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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黑太子全文阅读

作者:牛笔老道     明末黑太子txt下载     明末黑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45章:南都对峙

    莫要小看这盏油灯,一盏二十两,成本十两,利润便同样可得十两,售出一万盏便是十万两,售出十万盏,利润可达百万两之巨。

    若能得知灯油的奥秘所在,光凭售卖灯油一项,十数万两银子全然不成问题了,焉能不让江南商贾们心动。

    这新式油灯还是其次,最为简单的雪花糖,众人就全然没弄明白,据说连郑芝龙都不知道制作的奥秘。

    普通蔗糖价格虽然便宜,但卖相不佳,吃到嘴里又很涩口,而雪花糖便截然不同,售价也是翻上数番。

    市面售价高达百文,即便是大量采购,每斤价格也是不会低于九十文,原因无他,普天之下,仅有一家生产,那便是太子控制的工厂。

    不少商贾挖空心思地想要打探其中的奥秘,结果派去的人全部被逮到。之后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你可以说自己走错了,但谁会胆大包天翻墙而入?

    如今雪花糖以及由此产生的格式糖果,已然成为江南富绅不可或缺的美食,在仿制无望的情况下,只能向太子购买,仅此而已。

    不少御史上奏过太子用雪花糖与珉争利之事,崇祯皇帝是这么答复的,要么自行制作以图竞争,要么去向太子请教制作方法。

    前者短期内是没指望了,后者多半人是不敢去北都触霉头的,更何况市井传闻太子开出天价才能公开秘方,标价高达一千万两银子!

    真有一千万两银子,还能想方设法卖雪花糖?

    更何况整个大明境内,除了郑芝龙以及各地的藩王,谁能积攒起如此之多的家当?

    既油灯之后,雪花糖最终也不了了之。

    被商贾收买的御史即使上窜下跳也没用,没一位御史敢前往北都。

    原因很简单,以光时亨为首的前北都御史们正在山东挖矿呢……

    南都御史去了北都,惹急了太子,你以为会有甚子好下场???

    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去跟光时亨作伴挖矿?

    谁又不是傻子!

    一个人犯傻,由此坑害全家人?

    真到了北都,只怕当时就跪地向太子爷投诚了,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交代个底朝天!

    以为铁骨铮铮就能稳赢?

    大可以去问问光时亨!

    那位御史当时也是如此气概!

    但这又不影响其全家挖矿……

    想从那个人间炼狱里出来,无非有两条路。

    其一被太子特赦,其二被皇帝特赦。

    山东是北廷所辖之地,崇祯皇帝才懒得管呢。

    真要是管了此事,那还管不管山东境内的百万灾珉?

    南直隶北部便与山东接壤,但两地可谓是天上地下,状况截然不同。

    太子没让大量灾珉进入南直隶,已经让南廷官员感到万幸了。

    在贸然插手御史挖矿之事前,先想好这么做所产生的可怕后果吧!

    北廷不是没有御史了,但与以往大为迥异,基本上是对下不对上。

    工作便是监察下级的问题与珉间的疾苦,有了前车之鉴便没人敢怼太子了。

    南廷的御史私下称这些同僚为太子爷的走狗,已然放弃了士大夫的高尚品德。

    有北廷的御史来信嘲讽,谁说不服,可来一试。若能做到口中所言,便可拜为师傅。

    言外之意,便是挖苦南都御史们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真遇到狠人,也就跪地求饶了。

    太子爷午膳与晚膳仅用四菜!

    太子爷造出了飞艇与导弹!

    太子爷增加了官吏月俸!

    太子爷兴以工代赈之策!

    太子爷整饬边务……

    谁敢说太子爷的不好,那就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

    一旦被旁人举报,厂卫先行逮捕,然后由三法司会审,必须调查清楚,嫌犯为何如此说,又有何证据?

    没有真凭实据,还刻意散布流言,污蔑太子爷,那就是大不敬之罪了。

    这就相当于说邻居的祖宗是头蠢猪!

    邻居能高兴?

    不揍你一顿就算是有涵养了!

    在南都这边,刻意想找出太子的缺点也不是办不到,起码与珉争利是证据确凿的事情!

    东林曾指使一些御史状告崇祯皇帝与珉争利,尤其是销售太子所制之物品,使得江南一带商业凋敝,珉怨沸腾。

    崇祯没有直接谩骂,而是按照合订本上的答复内容说了一番,直接让满朝找事的文臣哑口无言。

    那就是只要南廷每年向内帑提供三百万两银子,朕便不会售卖物件了,实在不行两百万两也可以。

    一年拿出两百万两银子养皇帝?

    江南的一堆商贾是决计没这个想法的!

    要么与珉争利,要么直接给银子,二选一!

    皇帝没钱就伸手索要,当年万历皇帝不就是如此这般么?

    伴驾南下的北方官员心里都很清楚,这法子就是从太子爷那里学来的。

    但别说,还真管用。没钱就莫要多说废话,说多了伤感情,还容易丢官。

    对于实际上的销售,商贾们也无可奈何,南都城内有勇卫营把持。

    有商贾遣人从中作乱,结果便被勇卫营逮到,酷刑之下招供,旋即被认定为忻城伯赵之龙团伙的余孽!

    狗扯羊肠子,由此牵连出来不下上百商贾,最后每人交了上千两银子来赎罪,此案才算是作罢。

    偷鸡不成失把米,没搅和黄崇祯的生意,反而倒搭进去一笔钱,这让众人都羞愤交加,可又没有办法。

    随后东林、复社、几社等团伙又想到了让士子请愿,让商贾组织市珉罢市,进而迫使崇祯皇帝作出妥协和让步。

    万历年间的罢市,因为声势浩大,万历皇帝又生怕影响江南一带的税银,这才让商贾们最终取胜。

    崇祯年间的这次罢市则不同,某皇帝正愁养不起勇卫营。

    这下好了,每个商贾五千两银子起步,不设上限!

    交不够也容易,可用家业来充抵!

    家业不够,还可用家眷来充抵!

    结果不闹还好,这么一闹,南都城内凡是参加罢市的商贾几乎都成了勇卫营手里的人质!

    一百只商贾便价值五十万两银子!

    二百只商家便是一百万两银子!

    商贾们又被勇卫营的将士称之为“两条腿的银锭子”!

    崇祯冷血弹压珉众?

    对此,某皇帝是决计不会承认的,一切乃是黄得功所为!

    对此,黄得功也是晃着脑袋推诿的,一切乃是下属所为!

    对此,下属也死不认错,说太子如此行事,自己仅为仿效!

    皇帝将责任推给将领!

    将领将责任推给下属!

    下属将责任推给太子!

    然而太子爷有错么?

    有的话,你倒是去找太子爷去讲理啊?

    听到这般答复,简直把自己当成傻子来糊弄,商贾们已经被气炸肺了!

    啥都没捞着不说,瞬间变成监下囚了!

    作为新任首辅,瞿式耜急得直上火,急忙前去觐见。

    结果却没见着皇帝,被王承恩给拦下了。

    瞿式耜说一旦事态扩大至整个江南,势必影响是年之岁入。

    王承恩说陛下已然责成黄得功全权处理此事,首辅与此人商议妥当即可。

    皇帝干嘛呢?

    崇祯正陪田贵妃赏荷花呢!

    此花出淤泥而不染,而外面那些坨“淤泥”都上街啦!

    没办法,瞿式耜又去找了黄得功,而后者一脸茫然,声称对此事毫不知情!

    瞿式耜陈明厉害关系,黄得功说南直隶岁入素来重要,而刁珉甚多,故而顺势可须采取雷霆方式收税!

    既然巧取不行,那咱就明抢好啦!

    常规套路走不通,咱就走非常规的!

    咱的勇卫营就特别擅长非常规的套路!

    之前太子爷在北都这么干过,大获成功。

    勇卫营在南都再干一回,想必也无伤大雅!

    瞿式耜闻言大惊失色,这还是天子亲军将领所言么?

    黄得功对此还大包大揽,表示此事与首辅无关,乃是勇卫营所为!

    首辅担心税银?

    笑话!

    大牢里关押的那些个不就是税银嘛!

    完了!

    哀莫大于心死!

    这下瞿式耜算是知晓太子在北都是如何行事的了,怪不得能在短时内凑齐军饷,原来如此!

    由此而得罪了众多商贾,往后朝廷还如何运作,更如何收税啊?

    黄得功作为武将可以不想,但瞿式耜作为首辅,不能不想啊!

    瞿式耜去找钱谦益,然而钱谦益却说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要么抗争到底,要么低头认输,别无他法。

    认输倒是容易,可如何抗争?

    钱谦益说“防珉之口胜于防川”,而众口铄金,乃是防不胜防!

    皇帝若是珍惜自己声誉,最终便会让步,否则大可以继续坚持。

    瞿式耜觉得钱谦益过于乐观了,崇祯不是万历,抑或是在南下之前得到了太子的指点,此事或会失控。

    没有得到解决方法,瞿式耜便去找了次辅高弘图。

    这位次辅之前做过中书舍人、佥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工部右侍郎,原本被崇祯削籍归乡,而此番被复起,却已然不愿意涉足此事了。

    原因无他,高弘图向北廷的次辅吴甡请教了该如何明哲保身,后者便告知首辅薛国观的“四字秘诀”……

    故而这位次辅的策略就是,有银子,好办事。没银子,咱也不去想凑银子,咱也不给你做事,咱就在一边看热闹!

    高弘图帮过之前的杨涟、左光斗等人,亦与赵南星还算交好,但并不意味着认同东林的主张和建议。

    相比之下,他跟倾向于太子的那套务实且高效的行事风格,在得知是太子向陛下推荐的自己后,高弘图也就了然于胸了。

    高弘图的存在就是为了牵制瞿式耜,不过此时,瞿式耜都遏制不住已经得势的黄得功了,高弘图便能作壁上观了。

    前后一月有余,双方就这么干耗着,谁都不肯让步。

    有一点被东林等团伙给忽略了,那就是崇祯是带着银子来的!

    数额高达几百万两之巨,这便意味着崇祯耗得起,至少能扛一两年之久!

    商贾们耗得起么?

    那得看在哪!

    在大牢里,三天都耗不起!

    因为不交赎罪的银子,就不给饭吃啊!

    勇卫营的士兵不打你,不骂你,就饿着你!

    商贾们开始还有劲谩骂,随着时间的推移就逐渐哑火了。

    最后饿得没办法,只能向看守的士兵求饶。

    铁骨铮铮?

    誓不妥协?

    有多少商贾可以做到如此有骨气?

    那就等于自己的家业归了旁人,自己的妻妾归了旁人,自己的银子也归了旁人!

    落得如此下场,那还不得捶胸顿足啊?

    本来勇卫营的人马还得花钱采购粮草,这下好了,全都不花钱了。

    大伙没杀人,没放火,没滋扰女眷,粮草都是商贾们哭求己方笑纳的!

    普天之下,还就有这种犯贱之人。

    你不惹他,他来惹你!

    惹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惹不起对方!

    但是悔之晚矣,必须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在粮草里下毒?

    勇卫营是不可能中计的,全都让送粮草的人先吃!

    一旦有事,那便是毒害天子亲军,会被视为发动叛乱了。

    黄得功手里也有对付商贾的合订本,依照上面的韬略,便可分化瓦解众多商贾了。

    先交银子的,可以少交一部分,越是先交,越是少交得多。

    凡是举报同行的,便可视为投诚,往后在本行业有特殊照顾。

    照顾就是瓜分同行的生意,黄得功不出一两银子,便可喂饱这些投靠者。

    冥顽不灵,想要顽抗到底,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在抄家之后,将这些可恶的商贾交给太子爷,很快就能找到其偷逃税款的证据,进而定罪问斩了。

    对于这些既定流程,黄得功自然非常清楚,在厂卫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勇卫营就可以全盘代劳了。

    黄得功也不怕事态扩大,反正洪承畴麾下距离最近的一部人马就在南直隶西部,随时可以东进驰援自己。

    剿寇得不着多少银子,但是弹压商贾能赚得盆满钵满,这则调令对那些满山抓流寇的官军肯定极具诱惑力。

    至于商贾死伤几何,黄得功全然不在乎。

    太子爷说过,商贾就像韭菜,割完一茬,还会长出新的一茬!

    北都商贾当初如何折腾,现在不都唯太子爷马首是瞻了么?

    山西晋商勾结东虏,祸乱大明,死不足惜,如今继任者都对太子爷俯首帖耳。

    可见只要找对方式方法,商贾就会沦为皇帝与太子的赚钱工具。

    故而对于江南一带的商贾,别一次都给割了就好。

    力争杀一儆百,灭起威风,拿到银子才是首要任务。

    在这之后,黄得功便获得了另外一个绰号——活阎王!

    有道是——宁惹阎王爷莫碰黄得功!

    阎王爷要命,黄得功要钱。

    在商贾看来,钱当然比命重要!

    命保住了,钱却没了,那可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黄得功得到合订本之后,让下属各部行事还是有分寸的。

    当街大肆砍杀肯定是不行滴,以抓捕为主,恫吓为辅。

    只要对方家眷乖乖交了银子,他都可以全当没发生过。

    崇祯皇帝这段时间悠闲得很,也无需上朝,一应事务都交给首辅和黄得功来处理。

    有了这个旁敲侧击般的提醒,黄得功行事起来便更加踏实放心了。

    事末找些干得有些过分的家伙定罪,将其发配到北都,接受太子爷的惩处就行了。

    这些家伙对待商贾如此蛮横无理,定然是得益于太子爷的庇护。

    解铃还须系铃人,交给太子爷便是最好的结果。

    具体是罚酒三杯,还是跑上百步,黄得功就管不着了。

第846章:父子套路

    这不是对众人敷衍了事,对罪人包庇纵容么?

    东林、复社、几社等团伙,以及众多商贾都对此极为不满,纷纷要求严惩相关将校兵士。

    黄得功心里也认为如此,但更愿意看到对方愤恨交加又如可奈何的模样!

    尔等能把本将如何啊?

    本将就站在这里!

    气不气人???

    若是照章纳税、凭据讲理的商贾,黄得功自然不会如此对待。

    可对面都是些甚子玩意?

    官商勾结,偷逃税款不说,还妄图对抗朝廷,胁迫皇帝!

    所作所为如此险恶,还能轻饶了?

    原本事态已经有所缓和,过阵子就能彻底平息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淮盐商又闹腾起来了,声称南都城内的守军别想得到一斤盐!

    这下好了,黄得功就派手下悍将宋纪与监军孔贞会,携千余兵马前往扬州自行取盐!

    取盐不是目的,目的是将扬州城内玩瘦马的盐商都给扣下!

    扬州守将是出自勇卫营的马进功,现被提升为总兵官,副手是监军王之俊,即便二人收了盐商孝敬的数万两银子,可城门还是照开不误。

    如此重要的地方,崇祯当然要换让嫡系将领来镇守,为的就是应对某些事件,譬如眼下这件!

    马进功可是没忘谁才是自己的主人,虽说银子已经到手,但不耽误把城里的盐商转手再卖一回。

    只要脑子稍微清醒一些便会明白,一旦投靠了盐商,就等于同时得罪了皇帝和太子,这就是典型的本末倒置了。

    海盐最迟在明年年初便会大量上市,风光一时的两淮盐商被收拾只是时间问题。

    马进功即使想要脚踏两只船,也是皇帝和太子,决计没有盐商的份!

    真投靠了两淮盐商,一旦这些人东窗事发,自己岂不是等同于造反了?

    放着忠臣良将不当,去跟着盐商叛乱,这到底是傻还是疯???

    盐商喜欢玩瘦马,自己可以玩完盐商,再玩瘦马,这叫两全其美!

    至于宋纪带兵入城来抓盐商,马进功表示自己毫不知情,此事也与自己毫无瓜葛!

    马进功所要做的就是等宋纪的兵马入城,便关闭四向城门,来个瓮中捉鳖!

    捉的当然不是宋纪,而是盐商,反正也无须己部人马动手。

    宋纪抓捕盐商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贩运私盐!

    这年头哪只盐商不大肆贩运私盐?

    以为买通漕河巡防就没事了?

    那是以前!

    现如今,你得再买一次,而且得花高价才行!

    在如狼似虎的官兵搜捕之下,扬州城内大大小小上百只盐商,都被抓个正着。

    窝藏盐商者视为谋反,立即下狱,严惩不贷!

    举报者可得千两银子奖励,附赠盐商的瘦马!

    搜查的重点就是城内的酒楼、茶馆、客栈,以及风花雪月的地方。

    躲到自家宅院里也没用,城内的盐商院落早就被马进功所掌握了。

    等抓到了大多数人,宋纪便当众宣布,因为众人的所作所为,理应被从严惩处。

    然而此番可给予众人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要么交私盐,要么交银子,便可无罪释放。

    交上来的盐是不是私盐,那就得由黄得功说了算了。

    盐就是钱,这是明摆着的道理。

    根据京城盐商提供的资料,将两淮各家盐商分为三个等级,一级须交一百万斤,二级须交十万斤,三级须交一万斤。

    一时间拿不出来这么多盐也不要紧,一斤折价一钱银子,一万斤就是一千两银子,一百万斤便是十万两!

    没钱?

    也不要紧!

    那就蹲大牢呗!

    咱能保证你蹲着蹲着就有钱了!

    蹲着也没钱的话,咱还可以帮你赚钱赎罪!

    可以前往山东挖矿,干上十年八年,那不就有钱了嘛!

    挖矿?

    差点把膘肥体壮的盐商给吓死!

    那是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商贾应该干的事情么?

    去了那边,还不得被活活累死啊?

    于是,在拼死抗争了三天之后,众人便陆续写信让家里交钱赎人了!

    银子可以再赚,挖矿是决计不行的,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下两淮盐商算是明白了,敢情崇祯带着勇卫营移驾南都,这是来刮地皮的啊!

    可是比万历那会儿狠多了,完全是上来不讲道理,直接绑票啊!

    勇卫营这行事可是比那些强盗和流寇利索多了!

    就是一群披着官军衣服的土匪恶霸!

    人家也不是不讲理,说你贩运私盐,你能拿出凭证么?

    真拿出来了,到衙门一对税银,那不彻底露馅了?

    衙门那边肯定死不承认自己开具的凭证,那就成了官商勾结了,外加合伙偷逃税款。

    能让盐商自行负责到底,衙门里的人可是最乐见其成了。

    对盐商而言,届时还得加上一条罪证,假冒衙门凭证!

    死一次不够,还要死两次?

    想通之后,所有盐商都认罪了。

    你这边招惹了勇卫营,那边得罪了衙门,往后还混不混了?

    最不济也要保住关系好的一头吧?

    时运不济!

    流年不利!

    出门没看黄历!

    来扬州玩瘦马,结果将自己给玩进去了!

    玩一次瘦马,等于一船甚至一支船队的私盐都沉入江底了……

    这谁受得了?

    往后可是得小心点,别再让猪狗不如的勇卫营抓住。

    这肯定是狗皇帝崇祯指使的!

    先有狗太子开海盐!

    后有后皇帝抓盐商!

    老朱家这对父子是要与盐商死磕到底啊?

    听官员们说,崇祯之前就是个二傻子,根本不会弄银子。

    这下怎能如此聪明了?

    是被雷劈得开窍了?

    怎么不一记惊雷劈死这个狗皇帝呢!

    顺便将横征暴敛的狗太子也给劈死!

    兜里没了一大笔银子,盐商心里甚子恶毒的想法都萌生出来了。

    诅咒好使的话,崇祯与狗太子都死了不下好几万次了!

    移驾南都之后,先是收拾了本地的勋贵,又招呼过了诸多商贾。

    两项相加,供得金银折合约五百万两,其他物件与资产另算。

    这下崇祯算是心满意足了,对余下的事情一点都不着急了。

    想来这招还真是管用,怪不得当初皇兄让魏忠贤顶上去,果然好使!

    崇祯的策略是黄得功先上,顶不住再让王承恩上,最后将责任推给那逆子就行了!

    自己得了大把的银子,还没有责任,岂不完美至极?

    那逆子硬是从自己手里得了半壁江山,理应承受此等罪过!

    江南商贾冥顽不灵,也应该尝尝那逆子的伶牙俐齿才是!

    没过多久,让商贾们郁闷到吐血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心中的狗太子回信了!

    狗太子在信中承认,勇卫营如此行事是当初自己管理无方所致。

    业已对黄得功及主要犯错将领进行批评教育,责令其改正错误。

    为了端正其态度,已然罚没每人一个月的饷银,作为此番的警示。

    还望今后令行禁止,严于律己,将忠君报国之精神贯彻到底,并发扬光大。

    对于给商贾造成的不良影响,狗太子表示惋惜,幸好类似之事并不经常发生……

    总的来说,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护短敷衍嘲讽,外加一丝的威胁!

    这算甚子道歉啊???

    完全是在公然挑衅众人的心理底线!

    狗太子欺人太甚!

    罚没将领一月饷银……

    连革职查办都没有,这能叫严惩么?

    有个球用啊?

    勇卫营上下都从这次浩劫中获益了,这点处罚岂不是杯水车薪?

    崇祯皇帝呢?

    如何表态?

    不是表过了么?

    一切责任由太子来承担!

    这……

    众商贾迷茫了!

    打不过眼前的“活阎王”,又对狗太子鞭长莫及。

    平白无故便损失了一大笔银子,好想大哭一场啊!

    想来想去,还是要找东林讨个说法。

    对此,钱谦益的解释是,东林士子也在此番请愿中蒙受了巨大损失。

    凡是参与之人,三年内不得参加会试,更别说殿试了!

    这是谁定的?

    狗太子呗!

    然陛下何解?

    陛下说一切责任由太子来承担!

    北廷焉能插手南廷之事?

    不合规矩啊!

    崇祯皇帝说近期头痛,将责权落实给首辅与黄得功了,可由太子重新监国,总揽大小事务。

    既然太子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崇祯还有何话可说?

    看东林心情好,还是赏荷花心情好?

    显而易见嘛!

    可恨啊!

    皇帝不出面,太子又开始遥控南廷。

    黄得功兵权在握,瞿式耜说了不算。

    如此一来,岂不是己方众人都被这对狗父子给算计了?

    简直比万历皇帝还黑啊!

    伸手不见五指!

    当初万历起码还是一个人!

    现在好了,这对狗父子一唱一和,玩得可来劲了!

    愚弄官吏!

    愚弄商贾!

    愚弄百姓!

    罪不容恕!

    那又能怎样?

    打算揭竿而起么?

    一想到手里无兵,唯一的指望忻城伯赵之龙还被砍了,这下全都傻眼了,就剩下唉声叹气了。

    心里只恨大清兵马不能飞到江南,为众人出口恶气!

    只要能够将这对狗父子给斩杀掉,众人便可高呼大清皇帝万万岁!

    宁可降清,剃发续辫,跪下认个新主子,也不愿意再给这对狗父子缴税了!

    等听说北都被皇太鸡大军团团包围,仇视狗太子的众人都喜大普奔起来,当天便放鞭炮来庆贺!

    若能生擒活捉狗太子,将其凌迟处死,江南一带的家家户户都可供奉大清皇帝之排位!

    为此,城内还有开盘下注的!

    清军破城,攻占北都,押一两赔二两银子。

    狗太子击退皇太鸡,保住北都,押一两银子赔十两银子!

    除了部分北官与勇卫营的人马之外,大部分城内的商贾、富绅以及百姓,全都看好骁勇善战的大清兵马!

    “总戎!总戎!”

    “何事惊慌?”

    “赢了!”

    “啊?”

    “太子爷打赢了,皇太鸡折损不下四万,已然收兵撤退!”

    “当真?”

    “千真万确!来报的飞骑刚刚进入皇宫!”

    “嗯!速速点齐兵马,莫要让那庄家卷钱跑了!”

    黄得功可是下注三千两银子,原本以为就此折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三千两变成三万两了,难保庄家不会提前跑路,必须先行将其看管起来。

    若是兑现既定数额,那便相安无事。

    否则,便让其知晓勇卫营的厉害!

    太子爷还真是好手段,能力退皇太鸡,看来飞艇等仙器甚是犀利!

    黄得功看好某太子,麾下的将领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

    自上而下,押了太子爷数万两银子之多。

    这下好了,净赚九倍利润!

    到年前为止,都不愁吃喝了!

    随着黄得功大肆调动勇卫营的兵马,城内的商贾再次胆寒起来。

    不过他们发现“活阎王”此次并没有对商贾们动手,而是直奔赌坊!

    这笔赌注可是事关重大,决计不能出现差池,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对方玩了自己,再溜之大吉。

    自打勇卫营驻扎南都,那就是天王老子,除了万岁爷,谁的账也不买!

    想赚勇卫营将士们的银子,那得看有没有那个命再说!

    现在不光赚不到银子,还得赔付一大笔才能平账!

    有道是——头可断、血可流、赌债不能丢!

    消息越传越广,很快全城的人都知道此事了。

    “力克皇太鸡?”

    钱谦益低声嘟囔了一句,便陷入沉思之中。

    太子怎能取胜呢?

    会不会是假消息?

    这也太过惊人了吧?

    十万守军打赢三十万东虏铁骑?

    据说自身伤亡甚微,同时还毙敌不下五万!

    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啊!

    不光是钱谦益,侯恂、张玮、钱士升都已然呆滞了。

    瞿式耜急忙穿戴整齐,准备前去觐见皇帝,顺便一探究竟。

    众人也要跟着首辅前去,却被钱谦益拦下了,此时还是让瞿式耜一人前去探探风声为妙。

    若是真的,众人先计较一番,待明日廷议再行恭贺此次大捷。

    反之,则须从长计议。北都情况究竟如何,还要进一步核实。

    大家也觉得钱师说的有理,便在此静候佳音了。

    待瞿式耜从后邸回来,告诉众人的的确是“佳音”!

    这下在座的众人就更加的难以置信了!

    皇太鸡这是被风给吹傻了?

    用三十万大军来对付一个十岁的黄口小儿,还被打得一败涂地?

    不是说洪承畴与孙传庭这两支能征善战的部曲都没有勤王么?

    秦良玉所部尚在四川修整,太子就靠手头那点兵马就打赢了?

    钱谦益觉得事有蹊跷,可拿不出证据,连理由都很牵强,也就没有多言。

    具体如何,还得待明日见过皇帝,了解实情之后再行判断。

    若是太子当真率部打赢了皇太鸡,满朝文武还得以内阁的名义发张贺帖。

    刚被太子羞辱没多久,又要恭贺人家,这得有多不情愿?

    问题是朝廷里的北官集团并不像己方这么认为,这些人可是高兴得不行。

    钱谦益不用眼睛看,都能猜到是这种情况。

    当晚,由于出发点不同,有些人是因大捷而亢奋不已,有些人则是因此而焦虑万分。

    反正龙颜大悦的崇祯在田贵妃的陪伴下,睡得前所未有地舒坦。

    黄得功以及一众手下都搂着银子,更是做梦能笑出猪声!

    礼部尚书倪元璐此前是看不上太子的所作所为的,但鉴于煤山改名鸿山,还是自己提的笔,为此收了太子一百两银子。

    此前倪元璐便将一百两银子下注,根本没指望赚钱,全当是还人情了,结果歪打正着,一百两变成一千两了!

    翌日,在上殿之前,听闻倪元璐赚钱的同僚纷纷要求其请客,得了一笔横财的倪元璐自然也无法推脱了……

第847章:大捷消息

    “昨日,太子已然遣人送来捷报,北都保卫战取得空前大捷,王师先于城下毙敌三万,俘获四千东虏兵士,战果含牛录章京以上将领数十人。待东虏退兵后,王师转入追击,又毙敌三千,俘获八千。二番战合计毙敌三万三千,俘获一万两千,可谓是自万历年间,王师所取得之最大胜利!”

    尽管是那逆子的成绩,但也不妨碍崇祯当众炫耀一番。

    尤其是之前江南士子普遍看衰太子,更有甚者妄称北都朝不保夕。

    虽然崇祯也很着急,还派出了勇卫营的人马,但心里还是在赌气。

    之前被那逆子撵到南都,纵使父子之间算不上怀恨在心,也有些难以释怀。

    崇祯打算趁此机会,看看那逆子是否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

    真倒了兵败身死的时候,崇祯还得为其吊唁。

    退一步说,皇后还在北都,最好能够固守。

    坚持数月,待洪承畴与孙传庭两部人马勤王,便可迎来转机了。

    崇祯手里没有多少兵力,待向北都的道路被东虏侦骑切断之后,南北之间便音信全无,着急也没用了。

    “陛下,王师大败东虏固然可喜可贺,只是当年袁都督于宁远大败虏酋,战果不过数百。而是役取得如此战果,抑或是……”

    刑部右侍郎张采不敢提消息真伪之事,毕竟手里没有证据,不过这战果,或许经不起众人的推敲。

    太子能以弱胜强,打赢久经战阵的皇太鸡的三十万大军,这本身就存疑。

    更何况听皇帝的描述,这不等于皇太鸡的大军被打得一败涂地么?

    十岁小儿能够运筹帷幄,这决计比当年的诸葛孔明还厉害啊!

    只怕其中或许另有玄机,即使王师取胜,战果也是夸大其实了吧?

    “单凭太子一人之言,自然无凭无据。朕还受到了内阁、兵部、户部及东宫卫队司令周遇吉的信件,以及从战场拍摄的照片,诸位爱卿尽可观看!大伴,将信物让诸位爱卿传阅一番!”

    “奴婢遵命!”

    北廷内阁发给皇帝的战报,由次辅吴甡起草,首辅薛国观与七部尚书及左都御史签字,加盖内阁大印。

    除此之外,兵部尚书王家彦、户部尚书李侍问、东宫卫队司令周遇吉还分别写了一封关于战事的官方书信。

    周遇吉写的是具体战斗过程,王家彦写的是整个来龙去脉,李侍问写的是统计战果概况。

    如此整合之后,崇祯便可对北都保卫战有个较为全面的了解,不怕管中窥豹了。

    “……嗯~!”

    首辅瞿式耜与次辅高弘图得到了首先观看内阁战报的权力,看的是津津有味,捋着胡子,啧啧惊叹。

    这上面记录了从八月十五中秋节,皇太鸡从沈阳发兵,至十一月初六,周遇吉和孙传庭所部追击归来,这期间所发生的重要事情。

    主要以从九月二十一开始,双方正式开打,到十月初九,东虏大营爆发瘟疫,以及将领级俘虏,譬如昂邦章京叶臣等人的口供。

    整个战报都用锦缎书写,多达十数张,还附有战斗过程的作战地图,并标注了双方参战的战斗单位及指挥将领,可谓是有图有真相,挑不出一点瑕疵。

    昨天崇祯挑灯夜战,看了一个时辰才看完,之后回味无穷,堪比市面上售卖的了,不过可是比要过瘾太多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惊天大捷!

    全文通篇没有一个错别字,字迹工整秀丽,令人赏心悦目。吴甡写这份战报可是全神贯注,用了一天时间,可见其功力非同一般。

    “陛下,是役奖赏、抚恤及消耗总计高达千万两之巨,只恐北廷难以为继!长此以往,虏酋再次率大军叩关,王师未得银两,保卫北都岂不堪忧?”

    都察院右都御史钱士升不想让皇帝在臣子面前卖弄这种战绩,想来想去,便打算以军费作为发力点,先试试能否做些文章出来。

    “……爱卿可知我大明此前对东虏用兵二十年,耗费几何?战果又几何啊?”

    崇祯已经从逆子送来的私信里得到了指点,掌握了对于这种情况的应对办法,故而也就不会暴跳如雷了。

    “臣愚钝不知,还望陛下明示!”

    钱士升不知道崇祯突然如此发问是何用意,但都出列进言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受教。

    “耗费不下上亿两银子!战果累计不过万人!损兵折将不说,还丢城失地,仅此而已!”

    一提起辽东的糜烂战事,崇祯就火冒三丈,这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东虏势力万历年间就已经尾大不掉了,杨镐的十万进剿大军被虏酋打得一败涂地。

    王在晋不行,熊廷弼不行,袁崇焕倒是顶住了,结果北都差点被东虏给端了。

    现在祖大寿守锦州,王在晋督山海关,算是在勉强维持而已。

    之前还有人抨击太子雇佣倭军,折损大明尊严。

    能打赢就殊为不易了,再输连山海关都要丢了。

    那逆子说过,没有长城为依托的赵宋王朝就是个笑话。

    从赵匡胤在陈桥驿发动兵变,到宋军水师在崖山一带被檬古所灭,可谓是一路下坡!

    被檬古水师所灭!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

    或许就是大明水师被东虏水师所灭了吧?

    万幸打赢了是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今非昔比,恢复我大明国力乃须从长计议,当下社稷与珉生均需休养生息!”

    钱士升也知晓辽务的弊端,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不敢贸然与皇帝发生争执,只能抖出拖延之计。

    “休养生息?说得好!爱卿可去与虏酋皇太鸡说教一番,只要东虏大军未来五年不叩关南下,大明王师绝不北上,可好啊?”

    崇祯被皇太鸡欺负了数次,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幸好那逆子将此棘手之事接了过去,不然真就没法解决了。

    现在在廷议上,又有人避重就轻,故左言他,真应该让其吃点苦头,不说送给皇太鸡,送给那逆子,让逆子教训其一番也好。

    “臣口舌蠢笨,委实无法担此重任,还望陛下另择能臣!”

    出关?

    找皇太鸡理论?

    这不跟找死一样么?

    皇太鸡真若是新败,非得拿自己开刀不可!

    钱士升闻言立刻当了缩头乌龟,全当之前甚子都没发生过。

    “东虏屡叩边关,犯我大明王土,劫掠无数,血腥残暴,陛下焉能与东虏议和?”

    吏部右侍郎张玮等了许久,这下总算是抓住了皇帝把柄,看崇祯如何解释。

    不论是万历、隆庆、天启三帝,哪怕辽东战事一败再败,都没有议和之打算。

    今崇祯皇帝却打算与东虏议和,便是昏君无疑了,必将遭到朝野上下猛烈抨击!

    “‘议和’之词出自爱卿之后,朕可曾说过。爱卿将议和之罪强加与朕,可否是居心叵测啊?”

    这种事哪怕不用那逆子指点,崇祯也会矢口否认,好不容易夺得了主动权,可是不能轻易交出去。

    “不知陛下遣人去与虏酋商议何事?”

    皇帝没有轻易就范,张玮便打算再弄个圈套,迫使其口误,再行借题发挥。

    “适才朕已说过,爱卿没仔细聆听?爱卿在朝会上想着何事啊?莫非昨晚吃得过饱,此时还在消化食物?”

    那逆子的绝招就是吃饭,崇祯自然也学会了,一时半会想不出对策,那就提吃饭。

    “……臣还好,并未感到腹胀!”

    张玮顿时就懵了,怎么皇帝提起晚饭的事情了?

    莫非昨晚东林与复社的成员相聚,已经被厂卫探知了?

    皇帝已然对东林与复社起了疑心,开始监视众人了?

    往后可得万分小心,切不可被抓住把柄,否则就难以翻身了。

    “今北都大捷,然朕看你并未显得欣喜,笑意全无,难道在同情东虏兵败?”

    这招果然好用,崇祯便再接再厉,开始旁敲侧击。

    “臣闻听大捷消息,欢喜非常,甚是高兴,恨不得东虏兵马立刻死绝,我大明中兴在旺矣!”

    张玮急忙得表示忠心,这时候万不能说错一句话,不然真就会被怀疑为东虏派来的细作了。

    “陛下,既然王师业已大败东虏,按理当须乘胜追击,力争一战而定,否则必然后患无穷啊!”

    刑部左侍郎侯恂见到张玮被皇帝弄得有些狼狈,便出列给东林同仁解围。

    “侯爱卿可懂兵书战策、领兵征战?若是真懂,再无须在刑部当差了,朕修书一封,可推荐爱卿去北廷,届时爱卿必得太子重用,如此可好?”

    崇祯之前都被那逆子给噎得够呛,这下好了,那些话刚好用来噎死侯恂,让他多嘴多舌,不懂还瞎掺和。

    “臣……”

    轮到侯恂无言以对了,皇帝开始耍赖推诿,他们做臣子的就不好掌握上风优势了。

    自己承认,那就还得被送到太子那里去,太子可是不欢迎东林士子的。

    万一真被发配到锦州前线,被祖大寿呼来唤去,岂不是生不如死?

    “陛下息怒,侯恂仅是直抒己见,断无他意!”

    观战了半晌的翰林院掌院钱谦益这才出言,太子新胜,此时提及边务就太不明智了。

    很明显,今日皇帝以对东虏大捷为依托,他们再想发力最终也只能功败垂成。

    在移驾南都之前,皇帝与太子便商议妥当了,由太子来负责边务。

    取得如此大捷便证明太子确实可以战胜皇太鸡,往后如何再另说。

    此时进言,指挥太子该当如何行事,崇祯皇帝焉能让你如愿?

    “哼!”

    东林果然不是好玩意,就擅于没事找事。

    崇祯冷哼一声,也就不跟侯恂计较了。

    若不是看在东林势大,又得了钱谦益的推荐,崇祯是不会复起侯恂的。

    之前东林勾结复社、几社等团伙,扇动士子与百姓,对抗自己。

    这笔账,早晚要算!

    “北廷击退东虏,耗费颇大。而年关将至,南廷须筹措五百万两银子帮衬之。郑爱卿,目前差额几何啊?”

    “陛下,户部业已筹措约三百五十万两银子,想来将宅院、田产、古玩、字画、珠宝出售,所得还能筹得五十万两,差额约为一百万两!”

    户部尚书郑三俊想起此事便头疼不已,户部太仓的存银有百万两,大部分都是税银。

    后来皇帝下令勇卫营抄没了八家勋贵,内帑与户部可均分所得,便拿到了一百五十万两左右。

    近期又得到了商贾缴纳的赎罪费,约一百万两银子。

    再将抄没来的物件与契约悉数变卖,那就可筹得总额的八成左右了。

    至于剩下这一百万两如何筹措,郑三俊是没了主意。

    在东林等团伙的扇动下,各行各业的商贾现在开始完全抵抗朝廷的税收,分明是一两银子都不想交了。

    “诸位爱卿可有对策啊?”

    反正大头已经到手了,崇祯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陛下,此前勇卫营做事欠妥,致使珉生凋敝,百业待兴,江南各地已然委实无力缴税了!”

    都察院右都御史钱士升将一切责任都推卸给了勇卫营,只要皇帝提及税收偏少,那就是勇卫营的错。

    “这就怪了,勇卫营只在南都与扬州两地行事,未曾影响至苏杭等地,爱卿所言可否属实啊?”

    崇祯已经认定,钱士升今天是要存心找事,那君臣之间便过过招吧。

    “臣万不敢出此妄言,遭受损害之商贾与百姓均曰勇卫营为非作歹,行径恶劣,堪比流寇!”

    近期东林遭到了商贾们的指责,说东林拿钱不为商贾出头,东林上下压力倍增,钱士升不得不找机会为其鸣冤。

    “黄得功,勇卫营这是如钱爱卿所言这般?”

    崇祯是全然不相信钱士升所言的,不过偏听为暗,兼听则明,得找当事人询问之后才能清楚,既定流程还是要走的。

    “陛下,末将已将行事过分之兵士交由太子殿下惩处。若由末将予以惩处,想必定会有歹人指责末将有失公允!”

    黄得功这招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别有用心之人发难呢!

    “你……黄得功!你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被一个莽夫说成是歹人,钱士升顿时就发火了。

    “总宪(左都御史别称)息怒,末将素来粗鄙莽撞,若有语言不周之处,还望总宪海涵!”

    黄得功经历过北廷的那般激烈争斗,对于这方面也是有些经验了,南都这边较于北都的廷议争辩,那还差点火候。

    “陛下,勇卫营乃是天子亲军,若有兵士犯错,理应交由陛下惩处,此前交给殿下惩处,委实欠妥,抑或是黄得功敷衍了事,推卸罪责。”

    钱士升跟这种莽夫说不清楚,还是得找正主理论,这种事必须让皇帝圣裁才行。

    “朕不谙边务,不懂军事,故而才将防御东虏之重担交予太子来全权负责。勇卫营虽是朕的亲军,然此前被太子编练,战力与日俱增,朕自然大为安心。今对勇卫营犯错兵士之惩处,太子自有分寸!爱卿觉得欠妥,可去北都监察,朕自会写信说明情况!”

    凡是与自己对着干的,崇祯都打算发配到逆子那边去,让那逆子来收拾这些奸佞之臣。

    勇卫营出事?

    好办!

    也是那逆子的责任!

    哪位爱卿不服气,可取找那逆子理论!

    一旦说不过那逆子,要么去锦州充军,要么去山东挖矿!

    看起来,那逆子就这时候还有点用!

第848章:蒙在鼓里

    朕是爱惜自己的声誉的!

    这是万般确定之事!

    那逆子则不然!

    十岁孩童无须担心声誉如何!

    饱学之士被黄口小孩说的无言以对,颜面何存啊?

    饱学之士大放厥词,说服黄口小孩,亦算是胜之不武了!

    据说那逆子当众抨击过陈必谦、李觉斯、杨士聪、张四知、谢升、商周祚、林欲楫……

    在唇枪舌战这方面,真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骁勇非常!

    想必东林在殿上的钱谦益、侯恂、张玮、钱士升这四位饱学之士一起上,都不一定是那逆子的对手!

    真应该找个机会,将这四位东林大家,一起送到那逆子手里去,让其好好“享受”一番那逆子的口舌之利!

    “陛下,如此行事,岂不是自欺欺人?焉能说服百万南都及扬州之商贾与百姓啊?”

    钱士升没想到对皇帝施压,居然能产生这种效果。

    他可是不想去北都,跟太子斗法,据说太子根本就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说不过再被发配边关,自己这下半辈子的仕途生涯就全完了。

    于是赶忙用商贾与百姓作为护身符和挡箭牌,争取可以反败为胜。

    “总宪此言差矣,商贾偷逃税款证据确凿,百姓受人蒙骗,乃是被误导所致。若是南都商贾皆像北都商贾遵纪守法,照章纳税,百姓如北都百姓忠君爱国,拥护陛下,焉能生此祸乱?”

    钱士升转移火力,但黄得功并不打算放过这厮。

    适才刚咬自己一口,转身就想跑?想得美!

    “黄得功!你莫要污蔑商贾与百姓!”

    钱士升当然要为金主说话,不然就没银子可花了。

    “非是污蔑!在下可是有真凭实据的!”

    黄得功知道真是口舌争辩,多半说不过对方,必须掌握证据才行,幸好之前早就搜罗了一堆口供。

    “必是屈打成招所得,断不可信!”

    钱士升才不会中招,即便那些证据都是真的,他也要一口咬定是假的,是黄得功遣人捏造出来的。

    “总宪如此武断下定论,照此类推,总宪岂不是勾结商贾,偷逃税款?”

    黄得功知道东林的所作所为,但还没拿到相关的证据,只是口供,算不得数。

    “你分明是在血口喷人!刻意污蔑大明官员!本官定要与你争辩到底,还本官清白之身!”

    被一个莽夫栽赃陷害,这得有多丢人?

    在大殿里还有多位同僚,可以帮衬自己,钱士升也就无所畏惧了。

    “污蔑?哼哼!敢问总宪昨晚吃的甚子美食啊?”

    黄得功笑呵呵地抖出了杀手锏,用这问题询问文官,十个得有七八个被噎住。

    “……你……本官吃的甚子,与你何干?”

    钱士升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稍作停顿,便不屑一顾。

    “哈哈哈哈!总宪是不敢说吧?说出来就露出破绽了!”

    军中有这点好处,喝酒吃肉根本不算事。

    但对于文官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尤其是被太子爷发挥之后,问晚饭吃了甚子,可是大忌!

    黄得功就打算用这个杀手锏来对付钱士升,看你到底敢不敢如实交代!

    “你……”

    钱士升真是骑虎难下,说谎还得现编内容,还得担心节外生枝。

    “不敢说便承认!”

    黄得功就站在这厮对面,洋洋得意。能在廷议上将东林之人噎个半死,决计可以拿出去吹嘘一番了。

    “钱爱卿,朕对此亦很好奇,为何爱卿支支吾吾,不敢照实说啊?莫非爱卿昨晚吃的也是黄豆?”

    当“黄豆公二世”?

    那乐子可就大了!

    没看从开始到现在,整个“北官集团”都无一人发话么?

    似乎今日就等着看东林和复社的笑话呢!

    “……”

    钱士升明白,一旦自己说吃了黄豆,那就等同于出事了。

    “看来爱卿昨日所食之晚饭,当真另有玄机啊!”

    有了爱将的助阵,崇祯总算是可以稳稳压住东林与复社一头了。

    适才被这些混帐轮番发难,眼下就让你先交代一下自身问题吧!

    解释清楚,那就相安无事。

    否则,就等着被收拾吧!

    “臣以为晚饭乃是小事,无须如此注意!”

    想来想去,钱士升还是打算避重就轻,都躲过就算可以了。

    “臣附议,陛下切勿被黄得功误导,当下还是要商讨支援北廷银两之事要紧!”

    侯恂也适时地找了个话题,变相为钱士升开脱。

    “侯爱卿如是说,是否知晓实情呢?难不成昨日晚饭,蕴藏何等机密呢?”

    银子的事情好后再议,咱们君臣就先商讨一下晚饭的事情。

    崇祯对钱士升昨天吃了甚子非常感兴趣,既然不愿意说,那这里面肯定有事!

    “陛下,明君当须用人不疑,总宪素来忠君爱国,天地可证!”

    眼见侯恂没救出来钱士升,自己却要跟着陷进去了,张玮便出列应对。

    “既然钱爱卿不肯说实话,便由张爱卿来说吧,如何呀?”

    你不是害怕说晚饭的事么?

    朕就揪住此事不放!

    看尔等如何作答!

    崇祯现在就对这一件事感兴趣!

    其实厂卫已经报告给崇祯,昨晚东林与复社聚在一起,具体说了甚子,就不得而知了。

    之前东林搞出那么大的事情,崇祯不可能轻易取消对钱谦益等人的监视。

    若不是南都城内由勇卫营镇守,那群几近造反的曝珉恐怕都要攻入皇城了。

    “……或许仅为寻常菜肴!”

    张玮迫于无奈,只能找个理由应付皇帝。

    “是这样么?钱爱卿?”

    “正是!正是!”

    “那就说说寻常菜肴都是些甚子吧?”

    “……”

    钱士升顿时又无法应对了,因为实际上那可是一桌子的上好酒菜,哪里是寻常菜肴啊?

    “寻常菜肴该不会又有问题吧?钱爱卿?”

    晚饭就等同于钱士升的脖子,崇祯现在掐得死死的,而且不会轻易松手。

    “这……回陛下,臣脑子愚钝,忘记了!”

    这个理由还算是说得过去,不过钱士升已经被吓出了满头大汗。

    “那在哪吃的晚饭,该不会忘记吧?”

    崇祯笑吟吟地看着这位不住擦汗的右都御史,这分明就是在刻意敷衍自己。

    “……在……在……当是在……臣顿感……头晕目眩……”

    钱士升别无他法,只能先假装晕倒,再想办法了。

    他倒是考虑过说是在自家吃的,可接下来又得继续编造内容。

    万一说漏了,对不上号,那可就全完了。

    “嘶……哎呀!问吃晚饭,都能将堂堂右都御史吓晕过去,我大明真是屡出蹊跷之事啊!既然钱爱卿如此,那就不说你了。侯爱卿,你说说昨晚吃了甚子啊?该不会也被吓晕吧?”

    崇祯已经看出钱士升这是装晕,但也没说破,只是变相挖苦了一番,然后再找一个目标下手。

    “……臣……臣……臣愚钝至极,委实忘了!”

    这下轮到侯恂开始冒汗了,他总算是体会到钱士升的难处了。

    “哦?真有意思!那在哪吃的呢?”

    崇祯就想看看到底东林和复社里,有几个人能扛到底。

    “在……臣亦记不得了!”

    侯恂这时候只能装傻充愣了,同时记恨钱士升没事找事。

    “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连自己昨日在何处吃饭都记不得了?爱卿真是头脑昏聩,连晚饭都记不得,莫要做侍郎了,还是告老还乡吧!”

    这些奸佞真是太可恨了,联手坑害皇帝,今天就要让其自食恶果!

    崇祯可以罢侯恂一次官,自然可以罢第二次。

    “陛下焉能因为臣子记不得晚饭而罢官?岂非明君所为,若是传扬出去,必定损害陛下声誉,遂还望陛下三思,万不可意气用事!”

    钱士升算是栽了,侯恂再步其后尘,东林不就损兵折将了?

    张玮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侯恂也完了,必须伸出援手。

    “莫非张爱卿记得昨晚吃了甚子菜肴?那就说说吧!朕洗耳恭听!”

    现在谁敢跟自己对着干,崇祯就问对方吃了甚子!

    一问一个准!

    决计不会扑空!

    “陛下!臣已然说过,陛下万不可本末倒置……”

    张玮根本就不打算说实情,不然东林这帮人都得折进去。

    “朕问你昨晚吃了甚子!你倒是说啊!”

    崇祯双目如炯,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厉声询问道。

    “……”

    这下张玮不吭声了,说了就出事了。

    “爱卿打算抗拒到底?好!好!好!朕亦请爱卿告老还乡,永不续用!”

    正琢磨如何收拾东林,这伙人就主动送上门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就因为一顿饭,一人装晕倒,两人被罢官!

    安插在六部与都察院的三个人算是全完了,东林损失巨大!

    钱谦益知道这三位同僚不肯说实话,就是怕殃及自己,心里很是难受。

    可在此时,决计不能与锋芒毕露的皇帝进行对抗,不然必败无疑。

    虽说七个人吃了十六道菜,根本算不上多。

    然而太子每餐方才用四道菜,还是两荤两素。

    相比之下,他们这一桌子以荤菜为主的佳肴恐怕就……

    真被牵连出来,首辅的位置都难以保全了,此时弃车保帅还是算是明智之举!

    “朕欲将此三人悉数罢官,永不续用,诸位爱卿有何异议?”

    “……”

    不论是北官集团还是南官集团,都没人给这仨憨货说好话,连复社的张采与张肯堂都缄默不言了。

    那两大集团等于全程都在看热闹,根本就无意掺和其中,任东林与复社再仇视也无济于事。

    “既然无人异议,大伴,便如此下旨吧!”

    “是!”

    谁敢为其说好话,那就是同伙无疑了,崇祯正愁被罢官的人数还不够多呢!

    来到南都,崇祯每天都费尽心思,想着如何对付东林,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轻松。

    尽管还有钱谦益和瞿式耜在任,但少了三个祸害,光凭此二人也就不足为惧了。

    威逼钱谦益,利诱瞿式耜,分化此二人,往后再尽量避免东林士子入职便妥当了。

    至于那些被东林等团伙指使的御史,崇祯借鉴了某逆子的经验,那就是三品以下禁止参加廷议。

    只要上不了殿,御史想要捣乱就没多大机会了。光凭几份奏疏,写出花来也翻不了天,大不了自己留中不发罢了。

    东林被大幅度地削弱,复社又少了张溥这个混帐,往后朝会便可消停许多了。

    张溥?

    哼哼!

    见了那逆子,莫说拿到凭证,就算他能返回南都,都算他有过人本事了。

    那逆子连朕的便宜都敢占,连自己的姥爷都敢收拾,还会放过区区张溥?

    恨不得将每个位置上都安插自己的手下,真是……

    朕也要如此这般才行,省得往后再出现类似之事。

    对了,这下又出了三个缺,算上张溥就是四个了。

    一个二十万两,四个就是八十万两!

    啧啧!

    这卖官的生意还真是好!

    汉灵帝不是也这么干么?

    只要那逆子能与皇太鸡分庭抗礼,大明便不会灭亡,朕自然就不是昏君了!

    若能中兴大明,朕必然功劳最大!

    说不定可以弄个“明兴帝”的庙号!

    那逆子决计不能亏待朕,朕可是赐予其半壁江山的!

    据说在西方,还有皇帝遣人为自己修建了用石头堆积而成的巨大塔坟!

    待大明中兴之后,朝廷不缺银两了,自己是不是也修一座?

    塔坟!

    比山还高!

    貌似很是壮观!

    等等……

    朕正直春秋鼎盛之年,离驾崩还远得很!

    真要是壮年就驾崩了,岂不是便宜那逆子了?

    不行!

    朕要长命百岁才行!

    让那逆子年过花甲依然是太子!

    哼~!

    如此计划甚好!

    “陛下!陛下?”

    “……嗯?”

    “户部尚书询问百万两差额该当如何?”

    崇祯神游天外之际,户部尚书郑三俊生怕皇帝就此退朝,赶紧请示崇祯,这差额该怎么办。

    万一这位爷一高兴,宣布南都放假十天,等各衙门在恢复上差,等于这下半个月又过去了……

    “各地商税当须竭力征收!”

    有郑芝龙在,海税是不可能收上来的。

    农户既然交了粮食,那就不能再出现珉变之事了。

    刨去此二项,也就剩下商贾可以榨出点油水了。

    不榨也不行了,拖到明年的话,北廷那边还得推迟用兵。

    照那逆子的计划,明年开春北廷还会雇佣大量倭军出征辽东,进而消耗东虏的军事实力。

    长此往复,光是倭军便可毙伤不下十万东虏,可大为减缓辽西之压力。

    待王师整饬完毕,再行北伐,获胜几率便可飙升了。

    虽然这么干依然有损朝廷颜面,可是上次雇佣倭军已然旗开得胜。

    抨击此策之人变得寥寥无几,可见只要能够取胜,便是正道,用谁上阵并不重要。

    “陛下,眼下朝廷与商贾不睦,关系愈发紧张……”

    郑三俊有点傻眼,户部毕竟不是勇卫营,商贾仇视朝廷,不愿意缴税,户部也不能过去明抢啊?

    “不睦?那……咳咳……太子向朕提及,浙江每岁茶课,至多不及千两,至少方才百两!照爱卿之说辞,浙江一隅众多茶商,素来与朝廷不睦吧?”

    以为光是南直隶的商贾如此这般?

    整个南方的商贾皆为如此!

    浙江全部茶商缴纳的银子总计还不足千两,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商税偏少的原因就是商贾在刻意偷逃税款!

    朕之前还被蒙在鼓里,现在,有人依然想把朕蒙在鼓里!

第849章:崇祯耍猴

    那逆子所言不虚,以东林为首的江南团伙,但凡户部太仓吃紧,便天天嚷嚷让朕对农户征收饷银。

    却对商贾包庇纵容,非但不对其加收税费,反而勾结商贾,偷逃税款,进而诓骗朝廷,危害大明。

    袁崇焕要朕满足其辽饷之需,朕停了驿站,又挪用了陕西军饷,由此导致边军无力养家糊口,最终发生西北叛乱。

    东林又要朕增加农税,将本就收入微薄的农户往死里去逼迫,加之天灾频繁,造成百万饥民流离失所,成为朝廷心腹大患。

    现袁崇焕已死,而东林却愈发势大,不由让崇祯感到痛心疾首,若不是东林门徒太多,规模高达数千,崇祯真想将其斩草除根。

    从今日廷议来看,东林与复社众人当真是大明败类,朝廷祸害,食君之碌,却不想分君之忧,反而处处与朕作对,真是可恨至极!

    朕都不过那逆子,还都不过尔等?

    哼哼!

    朕今日便先拿浙江茶商开刀,看尔等如何应对!

    “……”

    这下户部尚书郑三俊有些不敢搭茬了,在没弄明白皇帝的真实用意之前,最好不要贸然开口,不然连补救的机会都可能失去。

    出自东林的三位同僚可是刚刚被罢官,而且皇帝言之凿凿,表示永不复起,自己还不想如此之快便步其后尘。

    东林对太子的态度,郑三俊多少还是了解的,太子对商贾极为严苛,东林又为商贾代言,故而双方即便在明面上不会交手,暗地里也会对立。

    之前郑三俊获悉不少江南商贾,甚至很多官吏,都盼着皇太鸡与太子打得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结果皇太鸡出人意料地被太子打得大败而归,得到如此消息之后,不光商贾失望至极,打算趁机做些文章的东林更是如此。

    太子本就得势,掌管北方八隅之地,今又大败东虏,其声望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辅以孙传庭、洪承畴、王在晋、郑芝龙、杨文岳等五人所部,加之盘踞在畿辅一带的人马,麾下大军不下五十万之巨!

    除皇帝之外,不论是藩王、边将、权臣,都得退避三舍,避其锋芒,连皇太鸡都败退出关了,谁还敢在此时上阵挑战太子?

    至于商贾……

    晋商连同其家眷早就被太子给清理干净了,现在新上来的一批晋商已经完全投靠了北廷。

    杨文岳率兵卡住军事重镇大同,就等于卡住了晋商向关外贩售商品的咽喉要道,未得朝廷批准,被人赃并获,那就必死无疑了。

    京城商贾的结果从过运抵南都的《京师日报》就可获悉梗概了,之前嚣张跋扈,妄图抱团对抗太子。

    不出三天,无一例外,全部跪地求饶,不然一次须缴纳数十年的偷逃税款,这谁人能扛得住啊?

    投靠太子还能活命,不投靠,又不补交税款,要么逃离京城,要么原地造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商贾手里无兵,造反自然不可能成功。

    更何况都在诏狱里关着,还如何脱逃?

    江南的商贾是没遭遇这等经历,否则眼下断然不会愤愤不平,妄图卷土重来。

    之前皇帝算是对商贾们仁至义尽了,偷逃税款之事也被一些官员掩盖下去了。

    如今此事被太子揭开大幕,再想故计重拾,那就等同于欲盖弥彰了。

    “若是浙江茶商忠于朝廷,朕自然可以网开一面,不计较其此前数十年偷逃之税款。然一众茶商不思悔改,仍旧企图敷衍了事,便休怪朕如此这般了。年底之前,浙江一隅茶商,须缴纳总计五十万两银子。若是无法足额缴纳,朕便送其向太子去解释。此笔款子是给北廷的,欠税茶商向太子解释便是合情合理之举!”

    对于税银之事,崇祯早就打算好了,不然窝在后邸那么多天,岂不是真就成了昏君了?

    那逆子有本事收拾北方商贾,那就顺便也帮自己收拾一下南方商贾吧!

    商贾欠南廷的水银,南廷欠北廷的款项,莫不如将这些江南商贾直接送给那逆子好了!

    对崇祯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那逆子擅长此道,自己便可来个人尽其才,也乐得清闲。

    “……”

    郑三俊都被崇祯这天马行空的命令给惊呆了,说分摊就分摊?

    浙江茶商们不等于得到了一个飞来横祸么?

    五十万两!

    若是由一百个茶商来分摊,每人不过五千两。

    按照其历来偷逃税款的总额来说,倒是当真不多。

    然而这些茶商会坐以待毙么,乖乖交银子么?

    届时如何?

    皇帝会派勇卫营前去缉拿茶商不成?

    这不又上演了扬州抓盐商那一幕了么?

    勇卫营重操旧业,再当一次绑匪?

    江南商贾偷税当小偷,天子亲军收税当绑匪!

    这可真是自古以来的稀罕之事……

    “陛下如此行事,只恐民怨沸腾,市井停滞,百业衰退,此乃竭泽而渔,饮鸩止渴,万不可取也!”

    刑部右侍郎张采可是不想看到皇帝再得逞一次,万一浙江茶商在重压之下服软了,那南直隶的商贾该当如何是好?

    “既然张爱卿如此认为,不如由张爱卿说一侧能收获五十万两银子的计策可好?”

    谁敢阻止自己的计划,崇祯就让谁出言替代,否则就回老家一边玩去。

    “……臣以为我大明素来以农为本,当须加征农税。五十万两分摊至五十万户,每户不过一两银子!”

    张采不敢得罪商贾,要想榨出银子,那就只能欺压农户了。

    “爱卿还真是会为朝廷着想,每户不过一两,说得好!太子曾说,刨去税费与田租,一家农户收入便所剩无几,仅够家人果腹。爱卿只言片语,便将农户手里的银子拿走一两。商贾少缴税,甚至不交税。而农户须多少税,不收到家破人亡,誓不罢休。此前朝廷曾广征饷银,致使各地农户困苦不堪,最终导致频发珉变。今爱卿如此欺压农户,居心何在啊?”

    某逆子曾经叮嘱过崇祯,要改变以前的策略,谁有钱就向谁收税。

    将农户都变成流珉,乃至流寇,对朝廷是有百害而无一益。

    虏酋皇太鸡就盼着朝廷如此行事,只要关内一乱,届时关外的东虏大军便可与关内的流寇大军来个里应外合了……

    “陛下明鉴,臣对大明忠心耿耿,此策决计是肺腑之言。臣以为善待商贾乃是我大明祖制,太祖高皇帝陛下如此,历代皇帝无不遵从之。陛下今苛刻于商贾,便是本末倒置!”

    既然皇帝要指责自己,张采便搬出了祖制和朱元璋,就是要堵住崇祯的嘴。

    “……你!”

    崇祯真是被张采给气得语结了,这等包庇商贾的败类,真应该被万箭射死,最不济也要送到那逆子手里。

    “张侍郎此言差矣,太祖高皇帝陛下善待商贾不假,然当时商贾均照章纳税,不敢偷逃税款。今时不同往昔,仅在浙江一隅,茶商便无视朝廷法规,恣意偷逃税款。张侍郎莫非对此置若罔闻,熟视无睹?抑或是刻意在为茶商开脱罪责,妄图蒙混过关?”

    见到崇祯皇帝被张采给难住了,兵部左侍郎兼左佥都御史可法立刻出列助阵。

    他要让皇帝以及一众同僚明白,争论的焦点在于浙江茶商偷逃税款,而非其他。

    只要牢牢抓住此项,再顺势做些文章,对付张采等人便容易许多了。

    “你无凭无据,分明是在刻意污蔑本官!陛下,史可法此人狡黠异常,仅凭臆断便欲陷害于臣,若是臣之声誉因此而受损,则亦是朝廷之损失,敬请陛下将此人罢官,以免今后有人重蹈覆辙!”

    张采知道史可法是崇祯的人,也并不指望凭借这点口交小事就能至对方于死地。

    但总得敲打一番,最好可以让史可法闭嘴,因为其言语直击争论的要害位置。

    “张侍郎,此前复社士子参与商贾罢市,厂卫还抓获不少,张侍郎不会忘记此事吧?复社是否勾结商贾,张侍郎可说得清楚?可有凭据否?本官亦不信复社勾结商贾的,但今番廷议,张侍郎如此为商贾说话,真是令人记忆犹新啊!”

    有了史可法打头阵,来了个抛砖引玉,户部右侍郎许直再为其帮衬就好下手了。

    张采与复社的那些狗屁倒灶之事,早就在整个北官队伍里传开了。

    东林与复社就是狼狈为奸的关系,二者被视为商贾门下的走狗也不过分。

    今番廷议,张采还理直气壮地为浙江茶商开脱,可谓是无耻至极了!

    “你……你与史可法联手污蔑本官,更污蔑复社!清者自清,本官堂堂正正,定要讨个说法,还复社以清白!”

    张采当然不会承认,即便厂卫真抓到了复社成员,张采也会声称这是个人所为,与复社完全无关。

    “说得好!本官亦钦佩张侍郎如此高尚风格,实乃百官之典范也,不知张侍郎昨晚吃了甚子菜肴呀?”

    史可法一带头,看热闹多时的“北官集团”便陡然活跃起来。

    既然张采敢公然发动对史可法的人身攻击,那己方也不是吃素的。

    工部右侍郎朱永佑便使出了整个集团里众人最为擅长的一招,他就一直盼着看张采的笑话呢!

    “本官所食与你何干?”

    “是不敢说吧?”

    “你这分明是在无理取闹,焉有大明官员之体统!”

    “你有体统,你倒是照实说啊!说到底,还是不敢吧?”

    朱永佑适才观战了好半天,发现昨日晚饭就是东林与复社的七寸。

    既然侯恂、张玮、钱士升宁可冒着被罢官的风险也不敢说,那这里面必然有奥妙。

    不管你使出何等招数,我就打你七寸,看你疼不疼!

    “张爱卿,你适才说自身清清白白,为何不敢应答呢?朕亦好奇,张爱卿昨晚所食何物,为何吞吞吐吐,支吾不言呢?”

    在吃晚饭这个问题上,崇祯占据了绝对意义上的主动权,想怎么发难都可以。

    之前东林三人不敢应答,便说明这顿晚饭在其心中依然成了梦魇。

    真说出来,或许解释一番也就罢了。

    可一直如此憋着,憋到最后,所造成的伤害必然更大!

    “张侍郎,陛下问你呢!你倒是尽快答复陛下啊!”

    一人战三人,张采获胜的几率本就不大。

    再加上崇祯皇帝亲自上阵,那就断无获胜之可能了。

    许直幸灾乐祸地在旁边火上浇油,将张采逼到死胡同里去。

    “你……”

    这下轮到张采语结了,憋得连脸都发青了。

    到底说还是不说呢?

    说了就要供出钱谦益,那就等于直接得罪了东林。

    适才东林的三位宁死都没说,自己却招了,岂不是跟猪一般蠢了?

    若是不说,眼前这群家伙肯定以此为把柄,进而没完没了!

    “张侍郎,无非是顿晚饭,你为何如此纠结呢?莫非其中当真有奥妙?”

    吏部尚书孟兆祥对其也十分的好奇,东林之人不愿说,复社之人亦不愿说。

    那这顿晚饭可是相当的蹊跷了,观其表情,莫不会是吃人了吧???

    “你……”

    这下张采变得更加被动了,感觉仿佛整个北官集团都在盯着自己。

    “张爱卿,对于晚饭,可有难言之隐?”

    崇祯现在全当在看耍猴了,不过这厮完全是在自取其辱。

    之前为浙江茶商开脱罪责,就没想到自己的报应立刻就来了。

    “陛下,不知臣可否不作应答?”

    张采还是决定不说,免得复社真与东林为敌。

    复社是后起之秀,而东林在江南,乃至大明,堪称势力最大,委实无法得罪。

    “……这……唉~!好吧!朕也不好强人所难,张爱卿不愿作答,便无须作答了。不过,既然朕答应爱卿不作答,爱卿也得答应朕,从此往后不得帮衬商贾,爱卿可愿意?”

    对于类似的问题,某逆子早就为崇祯做好了解决方案。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一个条件换一个条件。

    你觉得自己吃亏,大可以不换。

    那就无需费事了,完全可以一步将死你!

    “……容臣三思!”

    这下张采变得更加的被动了,真若是答应了皇帝的条件,这还如何在廷议时为商贾说话?

    用一顿晚饭换以后所有时间都得禁语,自己岂不是赔大了?

    答复的话,那肯定是得罪了东林。

    不答的话,那便与皇帝和北官集团为敌了。

    “臣昨晚在家用餐,不怕宵小非议!”

    权衡利弊之后,张采决定说谎圆过去,连吃了甚子菜肴都想好了。

    这样能敷衍住皇帝,又不会得罪东林,算是两全其美之策了。

    站在张采不远处的钱谦益闻言顿感不妙,可此时又不能出言帮衬。

    “爱卿可敢保证所言不虚?否则可是其君之罪!”

    对于这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家伙,崇祯就不打算姑息纵容了。

    听到张采故意诓骗自己,崇祯就想起国仗周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自己哭穷。

    还是皇后拿了五千两银子为其出资,却换来周奎贪掉其中的大部分的恶果。

    如今周奎被那逆子禁足,家产被抄没,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张采以为如此这般便能掩人耳目,真是痴心妄想。

    “臣愿保证所言不虚!”

    事已至此,张采也没了退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第850章:力挫张采

    “这便好,不知爱卿昨晚在自家所食菜肴几何啊?”

    既然张采冥顽不灵,打算一意孤行,崇祯就决定陪他玩到底。

    那逆子都能玩得这等蛀虫团团转,自己又为何不能?

    “回陛下,臣仅食四菜!”

    张采已经在脑海里编好了名字,自然不怕崇祯发问。

    “皆为何等菜肴呀?”

    崇祯还假装不知道,饶有兴致地问得更为细致一些。

    “两荤两素,荤菜为狮子头、糖醋鱼,素菜为烧豆腐、煮干丝!”

    张采认为这样的设计,即便是北官集团那群狗腿子,想必也挑不出来毛病。

    “爱卿可否记错呀?”

    崇祯打算给这厮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过估计对方不会买账。

    “回避下,确系此四道菜式!”

    张采一本正经地将自己之前所述之内容肯定下来,谅同僚也找不出破绽。

    “那就有劳爱卿写下来吧!在场的诸位爱卿作为证人,以免朕再错怪了爱卿!大伴!”

    “是!”

    崇祯将那逆子收拾蛀虫的一套本事都学过来了,自己创造或许不行,但照抄是决计没问题的。

    “这……”

    “张侍郎,请吧!”

    王承恩也乐见这位企图忤逆圣意的家伙栽个跟头,巴不得让其留下字据呢,这下就彻底没法反悔了。

    “且慢!陛下无非是了解菜肴而已,无须让张采因此而提笔吧?”

    吏部左侍郎张肯堂出列进言,他联想起之前太子在北都的行事,立刻紧张起来,一旦让崇祯的阴谋得逞,张采今后的仕途便算是彻底完了。

    说着,张肯堂急忙向张采使眼色,后者会意,明白此事大有风险,便将毛笔放在一旁,不肯轻易动手写字了,这算是悬崖勒马了。

    “既然如此,张肯堂,张爱卿,朕亦想知晓你昨晚在哪用饭,所食菜肴是甚子啊?”

    张采如此执意欺君,崇祯便决定谁敢帮张采说好话,谁就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莫说是区区一个张肯堂,便是首辅瞿式耜都不行。

    此时瞿式耜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为了一桌子菜肴,何苦搭进去数位干将呢?

    即便是照实说,无非是担个贪嘴的骂名,往后注意便是了,仅此而已。

    尔等却欲盖弥彰,如此遮遮掩掩,因此而失去官职,才叫本末倒置呢!

    七个人吃十六道菜,平均一人不到三道。

    换成在自家用餐,一人便是四道……

    这几位同僚难道都不识数么?

    “陛下,臣有事禀报!”

    想到这里,瞿式耜觉得事情不能再如此搪塞下去了,打算道出实情。

    “哦?首辅有话,莫非与昨日晚饭有关?”

    此时此刻,崇祯对于其他事情是没啥兴趣的。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也来得及。

    “正是!昨日,臣等七人,包括张玮、侯恂、钱士升、张采、张肯堂在钱师家中用餐,所食十六道菜。此前有人顾忌菜肴众多,便不敢上报陛下,故而才生出诸多事端,还望陛下赎罪。”

    瞿式耜心里已经做好了被罢官的准备,不论如何,至少可以用自己来换取张采的安全,不然便是东林对不起复社了。

    “爱卿所言可否属实?”

    听了瞿式耜的话,崇祯觉得此人还有救,虽说出自东林,但至少说话还算坦诚,不像前面几个,刻意在与自己斗心机。

    “臣愿以自身职位与名誉做保,还望陛下宽宥张采!”

    瞿式耜将自己的意思挑明,也好让张采明白,赶紧道歉,好给皇帝一个台阶下,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会好看。

    “唉~!原来如此,想来也不是甚子大事,无非是聚在一起,喝酒吃菜吧?诸位爱卿岂能如此隐瞒?朕岂能不辩道理,便责备诸位爱卿呢?”

    崇祯可以不给一个侍郎面子,但不能不给首辅面子。

    “……”

    这下轮到张采骑虎难下了,他感觉瞿式耜完全是在给自己帮倒忙。

    “张采,你之前信誓旦旦,保证自己所言非虚,现在如何?朕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你又为何给诸多偷逃税款多时的浙江茶商说话?”

    相比欺君,崇祯更在乎银子的问题。

    没有银子,北廷比南廷可难过太多了。

    “陛下说茶商偷逃税款,而陛下又何尝不是呢?臣这侍郎之职,还是花了二十万两银子买来的呢!这笔巨款去往何地,恐怕只有陛下一人知晓!”

    张采也不打算回头了,既然皇帝如此发问,那正好可以反问皇帝,揭其短处。

    “朕告诉你,朕只想通过此法,看看复社是否勾结商贾。果不其然,复社竟能拿出四十万两银子来买官,真是阔绰至极啊!若是朕将首辅标价百万两出售,照此推算,复社有众多商贾撑腰,亦能买得起!怪不得爱卿胆敢公然为茶商说话,玄机便是收了商贾的好处。商贾偷逃之税款,一部便进了爱卿口袋里。爱卿此前曾说清者自清,敢问收了商贾银两,这还算是清者么?又如何自清呢?依靠胡言乱语,信口开河来自清否?爱卿如此利欲熏心,妄为朝廷官员!这是在朝廷当差,却心系各地商贾!算是典型的食君之碌,吃里扒外!”

    没有这等败类误导自己,大明焉能变成今番这般模样?

    一年偷逃两千万两,自己在位十二年便是两亿四千万两巨款!

    这笔税款能收上来的话,何苦还要给农户加收三饷?

    长此以往,大明即便不会亡于东虏,亦会亡于商贾之手!

    “哈哈哈哈!陛下公然卖官还说得如此冠名堂皇,臣敬佩不已。大明江河日下,便是陛下之过。陛下理应自省以往过失,下发《罪己诏》以平珉愤。在臣看来,陛下有十宗过失。其一,纵容太子,横征暴敛!其二,违背祖制,裂土大明。其三,移驾南都,弃守国门。其四,偏听偏信,残害忠良。其五,重用厂卫,弹压志士。其六,贩货开矿,与珉争利。其七,苛以重税,欺压商贾。其八,进剿湖广,重燃战火。其九,指使海盗,入侵东番。其十,雇佣倭军,有损国威!陛下如此行事,大明焉能实现中兴?”

    张采给崇祯罗列了一堆罪状,每条都是符合实际情况的,并非他捏造出来的。

    “……好好好!爱卿真乃肺腑之言,朕领教了!难怪太子在仙界得到军事刘伯温指点,说出自复社之人,满口仁义道德,背后诡计多端,原来如此!朕若非今番得知,想必爱卿还会将此如此指责内容留存多时吧?太子曾请刘军师掐算过,刘军师说复社之人,最终七分乞降,两分隐居,一分抗敌。朕原本不信,现在看来,刘军师所述确是入木三分!朕不会冤枉所有复社众人,显而易见,爱卿并不打算效忠大明,而是誓死效忠商贾,为自己谋取私利。大明若亡,爱卿断然不会陪葬,北可投东虏,南可投红夷,可谓是左右逢源!不论哪方入主中原,爱卿都可混得风生水起,再填恬不知耻地宣称此为正统,自己乃是择木而栖之忠臣!”

    崇祯没想到张采居然能将太子的行径安排到自己身上,如此一来,自己便是与秦二世、晋惠帝、宋徽宗等人相类似的昏君了。

    但张采也绝非善类,身上有一堆缺点可以利用,崇祯被某逆子训练过一番,如今脱胎换骨倒是不至于,但总算是有点开窍了。

    至少明白生气上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自己控制得当,朝廷里的奸佞总比忠良少。

    实在不行,还可以临时翻看那逆子送给自己的合订本,上面有很多可以应急的法子,先顶上,回头再找具体对策也不迟。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素来行事光明磊落,自然不怕刻意造瑶污蔑!倒是陛下,自登基以来,所作所为便饱受非议!如若不然,为何流寇不断?为何边关告急?为何忠良被杀?为何社稷危急?”

    若是单单唇枪舌战,张采倒是有几分把握,哪怕对方是皇帝,也不会害怕。

    “甚好解读,只因朕非亡国之君,而你这厮却是亡国之臣!忠君报国为假,谋取私利为真!造福百姓为假,恣意擅权为真!严于律己为假,骄奢淫逸为真!体察珉情为假,勾结商贾为真!各尽职守为假,抗命欺君为真!尔等亡国之臣如此嚣张,大明焉能中兴在旺?免去张采现有官职,将其下狱,待核实之后,再行发落!”

    以前崇祯是找不着大明的病根,经某逆子指点之后,这下南廷再犯病,崇祯便能立刻追本溯源了。

    “昏君!大明必因你而亡!刘伯温都算出大明必亡了!哈哈哈哈……”

    事已至此,张采也不怕被开刀问斩了,先骂个痛快再说。

    “速速将其拖出!”

    崇祯脸色一沉,甩出袍袖,左右矗立的大汉将军不敢怠慢,立刻将这个狂徒拖出大殿。

    “张肯堂知情不报,免去现有职务,告老还乡,永不续用!钱谦益闭门自省三月,时间未到,不得接洽旁人!”

    张溥八成是回不来了,张采被下狱,张肯堂也不能留着。

    之前东林被弄下去三个人,崇祯对于钱谦益还在考虑之中。

    暂时就没将其罢官,但也算是暂时停职,表现得好再说。

    这样东林与复社这两个团伙里,能上殿参与廷议的就只剩下首辅瞿式耜一人了。

    “臣有罪,还望陛下降罪于臣!”

    瞿式耜见到东林与复社的同僚,除钱谦益之外,都没得到好下场,便自行请罪了。

    “朕并非了解爱卿,然爱卿乃是太子推荐之人。太子对爱卿评价颇高,说是南廷首辅之首选。爱卿担任首辅以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朕自以为爱卿比温体仁、周延儒等人好上许多。即便仅凭太子之言,朕亦相信爱卿之品德与为人,爱卿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往后还要继续为朕排忧解难!郑爱卿,前番说的五十万两茶课银两,便如此说定了,内阁拟旨,朕看过便让大伴盖印,内阁贴条后,派飞骑发往杭州,不得有误!”

    对于瞿式耜这个人,崇祯觉得其能力多少还真比只会和稀泥的温体仁要强不少。

    首先,瞿式耜是支持对商贾征税的,起码在态度上不像其他东林或复社之人那般顽劣。

    其次,瞿式耜对太子所实之策,大半是赞同的,也希望南廷在皇帝驾临之后,能够迅速运转起来。

    最后,瞿式耜觉得此前商贾罢市与士子请愿,此举其实是损害南廷,乃至大明利益的,最好不要再次发生。

    当然,瞿式耜同样反对黄得功一味的派兵蛮干,尤其是宋纪还率部跑去扬州抓捕盐商,简直让朝廷颜面扫地。

    不过黄得功毕竟是干成了,户部太仓因此多了两百多万两银子,连因此受益的户部尚书郑三俊都只能报以苦笑。

    此时黄得功倒是乐得清闲,因为三千两赌注变成三万两现银了。

    鉴于已有大把银子落袋为安,任你如何抨击,这位莽夫都不生气。

    对于勇卫营从上到下,都下注太子打赢是役之事,廷议都变成如此模样了,谁还有心情过问?

    那些下错注的官吏,更是好像死了亲爹一样伤心欲绝。

    他们上不了殿,廷议如何他们管不着。

    但皇太鸡居然能打输,这可就会让他们感到肉疼了。

    因为赔出去的不是仨瓜俩枣,而是真金白银啊……

    现在一传十,十传百,从内到外,加上勇卫营的散播,南都城里几乎知晓太子爷打了胜仗的消息了。

    不少赌坊老板直接选择跑路,他们到不是害怕勇卫营前来套现,而是担心很多本地官吏输红了眼,硬要把赌注给要回去。

    勇卫营是不管这种屁事的,只要自己能把彩头拿到手里就万事大吉了。

    官吏与赌坊之间的罅隙,纯属是狗咬狗,勇卫营上下巴不得看热闹呢!

    黄得功心里还在责备宋纪这家伙真是死脑筋,就不知道顺手将扬州城里的瘦马带来数十匹?

    现在有了钱,刨去养活亲兵队的银子,总算可以置办几匹正二八经的扬州瘦马了。

    崇祯想的是如何从浙江茶商手里拿到银子!

    瞿式耜想的是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黄得功想的则是如何玩瘦马……

    东林与复社这次算是倒霉到家了,北官集团则在幸灾乐祸!

    几位南官则全当甚子都没发生过!

    这便是南廷的廷议!

    郑三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差额是一百万两,皇帝让浙江茶商缴纳五十万两,那剩下的一半,该由谁来填上?

    “陛下,差额尚有五十万两!”

    “让两淮盐商缴纳一百万两!”

    “……”

    郑三俊一时没反应过来,差额五十万两,崇祯皇帝却让盐商交一百万两!

    没算错的话,户部是不是还能赚五十万两?

    但是皇帝真是这意思么?

    事关重大,郑三俊生怕揣摩错了圣意。

    “两淮盐商贩运私盐之事由来已久,太子曾对朕说过,当时太子无暇南顾,只得派沈迅稽查税银不翼而飞一案。前番宋纪率兵缉拿盐商,两淮盐商纷纷招供,可见偷逃税款,甚至贩运私盐之事确有存在。较于过往数十年其偷逃之税款,朕让其缴纳一百万两银子并不多!”

    “……”

    郑三俊已经懵了,现在朝廷征收税银都可按如此逻辑来算了?

第851章:打击盐商

    经过某逆子的提醒,崇祯认为两淮盐商所产制盐占据天下所需食盐的一半份额,让其每年提供五百万两税银很多么?

    当然不多!

    但是两淮盐商的年纳税总额达到五百万两了么?

    当然没有!

    甚至五年加起来都没达到过这个数!

    是两淮盐商所辖之盐场的产量低么?

    当然不是!

    是两淮盐商囤货惜售么?

    当然也不是!

    某逆子为崇祯解释过,同样向市面提供一百斤食盐,这一百斤都是官盐,那就要纳相应一百斤的盐课。

    这一百斤里有五十斤官盐,那就可以只交一半的税。

    而眼下的情况是,在市面上出售的每一百斤盐里,至少有九十斤是私盐!

    更有的地方这数额超过就是九十五斤之多!

    私盐需要上税么?

    显而易见!

    傻子都知道结果!

    私盐占比越大,对盐商就越发的有利,因为相应的税银全都不用交了。

    无非是给河防与当地官员孝敬一些就行了,大头还留在自己兜里。

    不然扬州顶级瘦马售价高达千两银子以上,怎么购买者仍然如过江之鲫呢?

    扬州瘦马的销售对象倒是很广,但毫无疑问,两淮盐商是厂家最大的目标顾客群。

    盐商之富,天下皆知!

    朝廷之穷,亦是如此!

    崇祯在移驾南都的路上就想过该如何收税,又该如何对付两淮盐商。

    只是没想到等驾临南都之后,盐商居然仍旧执迷不悟,甚至勾结士绅,向自己叫嚣!

    让宋纪带兵去扬州,自然是崇祯的意思,黄得功未得皇帝的暗示,决计不敢如此妄为的。

    不过就是警告一番,象征性地拿走了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食盐,回来折价五十万两银子,并没有从严惩处,否则便要人头落地了。

    五十万两银子多么?

    可以横向对比,譬如之前某逆子派沈迅南下处理“史翲案”!

    史翲此人做过天下最肥的淮、扬这差事,结果在这期间,将两地库房里的银子都装进了自己的兜里,后来又拿走了近三十万两盐税银子。

    某太子是不管史翲这厮的死活的,素来是只认银子不认人,给沈迅下达的任务很简单,也很明确,那就是不论死活,都要把银子拿回来!

    并赐予了沈迅先斩后奏之权,还为其配备了大量厂卫,目的就是要把丢失的银子一并会回来。

    作为左懋第的得力老乡,沈迅前后耗时三月有余,不服某太子的期望,运回来高达百万两银子,还将史翲一家押解回京。

    这里面包括史翲贪墨的部分以及两淮盐商保命的银子,谁敢不交,谁就会被押送到京城候审。

    盐商又不傻,进了厂卫的诏狱再想出来,势必要花更多的银子。那莫不如在当地就打点好沈迅这尊瘟神,让他快些打道回府。

    算上宋级这次带兵突袭扬州,对盐商们来说,这等于短短半年之内,被朝廷打劫两次!

    随着海盐的大量上市,预计明年年初便是第三次劫难……

    盐商们已经恼羞成怒了,可是手里无兵无将,面对如狼似虎的勇卫营,收买不了,就只能认栽了。

    于是便只能暗中来联络东林、复社、几社等团伙,希望可以在朝会上为自己鸣冤,最好能出口恶气。

    结果没想到狗皇帝居然变聪明了,还噎不住了,东林与复社反而损失巨大,一时间被狗皇帝占据上风,被打得没有招架之功。

    “陛下,此法或会竭泽而渔……”

    郑三俊对东林等团伙的境遇并不同情,但对如何收税,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皇帝,免得冲到万历年间的覆辙。

    当时万历皇帝向各地派出了大量的矿监,背负了极大的骂名,每年的税收也就增加了数十万两而已。

    眼前这位一下子就弄过来一百万两之巨,算上太子与前番勇卫营宋纪所部之作为,让两淮盐商如何想?

    “竭泽而渔?爱卿言重了!朕就少给两淮盐商算些,譬如一年仅偷逃三百万两税银,五十年便是一亿五千万两之多!按年息三百万两来算,朕向其收的银子连半年的利息都算不上!两淮盐商可以花天酒地,可以纸醉金迷,可以风花雪月,唯独不愿意照额纳税!居然连三十税一的规定都不愿意遵照,朕要问这些盐商已利欲熏心到何等地步?盐商给那些朝廷里的蛀虫好处,此等蛀虫便在朕面前进言,朝廷收税要加赋农户,与商贾毫无关系,这岂不是荒唐至极之举?如此偏袒偷逃税款之商贾,此等官员便是大明的败类!往后不论品级,谁再敢在朕面前替那些偷逃税款的商贾说好话,休怪朕翻脸无情!从明年开始,两淮盐商,缴纳税银总额须达到每季一百万两!交不上银子,便可缉拿下狱!只要大明江山还姓朱,大明皇帝还是朕,此等奸商便翻不了天!”

    本来崇祯给盐商定的是每年两百万两银子,可是听到厂卫来报,两淮盐商最近有活跃起来,在联系东林等团伙,欲要用这些团伙里的官员在朝会上伺机发难。

    待钱士升等人图穷匕见,崇祯心里的火焰便立刻被挑了起来。

    必须要让这**商们知道,算计皇帝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尔等不是有钱收买东林么?

    现在东林被朕给压下去了,朕要尔等将吃进肚子的银子给朕吐出来!

    哪怕不全吐出来,也要吐到朕满意为止!

    “……陛下,臣非为盐商说话,只是如此一来,盐商所辖各个盐场里的盐工,活计难保,这些盐工都肩负养家糊口之重担,若是失去了活计,一家人便……再者说,一旦两淮盐商暗中阻挠,盐场无法运作,势必导致市面上盐价飙升,抑或出现失控之态势!”

    皇帝的狠话可是把郑三俊吓了一跳,这还不算竭泽而渔?

    再说盐商下面是数万盐工,盐工背后是十余万家眷。

    收拾盐商很容易,但是盐工的家眷该当如何是好?

    朝廷总不能将至这些家眷也收养起来吧?

    那得是多大的负担啊?

    不管这些盐工以及家眷,一旦闹起来,那可真是声势浩大,算得上正二八经的珉怨沸腾了!

    “爱卿不必多虑,太子已然跟朕说过相关事宜。倘若淮盐无法上市,太子可调山东所产海盐来填补缺口。海盐售价比淮盐低得多,太子说海盐含……含碘,可治疗大脖子病,如此一来,岂不是造福于百姓乎?至于那些盐工极其家眷,若是不愿改行,朕可送其去往北廷所辖山东盐场,继续作为盐工,工钱比在两淮要高。若是愿意改行,可就地在两淮煤矿挖煤,抑或是来马鞍山冶铁,工钱仍旧较原先之盐场更高。如此安排,原因便是要告诉两淮盐商,百姓离了淮盐能活,朝廷离了淮盐能活,朕离了亦能活!”

    那逆子早就准备好了后手,故而根本不怕两淮盐商从中作乱。

    以前崇祯是被身边的奸佞之人所蒙蔽,不明就里,这下了解了两淮盐商的梗概,也就清楚多了,便于下手了。

    刘汉与赵宋此二朝廷均可依靠食盐收得大量税费,怎到了大明,这条路就走不通了呢?

    既然走不通,崇祯便打算先打通,然后再走!

    “陛下英明,如此安排甚为妥当,只是两淮盐场倒闭,往后税银……”

    郑三俊倒是对皇帝的安排表示赞许和支持,但往后没了两淮盐商的银子,朝廷从哪找补回来?

    指望两淮的煤矿与马鞍山的铁矿?

    短时间内恐怕还达不到盐场的收入能力,在没有其他新增进项的前提下,这可是会出现一个大窟窿的。

    适才刚说每季一百万两,这会儿又要用海盐来取代淮盐。

    郑三俊都不知道皇帝这是要把两淮盐商打个半死,还是直接埋了……

    “昔盐商先不义,今朝廷方不仁!而朕并非要彻底消灭淮盐,是要惩处偷逃税款之盐商。若是两淮地界的盐商往后遵纪守法,自然还可照常经营。当下的盐商即便公然对抗朝廷,可往后的盐商或许可以明白事理。之前通敌卖国的晋商被太子一网打尽,如今新一批晋商便听命于北廷安排,此法亦适用于两淮盐商。”

    两淮盐商还有用处,崇祯并不想一杆子打死,往后怎么也能每年缴纳二百万两银子的税费,并不比茶商少多少。

    盐、茶、瓷、丝可是江南的四大支柱产业,若是每个行业都能缴纳一百五十至二百万两银子的税费,加上其他行业,足可以在支援北廷的同时,维持南廷的运转了。

    若是一两个行业出问题也就罢了,眼下的困难在于所有行业都不想足额纳税,并视足额纳税为头号敌人,尤以盐商为首,这就让崇祯不得不下狠厉手段来整饬了。

    不想足额交银子也行!

    那就全家去死好了!

    可以带着银子交给阎王爷!

    阎王爷若是不收银子……

    那就对不住了,人去死,钱留下!

    崇祯就不相信所有的两淮盐商都愿意去死!

    那逆子说视财如命之人乃是少数,对于大多数富绅来说,越有钱便越惜命。

    不然哪来那么多绑票的劫匪?

    宋纪用实际行动证明确实如此,盐商面对勇卫营的士兵,根本不敢反抗。

    原因就在于一来他们身上确实都有偷税的致命缺陷,二来则是流寇在南直隶西部活动极其猖獗。

    一旦被勇卫营冠以暗通流寇的罪名,足够全家死上十次的……

    宋纪手里是没有盐商通敌的证据的,但盐商手里有正面自身清白的证据么?

    同样也没有!

    既然都没有,宋纪便可以用莫须有的罪名,将不愿意交银子的盐商都给办了!

    想讲理鸣冤?

    来来来!

    你先用自己的脖子跟官兵手里的钢刀讲讲理,看能否讲得赢!

    若是讲输了,那可是要把脑袋赔去的!

    “……”

    郑三俊无言以对,他也不想为盐商说好话,既然事已至此,那也只能照皇帝的吩咐来办了。

    一季一百万两!

    这个数额估计能把两淮盐商给吓死!

    真被吓死就好了,就怕吓不死,要么跑路,要么老老实实交银子。

    皇帝怕背负骂名么?

    当然怕!

    故而十有九九还会将此事的罪责推给太子……

    士子与富绅骂太子,太子远在北都,又听不着。

    真组队去北都声讨,只怕下场就是挖矿或戍边了!

    太子可不会惯着这些人,晋商被宰了,蛀虫被抄了,还差这些玩意么?

    两淮盐商所作所为如此过分,说到底也是朝廷给惯出来的。

    任由其勾结当地官府,用私盐来替代官盐,方才招致今番这等恶果。

    南廷对地方的税收已经失去了实际控制,皇帝想要收到足额的税费,只能出动军队。

    军队不是官吏,更不擅长收税,方式方法都不会像地方那样温柔与和缓。

    交钱能活!

    不交钱必死无疑!

    这就是军队的收税方式!

    不服?

    去告啊!

    等告状的回来,这边坟头都长草了!

    宋纪在扬州也宰了几个冥顽不灵的盐商,这些不知死活的人幻想东林会为其鸣冤,还妄图与勇卫营对抗到底。

    等硕大的脑袋落地,剩下的盐商就全都服软了,有的不光是服软,还坐在地上,尿裤子了……

    当初沈迅敢于动手收拾盐商,关键就在某太子已经事先发话了——杀两淮盐商不算违法行为!

    朝廷里的官员有少量的清官,但两淮盐商里边,一个足额纳税的都没有!

    所以,根本不可能存在杀错的问题!

    无非是先杀谁,后杀谁!

    按照十二生肖顺序杀可以,按照百家姓来杀也行!

    可以用斧子砍,用箭矢射,用狼牙棒来砸!

    有炮的话,还可以炮击打靶!

    论两淮盐商的一百种死法……

    某太子从来就没打算赚穷人的钱,谁有钱就赚谁的。

    现在崇祯也学会了,由于尝到了前头,还在亢奋期,故而乐此不疲!

    以前收穷人的钱,穷人被逼急了会造反。

    眼下收富人的钱,富人被逼急了……

    洪承畴一部人马就在南直隶西部,最快三天就能抵达长江北岸!

    崇祯就要看看哪个狂徒胆敢在天子脚下造反!

    手下的仆役没经过训练,即便有五万人,也打不过黄得功手下的五千精锐!

    “太子在北都制定纳税标准为十税二,北都却日渐繁荣,户部太仓收入不下两千五百万两之巨。朕在南都,税额仅为三十税一,居然无人响应,实乃荒唐至极也!既然南方八地之商贾如此妄为,无视朕,朕便将南廷税赋标准提升至北廷同等,朕要看看谁敢抗旨不尊!大伴,待退朝后拟旨,先行发往通政司,在明日发行的《南都日报》上刊载,以便公告天下!”

    尔等愈发放肆,休怪朕变本加厉!

    那逆子擅于创新,朕则善于照搬!

    朕不但要提高税收标准,朕还要让尔等花钱买报纸看朝廷提高税收标准。

    “陛下,鉴于当下之状况,只恐提高税赋会令各行商贾望而却步!”

    一直没开口的次辅高弘图这会儿才进言,主要是再这么闹下去,皇帝指不定还会弄出甚子天马行空的想法。

    现在的情况是三十税一都收不上来税,你忽然弄出个十税二,这不是让商贾们看笑话么?

    朝廷征税如此儿戏,户部太仓还能收到税银么?

第852章:大明日报

    太子游学过仙界,见识广,手段多,有别出心裁的初衷,也能通过诸多方法来实现。

    一群朝臣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崇祯皇帝是否也游学过仙界,只是猜测或许被太祖高皇帝怒斥过,仅此而已。

    本着隔辈亲的原则,朱元璋也会喜欢方才黄口年纪的小太子,从而疏远某个已过三十却立不起来的不孝子孙……

    自打移驾南都,皇帝颁布的新令基本都是从北边学来的,完全称得上是现学现卖。

    譬如这《南都日报》,所有版面样式均跟《京师日报》一模一样,半点都不差。

    只不过后者是由驸马巩永固的报馆出版发行的,而前者则是南都通政司出版发行的。

    一个是私人,一个是朝廷,就这点差别。

    余下,连发行价都一样。

    得益于江南一带浓厚的学术氛围,《南都日报》在出版之日起便开始热销。

    东至松江,被到徐州,南抵宁波,都可以看到这份报纸。

    可是比以前众人苦苦等待滞后半个月之久的《京师日报》要好太多了。

    《南都日报》的创刊号发行量便高达五十万份之巨,印刷了近半个月才停下。

    对于这样的体量,整个江南自然消化不了,还可以继续往西和往南运输。

    从开始至今,在每天的销量都在十万份以上,折银一千两,利润近半。

    加上广告费的话,每天可进账不下五十两银子,一年便是上万两之巨。

    随着版面的增加,利润自然会水涨船高,往后可发展到数万两不止。

    对于这项日进斗金的生意,崇祯当然不会选择直接放弃。

    驾临南都之后,便与通政司说好,双方利润各半。

    皇帝负责指导与规划,拿出报纸的运作方式,以策略入股。

    通政司则负责编辑、印刷、发行,确保报纸可以让受众按时买到。

    起初通政司这个地头蛇是不同意跟皇帝半劈利润的,但由于巩永固的例子,皇帝完全可以自行将这个赚钱的生意揽过去,也就只能做出妥协与让步了。

    “次辅过于乐观了,此等商贾们在数十年前便望而却步了,对此,朕委实了解得入木三分。今商贾偷逃税款,不思弥补差额,亦不想足额纳税。仗着某些蛀虫在朝野上窜小跳,商贾们便有恃无恐,恣意妄为!次辅觉得朕还要继续迁就此等恶人么?长此以往,天理何在?今朝廷无钱用兵,归根结底是商贾偷逃税款,而朝廷又对其无可奈何,次辅不觉得此等原因可笑之极么?户部太仓税银,不等于被偷逃税款之人所窃取了么?此恶人皆为窃国大盗!如此恶行便是谋反,便是叛国,便是投降东虏!在此等恶人眼里,大明还不如一百两银子值钱。在此等恶人心里,朕还不如一桌上好的酒席!虽然比喻有些粗鄙,但朕说的便是事实!此等恶人心里真装着朝廷,真忠君报国,又焉能用偷逃税款去大吃大喝,去风花雪月?朕要令其足额纳税,朕反而成了昏君,甚至沦为暴君!那好,朕便如其所愿!”

    要不是还得让奸商们把税银交上来,崇祯想把这些败类悉数杀掉!

    日偷!夜偷!

    天天偷!月月偷!年年偷!

    不用雷霆手段刹住这股歪风邪气是肯定不行的。

    江南的这些奸商都偷逃税银上瘾了,一年不偷便会浑身不自在。

    真若是双方撕破脸皮,崇祯也就无须估计自身名誉,不用将责任推卸给那逆子,可以亲自上阵了。

    “……”

    高弘图闻言也就没有再行劝解皇帝,现在崇祯还在气头上,越劝越适得其反,还是等火气退了再说吧。

    “陛下,近期士子请愿,要求朝廷放开报纸,可让各地自行出版、印刷、发行!”

    既然适才皇帝提到了报纸,通政司通政使(正三品)詹光恒觉得趁此机会还是将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先报上去再说。

    “哦?哼哼!这是各地见到有利可图,既不想被约束,又欲借报纸抨击朕之新令,打算跟朝廷唱对苔戏?”

    某逆子提醒过崇祯,不论是私人还是衙门,发行的报纸都要被控制在自己手里,因为报纸便是对外宣传的最佳武器。

    谁控制了报纸,谁便控制舆论导向,不但可以让各级命令广而告之,还能随心所欲地打击市井流言蜚语。

    更别说还能为田姨娘她们赚点零花钱,起码后邸的饮食都可以从报纸赚得钱里来出,无形中剩下了一大笔支应。

    之前一些士子便未经朝廷允许,擅自印刷了大量宣扬自己想法的报纸。

    先且不说这种行为的对错,报纸上的内容几乎通篇都是抨击皇帝与太子。

    崇祯看过之后便命令厂卫将印刷窝点捣毁,抓捕所有编写人员。

    待其写过认罪书之后,方才放人,如若再犯,便要从严论罪了。

    这并不算完,厂卫前前后后总计抓了十余批,人数不下数百人。

    全都是打算印刷自己的报纸,打算与《南都日报》对着干的。

    有的更是已经拉到广告赞助,可想而知这帮江南士子有多么猖獗。

    这其中有一半以上的参与者都出自东林,钱谦益若是不知道便是装傻充愣了。

    “告诉众士子,报纸之事只能由朕来决断。太子说当下乃是特殊时期,必须实施管控措施,以免有歹人勾结外敌,散布损害朝廷利益之言论。士子购买《南都日报》,但不能自行编写,更不不能印刷、发行!那些不法之徒就希望南都,甚至整个江南都乱起来,便可与东虏来个里应外合,颠复我大明!朕告诉此等贼人,那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只要朕还健在一日,大明便不会倒!即便朕不在了,还有太子,大明仍旧不会灭亡!与之相反,太子已学得大量仙法,正在逐渐推广。从今往后大明只能愈发强盛,北可收复辽东,南可抵御红夷,以创千秋万世之基业!”

    朕就不让尔等自己发报纸,活活憋死尔等之野心!

    尔等只能看朕的报纸,纵使恨得咬牙切齿也无济于事!

    别说朕在眼下不让尔等发,朕在有生之年都不让尔等发!

    让尔等背后之商贾只能给朕送钱!

    天天送!

    月月送!

    年年送!

    尔等想正大光明地收银子?

    做梦去吧!

    崇祯宁可不赚钱,也不会让这些成天处心积虑跟自己对着干的败类出报纸。

    现在自己能出报纸,败类们出不了,这样巨大的落差便可显示出得天独厚的优势了。

    败类们不买自己的报纸也无伤大雅,用从商贾那里得到的银子继续印。

    既然南都,甚至江南一带卖不动,就可以运到其他地方去出售。

    反正眼下不差这点钱,账期长点无妨,先恶心住败类们再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崇祯慷慨陈词完毕,带头拜谒的居然是黄得功,这可是他从北廷学来的秘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冒牌“阎王爷”带头,一众文臣武将不管情不情愿,都得照着喊一遍才行。

    “诸位爱卿,朕有个想法!既然士子渴求学到知识,朕也不是不通情达理。莫不如由通政司出一份,由礼部再出一份。朕不要求多,依然持股五成,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啊?”

    尔等不是想要多看报纸么?

    朕满足尔等之要求!

    那便再出一份!

    自然也是朕的!

    便要气煞尔等!

    “陛下英明!此法甚好,可广开言路,亦可教化士子。新报与《南都日报》相得益彰,可谓是两全其美!”

    倪元璐率先发言表示鼎力支持,作为礼部尚书兼右佥都御史,倪元璐虽然耿直,但并不迂腐。

    当初在北都当差时,倪元璐便看到了报纸的好处,也知道太子如何通过报纸来控制外界的舆论,手段相当之高明。

    到了南都之后,报纸由通政司负责,跟礼部没多大关系,最多是礼部发表的一些新令会刊载在报纸上而已。

    报纸可是个日进斗金的玩意,礼部上下都眼红不已,只是碍于通政司的势力也不小,礼部不方便巧取豪夺过来。

    如今从皇帝嘴里提出,可便是金口玉言,必须尽快落实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陛下,现通政司编撰报纸内容业已人手不足,再行调拨,只恐……”

    通政使詹光恒不好直接拒绝,那样不但得罪了皇帝,还得罪了礼部上下,报纸可是关系到上百官吏的好处。

    故而得找个理由来搪塞一下,反正通政司是不会出人的,礼部想办报纸,那就得自己想办法去。

    “陛下,礼部人员可编撰书籍,编撰报纸便不在话下了,无须通政司帮衬,礼部可自行完成编撰,只是不知陛下将新报命为何名?”

    只要皇帝能点头,倪元璐便决定将所有工作包揽过来,这正好是一个收买以本地人为主的下属们的好机会。

    别的不说,有了报纸这个进项之后,往后礼部的伙食会比眼下好很多,吃人嘴短,哪怕是小吏也不会高看自己了。

    “嗯,既然倪爱卿如此胸有成足,朕心甚慰,此报便叫……《大明日报》!”

    那逆子还算有心,将这个最为响亮的名头给自己留着。

    鉴于是礼部创办的报纸,崇祯便决定直接用上了。

    “陛下英明!此名甚好!《大明日报》定会助我大明日渐强盛,超越汉唐之威姿!”

    倪元璐心里极为高兴,此事有皇帝点头,报纸还有了御赐名字,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好!那便借倪爱卿之吉言了!”

    被东林与复社的败类怼了多时之后,崇祯当然愿意听句如沐春风的奉承话。

    而且,运作得当的话,自己还能赚两份钱,岂不美哉?

    礼部并不经常出书,印刷厂多半在闲置。

    这下能够利用起来,每天都开工,对工匠们来说也算是桩好事了。

    算上记者、编辑、工匠、报童等一众,一家报馆足可以养活数百号人。

    银子一进一出,那逆子说这叫“取之于商、用之于珉”!

    能雇佣流离失所的少年孩童,让其自食其力,又可以吃饱穿暖,的确是件善事。

    古语云——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

    想来当是如此!

    但对于那些偷逃税款,又不想足额缴纳的商贾,崇祯只希望这些败类快点去死!

    一时半会死不了,也不愿意去死没关系。

    只要活一天,就得交一天的税银!

    宣称自己近期没有收入也要交,因为先得把五十年的欠账补上再说别的!

    “对了,倪爱卿,《大明日报》的创刊号当须准备细致一些,朕会给爱卿些许编撰报纸的方法,供爱卿参考。在批量印刷之前,先让朕过目!”

    崇祯就打算用这玩意来打击那些败类,倘若有效,往后说明再弄出第三份报纸出来。

    “臣遵命!”

    只要能赚钱,想必礼部那些人都会尽心竭力。

    对于这种好事,倪元璐觉得根本不需要自己刻意去动员。

    “陛下,臣有本要奏!”

    工部尚张慎言觉得其他人应该都说的差不多了,轮也轮到自己说了。

    “爱卿但说无妨!”

    崇祯现在心情稍微好了些,依旧与之前与东林和复社的败类那般动怒的话,这会儿就已经退朝到后邸休息去了。

    “工部近期获得来自马鞍山之消息,当地官吏无法遏制百姓抗议,要求陛下撤除矿监韩赞周,取消开矿项目,说是开矿坏了当地的风水,还涉及到一些百姓家里的祖坟!”

    张慎言是决计无法解决此等大事的,必须找机会奏报给皇帝,由崇祯定夺才行。

    马鞍山铁矿项目是皇帝驾临南都之后月余,便确定要开展的大事。

    结果这都多长时间过去了,一切在停留在原地打转……

    作为钦差矿监的韩赞周倒是到了马鞍山,然而每天都有百姓前来滋扰,根本无法顺利开矿。

    面对百姓的打砸抢烧,韩赞周未得圣旨,即便手里有大量厂卫,也不敢贸然予以弹压,最多将其驱赶出去而已。

    “朕已得到韩赞周提交之报告,日前便授其可先斩后奏之权。马鞍山乃是我大明龙脉所在,太子于仙界得军事刘伯温指点,欲将此龙脉变为钢铁巨龙,一旦成型,我大明将立于不败之地。然当地刁珉甚多,且受歹人左右,三番五次阻碍开矿,居心叵测,手段险恶。马鞍山非田非地,自是归朕所有。不论何人,胆敢在此山之上设坟,均乃大不敬之罪也!朕非昏君,以在报纸上广而告之征地之事,且当地农户今后可变为工人,被炼钢厂录用,按劳取酬,岂不比看天吃饭要妥当许多?朕还没定此等刁珉之罪,此等刁珉却已然倒打一耙,真是荒谬之极!矿监韩赞周已然命令下属保持克制,而刁珉却以为其胆小懦弱,对其所部百般欺辱。朕要让那些歹人与刁珉知晓,其所作所为已然损害大明之利益,坏我大明龙脉之风水,令太祖高皇帝陛下不悦。朕亦不会姑息纵容此等事宜再次发生,再行抓获歹徒,必定严惩不贷!”

    敢跟朕妄谈风水?

    马鞍山都是大明龙脉!

    看谁敢蓄意破坏皇室风水便是谋反!

    当下之矿监绝非万历时期之矿监,欺负韩赞周就等于欺负到朕的头上了!

第853章:廷议之争

    龙脉!

    自古以来这便是一个很好的封地口实,屡试不爽!

    崇祯为了保住这座江南一带最大的矿山,也是以后自己的金饭碗。

    经过数番冥思苦想之后,才决定套用这个某逆子所提及的建议。

    否则有无数刁珉从中阻挠,马鞍山铁矿根本无法开采,更别说收益了。

    若是让刁珉擅自将本应属于自己的铁矿给盗采了,崇祯那就更加的上火了。

    朕不准尔等轻易触碰,尔等想赚钱,便得老老实实为朕采矿!

    当下的情况是别说采矿,当地的刁珉都不让韩赞周所部进行圈地。

    连圈地这个计划都无法落实下去,谈何采矿?

    “陛下,事关重大,倘若马鞍山当真为我大明龙脉,如此开采……”

    工部尚张慎言已经无法判断开采之策是否正确了,动了龙脉,岂不是坏了皇室风水?

    “仙界军师刘伯温说,马鞍山此前庇护南都二百年有余。今天道有变,当使此巨龙跃世而出,方可保大明江山社稷。凡人自然无法唤醒巨龙,为朕所用。须以开采为法,后冶矿石炼为钢铁。太子将此此龙脉之钢铁兴建铁路,从京城一直修建至西域。有了铁路,大明王师便可千里驰援,长则三日便至,人力、物力皆可通过铁路源源不断运往边陲重镇。如此一来,我大明东可御虏酋,北可防檬古,西可连西域,铁路有万里之长,便是现世之钢铁巨龙也!此为仅为其中之一条巨龙,往后还将修建北都至南都的铁路,南都至湖广铁路,湖广至广州之铁路等等,待九条巨龙现世,便是我大明昂立于世界之时!”

    说完这番话,崇祯自己都差点信了,这其实都是那逆子写在合订本上的内容,他只不过是当众翻译了一遍。

    殿内的一群文臣武将,包括内侍、厂卫、大汉将军,闻言之后全部若有所思,细细想来,陛下所言确系很有道理。

    铁路之物,不少大臣也在《京师报纸》上看过相关报道,已经有所了解,据说其上可以跑一种无须粮草之长车,仅喂煤炭便可使出千匹骏马之力量。

    有如此百十来辆长车在城际之间往来穿梭,便能相当于万辆甚至更多的马车,运力攀升不说,还能节省大量粮草与牲畜。

    若大明境内遍布此等钢铁巨龙,实现中兴确能实现,太子连可飞天的飞艇都造出来了,这铁路自然不再话下。

    “陛下,兴建此等钢铁巨龙,不知耗费几何?当下户部太仓吃紧……”

    户部尚书郑三俊觉得此物好是好,不过当是极为费钱,偏偏现在太仓连正常的税银都上不上来了,只能望洋兴叹了。

    “太子说已命北廷工部派人勘察北都至昌平沿线,待明年开春即可开工兴建,此为第一阶段。第二阶段便是修通昌平至大同一线,随后打通大同至关外漠南金山一线。此三阶段为整个北线铁路的一期工程,往后还要二期与三期工程。初期所需费用并不多,北廷已筹措完毕,往后支应费用,北廷将会用发售铁路公司股份的方式进行筹措。”

    自从爷俩分家之后,崇祯就更管不了那逆子了,这小子是想咋干就咋干。

    没钱就募集资金,从商贾哪里借钱办事,这本让崇祯很是鄙夷,却又无可奈何。

    可后来发现这条路还真能走通,商贾素来牟利,只要项目更赚钱,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反之,若是赔钱,募资时便已经告知,风险自担,赔了也没地方讲理去。

    崇祯觉得此法甚好,至少亏本之后自己无须推卸责任了……

    “陛下!”

    “陛下!”

    “陛下!”

    皇帝所说的这番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等大臣们初步消化之后,发现了很多问题,便纷纷要求发言。

    “逐个上奏!”

    “陛下,殿下在关内修建铁路,若是东虏在开春之后再行前来,该当如何是好啊?”

    兵部尚书袁继咸早在脑海中自动生成了相应的地图,十分担心发生最为害怕的事情。

    铁路修到一半,正好赶上东虏叩关,北廷所辖的王师人马能与东虏野战否?能胜否?

    若是因此而大败,折损大量人马不说,先前耗费巨资所建之铁路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太子该不会连此等问题都没想过吧?不然就未免过于儿戏了!

    “爱卿所言有理,太子在信中言明,明年开春之后,继续雇佣倭军登陆辽东,袭扰东虏所占之区域。东虏若出兵进攻,倭军可就地迎战。东虏若是按兵不动,倭军则可打击东虏腹地!大战过后,东虏能否再次南下都成问题。即便做最坏打算,东虏再次叩关,太子可调集二十万兵马抵抗,以确保畿辅地区转危为安!太子说,半年之后,北廷王师将会装备大量先进武器,包括飞艇、坦克、各型火炮,十万兵马之战力将会是以往的两倍不止。此番大败东虏大军后,太子先派飞骑送来捷报,运输飞艇一部人马稍后数日,便可抵达,届时我南都军珉便可一睹飞艇之威严!”

    军事方面的事情,那逆子都大包大揽了,崇祯本打算看笑话,后来发现这逆子倒是有点本事,居然能打败不可一世的虏酋皇太鸡。

    既然如此,自己也算是乐得清闲恶劣,这逆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如此安排,总比陷城失地,甚至丢掉半壁江山要好得多。

    “殿下英明,臣无异议!”

    对于太子雇佣倭军打东虏这件事,袁继咸是不想过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自己想管也管不着。

    前番倭军在旅顺地区打得甚好,毙伤东虏兵马上万,可是让朝野上下大吃一惊,反对之人都骤然减少了许多。

    只是花点银子和粮食,无须出动王师,便可能消耗东虏兵马,对大明来说,的确是件利好之事。

    “陛下,众多士子纷纷要求朝廷放弃雇佣倭军,不然每年耗费钱粮无数,数十万王师却无所事事,令外人耻笑不说,我大明颜面何存?”

    兵部右侍郎李日宣是不赞同大明雇佣倭军的,那实在是太过折损大明威严了,但此事不能自己表态,还要借助士子才行。

    “如何御敌乃是北廷之事,南都士子若想直抒己见,大可北上去觐见太子。当下朝廷亟需休养生息,连北伐所需饷银与粮草都凑不齐,何谈出兵辽东?太子直言,南都谁能凑齐一千万两银子运抵北都,二十万王师可在月内出动!谁人能够凑齐,说说吧?”

    崇祯先把棘手之事照旧推给那逆子,让后说了一个让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条件。

    接受不了?

    那就好办了,通通给朕闭嘴!

    没钱,还对太子指手画脚,如此不是误国之臣么?

    说你是奸佞或许又是偏颇,但空谈误国却是恰如其分!

    “……”

    这下李日宣被皇帝直接给怼得灭火了,别说一千万两银子,就算是十万两银子,他都拿不出来。

    换成家大业大的钱谦益,或许可以,然而这位掌院已经被皇帝责令在家闭门自省了,这会儿已经提前休息去了。

    “陛下,适才陛下说太子殿下将会把铁路修到关外去,说甚子漠南金山,陛下可否告知一二?”

    户部尚书郑三俊对“金山”这个词很感兴趣,想必一种同僚也会很感兴趣的,没人不喜欢白花花的银子。

    被郑三俊这么一提,果然大殿里的文臣武将全都竖起耳朵,打算仔细聆听一番,说不定可以沾点便宜。

    “太子说漠南一带两座金山,其中一座便蕴藏有三千万两黄金、一亿九千万两白银、八千亿两铜!海外金山太过遥远,在万里之外,而漠南金山距离北都仅有千里。若是北都至金山的铁路得以修通,所采矿石三天即可运抵北都,故而太子这才大力推动铁路修建。待铁路通车,最多三年,即可收回成本,往后便可每年收获数百万两银子。”

    对于这等天大的好消息,崇祯自然也十分的高兴,而且打算掺和一脚。

    但由于矿区位于关外,还是漠南檬古的地盘,崇祯对此拿捏不定,还处于观望状态。

    若是铁路能够修到金山脚下,且皇太鸡的大军不会再次入关四处劫掠,那这项目才会有利可图。

    由于移驾之前有了藩王们的“资助”,加上到了南都之后又抄没了八家勋贵,崇祯现在手头倒是不太紧,拿出一百万两银子轻而易举。

    对于投资铁路之事,崇祯觉得还要再看一阵子,起码能到北都至昌平这段铁路修建完毕再考虑,决计不能便宜了皇太鸡。

    不过下面已经炸了锅了,不算金银,光是铜便达到八千亿两之巨,折算下来等于八亿两银子!

    朝廷即便岁入四千万两,八亿两也是朝廷往后二十年的岁入之和。

    难怪太子会放弃海外金山,改为开采漠南金山。

    “陛下,此金山位于漠南,往后开采岂不是受制于人?檬古贪得无厌,焉能让我大明顺利将矿石运走?”

    工部左侍郎姜曰广并不看好这桩买卖,尤其是要在檬古人的地盘上来采矿。

    漠南檬古投靠了东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太子打算在漠南采矿,难度可想而知。

    “太子自有方式,可让漠南檬古脱离东虏,与我大明合作,太子说此法叫资源开发,互利互惠。漠南檬古需要我大明商品,其自身饲养之牛羊亦须售卖。对其来说,我大明之重要性远胜于东虏。双方若能合作,亦可等于断皇太鸡一臂,加之倭军登陆,令东虏无暇顾及我大明江山!”

    对于拉拢没漠南檬古,崇祯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但有金山这只肥羊,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逆子能做好,又无须自己出力的话,崇祯当然不会反对,反而会给予一定的支持。

    凡是让皇太鸡焦头烂额的事情,崇祯现在都会愿意做,哪怕只是阵脚助威也好。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啊!东虏如狼,毫无人性。檬古似虎,自开朝以来便屡犯我大明边境。殿下年幼,尚不谙檬古之险恶!”

    李日宣原本在北都担任兵部右侍郎,后来因为得罪太子而被致仕,崇祯移驾南都之后便被复起,重新担任兵部右侍郎一职。

    于公于私,李日宣都不想让太子办成这桩事,能够直接搅黄便再好不过了,方可出口憋闷在心中被压抑许久的恶气。

    “爱卿知晓,而太子又何尝不知?郑爱卿适才言及朝廷缺钱,开采金矿乃是大势所趋,我大明自然不能凭以往之过而定当下之事。漠南檬古愿意与我大明合作,则可实现互利互惠,否则战必双败,让虏酋皇太鸡作用渔翁之利!对此,朕已然还是之前的话,谁能拿出一千万两银子,我大明便可无视任何敌人。否则,但须从长计议,坏我大明复兴之贼必遭严惩!”

    不愿意自掏腰包,就在这瞎搅和,这不就是之前在北都朝会上经常发生的事情么?

    崇祯之前是深受其害,连自己的岳丈周奎都大言不惭地坑害自己,遑论其他臣子。

    有了那逆子的提醒,此番到了南都,崇祯也就痛定思痛,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陛下,与宿敌议和,必遭千古骂名啊!”

    李日宣并不死心,还打算再试一次。

    “此为仙界军师刘伯温指点,由太子全权负责,无须爱卿忧心了。兵部当以整顿各部吃空饷,中饱私囊之蛀虫为主,免得除勇卫营之外的南廷各部连流寇都无法战胜。”

    崇祯最讨厌不干份内之事,到处煽风点火的玩意,北廷的风气就是被这些败类搞坏的。

    之前北廷的那堆败类都被那逆子发配去山东挖矿了,若南廷也出现一堆,通通发配马鞍山好了!

    “陛下!”

    “爱卿若想干预,大可以去往北都,当面向太子陈述厉害关系如何啊?”

    “……”

    一听说要见太子,李日宣就退缩了,他还不想被二次致仕,那就太过难看了,肯定会被同僚们所耻笑。

    “陛下,北廷业已着手兴建铁路,臣以为莫不如南廷亦可如此这般,譬如兴建从南都至马鞍山路段!”

    工部右侍郎朱永佑不愿意插手边务,省得费力不讨好,白白挨骂,对于修铁路,还是工部的业务。

    “太子说江南水网密布,而火车载重极大,在铁路行驶之前提便是当须稳健。若经过河流,当须修建坚固桥梁,可撑万斤之重的火车。工部若是觉得可以,待北都工部送来勘探方案,便可按此勘探南都至马鞍山路段。之后再行计算修建成本,于廷议时讨论一番。”

    崇祯也想在江南修建一条铁路,起码可以彰显自己的功绩,供下属与百姓们颂扬。

    不过,一来铁路耗资巨大,二来需要修建大量桥梁,三来则涉及征地。

    若不解决这三个难处,铁路是不可能修起来的,更别说让火车在上面行驶了。

    好在马鞍山紧邻长江,使用船运是非常便捷的,不论走漕运还是海运都是完全可以的。

    比较起来,船运由于前期投资很少,眼下也无需投资了,其实比铁路运输的成本还要低廉。

    如此一想,崇祯心里便好受许多了,短时间内江南一带没有铁路也是可以接受的。

第854章:钢铁之用

    以往是南船北马,以后是南船北车,马车换成火车,听上去倒是不错,只是究竟如何,还待观察。

    崇祯驾临南都之后,还特意找来当地的饱学之士,问了问是否知晓只吃煤便可奔驰千里之物,结果不言而喻。

    说是饱学,其实学的都是摇头晃脑的腐儒之学,一个个大义凛然,满口之乎者也,实则帮不上朝廷半点忙。

    崇祯心里便凉了半截,就这般德行,只恐一百个腐儒都打不过一个东虏士兵,其中还有大量贪生怕死之人。

    杀了几个有傲骨的之后,余下的大部分腐儒便真如那逆子所言,乖乖跪地求饶,拱手施礼,称老虏酋为祖宗了……

    腐儒能救大明么?

    真若如此,崇祯做梦都能开怀大笑!

    将今年殿试的卷子拿来给饱学之士观瞧,除了八股题目之外,悉数被腐儒们视为忤逆祖制之举,纷纷要求太子更改为原来的模样,否则便要抵制三试。

    那逆子怕腐儒们抵制么?

    当然不怕!

    以后北廷招的肯定是北地八隅的生员,南廷亦是如此,江南士子再反对,也无济于事。

    北廷都不收南廷的生员,抵制又有何意义可言?

    这分明是抵制给自己看!

    让皇帝难堪!

    崇祯在移驾的路上便琢磨了许久,经过反复思量,也明白改进科举的好处。

    西学为我大明所用,取其糟粕,取其精华,必定是以后的长久之计。

    倘若南廷照旧,而北廷改进科举,时间一长,二者所造就的考生必定有天差地别之分。

    连殿试时都发现有作弊的,有五谷不分的,还有不识数的,可想而知下面的情况是何等的糟糕了。

    殿试舞弊,买通考官,自定名词,更是让崇祯龙颜大怒,这群吃里扒外的蛀虫简直目无王法。

    幸好那逆子已经全部解决了,不然殿试招上来一群白痴,朝廷颜面何存?

    光是那道奇葩题目——什么上?什么下?什么东?什么西?什么肥?什么瘦?什么薄?什么厚?

    从答案来说,这就是典型的儒学题目。

    结果呢?

    被一群腐儒抨击为不知所云,焉能用来当作题目?

    实则是一群人都没想出正确答案,只能如此作答,算是高傲之态。

    等崇祯公布正确答案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然而冷哼一声,干脆不说了。

    私底下更是诋毁太子,这题目与答案定是抄袭得来的,刻意为难众士子,委实可恶!

    崇祯得到厂卫的报告,长叹一口气,这些原本理亏的玩意居然还是心胸狭隘、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不思上进之徒。

    朝廷以后若是任用这等无知又无耻的官吏,迟早都会蜕变为中饱私囊的蛀虫,大明还有何未来可言?

    那逆子监国是要广开言路,实际也如此做了,但在江南,此法完全行不通,而且还会引来无数的谩骂与抗议!

    士子们喜欢风花雪月,又要求皇帝勤勉有佳!

    士子们喜欢勾结商贾,又要求朝廷加征农税!

    士子们喜欢运筹帷幄,又要求王师大败强敌!

    这就叫典型的“己所不欲且均施于人”!

    西湖歌舞几时休?

    别说杭州,就是整个江南皆是如此。

    唱歌跳舞能打败东虏,中兴大明么?

    士子们觉得这并不矛盾,在后邸门前高呼完豪言壮语之后,转身便去娱乐了。

    适才听了李日宣的疏言,崇祯不由触景生情,打算开春殿试改用北廷的试卷了。

    八股文不是没用,也不是找不到贤能,譬如洪承畴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当下用八股文来殿试,很显然已经落伍了,不能与时俱进了。

    北都几乎每天都在进步,而南都呢?

    简直就是在原地踏步,更可怕的是,若不作出改变,只怕三年之后仍旧如此。

    三年如此,三十年呢?

    崇祯觉得自己再活三十年是毫无问题的,届时南都会变成何等模样,自己倒是未曾想过。

    但那逆子却将北都未来三十年的发展计划都初步规划好了,相比之下,差距是何等之大啊!

    北都届时天上会有飞艇,甚至叫做飞机的飞行机械,地面上有走铁路的火车,会有走马路的汽车。

    家家会通电话,晚上有电灯照亮,住着可以在自家出恭的楼房,冬季可以享受用煤炭取暖的便利。

    由于工商业高度发达,工厂林立,铺面遍地,人人都有活计,连妇女都能赚到不低的报酬,养家糊口完全不成问题。

    南都这边呢?

    街上依旧走马车,百姓依旧住着破烂不堪的泥坯房子,晚上除了皇宫与豪门大户,以及风花雪月的场所,其他地方则是一片漆黑。

    由于没有公厕,出门很容易才上一坨无比恶心的玩意,乞丐更是随处可见,每天都有被饿死之人。

    这像是大明帝国的国都么?

    崇祯都不敢往下想了!

    原本北都的败类就很多,没想到自己移驾南都,发现这边的败类就更多了。

    等在南都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崇祯的直观感受是大明遍地都是亡国之臣!

    东虏大军让大明王师防不胜防!

    亡国之臣让大明皇帝防不胜防!

    如此看来,那魏忠贤还真是处处为皇兄着想……

    杀魏忠贤杀早了!

    不然东林也不敢如此嚣张,成天挖空心思地算计皇帝。

    杀袁崇焕杀晚了!

    不然满桂和毛文龙都不会死,加上祖大寿,关外战事不会烂到如此地步。

    北边有那逆子在,多少还能让自己省点心,最不济也是此番大败皇太鸡,算是将功补过了。

    可是身边这群败类,天天没事找事,不让自己殚精竭虑,打着报效朝廷的幌子在争权夺利。

    “工部当务之急,是与户部一道,将两淮煤矿与马鞍山铁矿这两桩事办好,朕给你二部各一成股份,不是让两部坐享其成的!朕给韩赞周的命令是年前圈地完毕,年后正式开采。太子亦会派人前往矿上常驻,负责监督开采、冶炼、运输以及账目等事宜。诸位爱卿当须多学、多听、多看,从太子所派之人那里学来先进方式方法,往后可用于南廷所辖各地诸多项目。”

    跟北边那些被那逆子训练多时的干练人员比起来,南廷这边的官吏对于矿务之事,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

    崇祯给工部与户部各一成份子,就是为了正大光明的上税且免税,正好符合十税二的新令,以便躬亲示范,以身作则。

    那逆子占两成,朝廷占两成,余下六成都归崇祯所有,如此安排,崇祯认为还是非常稳妥的。

    在马鞍山矿区开始开采矿石并且冶炼为钢铁,较于粤闽两地路途缩短一半,运往北都必然占据极大的成本优势。

    初具规模之后,每年冶铁以五百万斤计算,至少净能赚五十万两银子,甚至更多,会迅速成为一大赚钱产业。

    崇祯的计划是在五年之内,马鞍山铁矿可以年入百万两银子,加上矿里的伴生铜,能为南廷提供约三十至五十万两银子。

    不过就目前来看,下面真是一群废物,处处受制余人,实在难堪大用,铁矿项目的前景让崇祯担心不已。

    “陛下,北廷当真可购买如此之多的钢铁?”

    工部尚张慎言当然希望马鞍山铁矿能够顺利开采,一来可为朝廷提供银两,二来也能为百姓提供活计,算是两全其美之事了。

    “自然,太子业已募得百万两资金,专门用于建设铁路,铁路便离不开铁轨,即便是火车,亦是钢铁制成的。太子还欲在北都新城内,建造大量以钢铁为骨架之房屋,想来当是比木头框架之房更为坚固。朕还看过一种名为‘水泥’的物料,其性与泥土相似,可以掺水进行搅拌,用来砌砖再好不过,待其干涸后,硬度堪比石头,远胜寻常泥土。新城城墙便是此物与城砖结合建成,委实坚不可摧。太子与将水泥、钢筋、砖石用来建造高楼大厦,真正做到盖得广厦千万间,惠及千家万户!”

    崇祯也想这么干,可惜眼下朝廷不宽裕,自己手头又没有较为专业的建筑人士。

    还是等那逆子在北都盖成新式房屋之后,再命其调派人手来南都,那便容易许多了。

    “陛下,臣从西夷书上看到西夷早已建造出一栋多达五六层之楼宇,遍布西方各地,想来太子殿下亦能如此,或许能更胜一筹,当是我大明之福气也!”

    对于这方面,首辅瞿式耜觉得自己还有丁点发言权的,因为从术士提供的书上看到过类似的图样。

    同僚少有这个经历,因为瞿式耜受洗于术士艾儒略(JulesAleni),又取名“多默”(Thomas),眼界较寻常大明官吏更为开阔。

    “朕亦看过西夷所建之房屋,论宫殿,自然是我大明更为气派。但比珉宅,我大明当须向西夷学习。改善百姓居住条件,亦是天大之善事。但就防火一事,太子便做得很好,后邸每处均部署了大量木桶,水沙个半。油火用沙桶来灭,木火用水桶来灭。在北都城内各处,又建立了多支灭火队,专门负责迅速赶到事发地,扑灭大火,以免殃及街坊。但说到底,便是我大明的房屋多为木质,较于西夷砖石结构房屋,木头极易着火,且实难扑灭。若能用钢筋作为骨架,打入半丈深的地下,再辅以砖石构筑而成,此房非但不易走水着火,而且冬暖夏凉,更适合百姓居住。不过鉴于我大明与西夷诸多方面均存在巨大差异,此事须循序渐进,且不可急于求成。朕着力开采马鞍山铁矿,亦是为了今后大明,尤其是江南一带的兴旺发达。铁矿石被冶炼为钢铁,用途便可多种多样。可为军需,可为珉用。可造铁轨,可建楼宇。可制车架,可做菜刀。太子对朕说,往后会造出全部用钢铁铸成的战舰。对此物,朕是将信将疑。但北廷科学院的宋应星院长认为或许可行,诸位爱卿以为呢?”

    崇祯总算熬到了可以在群臣面前卖弄学识的地步,在北都时可是当了许久的学生,这会儿才迎来扬眉吐气的时候。

    看来多学些新鲜知识并无坏处,反而可以打压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往后自己就利用如此优势,收拾诸多败类即可。

    “……”

    啥?

    钢铁战舰?

    还能不沉?

    焉有如此道理?

    等皇帝将这个问题抛给众人,下面又开始炸锅了。

    哪怕眼界较为开阔的首辅瞿式耜听了都有些傻眼,示意次辅高弘图,后者也是摇了摇头,觉得真是荒唐至极,自己闻所未闻。

    钢铁有多沉,连孩童都知晓,由此物制成的战舰竟然能在水面飘着,这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飞艇能升空,起码有孔明灯作为参照,飞艇可被视为大号的孔明灯。

    然而这钢铁战舰……

    用何物做为参照?

    众人着实想不出来啊!

    太子偏偏对其父皇说此等物件不沉,还能漂着,总不能说太子欺君吧?

    自己若是先下结论,万一太子用仙法真做出来了,自己就里外不是人了。

    故而还是先保留看法,待那物件真被造出之后,再行评价吧。

    “虎山(黄得功号)可信此物能浮于水面之上?”

    崇祯看了看下面议论纷纷的众人,打算挑一个出来问问。

    “末将不信,但末将信太子可制出此物!”

    黄得功不知道崇祯皇帝对此是何态度,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如此一说,那责任就全成太子的了,太子若是造不出来,那就是太子的事了。

    此言一出,文臣纷纷对这货表示鄙夷,一个莽夫居然学会了两边讨好,委实可恶!

    “诸位爱卿以为呢?”

    “……”

    一群人谁也不愿意率先表态,都在保持缄默。

    “朕与虎山一样,亦不信此物可浮于水面之上。但朕与虎山一样,亦相信太子能够制出此物!”

    黄得功给崇祯提供了一个标准答案,崇祯也就可以捡现成的来应付了。

    “……”

    这不是前后矛盾的言论么?

    不过仔细想来,也只能如此说了。

    于情于理,至少得给太子三分薄面才行。

    若太子真能用仙法制成钢铁战舰,驰骋于大洋之上,往后大明水师岂不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这算是件天大的好事了,或可呈现成祖时期郑和下西洋之盛况,抑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钢铁战舰???

    啧啧!

    似乎很有看头,不论是文臣武将心里都在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陛下,太子殿下可是遣人送来先前陛下为勇卫营购置之飞艇?”

    钢铁战舰远在天边,黄得功只能对看得见、摸得着的武器感兴趣。

    “正是,二十艘飞艇以及训练人员,不日即可抵达南都,爱卿做好准备,亦要派遣手下尽快学会驾驶飞艇之技能!”

    为了买这二十艘飞艇,当初崇祯可是拿出三十万两银子,相当的肉疼。

    一艘一万五千两银子,等于养活不下一百五十精锐马卒。

    二十艘的总价便等同于编练三千战力出众的精骑,故而这批飞艇堪称天价!

    不过连那逆子所辖的东宫卫队与近卫营都装备了,作为皇帝的勇卫营,自然不能落后。

    崇祯咬牙也要给勇卫营添置一些,哪怕只是作为演示,用来装裱门楣也好!

第855章:病入膏肓

    “多谢陛下,末将定让所部将士尽快熟悉掌握此等仙界利器,保我大明江山万世万代!”

    黄得功眼馋飞艇许久,忍到了现在,总算是可以弄到手了。

    在北都时,他与万千百姓都是观看飞艇之威严而已,即便近距离观赏,也能过过眼瘾。

    太子爷是禁止武将乘坐飞艇的,原因便是飞艇载重有限,且襙作不便。

    若有一人搭乘观光,则仅剩另外一人驾驶,事故几率会陡然攀升。

    不过既然已经送上门了,黄得功也就不在乎危险了。

    听那些驾驶飞艇的兵士说,在上面可是跟鸟一样自在。

    可以眺望整个皇城,若是飞得更高一些,连北都全貌也一览无余。

    在天空俯瞰北都的模样,黄得功此前可是根本没想过。

    然而那些兵士们人人对此称赞有加,谓之今生最为壮丽之景,大丈夫观后死而无憾!

    具体如何壮丽,黄得功还要亲眼一观,想必南都的景色亦是不差。

    据说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在飞艇上能够将方圆数十里的景色尽收眼底。

    “爱卿如是说,朕心甚慰,朕亦向乘坐飞艇,俯瞰我大明秀美河山!”

    不光黄得功如此想,崇祯也是有这个想法。

    买飞艇可是花了三十万两!

    自己还不能上去一观么?

    三十万两买账票总可以吧?

    “陛下乃万斤之躯,万万不可以身试险!”

    兵部尚书袁继咸急忙出列,希望打消掉皇帝这个荒唐至极的念头。

    一旦真出了事故,黄得功是第一责任人,然后便是他这个兵部尚书。

    “陛下,莫不如由臣担此任!”

    高宇顺忽然进言,作为东厂提督太监,某种意义上是可以为主人试险的。

    “非也!如此危险之事,理应由兵部出人查验。若是可以,还会出资再行购买!”

    让一个太监先上去看景色,他们这些文臣情何以堪?

    兵部右侍郎李日宣赶忙出言阻止,他要是能趁机上去就好了。

    在这之前,还要说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毕竟任何武器都得由兵部来查验。

    “太子说此番大败东虏,飞艇功不可没。东虏入城之后,二十余艘飞艇出动,使得王师各部士气大振,配合战车与马卒,将窜入城内的数万东虏打得连连败退,最终大半被王师所灭。朕以为倘若今后王师装备数百艘飞艇可以升空作战,配合地面数千战车及数万精骑,自当不惧东虏铁骑,亦可在野战时大获全胜。”

    这只是崇祯的设想,一艘飞艇连采购带养护就高达一万五千两银子,几百艘的费用就是一笔惊人的开销了。

    “陛下,臣不知此物除升空飞行之外,还有何独到之处,能够上阵杀敌?”

    作为南官之一的户部左侍郎万元吉只是听说过飞艇,并在报纸上看过其轮廓以及描述,但对于飞艇的作战方式还不甚了解。

    “太子说每艘飞艇可装载数十斤炸弹,弹体乃是特制,从高空投下,触地即可自行爆炸,一枚炸弹内含数百粒铁珠,在爆炸后飞向四面八方,即可毙伤数十名东虏!”

    崇祯也是从那逆子嘴里听过的,又在信中看过一遍,这才对飞艇的杀敌模式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不然连解释的言辞都说不利索。

    “原来如此,殿下真乃旷世奇才,此番大败虏酋,实乃我大明之福祉也!若如陛下所言,王师装备数百艘飞艇,必定能够收复辽东,中兴大明!”

    万元吉像其他文官一样,纸上谈兵头头是道,但真让其指挥作战,那就彻底不知所措了,皇室有人出面,可以领兵打胜仗便再好不过了。

    “飞艇造价高昂,一艘便高达一万五千两之多,朕仅为勇卫营置办了二十艘。若是再行添置,兵部与户部便要商量妥当方可行事。归根结底,便是朝廷财务窘迫,实乃添置新式兵器。若如赵宋一般,可岁入五千万两银子,何愁此事?”

    那逆子说过,大明所有问题浓缩成一个字,便是“穷”!

    只要有了钱,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不费吹灰之力!

    东虏可怕么?

    没钱的时候当然可怕!

    有钱的时候还可怕么?

    当然不可怕!

    大明真出兵百万,骑兵三十万,步兵六十万,水师十万,水陆并进,北伐辽东。

    皇太鸡纵使可以动员三十万兵马,也难敌大明王师的多路猛攻。

    只要有钱,兵力充足的大明真可以出动百万大军。

    然而皇太鸡集结起来的三十万兵马,有十万得是临时充数的。

    皇太鸡眼下唯一的优势就是大明没钱,别说百万,连五十万东出动不了。

    要想出兵,起码要按每人一百两银子加一百斤大米来计算辎重补给。

    百万大军便是一亿两银子和一亿斤大米,对户部的压力可想而知。

    一亿斤大米折合便是五十万石,各地节省一些便可以凑出来。

    可一亿两银子,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凑出来,除非商贾们将偷逃的税款给补上。

    没钱还如何出兵?

    别说出兵,连养兵都养不起。

    南北二廷加起来养活四十万兵马就如此吃力了,兵力更多,不用东虏来打,朝廷便已经破产了。

    若想养活数十万大军,只能仿效唐末,实施各地藩镇化,但这便是王朝的催命符,不到万不得已是决计不能为之。

    福建的郑芝龙便已经算是实质上的地方军阀了,名义上听封不听调,实际上朝廷的兵马根本进不了福建的地界。

    真要是各地多几个郑芝龙,大明恐怕就已然名存实亡了。

    之前有王朴在大同发动叛乱,后被杨文岳带兵剿灭,可盘踞在甘肃的柴时华企图割据一方,还妄图勾结土默特部。

    中原有李逆,湖广有张逆、曹逆等一堆流寇。

    原本崇祯因此而天天寝食难安,现在将这些头痛之事都推给了那逆子来处理。

    “郑爱卿,可照之前朕吩咐的征税方式行事,商贾若敢抗拒,便按照偷逃税款来惩处,不得由地方自行处理,当须交给勇卫营或厂卫,悉数抓往南都!”

    本来就有一对亡国之臣,这下还冒出来一堆亡国之商。

    二者早就勾结到一起,若不将其惩处,大明还能有好?

    非常之时,可用非常之手段,行非常之事。

    崇祯倒是爱惜自己的声誉,可这都快火烧眉毛了,也顾不得些许了。

    只要能收上来税银,又不会加赋于寻常农户,被歹人骂成昏君乃至曝君又何妨?

    那逆子都知道当下必须舍弃名声,行高效务实之举,自己焉能落于其后?

    崇祯的心理预期是二百万两,也就是先把给那逆子的银子凑出来再说。

    户部业已筹措约三百五十万两银子,两项相加便是五百五十万两。

    大头送到北都,余下五十万两作为南廷的运作费用。

    宋纪从扬州运回来的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食盐正在售卖,所得银两皆可存于户部。

    至于那些抄没得来的宅院、田产、古玩、字画、珠宝,能售则售,卖不动便先行留存。

    “……臣遵命!”

    这下不光崇祯皇帝会被商贾们视为昏君了,连自己也会沦为一代奸佞了,跟赵宋的贾似道无二。

    可户部尚书郑三俊也知道眼下必须如此行事,不然朝廷根本应付不过去,南廷一年至少得收入六百万两,才能勉强度日。

    “朕知道如此行事有些强人所难,但爱卿须知,现朝廷不欠商贾的,而商贾却亏欠朝廷数十年,涉及数亿两税银!商贾若是遵纪守法,照章纳税,朝廷何苦向贫苦农户加征税费?焉能生出屡次珉变之事?大明落得如此境地,商贾难辞其咎。而如今众多商贾仍旧执迷不悟,妄图借助其在朝野内的官吏,为其开脱罪责,甚至公然威胁朕,要求朕对其作出妥协与让步!若让此等奸商恣意妄为下去,大明必亡,江山必倾,百姓必被东虏奴役。江南商贾若以通敌卖国的晋商为榜样,朕便送其早些去见那些晋商去!朕还是一天大明皇帝,朕便不会容忍官商勾结,颠复我大明之事发生!”

    那逆子都能打败虎狼似乎的东虏大军,自己岂能被区区商贾所败?

    商贾再能勾结官吏,加起来所造成的威胁也不及皇太鸡的一个指头!

    或许商贾能用银子说话,但朕也能让厂卫、让勇卫营用钢刀说话!

    只要厂卫与勇卫营还听朕的命令,商贾的银子就不好使!

    “吾皇英明!”

    郑三俊不支持皇帝这么做,但也反对商贾无法无天,公然偷逃税款。

    既然皇帝决心已下,此事断然无法更改,最起码嘴上还得奉承一下。

    户部只管收钱,至于用何种方式收,那就是厂卫与勇卫营的事情了。

    以往太仓的银子以带汗的居多,因为征收对象以农户为主。

    今后太仓的银子或许以带血的居多,因为征收的主要对象换成了商贾。

    商贾大多视财如命,不给其放点血,让其害怕,这些商贾便搂着银子不会撒手。

    有两种人能让商贾们出钱,一种是扬州瘦马,另一种则是皇帝的鹰犬!

    “陛下,外面有大量士子请愿!”

    内厂提督太监田有为接报之后,旋即便转述给了身前的主人。

    “意欲何为啊?”

    崇祯对此都习以为常了,这群不干人事的玩意,吃饱喝足就跑来闹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士子们请陛下裁撤厂卫,严惩黄得功,取缔勇卫营,向商贾致歉,归还两淮盐商之盐!还说……”

    “勿要吞吞吐吐,都给朕悉数道来!”

    “还说太子当须被废黜,否则难安珉心!”

    田有为说完这句话,原本已经惊愕不已的武臣武将顿时都傻眼了,太子是说废就能废的么?

    且不说太子是国本,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瑶。

    当下太子还是摄政王,总领北方八隅之地,所辖三十万大军。

    废太子不等于逼着太子登基,进而让陛下退位么?

    到底是何人出此奸计?

    罪无可恕,委实当诛啊!

    “混帐!无耻至极!士子读圣贤之书,却行苟且之事!口口声声说是忠君报国,当下业已甘心为偷逃税款之奸商卖力奔走呼叫!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品德何在?”

    崇祯腾地一下从龙椅上站起,伸出一只胳膊指着殿外的方向,厉声说了一通,类似的话不是头一次说,但士子们似乎并不在乎,反而有点不再害怕了。

    “陛下息怒,士子不明就里,被一些商贾所诓骗,作为刀殂,逼迫陛下作出妥协,欲以伤害大明之根本。北都此前曾发生过类似之事,士子们曾为某些蛀虫鸣冤,太子殿下有理有据,逐一驳斥,并告诫士子们莫要步其后尘,否则仕途不保,而后又出资提高了翰林院内诸多待遇,承诺广招生员,此事才算平息下来。”

    礼部尚书倪元璐兼右佥都御史将太子如何行事的说了出来,供皇帝参考,光是如此动怒其实无济于事,外面的士子们也并不害怕。

    “朕此前已然对士子们好言相劝,亦承诺广招生员,然而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眼下连这些为我大明寸功未立的士子都敢无视朕之谕令,若是他人有模有样学去,我大明焉有宁日?还公然以废黜太子来威胁朕,真是岂有此理!太子乃是国本,妄动者必严惩不贷!厂卫与勇卫营乃是朕只手脚,未有此三部,只怕这群混帐便会趁乱攻入后邸,刺王杀驾了!有为!”

    “奴婢在!”

    “令其在半个时辰之内自行散去,否则悉数发配辽东,永不返乡!”

    “奴婢遵命!”

    “且慢,陛下,若是士子仍旧不退,如此行事,只恐激化矛盾,致使陛下声誉大跌,还望陛下三思!”

    对于钱谦益等人如何在背后运作,首辅瞿式耜并不想过问,然而崇祯皇帝因此雷霆震怒,打算拿士子们开刀,瞿式耜便不能熟视无睹了。

    “朕素来珍惜自身声誉,然今时大明江山社稷已然岌岌可危,而外敌内寇亦蠢蠢欲动,朕不挺身而出,便要坐视大明覆灭了。若能换来银子,整饬军备,消灭顽敌,朕亦不在乎声誉。用朕之声誉换来五百甚至一千万两银子,朕认为物有所值。若是大明因缺钱而亡,朕要这声誉又有何用?徒被后人耻笑乎?士子仅仅是小卒而已,背后还另有贼人。此等贼人所图甚大,要得到的便是权倾朝野之地位!进而架空朕,让朕对其俯首帖耳,使朕成为傀儡。贼人摇身一变,成为站立皇帝!待其得逞之后,商贾依然可以偷逃税款,农户依旧困苦不堪,东虏与流寇依旧四处作乱,这可是首辅所期待之大明?”

    被某逆子说教一番之后,崇祯对目前的局势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尽管很不情愿,但也知道确实如那逆子所言的一样令自己难以接受。

    大明就像一个病入膏肓之人,寻常药物已经不起作用了,必须用猛药进行医治。

    在治疗期间,会产生很多副作用,扛得住就能逐步复原,扛不住便会蹬腿断气。

    “陛下……”

    “首辅!朕不由想起太子对阵说的一番话,大概意思是某些自诩为忠良的人,待改朝换代之后,换个发型便依旧可以过日子了,某些臣亦是如此。真可谓是铁打的臣子,流水的皇帝!大明亡了,还有大清,给谁磕头不是磕?无非是脑后多了根猪尾巴!”

第856章:君命难违

    “陛下!”

    此话一出,群臣纷纷跪地请罪。

    换成旁人说出口,那就是蓄谋造反了。

    然而由皇帝来说,想要表达的意思便很明确了。

    外面的那些士子,嘴里忠于大明,心里欢迎大清。

    殿内的这些臣子,换个发型,换身行头,就还能继续当官。

    “朕认为自登基以来,虽无才华,却也算是勤勉,并非昏君,更为暴君,君臣之间也远未到离心离德的地步。然而有些人欲想污蔑朕是个昏君,更是个暴君,利用各种手段来离间君臣关系,从而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朕只要不立刻驾崩,那些歹人便无法得逞。朕只要多活一日,便要让那些歹人难受一日。说增加商税不啻于虎口拔牙,好!朕此番就要拔一拔这虎牙,看看到底是拔得还是拔不得!猛虎不是下山了么?正好送上门来!朕此番当一回打虎英雄武松,即使朕未能成功,亦有太子继承朕之遗志,不怕打不死这头斑斓猛虎!”

    崇祯认为那逆子能做到的,自己多半也能做到,无非是时间长点罢了。

    反正不收拾商贾也收不上来税银,趁此机会,索性彻底清理一番。

    兵将不听朝廷命令,可以理解,那是因为钱粮不济。

    农户不听朝廷命令,也可以理解,那是因为活不下去。

    商贾不停朝廷命令,偷逃税款不说,还妄图插足国本之事。

    如此跋扈妄为,目无君上,崇祯不论如何都容忍不下去了。

    官商勾结,商贾有士子支持,有官吏包庇,便以为可以对抗朕?

    商不纳税,而欲自主,如此一来,商非商,帝非帝!

    连税银都收不上来,皇帝岂不成了住在后邸的乞丐了???

    “高攀龙于天启初年写过《上罢商税揭》,大肆抨击商税,痛斥商税之害。叶向高写过《请止矿税疏》,要求取消矿税,撤除矿监。此二人写得好,说得妙,令朕刮目相看。朕在高兴之余,命厂卫将其抄家,想必诸位爱卿亦能理解吧?不理解亦无妨,只需看看高、叶两家的家产便可了然,仅收受商贾好处便有万两之多。听商贾摆布,转而斥责皇帝,此乃人臣之所为?在此二贼眼里,商贾才是皇帝,皇帝却是学生,专供其斥责之用!说的大义凛然,私下贪墨成瘾。若不是此二贼死的早,朕真想将其磔示以儆效尤!三十税一都不想缴税,好好好!从即日开始,南廷所辖之地,商税皆为十税二。偷逃税款之人,一经核实,即可逮捕,抗拒之人,可当场击毙!”

    尔等想让朕难堪么?

    朕先让尔等难堪至极!

    “陛下三思啊!”

    首辅瞿式耜没想到皇帝居然震怒到了这个地步,商贾都要按照流寇的待遇来招呼了。

    “还望陛下三思!”

    群臣也急忙进言,如此发展下去,很快皇帝便会与商贾们势不两立了。

    说不定会发生官军击沉商船、抢劫商队、洗劫商贾院落的奇葩之事。

    “诸位爱卿,形势如此,朕告诉诸位想来也无妨。此事乃是太子告诉朕的,朕本不欲告诉诸位。朕是不想登基当皇帝的,奈何朕之皇兄英年早逝,朕不得已而为之。朕之皇兄之所以英年早逝,是因为有人不想让皇兄再活下去。起因便是征收商税,若是皇兄在世,必然命令魏忠贤大力征收商税。事关每年上千万两银子之巨款,某些歹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便决定铤而走险。现如今,同样是那批人,也不想让朕征收商税,哪怕都加赋在农户头上,亦不能再对商贾征收一丝一毫。朕欲征收,歹人便先让士子请愿,再让蛀虫反对,最后便要刺王杀驾了。朕不怕驾崩,只怕见到皇兄会惭愧直至。只要大明可在太子手中得以中兴,朕粉身碎骨亦不会后悔!”

    崇祯原本对这个秘密并不相信,等移驾南都之后,随着所见所闻的愈发增多,他便逐渐开始有些转念了,最近更是笃定了那逆子所言。

    为了上千万两银子,莫说是抗令不尊,就是刺王杀驾,那帮人也敢干!

    眼下的这场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握手言和之可能早已灰飞烟灭了。

    “陛下,可有相关证据?”

    瞿式耜陡然瞪大了眼睛,表现出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这倒不是装出来的,因为一旦核实,那就与东林有莫大的关系了。

    谋害天启帝的罪魁祸首若是在东林的话,那自己身为东林出来的首辅,自然也是难辞其咎的。

    “有又如何?那批歹人早已死绝,惩处三五个后人,又有何用?首辅听听外面的聒噪之声,与当年有异曲同工之妙!朕收税不行,歹人偷税可以,首辅说说我大明到底谁是皇帝?外面就差竖起灭明降清的大纛旗了!”

    崇祯背着手冷笑地问着身边的首辅,这个场景是何等的滑稽,却真实的发生了。

    “陛下少安毋躁,或许过些时日,便会归于平静了!”

    瞿式耜没办法安抚住外面的数千士子,便只能选择安抚一下面前的皇帝。

    心里则在不断揣摩圣意,这是否是皇帝打算对东林下手的一个暗示。

    素有“东林六君子”之称的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等人,其主张向来与帝王不符。

    由于没有在争斗中战胜魏忠贤,进而相继冤死狱中,后来等阉逆彻底覆灭,才算是沉冤得雪。

    可眼下崇祯皇帝如是说,不等于为魏忠贤鸣冤,同时认为东林是天启帝驾崩的背后指使者么?

    谋害皇帝!

    这可是天大的罪名!

    整个东林都背负不起!

    就目前的态势来看,东林想要扭转不利情况也不大容易。

    尤其是改变皇帝对东林的看法,几乎是势比登天一般困难!

    或许崇祯皇帝没有直接证据来证明东林是主谋,可东林有证据自证清白么?

    倘若两边都没有,而皇帝却认定东林是主谋,那情况就更加危急了。

    只怕皇帝会想方设法搞垮东林,清理朝内东林出身的官员仅仅是第一步!

    接下来,下令抓捕东林士子,强行关闭东林书院,便是第二步。

    再往后,兴许便是下狱定罪,乃至开刀问斩了……

    进而弄出个“东林十六君子”,也并非不可能实现。

    要怪就怪钱谦益等人,为了重掌大权,太过心急了。

    如今东林跟天启帝驾崩有所牵连,跟商贾偷逃税款亦有关系。

    这还不够,再掺和上“国本之争”以及军队所属。

    每一件都是天大的事情,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崇祯皇帝此次移驾南都,或许本事已然今非昔比了,再也不会受制于朝臣了。

    从“君命难违”到“君命难违”,仅仅过了十二年而已!

    眼下的东林与往昔的东林倒是没有太大的区别,然而眼下的崇祯却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崇祯了。

    臣若不臣,便换人!

    太子如此行事,皇帝亦如此行事!

    弄得官不聊生,还不敢出言驳斥!

    轻者罢官致仕,重者发配戍边,何等威严!

    太子用如此手段来清除朝堂之上的异己,皇帝也照搬过来。

    瞿式耜现在终于感觉到这个首辅委实越发不好当了,尤其是要时刻平衡东林与皇帝之间的厉害关系。

    “平静?首辅乐观了!只要朕一天下令征收商税,外面一天便不会平静。首辅身在江南,可曾闻听中原惨剧?农户本受天灾久矣,而官府又加征农税,导致万千农户背井离乡,沦为流珉。在路上连树皮都没得吃,最后只得吃土,腹胀而死,或易子而食,生火烤之,何等悲惨?外面的士子与商贾呢?可到了吃土之地步?可曾易子而食?首辅若是不信,朕可修书一封,让太子请首辅立刻前往河南,替代巡抚吕大器如何?朕愧对万千农户,但决计不会愧对商贾!不论晋商抑或是江南商贾,但凡偷逃税款,一律归为大明罪人!若是商贾足额纳税,何来如此祸乱?焉有众多流寇!首辅有一善心,便不会同情怜悯此等奸商了!”

    河南全境,除了沿河的几座大城之外,几乎都成了赤野,到处都是流珉,到现在还处于失控状态。

    为了进剿层出不穷的流寇,朝廷一边要赈济灾珉,一边要兴兵讨伐,每年耗费银两高达百万之巨。

    追本溯源,便是商贾偷逃税款所致!

    朝廷征税,反倒被视为“夺珉之财”!

    “……”

    瞿式耜无言以对,真要让自己去替代吕大器,自己也只能从命行事。

    当下谁都知晓河南的糟糕状况,连通过殿试的进士都不愿去河南做官。

    富足的江南支援河南一些钱粮,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如此地步。

    商贾舍得花上千两银子买一匹瘦马,但让商贾花同样的钱来赈济灾珉,没一个会乐意。

    “有为!出去告诉外面,半个时辰之内散去,否则后果自负,抓住便会被发配辽东戍边!”

    “是!”

    “从今往后,凡为商贾开脱,一律视为通敌,发配辽东戍边!若是期间投降东虏,恰好印证朕之推测,实属贰臣无疑!”

    群臣之中难保有人会奉行“良禽择木而栖”之策,但没一个敢公然宣称自己当贰臣当得光荣而又骄傲!

    崇祯如此安排便是掐到了群臣的命门所在,哪怕一百个戍边的官吏,里面有一个投降东虏,那就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会直接击碎所谓的气节、傲骨等大义凛然的说辞,转瞬之间便能变成贪生怕死的败类、懦夫、胆小鬼!

    “朕今番还能告诉诸位爱卿一个秘密,甚至比适才那个秘密还要大得多,不知诸位爱卿是否想听呢?”

    崇祯心里不痛快,便要卖弄一下自己知道,而群臣不知道的内容,这样放出一些机密之后,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陛下!”

    次辅高弘图觉得皇帝今番像是在气头上,还是等冷静下来再说吧,免得真说了些不该透露的内容。

    “嗯~!次辅,可知仙界军师刘伯温掐算我大明社稷尚有几年啊?”

    “请恕臣愚钝,委实不知!”

    “五年!我大明于崇祯十七年寿终正寝,或者说被流寇所灭!”

    “啊???”

    这下没一个人还会淡然处之了,全都惊恐万状起来。

    泱泱大明就剩五年寿命了?

    岂能如此不堪啊?

    “肃静~!”

    王承恩在主人的授意下,使劲喊了一嗓子,大殿这才归于寂静。

    “梗概便是王师仓促出关作战被东虏击败,又在中原被流寇所败,三十万大军相继折戟沉沙。朝廷内外交困,户部太仓拿不出饷银募兵,朕走投无路,便在煤山上吊自尽了。事后,群臣先降流寇,后投东虏,剃发续辫,欢天喜地当了贰臣,乃至三臣,还自诩大清乃是正统,蛮明罪有应得,且以功臣自居。朕如此介绍,不知诸位爱卿开心否?”

    这会儿崇祯已经不生气了,全程介绍都带着诡异的微笑,说完便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百态。

    “陛下!”

    瞿式耜可是不希望皇帝再说下去了,干脆退朝算了。

    原本讨论的是各种要务,转而变成了大明已亡了……

    “首辅,朕这里有太子所写关于首辅原本的结果,或许是忠臣,或许是贰臣,或许是三臣,不知首辅敢看否?”

    对于吓唬瞿式耜,崇祯还是很有兴趣的,最起码吓唬一个大活人,还是首辅,应该很好玩。

    东林耍了自己,自己耍耍东林出身的首辅,当算作礼尚往来了吧?公平合理!

    “……臣若为贰臣,自请陛下赐死,以免助纣为虐!”

    瞿式耜稍作思考,便下定了决心,当贰臣焉有脸面苟活于世。

    “好!大伴,去取来,请首辅一观!”

    “是!”

    “对了,先休息一刻钟,诸位爱卿亦好出恭解手,免得再被吓得窘态频出!”

    那逆子说即便是朝会也要以人为本,不能让群臣一直站两个时辰,起码得给上了年纪的臣子片刻休息的时间。

    崇祯是说累了,不然休息时间还会顺延的。

    正好让王承恩去取资料,吊一吊众人的胃口。

    能够有幸看到自己的前世,不少人都会非常有兴趣。

    但对于可能当贰臣,很多人也是抱有相当大的顾虑的。

    太子说某人是贰臣,那皇帝多半亦会认为如此。

    如今大明还没亡,皇帝还没死,皇太鸡刚吃败仗,流寇又难以得势,贰臣的下场还用赘言么?

    这就等于被当场判了死罪,还是须要被磔示的那种……

    首辅瞿式耜已然做好了准备,次辅高弘图也差不多。

    黄得功更是不相信自己会投靠东虏,那还不如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纠结了一刻钟之后,朝会继续。

    “朕也不为难诸位爱卿,想看的站左边,不想看的站右边。自行站队即可,朕保证不追究责任!”

    谁说当了大臣就不会参加殿试了?

    这便是最好的殿试!

    考的便是良心与胆量!

    虽然大殿里也用炉子在取暖,但室内温度决计谈不上热乎,说话都冒白气。

    然而此时很多大臣后背都开始不住地冒汗,冒出来的还是冷汗……

    “莫要忧虑了,站中间的话,朕难不成还要撕下一半给你看不成?”

第857章:臣子履历

    皇帝的话虽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强硬,可字里行间的意思还是很明确的。

    让尚在犹疑之中的大臣们不得不尽快做出抉择,不然就过于难堪了。

    “对了,朕差点忘了,此策是朕花钱从太子手里买来的,一张纸一百两银子,每张纸写有一人前世生死状况。朕也不能赔钱,哪位爱卿想看自己那张,便须花费一百两银子。看同僚,亦是此价!若是觉得囊中羞涩,大可以选择不观,朕亦不会怪罪。”

    那逆子从朕兜里骗走了大把的银子,朕骗不过那逆子,还骗不过尔等么?

    拆东墙不西墙虽然是难听了一些,可总比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要好!

    朕今天就破次例,收一次钱!

    “啊?”

    文臣武将们都惊呆了,皇帝还能使出如此手段?

    看自己的生平资料还需要拿出一百两银子?

    这比甚子圣贤之书都贵啊!

    “咳咳!朕适才没说清楚,这笔钱不论多寡,朕都不会花掉,而是用于恩养南都城内现正四处流浪之孤儿,也算是做件善事了!”

    必须找个合适的名头,才能让臣子们对此没有异议。

    崇祯早就有了压兜钱,根本不差这点银子。

    只不过之前这群臣子找了自己不少麻烦,不收点银子,心里不好受。

    “这……”

    群臣虽然不大乐意交钱,可听了皇帝所提及的原因,大致也都认可了。

    毕竟是做善事,算是用在正途了,无可厚非,自己出钱,也是积德行善之举。

    “启禀陛下,末将远出一千银子,看末将自身与九位同僚之履历!”

    不能首辅与次辅表态,已经赚得盆满钵满的黄得功便率先进言。

    这也算是作为皇帝爱将的一种回报,花费巨资采购的飞艇都送来了。

    自己统领勇卫营,怎么也要表示一番才行,这叫“身先士卒”!

    “……”

    文臣们不禁在心里纳闷,这对君臣是事先商量好的吧?

    黄得功都舍得掏一千两银子,你让后面的人该掏多少啊?

    激将法都被武将用到了文官身上,黄闯子是何等的厚颜无耻啊!

    “好!大伴!”

    “是!”

    王承恩将毛笔交给黄得功,让其当众写下欠条。

    由于大多数人上殿都不可能带足银子,所以还是打欠条比较合适。

    崇祯也不怕某人赖账,否则对外一宣传: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因某事欠下银子几何……

    这是啥光荣的事情么?

    作为以忠良自居之人,却拒不缴纳救助孤儿之银两,往后恐怕都抬不头了。

    “自己看吧!”

    “多谢伴伴!”

    “不准翻页啊!”

    “啊?这是……”

    “总戎想看谁的,咱家给您翻,不然一页就是一百两银子。”

    “多谢伴伴提醒!”

    黄得功只能背着手,抻着脖子看着桌子上关于自己的履历。

    虽然只有一页纸,但所述之内容也有上百字之多,而且主要是描述在崇祯十二年之后发生的事情。

    作为一名武将,自然关心自己的生死,尤其到底是降清投敌,还是舍生取义。

    “某与刘良佐势不两立!”

    黄得功看到最后,立刻变得怒不可遏起来。

    群臣听到刘良佐的名字,只是颇为差异,因为刘良佐在通州作乱之后,据说一路南下,已经跑到了南直隶西南部的霍山一带,跟盘踞在当地的“革左五营”厮混在一起了。

    日前,洪承畴表示正在率军围剿该地区的流寇,若是流寇择机东窜,还望南直隶各地的守军加强戒备,谨防被流寇偷袭得逞。

    崇祯对此倒是非常清楚,因为黄得功最后是被刘良佐射中咽喉,自知无力回天,自刎而死,加上刘良佐早已降清,故而黄得功才会如此生气。

    对于这个悲惨的结果,崇祯觉得没必要进行更改,而且那逆子说如此这般,反而会增加黄得功心中的忠君报国之情。

    至于刘良佐,现在洪承畴重兵围山,都不能奈何革左五营,更别说击毙或生擒刘良佐了,由于山区面积甚广,调黄得功的勇卫营过去也无济于事。

    以目前南都及江南一带的糟糕状况,更需要这员悍将统领勇卫营来弹压,往后自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总戎,您还想看谁的?咱家给您翻看!”

    “……首辅、次辅,先看此二位!”

    既然花了大价钱,那就要花得物有所值,甚至物超所值了,能有幸看到这两位的生平梗概,决计很值得。

    “此为首辅,总戎请过目!”

    这种东西是极其重要的物件,旁人是不可能有资格触碰的,连田贵妃都看不得,故而才由位高权重的司礼秉笔掌印太监王承恩来拿捏。

    “……哦~!嘶……啧啧!首辅!末将没想到你居然是此等人!”

    黄得功大略浏览了一遍,先是恍然大悟,接着又说句意味深长的话。

    弄得首辅瞿式耜都一头雾水,心里不住地揣测,难道自己真的当贰臣了么?

    听了黄得功的话,连次辅高弘图看瞿式耜的眼神都变了。

    高弘图原来被魏忠贤利用过,以打击赵南星等人。

    对于东林,高弘图素来没有好感,还出言猛烈抨击过。

    不为别的,单是东林拼命反对朝廷征收矿税,高弘图便认为东林上下为了包庇商贾,都在刻意与皇帝作对。

    适才发生之事便是最好的证明,当年天启帝没错,魏忠贤没错,自己自然更没错,错的便是东林与复社等团伙。

    “此为次辅!”

    “……嗯~!”

    黄得功捋着胡子点点头,这让高弘图心里稍感安慰,这黄闯子虽说莽撞,却也坦荡,断然不会做了叛将。

    他说是点头,兴许便是在称赞自己的履历,想来自己当是不会叛明降清,做了贰臣,不然黄闯子绝无如此表情。

    “总戎还可翻看七人!”

    “呃……伴伴,您这可否容末将一观?”

    “呵呵!想看咱家的?皇爷!”

    “让虎山看吧!”

    有了那逆子用从仙界得来的履历作保,崇祯对于王承恩算是一百个放心了,只怕这世上没有比王承恩再忠心的奴婢了。

    “……哦~!失敬!失敬!”

    “总戎客气了!尚有六人可看!”

    “好!在下想看那……钱谦益!”

    黄得功本来还想说六个人正好够看六部尚书的,不过转念一想,这里面有不少是追随陛下移驾南都之人。

    这些人之前在太子爷监国之时便得到了重用,而且清理蛀虫时也没有被牵连其中,便说明或许是清官与耿忠。

    将六百两银子花在这些人身上,未免有些浪费了,与其这样,莫不如看看自己不甚了解的钱谦益,说不定有大收获!

    “好!总戎莫要大惊小怪,免得往后不好卖钱!”

    王承恩是看过所有人的,自然对钱谦益的德行非常了解,不过王承恩嘴严得很,对谁都不说,听到黄得功要看钱谦益的履历,心里倒是颇为赞许,至少眼光不错。

    “多谢伴伴叮嘱!……嗯~!”

    黄得功一看周遭,只见所有同僚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化自然是尽收眼底,或可从中分析一二。

    如此一来,黄得功便只能淡然起来,像看北都那边的报纸与一般,看着钱谦益的惊人履历。

    瞿式耜与钱谦益均出自东林,岂能一个英勇就义,一个贪生怕死呢?

    黄得功对此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鉴于前者是太子推荐给皇帝的,结合其履历,黄得功也就释然了。

    只怕从今日开始,钱谦益这仕途算是到头了,饶是逃脱死罪,也会被送到矿山去挖矿终老……

    东厂督公高宇顺、内厂督公田有为、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都察院左都御史陈泰来、兵部尚书袁继咸。

    黄得功并不害怕文官对自己的污蔑,但厂卫作为天子鹰犬,其头目的背景必须要了解清楚才行。

    左都御史对办案有莫大的影响,而兵部尚书则是对口的官吏,这两位的履历最好也看过才能放心。

    前两位为其主人陪葬了,李若琏因抗击流寇攻城,兵败自缢而亡,陈泰来被清兵围攻纵火致死,袁继咸被俘之后,因拒绝降清被杀。

    看完这五个人的履历之后,黄得功觉得这一千两银子花得真是太超值了,令自己获益极大,最起码了解了身边九名重要人员的为人与德行。

    “伴伴,某还想再花一千两银子!”

    “……”

    王承恩对此不置可否,只能扭头望向自己的主人。

    “虎山莫要心急,稍后片刻,诸位爱卿早已迫不及待了”

    崇祯倒是很喜欢黄得功砸钱的决定,但也不能让一个人一直看,一群人围着等,起码要轮流观看才行。

    这算是典型的卖门票了,那逆子便经常如此行事,想来朕此次也算是大获成功了。

    “陛下,臣希望……”

    “首辅希望花费银子几何呀?”

    “……三百两!臣希望看到臣自己以及次辅与钱谦益之履历!”

    瞿式耜也想多看,问题是文官明显没有武将手头宽裕,尤其是勇卫营的将领,不少人参加过弹压京营叛乱的战斗,得了太子的赏赐,文官的收入决计无法与其相比。

    即便囊中羞涩,瞿式耜也决定看看次辅高弘图的履历,至少要清楚其为人才行,再就是恩师钱谦益的履历,适才黄得功看过了,自己却没瞧出端倪,必须弄个水落石出。

    瞿式耜决计不认为自己会选择当贰臣,哪怕东虏利用自己家眷威胁都办不到。

    既然自己对皇帝都有言在先了,一旦出现意料之外的结果,便只能欣然从命了。

    “好!大伴!”

    “首辅,请观!”

    王承恩万分鄙夷东林,但对于眼前这位,念及为大明鞠躬尽瘁,像蜀汉诸葛孔明一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许敬佩之意的。

    瞿式耜写过欠条,面无表情地看完关于自己的内容,之后无语,只是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最终能舍生取义,便算是自己没有辜负圣恩了。

    等等!

    为何黄得功适才如此说?

    莫非……

    这厮定是对自己有所偏见!

    莽夫也!

    瞿式耜是不相信黄得功作为天子亲军的将领,会降清做叛将的,但对方就不这么想了。

    花一百两银子看那黄闯子的履历?

    瞿式耜认为还不如换成几桌酒席……

    万幸履历写的如此,如若不然,被黄闯子说出去,自己便算是臭名远扬了!

    再观高弘图的履历,结果倒是与自己大同小异,没能力挽狂澜,只能为大明陪葬。

    尽管对于一些事情的观点不同,高弘图还抨击过东林,但说到底,人家倒是没做贰臣,作为大明官吏,这至少算是条底线,一旦越过便是万劫不复。

    待看完钱谦益的履历之后,瞿式耜被震惊到无以复加,因为内容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水太凉???

    这也能算是放弃自尽的理由?

    身为东林魁首,因此而降清,岂不是让东林上下都深受其害么?

    东林以天下为己任,然而东林魁首却贪生怕死,做了贰臣……

    出自东林的数千士子若是得此消息,情何以堪啊?

    瞿式耜有理由怀疑身份履历的真实性,同时作为钱谦益的学生,对于自己老师是否有不屈之傲骨,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

    然而转念又一想,公然为商贾开脱,指使同门增加农税,致使农户生活困苦,而朝廷岁入极具减少,此等狭隘之人能做忠良否?

    瞿式耜现在有些困惑与迷茫,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钱谦益,他委实难以下定论。

    此册若真是太子所撰,那抬高自己,擢升为首辅,贬低老师,沦为贰臣,又是何用意?

    这厚厚的一本,要么多半属实,要么多半造假。

    单单老师这一份履历造假,未免有些……

    “首辅!”

    “啊?”

    “请稍候!”

    “好!”

    轮到次辅高弘图了,这位就花二百两银子,看自己与瞿式耜的,其他人一概不看,省得花冤枉钱。

    有这银子,莫不如私下宴请黄得功,这莽夫可是看了好些人的,从他嘴里往外套话岂不是省钱许多?

    从适才瞿式耜看钱谦益的履历所展现出来的表情来揣测,高弘图认为钱谦益决计是出事了,弄不好还是个贰臣。

    既然如此,自己只花二百两银子即可,其他人的品行如何,都可以去问那黄闯子!

    等真看到了自己的履历,高弘图不免感慨起来,原来自己是这么死的。

    没当贰臣!

    甚幸!

    虽然死相是惨了点,不过也算是大明的忠臣了,没给当时已故的陛下抹黑。

    随后,高弘图也明白了为何太子建议其父皇擢升瞿式耜做首辅,这厮确实有过人之处。

    能够将一群散兵游勇,近乎乌合之众的部曲捏合起来,对抗十数万东虏铁骑,还厮杀了数年,倒是令人敬佩。

    只是自己与瞿式耜都没能扭转乾坤,令大明反败为胜,委实可惜可叹。

    今世太子已然大败虏酋皇太鸡,想必大明也能迎来巨大转机了!

    首辅与次辅加起来才花了五百两银子,等于黄得功花销的一半。

    这让崇祯对此二人有所鄙夷,此时也猜出这两位的打算了。

    鉴于二人均是忠良,为大明舍生取义,也就不好出言责备了。

    原本以为能赚到万两银子,瞧这情况,能到五千两就烧高香了……

第858章:贰臣之罪

    据那逆子说,此等招术可极大地增加群臣的凝聚力,尤其是增强其忠君报国之心。

    但在崇祯结合实际情况来看,怎么一个个文臣都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舍不得多掏银子呢?

    南廷官吏的的月俸虽不如北廷高,可侍郎一级的官员月入亦有百两之多,首辅更是达到二百两之巨。

    更何况很多人家里都享受免税的优待,加上周遭人的投献,年入千两银子似乎不成问题,真正两袖清风的官员才是极少数。

    为了查看履历,首辅花了三百两,次辅花了二百两,兵部尚书袁继咸在其之后总算是有了起色,斥资五百两。

    身为兵部左侍郎兼左佥都御史的史可法在北都当差,得益于较高的月俸,是也攒了不少钱,斥资七百两之多,仅次于黄得功的花销。

    但也有反例,譬如兵部右侍郎李日宣与刑部尚书傅冠明显对自身信心不足,早已占到了对面去,根本没敢花钱看。

    刑部左侍郎侯恂与刑部右侍郎张采,一个东林,一个复社,都被皇帝罢官了,悲观地说,这就等于刑部的三位要员全军覆没。

    工部倒是还好,不论是尚书张慎言,还是两位侍郎姜曰广与朱永佑,都算是坚贞不屈的忠良,户部亦是如此。

    然而礼部有争权夺利的张溥,都察院右都御史钱士升先起兵反清,事败之后便削发为头陀了。

    比起前张溥,以及东林魁首,现翰林院掌院钱谦益,同样姓钱,钱士升的所作所为还算是好的。

    吏部右侍郎张玮死于唐王时期,根本没赶上清军攻入江南。吏部左侍郎张肯堂是清军攻破舟山,兵败而亡。

    这么一对比,钱谦益反倒成了典型的贰臣了,其他人至少没他这么下做。

    即便看过钱谦益履历之人都对其所作所为嗤之以鼻,但没人说出来,做到心里有数就行了,算是给其学生瞿式耜半分薄面。

    一圈看下来,平均每人至少拿出三百两来买看履历的门票,文臣加上武将的部分,总额达到了八千余两。

    对于这个数额,崇祯基本算是满意了,至少能恩养千余名孤儿许久了。

    “诸位爱卿,朕不知待看过之后,诸位感觉如何呀?”

    崇祯觉得如此一番浏览之后,下面的文臣武将都对身边的同僚有了重新的认识。

    “陛下,倘若此册确系为太子殿下从仙界得来消息所制,则降清贰臣当须严惩不贷!”

    礼部尚书兼右佥都御史倪元璐在崇祯十七年发生的甲申之变中,可是追随崇祯皇帝而死,自然对贰臣恨之入骨。

    倪元璐可是花了大价钱,看了另外四个人的履历,其中便有钱谦益的,此等贼人先是包庇奸商,后来又做了贰臣,不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了。

    纵使钱谦益是首辅瞿式耜之师,亦不能轻饶,否则使贰臣逍遥法外,断无如此天理,更无公道可言!

    “臣附议大宗伯所言!”

    都察院左都御史陈泰来也是嫉恶如仇之人,对于贰臣这种败类,陈泰来认为处以极刑更为合适。

    陈泰来只看过首辅、次辅、钱谦益的,但就是这三个人里,便出了一个叛徒,公然背弃大明,投降东虏,委实可恨。

    “……”

    此言一出,钱谦益不在殿内,自然不会害怕,可是将没有看过自己履历的傅冠与李日宣吓得不轻。

    万一自己是贰臣,如此一来,岂不是自寻死路了?

    早知道适才便应该花些银子,也好让自己死个明白。

    现在呢?

    自己若是忠良还好,可以进退自如。

    反之,真成了名册里的贰臣……

    出列附议的话,便是自己赞同自己被处决了!

    室温不高,可殿内的某些人却已然是大汗淋漓了。

    被冤枉而死,至少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被当成贰臣处死,那就是跟秦桧一样的结果了。

    都愿意做宰相(首辅),可谁愿意做即将被处决的秦桧啊?

    没捞着多少好处,却背负了一身的骂名,重要的是自己也没坑害像岳飞一般的良将啊?

    这样被处决,可是比秦桧冤多了,上百倍不止!

    傅冠与李日宣真是进退不得,骑虎难下,想反对又张不开嘴。

    事情怎能变至如此地步?

    速度快到俩人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低头互相对视了片刻,也没想出对策。

    原本郑三俊、万元吉、程国祥等人也跟这两位站在一起,后来转而都占到对面去了。

    既然心中坦荡,没无愧对陛下之举,又何惧翻看自己的履历呢?

    傅冠与李日宣心里万分焦虑,想了半晌也没好意思张嘴阻止。

    首辅瞿式耜其实比他俩更为心急,倪元璐与陈泰来所指的贰臣,多半会是自己的老师钱谦益。

    瞿式耜认为皇帝肯定早就对群臣的履历了如指掌了,此时方才拿出便是对东林与复社的反击。

    虽说瞿式耜只看过老师钱谦益的履历,并未看过其他出自东林或复社等同僚的履历,但直觉告诉他兴许还会有贰臣。

    侯恂、张玮、钱士升,在这三位之中,到底谁是贰臣,瞿式耜着实有些猜不透,在脑海里反复进行对比,也没能弄清楚。

    而最为棘手的老师,瞿式耜害怕自己出言反对惩处贰臣,反而会引起皇帝的愤怒,将老师置于死地。

    毫无疑问,皇帝肯定是故意如此,可是否会刻意引自己上钩,那就另当别论了。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就在瞿式耜思索对策之时,先后有史可法、张慎言、袁继咸、姜曰广、朱永佑、孟兆祥等人出列支持倪元璐。

    这些人都看过自己的履历,也在同僚无意间的引导下,看了钱谦益的履历。自己不是贰臣,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支持严惩贰臣钱谦益。

    尽管所有人都没花钱看过所有人的履历,但只要看过自己的,再看过钱谦益的,或许连钱谦益的都无需看。

    只须确定自己不是贰臣,然后看同僚们的风向,便可以轻易判断出大殿之内究竟谁是贰臣了。

    那些武将在看过之后,一个个扬着脖子,鼻孔都要跟穹顶对视了,说明武将之中罕有叛将。

    悬念就在于文臣里面到底谁是贰臣了……

    武将没降清,文臣却丢了骨气,对比起来,这得有多尴尬???

    支持倪元璐的一群人里有北官集团的,也有南官集团的,分属两大阵营,原本立场并不完全一致。

    但在惩处贰臣一事上,却无须事先商量,只有确定自己不是贰臣,便可支持倪元璐的提议了。

    原来你不是!

    原来你也不是!

    两伙人互相看了看,旋即便从对方眼里得到了答案。

    只要不是贰臣,那此时便是自己人了,可以同仇敌忾了。

    作为老牌的反东林人才,高弘图没有跟着附议,一直在蓄势待发。

    首辅瞿式耜不表态,或者皇帝不开金口询问,他便决定一直如此。

    现在高弘图有点明白自己得以入阁的原因了,这极有可能是太子的提议。

    以前高弘图猜不透其中的所以然,这会儿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目的就变得很清楚了。

    从履历上来看,瞿式耜毫无疑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属于能臣,亦是忠臣。

    但由于其出自东林,故而崇祯皇帝不会放心使用此人。

    可表面上,为了安抚东林这个江南本地的最大团伙,还要任命瞿式耜为首辅。

    于是,由于自己一贯反东林的背景,也就顺势入阁成了次辅。

    高弘图觉得经过如此一番整合,在逻辑上便说地通了。

    瞿式耜算是忠良,然而东林……

    参照之前那伙人对皇帝的进言,高弘图觉得跟二十多年前没啥区别。

    可以说皇帝的逆鳞与东林的逆鳞在同一个部位,可方向却截然相反!

    商税就是双方的命门,就看谁能把对方的命门先行掐死!

    朝廷能收上来商税,便意味着东林背后的金主休矣!

    否则,朝廷凭借眼下这些银两只恐无力支援北廷了。

    高弘图正在暗中观察,皇帝是否有意向东林开战。

    若是东林不敢应战,主动舍弃掉钱谦益,那或许还能苟活一阵子。

    反之,东林选择以大量商贾与数千士子为屏障,力争死保钱谦益,那就……

    皇帝没下决心之前,自己未得圣意,就不能率先发难,廷议没人支持,根本无法行事。

    高弘图跟钱谦益倒是没有甚子私仇,但与东林,有超过二十年的过节!

    魏忠贤已故,可东林犹在!

    高弘图是在七年前,因与内侍张彝宪不睦,而被崇祯皇帝下令削籍归乡的。

    如今陡然复起,觉得里面肯定大有文章,据皇帝说是太子的提议。

    可太子从未召见过自己,亦未遣人知会自己该当如何行事。

    既然太子抑或是让自己对付东林,总得给点提示吧?

    高弘图心里的疑问便在于此,自己贸然攻击东林,是否暗合太子心意呢?

    太子大力征收商税,打击奸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对于在江南实力极大的东林,似乎并不青睐,北廷为官的东林几乎屈指可数。

    由此推断,太子或许是想用自己来牵制东林,但是否发动攻击,尚不可知。

    高弘图此时还有些后悔,若是之前像那黄闯子一样,多花点钱,了解更多同僚的履历就好了。

    自己家底殷实,根本不差这点钱,适才谨小慎微,现在想来,算是走错一步很重要的棋了。

    当下这等情况,再想翻看是不大可能了,只能事后私下再去觐见皇帝,希望有机会总揽一遍。

    “不知首辅意下如何?”

    崇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是利用亲系之口来收拾钱谦益,光闭门自省还不够。

    钱谦益乃是东林魁首,那些不谙世事的士子未得其令,安敢在皇城前恣意妄为!

    若是士子不闹,崇祯到还觉得事情有转圜的余地,让钱谦益闭门自省即可。

    然而钱谦益允许由商贾支持的士子前来请愿,提出一堆无理要求,甚至威胁国本,那就决计不能轻饶了。

    “……臣以为……先安抚士子,再行查清事情原委!”

    跟皇帝较量,就决计不能来硬的了。

    让皇帝拿出钱谦益做贰臣的证据,皇帝肯定拿不出来。

    然而崇祯下令抄没钱府,一旦搜到老师收受商贾所送的银两,随便按个罪名,老师必死无疑。

    说好话?

    你先看看下面有多少人想让老师去死!

    鉴于东林为商贾百般辩解,拼命反对加征商税。

    这会儿说钱谦益不是贪生怕死的贰臣,谁会相信啊?

    幸好有士子请愿,不然瞿式耜都不知道找何等理由来搪赛了。

    “次辅以为呢?”

    现在这个局面对自己极为有利,崇祯自然就不急于表态了。

    “臣以为陛下此前所言有理,士子目无王法,当须管教。贰臣滋事甚大,切不可疏漏。”

    高弘图结合适才皇帝对士子的处理方式,以及瞿式耜与钱谦益的师生关系,才决定这么回答。

    皇帝如此发问,多半是想拿钱谦益开刀,警告东林上下不要轻举妄动了。

    钱谦益本人是否会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打击东林的嚣张气焰。

    南都掌握最大权力的是崇祯皇帝,而非东林魁首钱谦益!

    东林抗令不尊,刻意包庇商贾,那便是大逆不道之举。

    连一起聚餐,又要合伙隐瞒真相,说明东林与复社分明是在狼狈为奸,企图蒙蔽圣聪。

    聚餐只是冰山一角,谁只能东林与复社隐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说不定昔日天启帝之死,当真与东林有关!

    先是抗拒上税!

    而后谋害先帝!

    最终魁首当了贰臣!

    三件事情都核实无误的话,只怕东林算是坏事做尽了!

    比较起来,王振、刘瑾之流的所作所为都不算事了!

    一旦崇祯帝将东林视为害群之马,冠以颠复大明之罪。

    莫说一个钱谦益,只怕数千东林士子都得折进去陪葬!

    谋害先帝的证据实难寻觅,钱谦益当贰臣的证据更是不可能事先得到。

    可是东林抗税的证据确凿,不是三五个人,而是三五千人之巨!

    皇帝因此而屈服,那不光南廷承受不了,北廷也难以为继。

    反之,东林必然会遭遇灭顶之灾!

    与东林走的很近的复社与几社也不能幸免!

    “李若琏!”

    “臣在!”

    “遣人逮捕钱谦益,抄没其家,家眷先行羁押于原地,待定罪后再行处置!”

    “臣遵命!”

    “还有,逮捕侯恂,务必捉到其子侯方域,其家眷处置方式与钱家等同!”

    “臣遵命!”

    崇祯觉得大局已定,可以给东林一点厉害尝尝了。

    “诸位爱卿可能心有疑虑,为何朕要下令抓捕侯方域?大伴,念一下此人的履历!”

    “是!”

    王承恩找到了册子里关于侯方域的那页,当众宣读起来。

    “侯方域!侯恂之子,与冒襄、陈贞慧、方以智,合称‘明末四公子’。表面宣称忠君报国,力图分君之忧。实则尤爱风花雪月,每每流连忘返。亦赞同抵制商税,屡次出言抨击朝廷。然清军大举南下,侯方域不思抗敌,反而四处躲避。待清军攻破南都后,侯方域方才露面,又不甘寂寞,遂投靠清廷,亦步亦趋,甘为走狗。向总督张存仁献计,后张存仁派兵掘开黄河大堤,弹压十万复明义军同时,借河水杀人以百万计……”

    “……”

    待王承恩念完,群臣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了。

    如此看来,侯恂这儿子不就是个祸害么?

    留他何用?

    待其投靠东虏不成?

第859章:弹压士子

    倘若这本册子所述内容真乃仙界军师刘伯温掐算推演而来,那侯方域先是叛明降清,非但如此,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为了自己降清之后的仕途生涯,竟能丧尽天良,将上百万沿河百姓置于死地,其心决计可诛,且当须跟过街老鼠一般该被拍死。

    侯恂的作用是牵制被他亲手提拔起来,掌兵剿寇的左良玉,今左良玉父子均已被洪承畴下令击杀,侯恂对朝廷来说,也就没多大利用价值了。

    即使如此,侯恂也不会因左良玉一事而被牵连其中。但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朝廷加征商税,为偷逃税款的奸商百般狡辩,那便是自讨苦吃了。

    崇祯要收拾侯恂,还会放过没有半分气节的侯方域么?

    没了他爹的庇护,此子算个球?

    想降清都没那个机会了!

    崇祯觉得借助仙界军师刘伯温的名号与那逆子的幌子,这本册子或许也没无太大说服力,用来对付数以千计的东林士子还得婉转地下手。

    也就是说,不能派出厂卫以东林某些人将会降清的罪名将其下狱乃至处决,还要先用为奸商开脱的原因来抓捕,然后发配到一个地方。

    等到了那里,再慢慢收拾这些乱臣贼子!

    那里谁都无从插手,自己想如何处理掉这些败类都可以!

    最好是让那逆子下手,省得大幅有损自己的声誉……

    “诸位大人,咱家未出妄言,可一览无余!”

    王承恩念完内容,便将册子关于侯方域的那页当众展示出来。

    这上面当然不是某太子那歪歪扭扭的字,看上去很是俊秀,因为出自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之手。

    李继周可不敢恣意杜撰如此内容,有一页见光,他就得被处死,能够跃然纸上的内容自然是太子的意思。

    大概看完之后,群臣又开始议论起来,大殿里的情景就跟普通的菜市场一样,聒噪而又烦人。

    “肃静~!”

    “陛下,臣等可否得知前世从今至我大明……”

    首辅瞿式耜没敢说“明亡”,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因为同僚们也想知道,如此了解断断续续的内容,实在是让群臣感到类似百爪挠心一般。

    “大伴,翻到从当下至我大明灭亡那处,内容可念完。”

    “是!”

    于是,群臣们这下算是开眼了,知道今年无端午节,张逆等先前接受朝廷招福的流寇又在湖广地区复叛,随后形势愈演愈烈。

    明年便是李逆卷土重来,甚至席卷中原之际,而后孙传庭整军出潼关与李逆所部决战,兵败身死。

    洪承畴出山海关率十三万大军救援锦州未果,却被倾巢而出的东虏大军包围起来,两军决战,王师大败。

    之后李逆北上,夺取京城,皇帝于煤山自缢,皇后先一步香消玉损,太子等皇子被流寇所俘后处死。

    然后便是清军大举南下,流寇落败,重演了赵宋北季时的那一幕,只不过明军没挡住宿敌继续南下,连偏安一隅都没做到。

    “之前有人还抨击太子对流寇先发制人,陷朝廷于不义,难道坐以待毙,等流寇灭我大明不成?流寇不灭,焉能全力对付东虏?此番王师防御北都险象环生,便是大量分兵所致!朕让诸位爱卿知晓此事,便是希望可以君臣齐心协力,供赴国难!今虏酋未伤元气,而贼寇仍在流窜。前方如此紧急,后方却在袒护奸商,岂不可笑之极?太子曾直言,欲与文臣武将供治天下。朕想说,文臣武将可与朕供治天下,但奸臣与叛将除外,尤其是那些降清之贰臣!”

    等王承恩念完,崇祯又借机说了一下当下大力剿寇的原因。

    三天两头便有御史抨击太子剿寇之策失当,致使朝廷耗费极大支应。

    若是知道实情,这些御史还敢如此放肆,便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了。

    现在朝廷要加征商税,甚至谈不上加征,至少商贾须足额纳税,某些人就坐不住了!

    商贾便是这些人的爹,是这些人的祖宗,是这些人眼里的大明皇帝!

    谁敢动商贾的利益,这些败类就会像疯狗一样扑上去撕咬!

    “太子还说,大清得天下前五年,每年税银总额均在四千万两以上,其中农商各半。朕想说,大清对商贾们还真是好,一年只须缴纳逾两千万两即可,怪不得江南商贾多有降清之心!如此看来,商贾厌恶朕,应当是缘于朕征税征数额太少矣!朕要讨商贾们喜欢,便须多征才是,至少须向大清的税银数额看齐!”

    鞑子过江,占领江南,尔等乖乖交了大把银子。

    朕移驾南都,尔等不交银子,还结队前来威胁朕!

    二者待遇截然不同,真是妙哉~!

    既然如此,朕便用鞑子所施之法来对付尔等,想必尔等亦会心悦诚服!

    “……”

    群臣再次惊呆了,若是东虏都能在一年之内收上来四千万两银子,相比之下,大明的财收编就有些相形见愧了。

    “诸位爱卿无须惊诧,太子所管北廷,是年支应总额便不下三千万两,预计明年亦是如此。北廷所辖八隅之地,除四川之外,皆为灾区。南廷所辖八隅,未遭旱灾,未有大量流珉,亦未有东虏四处劫掠,岂不等同于膏腴之地?太子如何筹措银两,朕不想考虑。然南廷支援北廷之银两,五百万决计不能少!今局势变化日渐明朗,艰难险阻业已了然。不论何人,敢毁我大明者,朕必杀之!”

    被刘伯温掐算过一次,输得一败涂地,连命都丢了,这已然是颜面尽失了。

    得到如此提醒,还有那能打败皇太鸡的逆子帮衬,崇祯可不想输第二次了。

    原来朝廷缺钱,崇祯四处筹措,频频加赋于农户,就是因为是没找到“病根”。

    这下全清楚了,自己移驾的地方就是病原所在,既然又犯病了,那就可以根治了!

    “陛下,臣愿赴国难!”

    “陛下,臣亦愿赴国难!”

    “陛下,臣亦愿赴国难……”

    次辅高弘图一带头,群臣自然要立刻表态。

    利用仙界得来的信息,将大明灭亡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只要君臣齐心协力,北边还有太子爷抵挡皇太鸡,这就可以避免悲剧发生了。

    “郑三俊!郑爱卿!”

    “臣在!”

    “朕给爱卿一挑重担,不知爱卿敢挑否?”

    “为陛下,为朝廷,为我大明,臣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好!从当下至新年,爱卿遣人专门负责核算税银,贪墨达五十两者,一经核实,即可被磔示!”

    “臣遵命!”

    户部尚书郑三俊虽然没接到下去收税的命令,也明白这是有大量的银子要进入太仓了。

    谁去收税,他也管不着,但收上来的银子,不能让蛀虫吃进肚子里,不然被磔示的就是自己了。

    “陈泰来!陈爱卿!”

    “臣在!”

    “都察院会接到大量牵扯商税与偷逃税款之奸商,须以爱卿为首,逐一核实,情况不明之人,可交由大理寺处理。朕希望都察院不会错判一位好人,但也别放过一个坏人!”

    “臣遵命!莫敢不从!”

    陈泰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抓到都察院,是否需要先扩大一下都察院的诏狱规模呢?

    江南倒是繁华,可繁华的背后,奸商数量可能比栉比鳞次的灯火还要多……

    “傅冠傅爱卿!”

    “臣在!”

    “朕不希望刑部有中饱私囊之事发生,更不愿听到有嫌犯越狱,甚至死囚被替换!”

    “臣遵命!臣定尽忠职守,不敢怠慢!”

    傅冠感觉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这会儿只要皇帝不宣布自己是贰臣,要自己和家眷的性命,他是甚子事情都敢接下来,肯定能办到让皇帝满意为止。

    说不定著名贰臣钱谦益将会是朝廷里第一位入住刑部诏狱的贰臣,鉴于皇帝与群臣对贰臣恨之入骨的态度,估计钱谦益很难活着出来了……

    “袁继咸!袁爱卿!”

    “臣在!”

    “兵部须配合勇卫营整饬原南都守军,并做好弹压歹人发动叛乱之准备!”

    “……是!臣定全力以赴,不叫其诡计得逞!”

    这便是皇帝即将对商贾动手的信号,箭在弦上,袁继咸也不能出言阻止了。

    皇帝适才有言在先,群臣听得清楚,当下为商贾说好话,那就跟主动找死别无二致了。

    商贾偷逃税款乃是违法乱纪,指使众多士子前来请愿便是目无君上。

    若是仍旧执迷不悟,便可二罪归一了!

    袁继咸前世是个忠臣,今生也没打算当贰臣。

    江南商贾先愧对大明,而后集体投降东虏,便决计不能轻饶之!

    若是改朝换代之后,江南商贾仍旧拒绝缴税也算有骨气。

    可是见到狗鞑子的钢刀,立刻就乖乖奉上大把的银子了。

    这分明就是欺软怕硬!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通敌卖国的晋商可与之相提并论了!

    “其余诸位爱卿各司其职,不得拖沓!”

    “是!”

    “市井有流言,说亡李唐者乃是朱温,亡朱明者必然是李逆!朕要一举击碎此等流言,我大明可延续至千秋万代!”

    剿灭李逆是那逆子份内之事,原本崇祯还不信那逆子有过人的本事,尤其是在边务方面。

    不过从北都传来捷报,便让崇祯不得不信了。

    刚好可将李逆、张逆等一堆贼寇丢给那逆子来处理。

    崇祯觉得只要自己一年能拿出五百万两银子,那逆子便可为自己遮风挡雨了。

    李逆、张逆、皇太鸡……

    大明有如此之多的敌人等待收拾,那逆子能耐再大,也要逐个收拾。

    没有十年、二十年,根本无法将众多敌人悉数消灭干净。

    袁崇焕曾对自己言及五年平辽之事!

    现在看来,此话断然不可信!

    若此时有人对自己说十年可实现中兴大明,同样乃是妄语!

    三十年!

    倘若再过三十年,大明王师平定内外忧患。

    届时自己也到了花甲之年,再考虑做太上皇亦不迟!

    在这之前,那逆子还是老老实实当太子。

    自己还封其为摄政王,且统领北方八隅之地。

    封王亦封土,土亦是半壁江山!

    乃是自开朝以来未有之事,自己对其算是仁至义尽了。

    “陛下,臣率部逮捕八百余名士子,发现其中掺杂少许商贾及其仆役,期间伤及百人……”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办差回来禀报,在抓捕的过程中,锦衣卫可是伤了不少人,奏报起来比较棘手。

    这些士子面对锦衣卫全无惧色,好像有恃无恐,还扬言士子不能加罪,锦衣卫对其动武便是大逆不道,有违祖制!

    不过李若琏已经得到圣谕,根本不害怕这群士子的任何威胁,此番便是弄出了人命,自己也是奉旨行事。

    “无妨!眼下国难当头,中兴大明当须采取铁血手段!想来朕之前是太过仁慈懦弱了,方才致使士子与商贾藐视王法,无视朝廷,频频对朕施压。从今往后,朕不会再对其妥协分毫,妄图寻衅滋事者,一律严惩不怠!”

    崇祯现在是不管对方是何来头了,反正来头再大,也大不过自己。

    不是自己的人,也不是那逆子的人,就等于没有任何倚仗了。

    如此还敢威逼自己,其下场还用赘言么???

    “属下无能!适才场面过于混乱,致使大量士子趁乱逃跑!”

    “无妨!士子目无王法,亦是偏听偏信,乃是咎由自取!朕此前业已对其忍让再三,而士子却步步紧逼,得寸进尺,此番便是给其一个教训!”

    崇祯没想让锦衣卫将所有人都给抓住,即便抓获在场的所有人也没用。

    因为银子在商贾们手里,抓不到商贾,朝廷就拿不到税银。

    这些士子就是商贾手里的刀殂而已,朝廷现在便是要废掉商贾手中的武器。

    “凡家眷愿缴纳五百两银子,该士子写过认罪书,便可被释放。否则在锦衣卫诏狱先行羁押,再行发配北廷,由太子惩处!理由便是士子支持商贾抗税,南廷无钱支援北廷,便是此等歹人从中作祟!”

    尔等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跑来威胁朕么?

    朕就给尔等找点活干!

    愿意写字的写字,愿意挖矿的便去挖矿!

    既不愿意写字,又不愿意挖矿,那也得去挖矿!

    “很多士子手无缚鸡之力,却喜好夸夸其谈,替朕指点江山!今番,朕便请众多士子体验一下珉间疾苦!令其知晓,应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以那逆子的德行,多半不会将这些士子直接处死,送去挖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如此处理也符合崇祯的想法,心里恨归恨,让其吃些苦头即可,没必要直接杀掉。

    “陛下,臣不知可否降低些银两?毕竟士子并非皆为家底殷实之人!”

    首辅瞿式耜想了想,自己作为东林书院出来的士子,为了帮衬这些后生,理应做到力所能及,问心无愧,故而还是决定为士子开脱一番。

    “朕非为银两,亦非为认罪书,只为让士子了然,朕是为挽救大明江山而如此行事!让商贾补缴税款过分乎?加征商税亦过分乎?士子拼命袒护此等奸商,却不被惩处,天理何在?”

    士子不服气也行,通通送到逆子那里,想必那逆子有多种办法让士子们跪地求饶!

    若是尔等能让那逆子无可奈何,朕还真是对尔等刮目相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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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黑太子介绍:
崇祯十二年,即公元1639年,奸相主政,党争不断,勋贵贪腐,藩王暴敛,国库告罄,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边塞危急,风卷狼烟,强虏铁蹄,频频叩关,朝廷兢惧,社稷将倾,最后一个汉家王朝行将覆灭……明末黑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黑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黑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