的提起要他相争太子之位,但却并没有明确表示他自己会参与其中。

    他以为老六是站在他这一侧的,那日后与婉茹妹妹和耶律王子的接触就不会少,不如借此机会让大家彼此认识熟悉一下。

    “老六,你跟三哥交个底,你是不是怕上了船与耶律王子相见,恐旁人议论你是三哥一派?”闵柏衍也停下脚步,收起笑容,满脸的严肃认真。

    话问出后闵柏衍心中忽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无端也放松了不少,原来在他心底是不希望老六参与进来的,皇子争权夺位,少不得流血牺牲,自古至今成王败寇。

    史书向来都是胜利者所著,他能想到最坏的结果便是,他夺权失败,史书上会为他记载寥寥数笔,也不过是杀人不眨眼的煞星,抑或是不顾血脉亲情残暴不仁的刽子手。

    而老六生性散漫,他只愿老六将来能做个闲散王爷,富贵一生,便也好了。

    “三哥,是六弟表达的不够明确吗?说句不好听的,大哥和二哥那样,若日后他们当了权,那大耀国那如何恢复往昔的繁荣昌盛?更何况大哥二哥本就嫌我好吃懒做,将来他们不得将我的封地发到边疆的苦寒之地吗?”

    闵柏灏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说到被人嫌弃能吃时,更是不自觉的摸了摸有些鼓起的小肚腩。

    闵柏衍看到闵柏灏脸上的落寞,便想到在城墙上老四对老六和老七的言语讥讽,心中对老四闵柏渊的怒气又升了起来。

    这时闵柏灏眼神坚定的看着闵柏衍道:“三哥,六弟坚决站在你这一侧,不为别的,我生性散漫,最不爱理这些俗务,将来三哥当政,赐给六弟我一块富庶之地好让我继续过潇洒日子就行。”

    说到最后闵柏灏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几声,后叹了口气道:“耶律王子是客,我因为好热闹就这么贸贸然前来恐失了礼数,万一耶律王子回国后谈论起我,只记得是个冒失鬼和贪吃鬼,岂不是要给三哥你丢脸了!”

    “不会的,耶律王子各方面都很出色,更是见多识广,值得与之相交。”闵柏衍心中对老六站在他这一侧仍旧有些顾虑,但却仍旧认真的向闵柏灏解释道,不论权利相互,他也很敬佩耶律德尔行事坦荡的君子之风。

    “好,那就听三哥的!”闵柏灏痛快的应下,只剩下满心的欢喜,兴冲冲的指着前方的几艘画舫道:“三哥,哪艘画舫是父皇赐给你的?”

    向前迈步的闵柏衍闻声抬手指了指靠在岸边的那艘三层画舫道:“就是那艘。”

    这时闵柏衍也看到了两艘规格相似但只有两层的画舫,画舫船尾是龙尾形状,当是皇家所属,正想着,便看到玥王爷闵柏淳推开窗户向外望着。

    看着闵柏淳出现在这艘画舫上,那另一艘两层画舫不用多想,便能肯定是大王兄瑞王爷所属,闵柏衍也清楚了为何今夜闵柏渊的一再咄咄逼人。

    原来是父皇赏赐给他的画舫规格超出了两位王兄,难怪老四向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想来是这艘画舫刺激的他有失言行,只是苦了老六和老七因他遭受到无妄之灾。

    看来那一位跟随在远处的窥探之人便也知道是何人所指派了,大王兄和老四这两人倒是齐心,只不过大王兄所派之人只是几个喽啰,而老四所派之人身法灵活,应当是皇子府上的侍卫,这才让他派出的侍卫始终不得近其身。

    但让闵柏衍心起疑惑的却是,父皇为何会赏赐给他一艘超出两位王兄规格的画舫,若说父皇赐玥字给而王兄当封号是属意玥王将来进封太子之位。

    那这一艘不似王爷又达不到亲王规格的画舫是何意?闵柏衍苦叹一声,父皇肯定不会属意于他就是了,若是真的属意他,早在他领了军功的时候便会封王,而不是在想要制衡大王兄之后。

    先是大皇兄封王,变成整个大耀国独一无二的王爷,而后除夕夜宴上又敕封他与二皇兄为王,且二王兄的封号足以让人心中动摇,现在这艘堪比亲王规格的画舫在江中泛游,不出明日各个府中都将收到消息。

    大概父皇是想看戏吧?看这些儿子们为了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更想看朝堂之上究竟有哪些自诩忠臣良将的人最终真的只是效忠于父皇本人。

    闵柏衍眼中露出一丝伤感和怀念,天家父子兄弟虽不说亲密无间,但到底血浓于水,可如今父皇的种种行为可能不过是在下一盘大棋!

    而棋盘上的棋子便是他们这些皇子王爷、和满朝的文武百官,不忠不义于父皇之人,想必都将会被父皇踢出局外,可待到那时,朝堂之上又有几人可用?

    想到此闵柏衍心中升起一股悲凉,父皇如此作为,难免不会让朝堂之上一片乌烟瘴气,那置大耀国的百姓于何地?他们的生死在他眼中真的一文不值吗?

    难道铲除所谓的异己,真的如此重要?重要到父皇不惜赌上整个大耀国的前途与未来?

    闵柏衍心头升起一阵悲愤与怒火,胸口处压抑的泛着痛苦,一股腥甜自喉咙处升起,他咽下嘴里的血腥气,才勉强与老六说笑了几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九十七章 并驾齐驱

    眼见着闵柏衍面色有异,闵柏灏眼中升起担心,口中疾呼道:“三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咱们走吧!”闵柏衍勉强笑了一下。

    闵柏衍知道他这是急火攻心,让气血翻滚,才导致于此,他在心中不断宽慰自己,现在事情还不到最坏的时候,不过是刚刚拉开序幕,若是他这么弱不禁风,实在有违大家的期望,更是枉称为男儿!

    画舫上的叶婉茹几人也已经看到了正慢慢走过来的闵柏衍和闵柏灏,叶婉茹心中虽有诧异,但也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她与六殿下闵柏灏接触的甚少,印象最深那次莫过于赏花会上被他瞥见暗中对闻语兰使坏。

    但闵柏灏与闻语兰这个表姐关系好似并不亲近,起码当时闵柏灏并没有拆穿她的小把戏,反而与大家一起嘲笑闻语兰。

    这份小情,叶婉茹仍旧记得,更何况兄长前去赈灾之时,六殿下更是出了不少的力,于情于理,六殿下能支持兄长,叶婉茹都是乐见其成的。

    同样停靠在岸边的二层画舫上,玥王闵柏淳靠在窗边,向下望着,当他的眼扫到那艘三层画舫和画舫上的几人时,面色变了一变。

    “呵!”闵柏淳抬了抬头,有些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下方走过去的二人,他原以为那艘画舫是瑞王的,却想不到竟是老三的,看来他对几位兄弟的关注还是少了点啊。

    一艘超出两位兄长规格的画舫到此时他亲眼所见方才知晓,父皇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

    “玥王爷,可是看到什么有趣儿的了?”画舫里一道青年的嗓音响起。

    “没什么,不过是看戏罢了。”闵柏淳收回视线,神情倨傲的转过身,心中暗道,老六那个死胖子上了老三的船,但这船能不能站的稳就两说了。

    画舫缓缓驶离码头,从始至终玥王闵柏淳都不在回头看那艘刺痛他双目的画舫。

    但画舫也仅仅是一艘能在江中泛游的船只而已,画舫再华丽又能如何?能当成太子仪仗出行吗?说到底,那不过是个玩乐的物件。

    倘若老三常常坐着此画舫在江中泛游,恐怕那时御史弹劾瑾王纵情声马玩乐的奏折便会接二连三的飞到父皇的龙案之上。

    闵柏淳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的目光不会那般短浅,不会因为一艘画舫就乱了心神,像老四那般失了分寸。

    目光短浅之人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得失,而看不到远处,但往往远处的风景才是最独一无二的,成大事者没有一点大格局怎行?

    玥王闵柏淳想到今夜城墙上老四那副逮谁咬谁的嘴脸,就忍不住无奈摇头叹息,有他在瑞王身侧出谋划策想必到时会事半功倍啊!

    丝竹声阵阵响起,数名身着薄纱体态曼妙玲珑的舞姬踏乐而来,闵柏淳神情放松的仰靠在摇椅上,今夜他在瑞王爷那里占了上风,正是心情愉悦的时候。

    而老三更是不足为惧,现在看似风光,有耶律德尔这个强外援,但他不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吗?且看日后他如何站在高处,让他们俯首称臣!

    父皇说的不错,当不辜负此良辰美景!更何况还有如花美眷作陪,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看着舞姬跳着略有柔媚妖娆的舞蹈,闵柏淳放声大笑,随后端起酒盏与几名青年对饮起来。

    这厢闵柏衍带着闵柏灏与众侍卫登上画舫,闵柏灏先对着耶律德尔微微躬身道:“见过耶律王子。”

    耶律德尔本身对六皇子闵柏灏的印象并不深,也仅止于除夕夜宴上见过一面而已。

    但观六皇子与瑾王闵柏衍兄弟感情甚深,他一国王子,未来的皇权执掌者,就冲着他与瑾王交好,他自是愿意给六皇子这个面子。

    “六殿下不必多礼。本王本是客,客自当随主便,更何况上元节本就是欢聚团圆的时刻,六殿下能前来一聚,才更显热闹。”耶律德尔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带着两分热络。

    “就算是客,耶律王子也是贵客,谢谢诸位不计较我不请自来。”闵柏灏对着众人笑呵呵的拱了拱手。

    叶婉茹站起身来,想要行礼,但被闵柏衍的手轻轻按在肩上所制止。

    叶婉茹知道兄长的意思,她即将成为卓阳国义公主,本不该向一位尚未封王的皇子行礼,若是行了礼又有损于卓阳国的颜面,但她目前没有那层身份,若是不作出姿态,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自大。

    她第一次觉得这层身份让她有些为难。

    闵柏灏对着叶婉茹拱了拱手道:“老六见过叶姐姐。”随后他又连忙制止了站起身欲要行礼的孔采薇和顾清临,闵柏灏冲着他二人连连摆手道:“大家快别礼来礼去的,太过麻烦。”

    叶婉茹听见这声叶姐姐时稍有怔楞,随后便释然,六殿下向来与兄长亲密无间,如今她站在兄长一侧世人皆知,六殿下如此称呼,是在表明一种认可和亲近。

    这种亲近不会让人不舒服,反而心中会暖意融融。

    “六殿下客气。”叶婉茹对着闵柏灏微微颔首。

    “好了,既然如此,那大家都不要拘于俗礼了,今夜相聚本就是缘分一场,何不高兴而来,满意而归呢?”顾清临双手抚掌,轻轻一击,随后摊摊手耸了耸肩。

    “哈哈哈,顾老弟说的在理,繁文缛节有时候难免会成为一种负担,随心随性便好,像顾老弟这般才是真性情!”耶律德尔轻拍掌心,甚为赞同顾清临的话。

    此时闵柏衍已经收敛好翻滚的心绪,丝毫看不出之前急火攻心的模样,但胸中隐隐泛起的痛苦却如何也挥之不去。

    不日婉茹妹妹就要启程,他不想让她过多担忧,更不想被顾清临看出端倪被告知道大王兄那里去。

    闵柏衍看着一眼侍立在角落的侍女,侍女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不多时一众舞姬伴着琵琶声声翩翩起舞,随之而来的还有美酒和各色佳肴。

    瑞王爷闵柏涵和老四闵柏渊赶到码头时,便看到远处江面上两艘相距不远的画舫并驾齐驱,周围散落着不少各式画舫。

    这副看似寻常的画面看在闵柏涵的眼中,却有些让他气血翻滚,并驾齐驱才能相互角逐争斗,而那些零散画舫便像是附庸的臣子。

    但他的画舫孤零零的停靠在岸边,似乎被人遗弃了一般。...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九十八章 雄心壮志

    金陵城外官道上,数十辆马车缓缓驶离,在一队马车前后各有二十名身着异装的佩戴弯刀侍卫,带刀侍卫骑着棕黑色高头大马。

    侍卫们本就生得体魄强健,骑在高头大马上更显威风凛凛,更有一股隐隐的煞气四溢出来,其中在一辆马车旁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位蓝眸的孩童。

    蓝眸孩童不过八九岁的年纪,额前一缕桃心发向后梳着变成了一缕辫子,不过两三寸长的辫子尾端系着一束宝蓝色璎珞。

    虽是八九岁的模样,但骑在骏马之上却非常稳健,一双浅淡蓝眸中带着神采飞扬,对着旁边马车掀开的窗幔口兴奋的喊着:“姐姐,你看我骑的好不好?”

    叶婉茹所乘马车前方的一辆马车中,耶律德尔正盘膝而坐,脊背挺得板直,手里拿着一本看了大半的书籍,听到这声问话后,摇头失笑。

    他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孩童骑马,且脚尖将将能勾住马镫的事情一点担心的神色都没有。

    飞儿从四五岁开始就练习骑马,且只骑大马,耶律德尔还记得飞儿第一次骑马时的场景。

    那时候飞儿太小,站在地上也仅仅超过马儿小腿,却趁着马儿卧地时偷偷爬了上去,小小的个子只能趴在马背上,被狂奔的骏马吓白了脸也不哭,只是回来时却紧紧攥着缰绳被甩在马腹一侧。

    事后飞儿还向他们几位兄长邀功般的展示过这一独门绝技。

    飞儿从来都是这样,有什么好东西或者自己喜欢的都会向亲近的人展示,大约小孩子表达亲近的方式只有这一种。

    他是拿婉儿当亲妹妹看待,不然父王见他信中如此夸赞一位妙龄女子,想要他娶婉儿为王妃时,他也不会建议父王将婉儿封为义公主。

    飞儿虽然年岁小,但将来的成就也定然不低,他自是乐意飞儿和婉儿亲近,情似亲姐弟才好,等到了皇宫大殿时,也免得被有心人看轻。

    耶律德尔一想到被父王不断催婚和那几位对他穷追猛打的姑娘,就有些犯难,思及此,他轻摇头,将心思重新放在手中的书上。

    大约两情相悦的爱情是求之不得的,但繁衍子嗣却是未来一国之主的重要之责,耶律德尔素来和煦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道哀伤。

    他见过不少两情相悦之人共结秦晋之好,像父王和母妃、像叶大人和叶夫人,但他见到更多的却是一对对怨偶、数不清的妃嫔姬妾和众多庶子庶女。

    就如大耀国国主,后宫之中妃嫔无数,导致众多皇子更是相互争斗,无论是天家兄弟还是权贵之子乃至平民百姓,大概兄弟阋墙都是大忌。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若是这些人能相互取长补短,何愁不会创造出一片崭新的天地?

    他此番前来大耀国确实为考察大耀国国力,虽为联盟所来,但更深一层却是起了吞并之心,不止是大耀国、甚至周边数国。

    试问皇室男儿,或是现在的各个国家的执掌者,谁没有一统天下,创下霸业的雄心壮志?

    他耶律德尔权谋之术和治国之道皆具,又正是满怀雄心壮志的年纪,但到来以后,接触到顾清临和婉儿便改了心思,不为别的,只为不愿看到那个情路坎坷胸怀天下的女子再度伤心落泪。

    因为他知道若是到了兵临城下的那一天,只怕那个娇弱女子会选择最惨烈的一种方式保全自己最后的尊严。

    他不忍、也不能,耶律德尔彻底将手中的书卷合上,深蓝色的眼眸中神情坚定,只要他在,他便会一直护着这个姑娘。

    他们卓阳国最尊贵的塔拉塔娜公主!

    “飞儿的骑术非常熟练,姐姐可做不到。”坐在马车里的叶婉茹看着窗外的飞儿,脸上和眼中都带着夸赞之色。

    同坐在车厢里的虹玉和碧玺趴在窗口略带羡慕的看着窗外纵马驰骋的飞儿,虹玉叹了一声道:“估计我这辈子都不敢骑马,看看那高头大马就觉得吓人!”

    “就你胆子小,你看小姐……”碧玺口中啧了一声,话说了一半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手拄在下颌上看着窗外的自家小姐停住了。

    碧玺的神色有些懊恼,她家小姐从前也不过是偶尔在马场内练过骑射,还都有段小将军同陪,可那次小姐却是从金陵城一直骑马赶到苍崖山。

    近千里的路程,自家小姐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可想而知,她本想借此打趣虹玉两句,却不想提起了这件事。

    和段小将军有关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禁忌的话题,但她却不想惹得小姐伤心,她知道旧事重提,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虽说一直围在小姐身边转的顾公子配不上小姐,但耶律王子如谪仙般的人物,又温柔体贴,更是对自家小姐好的没话说,她私下里还和虹玉谈论过此事。

    若是耶律王子娶了自家小姐,想必会让自家小姐走出那段伤心,若是小姐能敞开心扉接纳耶律王子,以后不是又多了一段佳话?

    但现在……,碧玺抬眼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小姐。

    正在看着飞儿在那里显示骑术的叶婉茹自是不知道身边的贴身侍女已经在乱点鸳鸯谱,但碧玺欲言又止又带着懊恼的神情她却看得分明。

    城外的长丰亭内叶洵夫妇和任梦瑶三人伫立在亭内,看着这一队人马渐行渐远,直到在视线中变成一个小黑点的时候,佟安卉才叹息一声。

    叶洵双手负立站在亭下,带着暖意的春风拂过他的衣摆,连带着下颌上的胡须也随着轻轻摆动,听见佟安卉的叹息,叶洵看了一眼佟安卉。

    叶洵开口对身旁的两位妇人劝慰道:“此去卓阳国是福非祸,夫人不必叹息,也请嫂夫人放心,婉儿是个稳重懂轻重的,何况还有耶律王子相护,想必不会出了差错。”

    “这道理我们都懂,可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此去路途遥远,此时金陵城中以见春色,但北地以外卓阳国怕还是被白雪掩盖着,我只担心婉儿的身体会承受不住。”佟安卉叹了一声,眼中有散不去的担忧。

    自从恒毅出事以后,从前乖巧伶俐的女儿一次次外出远行,叫她这个做娘的如何不忧心?可是这话她不敢说,怕伤了将军夫人的心。

    更何况恒毅已逝的事情一直隐瞒于将军夫人,因为婉儿说得对,不能让将军夫人没有了对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和期盼。...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敢遗忘

    暗自懊恼的碧玺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见自家小姐面上和眼中并没有一丝伤情后,又在虹玉的一连眨眼暗示中还是静静开口道:“小姐虽然以前只与段小将军和瑾王爷在马场中练过骑射,但小姐的骑术也非常出色。”

    碧玺说出这句话后,宽大的车厢内同时听闻三声叹息,一声叹息是松了一口气、一声叹息是略含有恨铁不成钢的喟叹、而另一声叹息里却带着点无奈和感叹。

    松口气的不必说自是碧玺,要知道话憋了半句说不去的滋味真的非常难受,她也知道她心直口快,思考的也少,但这毛病已经在慢慢改了。

    喟叹声势虹玉,虹玉只觉得碧玺这丫头是没救了,不只思想简单,就连眼神也有些出了问题,连她使的眼色都看不见,难为她眨眼眨的眼珠子都酸了。

    这一声无奈和感叹是叶婉茹发出的,她收回看向策马奔至队伍前方飞儿身上的视线,落在碧玺的身上。

    她很高兴碧玺能将涉及到恒毅哥哥的这句话说出来,虽然恒毅的事情在她心中是一道伤疤,但她却不愿周围的人恐她伤心而人人避之如猛虎。

    恒毅哥哥在她心中如同一棵长青松柏一般,挺拔俊朗且坚韧,但人人避而不谈,有时会让她有种错觉,难道那年桃林下的相遇只是她的一场梦境吗?

    抑或是这多年的相伴相知只是她一个人的臆想?时光荏苒,岁月匆匆,她怕若是再无人提及那个少年征战的小将军,他便会被人彻底的遗忘。

    他曾经来过这个世上,男少征战沙场,更是仅率两百余众立下夜袭敌营烧毁大量粮草立下奇功,然而他现在不明不白的逝去,事物无存。

    这片大耀国的国土内竟然没有留下他的丝毫印迹,而西郊竹林里的衣冠冢前也不过是一块无字碑,那里不像一处坟茔,倒更像是她的心灵寄居地。

    她更怕自己也终将在念念不忘中便慢慢忘却了,那时大概只会在午夜梦回之时偶觉心中空了一块,却不知曾经丢失过什么。

    然而那些丢失的,便是她曾经年少时所拥有的最纯美且忠贞不渝的爱情。

    大概是恒毅哥哥从来不曾走进她的梦里、又或是最近所遇之事颇多,让她有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更是唯恐有一天便突然会将恒毅哥哥遗忘。

    这也使得她现在反而愿意听人提及与恒毅哥哥有关的点点滴滴,哪怕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恒毅哥哥自幼跟随大将军习武,骑术更是远超同龄孩童,最早的时候恒毅哥哥便教习过瑾王爷骑术,那是大概我是胆子最小的。”

    叶婉茹似是陷入回忆一般,唇角微扬,悠远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怀念和眷恋。

    一个日后只能活在她回忆中的人,大概只有常常提及才能终不忘却吧!

    虹玉和碧玺二人听见自家小姐的轻言慢语和脸上的浅笑,不禁同时松了一口气,虹玉眼珠转了转,突然福至心灵,语中带笑道:“奴婢记得小时候小将军和瑾王爷常常为了叫小姐一声婉儿而大打出手。”

    “对呀对呀,那时候瑾王爷身手不如小将军,常常被小将军按在地上问你服不服,以后还是乖乖叫婉茹妹妹吧!”提起旧事,碧玺快速的接过了话头,甚是是模仿了段恒毅的声音。

    碧玺的嗓音清脆,虽刻意压低了嗓音变得有些粗噶,但仍旧学的不伦不类,惹得虹玉不住的笑话碧玺。

    叶婉茹听着虹玉和碧玺的叽叽喳喳声,谈论起的幼年旧事她便在脑中回响,然而她却发现这些陈年旧事在她脑中只剩下模糊的片段。

    最清晰的景象莫过于一纸婚书,和那些个十里红妆,随后扑面而来似是那十里红妆是由鲜血渲染而成,直朝她迎面扑来。

    若不是碧玺二人提及此事,她都要忘了这件事,只记得后来兄长便一直唤她婉茹妹妹,而为何不叫婉儿之事她却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叶婉茹突然感到一阵悲伤,而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绪也更加明显,她知道若把得失看得过重非常不利于她未来所行诸事。

    但她不是参透佛法的禅师,做不到六根清净,她虽能看破红尘了却情爱,可唯一做不到的便是忘却。

    叽叽喳喳了一会儿的虹玉和碧玺见自家小姐暗自出神,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苦笑,便都默默住口,只是眼带关切的看着叶婉茹。

    马车外赶车的怀瑾和怀瑜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怀瑾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段小将军的大小事迹,上到沙场征战,下到军中苦练,而怀瑜在一旁默默配合。

    他们兄弟猜测,大概小姐是想知道关于小将军的事情,不然也不会临行前画了一张画像随身携带。

    在叶婉茹马车后行驶的青色帷幔马车中,顾清临依旧倚靠在背后的引枕上,身旁拉开的数十个匣子中装着各色的水果点心。

    他静静的听着前方车厢里的声音,婉儿那一声叹息他听得分明,也听到怀瑾他们谈论他的一些旧事,他便知是婉儿又在思念他。

    这种思念甚至达到了至高点,若不然以虹玉四人的性格,断然不会若无其事的在婉儿面前提及他这个伤心人。

    他心中痛苦的同时有些些无力感升起,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非常不喜,抱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子,甚至连喜欢都只能掩盖在一副轻佻的皮囊之下。

    顾清临唇角勾起,一声声清脆的鸟鸣和着欢快的曲调悠扬传出,他什么也做不了,唯愿此曲能缓解婉儿心中之殇,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金陵城外叶洵三人的两辆马车向着回城的方向缓缓行驶,而在官道上一个粗大的树枝上有一男子脚踩在只有手指粗细的枝桠上。

    男子身形高大且壮硕,但拇指粗细的枝桠却不见折断,反而随着春风微微拂动,由此可见此人不仅武艺高超,更是身轻如燕。

    男子站在枝桠上,直见着叶婉茹一行的车队转弯后看不见踪影才收回阴翳的目光。

    随后男子勾着嘴角阴冷一笑,轻若鸿雁的身形在丈高的树上不断跳跃,向着京中的方向奔了回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章 策马扬鞭

    叶婉茹一行的车队在官道上不快不慢的行驶,打头的孩童不时策马奔至前方,而后便又会疾驰回来到马车旁骄傲的扬起下颌,笑的弯了一双浅蓝大眼。

    火红的朝阳掩在一片飘渺的云层下,千万缕金红色的光线调皮的穿透云雾照耀在大地上,在他们身后的金陵城被掩映在一片金色朝霞中。

    官道两旁树梢上的点点红褐色杨絮亦被镀上一层金粉色,曲折勾蔓的枝桠带着点点杨絮,斑驳的影子映在地上便似是一副不加渲染的水墨画般形神皆具。

    叶婉茹回头看了一眼金陵城的方向,大约再过一个时辰,妍妹妹便会戴着凤冠霞帔嫁给如意郎君,这也是他们为何会选在清晨便出城的原因。

    赵侍郎之女嫁给去岁的探花郎,二人郎才女貌,已在金陵城中被传为一段佳话,想必探花郎骑着高头大马走过街道时,定会引来不少的百姓围观。

    本想着远远的看一眼妍妹妹出嫁的情形,但种种原因也只能作罢,她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妍妹妹性情温厚,探花郎人品端正,想必二人婚后定会举案齐眉。

    在叶婉茹马车后面的顾清临视线穿过打开的马车帘幔,看着叶婉茹回头向着金陵城的方向浅浅一笑,挑了挑眉毛,情绪高扬,看来欢快的曲调竟然真的能让婉儿放松心情。

    顾清临吹了一声轻佻的口哨,坐在了马车旁边,在他身旁赶车的小厮二狗看见少爷出来,以为少爷要和他说话,变扭头对着顾清临憨笑一声。

    心情正有些转变的顾清临近距离的看见二狗带着黑痣的脸和那灿笑,翻了翻白眼,伸手推开二狗的脑袋,嘴里哼了一声:“给爷好好赶车。”

    “得嘞!”二狗扬起长长的马鞭,在空中甩了一声响鞭,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清晨官道上的宁静,带着阵阵回声传到远处,二狗学着顾清临那样挑了挑眉毛,眼中带着点得意。

    顾清临不去理会自作多情的二狗,只一心专注的吹着曲调欢快的口哨,间或夹杂着几声清脆婉转的鸟鸣,引起林间歇息的鸟儿跟着叽叽喳喳的啾啾鸣叫。

    更有几只在看空掠过的鸟儿突兀的转弯,扑棱着翅膀落在顾清临的车顶上,歪头打量着这个发出清脆鸣叫的同类。

    叶婉茹的马车中虹玉皱着眉头对着碧玺耳语道:“这顾公子可真讨厌,从出了城就在那炫耀口技,好似多了不起一般,还不就是那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纨绔少爷的一些小手段。”

    愤愤的声音里又带着一些鄙夷,男儿要做的如同段小将军那样才不枉为男儿,不说上阵斩敌,但起码也要有武艺傍身,就像怀瑾和怀瑜那样。

    起码能保护好小姐,顾公子四体不勤、五谷也肯定不分,又常常做一些鸡飞狗跳的事情搅家不宁,这就样的还想追求自家小姐,简直痴人说梦!

    虹玉翻了翻白眼,好心情都被这一路上不断响起的口哨声打乱。

    “那顾公子一个世家少爷,估计能拿出手的也只有这个了,想凭这个获得咱们小姐的芳心简直是不知羞耻!”碧玺撇了撇嘴,同样小声的跟着虹玉咬耳朵。

    叶婉茹对坐在角落里两位侍女互相咬耳朵的事情自是不知,只看着窗外神采飞扬的飞儿不知疲倦的来来回回策马奔腾。

    耳边响起的曲调虽有些扰人,但却也能在接受的范围,此去北上,前途未知,叶婉茹已经收起了心中的情爱之心,只放松的感受着春天和煦的气息。

    虹玉和碧玺咬耳朵的悄悄话任顾清临习过妙音之法却也是听不见的,他只以为婉儿听见欢快的曲调缓和了心情,又引来鸟儿在一旁歪头聆听,正是得意的时候。

    顾清临更加卖力的吹响曲调,和缓的口哨声伴着阵阵鸟鸣,仿佛让人置身于青翠的林间,伴着潺潺流水,悠远宁静。

    却不知刚刚还在笑话二狗自作多情的他,又何尝不是在自作多情?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些风景秀丽的地方,众人便会停下来游玩两天,只是越往北走,那股还未散去的冬意便越加明显,叶婉茹等人已经又披上了薄些的披风。

    今日的叶婉茹一改往日的坐在马车中,已经骑在骏马上和耶律德尔几人在官道上驰骋,正午的艳阳下仍旧有些料峭的寒风吹起。

    豆青色的撒花披风在叶婉茹身后高高扬起,像是一抹迟来的春色般明亮耀眼。

    少女的墨发飞扬,又随风落在撒花披风上,叶婉茹驾着马和飞儿似是赛跑般并驾齐驱,两头黑棕色的骏马并驾齐驱,耶律德尔骑在马背上不快不慢悠闲的跟在后面。

    又跑了一会儿,叶婉茹拉紧手中的缰绳,马儿前蹄高扬,咴咴嘶鸣两声,打了一个响鼻儿,便在叶婉茹的驾驭下转过头甩着尾巴不紧不慢的走着。

    叶婉茹的额上已经布下一层亮晶晶的细密汗珠,她看了一眼双眼明亮的飞儿,只见同样策马奔腾的飞儿仍旧气息平稳。

    在刚刚路过的县城酒楼吃的酒足饭饱的顾清临,仰靠在马车门框上,屈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嘴里叼着一只枯萎的狗尾草。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高头骏马上的叶婉茹,这样神采飞扬的少女虽是深刻在他的心中,自信且耀眼,但他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婉儿这样开心的笑着。

    不过婉儿的骑术较以前进步了很多,骑在比她高出一尺多的大马上也不见丝毫胆怯,甚至他能感觉到婉儿骑在马上驾驭大马心里的那一丝征服感和自豪感。

    想必这骑术就是前去苍崖山的一路上锻炼出来的,他也能体会婉儿心急如焚的心情,越想变越觉得对不起婉儿,婉儿的成长他都看在眼中。

    大概是他太差劲儿了吧?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出色,甚至隐瞒死讯现在这件事更让他觉得愧对婉儿。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但他终究是对婉儿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骑在马上驰骋,快意洒脱的感觉是真的很好,他内心之中有些蠢蠢欲动,很想骑在马上快马扬鞭,和婉儿并驾齐驱感受着环绕在他二人周身的温暖气息。

    想必在即使在寒冬里亦会觉得温暖。...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零一章 血染黄沙

    他看着前方延伸到远处的官道,最迟明日就能到达临水镇,也会通过望朔城,他曾经随父驻扎的地方。

    故地重游他心中难免想起了那场屠杀,对,是屠杀,单方面的屠杀,甚至连厮杀都算不上!

    他闭了闭眼,压下眼中泛起的血色和恨意,但颤抖的睫毛仍旧出卖了他心中的最真实想法。

    那些他从来不敢想的事情突然重新浮现在眼前,更让他心中的怒气和恨意翻滚如海浪。

    那日午后他带领三百余人的小队押送粮草回程路上,碰上两千余人的伏击队伍,所有的人都是一身黑衣且蒙面,辨不清身份,但训练有速的行事作风能看得出来定是行伍之人。

    那些人目标明确,更像是早就知道他们的必经之路和准确的押送时间,那个本是艳阳漫天的午后变成了血染的天地。

    他永远忘不了身边的人一个个在他面前倒下,都是身手出色的士兵,但在那场屠杀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

    他还记得他拼死拽下一个人的面巾,和翻遍那个人身上能刻下印记的所有地方,却仍旧是一片空白,丝毫没有能证明他们身份的存在。

    那些人不为粮草而来,当他被身边的亲卫拼死推下山崖之时,他看到一名蒙面人将手中带火的箭矢射在粮草之上。

    躺在崖底的碎石上他最后的记忆便是漫天的滚滚浓烟和满眼的鲜红。

    那是将士们鲜血的颜色,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的灼热感仍旧清晰,他不自觉的抬起手轻抚的一下面颊。

    触手微温的细腻感,让他不自觉的缩回手,这终究是一张别人的假面。

    那些人不似寻常的山匪狂徒,更不是外国敌袭,他们去调取军粮一事虽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一带有父亲镇守,向来太平。

    曾经的山匪狂徒早已经投到军中,彻底从良,而这里虽距离卓阳国较近,但与卓阳国一直交好,更不存在外敌侵袭。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军营之中有细作存在,而且这细作也不是敌国所派,看来问题还真的是出在自己人身上。

    但究竟是谁呢?

    这个人可能是很多人,也可能是一个人。

    突然轩帝的身影在他眼前闪过,他又轻轻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轩帝,若是轩帝的话,在父亲称病请退的时候轩帝就应该赞同,而不是驳回后便避而不见。

    父亲无法后才又回到边关驻守,但这也不能排除是轩帝的可能,挽留苦守边关二十载的大将又何尝不是一种安抚百官的帝王驭下之道?

    但若真是轩帝暗中命人下手,那真是一大损失,父亲并没有拥兵自重之心,更无居功自傲和功高震主的举动,边关安宁是一直有父亲镇守。

    自从他们父子二人相继出事后,他听霜痕说边关早已不见往日安宁,只剩下满城的流民和衣不蔽体的饥民,大概在瑾王爷的施压下已经能恢复些往昔的常态了。

    瑾王爷闵柏衍、父亲和他,这三个人的身影不断的在他脑中来回旋转,他是瑾王爷伴读,而瑾王爷又是师从父亲学的骑射武艺,

    有父亲这个大将军在,那日后瑾王爷再立下军功,只怕将来晋封太子之位不过是顺应朝堂上的百官之心,但若是父亲出事,便相当于剪掉了瑾王爷最有力的羽翼。

    那此事瑞王和玥王的嫌疑便是最大,成年皇子中只有这两位同样封王,而年幼的皇子中并看不出谁有夺嫡之心,四皇子闵柏渊又是瑞王的绝对拥护者。

    六皇子闵柏灏与瑾王爷交好,这他是知道的,七皇子尚且年幼,又一心钻习医术,对权力掌控并不感兴趣,那可疑之人只剩下瑞王和玥王。

    他们的事情虽然查出了一些事情与顾言有关,但顾言在其中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甚至顾言可能都不知道他曾经被人利用过。

    而顾言又没有明确的立场,虽然现在有他站在瑞王一侧,但顾言仍旧抻着没表明立场。

    那件事情的线索被斩断,线索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他伤好之后曾回到他和父亲出事的地方搜寻过,一丝线索也无。

    就连父亲运回京中的尸身都被劫走,他不知是何人要做的如此狠绝,但肯定的是父亲手中曾经留有重要的证据,足以调查出幕后黑手的重要证据。

    但现在只怕早就已经毁尸灭迹,猛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失败,作为未婚夫婿,他辜负了婉儿的一片真心,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用一副别人的皮囊相处。

    作为人子,他连父亲最后的尸首都看护不住,更甚的是到现在也只是查到一些凤毛麟角,距离查出真相的距离是那么遥远。

    距离望朔城越近他心中翻滚的亲切感和浓浓的恨意便越加旺盛,这不是近乡情怯,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他的青葱年华大多洒在这片边关土地上。

    他的欢笑和汗水曾尽情的倾洒这片土地之上,他甚至记得王婶家调皮的孙子,这里不仅有他张扬肆意的记忆,更有一个血染噩梦的开始。

    他长叹一声,这里不仅是他的噩梦,更是婉儿的噩梦,这里葬送了她的未婚夫婿。

    此刻他心中隐隐有些庆幸,幸好不是在和婉儿大婚之后出事的,若是那时一位年华正好的少女变成了新寡,那样对婉儿太过不公。

    不只是不公,只怕以婉儿的刚烈性格,大约会随他而去,黄泉之下做一对相伴永远的鬼夫妻。

    幸好!幸好他和婉儿没有大婚,幸好他大难不死,幸好有顾清临这个人能让他这么近的看着婉儿,幸好他还能借此身份慢慢调查。

    此时,已经快要日暮黄昏,吹了一天微凉的风此时也已经渐渐停了下来,荒寂的郊外官道上只剩下满目的枯黄和疾驰而过的路人。

    叶婉茹将骏马的缰绳交到高大侍卫的手中,坐回到马车上,虹玉和碧玺忙递过温水让叶婉茹擦洗。

    骑了近半日的马,叶婉茹并不觉疲累,反倒有些前所未有的畅快,难怪恒毅哥哥喜欢策马扬鞭驰骋在无疆的沙场上。

    这一通策马奔腾,似是将心中的郁结之气都跑了出去,更将临近望朔城的那一丝恐惧从心底驱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零二章 魑魅魍魉

    夜幕悄悄降临,满天的繁星挂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上,闪烁着莹亮的光芒,叶婉茹一行的车队还在寂静无人的官道上不紧不慢的行驶。

    车队前后的侍卫手中都各举着火把,夹在队伍中央的数十辆马车也都在车厢旁边竖起一支火把,明明暗暗的一大排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官道,像一条会行走的火线。

    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掩映在夜幕下,像一只只候在夜里黑黢黢的怪兽,夜风吹过,只有枯枝发出的飒飒声,偶有几片尚未凋零的残叶被风一吹终于脱离了枝桠,打了个旋儿落在地上。

    官道上已经被一片残枝败叶覆盖,马蹄哒哒哒的踏过和车轮的碾动带起一阵干树叶碎裂的声音。

    清冷的月光照在林间,盘曲嶙峋的枝干映在官道上,被行驶过马车上的火把照亮,树干的暗影像一只只魑魅魍魉张牙舞爪的要冲过来一样。

    虹玉掀开窗幔一角望着漆黑的树林里,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树影,蓦地打了个激灵,本来黑暗就容易带给人不好的幻想,今日又听怀瑾讲过不少的鬼怪之事,虹玉心里一阵突突。

    车厢内叶婉茹已经躺在铺着柔软毛皮的榻上睡的正香,一下午的纵马让她有些困倦,碧玺也正躺在叶婉茹身边打着轻微的鼾声。

    虹玉扭头看了一眼熟睡的自家小姐和碧玺,默默地放下帘幔,向叶婉茹的方向凑了凑。

    她想起了怀瑾下午给她和碧玺将的山间鬼怪化形专门出来吃过路人的事情,好像她一闭眼就能看见青面獠牙的鬼怪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

    但因为自家小姐正睡的香,虹玉又不能和外面赶车的怀瑾二人说话,虽说外面有武艺高超的护卫,可她心里还是一阵的直打突突。

    马车平稳的行驶,车厢角落里燃起的烛火连晃动都不曾有,寂静的车厢里能听见叶婉茹的轻微呼吸声和碧玺不时轻微响起的呼噜声。

    而赶车的怀瑾和怀瑜知道小姐在睡觉,兄弟二人也并无交谈,只是默默的赶路。

    车厢里的东西在烛火的照耀下变的影影绰绰,夜风拂过,吹起帘幔,连着映在车厢壁上的影子也随着跳动了两下。

    虹玉瞪大着双眼看着熟悉的车厢,突然间喉咙发紧,不知不觉便屏住了呼吸,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面色有些发白。

    虹玉哆嗦着泛白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呜的一声轻呼,飞快的躺在叶婉茹身旁,她将头深深的埋进叶婉茹身上盖的软毯一角。

    睡梦中的叶婉茹被这轻微的动作吵醒,但她仍旧没醒,只是动了动,随后翻了个身,面朝着碧玺的方向又睡了过去。

    碧玺一个人蜷缩在那浑身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仿佛那些影子就是鬼怪所化。

    正在埋头的虹玉没发现这片山林早在她们跟随叶婉茹前去望朔城时便经过过。

    在管道左侧的一座高山上,虽无化形正等待过路人的妖魔鬼怪,但却有一伙打家劫舍的山匪正在黑暗中潜伏着。

    茂密的林间数百双冒着精光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远处缓缓驶来的车队,在黑暗的夜里,那一串行走在路上的明亮火把格外耀眼。

    “大哥,这,这一行人,怕是,押,押镖,镖的!”

    整个身体都趴在枯叶上的青年有些激动,还摇了几下手中没有几根鸡毛的破羽扇,青年微微仰起头偏过去对着身旁的一名络腮胡大汉大声说着。

    络腮胡大汉耸了耸两条长长的黑眉毛,抬手拍在青年的头顶上,又抹了一把青年喷在他脸上的吐沫星子,压低嗓音道:“小点声,恐怕他们听不见吗?”

    “大哥,军师说的有理,我看这夜里还赶路的不是押送重要货物的就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咱们出手也算替天行道了!”一名有些瘦弱但很结实的青年对着一脸高深的羽扇青年拱了拱手,脸上有些敬佩。

    “那,那是,本,军师,什,什么,时候,看走,走眼过!”摇着羽扇的青年头上戴着布巾,这次压低了声音,但声音里骄傲却甚是明显。

    “对对对,咱们替天行道!”

    “那是,要是没有虎哥和军师,咱们山上的几百兄弟能过上吃肉喝酒的日子吗?”

    “是啊,军师神机妙算,又有虎哥带领咱们兄弟布阵,哪一票失败过?”

    “最开始不是也失败过吗?那俊俏的小娘子可不就是给跑了!”

    几名青年嬉笑附和着,但其中一人极会说话,既夸了军师,又显出虎哥的英勇。

    但那一声略显丧气的声音夹在这赞美声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虎哥,栓柱这小子想要婆娘了!”那会说话的青年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听见那一声丧气的嘀咕便开始嘲笑不过十五六的栓柱。

    “咱们,现在,不,不干,那些,奸淫掳,掠的,事情了,也,别,别,打扰,大哥思,思考!”结巴青年压了压羽扇,示意有些蠢蠢欲动的众人。

    络腮胡大汉沉着脸看了一眼山下越来越近的一队明亮火把,又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结巴的青年。

    这小子是个磕巴结子,但毕竟以前念过私塾,考过乡试的,据说还中了个什么圆的,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会加入到他的卧虎山当了一名山匪。

    但就是这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磕巴结子为他们卧虎山立下过两次汗马功劳,干了几桩大买卖,让他们山上过了几个月的酒肉生活,从此就被数百兄弟推举为军师。

    结巴军师虽不是神机妙算,但确实有些谋略,不说屡战屡胜,失手的时候也很少,更何况自从军师提出不要抢夺婆娘以后,他们卧虎山也算是在这一片闯出了一些名堂。

    匪名虎哥的络腮胡大汉收回视线,也不言语,只是看着那一队在林间隐隐现现的明亮火把,突然虎哥瞪大了双眼,他发现其中数量马车行驶时略有沉重,且那几辆马车都是由四匹马所拉。

    看来马车上必定装了什么特别沉的东西,虎哥嘴角咧开,莫不是金疙瘩?那玩意儿最沉,若是干了这一票,怕是一辈子吃穿不愁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零三章 三百虎将

    虎哥朝着递到嘴边的拳头吹了一口气,赤裸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遒劲结实,黝黑的脸上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笑意。

    他们卧虎山的四百余位兄弟经过半年多的训练,已经不是当初那样军心溃散的一帮乌合之众,现在不说人人能打能杀,但临阵脱逃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

    这也要感谢结巴军师,若不是军师看汇集的这一帮乌合之众只会欺软怕硬,有几次遇到强敌就会逃跑,之后抓回两人斩首示众,以威吓众人,怕他们还是难成气候。

    虽然手法有些狠厉,但效果却出奇的好,难怪军师说他不该妇人之仁,这半年多他们在军师制定的训练下,那些个弱鸡崽子也强了不少,就连栓柱那半大小子都能撂倒一个壮汉。

    这一众镖队不过是百十余人,他们卧虎山此次出动的兄弟可来了三百多号,还怕拿不下吃不下那些个宝贝金疙瘩?

    就像军师说所,富贵险中求,狭路相逢勇者胜,想要金疙瘩,就别怕掉脑袋!

    虎哥满脑子都是那一车车的金疙瘩银块子,黝黑的脸上因为太过兴奋有些汗津津的,他一拳垂在身前的枯叶上,有些气息不稳道:“兄弟们,干了这一票,怕是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到时候去想娶几个婆娘都行!”

    “既然大哥都如此说了,还等什么!那到时候我可要给樱桃和小桃红都赎身了!”一个圆脸胖子笑的眯起了一双眼睛,咧着的嘴角挂着一丝略显猥琐的笑。

    “矮冬瓜就是没出息,那时候娶几个勤快能干好生养的良家女又有何妨?”一个魁梧大汉口中不屑的嗤笑一声。

    “娶几个婆娘再置办几亩良田,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再追随大哥干点大事,岂不快活!”

    一个满脸麻子坑的壮汉抻了抻扎在腰间的布带,翻了个身,仰躺在枯枝落叶上,看向星空的眼中带着憧憬。

    “二麻子,跟兄弟们说说,在山下是不是找到相好的了?”

    外号矮冬瓜的胖子伸手捅了捅壮汉,一脸的笑侃。

    那结巴青年军师摇着破烂的鸡毛羽扇,脸上带着些胸有成竹的高深莫测,看着调笑的众人也不说话,只倾身凑到虎哥身边,低声道:“大,大哥,您也,看,看出来,那是,黄白之,物了吗?”

    虎哥抬起眼皮撩了一眼说话磕磕绊绊的结巴军师,下意识抬到半空的手又默默的收了回去,每次军师磕磕巴巴的说话,他都想揍他。

    但军师说过,他也需要威信,虎哥有些烦躁的搓了搓粗糙的指尖,粗粝的皮肤摩擦声像是手碾过糙纸一样沙沙作响。

    “哼,看那重量不是金疙瘩就是银块子,这么多人押送的镖队,又特意选择在夜晚赶路,肯定不会闲的装几大马车的、石头蛋子!”

    虎哥深褐色的瞳仁穿过茂密树林间的空隙看向不远处官道上不紧不慢缓缓行进的车队,眼中冒着贪婪的精光,啐了一口唾沫。

    正趴在地上潜伏的众多山匪一听见金疙瘩、银块子,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瞬间,零零散散分布的三百多号山匪人人皆知。

    原本出现过片刻静默的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自打过了年后他们便时常出来活动,但来往的大多是些小鱼小虾,所得银钱和物品寥寥无几。

    山上存的余粮不多了,就连那混合了麸子皮的糙面拢共也没几袋子,去年秋天开垦的山地因为迟来的春天也不到耕种的季节。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若是能干下这一票,不说顿顿有肉吃,起码能喝点粳米粥也是好的!

    大家交头接耳的低语声甚至传到了趴在最前方的虎哥耳边,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男人也能这么聒噪,看来不只一个婆娘定五百只鸭子!

    糙汉子们聒噪起来更让人受不了,耳边呜呜的风向夹着干枝落叶的飒飒声,再和着这群糙汉子的低语声,虎哥只觉得像是身边围着一群嗡嗡嗡的绿头苍蝇。

    让人心里烦躁不已,虎哥沉了沉眼里的兴奋,若是能拿几个人头换下那数车的金疙瘩也算是为山上的兄弟们造福了!

    “众虎将听令!”虎哥一个鲤鱼打挺,从满是枯叶的地上翻身而起,半蹲在地上,沉着嗓子喝了一声。

    “有!”

    一帮山匪听见虎哥的粗噶嗓音都停下低语声,他们知道大买卖要来了,声音里难掩激动,三百多人同时发出的声音听上去颇有些威风凛凛的气势。

    “五十人一队,分两侧在前方十里进行埋伏!”虎哥又是一声喝令,说罢拎起身旁放着的丈长大刀。

    三百多号山匪迅速从地上爬起,动作迅速的按照虎哥所说整治好队伍,六个小队排好后便在林间接着清冷的月光开始向着埋伏的地方飞奔。

    结巴军师赞同的点点头,前方十里处在高大的松树间有不少低矮茂密的灌木丛生,那里便于隐蔽,山边又有许多碎石,正是打埋伏的好地方。

    “孺子,可教也!”结巴军师看了一眼穿着狼皮坎肩赤着膊的虎哥低语一声。

    “犊子可救?我看你是没救了,结结巴巴的一天少说点!”正在奔跑的虎哥听见军师的低语声,转头横了横眉有些不悦的骂了一句。

    结巴军师愣了一下,随后很是失望的摇头叹息一声,“鸡同鸭讲,果然是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

    感叹完军师提着破鸡毛扇子磕磕绊绊的跟在虎哥身后奔跑。

    这一伙山匪正是叶婉茹前去望朔城路上所遇那伙山匪狂徒,不过较之前那次这伙山匪各方面都提高了不少。

    哒哒哒在官道上行进的车队还不知已经被卧虎山的山匪们给盯上了,前方马车中的耶律德尔正坐在灯下看书,身旁睡着飞儿。

    中间马车里的叶婉茹和碧玺正睡的香甜,有些自己吓自己的虹玉也在恐惧中慢慢睡着,但偶尔会不时的抽搐一下腿脚,似是在梦中还在逃避吃人鬼怪的魔爪。

    而顾清临正靠在车厢壁上,手中握着一壶酒不时的啜饮一口,这烈酒是下午在镇上所买,正是他在驻地外常喝的烈酒,当地人都叫这酒为半壶多。...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零四章 收买人心

    半壶多此酒极为烈性,寻常酒量的人往往饮了一两杯便会现出醉意,但他常年在军中混迹,西北之地气候严寒,平日里他们去山上寻些野味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两壶驱寒用。

    军中律法严明,是严禁饮酒的,此酒虽烈,但却是这严寒之地最好的驱寒物,往往只能外出的时候才能喝上一壶半壶的。

    半壶多虽甘冽,但却不是他最爱饮的酒,他偏爱女儿红,也曾央着管家关伯教他酿酒之法,他十三岁开了窍便酿了六坛子埋在了院中的梅树下。

    只等他和婉儿大婚之日取出,饮了合卺酒,做一对恩爱的结发夫妻,但此事怕是遥遥无期了,也不知他还能不能与婉儿共饮合卺酒……

    顾清临摇了摇搭在膝盖上的手,手中的酒壶里发出几声酒浆的清冽撞击声,忽然他的耳朵抖了两下,醉眼朦胧的看了一眼两侧的山峰之上。

    寂静的夜里只闻风动树枝发出的沙沙声,和吹动落叶的飒飒响,连寒鸦都不曾飞过。

    他挑了挑眉毛,收回视线,放松身体半躺在车厢前面的木板上,抬头仰望着星空,眉头微微蹙起,莫非刚才那山林间的响动是他听错了?

    他眼神孤疑的看了一眼右前方官道旁树影阴暗的山林里,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醉酒之意。

    “二少爷,夜里起风了,您还是回到车厢里吧?”专心赶车的小厮二狗看了一眼只穿着一身厚锦袍的顾清临,略有忧心的劝了一声。

    虽然能跟随少爷前去卓阳国长长见识是一种荣耀,但这种荣耀的前提是保证二少爷毫发无损,天气这么冷,二少爷又金贵,要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二狗伸手揩了揩鼻子,在顾清临略带嫌恶的眼神下将手上蹭到的一点清鼻涕擦到鞋底上,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二少爷,二狗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多事!”顾清临带着酒意的嗓音有些沙哑,有些含糊的念叨了一句,仍旧躺在那里不动。

    二狗甩了一下长长的马鞭,马鞭同时落在两匹马身上,马儿嘶鸣一声,倒腾着马蹄快跑了起来,这时间二狗躬身钻进车厢里拿出大氅盖在顾清临身上。

    而后才专心赶车,二狗裹了裹身上的棉袄,看了一样黑黢黢的山林,下午小耶律王子说要晚上露营在林间打些野味尝一尝,这都跑了一下午,也不见前面喊停。

    小厮二狗想到烤的金黄冒着香味的烧鸡野兔烤狍子,不禁咽了咽口水,偏头瞄了一眼夹在二少爷指尖的酒壶,若是再喝上一两口烈酒……

    “咕噜!”一声,二狗正了正身体,面色有些尴尬,想得太过投入,这一声咽唾沫声太大了,只盼着二少爷听不见才好。

    顾清临斜睨了一眼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小厮,低声哼笑道:“出息!”

    “嘿嘿,嘿嘿!”小厮二狗讪笑了两声,也觉得有些丢人,连忙收起脑中那些飘着诱人香气的野味,开始专心赶车。

    顾清临看着夜空,嗓子里发出一阵略有愉悦的低笑声,他想起临走的前一天瑞王闵柏涵请他到王府一叙时所谈及的话。

    瑞王承诺于他待他从卓阳国归来便会组建一支府兵教由他来训练管理,名义上是府兵不如说是想养私兵来的准确些。

    大概是瑾王爷闵柏衍的那艘逾制画舫真的让瑞王心里越发的不安了,才能起了养私兵之心。

    不,也许养私兵的心思早就有了,不然瑞王爷不会大肆敛财和让他研习太公六韬。

    当初他以为瑞王让他看太公六韬怕是动了探查之心,现在看来那么瑞王还真是器重他,不过这份器重不过是向顾言示好的一种手段罢了。

    倒是自从第一次被请去瑞王府,经过那件事之后,瑞王对他的信任也多了起来,但还做不到完全信任,更谈不上是瑞王的心腹。

    训练府兵和暗中培养私兵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桩桩件件也不过是瑞王在不断的考验他的忠心以及他有多大可被利用的价值。

    临行前瑞王急急的请他过去,大概更怕他临阵倒戈投到瑾王麾下,才抛下了一个大大的诱饵,以显瑞王的诚意和器重之意。

    瑾王爷闵柏衍为人正直,最是瞧不上顾清临这一类的纨绔子,除夕夜宴上他凭着一番阿谀奉承谋取官职一事早已在京中传开。

    人人都私下里传顾大人二子拍龙腿拍出了至高境界,明面上却奉承他年轻有为,不过二十的年纪便官拜大理寺主薄一职。

    这话里面带着的调侃和鄙夷,向来不被瑾王和叶大人一类正直的人所喜。

    瑞王知道他心悦叶大人之女,也明知一路北上他们二人少不了接触,但即使他倒戈归到瑾王麾下,但凭着顾清临此人的种种行为,在瑾王那里定然不会受到重用。

    但瑞王就不同,不仅请了先生来教习他太公六韬,更是许诺让他来培养府兵,将整个王府的安危都交到他的手中,这里面的信任和器重更不必说。

    若是顾清临以培养私兵为由对瑞王倒打一耙的事情更是不可能发生,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两相权衡之下,顾清临的立场问题大概瑞王会非常有把握。

    这种笼络人心的手段大家虽是心知肚明,但不可谓不让人心中一暖,更会迸出一种感激之情。

    一个在权臣家里地位尴尬不受父喜的二公子,反倒成了瑞王府上的座上宾,更是得了陛下钦点的大理石主薄。

    向来不受关注的纨绔子,乍一行走在众人的钦佩目光中,大概都会些飘飘然,难免不会对伯乐一样的瑞王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追逐于他。

    若是顾清临本人怕是瑞王的目的就达到了,怕是经此一事顾清临定会全心全意的辅佐瑞王,直至瑞王登至最高点。

    可他不是顾清临,虽然都想得到瑞王的器重和绝对信任,但他们的最终目的绝对会有着天差地别。

    不过都是算计和互相利用,那么就看最后谁能将谁算计进去吧!

    府兵、私兵,两种不同意义的话语不断的在他脑中徘徊,蓦地,他眼神紧了紧,府兵即可是私兵又可是简单的府兵,那伏击他们的人会不会是谁人府上的府兵呢?

    若是能私下养着那么多的私兵,又能避人耳目,那么此人的势力必定不小。...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零五章 郎入梦来

    瑞王闵柏涵的心思颇为深沉,抛下诱饵的同时又挖了一个陷阱,若是顾清临真的凭借瑞王欲养私兵一事高发瑞王,以此凭借在瑾王那里获得一席之地。

    那前方肯定会有一个大大的陷阱在等待瑾王和顾清临,诱饵和陷阱同时设下,关键看顾清临如何选择.

    若是真的高发瑞王,不一定能奈何瑾王,但是顾清临怕是会成为卖主求荣,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般受人唾弃和鄙夷。

    所以瑞王闵柏涵才会放出此话后便痛快的放他离开王府,是因为瑞王已经十分笃定他是懂得如何选择的,更不怕顾清临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

    想到瑞王的种种行为,他心中便觉得好笑,笼络人心的手段瑞王并不缺乏,缺乏的只是耐性和足够的沉稳,这一点玥王闵柏淳的手段就比瑾王高明不少。

    若论沉稳,怕是谁也比不上圆滑世故的老狐狸顾言,事已至此,他竟能沉得住气,始终在观望着,一直未表明态度。

    顾清临看了一眼隐藏在黑暗中寂静无人的山林间,以瑞王想要掌控他们一行人一举一动的心思,此时怕是山林里隐藏着不少跟踪了他们一路的人。

    毕竟花灯会时,瑞王就曾派人尾随了一路,直到被瑾王爷闵柏衍发现,现在应该不止瑞王,玥王和瑾王肯定也都会派人跟随。

    只是瑾王闵柏衍是为了保护婉儿,而玥王和瑞王的目的怕是为了破坏这种明显有利于瑾王的势头。

    此去卓阳国,婉儿被卓阳国国主封为义公主之事已成板上钉钉,那日的暗巷刺杀幕后之主大约会再次选在路上动手。

    虽是木已成舟,但无舟可行大约水还是翻不起来浪花。

    一路上他都在暗中静静聆听着周围轻微的风吹草动,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再有两日便出了大耀国境内,若是那幕后之人想要动手,大约那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他眼中带血的杀机一闪而逝,便又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样。

    他定然不会让那暗中之人得手,婉儿由此身份日后字大耀国内便是多了一层保护屏障,若是婉儿有什么意外,便是国与国之间的问题,而非私人之间的利益恩怨。

    此时正被他心心念念的叶婉茹也在前方的马车中悠然转醒,她抬起手臂搭在尚未全睁开的眼睛上,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周围。

    “呼!”她轻呼了一口气,略显甜蜜的抿唇一笑。

    她竟然梦到他了!

    梦到那个草长莺飞的早春时节,他们二人骑马到郊外踏青,杨柳依依的岸边微风拂过,将二人印在江水中的影像轻轻浮动,轻柔的柳枝拂过面颊时像是恒毅哥哥温暖的手。

    叶婉茹忍不住将手下柔软的薄毯轻轻拉起,在脸上蹭了两下,似是在感受段恒毅指尖上的余温。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若是能夜夜在梦中相见,聊以慰藉相思之苦,她怕也是万分欣喜的。

    只是好梦不长有,这还是她第一次梦见恒毅哥哥。

    碧玺和虹玉因为叶婉茹的起身也从睡梦中醒来,虹玉睡眼迷蒙间见叶婉茹正坐在窗边撩起窗幔,连忙拿起角落里的斗篷,细心的为叶婉茹披好。

    许是虹玉还对睡觉之前的幻想心存恐惧,竟然一眼都没看向亮有微光的窗外。

    碧玺坐在角落里直打着哈欠,又按了几下有些咕咕响的肚子,对上虹玉略带责备的眼神,碧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此时虎哥已经带领三百余名“虎将”埋伏在略显狭窄的谷口处,怪石嶙峋的山峰树木后掩映着这些山匪狂徒的身影,他们贪婪的眼神在黑夜中泛着恶狠狠的光芒。

    树林间一道人影快速的在其中穿梭,这人边跑边嘴里边发出夜猫子的叫声。

    “咕咕喵!咕咕喵!”

    拉长的叫声在静谧的林间回荡,让人无端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大,大哥,飞毛,腿,腿,传,回信儿,来了,肥羊快,快到了!”结巴军师手拿着破鸡毛扇子扇了扇,被风一吹,一根黄褐色的鸡毛从羽扇上脱落。

    虎哥将那根飘到眼前的脱落鸡毛拈起塞在了腐叶下面,扭头瞪了一眼话最多的结巴军师,张嘴也学了几声夜猫子叫,不过这叫声较之前略有不同。

    “咕咕~喵!咕咕~喵!”

    躲在两处官道两旁的六个小队听见这两回夜猫子叫声,都开始摩拳擦掌,屏住了呼吸,成败在此一举,若是成了日后吃香的喝辣的。

    若失败了,留下些绿林好汉的传奇佳话也不枉人世走一遭!

    这接连响起的夜猫子叫声本也寻常,夜猫子本就是昼伏夜出的东西,但这叫声又略有不同,顾清临和随行的众侍卫都不约不同抖了抖耳朵。

    前方开路的侍卫有几人眼神警惕有冷血的扫视了一眼周围黑黢黢的山林,胯下的骏马仍旧不紧不慢的奔跑着。

    第一辆马车中的耶律德尔挑起一边眉头,动了两下耳朵,随后变若无其事的继续看手中已经看到最后的书籍。

    飞儿被这声音吵醒,趴在软毯上扭头看了一眼耶律德尔,声音略有沙哑的睡意道:“大哥,还没找到夜里露营的地方吗?”

    耶律德尔闻声头也不抬温声道:“不急,再睡一会儿,过了前面狭窄的山口,就有一片平缓坡地。”

    “好。”飞儿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反倒是叶婉茹马车中的虹玉听见夜猫子叫声,不禁靠近了碧玺,虹玉打了个哆嗦,脸也有些煞白,这叫声太过渗人,夜里又传的极远。

    “呼隆隆!呼隆隆!呼隆隆!”

    一连串地动山摇的声音响起,随后接连的大小石块从山坡滚落。

    马儿受惊纷纷扬起前蹄开始发出不安的嘶鸣。

    “小姐,是山崩吗?”虹玉有些求救的看向自家小姐,声音有些发抖。

    这时整个车队已经停了下来,叶婉茹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渐渐宽敞的山谷出口,眼中带着冷意嗤笑一声:“不是雨季,如何来的山崩?”

    队伍前后的众多侍卫纷纷策马围到前方的三辆马车旁,这些马儿只是一开始收到惊吓嘶鸣了一声,随后便安静下来,在原地踏着马蹄。

    一名身材壮硕的侍卫下马走到耶律德尔的马车前,隔着帘幔禀报道:“殿下,怕是有不长眼的小鱼小虾出来拦路了。”

    “嗯。”耶律德尔声音不变,简单的应了一声,连眼神都没从手中的书页上抬起。

    骨碌碌的大小石块带着落叶从山边滚落,却连一人一马都没有砸到。

    “大,大哥,好,好像,碰到,山,山老虎了。”躲在巨石后的结巴军师手不停的抚在心脏上,声音有些哆嗦。...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零六章 二虎相争

    “山老虎”就是遇到比较棘手的、强劲对手的意思,这时他们卧虎山山匪自创的暗语。

    说来也有点讽刺,他们所占的山头因形似一只卧虎而取名叫卧虎山,扛旗的领头大哥又因山名而叫虎哥,现在却又碰到了山老虎。

    那么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虎哥眼神略有凶狠的看了一眼山下不见动乱的镖队,这一伙镖队看上去虽然不过百十余人,但这种情况下仍旧能如此镇定,丝毫不见骚乱,可见定是押送极为珍贵之物。

    不然也不会出动这么多的高手相护,虎哥喉咙间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胸腔里狂跳的心脏似是要跳出来一般,既有些激动兴奋又有些遇上强敌的忐忑不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卧虎山余粮不多,不能放了这个肥羊轻松走过,若是一口吃不下,留下一马车值钱的东西也是好的。

    虎哥沉了沉眼中的贪婪,沉声道:“扔石头,造成混乱时就放箭!”

    蹲在结巴军师身旁的飞毛腿看了一眼山下,便对着对面的山坡咕叽咕叽的叫了几声。

    两面山坡上的山匪狂徒收到信号都搬起了地上的石头,随后接连的石块从山坡上被投掷过去。

    这叫声一响起,刚才禀告耶律德尔的侍卫眼神转了一圈,随后视线凌厉的看向虎哥等人的藏身之地。

    侍卫嘴边挂着一抹冷笑,抬起手挥了一下,其中几名侍卫略一颔首。

    只见这几名侍卫纵身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随后脚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几人便如离弦之箭一样向着虎哥他们的藏身地飞了过去。

    其余众侍卫仍旧尽职尽责的围在叶婉茹和顾清临的马车旁,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格挡着飞来的石块。

    其中一名侍卫有些面熟,背对着顾清临的马车,正面带浅笑的看着另一侧山匪们的藏身之地。

    顾清临看了一眼那侍卫,对着不断袭来的乱石也不见丝毫害怕,仍旧优哉游哉的不时啜饮一口。

    “大哥,来,来了!”磕巴军师把破烂的羽扇挡在脸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抓在虎哥的肩膀上。

    虎哥耸了一下肩膀,没甩开军师的手指,声音里有些气急败坏的狠戾喊了一声。

    “放箭!”

    随着虎哥的一声令下,官道两侧隐藏的山匪狂徒们手中的羽箭像是被风吹散的落叶,毫无章法的齐齐飞向停在官道中央耶律德尔等人的马车。

    虎哥两条浓黑的长眉紧紧拧着,脸上的表情因这一动作显得有些狰狞。

    平日里他们做些拦路的勾当,也不是没碰到过硬茬子,但他们人多势众,往往几番试探下去,再造点声势,让过路人分不清他们什么来路又有多少人马。

    那些硬茬子往往会选择花钱消灾,事后也大都会息事宁人,但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虎哥还是第一次见。

    像雨点一般密集的箭矢飞过去,却全都被侍卫们格挡在了马车三尺开外的地方,车中的耶律德尔仍旧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继续看书。

    叶婉茹就着半掀起的窗幔看着外面被打落在地的箭矢,脸上带着些冷笑,眼神却有些凝重,她预料到此去一路上不会太平。

    但她却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沉不住气,再有两日便出了大耀国,若在此时耶律兄长出了什么状况,哪怕只受到一点伤,这件事情都不会善了。

    叶婉茹皱了皱眉头,只是这些人看着并不像一般的死士或者暗杀者的作风,这些不痛不痒的手段,只在一开始惊了几匹马,其余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都没造成。

    这些小打小闹倒有些像是在过家家般的不成气候,叶婉茹眼中一动,不会是去年碰上的那伙山匪吧?

    因为有侍卫相护,坐在前面赶车的怀瑾和怀瑜也坐着没动,只是用身体挡住了不断被风撩起的帘幔。

    这时一直瑟瑟发抖的虹玉也从恐惧中走了出来,但仍旧有些后怕,紧紧拉着碧玺的手,挡在窗口处,自言自语道:“果然最可怕的是人,并不是会吃人的鬼怪。”

    忆起去年的那伙山匪,叶婉茹就不可避免的响起那一股窜到鼻息里若有若无的冷荷香,和那位躲在暗中不肯示人的侠士。

    当时情况太过混乱,她一直没有留意到太远处的情况,可那冷香味绝对不是她的臆想,她也曾想过那仗义出手的侠士会不会就是恒毅哥哥。

    但若真是恒毅哥哥的话,他为什么不出来与她见面呢?

    大将军出事以后,西北驻军将领被快速的换人,地方官府也被连续清洗,那些与大将军有关的旧势力接连被调职或是下放,以至于这一代的匪患到现在竟然有了越来越猖獗的发展势头。

    轩帝的身影在叶婉茹眼前闪现,轩帝称病久不上朝,这西北边关又距离京中遥远,怕是有那么一二忠谏直言的奏折也不能直达天听。

    望朔城守军将领是荣妃表弟,可荣妃又不曾亲近于哪位殿下,但只凭着荣妃和她表弟也做不到只手遮天,这其中还掺杂着哪些势力呢?

    盘膝坐在车板子上的顾清临手肘拄在腿弯上,手里不停地晃动着只剩下一壶底的酒壶,眼神玩味的看了一眼散落在地的箭矢。

    当箭矢飞过来时,他便凭着那力道和准头以及破空声辨别出这些人不是任何一股势力的,看似来势汹汹的箭矢,其实根本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若是瑞王或者玥王找了一帮这种货色来伏击他们,也太瞧不起耶律德尔了,耶律德尔虽一直不曾展露过身手,但凭着一两次的小动作,他还是看出来耶律德尔有武功傍身。

    且武艺不会在他之下,凭他的眼力都看不出耶律德尔的功夫具体达到什么程度,更何况那些个身形彪悍的侍卫也都不是吃素的。

    不然路途遥远,何以耶律德尔就敢只身带着幼弟一路远行?据他了解,这些侍卫还是耶律德尔抵达大耀国之后,卓阳国二王子为了不想他大王兄在排场上落了下乘派过来的。

    顾清临挑了挑眉毛,怕是那伙山匪吧?当初他回去调查线索,夜宿林中,恰巧遇到婉儿几人,本是一路尾随,却不想碰到了想要打家劫舍的乌合之众。

    他攥了一下拳头复又松开,经历那一场死里逃生,再面对那些山匪,发现里面有几个面熟之人时,他的心似乎也软了一些,竟然只是恐吓了一下,而没要了他们的命。

    不过这伙山匪来的好巧,他已经为这些山匪寻到了一个好去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零七章 小贼带到

    他记得去年所见的山匪之中有两张熟面孔,那是军营里的士兵,还有一个曾经跟着他和柏衍一起去野外山林里打过猎的。

    那是他的伤还没养好,便急急忙忙的回来找线索,一路上听说了不少军营大调动的事情,后来粮草和军需不能及时发放,军营之中士兵们填不饱肚子。

    便出现了不少士兵趁着夜里逃跑,逃兵被抓回来要斩首示众的,想必那两名士兵怕被抓,反而去当了山匪吧。

    但这一带匪患横行,不知道这伙山匪是不是去年所遇到的那伙,总之不管那伙,今夜他都不会继续放任他们。

    父亲镇守边关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逃兵,而国库再穷也不至于连军饷都不拿出去。

    只怕又是中饱了某些要员的私囊,真不知道这样现出颓败的大耀国又能在这幅和平盛世的假面下粉饰多久。

    顾清临挑起一边眉毛,摇头轻叹一声。

    这叹息并不是幸灾乐祸,虽然他心中背影如山、肩扛家国太平的将军父亲死于非命,虽然那五千英魂葬送在沙丘地上,虽然他差点死于那一场大概蓄谋已久的阴谋当中。

    可他不恨大耀国,不恨每一个不明真相却仍旧会为他们感到一丝惋惜的人,他更不恨这片他曾付出过血汗誓死捍卫的家园,他只恨那幕后之人!

    小厮二狗对着不时飞来的碎石和箭矢,本就有些胆战心惊,他从前不过跟着少爷调戏下街上的美人,最坏也就是暗中做点不伤大雅的坏事。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二狗心中有些后悔不该为了那点银子跟着二少爷出来游山玩水,现在二少爷又在一旁表情变幻莫测的。

    二狗心里更加紧张,从傍晚到现在二少爷没少喝酒,怕不是喝多了英雄胆作祟要冲上去吧?

    就二少爷这身手上去还不是被人打的料?

    二狗一脸紧张兮兮的往顾清临身边凑了凑,低声带着哀求道:“二少爷,您喝多了去里面睡一觉吧?”

    他是真怕一个不留神,二少爷就冲上前去,若是被乱石和箭矢伤到,那可真是二狗要变成死狗了。

    顾清临闻言微微侧头睨了一眼小厮二狗,面上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对二狗的哀求置之不理,这伙山匪不论是不是那伙他都要做出安排的。

    躲在高处山坡上的虎哥面上带着狠戾和一丝挫败感,这帮护镖的人太多强悍,他们这三百虎将放到人家面前,明显有些不够看啊!

    “事情有点辣手啊!”虎哥粗粝的拇指捻过身旁放着的丈长大刀。

    结巴军师因为害怕背靠在石头上正在那倒气,听到这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破鸡毛扇子盖在脸上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才略有无奈道:“大,大哥,那是,是棘手!”

    “是,是挺,棘手的。”虎哥的声音有些哆哆嗦嗦,不知不觉也带上了点磕磕巴巴。

    正半蹲着的虎哥看了一眼身前跟小塔似得站在那里的人,这幅打扮像是外邦之人,这三人浑身都冒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

    怕是军中之人,又带着这些个金贵货物,怕不是边境不太平,趁机进来了外邦的探子?虎哥眼神转了转,若是能侥幸活命,不知道去举报能不能得些个银钱。

    不待虎哥动作,啪的一声,冒着寒气的刀鞘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任谁被刀架在脖子上,大概也镇定不了了,一股冷汗顺着后背滑向他的腰际,虎哥想扭动一下都不敢,只能稍稍屏住呼吸唯恐惹怒了这伙山老虎。

    结巴军师正在纳闷儿,难道结巴这毛病也会传染吗?正想回头看一眼,裸露在外的脖颈就被冰凉的金属压在了上面。

    军师看了一眼下巴前面带着花纹的刀鞘,沉重的弯刀压在他的侧颈上,军师心中反而有些平静,口中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大概今夜是摸到老虎屁股了,现在想必大当家的也被擒住了,看人家连刀都还没出鞘呢,就把他们的山大王擒住了,果然是擒贼先擒王。

    四名侍卫一句话不说,在众多山匪惊惧的目光里,伸手抓住虎哥和军师几人的衣领,将他们提着飞了起来。

    被抓起来的虎哥和军师几人,都是成年汉子,也就是军师身形偏瘦些,看着就是个文弱书生,但这几人被提起来时竟不见侍卫们显出吃力。

    被提在半空的虎哥看了一眼在面前飞速掠过的树木倒影,心如死灰,这一次下山毫无还击之力,他在半空中艰难的扭头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来的诸位兄弟。

    按军师的话就是出师不利,对不住了兄弟们!虎哥回头看了一眼,这次怕是要下去吃黄土了。

    这伙山匪狂徒比之前确实强了太多,遇上劲敌,现在大当家的又被抓了去,也不见人逃跑,都呼呼啦啦的站起身来向着叶婉茹等人马车的方向聚集了过去。

    虽然他们心里怕的要死,但领着大家伙填饱肚子不让他们变成流民的大当家被抓,这个时候他们要是跑了,也太有点不是人了。

    山匪之中原本有两个游手好闲奸淫父女的耗子屎,也早都被虎哥斩首示众,现在他们不说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但也绝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走上这一步,还不是被世道所逼?若是风调雨顺的光景,又有军队镇守,官府也是为百姓做实事的,他们何至于抛家舍业躲到这深山老林里?

    “噗通、噗通!”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虎哥和军师四人被摔在的耶律德尔马车前面的碎石上。

    跪在地上的虎哥忍痛扫了一眼围在马车边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被风微微吹动的马车帘幔,霎时间万念俱灰,连心中隐存的那一丝侥幸也跑的无影无踪。

    “主人,小贼带到了!”侍卫走到马车前沉声禀报道。

    “嗯。”耶律德尔温润的低沉嗓音略带着一丝笑意,低低的应了一声。

    听见声音同时看过来的叶婉茹和顾清临都是稍微有些怔楞,这领头人颇有些面熟啊!

    怀瑾、怀瑜两兄弟也看清了虎哥的面貌,怀瑾狠狠的将手中的剑抽出来一段又用力的塞回剑鞘。

    这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显清晰,哆嗦的结巴军师手里仍旧紧紧握着那把破鸡毛扇子,听见声音后,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虎哥还在那句小贼里有些转不过神,他们一向自诩绿林好汉,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小贼?

    耶律德尔捏了捏眉心,轻阖眼皮,心中暗道,车里果然不是看书的好地方。

    随后他掀开帘幔,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位小小毛贼。

    这时顾清临已经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手里仍旧不忘拎着那壶所剩无几的酒壶。...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零八章 如何处置

    顾清临明显带着醉意的模样,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走到叶婉茹马车旁边时对着半掀开的窗幔内吹了一声口哨,迷蒙的醉眼向燃着烛火的马车里瞟了一眼。

    车内的叶婉茹看着这样的顾清临眉头微皱了一下,顾清临似真似假的心悦示好,和时不时的轻佻行为,让叶婉茹心中感到一阵烦躁。

    顾清临心思深沉,且性格多变,似真似假间又演绎的太过真诚,这会让她造成一种困惑和给她带来的一些困扰。

    顾清临对她的种种示好是想推拒与孔采薇的婚约也不无可能。

    因为檍翔弓的事情她少不得与顾清临接触,虽然她心中只有段恒毅一人,顾清临的种种虚实难辨的作为不至于让她乱了心神,但这种感觉她非常不喜欢,只能硬着头皮与之接触。

    这些困扰无外乎京中女眷们口耳相传的流言和权臣间对父亲的言语试探和猜测,这些事情叶婉茹可以不在乎,也可以刻意的忽略掉。

    但孔采薇的态度,叶婉茹却不能假装视而不见。

    孔采薇心思单纯,一心只为顾清临,就连她这个似真似假的情敌,孔采薇都能以真心相示,更是言语间嘱托她一路上照顾些顾清临。

    临行前一天孔采薇跑到叶府给她送了两件厚披风,同时也拜托她将一件厚披风和一只荷包转交给顾清临。

    然而这些东西交到顾清临手上时,她却亲眼所见顾清临是怎样对待这两件东西的,不说顾清临的眼中带着弃之如敝履的嫌弃。

    却也没将孔采薇的礼物认真对待,而是让小厮随意的放在了押送货物的车厢里。

    这两件东西看似只是寻常物件,但叶婉茹却知道那是一颗姑娘对待心上人的真心。

    她不知道孔采薇顶着多大的压力又承受了多少,才能背着孔大人备下这些东西。

    毕竟上元节花灯会上孔大人上画舫来拜访瑾王爷和耶律王子时,看到了同在的孔采薇和顾清临。

    当时孔笙因顾及外人在场,压住了火气,但看向孔采薇的眼神却是深沉如水,脸色也一片漆黑,想必那夜孔采薇回到府上孔笙不会就那么算了。

    想到那日孔采薇拜托她时眼中的殷殷期盼和一丝藏不住的黯然,叶婉茹喟叹一声,她不知道顾清临为什么不喜欢那个一心待他的好姑娘。

    可怜孔采薇的一颗真心被摔在了泥地里,可敬孔采薇不放弃的执着与大胆追求的勇气。

    叶婉茹静静的听着前方的说话声,她不知道这个时候顾清临走过去是想做什么。

    但这伙山匪出现在这里叶婉茹虽然有些感到意外,却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去年他们望朔城一行,直到后来兄长到来,他们不过是妥善的处理了流民和查封了两家强卖强买妇女儿童的青楼,因为驻军军营之中的大调换,一时间也无法派兵剿匪。

    只不过是将事情上报到官府那里,府衙的人碍于三殿下身为皇子的威严,虽满口应承且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他们心中却知官府大约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官匪勾结、官官相护这一弊病大概是哪里都会发生的,只看上首执权者如何处理了。

    但这件事于兄长也别无他法,西北边陲许多相熟的官员都被调到别处,兄长又不过是一个无实权的皇子,能查封那两处青楼又向官府施压安置流民已是兄长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

    这样一个千疮百孔、从上而下开始腐烂的国家,叶婉茹不知道在这层泱泱大国、繁荣盛世的外衣下掩盖多久。

    届时若是外敌入侵,又有几人能率领千军万马布阵杀敌?难道真要靠着那些只会唇枪舌剑诋毁武将的文官们披挂上阵吗?

    就像顾清临所言耶律兄长别院里的那棵梧桐树一样,虽然轩帝和诸位皇子王爷是整个大耀国的中流砥柱,朝堂之上也不乏忠谏直言的朝臣。

    可自上而下开始出现的衰败,又有几位忠谏直言的朝臣落得了好下场?

    上元节开朝后言官的鲜血怕是还在乾元殿上未干透,这又何尝不是伤了一帮忠臣良将的心?

    那些被大将军调教出来的下属中不乏骁勇善战之人,但这些人在军中并不是掌握着绝对权力,上头都有新任大将军压着,已逝将军的旧部,又有几人能得到重用?

    别院里顾清临的大树喻事和她的已画明示不过是为了绑牢耶律兄长这个强劲友邻,同时也是他们心中的一种自我安慰和期盼。

    期盼着大耀国能恢复往昔的国泰民安和龙腾虎跃之势。

    “顾老弟可是在车里待的乏了?”耶律德尔步下马车对着走过来的顾清临笑着问了一句,眼睛看了一眼顾清临手中的酒壶。

    顾清临闻言勾唇一笑,带着一些明晃晃的讽刺,口中道:“竟然敢有小鱼小虾来打劫耶律兄长的车队,小弟过来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听见耶律两个字,结巴军师的眼珠转了转,耶律这个姓氏可是卓阳国的国姓啊!并且他们也听闻耶律大王子带着小王子出访大耀国。

    可怎么就这么巧呢!他们怎么就不是寻常的镖队呢!为啥耶律王子一行的马车上没有标识呢!

    结巴军师面色现出一丝心死的灰白之色,传闻耶律王子骁勇善战,更是杀人不眨眼,他们这一代的山匪哪个没听过耶律王子的大名?

    这次可不是摸了老虎屁股,是碰到了龙屁股啊!寻常人冒犯天颜怕都是要凌迟处死午门问斩,可再看看这满地的碎石和箭矢。

    今日大约是有去无回了!

    跪在地上的军师拿着扇柄悄悄的捅了一下虎哥的腰,虎哥打了一个激灵,也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是简单的打劫镖队,而是上升到有刺杀他国王子之嫌。

    耶律德尔和煦带笑的眼神看向顾清临,口中略有兴味道:“哦?顾老弟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耶律德尔心里是希望总是出人意料的顾清临能为他解决掉这件小事的。

    现在还未出大耀国境内,而这伙山匪人不在少数,这么多人他不可能下令全部诛杀,虽然没有伤害到他们一行,但这种事他绝不能姑息。

    若是真的将这些人放了,怕是不出明日卓阳国大王子被几个小贼恐吓的名声就会传了出去,而他们一行人也会变成这些小贼口中耀武扬威的谈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零九章 主簿审匪

    耶律德尔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戮机器,三百余名山匪狂徒的性命他不可都取,但若将这伙拦路虎就这样毫发无损的放回去,也有伤卓阳国王子的威势。

    更何况耶律德尔能被指定为下一任国主继承者,治下的雷行手段定然也不会少,面容上的和煦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心肠柔软之人。

    若是寻常这类小事早就不用他亲自出面处理,但现在不行,大耀国境内的事情,他若是出手处置,不仅有越俎代庖之嫌,更何况婉儿妹妹还在这里,传出去不利于婉儿的名声。

    但若是顾清临出手情况就会有所不同,他既是轩帝亲封的大理寺主簿又是身为大耀国的子民,且往往出其不意,由他出面最为合适不过。

    那几位抓人的侍卫听见耶律德尔的话纷纷后退一步,站在虎哥四人身侧,顾公子并不是习武之人,而他又是大王子邀请的贵客,他们必须要小心应对。

    这时躲在官道两处的众多山匪也都渐渐走了过了,他们面上带着一丝惊惧之色,同时眼中又都流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担当感和一丝隐隐的期盼与乞求。

    他们乞求闻名已久杀人如麻的耶律王子能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如若不能,最坏也不过是一腔热血洒在这卧虎山之下,只是苦了婆娘和老娘,如今这世道,没了他们这帮汉子,要让那些妇人该如何生存?

    半大的少年栓柱走在人群中,静默的人群中无形之中散发着一股压抑绝望的气息,栓柱眼带一丝茫然,他在想他究竟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

    以前他在山上放羊,看到的那些英姿勃发的士兵策马飞驰时,他记得他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动的有多厉害,那是一种崇拜和向往。

    可惜后来家里的牛羊被那些军营之中的人掳走,就连爹娘也被杀,从此之后他那些来不及喷薄而出的崇拜就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惧怕和仇恨。

    顾清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的四人,余光又瞥到那些渐渐靠近的山匪,他一样手臂,手里的酒壶砰的一声摔在怔神的虎哥面前。

    飞溅的酒浆和酒壶碎片嘣在虎哥和军师的身上,一股浓香的酒气在夜风中弥散,虎哥被这突如其来的炸裂声惊的抽搐了一下。

    抬眼略显茫然和恐惧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位面带讥笑的贵公子。

    结巴军师也同样看清了顾清临,火把下微弱的火光照的那公子面上清冷如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意,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反而会让人生出一种他本就该如此放荡不羁的感觉,结巴军师有些自惭形秽的看了一眼手中没几根毛的破羽扇,他不禁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那时他虽不是世家公子,却也是能穿得起绫罗绸缎的公子哥,他也并不是天生结巴,若没有那场意外,他如何会落草为寇又落下结巴的毛病呢?

    杀红了眼的蒙面人在他眼前闪过,若不是那日他骑牛踏青赏夏日胜景,是如何也看不到那些汇集成河的鲜血。

    他加入卧虎山为山匪,也是机缘巧合,那日受到如此大的惊吓,他躲在一处山洞中差点就要将自己窒息而死,后来疯魔了一段日子方才清醒。

    赶回家中时却发现原本富庶的府邸已经被烧毁了大半,他听人说是夜里遭了山匪进宅。

    他入卧虎山一是为了查找仇人,二也不过是为了谋条生路罢了。

    结巴军师惨然的咧了咧嘴,仇人还没找到,自己便先要身首两处了。

    顾清临转回身对着耶律德尔略一拱手,张嘴要说什么却打了个酒嗝儿,他半抬起眼皮笑了一下,随后摆摆手转过身去。

    耶律德尔长身玉立站在马车旁,双手背在身后,带笑的脸上隐隐有些期待。

    顾清临从袖中掏了半天,拿出一块鸡蛋大小的官印,慢慢悠悠的在虎哥四人面前划过,他看到其中一人眼带惊悚时勾唇一笑。

    虎哥他们三个并不识字,结巴军师却看得清楚,大理寺的名头即使他不闻政事也是知晓的,他心中害怕的同时又升起隐隐的期盼。

    不知家门惨案,大理寺受理吗?

    “嗝儿~!”顾清临一张嘴,又打了一个响亮绵长的酒嗝。

    满嘴的酒气直接喷到了虎哥的脸上,虎哥已经震惊在那块不知道什么印下,扑面而来的浓烈酒气,虎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摇摇晃晃的顾清临转了一圈,随后坐在了地上,面对着跪着的虎哥几人,那三百余名山匪静静的站在十尺开外的地方。

    他们想走上前去却迈不动脚步,那些侍卫身上的煞气震慑的他们不敢抬腿,这股气势远远超出他们这些所谓的绿林好汉。

    “本官且问你们,善战为王多少时日?所占山头唤名为何?”顾清临盘膝坐在地上,手拄在侧脸上,半挑着眉毛,像是拉开架势唠家常一样。

    这一番略有些文绉绉的问话听得虎哥三个大字不识一筐的莽汉直发愣,都将眼神递向结巴军师。

    结巴军师稍稍垂下视线看着坐在对面的青年,他坐在那里远比跪着的他们四个要稍稍矮一些,身上也没有那股为官凌人的气势,但就是不能让人轻视了去。

    “回,大,大人,话,不,不敢,称,称王,占山,不,不过一年,山名,卧,卧虎山。”结巴军师深呼了一口气,磕磕绊绊的回了顾清临的问话。

    这话一说口顾清临便勾了勾嘴角,一副忍笑的模样,眼角眉梢都带着乐不可支却又强忍的笑意。

    结巴军师看着年轻的大理寺官员这幅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难堪,刚才他在心中沉了又沉,想努力的不结巴,可还是做不到。

    那也经过惊吓之后他有一阵脑子不太好,后来清醒过来便落下了结巴的毛病。

    “一年倒也不太久哈!只不过卧虎山嘛,这个可就名不副实了!”顾清临带着笑意似是自言自语般,却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虎哥几人身后的那名侍卫。

    “可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沾过人血?可奸淫过大姑娘小媳妇?”顾清临一敛笑意,声音里带着一丝凌厉,一声问的比一声大。

    听到人血两个字,结巴军师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人便开始双眼放空,四肢也抽搐起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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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而上婉君心介绍:
初相见,他七岁,她三岁,耀眼的阳光照射着女童眉宇间的一点胭脂痣,红的像要滴血一样,满目的桃花,清风徐来,花瓣飘落间迷了谁的眼。扶摇而上婉君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摇而上婉君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摇而上婉君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