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妄加猜测
刘宗周与黄宗羲之前仅仅在报纸上看到过对飞艇的描述,等真到了现场,可以亲眼见到,才感觉自己是何等的渺小与无知。
此等物件不但体型庞大,而且真的可以搭载人员驰骋于天空,确系亘古未有之物,报纸上所言不虚。
在黄宗羲临行之前,很多同道中人还不忘叮嘱他,有机会定要一睹飞艇的庐山真面目,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认为飞艇根本就是太子遣人杜撰出来的产物,是个完全不存在的物件。
而可以用人力驱动,不靠骡马拉拽的车辆,此前士子们也对此消息嗤之以鼻,直至看到了自行车……
运抵南都的当天,崇祯皇帝便在大殿里公然开出一场博弈,谁能自行骑车绕场一周,便可得十两银子。
很多大臣,甚至包括东林之首钱谦益都尝试过,但无一例外,全都摔得不轻。
然后下了定论,认为一个人决计无法骑车,必须有人在旁辅助,此车乃是华而不实之物。
可是崇祯皇帝让随车跟来的内侍骑车表演,却与之前臣子们的状况大相径庭。
人家就可以很轻松地绕着大殿骑行,看得一群文臣武将皆目瞪口呆。
黄得功等原勇卫营的武将以及随驾南下的文臣自然是见过这场面的,倒是没有惊诧。
但原本是地头蛇的一群臣子,对此状况便有些措手不及了。
适才刚确认的事情,转眼就被打脸了,真是太尴尬了。
还有人依然对此物不屑一顾,认为是奇淫技巧之物,与圣贤之书无关,断无资格登大雅之堂。
等有人说这是能工巧匠鲁班失传之物时,一些愤愤不平的家伙又开始挖空心思地攻击鲁班……
对于飞艇的存在,这些人没见过,便认定飞艇是不存在的,还规劝崇祯皇帝莫要被奸佞误导,变成昏君。
黄宗羲由于不是级别很高的官员,没有上殿资格,这些都是从张溥嘴里听说的。
听张溥的口气,他对于所发生之事还洋洋得意,觉得阻止陛下像天启皇帝一样沉迷于奇淫技巧之物,便是有利于大明江山社稷的大功一件。
黄宗羲还要在仕途上得到张溥的帮助,自然不敢加以顶撞,嘴上点头称是,很是敷衍,但心里却不太认同张溥的想法。
张溥在得意之时,也就没太注意到,反而鉴于其东林二代的身份,将其拉入自己北上的队伍之中。
只要此番能够得到太子目无其父皇的证据,顺便要挟一些银两或礼物,返回南都之后,他便可以给黄宗羲安排个五品左右的差事了。
结果却事与愿违,太子决计不是寻常孩童的心智,致使张溥直接翻车,没捞到丁点好处不说,还被发配到了锦州前线。
连抗旨不尊的可能都没有,否则就得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才行,也不知道不远千里过来,这是谁在要挟谁……
太子干起了绑匪的勾当!
这种事谁信啊?
刚开始,黄宗羲本想婉拒编撰字典的差事,立刻返回江南,将此事禀明崇祯皇帝,顺便告知东林与复社的众人,好让大家集思广益,想出对策。
可转念一想,刘宗周留在京城,光自己回去,岂不是一切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罪责都要落到自己头上?
届时面对千夫所指,自己真是百口莫辩,还是修书一封,让同仁们去想法子去吧……
“刘师,晚辈心中有一事不明!”
“太冲但说无妨!”
“刘师,之前殿下要求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才肯让张溥南归,而南廷每年要向北廷支援五百万两银子。若因此事而闹得不可开交,这笔巨款岂不是会成为水中望月?”
让张溥戍边便是得罪了东林与复社,哪怕张溥本人无法求援,得到消息的南都同仁们也会齐心协力,特别是拿这笔五百万两的款子开刀。
各部官员互相推诿,内阁又无所适从,带数千东林与复社的士子一闹,只怕见到僵持不下的场面,崇祯皇帝就只能从内帑里出钱了。
太子如此这般,似乎有些因小失大,舍本逐末的意味,只是跟此前太子无比精明的表现差别很大,让黄宗羲感到十分的困惑。
这明显是一招被旁人都看得出来的臭棋,为何太子不惜得罪东林与复社,也要如此这般呢?
“推不掉的!太冲!你不是也见到了,连号称不可一世的东虏大军都被京师守军击退了么?据老夫所知,洪承畴部就在南直隶以西一带进剿流寇,若是得到向两淮进发的命令,你猜结果如何?”
刘宗周已经看透了太子的心思,太子如此这般,分明是根本不惧怕东林与复社等团伙,没办法,人家兵权在握,说不过就可以动手了。
“啊?这……岂不是要……”
黄宗羲是不敢说叛乱甚至篡位等词汇的,这可是要小心斟酌之后才能出口,否则便是挑拨皇帝与太子的父子关系了。
“天下皆知两淮盐商无比富庶,若是殿下派洪承畴来取款子,敢问谁人可以阻挡?”
刘宗周觉得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银子就在洪承畴所部不远的位置,几天工夫就能拿到。
“……”
黄宗羲无言以对,他也知道南廷所辖之军队,除黄得功的勇卫营之外,多半已然颓废不堪,别说与北廷的军队厮杀,连流寇都剿不动了。
“陛下是不会派勇卫营出战的,即便派出其中一部,也是走个过场而已。两淮盐商便是待宰的肥羊,更何况此前还上书陛下,要求废除海盐,保护淮盐,此举已然得罪了殿下。”
两淮盐商若是在长江以南地区,兴许还能苟活一阵子,可惜在江北一带,那就可以自求多福了。
刘宗周觉得太子收拾冥顽不灵的两淮盐商仅仅是时间问题,只要剿灭湖广一带的流寇,下一个目标便是这些人。
“淮盐乃是我大明支柱,万千百姓以此为食,数万盐工凭此养家,若是淮盐受创,南廷岁入亦会遭受损害!”
黄宗羲是不相信太子会将淮盐毁于一旦的,那样不啻于玉石俱焚,谁也捞不着好处。
“淮盐之作用倒是不低,然海盐上市后,价格比淮盐低,由于在山东出产,故而海运便利,可南可北。至于那些盐工及其家眷,想必殿下自有办法安置,毕竟此前已然安置了数百万灾珉。淮盐税收几何,你我心知肚明。殿下力推海盐,待占领各地行市之后,便可将淮盐税费垫上,只怕淮盐今后也就仅仅是个名号而已了。”
这个晚辈所担心的几件事,应对起来并非过于困难。
据他的观察,太子聪明绝顶,断不会被此事所阻碍。
唯一尚存的疑问便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两淮盐商,将在何时遭遇灭顶之灾了!
“占领各地行市?行市皆被贩售淮盐之商贩所把持,焉能让海盐入替?”
刘师虽然老成持重,向来说话沉稳,但此番未免有些轻佻了,黄宗羲对这方面完全不看好。
“很简单,老夫能想到,殿下必然亦能想到!”
“何解?晚辈洗耳恭听!”
“殿下已然掌握了京城盐商的偷税证据,京城盐商又与两淮盐商关系密切,抓住几个往来南北的传话人作为证人,如此便是人证物证聚在了,定案论罪并不太难。哪怕只有一名两淮盐商被定罪,在重压之下,亦会牵连出数十甚至数百名同行。两淮盐商一倒,他地的下家焉能幸免?想死,容易得很。不想死,往后就得老老实实贩售海盐!”
刘宗周看过一部分以往出版的《京师日报》,报纸上提到过茶商偷逃税款之事,用类似的手段往两淮盐商身上一套,不就成了?
往坏处想的话,两淮盐商拒不配合,组织盐工闹事,说不定便会被视为勾结附近之流寇,妄图颠复大明江山了!
洪承畴的十几万兵马正好缺个讨伐盐商的正当理由,这下不就有了?
两淮盐商想要与太子掰手腕,那可真是自不量力!
“若按刘师所言,如此必然影响甚大,波及甚广,牵连甚多,朝野震惊,陛下难道不会……”
黄宗羲不相信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崇祯皇帝会不闻不问。
“老夫打个比方,换成是你,无须从你兜里掏钱,有人替你解决此事,你会横加干涉?”
此子还是年轻,缺少一些官场经验,不然不会如此思考事情。
“……两淮盐商之事可是牵一发,便动全身。太子敢拿盐商开刀,而布商、茶商等商贾必然晓得唇亡齿寒之道理,届时群情激愤,像上次一样发起十数万人的请愿,陛下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吧?”
盐商乃是江南各行商贾之首,在一隅经营许久,人脉极为深厚,只要盐商发话,其他商贾必然遥相呼应。
太子本事再大,也无法同时弹压得住所有行业的商贾吧?
“今日不同往昔,上次陛下是未得殿下的帮助。太冲不是见到京师繁荣之景象了么?而此前京师商贾与江南同行无异。殿下将京师这套照搬到江南,哪位商贾胆敢来个螳臂挡车?商贾素来以和为贵,皆因和气生财。若是连命都保不住了,要钱财又有何用?待全家问斩之时,一心赴死的商贾又有几个?只要杀一儆百,警示他人,便可以完成弹压了。”
刘宗周没明说陛下爱惜羽毛,断然不会干出大开杀戒之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崇祯皇帝不会默许自己的长子派兵来替自己做事!
得罪人的事情,似乎太子并不介意,年纪小便是有这等好处。
被太子给制住,只能被他人笑话,连个黄口之年的孩童都斗不过……
洪承畴大军顺流而下,前往江南平叛,这个理由便足以在报纸上封住众人之口了。
南廷那边如何折腾,北廷这边是不愿意多管的,太子只要银子!
银子如期悉数到位,那便相安无事,否则便会自行取之!
太子都干起了绑匪的勾当,还怕再当一次强盗么???
待事后便可将责任推卸给旁人,自己便摘得差不多了。
将“罪大恶极”的洪承畴降一级,罚一年俸禄也就行了。
一切都是演戏,只有从江南搜刮来的银子是真的!
刘宗周一把年纪,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只是当着黄宗羲的面,看破说不破罢了。
太子没点超过常人的真本事,是得不到吴甡、冯铨、张国维这样具有真才实学之人的辅佐的。
“老夫不过是臆想而已,太冲无须放在心上,就当听个故事,莫要说与他人!”
刘宗周跟这个晚辈说了太多,此时顿觉有些后悔,急忙叮嘱了一番。
“请刘师安心,此言只进晚辈耳,不会从口出!”
黄宗羲现在想来也感到有些害怕了,看来这江南短期之内最好不要回去了。
“既然来到京师,便可趁此机会,多听、多看、多学,亦好增长见识!”
刘宗周本想再说些关于东林的事情,可碍于黄宗羲的父亲黄尊素便是“东林七君子”,此话不说也罢,人各有命,且行且珍惜吧。
“是,晚辈谨遵刘师所嘱!”
刨去张溥的因素不说,至少此番进京,黄宗羲自认为是受益匪浅的,参观过科学院,又亲眼看过了飞艇,当是不虚此行了。
对于昨晚席间,首辅薛国观说太子打算在五年之内,让京师之经济相当于江南的南都、扬州、苏州、杭州四城之和。
黄宗羲原本是决计不相信的,毕竟时间太短,目标太高,实难企及,直至他看到了可顶数百匹骡马的火车……
此物只须吃煤,无须供给粮草,便可日行数百里之遥,且速度不低于骏马奔驰。
若非亲眼所见,黄宗羲必定认为是白日做梦所说之妄语。
除了科学院的研发人员之外,头两个登上火车感受这种机械的居然是南廷来的人,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
“又稳又快!妙哉!”
由于铁路实在太短,使得两人在停车之后,都还觉得意犹未尽,只是不住地对面前冒出一股股白色蒸汽的大物件称赞有加。
京师有可驰骋天际的飞艇,有日行百里的火车,有瞬间传音的电话,不知被那些对奇淫技巧之物嗤之以鼻的士子们看见会作何感想!
到了傍晚,二人与飞艇和火车的合影已经被冲洗出来,此物被刘宗周是若珍宝,打算待返回之后,放在家中最显眼的位置上。
这算是不可多得的纪念品,旁人甚难得到,由于极为稀缺,比收藏市面上的那些字画还要让人羡慕。
相比之下,北廷的官吏收入高、待遇好,过年过节还有例行的假期,办公陈设更是远超南廷同僚。
这么一圈转下来,黄宗羲都想买套沙发回去了……
第831章:京师节目
等被汪伟请到了美女总汇,刘宗周与黄宗羲才知道甚子场景叫做“人间仙境”!
这里与江南类似性质的场所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
灯光比江南那边更为明亮,陈设也比那边更为规整。
最重要的是前排位置居然全是可供多人并坐的沙发,黄宗羲可是知晓沙发的价钱。
如此豪气的布置,须要耗费的银两便要高达上万两之多了。
所有沙发均围绕一个巨型的舞台,似乎店家是要让人在其上表演。
“刘师、太冲,快坐,无须客套!”
这种地方汪伟也不常来,此番还是借了招待两位客人的光。
“是啊,听说有新节目!”
冯铨是来白蹭的,礼部事务繁多,这次算是忙里偷闲了。
“如此雅致之座,耗费颇大吧?”
刘宗周坐在沙发上,立刻感受到了那种油然而生的惬意,不过还是问起价钱的事情。
“殿下请客,刘师无须担心,此等座位,平时一套须二十两,这两天有新节目,便升到了四十两,不过可看一个时辰,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让汪伟天天来看,他是决计看不起的,哪怕这里不涨价都做不到。
但是商贾若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入翰林院,邀请他来观赏,汪伟就可以欣然接受了。
“甚高啊!”
刘宗周倒是掏得起这笔钱,但是此店的标价还是令其咋舌不已,京城这边的支应确系不比南都低。
“既来之,则安之。刘师,殿下说过,娱乐行业便是服务大众之行业,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均可享受。京师节目花样繁多,与江南一带迥异,二位大可欣赏一番。”
听说可以不花自己钱来白蹭,连“正经人”次辅吴甡都来了。
跟这帮同僚厮混时间久了,脸皮自然也就厚实多了。
再说太子爷对能臣一向非常大方,区区百十来两银子,全然不会放在眼里。
“原来如此!”
刘宗周闻言便点点头,慢慢转身,环顾四周,之间他们一行人附近的位置,还有不少武将、商贾,甚至尚未移藩的藩王。
脸熟的便直接过来与几位大员寒暄几句,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特别是那些武将,不时还挤眉弄眼的。
不过最好的位置还是要留给次辅等人来坐,要是节目开始,还没有要员前来,在场级别最高的客人便可以挪位置了。
某太子规定,藩王必须最多坐第二排,再往前凑和,可能有被行刺的危险,这让藩王们哭笑不得,他们恨不得把脸直接贴上去……
为了保护这些要员,凭借尊贵身份,某些贵宾可以破例,即让带来的侍卫坐在过道上铺的垫子上,这样既能起到保护作用,又不会遮挡后排的观众视线。
店内也养活了不少安保人员,一旦出现意外,便会立刻上前抓捕,如若不能阻止行刺,至少也不能让刺客跑了。
“开演了!”
“嘘~!”
“莫要作声!”
等安置好电池与麦克,先是主持人登场,做了简单的报幕,接下来台上便出现了一位女歌手与几个善舞长袖的舞女。
曲子的开始部分是琵琶与笛子的合奏,让人感到一副山水画般的意境,仿佛寒冬已过,春风拂面。
歌手嗓音明亮而又清脆,抑扬顿挫,非常动听,好似一只黄鹂鸟,歌女则化身成了四只美丽的蝴蝶,歌词更是写的秀雅,描绘出世外桃源般的景色。
与往昔不同的是,由于有了扩音器的存在,让全场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音色不免大打折扣,但客人们却全部在乎,摇头晃脑,享受其中。
“好!”
“哗……”
随着歌曲音落,一只武将便带头喊起好来,在他看来,这小娘子唱的算是甚是好听了,比那些同行强不少。
在他之后便掌声如潮,还有吹口哨的,由于在场的来宾大部分都不是头一次来,故而对歌曲很懂得欣赏,听上一会便可立判高下。
“妙啊!乐曲优美,词句精妙!”
刘宗周适才也是全神贯注,等台上之人已经退下去了,这才称赞起来。
“刘师有所不知,店内演绎之大半节目,包括这首曲子,乃是出自殿下之手,仿自仙界!”
汪伟还不忘把出钱款待一行人的金主抬出来显摆一下,毕竟没有太子爷,他们这些人根本一辈子都听不到如此优美的歌曲。
“殿下真乃旷世奇才,仅是词曲,便可冠绝大明!”
刘宗周闻言不自觉地称是,比起江南那边的靡靡之音,京师这里确系高出一筹。
“这才刚开始,刘师可慢慢欣赏!”
要想让在场的众人觉得数十两银子没白花,光这一首歌曲自然不行,起码不会填满一个时辰。
之后又上来一位女歌手,负责伴舞的则是一男一女,对于男人伴舞,观众们早就司空见惯了,只要能表达歌曲的意境,哪怕上条狗都行。
这次伴奏的乐器换成了二胡、扬琴和手鼓,这三样乐器刚好能够诠释这首歌曲所展现出来的凄美爱情故事。
尽管与前一首歌曲的意境大相径庭,但二者却完全是不同风格,并不能放在一起类比,更容易让那些多愁伤感之人为之动容。
“只要你无怨,我便无悔!”
歌手演唱时充满了感情,伴舞的二人又好似一对时聚时散的情侣,借助扩音器的传播,使得歌词直接打入了观众们的内心深处。
“歌词甚妙!”
黄宗羲不等女歌手唱完,便啧啧称赞,虽然直白得很,远不如诗歌那般高雅,却在字里行间,将内心之凄楚表达的真真切切,可谓绝妙至极。
若是南都与京师两边听歌的价钱相当,黄宗羲觉得还是京师这边的靡靡之音更加引人入胜,至少他是从未听过类似之音的,这钱花得物超所值。
结果没等他缓过神来,在恍惚之间,歌曲便宣告结束了,让黄宗羲错愕不已,不免有些叹惜,歌曲美好,时光却甚短。
周遭的叫好之声此起彼伏,几乎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还有的家伙在不断的起哄,要求歌手返场,再唱一遍。
不过按照店里的规矩,只有在所有节目表演完毕之后,才能由客人花银子来要求重唱,中间是不能打断表演顺序的。
“男人?”
“正是!”
“嘶……”
“太冲不妨静候佳音,能在这个舞台上演唱的,都须有三分真本事才行!”
江南那边能在这种地方歌唱的男子甚少,而面前之人,观其容貌,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黄宗羲对此不置可否。
听了汪伟的话,也只能看看他的本事了。翰林院的掌院想必也见过世面,表现出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似乎胸有成足。
“能不能不爱了……”
不过随着这位男歌手嗓音一亮,仅仅唱了三五句,便打消了黄宗羲的大半顾虑,这副好嗓子配上如此伤心欲绝的歌词,确系是天作之合。
此歌表达了男方被爱情折磨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的场景,看似夸张,却甚合当下观众的心思。
尤其是由男歌手来演唱,让现场以男子为多数的观众们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似乎那就是他们已然经历或正在经历的爱情故事。
能用一首歌让黄宗羲称赞有加的男人极少,而这位男歌手便做到了,冯铨更是用手里的折扇在打着节拍,不得不说,人家的确有真本事。
“接下来,请诸位欣赏相声《咱们是邻居》!”
何为相声?
刘宗周与黄宗羲均不得而知,尤其是前者,活了一把年纪,对此都摸不着头脑。
只是被汪伟简单告知,是一种语言类的搞笑节目,通俗易懂,能让人开怀大笑。
很快便上来两个穿长袍的家伙,光看长相,便比适才的男歌手逊色许多。
不过既然人家都已经上来了,刘宗周与黄宗羲也只能耐着性子看下去。
“诸位晚上好!接下来,由在下为表演一段单口相声!”
“唉~!这还有个活人呢!没瞧见么?”
“呀?你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当我是孙猴子呢?”
“当你是猴子咋了?咱是有后苔的!”
“来来来,说说你的后苔,让大爷我听听!”
“说出来吓死你!在场来宾,都是我的衣食父母,父亲母亲在上,儿子给您们施礼啦!”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更何况是人家心甘情愿的。
“我说你还要脸不要脸了???要认也是我先给众父母施礼!”
顿时把一旁的捧哏气得不轻,然后说了一句更加不要脸的讨巧话。
“诸位,瞧瞧我这边这位,脸皮比城墙还厚!一炮轰上去,炮弹瘪了,脸皮都没破!要不是我缺个抬桌子的,你今晚都上不来这台!”
“你可拉倒吧,我都不好意思说!诸位,就上次,这厮请我吃饭。名义上是吃饭,结果就让小二上了一盘花生米。一盘花生米就算了,盘子里就俩花生米,还得猜拳决定谁先吃!都把店小二给看懵了,这厮还跟人家解释,这是我俩三天的口粮!我真怕苔下哪位父亲一高兴赏你半个馒头,把你这‘孝顺儿子’给撑死!”
“说啥呢?你好?你比我好到哪去?上次我问这厮住哪,这厮害怕我去其家里吃喝,就说出门左转,路口有个大槐树,树上第三根树杈就是其家!你还要脸么?你自己说,多粗的树杈才能禁住你?就在夏天,这厮嫌弃天热,便去河边洗澡,瞧见大象也在河边洗澡,就想让大象用鼻子喷水。为了得偿所愿,还想出个法子,用一颗枣去挑逗大象。人家大象差的是你这颗枣么?人家大象差的是个西瓜!怎么不把你一脚踩死呢!”
相声演员与歌手一样,都是靠一张嘴吃饭的,但不同的是,前者可以两人配合,节奏可以调节,后者当须一气呵成,在苔上忘词就坏了。
就这俩活宝在上面你来我往,一顿互怼,倒是把下面的众多观众给逗乐了,连刘宗周与黄宗羲都看得津津有味,这节目倒是新颖别致,可让人放松身心。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的演出便结束了,看得远道而来的两位客人都兴致盎然,似乎意犹未尽。
汪伟也善于察言观色,明白之后便告诉两位以后有的是时间前来观看节目,言外之意便是只要留在京师编撰字典,便万事大吉了。
这样一来,就可以让太子爷经常请客招待了,汪伟也能继续白蹭,要不然自己来一次,至少要花费十两银子,常来的话,可是消费不菲。
作为正人君子,一行人都没有在店里过夜,等演出结束便在门口分道扬镳了,翌日还有冯铨主持的集体婚礼可以旁观。
到了第二天,在午时之前,为了避免出现观看集体婚礼而导致的拥挤与踩踏等事故,天坛周围便被军队戒严了。
新郎和新娘以及双方的直系亲属自然可以入场,再有便是各部队的将官和出资赞助此次婚礼的商贾。
某太子出场地,至于婚礼所需的物料,大部分都有人愿意承担下来,作为交换条件,场地周边还摆了不少赞助商的广告牌。
能在天坛里做广告,这可是天大的福气了,不为赚钱,就为了沾点从天上下来的仙气也是非常值得的,说不定可以福泽子孙后代。
“预备!放!”
“轰!轰……”
午时刚到,按照既定流程,部署在天坛周围的礼炮便开始逐一开火,只是听个响而已,炮管里并未装填炮弹。
城内的百姓也被提前告知,还在《京师日报》上特意刊载了相关消息,故而没有出现慌乱的情况。
在某太子的指导下,除了没有放鸽子之外,其余环节已经与后世别无二致了,而且主婚人是朝廷的礼部尚书,这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炮响过后,先要告知上天,尤其仙界的太祖高皇帝陛下朱元璋,此番大明王师力退强敌,取得毙敌数万之大捷,这才为有功之臣迎娶新娘,算是犒军之举。
然后便是跪地向所有父母尊长叩首,父母若是已经离世,向出席的直系长辈叩首即可,双方长辈均不在世,可向主婚人与其他尊长叩首。
接下来是夫妻对拜,向在场的来宾敬酒,童男童女分发“早生贵子”。
除此之外,某太子还免费向每对新人赠送一张新婚照片,作为皇后与太子对其恭贺的礼物。
“盛大!壮观!恢弘!喜庆!”
刘宗周用四个词便形容出眼前的场面,不得不说,太子爷的这招真是可以要买人心,让北廷的将士们死心塌地为其卖命。
第832章:支援舰队
“司令官阁下,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之前奉命南下求援的德容中尉在菲律宾马尼拉,遇到了自己的上司,也就是大员地区舰队司令舒尔斯?贝克上校。
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舰队包括九艘战舰和事先征调过来的六艘武装商船,一艘都没少,全部停靠在马尼拉湾避风,或者说等待援军的抵达。
在整个海湾里,另有八艘荷兰商船,不开火就是商船,开火就是武装商船。如果作战需要,他们也将会被临时征调,加入大员舰队。
这不是德容中尉第一次来到马尼拉,他所指挥的“好望”号在南下时遭遇了风暴,便停靠在此地三天时间,之后才继续南下,驶往巴达维亚。
“好望”号拥有足够好的运气,在行驶了五十五天之后,在遥远而又漫长的航行中没有损失一名船员,便成功抵达了东印度公司设在巴达维亚的大本营。
然而让德容始料未及的是,作为最终决策机构的评议会,居然对大员长官约翰?范?德?勃尔格亲笔书写的求援信不大相信。
他们给出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在“好望”号离开福尔摩沙之前,该地并未遭到尼古拉斯?一官所率领的舰队的攻击。
一切仅仅来源于对一封无法核实身份信件的贸然猜测,由此而让评议会派出一支强大的舰队北上驰援,是不切实际且完全无理的要求。
当时信使的菲利普?科库并未出现在巴达维亚,在马尼拉也没见到他的影子,要么死了,要么躲在热兰遮城堡里避难,要么还被郑一官扣押着。
没有人证怎么办?
好在找到了另外一个证人,维尔纳?布林德,他之前与科库一起去见过勃尔格长官,算是当事人。
布林德也愿意为此作证,但他仅仅是一个间接证人,因为布林德并没有亲眼见到过科库所声称已经进驻澎湖群岛的郑氏舰队。
如果郑一官的舰队进驻澎湖,那便是进攻大员,乃至整个福尔摩沙的明确信号,否则,这便是一场误会。
由于倭国大将军已经大幅度减少荷兰与该国贸易往来金额与商品数量,导致公司收入锐减,所以从大员至倭国的航线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
评议会已经开始打算彻底停掉这条航线,并且在情况允许时,放弃热兰遮城堡,甚至半个已经占领的福尔摩沙。
对贫穷且市场规模不大的倭国,东印度公司失去了兴趣和耐心,然而对郑一官背后的明帝国,态度却刚好相反。
明帝国不但幅员辽阔,而且拥有上亿的人口,尤其是南方与江南这连个地带,是无比富庶,且令人向往的。
如果能让明帝国开放港口,便可以忽略郑一官这个中间商,使荷兰商船直接进入港口,从事贸易活动。
按照最为保守的估计,每年的贸易额也能达到三千万两白银之巨,这样一来,整个东亚的贸易便被彻底盘活了。
只是郑一官这个家伙作为一只地头蛇,每每从中作梗,刻意干扰东印度公司与明帝国的直接联系,不得不向其缴纳一笔数目不菲的中介费。
这比直接和上家交易所赚取的利润要低得多,碍于料罗湾与澎湖这两次海战均未能取得预期的战果,东印度公司也暂时只能退而求其次。
在讨论该如何作出抉择的最终会议上,有人提出如果大员地区真的遭到了郑一官舰队的围攻,那么这也不失为一个改变目前不利和约的一次机会。
派出舰队支援勃尔格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威胁、重创、乃至歼灭郑一官的舰队,迫使其同意东印度公司可以与明帝国的朝廷直接谈判。
没人对每年数千万两白银的贸易额不感兴趣,每个人从中分到一点,那便是数万两之多,做上几年这种生意的话,便可以回到本土享受无比奢华的退休生活了。
这个观点很快便得到了更多人的赞同,尤其是可以拥有两套作战方案。
如果郑一官没有轻举妄动,那么舰队完全可以保证袭击的突然性,将他的舰队重创在其港口。
反之,便可利用热兰遮城堡,牵制郑一官的陆军,待公司舰队将郑一官的海军消灭之后,这些陆军失去了补给,最终只能向己方投降。
只要派出的战舰足够多,那么这个办法是非常可行,而且成功几率非常之大的。
为此,评议会还特意召回了准备进攻葡萄牙所占据的马六甲的作战部队,规模在千人左右。
还前所未有地调集了六十二艘战舰,确切的说,这些都是武装商船,但每艘船上都装备了数量远超敌军战舰的火炮。
通过两次海战证明,对郑一官的舰队来说,每艘荷兰武装商船的战斗力都等同一艘强大战舰。
而郑一官所制造出来的战舰,在武装商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一艘武装商船完全可以匹敌二十艘,甚至更多的敌军战舰。
有了舰队与登陆部队之后,还需要一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负责统率。
但这也是现成的,那就是还在为上次海战失利而耿耿于怀的普特曼斯。
评议会觉得普特曼斯至少还有一定程度的可取之处,特别是对明帝国以及郑一官非常了解。
因为光有账面上的实力还不够,只有了解敌人,才能战胜敌人。
东印度公司此前已经失败了两次,但对于第三次行动,务必要成功。
在人员、武器、物资全部补充完毕之后,整个舰队于十月十八日,从巴达维亚起航,驶往马尼拉。
没有选择直航大员地区的原因就是担心在海上会遇到风暴,而且在马尼拉还可以补充必要的淡水与果菜。
不论是荷兰还是东印度公司,即便欧洲战事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眼下都无意进攻西班牙控制下的菲律宾群岛。
只要还遵守双方此前定下的约定,那么东印度公司的船只甚至战舰,均可以在事先通报的情况下,在马尼拉湾进行避风以及补给。
凑巧的是,当规模庞大的驰援舰队出现在马尼拉外海之时,刚好碰上风暴在此地横行,这下想要继续北上都变得不可能了。
连岸上的椰子树都能被飓风挂歪,甚至被连根拔起,可想而知海上的风浪会有多大了。
普特曼斯可不想还没到大员,就因此强行北上而损失好几艘战舰,那就太过倒霉了。
如果真出了这种事,他还要向评议会作出必要的解释,运气不好的话,还须为此负责。
这些战舰都是公司或个人的资产,每一艘船,每一门炮,甚至每一个水手都是。
哪怕有一个水手被风刮到海里,等行动结束,公司也要作出相应的赔偿!
当然,如果郑一官的部队在进攻大员,普特曼斯是相信勃尔格完全可以凭借坚不可摧的热兰遮城堡坚持半年以上的时间的。
如果在驰援舰队赶到之时,这座城堡已经变换了旗帜,那只能说明勃尔格率部投降了。
热兰遮城堡是一座棱堡,虽然外形修建的并不完美,远逊于本土棱堡的那些造型,但绝对称得上坚固。
郑一官手里的孱弱火力,在短期内,譬如一年之内,是不可能摧毁这座棱堡的,因为火力比郑一官强大得多的西班牙陆军都没做到。
“我也是!你能完成使命真是太棒了!”
大员地区舰队司令舒尔斯?贝克上校由衷的赞美这位能干的下属,相信勃尔格那家伙看到又有如此规模的舰队来援,估计要留下激动的泪水了。
他此前一直在率领这支仅有十几艘战舰的舰队在海上四处寻觅目标,却又碍于实力有限,不敢与郑一官的主力舰队决一死战。
在得手了几次之后,贝克上校便命令舰队开赴明帝国的琼州岛,在哪里逗留了一些日子,然后又截获了从东南亚返航的几艘明帝国的商船。
贝克上校很有自知之明,认为自己的舰队不可能一直拥有这么好的运气,一旦在海上遭遇风暴,甚至郑一官的舰队,那便等于前功尽弃了。
在巴达维亚派出援兵之前,他必须保存实力,于是在征得舰队副司令托马斯?亨德里克斯少校的同意之后,便命令全员南下马尼拉。
这里距离大员不算太远,而且说不定能够碰上从巴达维亚北上驰援的舰队,在此期间,正好给精神紧张的船员们放松一下。
贝克上校并没有等待太长时间,普特曼斯的舰队便抵达了马尼拉。
两支舰队汇合之后,规模达到了七十七艘之多,包括德容指挥的“好望”号。
这可是把菲律宾总督塞巴斯蒂安?胡塔多?科奎拉给吓得不轻,在得知对方并非要进攻自己的地盘之后,才稍感放心。
他最多只能调集一千名西班牙士兵来固守马尼拉,除此之外在募集三千左右的土著士兵,仅此而已,这恐怕不是有备而来的荷兰人的对手。
由于西班牙帝国已经主动放弃了与明帝国的贸易,使得菲律宾总督这差事的收入已经大不如前了。
科奎拉也想要开源节流,只是碍于辖区内的军事实力极其有限,国王陛下正忙于在欧洲与老对手厮杀,根本无心向东方增兵。
回见普特曼斯时,科奎拉在得知对方集结舰队的意图便是打算北上迫使明帝国开放港口,与荷兰进行贸易,对此他也是颇为心动。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一旦荷属大员失守,被郑一官的部队攻占,那么他们下一个攻击目标,必定是福尔摩沙岛上的西班牙属地。
也就是名义上位于该岛北部的“西班牙沪尾鸡笼长官辖区”,虽然面积不大,可再小也属于无比荣耀的西班牙帝国。
对于普特曼斯邀请自己也出动舰队一道北上,事后一同瓜分与明帝国贸易份额的邀请,科奎拉还在犹豫之中。
毕竟没有得到国王陛下的许可,就擅自调集舰队,可是很不合理的,而且万一有所损失,甚至没有达到目的,那自己就无法解释了。
对于宿敌荷兰,科奎拉也保持着高度警惕,尽管对方貌似没有进攻菲律宾的企图,但也不得不防。
双方唯一达成一致的地方,就是对于明人的看法。
明帝国的人,都是保守、自私、贪婪、狭隘的,没有什么见识,又自命不凡。
明明人口庞大,足可以进行对外扩张,却一直龟缩在本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而且这个帝国对于生活在海外各地的子珉完全弃之不理,可谓冷血至极。
正是基于此等原因,科奎拉才向这些海外明人举起了屠刀。
在他看来,这些生活在菲律宾的明人比当地的土著更加勤奋和聪明,而且与明帝国本土来往密切。
这等于将菲律宾的财富转移到了明帝国那边,对于西班牙帝国在菲律宾的統治十分不利。
在三十多年前,也就是一六零三年,前任总督佩德罗?布拉沃已经清除了一次,这是很好的例子,科奎拉只需要照搬过来就行了。
而在普特曼斯的舰队抵达马尼拉之前,科奎拉刚刚让麾下的军队又做了一次清洗,美其名曰“清理人间污垢”!
对外的口径是一个明人须缴纳十银币的人头税,不交者死!
利用这个借口,一千西班牙士兵便消灭了两万多明人!
这些死者的财产,很大一部分都落到了科奎拉的口袋里。
科奎拉担心这次行动会引来郑一官的报复,尤其是对“西班牙沪尾鸡笼长官辖区”的进攻。
但既然已经干了,也就无所谓了。
吞下去的银币,不可能再吐出来!
普特曼斯的舰队能够击败郑一官的话,刚好为他解除了后顾之忧。
科奎拉提前预祝普特曼斯取得胜利,最好可以消灭郑一官的舰队,为整片水域迎来长久的宁静。
普特曼斯听说了科奎拉的所作所为之后,也没有当面做出评价。
既然明帝国对于上次屠杀行为都不闻不问,那么这次也就更不会予以理会了。
郑一官只对白银感兴趣,根本不会管菲律宾这里的明人到底是死是活。
而且很快,说不定这位有恃无恐的前海盗头子,现明帝国的伯爵,也会葬身鱼腹了!
五天之后,雨过天晴,普特曼斯的舰队从马尼拉湾拔毛起航,浩浩荡荡,驶往大员。
郑一官能够跪地求饶,那便再好不过。
否则,便可以打到他跪地求饶为止!
在整个东方水域,没有人可以阻止这支强大舰队。
这是东印度公司的意志,更是上天赋予荷兰人的使命!
一艘荷兰战舰等于二十艘明军战舰,那么七十七荷兰艘便可折合成一千五百余艘明军战舰。
郑一官能集结这么多战舰么?
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此次己方舰队必定大获全胜!
第833章:一触即发
普特曼斯认为己方胜券在握并非是臆想,因为支援舰队里光是与“赫克托”号战斗力相当的战舰便高达六艘之多。
每艘战舰都装备了十二至十六门24磅炮,以及18磅炮与12磅炮各十门以上,火力方面远胜明军的战舰。
一艘“赫克托”号在此前的海战中便可如入无人之境,令数十艘舢板一般的小船无法阻挡,那么六艘一起发动强攻呢?
即便排水量比“赫克托”号小得多的快艇,其火力也胜过郑芝龙麾下的大船,只需一次齐射,便可以摧毁数十艘船只。
舰队里有类“赫克托”号六艘,千吨级“归国大船”八艘,这些“大船”的主要任务并非作战,而是负责运兵。
除此之外,还有快艇二十五艘,武装商船三十八艘。即便战斗力最弱的武装商船,也能将明军的主力舰打成一堆燃烧的篝火。
普特曼斯相信即便郑芝龙集结了高达一千艘舢板,己方只需要对他们进行二三十次富有效率的齐射,便可以将其打得溃不成军,四散奔逃了。
东方地区的人,不论是明人、倭人,还是泡菜人,历任君主都沉迷于经营大陆,殊不知经营海洋才能带来丰厚的收益。
在这一方面,荷兰人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列,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但凭借海上霸主的超然优势,依然可以每年从海上贸易里攫取巨额财富。
作为经营海洋的回报之一,荷兰人便获得了无比丰富的海战经验,不论是对付西班牙人,还是英格兰人,或者是丹麦人,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次普特曼斯所要面临的敌人,在多年之前还是个朋友,彼此之间非常熟悉,通过事务往来,还对对方的评价颇高。
在普特曼斯任期到了之后,郑芝龙还写信给巴达维亚总督亨德里克?布劳沃尔,希望延长这位老朋友的任期。
因为担心随着新任长官上任,双方会由于不甚熟悉而发生误会。只不过在公司的规定面前,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随着东印度公司并不满足于现有的贸易状况,急于利用己方的海上优势对明帝国施压,这层私人关系也就跟着“料罗湾海战”的爆发而灰飞烟灭了。
对于上次海战的失利,普特曼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是他指挥舰队以来,第一次被对方给挫败。
原本以为一辈子会饮恨于此,没想到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尽管间隔期长了一些,但最终还是到来了,而且这次公司交给他所指挥的舰队比上次要强大得多。
评议会交给普特曼斯三个任务,首先,在热兰遮城堡的守军还在抵抗时,须为其解围。反之,则须收复该城堡。
为此公司让舰队携带了一个满编团(辖2营22个连),总计约一千一百名士兵,全部是训练有素且实战经验丰富的雇佣兵。
其次,要打败郑芝龙的舰队,要么将其舰队重创,要么将其主力舰只大半摧毁。只有这样才能断绝郑芝龙对大员地区,乃至福尔摩沙岛的觊觎。
郑芝龙是明帝国的爪牙,而东印度公司是荷兰对外扩张的锋利长矛,如果郑芝龙的行为阻碍了公司的发展,那么就要让他认识到犯下的错误,有机会的话,“帮”他改正错误!
最后,也是此次行动的最高目标,是迫使明帝国开放东南沿海的港口,每省至少有一个港口。
广东是广州或番禺,福建是厦门或泉州,浙江是杭州或温州,南直隶是江阴或海门。如果可以,那么荷兰商船能北上天津就更好了。
除了在福建依然会与郑芝龙做交易之外,另外三处地方,荷兰商人就完全可以甩开郑芝龙的羁绊,与明帝国的合作伙伴直接洽谈业务了。
倘若明帝国还想上次那样冥顽不灵,抗拒东印度公司伸出的橄榄枝的话,那么舰队所装备的超过一千五百门火炮,会好好“帮助”对方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通过对明帝国的了解,普特曼斯认为该帝国的数十万陆军,恐怕也没有装备上同等数量的重炮。
他的舰队拥有在短时间内摧毁一座沿海城市的能力,这是连郑芝龙的舰队都无法具备的强大优势。
那些看似坚固的城池,在18磅以上的重炮面前,完全是不堪一击的样子货,几次齐射下来,便可以打成千疮百孔的破烂模样。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大员?”
“报告司令,根据目前的航速,大约十个小时!”
“好!”
“报告!前方发现一艘戎克船!”
“报告!又发现一艘戎克船!”
“报告!发现红色烟花!”
“那是信号弹!命令舰队的所有舰只做好战斗准备!”
“是!”
信号弹的出现,让正在怀疑前方船只身份的普特曼斯彻底确定下来,那绝对不是示好或者欢迎自己的征兆。
唯一的可能便是郑一官实现布下的侦查耳目,或者说是瞭望哨,可以为其做出远距离的预警。
普特曼斯猜测非常正确,细微的偏差仅仅在于这是郑芝龙的弟弟郑芝凤所设立的瞭望哨。
最外层的侦察船距离大员以南十小时约的航程,而且挑选的都是航速最快的船只,这样发现红夷好跑路,发现风暴来了,也好撤退。
“四爷!您瞧!”
“吹号!发信号弹!准备迎敌!红夷来了!让小的们都提起精神,咱身后便是大爷的数万人马,拼死都要挡住红夷!”
郑芝凤望着远方天际出现的红色烟花,开始沉着应对,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可是准备许久了。
此番不论红夷来援舰只数量几何,都不能放任和一艘过去。
大哥的人马一旦在开阔位置遭遇红夷炮击,必定损失惨重。
“伯爷!四爷发信号弹了!”
“……传我命令,全军立刻撤往对岸,先往林子里扎营!”
“是!”
郑芝凤早已命令每隔一个时辰的航程,便在一个方向上部署三艘侦察船只,故而这会儿海面上已然相继出现了一连串的信号弹。
对于面前久攻不下的一座孤堡,郑芝龙已经够上火的了,看到四弟发出的信号弹便明白,好的不灵,坏的灵。
没盼来攻克热兰遮城堡的那一天,反倒把红夷的援军给给盼来了!
若是四弟能挡住还好说,否则就要从长计议了。
天杀的勃尔格!
时至今日,数万大军已然围攻了热兰遮城堡三个月有余,结果仍然不尽如人意。
虽然也毙、伤、俘了数百红夷,但守军仍在困兽犹斗,己方却因病和伤亡高达上千人之多,战舰还被击沉了十余艘。
之所以僵持不下,一方面是因为该堡确实修得甚是坚固,即便是长时间用重炮轰击,也难以奏效。
另一方面,则是短则十天,长则二十天,必来一次强力风暴,届时全军都需要放弃沙洲,撤至对岸。
舰队为了避免被风暴所摧毁,或者搁浅在浅谈,则须撤至澎湖湾避风,待风暴过去,一切再从头开始……
这么真疼两次三次倒还好说,可自打围攻热兰遮城堡以来,大军已经来来回回,折腾了不下十次之多。
莫说是郑芝龙麾下的将士,就算是郑芝龙本人,都已经被折腾得身心俱疲,性子也快磨得差不多了。
本想是役速战速决,一战而定,却因为天不遂人意,变成了旷日持久的攻坚战。
重炮上了,椰子弹也打过去了,椰子壳都快把城堡里的地面给全都覆盖住了。
在顺风的情况下,扑鼻的恶臭在一里地之外都能闻到……
可那又如何呢?
又硬又茛的勃尔格就是不投降!
是役若是从夏季达到冬季,甚至战至来年的话,己方即便可以最终取胜,也只能算是惨胜而已。
在闲暇之余,郑芝龙都想要命令手下比他还闲的士兵在附近一带开荒种地了。
强攻城堡倒是可以,但伤亡会非常之高。
己方是擅海战者多,擅陆战者少,不值得如此死打硬拼。
郑芝龙也不想为了朝廷,损失自己的精锐人马,毕竟金山的位置还未曾知晓。
唯一让郑芝龙感到欣慰的是,儿子郑森从京城来信,说一切安好,太子爷对其照顾有佳。
信上说京城有很多新奇之物,都是在厦门未曾见过的,不过他忙于训练和学习,无暇顾及。
太子爷教会他很多知识,新颖的训练项目也让他受益匪浅,打算多学些本事,力争早些学成归来,方便学以致用。
郑芝龙觉得自己已经被封为伯爵,这辈子算是够本了,再进一步的话,那便只能指望这个儿子来光耀门楣了。
能被太子爷收为弟子,可是天大的福气,往后太子登基大宝,自己这儿子便是拥戴登基有功之臣了。
多了不敢说,只要率领本部人马立下些许功劳,超过自己这个镇海伯,进而封侯当是问题不大。
但退一步说,要是自己这个当爹指挥数万大军,却连区区一座红夷据守的孤堡都啃不下来,未免也太过丢人了。
郑芝龙早就给勃尔格发去了最后通牒,然而对方对此却置之不理,就是要拼死固守,以待援军抵达。
没等郑芝龙下定决心命令全军发动强攻,红夷的援军便要抵达,欲与守军汇合。
己方先是包围敌军,然后再被敌军的援军反包围???
这是决计不可接受的结果!
郑芝龙有心率部强攻城堡,可转念一想,倘若自己的四弟抵挡不住红夷舰队,即便己部攻下城堡,亦会被红夷舰队团团包围。
一旦海战失利,己方舰队便只能撤至澎湖,甚至返回厦门,届时占领城堡的人马不是也成了一支孤军了么?
莫不如让大军先上岸,红夷援军的兵力肯定少于己方,敌军胆敢上岸,己方便可扬长避短,利用兵力优势将其歼灭。
否则,即便是红夷舰队为城堡里的守军解围,大军亦能利用东番岛,与其周旋到底,己方舰队更是可以从北侧某处对大军进行补给。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这是郑芝龙和其手下历来的作战思路……
至于厦门,最多放弃港口而已,红夷根本没那个实力彻底占领厦门。
没有五千甚至一万士兵,想要霸占厦门,并且据为己有,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只用一千红夷占领厦门的话,等红夷舰队一走,从内陆冲出来的郑军便会立刻包围这座城池。
现在轮到红夷必须速战速决了,而己方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战略战术,跟红夷好好玩玩!
原来郑芝龙很着急,生怕红夷的援军赶来。
等红夷的援军真的来了,郑芝龙反而不急了。
只要可以击败红夷舰队,那么城堡里的守军知道没有了援军帮助,是不可能战胜郑军的,多半便会缴械投降了。
现在看来,没有攻克该堡,对郑军来说,反倒成了一件好事。
与其郑军被红夷舰队包围在城堡里,让红夷玩围城打援的游戏。
莫不如等红夷舰队到来,连城堡带舰队,将你们一锅端了!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赢家通吃,输家后果自负!
眼下形势如此,也容不得郑芝龙作出妥协和让步了。
反正向红夷开战便已然是得罪了红夷了,自然也就不差对红夷大打出手了。
以前郑芝龙对红夷很是畏惧,便是由于对方船坚炮利,可以横行于海上。
如今郑军掌握了先进的海战技巧,还拥有了红夷不曾装备的新式武器。
只要二者被四弟郑芝凤运用得当,即便红夷的战舰仍然战力不俗,己方仍有机会力克顽敌!
先让勃尔格和其麾下的狗腿子多活片刻,反正这座城堡也搬不走,待打败红夷舰队之后,大军再行围攻该地!
郑芝凤的舰队在得到兄长的支援之后,账面实力已经变得非常强大。
下辖仿红夷战舰的盖伦船四艘、封舟八艘、乌尾船三十五艘、大鸟船四十七艘、广船一百四十艘、苍山船三十一艘、冬仔船三十五艘、小鸟船一百二十五艘,总计四百二十五艘。
厦门一带由郑芝鹏的舰队来负责,若是将其调来的话,整个舰队的实力还能更上一层楼,不过现在来看是死活都来不及了。
“嘶……如此之多?”
望着在海上拉出常常的三路纵队的红夷舰队,郑芝凤的手下都未免有些担忧起来。
大伙都知道红夷战舰的战力异常强悍,一艘可抵己方二十艘制多。
此番对方来势汹汹,光是预估数量,便不会少于七八十艘之多。
“怕甚?我辈世代在海上混饭吃,焉能胆寒???”
郑芝凤用千里镜自然也瞧见了,不过作为全军主帅,自然不会也不能惧怕这个宿敌。
“传我将令,全军以横队迎敌,待红夷战舰进入射程,便利用侧舷火力对其实施攻击!”
“是!”
第834章:大员粪堡
郑芝凤选择在距离热兰遮城堡以南约六十里处的海面上列阵待敌是有原因的。
距离太近,就无法给大哥的人马提供预警及撤退的时间,一旦遭遇红夷舰队炮击,势必将会造成极为严重的人员损失。
距离太远,又发现不了从其他方向绕行而来的红夷战舰,更无法给大哥的人马给予必要的掩护。
六十里折合海里便是约二十海里,即便眼下北风盛行,舰队向北航行约四五个小时即可赶到大员。
郑芝龙已经事先制定了一套可进可退的策略,首先便须要郑芝凤的舰队最好可以拦截住红夷舰队。
其次,倘若拦不住抑或是红夷舰队从其他方向发动偷袭,大军当须立刻放弃炮击城堡,向对岸迅速撤退。
最后,己方舰队能打赢红夷舰队,便再好不过。否则,舰队可返回厦门固守,大军会在内陆扎营,保存实力,舰队择时择地向大军运输给养物资。
作为老牌海盗,“未思进先思退”是看家本领,郑芝龙早就想好了大军的撤退路线,就是向原先红夷修筑的赤嵌城那边跑路。
具体要看红夷舰队是否会发动偷袭,而且是白天偷袭还是夜晚偷袭,陆战反而是郑芝龙最为放心的事情。
根据俘虏交代,东印度公司最多也就能向大员加派一千五至两千名士兵,而郑芝龙此前已经将大员两边的兵力增加到了三万。
己方具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其中还有五千骑兵,这是极大的优势,也是红夷所完全不具备的陆上突击能力。
让骑兵埋伏在树林里,一旦目标靠近树林,便可迅速杀出,能给以步兵为主的红夷队伍造成极大的杀伤。
或许打海战,郑氏没有绝对优势可言,与红夷是五五开。但换成是陆战的话,红夷可是连半点获胜的机会都不会有!
除了留守厦门、泉州、福州等地的守军之外,此番出战,郑芝龙志在必得,故而让人马倾巢而出,争取一战而定。
红夷舰队能来给热兰遮城堡里的残敌解围,对郑芝龙来说,或许还是件好事,起码不用成天到晚担心敌军的援兵何时能到了。
成败与否,就看此番厮杀之结果了!
得益于这段时间以来的“风暴高师”的特殊训练,郑军上下已经对从大员沙洲向对岸撤退驾轻就熟了。
因为海上预警很早,留给陆师的时间还算充裕,整个撤退过程严禁而有序,完全没有出现慌乱的模样。
“约翰!那群矮人又开始溜了!”
步兵团长文森特?扬森上校在城堡里的窗口用望远镜看到了对方的行动,还不忘提醒一旁的勃尔格。
“难道风暴又要来了?”
今天可是晴空,虽然不是完全无云的天气,可也差不了多少,反正勃尔格是没看出来又要刮风的迹象。
“再不来我们就要被熏死了!”
尽管军人都不怎么爱洗澡,而且忍耐力很高,但扬森上校实在忍受不住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而且外面都是屎,在高温的发酵下,苍蝇已经成群结队了。
整座城堡就跟掉进一座巨型厕所里差不多,只有用尿来遮住口鼻,才能冲淡从外面冲进来的一阵阵恶臭气味。
风暴来临那几天,几乎是城堡里所有人的狂欢节,不管男女,都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用雨水来洗澡。
这也是收集淡水的好机会,只要节省一点使用,大家就不会被渴死,至少可以坚持到下个风暴再次降临到大员。
“上次风暴不是才过去五天么?”
“……没错!”
“下个风暴会这么快?”
“也许吧!不然就没法解释外面的敌人的行为了!”
对此,扬森上校也想不明白,不过敌军能够撤退,终究是件好事,要不然他们只要围困城堡一天,就会持续向城堡发射椰子炮弹!
光是椰子就好了,关键是椰子里面全是粪便,数量多到上万,足以把人给活活熏死,这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为恶心的行为了!
扬森上校认为此举有违骑士精神,然而对面那群家伙就是海盗,不认可西方的交战规则,更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大员长官约翰?范?德?勃尔格还想派人送信,对这种恶心行为表示强烈抗议,要求郑一官停止使用粪便武器,然而抗议信却石沉大海……
开始还是几千个,不抗议还好,抗议之后,椰子弹数量增加到了上万个!
偏偏福尔摩沙南部,特别是大员一带还是热带地区,椰子还极多,简直就是为该死的尼古拉斯?一官量身定做的武器!
一天发射一万枚椰子弹,半年就是一百八十万个之多!
这么多椰子弹打过来,不说把热兰遮城堡给埋了,看上去也挺像。
一个椰子弹里装一斤粪便,一百八十万个椰子弹便是一百八十万斤粪便!
在这种丧失人性的攻击下,城堡里的每个人还都在自行生产这种东西。
外面是粪便,里面也是,让大家每天都活在对粪便的恐惧之中!
被憋得实在没有办法,勃尔格只得下令实施更为严格的口粮规定。
不是害怕粮食不够吃,而是因为粮食吃多了,就要排便……
外面海盗排便,可以打过来。
城堡里的人排便,就只能拉在里面。
想要打出去是不大可能的,最多向外面倾倒而已。
于是城堡的守军和平珉都生活在一个无比恶心的环境里。
外面每一寸平地上,都浦满了厚厚的一层椰子弹,从里面流出的粪便随处可见。
城堡里的雇佣兵开玩笑说,热兰遮城堡是他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大的一座“粪堡”!
只有在刮风暴的几天里,城堡明面上的粪便才会被一扫而空。
所以众人也会不计代价的冲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只要不被大风刮跑就好……
这则好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城堡的每个角落,每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
对于即将来临的这场风暴,大家早就做好了洗澡的准备。
勃尔格作为最高长官,仍然要求固守,不得投降。
尽管援军遥遥无期,可扬森上校还是本着军人的本能,遵守了命令。
只不过作为交换条件,守军可以完全无须出击了。
外面的敌军是己方的十倍不止,出去就是送死,这谁都明白。
如果可以逃过这场浩劫,大部分雇佣兵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在这个该死的地方服役了。
在欧陆打仗,至少不会碰到这么恶心事情。
面对阵阵恶臭攻击,很多人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与盘踞在福尔摩沙北部的西班牙人联手抗敌。
或者干脆投靠西班牙人也是好的,只要能活命,且不被熏到就足够了。
外面那群该死的海盗就不觉得这么干是非常不道德的么?
西方的海盗是绝对不会做出如此行径的!
果然是神奇的东方文明!
“援军应该快来了吧?”
勃尔格比城堡里任何人都期望巴达维亚能派援军赶来为自己解围,否则被郑一官逮到,恐怕他是第一个被处决的人。
“最多二十天,否则,巴达维亚就是不想救我们,或者他们根本没接到求救信!”
扬森上校只想到了这两种可能,前者比后者更让人感到绝望,那就等于整个大员地区连同守军在内,被东印度公司给刻意抛弃了。
“不会的,上天保佑我们!”
此时此刻,勃尔格还能相信谁呢?
哪怕公司象征性的给自己派来二十艘战舰也好啊!
鬼知道舒尔斯?贝克上校带着他的舰队跑到哪去了,说好是进行海上游击作战,结果呢?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这是指挥舰队游到某个安全的港湾,全员度假去了吧?
勃尔格早就想要大发雷霆,可发了又有什么用呢?
贝克那家伙听不见,巴达维亚的评议会更听不见。
郑一官倒是愿意听,可勃尔格却不敢出去跟他说……
一般来说,人处在逆境之中,希望与失望成反比。
失望到了极点,那就是绝望,只有在绝境之中才会有这种想法。
勃尔格坚信公司一定不会抛弃自己和手下,派出的舰队也一定会到来。
原因无他,毕竟建造热兰遮城堡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公司那帮贪婪而又吝啬的家伙,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收回成本的办法的!
东印度公司虽然拥有强大的武装力量,特别是在海上,实力几乎堪比西班牙帝国海军。
但说到底,还是一家以贸易为主营业务的公司,必须注重营收金额,避免亏本。
大员地区就是公司在整个东亚的最大项目,一旦亏损,会发生很不利的连锁反应。
固守大员,击退郑一官的进攻,就能继续让这个项目保持盈利。
如果可以让明帝国开放港口,那么这个项目便会变成整个公司里最为赚钱的项目。
反之,大员失守,热兰遮城堡被攻克,上千守军被歼灭,公司也会颜面扫地!
“传我将令,舰队以两路纵队方式阻拦红夷舰队,大船在前,小船居后,务必将红夷拦截在于此水域。待敌舰靠近,我方每舰须舰首迎敌,待进入我方射程,再行横置船身。”
考虑到红夷战舰上重炮居多,射程远远超过己方火炮,郑芝凤便下令先将对方的去路堵死。
用舰首迎敌,这样可以减少中弹的面积,先让红夷的战舰轰上一阵子也无妨,反正远距离红夷也不是那么精准。
通常来说,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即便是大规模的海战,只有在半里地之内的对射,才最为致命。
半里地之外的对射……
鬼知道炮弹能打到甚子地方去!
郑氏舰队也不是没跟荷兰红夷交过手,对方也是以近战为主,只有炮击岸上目标才会远距离开火。
用太子爷派给大哥的反舰部队官兵的话说,这叫“海上拼刺刀”!
郑芝凤觉得此话所言不虚,而且形容的恰如其分。
先是靠近目标,开始互相对射,或者放纵火船。
一旦发现还无法击沉,那就直接脸贴脸,派兵跳帮厮杀。
从战术上看,海盗与海军几乎别无二致,只是后者比前者更有纪律性,而且着装一致且更为美观,仅此而已!
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郑芝凤的舰队算是占全了。
现在刮北风,郑氏舰队可是占据上风优势。
这便意味着郑芝凤麾下战舰的航速远高于红夷战舰,拦截成功的几率非常之高。
其次,郑氏舰队上下对眼前的这片水域非常熟悉,夸张地说,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走。
最后,打红夷不像打海盗,海盗算半个自己人。红夷就不是了,也就无须手下留情了。
郑芝凤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心里非常清楚,红夷在火力、防护、单舰战力方面占据绝对优势。
别看对方就那么七八十艘船,真正打起来,就会发现这七八十艘船的战力相当于己方七八百艘之多!
虽然很多都是商船,但无论是船体结构,还是火力配备,都是按照战舰的标准来建造的。
上面水手的素质也高于己方,郑芝凤已经做好了牺牲掉舰队里大部分战舰的准备。
力争牺牲三百至三百五十艘战舰,拼掉红夷三十艘左右的战舰。
等郑芝莞带着防御厦门的舰队赶到战场,再行重创甚至歼灭整个红夷舰队。
这是在装备了大量反舰导弹的情况下,郑芝凤才干如此大胆的预测战果。
哪怕在料罗湾这种半开放的水域,大哥郑芝龙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的纵火船,都很难困住红夷战舰。
而在开阔的洋面上,想要击沉一艘航速高、火力猛、船板厚的红夷战舰,没有反舰导弹的话,哪怕用二十艘船都拼不掉对方一艘!
这是多么悲壮啊!
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当年在料罗湾,面对不下三四十艘郑军战舰的围攻红夷的“赫克托”号。
这艘战舰仍然可以横冲直撞,几乎毫发无损地杀出重围,途中还击沉郑军十余艘战舰。
正因为有了此次深刻教训,大哥郑芝龙才会下令建造一批仿自红夷战舰的夹板船。
虽说不如“赫克托”号那般厉害,可也能匹敌寻常的红夷快艇了。
但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批夹板船的数量远远不足。
尽管大哥已经再次下令建造数量更多的夹板船,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哪怕手里有二十艘装备“捕鲸叉”反舰导弹的夹板船,郑芝凤也不会如此担心。
现在他就必须利用手里所有能动的舰船,来阻挡这支杀气腾腾的敌军舰队。
“这是什么战术?”
想用横置的船队来拦截己方强大的舰队?
郑一官这是疯了还是压根就不会打海战?
己方战舰完全可以凭借强大的吨位和火力优势,强行冲破这条虽弱不堪的防线。
被一点突破,必然导致全线崩溃,郑一官难道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普特曼斯用望远镜看了一眼远方的敌军舰队,低头想了想,却没想明白。
第835章:郑荷海战
当下的海战,不论是海盗还是海军,都有两种战术。
第一种就是双方均为纵队模式,要么同向,要么逆向,利用舰炮进行对射,这种战术适合对攻。
这是比较文明的战术,由于整个舰队走一条航线,所以纵队后方的船只可以将前方船只落水的水手给捞起来。
第二种便是双方互为集群模式,即数艘战舰组成一个小阵,再由数个小阵组成一个大阵,每个大阵为一支分舰队。
数个分舰队再组成整支大舰队,双方一边对冲,一边对射,然后混战在一起,哪方船坚炮利,哪方便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今天普特曼斯所率领的这支舰队便是采用了第二种战术,但从望远镜所观察到的敌情来看,郑一官并未采取与荷方相同的战术。
在海上排出一字长蛇阵,尽管并不是单层,貌似是双层,大船在前,小船在后,可在普特曼斯看来,对手的指挥官根本就像是不会打海战的样子。
己方战舰凭借航速快、火力猛、船板厚的三大优势,尤其是集中编队里六艘战斗力最高的战舰,完全可以一举冲垮这条弱不禁风的临时防线。
普特曼斯随即命令包括他的旗舰在内的这六艘战舰组成一个矛尖,打算从当面撕开缺口,然后重创郑一官的舰队。
舒尔斯?贝克上校率领由十六艘战舰所组成的大员舰队作为整个舰队的左翼,支援舰队副司令吕克?马伦少校率领二十艘战舰担任舰队的右翼。
余下四十一艘全部由普特曼斯来指挥,组成最为强大的突击集群,专门用于中路突破,普特曼斯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郑一官舰队里最大的那几艘船。
普特曼斯这么做也是有充足的理由的,同等吨位的战舰,荷兰战舰的火力更猛,同等火力的战舰,荷兰战舰航速更快。
不论从那个方面来衡量,荷兰战舰均拥有无以伦比的优势,普特曼斯就是要发挥己方所掌握的这种优势,从而奠定胜局。
根据观察到的敌情,普特曼斯认为郑一官的舰队最多不会超过六百艘,很有可能在五百艘左右,这个规模是低于他原先的预期的。
郑一官能在海上设防,拦截巴达维亚派出的舰队,这便说明大员地区的守军很有可能仍在坚守城堡,没有缴械投降。
具体是不是如自己预料的这样,那就先得击溃当面之敌,然后率领舰队过去看看了。
如果的确出现最糟糕的情况,那就顺便炮击城堡的郑军,然后收复这个很完美的据点。
“传我命令,敌方未放纵火船,便无须先行开火,待其进入十二磅炮射程后,再行开火。如果出现纵火船,各舰可以随时开火!”
荷兰战舰最怕的不是对方的火炮,而是防不胜防的纵火船,一旦被贴上,战斗力再高的战舰也会被绕成一坨篝火。
普特曼斯命令各舰留心观察敌情,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双方距离超过五公里,即便用威力惊人的二十四磅炮射击,也很难命中目标。
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开火,连十中一的可能都没有,只能白白浪费宝贵的弹药,还不如抵近之后一举摧毁郑一官的舰队。
普特曼斯对此很有把握,因为己方才是拥有重炮更多的一方,而且数量远远超过了郑一官的舰队。
只有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先行开火,郑一官的舰队等火炮射程足够之后,才能开火。
否则凭借数量远远逊于己方的重炮,与己方在远距离进行对射,吃亏的肯定是郑一官的舰队。
“四爷!咱这算是把红夷的路子给堵住了!不冲?就这干耗?”
“红夷不开炮,反而对咱有利!干嘛还冲?”
尽管手握秘密武器,还掌握了海战先进战术,然而郑芝凤对于打败面前的这支红夷舰队还是没有多大的把握。
此时派出纵火船的话,让红夷瞧见,必定会分散队形,而且纵火船不等靠近,便会被红夷用炮火摧毁,全然达不到目的。
要想事半功倍,就必须双管齐下,也就是用舰队里的大船做诱饵,勾引红夷上钩,等在混战之际,再放出纵火船,杀红夷一个措手不及。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么干会损失掉绝大部分大船,即便是对实力雄厚的郑氏来说,也有些伤筋动骨了。
倘若能将防守厦门的舰队调过来,两支舰队合二为一,那获胜的把握就会大很多,可惜天不遂人意。
但不论如何,都不能放这支红夷舰队过去,否则便未免太过丢人现眼了,等了这么多天,就是在等这个时候。
大哥从太子爷那里听说,只要郑氏能打败荷兰红夷,便可以独霸东方航线,若是能再败西班牙红夷,便可吞并南洋航线。
真若是两番战均可取胜的话,只怕郑氏的岁入在目前的基础上翻上一番也是可能的,这么看来,损失数百艘战舰是决计值得的。
太子爷还说,只要郑氏能打下吕宋,也就是西班牙红夷控制下的菲律宾,岛上不论红夷还是土著的财富,均归郑氏所有,太子爷只要土地,用以安置大明子珉。
至于西班牙红夷与当地土著是死是活,太子爷并不关心,哪怕将其作为奴隶,用来贩卖也是好的。
一个十两银子,十万个便是一百万两!
“轰~!轰轰轰轰……”
“四爷!红夷发炮了!”
就在郑芝凤神游的时候,对面的荷兰舰队已经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战术。
“这得有三里地!咱不急!让红夷先乐呵乐呵!”
既然已经抢占了“丁字头”,挡住了红夷的去路,郑芝凤也就不会过于焦虑了。
再说己方红夷大炮远不如对面多,在如此远的距离开火,不等抵近目标,重炮就得发热。
郑芝凤还打算用重炮掩护反舰导弹发动反击,这样来个双管齐下,方可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没办法,重炮少,就必须先行硬抗一阵子,然后再说。
连这都抗不住,那不用抵近,就得被红夷打得屁滚尿流。
四爷不下令打出象征开火命令的信号弹,整个舰队里的任何一艘船都不敢擅自开火。
即便在没有归顺朝廷之前,郑氏舰队也是军令如山,没人胆敢以身试险,否则必定会被严惩。
大伙也不是头次下海,更不是头一次参加海战,心里都明白,红夷就是仗着重炮多,故而才敢如此放肆。
等距离缩短之后,才到了咱爷们收拾红夷的好时候!
“四爷!红夷舰队最前方似乎略微转向,朝咱的位置冲过来了!”
原本郑芝凤的舰队并未将中部放到阻拦敌方舰队冲击的位置上,大概有一里地左右的偏差的。
但由于荷兰舰队需要使用侧舷火力,就必须进行一定角度的侧转。
反而让郑芝凤所在的旗舰,以及其他大型战舰成了抵挡荷兰舰队前锋冲击的盾牌。
“来的正好!”89书库
郑芝凤用千里镜也观察到了这个变化,对方冲在前方的几艘船,从外形与火炮数量来看,均不逊于“赫克托”号。
如此看来,东印度公司为了夺回大员,也算是费尽心思了。不打掉这几艘大舰,红夷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四爷,咱不用‘捕鲸叉’伺候红夷?”
“不急!待红夷进入一里地距离再行准备!”
今日风力很弱,海面碧波荡漾,连小船都可以行使自如,大船就更不用说了,这刚好有利于荷兰战舰利用部署在下层甲板里的重炮轰击目标。
已经有超过十艘郑军战舰被炮弹骤然击中,由于炮弹都是实心弹,故而伤害也仅限于凿个窟窿而已。
要是不巧,被打中水线一下的船身,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大不了跳海逃生,跑到其他船上去。
在南方水域作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只要海面风浪不大,且附近有船只进行打捞,落水的水手基本上都可以活命,因为不可能被冻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普特曼斯见到郑一官的舰队还不为所动,便命令整个舰队改变战斗队形,由一点突破变成全线突击。
中路以及两翼要变成三叉戟的阵型,各舰利用火力优势,向敌方舰队全速冲过去,尽可能快速结束战斗。
在快速统计对方的数量,又做了一番简单思考之后,普特曼斯认为这并非是郑一官的全部家当,仅仅是一半而已。
如果郑一官决定在此时开溜,让其跑回厦门,再与哪里的舰队汇合,只怕届时己方舰队真要面临一场苦战了。
所以普特曼斯决定趁着郑一官脑子犯傻之际,一举重创这支舰队,逼迫郑一官接受东印度公司开出的条件。
只要郑一官和他的舰队不介入随后的战事,那么他的舰队便可以随心所欲地攻击明帝国沿海的任何一处地方了。
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直接炮击明帝国的陪都也是可以的,这正好能让明帝国的主人对东印度公司作出妥协和让步。
在双方指挥官截然不同的命令下,这场海战的初始阶段变得非常的诡异!
一方在疯狂开火,场面可谓是炮火连天!
另一方则是岿然不动,即便挨打也不还手!
“四爷!您的旗舰中弹两发!”
“忍着!”
随着红夷舰队越来越近,真的进入一里地之遥的距离,凝视前方战况的郑芝凤眉头紧锁,仍然没有下令舰队进行反击。
哪怕旗舰被击沉,换一艘便是了,其他船只中弹沉没,大不了战后再行悉数补充,郑氏家大业大,不差这点银子。
“打信号弹,舰队立刻开炮还击。再命令反舰导弹部队准备,待敌舰进入二百步距离,听我命令,便可发射导弹!”
这时候还得继续逗一逗红夷,万一真把杀手锏扔出去,把红夷吓个好歹,岂不是等于肉到嘴边都没吃着?
对于红夷的心思,与红夷交过手的郑芝凤也是较为清楚的。
红夷打算在抵近之后,利用装备的大量重炮直接摧毁己方的战舰,红夷历来如此。
然而红夷也不会料到,郑芝凤也打算如此这般。
等红夷舰队冲过来之后,用反舰导弹将红夷的战舰烧成柴火!
在大哥郑芝龙的命令下,舰队里的大船已经全部接受了改装,为的就是能够安装反舰导弹发射架。
为此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也就是得砍掉至少一根主桅杆,这样才能装下这种独一无二的神兵利器。
先前考虑安装在船舱里,后来发现不铺铁皮的话,整个船舱都会被导弹的尾焰给点着,只能将其放在甲板上。
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桅杆的数量减少之后,船速明显降低,大不如前,也就不能指望继续发挥这方面的优势了。
较于红夷的战舰,大明的船只是顺风快,逆风慢。利用顺风并不比红夷战舰快很多,但逆风行驶时却比对方慢不少。
要不是反舰导弹威力惊人,深谙海战特点的郑芝龙也不会放弃己方这唯一的优势,因为本身火炮在射程与威力上就远逊于红夷。
以前郑氏舰队是按照船型大小来划分,如今是按照自身特点来划分。
小船归于纵火船一类,安装导弹的归于导弹战舰一类,没安装的算另外一类。
导弹战舰是舰队里最为贵重的舰只,必须被严密保护,另外两类都是可以提前做出牺牲的舰只。
前者也可以牺牲,但必须牺牲得有意义和价值才行,不然斥巨资购买的“捕鲸叉”反舰导弹外加改装还有何用?
当下,郑芝凤的舰队拥有“捕鲸叉”-I型反舰导弹三十六枚,“捕鲸叉”-II型反舰导弹四十二枚。
看着数量是不少,平均每艘红夷战舰都能摊上一枚。
但在实战里能否与试射效果一样好,还得打过之后才知道。
前提是决计不能着急,必须要等到红夷战舰进入反舰导弹的有效射程之内。
与舰炮一样,目标距离己方越近,命中的概率也就越大。
瞧红夷这个作死的劲头,应该还不曾知晓己方已然拥有了大杀器的秘密。
这样正好,今番便免费送给诸多红夷一个天大的惊喜!
“四爷!距敌舰已不足三百步了!”
“……等!”
看着越来越多的己方战舰被红夷用重炮命中,木屑飞溅,惨叫连连,大伙都是心急如焚,奈何四爷就是不发话。
打到这会儿,战场的形势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模样,郑军舰队被对方打得狼狈不堪,有不下四十艘战舰被摧毁乃至击沉。
如此情况再持续下去,恐怕不到一个时辰,这四百来艘船,最后能跑回去的,都不足一百艘了。
此时红夷战舰已经近在咫尺了,眼神好的家伙已经可以看见对方红夷的长相了,但也是真的打不过。
凭借强大火力优势,普特曼斯的舰队已经完全压制住了这个老对手,从而控制了战场的主动权。
“二百步!”
“发射‘捕鲸叉’!”
第836章:在所不惜
郑一官的舰队一如既往的不堪一击,双方对射了超过半小时的时间,遭到重创的郑军战舰在五十艘左右。
而东印度公司的支援舰队,没有一艘得到同样的结果,乐观地估计,甚至可能全员抵达目的地。
这就是火力与防护上的明显差距,更是双方造船水平上的差距,短时间内是完全无法弥补的。
郑一官的舰船数量虽然极多,几乎是己方的六七倍,在海上列队,显得声势浩大,颇为壮观。
但通过此次海战,普特曼斯要让郑一官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先保证质量,数量才会变得有用。
否则,那就看看眼下海面上这些漂浮的木板碎屑,以及四处游动,正在躲避炮击的郑军水手吧!
从目前的战况来看,似乎己方即将取得一场大胜,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前海盗头子打得一败涂地。
尽管此前郑一官曾是东方水域的霸主,但过不了多久,最迟三天,形势便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郑一官要么选择与东印度公司分享海上霸权,要么彻底退出利润丰厚的海上贸易,在陆地上安度后半生。
东印度公司才是这个时代的王者,这次为了对付郑一官只是调集了不到八十艘战舰而已。
如果有必要,公司完全可以拿出两三百艘这样质量上乘、战力超高的战舰来打败郑一官,届时他连还手之力都不会有了。
现在普特曼斯基本可以断定……
“那是?”
普特曼斯忽然发现在郑军大型战舰的甲板上,有很多水手正在七手八脚地忙活着身边的机械。
看上去并不像是火炮,只是一个铁盒子,好像还能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头部是圆的,貌似尺寸还不小。
用望远镜看得不太清楚,但普特曼斯本能地意识到这极有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像是敌人为了对付自己舰队所准备的秘密武器。
但海战都到了这个地步,双方的距离也所剩无几了,战舰也快脸贴脸了,此时要立刻掉头不但不容易,还得被对手打屁股!
被一款外形奇葩的武器吓得掉头就跑?
怎么可能!
那会被整个舰队笑话的!
回去还得被评议会给定罪,这辈子都无法翻身了。
眼看郑一官的舰队即将落败,己方已经胜券在握了,普特曼斯便决心一举摧毁这个老对手仅存的主力舰。
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可以给郑一官和他的手下留些小船来逃生,让他们返回厦门苟延残喘,没斩尽杀绝算是对得起他了。
“天呐!”
“……”
就在普特曼斯以及各舰舰长都在志得意满,双方战舰即将交错而过之时,忽然被突然发生一幕给惊呆了。
从郑军战舰上发射出一堆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尾巴上冒着烟与火焰,以弓箭般的速度向己方战舰所在的位置飞来。
怎么会这样?
这是什么玩意?
郑一官的秘密武器?
难道比炮弹还要厉害?
在对方发射这种未曾知晓的特殊武器之后,整个支援舰队上下似乎都已经傻掉了。
有些人甚至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就像看风景一样看着如此前所未见的画面。
对于“捕鲸叉”反舰导弹的性能,郑芝凤早就遣人试射过多次了。
总体来说,在二百步之内发射,命中率比较高。
距离目标更远的话,导弹就不知道会飞到哪去了……
很显然,船体越大,导弹的命中率也就越高,譬如眼下!
比较适合造船的木材无非是杉、柏、柚、樟、楠、榆、松,这七大类。
京城的某太子手里哪款木材都不缺,主要因为天启坦克大爷的缘故!
所以全都被科学院拿去做了实弹打靶试验过,以确定反舰导弹的爆炸威力。
“捕鲸叉”-I型反舰导弹的战斗部净重十五斤,五斤为火药,十斤为油料。
足以将任何用木材做成的船体点燃,并且最终将其烧为一坨黑不溜秋的残骸。
之前虽然己方损失惊人,郑芝凤也咬牙切齿地忍下了,成大事者,必须戒急用忍。
红夷越是轻敌大意,越是说明其并不知晓此款武器。
能直接冲过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双方距离越近,己方反败为胜的几率就越大。
红夷想要用重炮来摧毁郑军舰队,而郑芝凤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郑芝凤相信红夷战舰质量上乘,造价高昂的缘故便是由于用料不错。
但再好的战舰,遇到天敌克星,也得被点着,变成一坨海上篝火!
“唉~!”
在发射导弹之后,不少导弹部队的官兵都盼望自己打过去的物件能命中目标,可惜未能如愿,导弹一头扎进了海里,为此拍着船邦,惋惜不已。
即使目标处于“捕鲸叉”的有效射程之内,导弹也不会乖乖打中猎物,想要让命中率达到五成以上,那就得将目标距离缩短到四十步以内才行。
那样的话,就等于己方也要面临红夷重炮摧枯拉朽般的毁灭性打击了,这是郑芝凤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即便是舰队里吨位最大的封舟,也扛不住红夷用数十门二十四磅重炮齐射一次。
真要是这样的话,只怕自己的大型战舰在两个时辰之内便会拼光了。
一旦大型战舰所剩无几,再想凭借小船来抵挡红夷舰队,便是痴心妄想了。
“轰……”
“中了!”
一枚“捕鲸叉”骤然命中冲在最前面的红夷战舰左舷前侧,靠近船头的位置,引得发射导弹的官兵爆发出一阵兴高采烈的欢呼声。
“司令官阁下!我们中弹了!”
此时,在普特曼斯的旗舰“爪哇”号上,水手们已经乱作一团了,众人都没想过敌人还拥有如此犀利的武器,可以直接将他们的战舰给点着。
由于距离极近,“爪哇”号根本来不及做出规避动作,船头正在以四十五度角炮击敌舰,在中弹之前,水手们还在为火炮装填弹药。
爆炸将中弹位置轰出了一个直径一米以上的大洞,更可怕的是,附近的船板已经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并冒出股股呛人的黑烟。
由于风向的原因,黑烟立刻刮进了船舱,呛得里面的水手们已经无法正常作业了,急忙向没有被殃及的位置去躲避。
“命令水手用压舱木桶里的沙土来灭火!速度要快!”
“是!”
为了确保船体在航行时的平稳与安全,每艘大帆船的最底层都放着压舱石。
不过此番出海是要打海战,普特曼斯专门让各舰的舰长准备了大量的木桶,内装沙土,谨防出现类似眼下的状况。
只是连普特曼斯本人都没想到,让本舰着火的并不是纵火船,而是另外一种长着翅膀可以飞的东西。
对于这款无比新奇的武器,普特曼斯内心充满了好奇,只是碍于海战仍在继续,无法了解其内在原理。
如果东印度公司的每艘战舰都可以装备如此厉害的武器,那么公司必将永久性的称霸海洋!
荷兰本土的舰队装备上这款武器,那么不论是西班牙舰队还是英国舰队,哪怕是他们联手,都不会是荷兰海军的对手了。
只要打败了郑一官,就必须勒令其交出这款武器才行!
就在普特曼斯浮想联翩之时,“爪哇”号又接连两次中弹!
由于是用左舷迎敌,所以中弹的位置均在左舷。
特别是第三次中弹,仿佛爆炸威力比前两次更大,产生的火焰与浓烟也更多。
万幸的是,没有引爆舰上的火药桶,而且仅仅伤及了不到无名水手而已。
普特曼斯并不知道,对方就是瞄着这艘战舰发射,所以才导致了这种事情发生。
命中“爪哇”号第三枚导弹是“捕鲸叉”-II型,装药量达到了二十五明斤。
五斤的火药变成了等量的炸药,余下二十斤全都是成品油!
某太子的战术就是不求导弹爆炸威力有多大,但求燃烧火势有多猛!
就是看在本时代的战舰全都是木头做的,将反舰导弹变成燃烧弹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咳咳咳咳……”
在滚滚浓烟的影响下,整个左舷都已经无法继续开火了。
别说瞄准,水手们连各就各位都不可能了。
只要呆在中弹位置附近的船舱里,便会被呛得涕泪横流。
确切的说,“爪哇”号已经暂时丧失战斗力了,大部分人都在忙着灭火。
但大火不是从里面着起来的,而是自外向内燃烧。
双方现在还在拼死对射,从事灭火工作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最要命的是,“爪哇”号还得继续保持左舷对敌的姿势,因为编队间距很小,一旦突然转向,会撞上右舷不远处的“勇敢”号!
“勇敢”号的情况还比较好,只是中弹一次,冒出了一股浓烟,倒是不影响继续炮击敌舰,全舰上下刚从中弹的画面中缓过神来。
“轰……”
就在普特曼斯打算命令舰队继续突进之际,从左舷附近的“好运”号上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剧烈的爆炸几乎将“好运”号的左舷彻底开膛破肚,冲击波将站在绳梯横索上,负责观察敌情的水手都震落到了海里。
木屑被崩到数十米开外的海面上,连火炮都滑出甲板,滚落出去,“爪哇”号的水手们似乎看到了对面同行的残肢断臂。
这一幕可实在是太可怕,不少人都惊呼起来,然而根本无法阻止惨剧的发生。
一枚导弹不偏不倚,直接从炮窗飞进了船舱,撞击火炮后发生爆炸,还引爆了摆在附近的两个数十斤重的火药桶。
之后殉爆让周遭的火药桶二次爆炸,将“好运”号的左舷彻底炸烂,连水线以下的部分船身都不复存在了。
十几名炮手都当成炸死,其他人不死也被炸得成了残废,有的人更是被烧得面目全非,就像从地狱里上来的恶鬼似的。
剩下的人都在忙着逃命,谁还顾得上这些倒霉蛋,再发生殉爆的话,只怕整艘船都要立刻送去喂鱼了!
西方的大帆船没有隔舱设计,一旦船舱进水,便很难得到有效遏制,这比发生火灾还要可怕。
数十吨海水从缺口处涌入船舱,致使来不及应对的“好运”号很快便发生了严重的倾斜,有的水手见势不妙,已经提前跳海逃生了。
可笑的是,“好运”号的四座桅杆居然全部安好,除了个别的风帆被爆炸殃及之外,其他都可以正常使用。
但船体已经这样了,风帆再好又有何用?
目前距离海岸还比较远,这艘船已经不可能开上浅滩去搁浅了。
普特曼斯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情况,可内心却告诉他,“好运”号已经完蛋了。
等他转身再向附近张望,发现另外三艘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只不过没有“好运”号这么倒霉。
舰队最为倚仗的这六艘大型战舰,旗舰“爪哇”号尽管中弹三次,但还能坚持战斗。
“勇敢”号的情况稍好,“苏门答腊”号与其类似,只不过首桅杆的风帆被打没了。
位于后方的“金枪鱼”号比“好运”号强点不多,拖着两道浓艳,正在海上拼命挣扎着前进。
队尾位置的“门迪”号貌似中弹一次,从火光与浓烟方面来衡量的话,似乎是这支小舰队里状况最好的战舰了。
如果仅仅损失这六艘主力舰,便可换取重创郑一官舰队的话,那普特曼斯还是能够接受的。
只是在环顾一圈之后,这位舰队司令经过亲自清点,发现中弹的战舰已经达到了十五艘之多。
三支舰队采用的战术都是主力舰在前,吨位小的在后辅助,遇到这种始料未及的情况,其结果就是主力舰几乎全部受损。
除了队伍的八艘用来运输士兵的“归国大船”完好无损之外,连屡次重创敌军的“赫克托”号都拉起了一道浓烟在前进。
对方却并不像普特曼斯这么想,至少郑芝凤还想着反败为胜的事情。
红夷击沉击伤自己麾下这么多战舰,这事能轻易过去?
显然是不可能的!
等反舰导弹发射之后,郑芝凤便下令放出了不下五十艘纵火船!
这才叫“趁火打劫”!
纵火船可是郑氏的看家本领,忘了祭祖都不能忘了此事!
让大船挡在纵火船的前面就是为了保护纵火船,好诱敌深入。
是役不论大小舰船,均要准备随时牺牲,不然面对顽敌,就没法取得最后的胜利。
纵火船均由郑芝凤麾下的死士驾驶,在距离目标三十步时,死士方可跳海逃生,否则便会被视为贪生怕死,怯战畏敌。
一名死士战前可领二百两银子,揣在怀里上战场,纵使最后舍生取义,沉到海底,也不算个穷鬼了。
若能烧毁敌舰,不论本人还是家眷,还能再领一笔钱。
只要能够重创红夷舰队,郑芝凤是决计舍得花钱的,为此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
第837章:放弃旗舰
本时代的战舰最怕纵火船,不论是风帆还是木制舰体,都是极容易被引燃的。
哪怕西班牙海军出动吨位比自己大一倍,火力也比己方强得多的战舰,荷兰海军也不会害怕,反而可以越战越勇,力克顽敌。
见到郑一官使出了杀手锏,普特曼斯也顿时紧张起来,急忙命令整个舰队向东转进,避免被纵火船撞到。
哪怕类似“赫克托”号这一级别的战舰,被一艘体型小得多的纵火船给咬上,所造成的伤害也不亚于挨了几十发二十四磅炮弹。
由于上面装载了大量的油料与木柴,如果再有顺风的助阵,那可真是乘风破浪,势如破竹。
小而强大的狠角色,说的就是纵火船!
普特曼斯脑海里已经联想起被英国海军用一堆小船给打败的西班牙无敌舰队了,他还不打算重蹈覆辙。
之前普特曼斯已经料到郑一官会使用纵火船,还有所防备。
然而直至双方舰队几乎都要短兵相接了,对方还没用上这招。
普特曼斯以为郑一官是不打算使了,这么近的距离使用纵火船的话,只怕他自己的战舰也会被殃及。
没想到郑一官还真敢用,这就是冒着同归于尽的危险,要跟己方强大的舰队拼死一搏。
唯一不同的是,此番海战,普特曼斯和一众下属还见到了另外一款奇葩武器。
有了这种可以掠海飞行,且能摧毁战舰的武器,配合纵火船,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东印度公司的支援舰队几乎是防不胜防,强大的战舰被接二连三地击中。
普特曼斯是见过火箭的,但这种在箭体上还长有一对巨大翅膀的火箭,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也可能就是确保此款火箭能够像炮弹一样平稳飞行的原因所在,或许在战后可以取得实物,带往巴达维亚,让公司进行仿制。
然而不打败面前的郑一官,就不可能获得这款武器的样品。
“司令阁下!‘好运’号沉没了!”
“……命令舰队继续转进,不要轻易接敌,保持安全距离,继续用火力优势摧毁附近敌舰!”
普特曼斯望着半截露出海面的桅杆,以及附近正在挣扎求救的水手,心情很是沉重,不过他眼下的责任更为重大,不能考虑其他。
“好运”号已经变成了“霉运”号,这艘船是整个舰队里最先被击沉的,速度之快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用一刻钟的时间便击沉一艘类“赫克托”号级别的主力舰,尽管有弹药殉爆的成分,但也是相当惊人的效率了。
“好运”号只是整个突击小分队的缩影,由六艘大型战舰所组成的这支小分队,现在每艘战舰都中弹起火。
只不过“好运”号是最先沉没的一艘,仅此而已。
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如果普特曼斯的旗舰“爪哇”号以及附近的“金枪鱼”号均不能看控制住火势的话,也会步其后尘。
“命令舰队除靠近的纵火船之外,选择大型敌舰开火!”
率领大员舰队的舒尔斯?贝克上校见到主力舰队的战况不容乐观,尤其是由普特曼斯亲自指挥的突击队进攻不顺,六艘主力舰全部中弹起火。
尽管在左翼负责迂回进攻的大员舰队进展还算顺利,已经击沉、摧毁了不下十艘敌舰,但贝克上校还是命令舰队要尽快打掉郑一官的主力舰。
如果郑一官赶在己方之前,将普特曼斯的主力舰队击溃,那么毫无疑问,凭借一己之力,大员舰队根本不可能翻盘成功。
贝克上校在大员以及更为广阔的福尔摩沙岛混迹多年,很清楚郑一官所掌握的军事实力,眼前这点船仅仅相当于这个前海盗头目的一半实力。
如果让郑一官有时间将所有筹码都押在桌面上,那可绝对不是这七十七艘战舰所能匹敌的。
今天能打败郑一官的这支舰队,让己方舰队进驻大员湾的话,不但可以给勃尔格解围,还能配合守军打个翻身仗。
否则,自己还得带着大员舰队在这一带的海域四处打游击,这种没事抢船西瓜的日子可是相当的不好过。
这也是无奈之举,即便这十六艘战舰都是“赫克托”号级别的,想对抗郑一官手里的上千艘船,只能是白日做梦。
现在的形势非常明朗,郑一官为了顶住普特曼斯舰队的猛攻,将主力舰都收缩在中路,致使两翼出现了不小的漏洞。
那就看担任左右两翼突击任务的舒尔斯?贝克上校与舰队副司令吕克?马伦少校,能否抓住战机,一举奠定胜局了。
郑军的海上苦主——“赫克托”号,还如数年前一样勇猛无比,所向披靡,一连摧毁郑军四艘中型战舰。
大员舰队里其他战舰也不甘示弱,左翼打得有声有色,目前的位置算是已经驶入了敌阵的侧后方,对荷方极为有利。
“弟兄们!再给爷来上数枚‘捕鲸叉’,打掉那艘红夷旗舰!”
“回四爷!就剩两枚‘捕鲸叉’了!”
“啊?用得如此之快?”
“……四爷!那还打否?”
“当然打!给爷靠上去!红夷旗舰转向想跑,莫要让其溜之大吉!”
总的来说,郑军战舰在顺风时,普遍会比荷兰战舰快一至两节,逆风则要慢两到三节。
很不幸,今天郑军舰队就是占据了上风优势,这让整个舰队保持了高于对方的机动性。
以前海战,卡位比列阵重要,哪边能卡住上风位,哪边就能占据战场的主动权,因为可以随心所欲地释放纵火船。
而在领悟了太子爷的列阵要领之后,郑氏兄弟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列阵其实比卡位更为重要。
谁能抢到“丁字头”,谁就能掌握先机。
在风向与列阵之间,后者比前者重要。
若是事发突然,没办法抢到丁字头,那就退而求其次。
反之,能将阵位与风向都抢到手,在双方实力差距不大,且主将不出现重大指挥失误的情况下,己方获胜的几率肯定会超过七成。
至于是大胜还是惨胜,那得看麾下水手与炮手的临场发挥……
郑芝凤今天的战术很简单,那就是来个“海上码长城”!
利用顺风优势,摆个一字长蛇阵,逼着荷兰人来冲阵。
只有冲到郑军舰队后方,也就是更北则,荷兰舰队才算夺回顺风优势。
否则他们就一直得打一场逆风仗,必须时刻担心郑军放出来的纵火船。
“四爷!左右两翼恐被红夷突破!”
“无须管它,姑且让红夷得意片刻好了!咱就打中路之红夷!”
郑芝凤深知己方重炮太少,别看有四百多艘船,但己方在火力上就是逊于对方。
故而必须集中火力,将红夷重创,方可化险为夷。
最简单明了的办法,就是先行打掉从中路攻杀过来的红夷舰队。
这支舰队虽然战舰数量最多,看似实力最为雄厚,但就是因为数量众多,这样才好下手。
去抓两翼包抄的红夷分舰队,抓不抓得着还两说呢!
而且分兵两翼的话,中路防守单薄,必备红夷突破。
届时红夷舰队将占据顺风优势,而且己方舰队的队形却散乱不看,难以收拢。
郑芝凤认为可先行重创其中路的二三十艘战舰,迫使红夷不得不考虑后续的可能。
最终将红夷舰队驱逐出战场水域,虽然这么做有点不尽如人意,但眼下己方的实力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像重创整个舰队,甚至聚歼红夷舰队,从现实的情况来看,貌似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务实一些没啥不好。
不过呢,此番还有意外之喜!
那就是郑芝凤从千里镜里看到了对面的战舰上出现了一个老熟人的身影!
在数年前,郑氏与东印度公司签署合约时,这个老熟人可是签约的负责人。
那就是普特曼斯!
考虑到这厮此前的职位就不低,虽然后来被调走了。
今番得见,想必是高升了,论级别,应该比勃尔格还高。
有这厮的战舰必然是旗舰,倘若可以趁势击沉,引起红夷舰队的混乱,己方付出的代价或许还能小一些。
郑芝凤的旗舰虽然多处中弹,但均不是致命伤,没打断桅杆,也没击中水线以下的船身,被实心弹打到就是这点好。
顺风追逆风,加之双方距离很近,不足二百步,红夷的战舰又被“捕鲸叉”给重创了,追击所需的时间是很短的。
“四爷!有红夷战舰给红夷旗舰挡住了咱的去路!”
“不论何舰!挡路者死!”
郑芝凤的旗舰本来是原地卡位,以方便发射反舰导弹,现在要追击目标,那就还得重新升帆才行。
就在这个时候,处于突击小分队末尾位置的“门迪”号根据舰队司令普特曼斯的命令,最后转向。
这个突然的机动就让这艘战舰的侧后方对着郑芝凤的旗舰,更可气的是,还在不停地开火施射。
这能忍?
当然不能忍!
这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之举!
“给爷用上捕鲸叉!一枚就够!”
双方距离不足三十步,郑芝凤不相信如此之近,面对如此大的标靶,反舰导弹还能故意跑偏了。
“您瞧好吧!”
炮兵们七手八脚地将一枚“捕鲸叉”-II型装在发射架上,趁着敌舰火力的间歇期,瞄准目标,点火发射。
“捕鲸叉”尾部喷射出一道丈余长的火焰,关闭阻尼机关之后,便借助强大的推力,飞出战舰,冲向不远处的目标。
“快打!”
尽管接触这种特殊武器时间不长,可东印度公司舰队里的水手和炮手们均已经意识到了这玩意的可怕之处。
虽然速度没有炮弹快,可是杀伤力却比炮弹大多了。
战斗力再强悍的战舰,被这玩意打中个四五次,也得报废。
所以水手们已经准备了不少火绳枪,只是火绳枪的射击精度,实在不敢恭维。
“啪啪啪啪……”
从多个炮窗处泛起了一阵白烟,这就是惶恐不已的水手在用火绳枪开火,阻击这玩意的偷袭。
水手们还给这玩意起了不少的外号,譬如“火魔”、“炎魔”、“东方恶魔”、“海盗魔鬼”……
但是凡人能抵挡住魔鬼么?
显然是不能的!
“轰~!”
在一声惊人的爆炸之后,“门迪”号也因此损失了小半个舰尾。
万幸这里没有储存弹药,仅仅是用来住人的舱房,不然损失远远不是这么点了。
即便如此,也将附近的水手和炮手吓得不轻,而且舰尾着火,让“门迪”号看上去有些狼狈。
在此期间,又挨了几十枚炮弹的轰击,让全舰的人都感觉到了本舰简直就是在担任九死一生的断后任务……
可不这么做更危险!
单独冲击敌军防线?
这根找死有何分别?
旗舰都在这群海盗的暴打之下被迫改变航向了,再不转向的话,只怕现在就是“好运”号的下场了。
这时候大家恨不得“门迪”号也有十几对船桨,赶紧来个帆桨一体,这样航速还能更快些!
郑军的炮手也眼尖得很,专打着火冒烟的,谁着火冒烟就打谁。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冒烟就是参照物,这样容易瞄准!
在近距离挨大佛郎机一顿狂轰,也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这玩意不同于普通需要长时间装填弹药的火炮,可是能够连发。
近距离作出规避动作,直接导致“门迪”号的左舷被彻底打烂。
可以说,之前“爪哇”号啥模样,现在“门迪”号就啥模样。
二者唯一的区别在于,后者比前者少吃一枚反舰导弹!
“爪哇”号都扛不住这种程度的火力打击,“门迪”号自然也扛不住。
更为担心的是,全舰上下都害怕对面的海盗再向这边打两枚“火魔”!
“门迪”号都这般模样了,再吃两枚“火魔”也就无需挣扎,大家可以直接弃舰逃生了。
毫不夸张地说,突击小分队里的各舰已经被防不胜防的“火魔”打懵了。
六艘主力舰,一艘被直接击沉,三艘遭到重创,等于丧失了一半多的战斗力。
然而这个损失仅仅相当于此次海战的序幕,双方正在拼死争夺谁是本场的主角……
“司令官阁下,我舰情况不容乐观,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副官向普特曼斯报告了实情,让上司早作打算,因为“爪哇”号的寿命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了。
以为转向就能摆脱被敌军集火攻击的噩运?
那真是想多了!
海盗的本能就是恃强凌弱,海战更是如此。
又着火又冒烟的“爪哇”号无疑是一群海盗眼里最好的猎物!
他们可不管上面坐着的究竟是谁,先集中火力,击沉了再说!
在普特曼斯下令转向之后,这艘旗舰先后挨了不下六七十枚大小不一的炮弹。
但加上之前三次被火箭击中,这就很要命了。
哪怕换成同级别的“赫克托”号,也是扛不住的。
由于左舷进水严重,“爪哇”号已经向左侧明显倾斜。
“弃舰!”
再坚持下去也是这个结果,莫不如尽早让手下逃生。
至于普特曼斯本人,可以乘坐小船,搭乘随后赶到的“勇敢”号。
这艘战舰的状况比“爪哇”号好得多,可以作为他的临时旗舰。
第838章:中路败退
从双方正式开打到现在,还不到一小时,“爪哇”号就步履维艰,难以继续战斗了。
对于这件事,不光普特曼斯没想到,舰队里的其他舰长也没想到。
遭到重创的“爪哇”号的左舷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不断升腾的烈焰让水手们难以靠近。
在经过两次小规模的殉爆事故之后,大家也意识到了灭火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再不跳海逃生的话,恐怕就要跟这艘战舰一起喂鱼了。
幸好司令还算反应及时,让所有人都立刻弃舰,不然船保不住,人也得死伤惨重。
不足一刻钟的时间,这艘身形庞大的战舰在失去了襙控之后,其左舷便已经没入水中。
更让整个主力舰队上下感到万分惊诧的是,普特曼斯亲率的突击小队。
看似账面实力异常雄厚,几乎在眨眼之间,其攻势便戛然而止了。
先是“好运”号被直接击沉,接着“爪哇”号被迫放弃后在快速下沉。
“金枪鱼”号此前已经遭到重创,位于队尾的“门迪”号则被对方穷追猛打。
由于“苏门答腊”号的主桅杆被打断,致使这艘战舰航速骤降,几乎已经被列为既定损失了。
如果此次海战打不赢,那这艘战舰就肯定跑不了,除非先行推出战斗序列,在双方分出胜负之前就撤离战场。
小队里唯一还算状况相对好一些的便是“勇敢”号,目前已经利用缆绳将泡在水里的普特曼斯捞起。
“司令官阁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舰队若想取胜,恐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勇敢”号的舰长范?里尔对于这场海战的前景表示忧虑,主要是对方装备了一款非常犀利的武器。
在这款武器面前,己方的战舰完全不是其对手。
如果八艘运输士兵的“归国大船”被击中,甚至遭到重创或沉没,那就等于上面搭载的一千士兵都要因此而死了。
这是舰队绝对不能承受的损失,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便意味着不但无法给大员守军解围,还得倒搭一千士兵和若干战舰。
“我们已经摧毁了近百艘敌舰,现在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因为任何困难而选择退缩,那就等于前功尽弃了。”
直接掉头跑路,就等于将胜利拱手让人了,之前的损失便是实打实的了,不可能再通过其他方式找补回来了。
迫使郑一官作出让步,并且给勃尔格解围的办法只有眼下这个,如果失败,会导致一连串的恶果。
这是普特曼斯无法接受的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打败当面之敌,一切困难便迎刃而解了。
只要不伤及运输士兵的战舰,哪怕用二十艘战舰来换取郑一官的二百艘战舰,从而取得此次海战的胜利,那也是值得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结果。
在出发驰援之前,评议会也授权普特曼斯可以这么做。
打陆战会死人,打海战会沉船,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谁觉得报出东印度公司的名号就能取胜,那就让他带队好了。
“传我命令,改变航道,本舰向后撤退,让快艇注意保护运兵战舰!”
嘴上不肯服软,但普特曼斯也不想再次被从海里给捞起来了,那就太过丢人现眼了。
“勇敢”号被一枚“火魔”击中,又中了几十枚炮弹,凭借坚固的舰体,貌似还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但这也是推测而已,再继续在一线位置与对方厮杀下去,随时可能被海盗战舰给当场击沉。
随着“勇敢”号的后撤,突击小队里的另外三艘船,也就是“门迪”号、“金枪鱼”号、“苏门答腊”号等于是被放弃了。
它们也想跟着后撤,但舰体损失过于严重,已经撤不回来了,只能战斗到最后一刻,然后全员弃舰逃生,仅此而已。
六艘大型战舰损失五艘,对比上次“赫克托”号面对四五十艘郑军战舰的围攻,还能从容不迫地杀出重围,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即便如此,普特曼斯击败敌人的决心也没有改变,更不能改变。
假设大员真的被郑一官率军入侵,那么至今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支援舰队一旦从此处折返,再次北上给守军解围的时间就还得被大幅度的延后。
解释守军是否会继续固守就很难说了,普特曼斯和舰队都不能因此有敌军阻拦而放弃驰援。
既然突击小队已经不行了,那么第二阶段就是派出吨位小但更为灵活的快艇进行冲锋。
用二十余艘快艇发动第二轮攻势,普特曼斯不相信郑一官的舰队依然可以顶住。
眼下左右两翼的分舰队已经迂回到了郑一官的侧后方,形势正在发生极大的改变。
只要能保持这种势头,相信过不了多久,敌军的防线便会彻底崩溃。
“四爷!红夷大船溜走,小船冲杀而来!”
“尽管让其过来!爷省得过去了!”
用反舰导弹配合纵火船击退了红夷的第一波进攻,郑芝凤的舰队紧接着便要面临对方的第二波进攻。
似乎小船比适才的大船数量多出两倍不止,但如此也好,先前放出去的纵火船正愁找不到目标呢!
有一半以上的小鸟船被改装成了纵火船,这些小鸟船对射远不是红夷战舰的对手。
即便是五艘打一艘,也难以取得战果,莫不如变成令红夷望而生畏的纵火船更为合适。
由于以小队模式进行冲阵,冲在前面的三四艘快艇面对众多纵火船躲闪不及,已经被点燃起火。
在此之前,快艇已经用火炮摧毁了不下十艘纵火船,无奈对方数量太多,令己方防不胜防。
只有在极近的距离,让快艇避无可避之时,控制纵火船的水手才会跳海逃生,这是最令荷兰水手和炮手痛恨之处。
所以一旦发现跳海的敌人,会不顾一切地用火枪进行施射,直至将对方杀死为止。
此举让郑军上下极其气愤,本想饶过正在海里挣扎的红夷,待战后再行打捞。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红夷信甚子,就让其立刻去见甚子好了!
“捕盗!红夷冲过来啦!”
“怕甚?给咱撞上去!弟兄们准备杀翻红夷!”
狭路相逢勇者胜!
更何况未经主帅许可便掉头逃跑是郑军大忌。
再说跑路可是逆风,红夷的战舰逆风航速高于己方战舰。
一边跑一边挨打,那还跑个球啊?还不如在此处拼死一搏!
这艘乌尾船上有约八十人,除了炮手之外,其他人都拿起腰刀、长矛、鸟铳,打算通过短兵相接的方式赢得胜利。
即便在火力上逊于红夷,但在勇气上,郑军上下决计不会输给对方。
但凡红夷敢撞过来,只要战舰不被直接撞沉,那对面的红夷必将被暴打一顿!
快艇“斯特伯格”号见到从对面的郑军战舰根本不想躲避,径直向自己冲过来,也就不再规避,迎面驶去。
就这样两艘战舰直接撞在一起,舰首在撞击后完全被损毁,巨大的冲击力致使双方船员都跌倒在地,但旋即爬起来,准备最后的厮杀。
“四爷有令,一名红夷二百两银子,死活不论,给我冲!”
“杀红夷!”
“莫急!先给我将手榴弹扔出去,让红夷吃顿大餐!”
“好嘞!”
手榴弹可是个好物件,尤其是近战的时候,红夷不披甲,便必然被炸死炸伤,再冲杀过去便可事半功倍了。
此时双方的舰首还顶在一块,变成了水手们冲杀到对面的桥梁。
荷军士兵也做好了白刃战的准备,火枪与铁剑都发放到人手。
但十多名水手刚冲到舰首,打算从此处杀到对面去。
迎面就飞过来一堆不明物体,紧接着发生了一连串的猛烈爆炸。
在这之后,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大部分水手都被炸翻在地。
很多人身上都多处受伤,继续救治,已经当场丧失了战斗力。
剩下的水手不明所以,只得停在原地打算观察一会儿,再行进攻。
如此一来,郑军便轻而易举地占据了舰首,掌握了地形优势。
见到对面还有不少红夷,郑军并不急于冲过去。
既然还有不少尚未扔出去的手榴弹,那正好趁此机会,给红夷来个醍醐灌顶!
“轰轰轰轰……”
荷兰士兵没料到这群海盗手里还有一种能投掷且能爆炸的武器,再次损失兵力之后,只得败退到艉楼处负隅顽抗。
甲板上到处都是还在哀嚎的伤兵,但没有一个属于郑军,对于这些雑碎,不需要任何的同情与怜悯,都可以帮助其立刻解除痛苦。
快艇的长度本来就不大,力气大的郑军士兵,完全可以从舰首附近将手榴弹扔到红夷负隅顽抗的位置处。
对于没穿盔甲的荷兰士兵来说,对面的海盗这么干就等于将他们往死路上逼,而且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其他选择。
在打过几枪发现没有什么作用,更改变不了战局之后,残存的人纷纷选择跳海逃生,这样总比被海盗用不知名的武器炸死要好得多。
下层甲板里的炮手意识到头顶被海盗占据,情况不妙,也跟着跳海,不然他们根本挡不住海盗们自上而下的进攻。
现在轮到荷兰人被射杀在海里了,而且郑军不光有鸟铳,还有弓箭,甚至可以用红夷的大炮进行轰杀!
用红夷大炮打红夷……
还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事情么?
不是说红夷能够以一当十么?
怎么就如此之快便被打败了呢?
眼下便是尔等自食恶果的时候!
对于落水的红夷,郑军士兵根本没有客气。
适才其是如何杀己方兄弟的,现在就会得到同等的对待!
反正死人会浮在水面,只要不被轰成碎肉,战果便一个都不会少!
跳海的红夷除了个别运气极好的之外,绝大部分都被郑军迅速收割完毕。
既然这两艘船都被撞坏了,暂时无法航行,只能将其作为固定炮苔来使用了。
幸好红夷大炮还是完好无损,襙作原理亦与己方大炮相同,拿过来就能轰击其他红夷战舰。
在装备了反舰导弹与手榴弹之后,荷兰战舰在近战时就完全不是郑芝凤舰队的对手了。
想打赢唯一的办法就是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再开会,但大部分快艇都没有这个准备。
郑军战舰就是利用顺风的优势,以纵火船为先,其他战舰在后,直接冲向荷兰战舰。
攻过来的二十二艘荷兰快艇,有五艘被纵火船点燃,三艘在对射中被重创。
多达六艘战舰在撞击后,被郑军直接夺取,转而变成炮苔,开始攻击周遭的荷兰战舰。
这三类损失便占了整个快艇部队的一多半份额,致使被普特曼斯所期望能够击败郑一官的攻势大打折扣。
与此同时,从左翼迂回过来的大员舰队也遭到了郑军的顽强抵抗。
特别是在近战之后,贝克上校接连损失了三艘战舰。
迫使其不得不放弃近战的打算,带着舰队脱离混乱水域,尽量拉开与敌舰的距离。
副司令吕克?马伦少校所率领的分舰队有五艘战舰被击沉或重创,不过依然尚有十五艘战舰可以进行编队作战,而且击沉了至少三十艘敌舰。
但这是以中路舰队的巨大损失换来的,而且随着战事呈现出胶着的态势,普特曼斯所指挥的中路已经有点顶不住了。
原本中路舰队编有四十一艘战舰,可怎奈郑一官的舰队战力也是相当强悍,导致普特曼斯损失了高达二十一艘战舰,刚好超过了原来数量的一半。
只有负责保护运兵船的五艘快艇,以及八艘归国大船尚未参与战场混战,不然这十三艘战舰也会有所损失。
对整个支援舰队上下来说,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海盗们的战斗力比己方想像的要高得多,而且准备充分。
“命令分舰队全体转向,暂时后撤,与敌舰拉开距离,利用两翼舰队打击敌军!”
迫不得已,为了保护运兵船的安全,普特曼斯只能选择以退为进的策略。
“这就要跑?”
郑芝凤和手下们早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但很显然对面的红夷并不打算也如此这般。
在战场上,谁更怕死,面对危局,谁就得率先开溜,否则真的会死!
“四爷!我部两翼被红夷攻陷,眼下情况危急!”
红夷是中路被打残,郑军是两翼损失严重。
谁也不比谁好多少,就看谁能咬牙挺住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郑芝凤可以承受失去整个舰队的损失,对面的老冤家可做不到。
真让其这么做了,最先陷入绝望的恐怕是龟缩在热兰遮城堡里的勃尔格了……
等着援军给你这厮解围?
那你就耐心等着吧!
兴许是三个月!
兴许是三年!
兴许是永远!
咱爷们就算饿不死你,也要熏死你!
第839章:进行混战
由于郑芝凤舰队的拼死阻击,导致普特曼斯的三叉戟战术直接破产,中路攻势被打得荡然无存,且损失极大。
面对数量众多的敌军纵火船,位于队伍最后位置的五艘快艇和八艘归国大船不得不提前做出规避动作。
可因为逆风的缘故,依然不可避免的被卷入这场大规模的混战之中,尽管这是每个荷兰舰长都不愿意接受的方式。
归国大船的可襙控性比快艇低得多,在掉头转向方面存在严重不足,平时只是作为运输船,并不适合打海战。
但此次驰援大员守军,普特曼斯还得携带不少需要登陆作战的士兵,不得不将其加入到自己的舰队之中。
否则换成同样数量的类似“赫克托”级战舰,既保证了火力上的优势,又能航行自如,比归国大船的战斗力要好得多。
这种笨拙的战舰或者说武装商船没等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便有两艘躲闪不及,被郑军纵火船直接撞上。
现在郑军已经放弃情况危急的两翼,借助顺风的优势,全军突击,犹如下山猛虎,扑向普特曼斯舰队的后方。
郑芝凤所要做的,就是把战场搅和地更为混乱一些,他好带着手下乱中取胜。
光凭双方在一定距离进行对射,火力处于劣势的郑军舰队肯定不是荷兰同行的对手。
故而郑芝凤要让战场变得越乱越好,双方战舰都掺和在一起,你终有我,我中有你。
第一要混战,第二要近战,第三要勇战,也就是不能怕死!
这三者结合起来,便是郑军扬长避短,击败红夷的法宝!
在今天交战之前,不论是郑芝龙还是郑芝凤,都给下面的水手和炮手们交代清楚了。
荷兰红夷没啥可怕的,当初在料罗湾能打赢,在澎湖能打赢,今番在大员以南的海域,照样能打赢。
郑氏别的没有,就是人多、船多、银子多!
一万人不行就上两万,两万人不行就上五万!
一百艘不行就上两百艘,两百艘不行就上五百艘!
只要能打下大员,且击退红夷的来援舰队,镇海伯有的是赏银!
你能用战绩让镇海伯高兴,镇海伯就能用银子让你心满意足!
就这么简单,至于能不能做到,就看每个人面对红夷怂不怂了!
因为以往战绩的优势,郑军打红夷是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心理优势的。
虽说在大员附近海域作战,但也可以算是本土作战。
加上人多、船多的缘故,让郑军上下都对红夷无所畏惧。
不论是福建、东番,还是这之间的海域,那都是己方的地盘。
荷兰红夷想要横插一杠子,来个虎口夺食,连门都没有!
红夷有本事,就过来干一仗,打赢怎子说都行,打不赢,往后就得当孙子!
在此基础上,开战之处,郑芝凤便命令舰队集中火力,一连重创三艘红夷大型战舰,并且击沉一艘,使得郑军士气大振。
随后再次击沉一艘,除一艘掉头逃跑之外,率先冲过来的六艘红夷大舰,被击沉两艘,有一艘正在缓缓下沉。
余下两艘都燃着大火,冒着滚滚浓烟,想必在大员岸边都能看见如此景象,没过多久便被烧成了漂浮在海面上的残骸。
“莫要迟疑,全军猛攻!”
郑芝凤已经不打算管两翼和身后的事情了,他现在就要一鼓作气,打掉红夷的诸多主力舰,让普特曼斯的作战计划直接付之东流。
将对方的主力舰打掉一半左右,看对方还如何跟自己继续周旋。
宁可损失三百艘,甚至更多的战舰,郑芝凤也要不惜一切代价,重创面前这几艘在敌阵之中体型最为庞大的战舰。
根据太子爷所绘制的荷兰战舰种类图,当面这种战舰似乎便是“归国大船”,倘若普特曼斯打算登陆大员,所需士兵极有可能装载其中。
若能一举击沉这些大船,看普特曼斯何以为继,能否将战舰给搬到岛上去为勃尔格那个龟孙解围!
“司令官阁下,现在混战的状况对我舰队极其不利,我们的战舰虽然战斗力极高,但也抵挡不住敌军纵火船的偷袭,敌军还能借助顺风优势发动进攻,我们实在是过于被动了!”
“勇敢”号托这位司令官的福,已经被打得强疮百孔,但由于建造战舰的材质是柚木,且工艺上乘,加之舰员灭火及时,这才让“勇敢”号抗到现在。
可舰长范?里尔担心的并不只是自己的战舰,而是整个战局,一旦他们这支主力舰队被打败,那便意味着整个舰队也就落败了。
损失不下十艘大吨位的主力舰,加上十余艘快艇,等于支援舰队元气大伤,根本不可能与郑一官的舰队再战一次。
指望普特曼斯率领残余的战舰,在大员、厦门、琼州这三地合围起来的三角水域打游击,就跟之前贝克上校干的事情一样。
那是完全无法扭转战局的,游击战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根本不能给大员守军解围,郑一官也根本不怕这招。
公司还能派来更多的船么?
理论上貌似不大可能了!
即便公司麾下有数千艘商船,每艘船都可以作为武装商船或临时战舰来使用,也不会肆意进行如此挥霍的。
为了跟郑一官死磕,进而损失上百艘战舰,即使最后己方真的打赢了,巨额损失由谁来买单?
让郑一官来承担,要是这个前海盗头子躲在内陆怎么办?
还想让公司派大军进攻明帝国的腹地来讨债?
且不说公司没这么多的兵力,谁愿意干这种极度危险的差事?
“命令主力舰队掉头,利用顺风拉开与敌舰的距离!”
普特曼斯内心是非常焦虑和急切的,他是特备渴望能击败这个老对手的。
但是老对手此番装备一款特殊武器,让他和每位突击小队里的舰长都苦不堪言。
要不是“勇敢”号命大、运气好、跑得快,此时突击小队的六艘主力舰都得被郑一官给击沉。
加上快艇部队损失惨重,有多达十三艘快艇被击沉、重创、焚毁,甚至被敌军直接夺取,等于主力舰队已经损失了一多半的战斗力。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舰长,包括范?里尔在内,都对接下来的战斗表示忧虑,并且流露出撤退的意愿。
作战计划是公司制定的,但大部分参战的战舰可是武装商船,是属于船主所有的,作为参战的代价,每名船主都可以得到与郑一官签订新合约的贸易分成。
但从眼下的战况来看,这也不像是能签订新合约的样子啊?
敌军损失虽然很大,被打掉的战舰远多于己方。
可郑一官的舰队规模本身就比己方大得多,而且谁都知道郑一官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些损失。
有的船主麾下就一两艘武装商船,然后此番海战就被击沉了一艘,这还咋和郑一官相提并论?
位于舰队后方的归国大船的舰长们看到前方的惨剧,还不清楚敌军到底是如何打赢的,都以为是纵火船的功劳,所以都对这种小玩意敬而远之。
但逆风的劣势在此时就体现的很明显了,从对面驶来的纵火船实在太多,面对近乎于万箭齐发的状况,他们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尽管可以凭借舰上装备的数十门火炮猛烈开火,击沉抵近的纵火船,可是这就等于无暇顾及敌军随后冲上来的载人战舰。
双方重新开始短兵相接,这是荷兰战舰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就算海盗在近战时打不赢,恼羞成怒,直接点着自己的战舰,然后在顺风的作用下,就能把己方战舰给殃及了。
这就等于打完了无人纵火船,再打有人的纵火船。
对面全是纵火船,这种无耻至极的战术,请问哪支舰队能吃得消???
海盗舰队凭借船多的优势,完全可以这么玩,可公司舰队就绝对承受不起了。
几艘小船就能跟一艘巨舰玉石俱焚,对郑一官来说,岂不是太划算了?
范?里尔预计很快就会有一些战舰的下场跟“勇敢”号一模一样了,甚至更为悲惨。
普特曼斯不想放弃进攻,更不想主动认输,此时还能取胜就要倚仗已经杀到对方身后的两支分舰队了。
从飞在空中的海鸥的角度俯瞰战场,郑军其实已经被荷军给前后包夹了。
只不过这种包夹只是形式上的而已,随着荷军主力舰队开始主动后撤,根本就夹不住了。
郑芝凤的舰队追打普特曼斯的舰队,贝克与马伦所率领的舰队再追打郑芝凤的舰队。
看上去有点滑稽,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郑芝凤现在就认准了前面开始跑路的普特曼斯,舍弃三百艘战舰,也要把这个红夷身边的那点船给打沉打残废。
这些归国大船是红夷舰队里最危险的战舰,只要让其靠近大员,随时可能放下红夷士兵进行登陆作战。
而远在大员沙洲对岸的郑芝龙也没闲着,紧急命令将大员湾及附近水域的所有战舰都派往战场。
尽管只有三十多艘船,而且每艘战舰都火力孱弱,最犀利的武器也就是发熕而已,余下都是佛郎机,但也廖胜于无。
能给四弟支援一点,也是好的,郑芝龙已经派人去往厦门,将那里的舰队调来助战。
若是四弟没有击退红夷舰队,来援的己方舰队还能派上用场!
××××××××(余下一千字分随后两天补足,敬请见谅)
由于郑芝凤舰队的拼死阻击,导致普特曼斯的三叉戟战术直接破产,中路攻势被打得荡然无存,且损失极大。
面对数量众多的敌军纵火船,位于队伍最后位置的五艘快艇和八艘归国大船不得不提前做出规避动作。
可因为逆风的缘故,依然不可避免的被卷入这场大规模的混战之中,尽管这是每个荷兰舰长都不愿意接受的方式。
归国大船的可襙控性比快艇低得多,在掉头转向方面存在严重不足,平时只是作为运输船,并不适合打海战。
但此次驰援大员守军,普特曼斯还得携带不少需要登陆作战的士兵,不得不将其加入到自己的舰队之中。
否则换成同样数量的类似“赫克托”级战舰,既保证了火力上的优势,又能航行自如,比归国大船的战斗力要好得多。
这种笨拙的战舰或者说武装商船没等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便有两艘躲闪不及,被郑军纵火船直接撞上。
现在郑军已经放弃情况危急的两翼,借助顺风的优势,全军突击,犹如下山猛虎,扑向普特曼斯舰队的后方。
郑芝凤所要做的,就是把战场搅和地更为混乱一些,他好带着手下乱中取胜。
光凭双方在一定距离进行对射,火力处于劣势的郑军舰队肯定不是荷兰同行的对手。
故而郑芝凤要让战场变得越乱越好,双方战舰都掺和在一起,你终有我,我中有你。
第一要混战,第二要近战,第三要勇战,也就是不能怕死!
这三者结合起来,便是郑军扬长避短,击败红夷的法宝!
在今天交战之前,不论是郑芝龙还是郑芝凤,都给下面的水手和炮手们交代清楚了。
荷兰红夷没啥可怕的,当初在料罗湾能打赢,在澎湖能打赢,今番在大员以南的海域,照样能打赢。
郑氏别的没有,就是人多、船多、银子多!
一万人不行就上两万,两万人不行就上五万!
一百艘不行就上两百艘,两百艘不行就上五百艘!
只要能打下大员,且击退红夷的来援舰队,镇海伯有的是赏银!
你能用战绩让镇海伯高兴,镇海伯就能用银子让你心满意足!
就这么简单,至于能不能做到,就看每个人面对红夷怂不怂了!
因为以往战绩的优势,郑军打红夷是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心理优势的。
虽说在大员附近海域作战,但也可以算是本土作战。
加上人多、船多的缘故,让郑军上下都对红夷无所畏惧。
不论是福建、东番,还是这之间的海域,那都是己方的地盘。
荷兰红夷想要横插一杠子,来个虎口夺食,连门都没有!
红夷有本事,就过来干一仗,打赢怎子说都行,打不赢,往后就得当孙子!
在此基础上,开战之处,郑芝凤便命令舰队集中火力,一连重创三艘红夷大型战舰,并且击沉一艘,使得郑军士气大振。
随后再次击沉一艘,除一艘掉头逃跑之外,率先冲过来的六艘红夷大舰,被击沉两艘,有一艘正在缓缓下沉。
余下两艘都燃着大火,冒着滚滚浓烟,想必在大员岸边都能看见如此景象,没过多久便被烧成了漂浮在海面上的残骸。
第840章:获得惨胜
这三十五艘战舰由郑氏悍将郑芝鳌率领,虽然队伍里并没有特别大的战舰,但胜在出敌不意。
退一步说,就算没出敌不意,如今郑芝凤的舰队遭遇宿敌,势必陷入苦战,作为眼下唯一的援军,硬着头皮也得冲上去。
郑芝鳌的舰队里没有战力强大的夹板船,也没有体型如山的封舟,连乌尾船都没几艘,多为广船与鸟船,仅此而已。
若想与驰骋大洋的红夷战舰相抗衡,仅有的办法就是采用火攻与近战相结合的方式。
点火的时间要把握好,不能提前点火,否则被红夷瞧见,知道驶来的是纵火船,远远的就会调头跑路。
郑芝鳌在出发之前便已经下令,距离敌舰超过百步之遥,便决计不能点着船上所装载的易燃之物。
此法是舰队的获胜希望,断然不能轻易拱手让人,不然红夷就能凭借火力优势,恣意轰击己方的舰船了。
由于出发时间比较早,在双方发生大规模混战之后,郑芝鳌的舰队便抵达了这片正在燃烧的水域。
“司令官阁下!我们后方发现大量敌舰!他们正在快速靠近!”
“命令舰队立刻撤出战场,保持与敌舰的距离,防止其使用纵火船!”
舒尔斯?贝克上校现在最害怕的就是郑一官的纵火船,哪怕用三艘纵火船来换一艘己方战舰,那郑一官都算是占到大便宜了。
这种近乎于同归于尽式的打法,作为参战战舰极少的一方,东印度公司的舰队是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哪怕马上就要再次击沉和摧毁十余艘敌舰,现在也要立刻放弃这些即将吞下的猎物,否则己方就要从猎人变成猎物了。
从前后夹击敌舰,到被敌舰前后夹击,全程也仅仅耗时半个多小时而已。
看着时间倒是不少,但重炮的射度普遍都在十分钟以上,想要提高射度,那火炮的寿命便会大幅度的缩短,还要担心突然炸膛的危险。
能够速射的武器只有佛郎机,荷军倒是装备了不少,但郑军装备的更多,近战就是比谁火力猛、射速高、船板厚。
郑军舰队火炮口径普遍较荷军偏低,但在近战时能用庞大的火炮数量来弥补这个不足,进而提高火力输出总量。
船板是硬伤,不可能临时先打补丁,被重炮命中,真是能够达到几炮就轰沉一艘船的地步。
但郑军船多,扛得住这种损失,已经有近两百艘战舰丧失作战能力,仍旧可以凭借余下的战舰与继续缠斗。
荷军倒是没有摧毁这么多战舰,至少有一半是注定要成为是役损失的纵火船。
这些纵火船有很多都没命中目标,只能漫无目的地在风里的作用下往南漂泊,直至化为灰烬。
贝克上校所率领的大员舰队刚夺取战场的上风优势,可没占到多久的便宜,就被来援的郑军舰队给夺走了。
要想再夺回来这个优势,就必须逆风往北打,还要跟对方近战一番。
考虑到会被纵火船给偷袭,贝克上校便打算让舰队绕个圈子,兜到敌军舰队的背后去。
但船舷两侧的炮火也没闲着,一边轰击已经被包围的敌舰,一边阻击即将攻过来的敌舰。
只是与新加入战场的敌军舰队尚有一公里以上的距离,炮火倒是十分猛烈,命中率却低的可怜。
在自身移动时打移动靶,这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即便是最好的炮手也不见得能打中几炮。
主要是因为火炮射度太慢,一次开火之后,等装填完毕,还需要重新计算目标的距离。
这就等于每次都是在重新较射之中,等较射地差不多了,双方也就面对面了……
贝克上校在为己方炮击的效果着急时,心里又在暗骂西班牙人愚不可及。
要是派出二十艘战舰,跟普特曼斯的舰队一道北上,整个舰队的实力也会得到很大的提升。
以郑一官的野心,如果荷属大员失守了,这位前海盗头子能放过福尔摩沙北部的西班牙属地?
目光短浅的西班牙人似乎就不愿意想这个问题,活在梦里不说,还将大量的明人给屠戮了。
这不是主动给郑一官以进攻西班牙属地的口实么?
连东印度公司都快抵挡不住郑一官的进攻,西班牙人能固守成功?
既然总督科奎拉冥顽不灵,固执己见,那就让岛上的西班牙人自生自灭吧!
等被郑一官给占领全岛,再想从其手中夺回来,那就太过困难了,届时必须付出比现在高得多的代价才行。
贝克的大员舰队是在逆风迂回,对方却是顺风而来,双方在航速上存在明显差异,荷方的机动性要弱得多。
幸好发现及时,留下了足够多的调整时间,不然让这支敌军舰队冲到近前,后果不堪设想。
“快!加速!冲上前去!击沉抑或是摧毁一艘红夷战舰,爷便赏银五千两!”
反正是大哥报销银子,郑芝鳌在此时也就可以特别的大方了。
五千两对普通水手们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全船人一起分,每个人也能落袋不少。
对郑芝鳌来说,用五千两银子就能换来一个战果,那真是太划算了。
荷兰红夷此番才带来不足百艘战舰,用五十万两银子就能包圆了!
郑芝凤已经用特殊颜色的信号弹告知了来敌的规模,从而使郑芝龙掌握了一定的情报。
从大员直厦门,每隔四十里便会有两艘负责执勤与联络的战舰。
采用信号弹的方式,只需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信息就会传递到厦门。
郑芝鹏见到信号弹,便会立刻命令舰队启航,直奔大员而来。
换作旁人,是没资格使用这个通信方式的。
一旦明白信号弹打出来的相关含义,便会迅速做出反应。
即便需要一天才能赶到战场,也必须如此这般。
郑芝龙现在不清楚红夷只是派来这一支舰队,还是另有其他。
但不管怎样,都要在击退来犯之敌的同时,确保大员周边水域的安全。
不然围攻热兰遮城堡,迫使勃尔格那厮投降的时间还得继续延后。
若是没有一场接一场的风暴,城堡里的守军早就被熏得失去战力,缴械投降了。
然而勃尔格那厮运气好得出奇,天气居然站在红夷那边。
每每让郑军的努力在最后关头便付之东流,哪怕风暴晚来二十天,勃尔格也得投降了。
“紧咬敌舰,不得迟疑!”
郑芝鳌的任务并非与郑芝凤的舰队汇合,对于解围之事,其实是很容易的。
只要摆出一副疯狗的架势,上来就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红夷自然会被吓得立刻开溜。
与郑芝凤汇合,便意味着己方须自行放弃上风优势,而让红夷绕道自己背后。
这是郑芝鳌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此番他就要死死压住红夷包抄的势头。
发现红夷舰队转向,打算迂回己方之后,郑芝鳌也命令舰队贴上去。
这陆地上的红夷凭借城堡,可以龟缩防守,看海上的红夷能跑到哪去!
红夷想夺取上风优势,就必须跟自己打才行,否则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想远距离重创自己的舰队,即便是海战经验的红夷炮手,配合威力强大的重炮也做不到。
对方没有相当高的准头,郑芝鳌和一群手下也就有恃无恐起来。
貌似这群红夷的水平还跟前些年一样,还指望进战取胜。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是役郑芝鳌已经将每艘船都变成了纵火船!
倒不是说一定要点着冲过去,那样就太明显了,容易被红夷看出端倪。
郑芝鳌让手下携带了大量的猛火油,每艘船上都装载了十桶。
还有大量可用来投掷的瓦罐,靠近之后,将其点着从炮窗里扔进去。
油桶则可用绳子挂在红夷的大炮上,再用火箭引爆。
届时一艘小船便可换取红夷的一艘大舰,这叫一本万利!
玩同归于尽的把戏,红夷从来就不是郑军的对手!
郑芝鳌的手下都明白,较于红夷的大炮,他们手里的发熕就是个摆设。
真正的杀手锏便是近战点火,每点着一艘敌舰,便意味着五千两银子到手了。
红夷是否会用上他们这招,郑军上下是不知道的,但他们是肯定要用的。
在荷兰战舰的猛烈炮击之下,海面上爆起道道水柱,郑军舰队顶着炮火在快速逼近目标。
尽管已经有六艘战舰遭到重创,两艘正在快速下沉,余下的战舰也在郑芝鳌的率领下,一往无前地冲了过去。
郑芝鳌根本不在乎自身的损失,只要能重创当面之敌,哪怕整个舰队一次拼光了都可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中弹的战舰也越发的增多,可每艘战舰上的郑军将士都全无惧色。
等到双方撞船之后,获胜的一方肯定是己方无疑。
因为手里有油,心里不慌!
贝克上校手里尚有十二艘战舰,尽管每艘战舰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可依然能够按其命令进行作战。
然而面对敌军支援舰队的进攻,落在队伍最后的四艘战舰就有些慌乱了,他们已经来不及撤离到安全距离了。
“布隆霍斯特”号率先被郑军的一艘鸟船给撞上,这艘鸟船之前已经被轰得满目疮痍,好在坚持到了撞击的那一刻。
“红夷龟孙!尝尝咱爷们的法宝!”
已经被敌军炮火压制了许久的郑军水手们终于迎来了扬眉吐气的时候,将装油瓦罐点着之后纷纷扔进对方的船舱里。
“啪!啪!啪!”
见到海盗们还有这种奇葩武器的荷兰水手立刻用火绳枪还击,再让海盗如此放肆,只怕整艘战舰都得被引燃。
“让你打老子!用装油的木桶,直接往舰体上泼洒!”
捕盗见到自己的弟兄被射中,倒在甲板上痛苦不已,立刻怒不可遏起来,他还留有后手,总之横竖都要点着这艘红夷战舰。
这样会导致双方战舰同归于尽,但郑军所要做的就是这个,如此战术对船多的一方是极为有利的。
“让尔等吃个痛快!”
你有大炮,咱有火油,而且近战之际比你那大炮厉害得多。
待整艘战舰被点着,看你那些大炮还有何用!
“套上了!”
“一二三!使劲拉!”
水手将套索套在红夷大炮上,套索的另一端是一定绑好的油桶。
数名水手一起用力拉拽,油桶便急速升空,最终与大炮挨在一起。
如此又接连往复了两次,有三个油桶被绑到了敌舰的外壳上。
“都退后!射炸油桶!”
“轰……”
捕盗一声令下,弓箭手用火箭射中油桶,立刻引起剧烈的爆炸。
随之这艘红夷战舰的左舷也开始熊熊燃烧起来,这让上面的荷兰水手和炮手都陷入绝望之中。
他们之前还以为射杀十余名海盗,再坚持一会儿便可取胜。
万万没想到对方实施了如此荫险的诡计,用人命换时间。
一旦战舰被引燃,他们就没有了退路。
要么战斗到最后一刻,与战舰同沉,魂归海底喂鱼。
要么尽快跳海逃生,寄希望附近的战舰将自己捞起。
“布隆霍斯特”号被点着之后,很快便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篝火,火势立刻到了失控状态,全员不得不弃舰逃生。
郑军的这艘鸟船也未能幸免,但好在附近就有郑军其他战舰,水手们游个百十来步便能获救。
在“布隆霍斯特”号不远处,“卢克拉森”号与“费尔赫费尔”号也被郑军用同样的战术给收拾了。
即将逃出升天的“弗里肯斯坦”号,舰尾被点着,现在屁股冒火,拖着滚滚浓烟也要跑路,动作慢一点就真的要喂鱼了。
“命令全员撤离战场,向南部安全海域撤退!”
贝克上校用望远镜见识到了这群海盗使用了一种类似油料的物质,只要泼洒到己方战舰上,再用火箭施射便可以报废掉一艘战舰。
再这么打下去,整个大员舰队就都得被这么活活玩死,所以在损失了四艘战舰之后,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命令。
真是可怕至极!
愿上天保佑我们!
上次在海上打游击都没损失这么多战舰,没想到这次一次就损失了七艘。
再不收手的话,余下的八艘也要损失掉。
普特曼斯愿意玩,那就让他自己玩去吧!
“懦夫!胆小鬼!回去等着被评议会收拾吧!”
正带着分舰队与敌军作战的副司令吕克?马伦少校,见到贝克率先开溜,等于自己的舰队被其出卖,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大员舰队突然撤退,致使他的舰队猝不及防,来不及填补战场上陡然出现的漏洞,直接导致三艘战舰被敌军焚毁。
贝克的决定毫无疑问起到了反作用,等于让之前整个舰队的努力都功败垂成,己方再也无法扛住如此强度的消耗战了。
马伦认为只要己方舰队再坚持一小时左右,就应该可以打败郑一官的海盗舰队了,都是被贝克这个懦夫给拖累了。
由普特曼斯亲自指挥的主力舰队已经损失了包括五艘主力舰、十七艘快艇、两艘归国大船在内的二十四艘战舰。
加上贝克与马伦两支舰队的损失,较于之前的总规模,其实损失已经过半了。
再打下去势必会损失更多的战舰,无奈之下,普特曼斯只能下令全军撤退。
勃尔格是死是活,暂时已经不在其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具体是暂时后撤修整,还是直接南下马尼拉,普特曼斯还没有想好。
郑芝凤的损失也不小,初步估计在两百七十艘左右。
按照战损比来计算,等于每损失将近七艘船,才能摧毁一艘荷兰战舰。
这还没算郑芝鳌舰队的损失,都算上的话,平均代价就超过七艘了。
但较于料罗湾之战,也算是取得了不下的进步。
当时郑芝龙用三四十艘船都没拦住横冲直撞的“赫克托”号,让其溜之大吉。
此番又没逮住这艘罪行累累的红夷战舰,不得不说是个小小的遗憾。
在质量不如对方的情况下,若想取胜,就只能用数量来充抵。
幸好是役有“捕鲸叉”反舰导弹和猛火油的助战,还有郑芝鳌从半路杀出,没让红夷包抄的计划得逞。
否则只怕郑军损失三百艘以上的战舰,都不见得能打败有备而来的红夷舰队。
这只是在热兰遮城堡被围之后,双方在海上的首次交锋。
没人保证红夷不会卷土重来,在郑芝鹏的舰队抵达之前,损失惨重的郑芝凤也只得打捞落水人员,收拢残存的战舰,向岸上撤退。
等郑芝鹏的舰队赶到这边,一众兄弟再行商议应该如何安排后续之事。
第841章:守军投降
郑芝鳌此前向郑芝龙主动请缨,原因就是热兰遮城堡里的红夷守军在偷袭失败之后便不敢轻易出战了。
从背坡用迫击炮往城堡里打椰子弹,郑芝鳌也觉得完全不过瘾,但又不可能公然违抗郑芝龙的命令去强攻城堡。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不往”地打了三个月,郑芝鳌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听说红夷援兵即将抵达,于是……
看到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红夷,在损失了七艘战舰之后,便好像没有一丝眷恋似的仓惶逃跑。
对比起来,红夷可是比料罗湾那会儿要怂多了,看出不丁点死打硬拼的气势,完全是一群婆娘所为啊!
但看看战场水域的情况,郑芝鳌心里又感到有些异样,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己方战舰的残骸和等待救援的水手。
很难想象,这是由不到一百艘红夷战舰造成的结果,见到郑芝凤后,郑芝鳌便得到了准确数字,对方的舰队规模只有不到八十艘而已。
如此算来,红夷战力自然非同小可,并不比数年前差多少,这场恶战给郑芝凤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不管己方还是红夷,不论死活,一律予以打捞,死的红夷也是算战果的。
待收拾完战场,率领剩余战舰返回岸边,已经是下午四点之后了。
听说自家舰队凯旋而归,郑芝龙自然满心欢喜,亲自到海滩上迎接两个兄弟。
各舰经过清点,总供俘获红夷两千一百三十五人,活的占了七成左右,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用这一千五百人作为筹码,加上缴获的八艘红夷战舰,应该可以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进行非常高效的谈判了。
这些战舰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严重的必须送往厦门船厂进行修理,才能发挥出应有的战力。
如果东印度公司想要收回,完全可以,但跟人一样,必须交钱才行,否则人与船,一样都别想得到。
可笑的是,被俘的一些舰长见到郑芝龙会说一口流利的荷兰话,便指责郑芝龙背信弃义,公然侵略荷兰属地。
对此,郑芝龙斥责说你们犯我大明海疆,杀我大明百姓,夺我大明财产,占我大明土地,何等无耻,竟然还有脸面来指责我等保家卫国之举?
若是尔等的主子不愿意赎买尔等,尔等就做好挖矿挖到死的准备吧!
反正如今业已击退来援之敌,便意味着整个大员即将到手。
届时北上觐见太子爷,得到琼州金矿位置之后。
尔等就可以前去挖矿了,本伯是不养闲人的!
当然,在此之前,可以放两个表现好的家伙,前往热兰遮城堡,劝说勃尔格率部投降。
连援军都被击退了,这厮还坚持个球啊?
“文森特,你怎么看?”
大员长官约翰?范?德?勃尔格面对前来劝降的荷兰老乡,还在震惊于来援舰队被敌军击败的消息。
这意味着要么再坚持三个月,等到巴达维亚派来第二批援军,要么立刻投降,反正短期内也不会有援军抵达了。
指望普特曼斯带着舰队偷偷抵近大员地区,在对岸放下援军,那也不大现实,因为敌军的兵力是二三十个一千。
这仗还怎么打?
勃尔格的一切期望都建立在海战获胜的基础上,只有海战获胜,才能以海制陆,配合登陆部队击退围困热兰遮城堡的敌军。
“我们不缺粮食,缺的是兵力、水果和蔬菜。如果能补充最好,否则,越来越多的人会因为营养问题而失去战斗力。原来只是不能出击,现在连自保的可能都在急剧降低。你想继续防守固然没错,但是再坚持三个月的话,只怕最后城堡守军会丧失防守能力。”
步兵团长文森特?扬森上校已经不认为己方能够反败为胜,也厌倦了继续固守的策略,他就希望尽快向郑芝龙投降。
这么顽抗下去,最后大家都会被活活困死,可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公司会把他们当成英雄来对待么?
既然什么都得不到,干嘛不尽快投降呢?
“那样会遭到评议会的审判!”
这是勃尔格最为担心的事情,或许郑芝龙不会将他怎么样,可评议会那帮不干人事的牲畜绝对会找一只替罪羊,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哼!审判?见他的鬼去吧!我打算带着我的人为明帝国的皇太子效力了,大不了以后不回荷兰了,评议会能怎样?派一千士兵进攻明帝国的都城?打算来个自取灭亡?”
面对反应迟钝且心胸狭隘的评议会,扬森上校做的更绝。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太子能留爷,爷跟太子干!
根据之前前来劝降的被俘守军士兵转述,要是不想回去的话,郑芝龙会安排他们去京城。
还说杀死一个鞑靼人能得到二百两白银的丰厚回报,这么算起来,杀十个敌人岂不是可以直接退休了?
此时传开之后,不少守军士兵都动心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人钱不认人的雇佣兵。
哪位雇主愿意出高价,他们就愿意给谁卖命,公平合理,绝无欺诈!
要是这个价钱放在欧陆,只怕整个欧陆的雇佣兵都愿意为皇太子效劳。
只要有足够多的赏银,敌人的头颅自然滚滚而来!
扬森这么说是有十足把握的,他太清楚公司的实力了。
如果打海战的话,也许可以完胜全球任何一个对手。
但换成是陆战,那得先凑足五千人再说!
只有一两千士兵负责登陆作战,那可真是自取其辱!
雇佣兵再厉害,也打不过对方数万人,还有大量的骑兵。
在不打海战的情况下,东印度公司还如何找明帝国皇太子的麻烦呢?
将其沿海里的鱼虾都捞光???
这么想来,投靠这位皇太子还真是个不错的后路。
而且扬森事先也进行了摸底,发现大部分士兵都愿意跟他北上进行冒险。
风险越大,利润越高,这道理谁都懂,雇佣兵里可没有傻子。
真如郑芝龙所说的那样,那就是征战一年,够吃一辈子了。
相比于欧陆雇主甚至只发面包、不发军饷的可恶做法,明国皇太子的善举真是令下属忠诚无比。
“……”
果然是没什么底线的雇佣兵!
该死!
勃尔格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暗骂。
即便心里有火也不好发泄,更不能处决或者解除扬森的兵权,因为城堡里的雇佣兵都听他的。
勃尔格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不假,可是城堡里的守军并非荷兰正规军,而是一群签了合同的雇佣兵。
不论在全球哪个地方,只要情况不对,雇佣兵都有权力直接向敌军投降来换取活命的机会。
想要得到了一支悍不畏死的部队也容易,每人一千银币,就能组建一支骑士部队了。
没钱的话,那就别轻易涉及忠诚,忠诚难道不值钱?
“你不想投降,我可以理解,但我要为我的人考虑后路,就像贝克一样!”
扬森举了贝克的例子,这家伙自从带着舰队从大员湾起航,大家就在没见过他的影子。
“再坚持一个月不行么?”
勃尔格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询问,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与下属离心离德了,但还要最后试一试。
“最多十天,而且要将伤兵以及妇女儿童先送出去接受救治,省得继续死人!”
扬森已经受够了这种地狱般的煎熬,由于恶臭无孔不入,加之随处可见正在蠕动的蛆虫,他都得上厌食症了。
与其现在才投降,还不如当初打不过就立刻投降,这不等于被一群海盗白白恶心三个月么?简直愚不可及!
“……好吧!就十天,可以先送这些人出去!”
勃尔格也不打算与对方讨价还价了,再多说几句,恐怕会引起对方的不满,甚至导致守军直接哗变。
此次来援七十七艘战舰,居然损失了一半!
普特曼斯难道是闭着眼睛指挥这场海战的?
每艘荷兰战舰,哪怕是武装商船,都足以等同于二十艘明国战舰的战斗力。
结果一战就被郑一官那家伙击沉和摧毁了三十多艘,要不是舰长亲口说,勃尔格根本就不打算相信。
即便从老乡嘴里听到这个结果,勃尔格仍然对此表示怀疑。
但是两位舰长已经不打算在这里多呆了,不然非得吐出胆汁来不可。
与其说这是座城堡,不如说这里是一座满是恶臭气味的巨型厕所!
一小时之后,他俩便带着城堡里所有妇女、儿童、伤兵出来投降了。
投降算是分阶段的,勃尔格打算先把累赘丢给郑芝龙,然后再做计较。
而且投降有附件条件,荷方可以将热兰遮城堡让给郑芝龙,但是要带走里面所有的财物。
“想得美!”
郑芝龙对勃尔格的要求嗤之以鼻,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他最多答应对方拿走总数的三成。
但是作为传话筒的两位舰长已经不打算再去那个鬼地方了,他们绝对不愿意被活活恶心死。
郑芝龙只能派上了“替补队员”,反正手里的红夷俘虏有的是,愿意去的大有人在。
“不行,至少七成!”
得到回复的勃尔格并不认为郑芝龙的要求合理,反而是这些财物都属于公司所有,自己带走是完全有理由的。
“随意!本伯让你连一成都带不走!”
郑芝龙觉得勃尔格仍在抱有幻想,那就用椰子弹好好让他清醒一下头脑好了,时间有的是,反正已经围困数月了,不差这几天。
太子爷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大军收复大员兴师动众,耗费钱粮极多,就打算攻克城堡以补充。
既然你贪得无厌,妄图将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据为己有,那便让你净身出堡!
第十天,忍无可忍的扬森带着城堡里的残兵败将,向郑芝龙有条件投降。
投降的条件就是要让郑芝龙作为介绍人,将他们介绍给未来的新雇主——明国太子。
对于这种生意往来,郑芝龙当然不会推脱,满口答应下来。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雇佣兵都无力地躺在沙滩上,除了洗澡之外,一动都不想动。
想起之前过的日子,简直就是不堪回首的噩梦!
郑芝龙也让手下没有刻意为难这些俘虏,毕竟对方偿了这么久的椰子弹。
只要不主动逃跑,那就好说,每天供应海鲜,外加椰子!
然而不少守军士兵看到椰子就想吐……
勃尔格带着助理戴维?西莱森与翻译何斌,以及家人,还呆在阴森森的城堡里。
在意识到走投无路,固守无望,于三天后向郑芝龙投降。
至此,勃尔格在城堡里总供坚守了一百零八天!
刚开始,郑芝龙提供了相当丰厚的投降条件,勃尔格不答应。
等击退了来援的红夷,勃尔格还不切实际地要求拿走全部财物。
最后尘埃落定,这位大员长官只能带走自己和家人的脑袋。
这还是在东印度公司愿意交钱赎人的情况下,否则就老老实实地在战俘营里呆着吧!
“大哥!莫忘拍照留念!”
“嗯!言之有理!”
一众将领以城头插上了明郑旗帜的热兰遮城堡为背景,拍摄了多张大块人心的照片,就差踩着勃尔格拍照了……
郑芝凤还颇为遗憾,此前与普特曼斯进行海战后,没让人前去拍照,不然这等鏖战场面也能流芳百世了。
这让在旁边观看的勃尔格看得目瞪口呆,等照片被冲洗出来,勃尔格更是惊诧到无以复加,连呼此为“东方邪术”!
当然,郑芝龙是不懂拍照的原理的,也没必要对这家伙进行解释,让他看到,就是为了炫耀大明帝国的无上荣光。
现在厦门已经有了照相馆,而且顾客盈门,郑芝龙的大营自然也有照相人员,某太子派这些人来,就是为了记录此战的梗概。
但对勃尔格等人来说,接触到如此科幻的技术,无疑是一种天大的刺激,在刺激过后,便意识到商机无限,可惜与自己无关。
可老奸巨猾的勃尔格旋即便想出了一个自我救赎的办法,让人写了一封信,信中言明照相这个新生事物的好处,让公司派人带钱来赎买自己。
自己再将照相带给公司,能带到欧陆的话,每年都能收获上万荷兰盾,自己一家也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要是拍照能赚大钱,那还当什么大员长官?
这可是比请画家画自己的肖像画还要栩栩如生,几乎就跟真人一样。
勃尔格可以肯定,这世上再也没有堪比照相的东西了。
随着热兰遮城堡守军缴械投降,标志着大员战事的结束。
由于对付荷兰红夷损失颇大,特别是战舰继续补充。
郑芝龙便决定暂时不动位于东番岛北部的西班牙红夷,除留守部队之外,全军撤回厦门修整。
此前他还担心京城被围的消息,让郑芝莞带一支舰队搭载一万兵马前去勤王。
不过随着京师守军击败东虏大军,歼灭数万披甲兵的消息传到福建,看过太子爷亲笔信的郑芝龙便如释重负了。
长子郑森是役表现异常英勇,太子爷对其与郑家军千余将士的忠君报国之举大为称赞,也让郑芝龙极为得意,将信件传阅与一众兄弟浏览。
加上此番大胜红夷,为大明收复失地,这等于好事成双,可喜可贺,自然要大排宴筵,款待三军将士。
既然畿辅无恙,郑芝龙便决定再次启程前往京城,将俘获的红夷作为新年贺礼,献给太子爷,顺便看看郑森与省英。
走的时候不忘带点本地的土特产,主要就是甄选过的上等海鲜,这是太子爷上次特意叮嘱过的事情。
银子要送,海鲜亦要送!
譬如太子爷非常喜欢的黄唇鱼、金枪鱼、石斑鱼,郑芝龙遣人各选了六十六条,每条重量都在五斤以上。
螃蟹、大虾、扇贝、海螺、鱼翅等物自然不会缺少,光是这些海鲜便装了足足三艘船之多。
由于北上之后,天气逐渐寒冷,海鲜在碎冰里冷冻并不易变质,而且能起到保鲜的效果。
为了尽量确保海鲜可食,郑芝龙带着这些土特产先行一步,大队人马押送红夷俘虏在后跟随。
一行人自动忽略了某皇帝所在南都,直奔京城……
第842章:崇祯大悦
“皇爷!皇爷!赢啦!赢啦……”
南都东宫秉笔太监高宇顺火急火燎地跑到了皇宫,距离自己的主人还有不下二十步远,就扯着脖子开始报喜了。
自打移驾南都之后,崇祯也将京城的那套体系照搬了过来,重新设立了东厂,加上原本留守南都的锦衣卫一部,也就在落脚点又有了自己的爪牙。
为此还备受东林以及其他团伙的指责,说是皇帝重用厂卫,必然是昏聩乃至亡国之举,此例万万不可再开。
然而想到自己那逆子当初建国就是凭借厂卫之优势,强行弹压了诸多勋贵,短时间内便搜刮到了足够多的银两。
崇祯也就越发对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感到厌恶了,碍于初来乍到南都,也就选择暂时隐忍不发了。
南都是东林的地盘,更可以说是老巢,天天这么闹腾,谁也受不了,不收拾东林的话,还得想个能安抚好的对策。
对于这些破事,崇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看某逆子送的合订本。
这个对策很简单,那就是先来个缓兵之计,用内阁甚至首辅的排位吊一吊东林的胃口,转移东林等团伙的注意力。
此时崇祯不免又想起了在京城时,逆子对自己提及之建议,让东林的人来当首辅,对此,崇祯心里是相当抗拒的。
原因无他,就是之前的东林首辅乃至六部官员,抗拒朝廷征收商税,完全沦为了江南商贾的走狗。
没有东林等团伙的刻意行事,朝廷又岂能连年向农户征收三饷,从而引发大规模的叛乱?
即便其他官员亦是如此,多半是受了东林的影响,直接导致了后来的诸多悲剧,至少在崇祯心里,东林已经变成了祸国殃民的败类。
若是《罪己诏》是被迫发的,那追本溯源,东林就是大明江河日下的主因了,想来皇兄当年遣魏忠贤打压东林是有情可原,更是极为正确之举。
对于魏忠贤,崇祯心里也不免有些看愧疚,这个内侍虽然恣意跋扈,可也算是对皇兄忠心有佳了,在征税方面,可是比绝大部分朝廷官员强太多了。
然而死人不能复生,而且再找个跟魏忠贤一样能干大事之的内侍,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从身边跟随自己南下的几个内侍里选,根本就选不出来。
为今之计,也只能先维持住眼下这个局面再从长计议。
好在抄了南都勋贵的家,加上从京城带来的数百万两银子,短时间内,内帑的银子是够花了。
南都户部账目上的那点银子,崇祯还没看上眼,运转朝廷的银子也是理应由户部来出,他也不打算再从内帑出钱了。
因为不抄不知道,一抄吓一跳,光是徐家这位公爵就贡献了上百万两银子,附赠不计其数的田产、珠宝、古玩、字画。
负责带队的高宇顺在此次行动中行事颇为得力,其表现令崇祯极为满意,这才命其掌管重设的东厂。
“将话说清!莫要有头无尾!”
崇祯正在忧心于京城被围之事,此前已派总兵官宋纪率两千勇卫营将士以及五千其他各部人马北上驰援。
尽管兵力较于南下东虏之规模有些相形见愧,但也是崇祯在短时间内所能拿出来的最多的了。
能否给京城解围,崇祯心里实在是没有把握。
一方面还在对那逆子将自己赶到南都而生气,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东虏得逞。
若是京城被东虏攻陷,只怕接下来,东虏便要大规模南下,沿运河攻至两淮也说不定。
两淮防线若是不保,缺乏守军防御的南都必然不保,届时连两宋的局面都难以保全了。
历来是守江必守淮,可是淮河防线已经没甚子守军了,若想确保安全,只能抽调正在剿寇的洪承畴所部。
让洪承畴尽快回援的命令已经派飞骑发出去了,只是这位权臣能否听从自己,崇祯有些吃不准。
不论洪承畴所部还是孙传庭的人马,当初都被划给了那逆子来掌管,自然也包括每年的饷银与粮草。
崇祯有心拉拢洪承畴听命于自己,奈何兜里银两不多,洪承畴手中可是有十余万人马,一年的开销那是相当之多。
只能先将眼下的窟窿堵上再说,洪承畴出兵也好,不出兵也罢,宋纪均要率部尽快抵达畿辅。
用七千人给京城解围,朝野自然是不看好的……
鉴于太子监国之后的所作所为,文臣们当然希望这位年纪不大便仿效夏桀商纣的太子死于乱兵之中。
然后众人便可上奏崇祯皇帝,立田贵妃所生的五皇子为太子了,这样才算是最为明智之举。
贸然提及废黜太子便是动瑶国本了,此乃大忌,当年便是因为此事而闹得不可开交,至今还令朝野上下难以忘怀。
心里想归想,但谁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口。一旦说出口,没人会施以援手,只能自己认倒霉。
将来北边那位登基大宝,只怕江南的商贾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为了银子,也要抗拒到底,不过时间还有很多,暂时无须着急。
于是,南都出现了很有趣的一幕,皇帝不想让太子死,大臣们却刚好相反。
但实际情况是七千人马是不可能给京城解围的,哪怕都是勇卫营都做不到。
这里面更别说还掺杂了大量颓废不堪的南都守军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想打仗,畏敌如虎。
崇祯急得都吃不下饭,尽管田贵妃已经好生安抚过多次了,可崇祯依然感到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京城若是被东虏攻占,王师再想夺回来,那就千难万难了。
畿辅一丢,辽西的人马还能继续坚守么?
万一这部分守军再归降了东虏,那还得了?
想来想去,崇祯又下一道命令,将固守凤阳的兵力再调去一些。
凑个一万人,已经算是崇祯竭尽所能了,再多的话就力有不殆了。
“皇爷!京城!打赢了!”
“啊?当真?”
“此为战报!”
崇祯从椅子上腾地一下蹿起来,直勾勾地抽着高宇顺,完全不相信这则消息。
东虏不是很强么?
屡次打败王师,此番焉能被那逆子所败?
为了鉴别消息真伪,崇祯急忙打开战报,逐字开始阅览。
这份战报出自东宫秉笔太监李继周之手,换成那逆子,只怕字迹便不堪入目了。
上面写的非常详尽,从东虏出兵至东虏败退,按照时间顺序,将来龙去脉介绍地清清楚楚。
“好!好!甚好!”
鉴于那逆子虽然言行恶劣,品德不端,但少说妄语,崇祯对此战报上的内容倒是信了五成。
唯一的偏差就是居然能够毙敌数万,这也太多了吧?
连祖大寿乃至袁崇焕都不敢拿出如此战果,是不是过于夸大其实了?
按照常理,若想毙敌三万,只怕王师得出动三十万兵马,甚至更多方可做到。
京城守军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十万,那逆子就凭借这点人,还能毙敌三万有余……
若是毙敌三千四,兴许努努力还能办到。
可是上面言及战果近三万四千人,虽说包括了不少归降东虏的仆从,也有些难以置信。
兴许是包括了那些包衣奴才了,也只能如此才算合理了。
鉴于畿辅已经自行解围,崇祯也不打算跟那逆子斤斤计较了。
反正又无需自己掏钱犒赏三军将士,既然能取得大胜,便随他折腾去好了。
三万四!
此乃泼天之功!
自己该做点甚子呢?
要不要先去祭祖?
起码要禀明自己的祖父、父亲、皇兄,毕竟在万历年间,东虏便已然发兵叛乱了。
“皇爷,还有照片佐证!”
高宇顺又呈上来一堆沉甸甸的照片,因为都是铜板相纸,而且是事先装裱过的。
对于上面狰狞无比的东虏尸体乃至首级,崇祯倒是不害怕,反而大为满意。
这才是他想看到的内容,只有东虏死,大明才会好起来。
东虏死的越多,大明才会越好!
在这方面,父子二人倒是早就达成了供识……
“甚好!大明中兴有望矣!”
崇祯看后便已然信了七八分了,虽说没有实物,譬如俘虏送来,但又照片为凭,便是最好的证据了。
不光是拍了死人的照片,还有一些活人的照片,譬如俘获的东虏将领,叶臣、陈泰、孟乔芳等等。
能一举俘获如此之多的将领,想来还真是殊为不易,倒是可喜可贺,算是自万历年间以来的第一大捷了。
只是对于许定国所部的叛乱,崇祯有些不悦,想来那许定国早该因作战不利而被处死,只是后来有人从中帮衬,这才有了如此后患。
但瑕不掩瑜,即便许定国判明降清,甚至得到三顺王那般的地位,也改变不了是役的结果了。
战报最后罗列了一堆或是击毙或是俘获的东虏牛录以上的将校,看得崇祯越发的心悦诚服。
“皇爷,小爷还遣人送来缴获的东虏旗帜、甲衣及兵器!俘虏由于疫病原因,便没有……”
高宇顺可是担心疫病被引至南都,他倒是理解太子如此安排的原因。
疫病可不是闹着玩的,真会出人命的,在京城就是被太子严令才弹压下去的。
“无碍!无碍!抬进来让朕观瞧一番!”
能够击退东虏大军,让崇祯龙颜大悦,其他琐事都无伤大雅。
高宇顺一挥手,多名内侍便抬进来好几箱子战利品,这些物件都消过毒,只要不亲手触碰,便完全没有危险。
“好!极好!”
崇祯一边观瞧,一边称赞,想来为了夺取此等物品,王师之前真是损兵折将。
此逆子为了击败东虏,连天花都用上来,真可谓歹毒至极。
不过既然虏酋皇太鸡愈发嚣张,正好让那逆子来对付,这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此番最好打得虏酋没了心气,甚至染上天花,出关之后抑郁而终才好。
崇祯在心里是万分希望皇太鸡暴毙而亡的,这样东虏便会大乱。
王师趁机收复关外失地也是有可能的,但也只是个期望罢了。
“宋纪等部呢?”
“回皇爷,正在南归!”
“好!”
眼下只要能给京城解围,还不损失自己的人马,对崇祯来说,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崇祯还打算用战报做做文章,至少得趁机打压一下朝野之中与自己明里暗里对着干的奸佞宵小。
这些人的心思,崇祯何尝不知,只是碍于手中缺兵少将,对解围京城没有十足把握而已。
如今已然取得大胜,那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尔等不是天天抨击太子新政之弊病么?
那逆子已然取得空前大捷,看尔等如何应对!
谁敢不信,大可以北上去观瞧一番。
若是假的,那便可以顺势参加战斗。
若是真的,被那逆子收拾一顿,岂不更好?
对那逆子的诸多本事,崇祯别的方面倒是不屑一顾。
但整饬冥顽不灵的官吏,那逆子还算是有三分本事。
眼下自己能在南都站稳脚跟,维持住朝野的平衡,崇祯多多少少也照搬了那逆子的些许伎俩。
×××××××××××(余下四百字明日补足,敬请见谅!)
“皇爷!皇爷!赢啦!赢啦……”
南都东宫秉笔太监高宇顺火急火燎地跑到了皇宫,距离自己的主人还有不下二十步远,就扯着脖子开始报喜了。
自打移驾南都之后,崇祯也将京城的那套体系照搬了过来,重新设立了东厂,加上原本留守南都的锦衣卫一部,也就在落脚点又有了自己的爪牙。
为此还备受东林以及其他团伙的指责,说是皇帝重用厂卫,必然是昏聩乃至亡国之举,此例万万不可再开。
然而想到自己那逆子当初建国就是凭借厂卫之优势,强行弹压了诸多勋贵,短时间内便搜刮到了足够多的银两。
崇祯也就越发对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感到厌恶了,碍于初来乍到南都,也就选择暂时隐忍不发了。
南都是东林的地盘,更可以说是老巢,天天这么闹腾,谁也受不了,不收拾东林的话,还得想个能安抚好的对策。
对于这些破事,崇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看某逆子送的合订本。
这个对策很简单,那就是先来个缓兵之计,用内阁甚至首辅的排位吊一吊东林的胃口,转移东林等团伙的注意力。
第843章:东林降清
(上一章末尾已修改为新内容,大家稍微看一下,不然连不上)
成安伯郭祚永(始封郭亮,靖难军功封侯爵,世伯爵),东宁伯焦梦熊(始封焦礼,军功封爵),宁晋伯刘光溥(始封刘聚,军功封爵)。
崇祯前后总计收拾了一公、三侯、四伯,八个人,或者说八家勋贵,光抄出来的金银折合便近三百万两之巨,其他珍宝及房契、田产另算。
勋贵们想要反抗都不可能,其一,赵之龙的人马根本打不过黄得功的勇卫营,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其二,刚刚调任南都兵部尚书的史可法完全是忠于崇祯皇帝的,也不会坐视出现南都部曲发动叛乱之事。
其三,守备太监韩赞周在迎驾当日便投诚崇祯皇帝了,交出所辖厂卫权力,以示忠心不二。
如此一来,勋贵们连折腾的可能都微乎其微了,胜算更是无从谈起了。
按照那逆子的诡计实施,果然打得勋贵措手不及。
拿到了大量物证之后,其他人想要为其开脱解围都不行了。
见到初战告捷,崇祯顺势便开始大肆整饬南都六部,并组建内阁。
由于某逆子说了钱谦益后来的经历,导致这位东林之首在崇祯心里的地位骤降。
但好在有瞿式耜这个被某逆子评价颇高的学生来给老师兜底,本着试一试的原则,崇祯也就姑且让瞿式耜当一段首辅,查看其能力。
鉴于钱谦益在东林里的声望,便命其担任翰林院掌院,如此安排,也算是知人善用了。
按照既定标准,内阁是要安排五个人的,而且是由臣子推选,天子钦定而成。
但鉴于那逆子都可以控制内阁人数,就弄个两个人应付了事,其中一个还是准国仗,崇祯也就不会将内阁成员一次充满了。
首辅为瞿式耜,次辅为高弘图,两个位置给当代大儒刘宗周与知兵的袁继咸预留,余下一个视具体情况而定。
让东林之人来当首辅,这算是给足了东林的面子了,钱谦益也有了不错的差事,再闹腾便是过分之举了。
南都官场被崇祯整饬了一番,看似雨过天晴,实则暗流涌动。
官吏,特别是能参加廷议之人被分为四类——即东林、复社(几社)、北官,南官!
六部尚书加侍郎合计十八人,跟随崇祯移驾南都的北官便占了九人之多。
东林仅有两人,即刑部左侍郎侯恂与吏部右侍郎张玮。
复社有三人,吏部左侍郎张肯堂、礼部右侍郎张溥、刑部右侍郎张采。
“南官”即非东林与复社或浙傥,却为南人,且非随驾而来,有兵部尚书袁继咸、工部左侍郎姜曰广、户部尚书郑三俊、户部左侍郎万元吉这四人。
人数虽然也不是很多,但全都是让东林羡慕嫉妒的肥差,若是攻击不成,便要努力拉拢,以对抗规模庞大的“北官集团”。
这个集团当初在皇帝与太子发生争执之时,都站在崇祯这边,为了随驾,不惜丢官,崇祯自然视其为嫡系,到了南都之后,便会竭力安排新差。
除了安排在六部的九个人之外,还有大理寺卿成德与都察院左都御史陈泰来,这样七卿(六部尚书加左都御史)就占了五个(刑部尚书傅冠、工部尚张慎言、吏部尚书孟兆祥、礼部尚书倪元璐、左都御史陈泰来)。
即便在对某个议题相持不下,用投票方式进行表决,凭借六部里的九位近臣,也能取得半数票数,只码不会输掉。
崇祯将某逆子的套路给学去了,弄不过某逆子,还弄不过东林?
那干脆直接退位,在南都颐养天年算了!
根据厂卫所探得的情报,东林上下虽然对如此分配表示不满,想要增加在六部里的职位数量。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条强龙刚过江,先抄了勋贵的家,又将东林面前的“半锅肉”给夺走了。
但由于瞿式耜谋得了首辅一职,暂时东林也不便也不会立即发难,还要打算趁机拉拢朝廷里的南官来对抗北官。
这还是钱谦益的功劳,安抚住了众人,理由很简单,陛下移驾南都,眼下锋芒毕露,东林夺权当须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
钱谦益举了复社张溥、张采二人的例子,这两位就很会审时度势,花了四十万两银子买到了两个侍郎的差事。
名义上当然不是买官,而是恭贺陛下移驾,算是作为臣子的孝敬之礼,但买卖双方对这笔款子都心知肚明。
原本二人是想买个尚书的,可惜都被皇帝提前安排完毕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过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相比之下,东林所得到的五个肥差没花一两银子,这还有何不满足的?
若是真要花钱买官,侍郎这差事,钱谦益自然是看不上的。
要买便要买个阁老!
私下一打听,一个阁老职务标价五十万两之巨!
皇帝缺钱缺到这个地步了?
不是刚抄了勋贵的家么?
比起当年的万历皇帝,崇祯爷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钱谦益并不知道某太子对某皇帝的叮嘱,官完全可以卖,但要在私下,且不能全卖了。
拿出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就足够了,剩下的全部安排有本事的人才行。
不然都是些酒囊饭袋的话,南都各部以及衙门就要彻底瘫痪了。
崇祯对此也是心有余悸,暂时就买了两个差事,余下还要待价而沽。
具体得看财大气粗的东林集团对此是否心动,是否会上钩!
五十万两银子可是不少,但对人脉甚广的东林来说,一天便可筹集齐备。
通过仔细翻看某逆子送给自己的合订本,崇祯也对东林、复社、几社等团伙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自古结傥必营私!
可事到如今,东林已然尾大不掉了。
把家安在了东林老巢里,那就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积蓄到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前,崇祯还不打算与东林撕破脸皮。
不过从驾临南都伊始,便要着手准备起来,首先便是接管厂卫。
由被某逆子称赞有加的王承恩,继续担任权力最大的司礼秉笔掌印太监。
东厂则是让高宇顺负责,内厂由田有为负责,这三人是崇祯最为信任的亲随伴伴。
鉴于韩赞周投靠自己之后的恭顺表现,想到这厮对本地情况较为熟悉,崇祯便给了其一份天大的美差——矿监!
由于既不用向盐商要银子,也无须对他人矿井进行收税,只是要新开马鞍山铁矿,故而韩赞周便立刻答应下来。
马鞍山铁矿被崇祯视为今后内帑的主要来源之一,务必要安排心腹才能放心,韩赞周能管好便可。管不好,甚至中饱私囊,那就脑袋搬家。
虽说两淮有煤矿,江西有钨矿,可最大的那块肉毫无疑问,便是蕴藏一百亿石铁矿石的马鞍山了。
每石熟铁按照净赚一钱银子计算,卖掉一百亿石也能赚到十亿两之巨!
一年只开采其中的百分之一,便是能落袋一千万两银子!
当然开采初期不会如此乐观,起码三五十万两应该是有的。
往后马鞍山岁入五十万两,两淮煤矿岁入四十万两,江西钨矿岁入十万两,合计一百万两。
这笔钱就可以养活勇卫营了,从其他渠道得来便能用来充抵后邸花销了。
原本崇祯还想着拉上勋贵一起做这档子生意,只是自己没忍住,直接将一堆勋贵给办了。
这还如何继续一起玩耍?
想开发马鞍山,要么拉上江南富绅,要么亲自上阵。
将数十万两银子分给那群偷税漏税之徒,崇祯是决计不乐意的,于是决定先自己试试,不行再另想对策。
根据离京之前与那逆子的约定,南廷每年须向北廷提供五百万两银子和五百万石大米。
大米倒是好说,容易筹得,想要岁入五百万两银子,就相当的困难了。
这还得是刨去南廷各项支应之后的支出,否则是决计不够数的。
即便崇祯自掏腰包,拿出一百万两银子,也有四百万两的缺口,差额大得很!
今年抄了一堆勋贵,将金银以及其他值钱的物件包括房契、地契都算上,倒是能达到这个数额。
但是明年呢?
勋贵都没了,还如何筹集五百万两银子呢?
若是南廷当真无力达到如此岁入的话,那就只能向盐、铁、布、瓷、茶等行业的商贾下手了。
当初说是自行管理南直隶、浙江、福建、江西、广东、广西、贵州、云南这八地,但福建是郑芝龙的地盘,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余下七个地方,云南、贵州、广西皆为穷地,税收能到五十万两都可放鞭炮来庆祝了。
能让崇祯指望上的便是南直、浙江、广东这三地了,每地至少须手上一百万两以上,达到一百五十万两便更好了。
某太子为其父皇制定了两套方案,一套是按照行业来收税,另一套则是按照地域来收税,怎么收都算是合情合理的。
南直每年的份额为一百五十万两,广东为一百三十万两,浙江为一百万两,三地合计三百八十万两。
江西为八十万两,云南为六十万两,贵州与广西皆为四十万两,总和为六百万两。
南廷自行留下一百万两,余下五百万两刚好够支援北廷。
不按地域的话,那就得按行业来收。
盐、茶、布、粮此四业各一百万两,铁、瓷各五十万两,余下的糖、酒及其他合计一百万两,总额还是六百万两,若是情况允许,自然多多益善。
倘若按照地域或行业都收不上来足够多的税银,那该如何是好?
某太子也为其父皇做好了备用方案,那就是崇祯甩手不管,让洪承畴带着大军来自亲自收税!
届时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尔等若是要钱不要命,那某太子对尔等就钱也要命也要!
用十万大军割韭菜是什么感觉?
到时候就知道了!
譬如兵围扬州,交了一百万两银子,就能自行解围。
否则,城内的富绅都搂着怀里的银子等着被饿死!
这叫用武力,但不动手,可还能达到目的!
反正都知道崇祯手里缺兵,大明的数十万人马都归某逆子所有。
这下也就可以让崇祯撇清了与催税大军之间的关系,一切均有某逆子来负责。
谁不服,谁可以像张溥一样去北都讨个说法。
这厮便是受了某皇帝的许诺,若是真能让某逆子认输,写下白纸黑字的东西,崇祯便可擢升张溥为阁老!
是不是很有诱惑力?
但前提是这厮能安然返回,且拿到那张纸才行。
凭借自身的经验,崇祯觉得张溥十有九九是回不来了。
哪怕说错一句话,都能让那逆子抓住把柄,大肆反戈一击。
张溥是没领教过那逆子的口舌之利,吃一次亏,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翻身了。
不过往好处想,那就是张溥回不来,侍郎的位置又出缺了,还能卖二十万两银子……
若是张溥当真回不来,而东林有趁机作乱,崇祯也不介意借某逆子之手,来处理掉一批东林!
那逆子发起狠来,可是六亲不认的玩意,连国仗姥爷都被抄家禁足了,罚了舅舅周延儒十万两银子。
据说周延儒又在私下四处活动,想要被朝廷复起,看起来还是对上次心有不甘,打算重整旗鼓。
想到这里,崇祯又拿出了关于周延儒的资料,大略地看了一遍,心里便有了计较。
或许可以将张溥的缺卖给周延儒,先赚二十万了银子,然后将此獠打发到北都去……
周延儒此前将自己害得不轻,这下多少算是些许补偿了,崇祯倒是觉得合情合理。
想起周延儒,崇祯便联想到了东林之首钱谦益,这个投靠东虏的混帐!
若是此獠真的贪生怕死,听从自己的安排,那还可以给其一条活路。
否则便要像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往后可由现任首辅瞿式耜来统领东林。
东林可用便用之,不可用,甚至还要瞒上欺下,监守自盗,便步钱谦益的后尘即可!
也难怪崇祯会如此仇视东林,根据那逆子的描述,在自己上吊的当天,南都的一群东林士子居然还在吟诗喝酒,搂着女子逍遥快活……
等东虏大军兵临城下,钱谦益带队出迎,跪地磕头,全无抵抗之心,将所谓的礼义廉耻全都弃之不顾。
东林降东虏!
都是“东”字开头的,算是同辈了!
还说甚子大明乃是“蛮朝”,大清才是正统!
这不真跟当众放屁一样了么???
这就是东林口中的报国?
这报的是大清国吧?
崇祯原本是不相信东林会如此无耻至极,然而复社买官就从侧面印证了江南的团伙确实“有所为、有所不为”!
既然自己已经出招了,就看钱谦益等人如何接招了。
接得好的话,还能继续伪装一阵子。
不然就要露出破绽,甚至彻底暴露真实想法了。
若是可以,崇祯真想将大部分东林都抓起来送到辽西戍边去。
这些人逃出去的话,还能尽快降清,使其可以跪舔新主子的猪蹄!
第844章:欢聚一堂
“魁首!”
刑部右侍郎张采、吏部左侍郎张肯堂前来赴宴,设宴之人便是东林之首,现任翰林院掌院的钱谦益。
而在座的也不是泛泛之辈,包括刑部左侍郎侯恂、吏部右侍郎张玮、都察院右都御史钱士升,更有首辅瞿式耜坐于钱谦益左手位置。
“二位快上坐!”
钱谦益展现出一如既往的热情待客之道,现在廷议形势对东林有些不利,拉住同为弱势一方的复社便尤为重要了。
尽管为了安抚钱谦益,崇祯皇帝将翰林院掌院的品级提升到了正三品,达到了可以参加廷议的级别,但钱谦益对此并不满意。
作为整个大明最大的团伙,东林理应有责任和义务为皇帝分担更多的日常事务,而对钱谦益来说,区区一个掌院与魁首的身份并不相符。
即便不是阁老,至少得当个尚书吧?
结果莫说尚书,连六部之中的侍郎都没捞着。
这让钱谦益很是郁闷,之前也与学生瞿式耜沟通过多次。
作为被崇祯皇帝火速擢升上来的首辅,瞿式耜也不便直接推选自己的老师。
若想入阁,当须下面的同僚进行一番运作,而且人数当须足够多方可事半功倍。
然而面对规模庞大的北官集团,若想得偿所愿是相当困难的。
首先得与复社达成一致,然后还需拉拢住廷议里的数位南官。
鉴于之前东林所采取的排除异己的策略,只怕在短时间内改变态度是行不通的。
哪怕是出自浙江那边的同僚,东林也采取了警惕与敌视的策略。
东林其实就是围绕南直隶,特别是以南都至苏州这一带的士子为主。
江南看不上江北(扬州),扬州看不上两淮,两淮看不上徐州。
南直隶看不上浙江,浙江看不上江西、湖广、两广。
这还不算完,整个南方的官员还鄙视北方的同僚……
有御史批驳太子处心积虑,将大明江山一分为二,可官场又何尝不是?
而且在数十年前便早已碎成了数块,一时半会都拼不起来。
对于如此状况,作为首辅的瞿式耜暂时也没甚子良策。
消除来自不同地域、不同团伙之间的隔阂,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功的。
之前是南都的官员进行内斗,这下陛下又带来了不少北官,而且将其安排在了重要位置上。
原本不少都是东林的,还不得不让出来,给别人腾位置,对方还是一群外地人,东林这边岂能不难受?
按照东林内部的意思,起码要来个“三三数量”,即六部里面占据三部,内阁里面占据三个成员,这是最低标准。
眼下这个局面完全在东林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外,即使今年不能有所改观,明年年初之后也必须求变,决计不能让崇祯皇帝为所欲为。
按照钱谦益的意图,若是本人无法入阁,那就凭借翰林院掌院的职务,尽可能多地招收东林士子,待殿试过后便可充实到六部与诸多衙门里。
这些士子均乃东林部下的种子,往后升迁提拔,再周而复始,可以盘根错节,一旦有事便能互相帮衬。
若是能够入阁,这个位置便申请由周延儒来担任,毕竟人家花了十万两银子,不能将这一大笔钱打水漂。
“多谢魁首,诸位幸会!”
张采与张肯堂向起身的众人拱手客气了一番,复社便是东林衍生出来的团伙,说到底算是一家人。
只是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和意见稍有不同而已,真要是有威胁到自身利益的事情,还是能够同仇敌忾的。
由于就在自家府邸宴客,故而方便得很,钱谦益的招呼下,仆人鱼贯而入,将各式菜肴迅速上桌。
糖醋鳜鱼、清炖狮子头、糖醋排骨、红烧鹅掌、爆炒冬笋、红烧鸡翅、梅菜扣肉、红油兔丁、八宝豆腐、万三蹄、中庄醉蟹、大煮干丝、香菇炒油菜、桂花糯米藕、银鱼炒蛋、碧螺虾仁。
整整十六道菜,加上陈年密封的金花酒,这一桌酒席可是相当的气派,连盛菜的盘子都出自官窑,寻常人一辈子都别想企及。
即便钱谦益已然上了年纪,酒量堪忧,不是还有另外四人作陪嘛,首辅的面子总不能不给吧?
四个人灌两个人是没啥难度的,作为东林士子,不光要懂得诗词歌赋,知晓朝野消息,更能在饭桌上推杯换盏。
酒后吐真言,不灌醉对方,哪能听到真言呢?
“载宁(张肯堂字)、受先(张采字),不知二位可有乾度(张溥字)消息?”
先说自己的意图是不明智的,还要找个由头,钱谦益认为从张溥这里开始是最好的话题。
“畿辅被兵,只恐先避兵祸矣!”
张采摇了摇头,现在整个南都最为关心的事情便是东虏叩关,北都被皇太鸡的大军团团包围。
“殿下文韬武略,又得太祖高皇帝陛下庇佑,定可逢凶化吉!”
钱谦益尽管对太子的诸多新政表示不满,尤其是损害了东林背后的商贾们的利益,可嘴上还是要称赞有加的,这是本人的态度,更是整个东林对外的态度。
“据说皇太鸡尽起关外之兵,或可高达三十万之巨!”
张玮与太子没有接触过,尚且不知太子从仙界归来能力几何,但皇太鸡打算趁虚而入八成是真的。
将各方面的消息汇总起来可知,北都守军合计不过十万,纵可凭坚城而据守,面对所向披靡的东虏大军也是胜算无多。
“市井流言说是是役弱胜,虏酋皇太鸡自然可退兵出关,若是不胜……”
“何解?”
“王师可凭两淮防线,固守半壁江山!”
“嘶……”
侯恂是从儿子侯方域那里听来的消息,至少南都这边是普遍不看好小太子能够战胜皇太鸡的。
莫说打退三十万穷凶极恶的东虏大军,即便战胜十万东虏,杨镐没做到,秦良玉没做到,祖大寿亦没做到。
只有袁崇焕做到过,然而这位却被崇祯给凌迟处死了。
毛文龙被袁崇焕给杀了,曹文诏死于剿寇,卢象升去岁冬季战殁,当下只恐大明都找不出来能够力退皇太鸡的良将了。
“首辅,依你来看,北都可否固守成功?”
张采对于上奏如何整饬兵马可谓是说的条条有理,等两边真打起来,他就全然猜不出结果了,属于典型的纸上谈兵。
“不瞒受先,在下不谙边务,但万分期盼殿下能够克敌制胜!之前《京师日报》上业已刊载飞艇之事,加之另有其他火器助阵,想来易于长期固守!”
瞿式耜在军事方面的能力也不比张采好多少,但倾向是很明显的,北都被东虏攻陷,对大明是绝无好处的。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之前瞿式耜对自己能被擢升到首辅位置受宠若惊,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从王承恩嘴里得知,这是太子殿下向陛下进言推荐了自己,不然首辅往后推二十年只怕都轮不到自己来做。
公允地说,太子爷对自己亦有提携之恩,瞿式耜也就不希望北都沦陷,更不愿意听到东虏俘获太子甚至大明皇后的消息。
对于可以飞天之物,瞿式耜是不大相信的,然而从北都来的人,上到崇祯皇帝,下至官吏家眷,都亲口承认了。
口径惊人的一致,而且有人更是描述地惟妙惟肖,不由让人浮想联翩,如此看来,飞艇便是真实存在之物了。
“首辅之言亦是我等所想,祝殿下率领王师力克顽敌!”
钱谦益很适时地举起了酒杯,开始遥祝太子,众人自然也要跟着举杯。
这推杯换盏的场面非常符合“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梗概!
钱谦益心里是很矛盾的,既希望太子不能太过得意,又不想看到北都被东虏攻占。
一旦北都失守,只恐东虏三十万铁蹄会迅速南下,参照当年金军灭辽后即刻南下攻宋。
没有岳飞那样的名将,凭借屡战屡败的王师,真能守住两淮防线么?
若是这条防线再失守,长江天险便被双方所均分了。
就隔着一条江,南都面对数十万虎视眈眈的东虏大军,又如何能守得住?
让东虏从某处从容过江,直捣江南腹地,那大明帝国也就要崩塌了。
故而经过反复思索,钱谦益认为最好的结果便是让太子与虏酋斗个两败俱伤。
退一步说,不论北都是否失守,东虏大军都无力南下。
但这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钱谦益也知道不能当真。
“首辅,明日廷议,我等是否需要向陛下进言,加强两淮与长江防线?”
张肯堂是非常担心北都那里的战事了,真顶不住东虏大军的话,那南廷这边就要早作打算,未雨绸缪了。
“载宁所言极是,自然须固守此两道防线,尤以淮河防线为重,自古守江必守淮!”
瞿式耜表面上同意张肯堂的建议,可是心里在苦笑,除了朱大典的人马,那还有兵力固守淮河防线?
实在不行,就只能上奏陛下,将洪承畴所率的部分人马拉过来充数了,否则没有三五万人,是断然守不住淮河防线的。
真有五万人马也不一定能守住,但至少能够让心里安稳一些,不至于每天醒来就要担心清军攻破这条防线,直取长江北岸的重镇扬州。
“可不知如何筹得数万人马?”
张肯堂当然明白淮河防线的重要性,但是现在一来缺人,二来缺钱,没人没钱,靠嘴来固守?
“现行募兵只恐晚矣,为今之计,要么调集南方各地驻军前来勤王,要么请镇海伯派上万兵马北上驰援!”
募兵根本就不能打仗,当须编练数月方可成军,否则即使拉到战场,面对东虏铁骑,也是一击即溃。
瞿式耜只能将过半的希望寄托到郑芝龙身上,毕竟福建一隅是整个南廷辖区里的划外之地。
郑芝龙叱咤海上多年,兵马逾十万,战船过千艘,勤王乃是其份内之事,若是战况急转直下,可向陛下进言,为其直接封侯。
“眼下也只得如此这般了,只是这郑芝龙前番上奏朝廷说是已派人马北上驰援,加之所部正与红夷在东番激战,再命其二次发兵……”
对于郑芝龙这个前海盗头目,张肯堂多半不大相信其许诺,但形势如此,手里有兵,即便朝廷无人可依,也有极大的话语权。
郑氏集团的实力几乎比唐末的某个藩镇还要强大,屡遭东虏所败,现在朝廷是不得不依靠郑芝龙了。
别说暗地里听封不听调的郑芝龙,即便是官军将领,阳奉阴违的事情也没少干,为了多拿赏银,杀良冒功更是屡见不鲜。
“据说郑芝龙已将其长子郑森送至北都,作为殿下学徒,足可见其赤胆忠心!”
瞿式耜也不敢为郑芝龙打包票,不过还是能举出一个例子的,既然北都遭围,那么郑森也在城中,为了这个儿子,郑芝龙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嘶……这倒是!”
在座的众人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想来此为太子拉拢郑芝龙的一招,没想到在紧要关头还用上了。
“东虏不善水战,不论是两淮还是长江,若有镇海伯的战船助阵,自然可固若金汤!”
南船北马,在三国时期便定下了基调,曹操的数十万大军也因为不擅水战而折戟赤壁。
瞿式耜认为只须调集大量战船,仿效赵宋将领韩世忠那般水战策略,便可力退东虏铁骑。
不过即使北都那边已经陷入苦战,南都这边依旧歌舞升平,丝毫感觉不到战事的影响。
钱谦益府上已有不少靓丽舞女,一边饮酒谈话,一边欣赏歌舞,岂不悠哉游哉?
入冬之后天黑的很早,钱谦益便遣人将买的新式油灯点上。
在数盏油灯的照映之下,偌大的厅堂里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此灯甚好!”
张肯堂捋着胡子看着灯光,仿佛这灯光比不远处的舞女还要引人入胜。
“可惜府上只购得六盏!”
钱谦益当然知道这灯的妙处,不然就不会花高价购买了。
他还想买至少十余盏,可惜畿辅被兵之后,此灯在南都就变得有价无市了。
你就算开出一百两的天价,也买不着一盏了,大内倒是有,你敢跟皇帝抢油灯么?
一盏大号油灯售价二十两,你还别嫌贵,概不还价,有还价的工夫,油灯便让旁人买走了。
尤其是各行各业的富商,特别喜欢这种又好看又明亮的油灯。
哪怕是两淮盐商,也是一边骂太子,一边买太子所创的油灯。
江南手工业发达,倒是有人见到此物有利可图,打算加以仿制后售卖。
可是随后便发现诸多问题,即使作出如此灯身铁艺,玻璃灯罩也是委实难弄的。
最致命的是,从陕西运来的黑油,点燃之后,亮度逊于灯油不说,还冒出大股的黑烟,极为呛人。
从对比可知,黑油与灯油虽然相似,却貌似是两种油料,后者绝非轻易可被前者所替换。
不掌握灯油的奥秘,便决计无法让仿制的油灯达到同等级别的明亮程度。
若想探得此等机密,便须进入位于北都的石油工厂方可得知。
现北都被围,不论如何是不可能尽快得知了,最快也要明年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