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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笔老道     明末黑太子txt下载     明末黑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5章:江畔阻击

    接下来的五天,傅宗龙经历了人生中最为漫长的噩梦,攻陷大昌的贼军迅速向西急进,先克开县,后陷新宁,接着强渡通川江,仅耗时不足两个时辰便占领达州。

    官军折损兵马不下五千,三城被掠钱粮无计,由于贼军需要迅速转进,以甩开身后的追兵,所幸城内百姓并未遭到大规模的屠戮。

    如此短的时间,便将偌大的夔州府从东到西彻底打穿了,让傅宗龙大吃一惊,内心更是不寒而栗,若非有两位同僚鼎力相助,单凭手里的川兵,根本无力对抗如此强悍的贼军。

    而后,贼军先过果江,后渡巴江,绕过营山,打算在“邓家渡”过嘉陵江,然后直取诚都东南方向最大军事重镇南充,得手之后便一路南下,力争夺取锺庆,再东进杀回湖广。

    如若该计划得逞,将把泗川及湖广的所有官军兵马把玩于鼓掌之间,而且由于川兵孱弱,不堪一击,己方屡战屡胜,士气高涨,很多贼军将领都希望再多逗留一会儿好捞些钱粮。

    不过为首的罗汝才与张献忠均认为洪承畴和孙传庭的大军就在身后穷追不舍,义军已经连胜五阵,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贪得无厌,当须见好就收,否则将万劫不复。

    已经成了官军细作的薛成才将义军首领们商议的大致计划遣人转给了贺人龙,贺人龙等秦军四总兵所辖皆为马卒,且兵力不足五千,尚不具备与贼军进行决战的实力。

    于是他们便将情报与东线的四总兵杨御藩、牟文绶、唐通、姜名武,以及川军将领秦良玉和张令相商,经过反复权衡,最后决定在邓家渡设伏。

    由于攻城耗费时间颇多,让在后方追赶的官军有了反超,乃至在前方截击贼军的机会,实际双方已经处于齐头并进的位置。

    而且官军处于南侧的“内圈”,只要贼军按照计划攻打南充,必然要比官军多走些路程。

    由于各地接连失守,负责追击的诸多总兵官也意识到己方不能再“光追不打”了,追击千里却寸功未立,或有“养寇自重”之嫌了。

    在与川军会师之后,官军也有了与贼军一决胜负的实力,秦军约四千马卒,东军约一万一千,川军两部约三万五千,总兵力达到五万。

    对面的贼军,根据薛成才的了解,兵力最多不到两万,双方兵力对比已达到两倍半,官军占有,且具有情报优势,得到线报之后,南充守军也加强了防御。

    贼军选择在邓家渡这里渡江,也是问过当地人的,嘉陵江流经此地时正好呈现出一个“几”字湾,邓家渡就是一块水滴形的冲击平原,或者说是三面环水的半岛。

    此段江水趋于平缓,而且水深不大,可供大军快速横渡,且南向不远便是战略重镇南充,非常适合贼军实施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官军抢先半天时间,在邓家渡布阵,张令部的五千兵士战力较弱,被安排在对岸的邓家渡半岛进行防御。

    为防止贼军在其探马发现官军在此设防之后,选择转战他地,或者提前在上游渡江,秦军的四千余马卒也被部署在西岸,随时准备击杀在附近渡江之敌。

    留在东岸作战的是由秦良玉所指挥的三万白杆军和东线四总兵所部,总兵力四万有余,相当于贼军的两倍,即使得不到秦军马队的支援,自保也问题不大。

    等到义军大队人马于五月十三早上出现在邓家渡东北方向位于对岸位置的燕子窝时,陡然发现面前出现了大量的官军,貌似对方已经在此地恭候多时了。

    想折回去已经不大可能了,身后的追兵已经大幅度缩短了与他们的距离,洪承畴派出的五千马卒距离义军负责断后的部曲还不足十里。

    在其身后便是由洪承畴、孙传庭、傅宗龙所统率的九万余官军,正以漫山遍野之势向义军席卷而来。

    “驴球蛋!这定然是有人泄漏机密!”

    看到官军严阵以待,似乎早有准备,“整十万”黑云祥立刻意识到首领里面必然有叛徒,这个进兵计划只有当时商议的首领知晓而已。

    “哎?‘一条龙’呢?”

    “扫地王”张一川陡然发现前来相会的首领里好像少个人,想了半晌,才对上号,原来没见着“一条龙”。

    “必然是他走路风声!说不定早已成了官军的细作!”

    张文秀由此推断出薛成才倒向官军,起码明面上的理由是很充分的。

    “……速速派人去找!”

    罗汝才面沉似水,在情况尚未核实之前,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一条龙”是他带来的。

    “报~!适才有人见到‘一条龙’带着麾下士卒向东疾驰!”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得令出去寻觅薛成才的手下便回来禀报了一个不那么利好的消息。

    “若能生擒此贼,必要将其碎尸万段不可!”

    “混世王”武自强最痛恨别人背叛自己,若是自己背叛别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下莫要分心此事,当须先行想出对策,方可解除此等大患!”

    张献忠可没心情关心已经见不到人影的“一条龙”,再在此人身上浪费时间的话,身后的一群追兵就要将己部吞没了。

    “大哥以为该当如何?”

    黑云祥冲锋陷阵可以,痛骂薛成才也行,但论排兵布阵就不是他的强项了,只能听听“曹操”的看法和见解。

    “……当面之敌虽多,不过以罗某看来,能赶在义军之前设防,多半为川兵,战力难以与身后洪贼、孙贼所率兵马相比。额军若能先发制人,迅速击溃当面之敌,渡江至西岸,或可转危为安!”

    罗汝才是不想与洪承畴或孙传庭所部进行鏖战的,据他估算,身后的追兵起码有五六万之多,是义军的三倍左右。

    刨去这些天来的战损与伤病,眼下义军可战之兵也仅有一万五千多而已,面对三倍于己的官军,委实没有必胜之把握。

    “大哥所言有理!”

    黑云祥第一个表示赞同,经过这些天来的实战积累,他发现川兵是异常的好打,就跟纸糊泥捏一般弱小,否则义军也不会在这些天屡战屡胜了。

    “额也认为当须如此!”

    张一川紧跟着附和,跟孙狗贼打仗,初战就被打光了步卒,次战差点丧命于山谷,再跟这狗贼玩下去,只怕自己的性命就要玩没了。

    “没说的!额跟大哥走!”

    武自强就擅长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他可不想跟身后那俩大杀才硬碰硬,杀败当面的川兵再好不过了。

    “……那边按‘丞相’所言行事吧!”

    其他首领都同意了,张献忠在权衡利弊得失之后,也就没有歧义了,这时候分兵进军也要被官军围追堵截,还不如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众人商定,便各率本部人马迅速南下,待两军对垒时,诸位首领来到阵前,向对面眺望,只见四个五千人左右的大阵最为醒目。

    “吾视川兵犹如粪土!唯惧女贼之白杆军也!”

    张献忠放下千里镜,横刀立马,捋着长须,不以为然地评价,在他看来,对面那军阵也就是个样子货而已,战力远不如白杆军,所指的“女贼”便是秦良玉。

    “八大王”排出了两个两千人的步阵,每个步阵之后还有一千马卒负责冲阵,步阵由张化龙与王定国指挥,马队由冯双礼与王自羽统率。

    三子张文秀自率一支千人马队负责接应,张献忠认为如此安排算是万无一失了,因为并未瞧见对面有类似白杆的武器,其旗号也是“杨”字,故而不认为当面之敌可以对抗义军。

    罗汝才、黑云祥两部人马在张军右翼,张一川与武自强两部则负责左翼安全,如此全军压上,众志成城的话,川军在奋勇杀敌的义军面前自然必败无疑。

    众人都同意先行对付川军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本地的土兵并未装备那种一次齐射便能杀伤数百士卒的犀利火铳,否则义军也要绕道而行了。

    “八大王”等首领坐在马上观望了半晌,都没瞧见有类似的迹象,根据前番的作战经验,川军还真可能都没列装此等火铳,这就大大的放心了。

    于是,在张献忠与罗汝才等人的喝令下,鼓声大作,号角齐鸣,义军将士口中疾呼“杀!杀!杀!”边喊边进,可谓气焰熏天。

    以步阵推进的方式向对面不足一里的官军压了过去,等到两军短兵相接,再放出己方马队,便可一战而定了。

    “母亲!贼军将至!”

    一名盔明甲亮的中年将领见到贼军毫无惧色地将己方逼近,眉头紧锁,急忙请示身边的白发女将。

    “不急!我军长于近战,短于追击,贼军如此行事,便是自投罗网!”

    得益于某太子的旨意,白杆军已然不是之前穷困潦倒的悲惨模样,如今粮饷充足,又将锺庆囤积的军械装备至全军,让秦良玉大感欣慰。

    为了诱敌深入,秦良玉还特意向杨御藩借来了数面将旗,用来掩人耳目,且命全军士卒将白杆长qiang用树叶、藤条等植被覆盖上,避免让贼军提早觉察到。

    儿子马祥麟倒是说的在理,白杆军若有一万,贼军或可试探,白杆军若满三万,若非指挥失当,则必败等数之贼。

    如今在嘉陵江东岸防御的官军有四万多,而面前的贼军仅有己方的一半左右,若不是示弱的话,只怕贼军可能绕路而行。

    白杆军多步少马,全军马卒不过两千,追击贼军绝非明智之举,只能采取阵战诱敌深入之策,方可大败贼军。

    “我当是谁?原来是献贼!”

    秦良玉见到对方的大纛旗上绣着一个硕大的“张”字,想来在诸多贼首之中,也仅有张献忠而已。

    在五年前,正是张献忠攻陷奉节,闻听白杆军驰援而来,便率部不战而走,恰巧撞上回援的马祥麟,结果被母子俩部前后夹击,败退至湖广。

    如今在此地狭路相逢,可谓冤家路窄,不知“故地重游”的张献忠发现当面之敌居然是白杆军,而且数量如此之多,会作何感想……

    “母亲若要擒杀此贼,孩儿愿身先士卒!”

    马祥麟麾下就是全军的两千马卒,也只有这支部曲可以追上张献忠的溃兵。

    “献贼狡猾,我儿务必小心行事,是役若能聚歼献贼步卒,为母便甚感欣慰了!”

    秦良玉并没有奢望可以一战击杀张献忠,只要能够断其双臂,聚歼掉贼军步卒,她就非常满意了。

    白杆军的战力不低,面对士气高涨的贼军也不会惧怕,然而其他各部的官军战意如何就难料了。

    鉴于往昔的诸多不快之事,秦良玉只能让己部浴血奋战,他部如何就无暇多顾了,能够齐心协力围杀贼军自然更好。

    白杆军左翼为杨御藩、姜名武所部,右翼为牟文绶、唐通两部。如此安排是因为前二者麾下多为南兵,擅泳者居多,所以靠近江边迎战贼军。

    秦良玉并不确定贼军是否会下决心与官军死战到底,是选择强行渡江,还是见势不妙就向东南方向逃窜,得交锋之后才能知晓。

    “川中之官军不堪一击!兄弟们跟额冲!杀翻狗官兵!”

    张化龙骑在马上高声呼喊,用来鼓舞士气,希望一鼓作气,将面前的官军大阵杀到崩溃,这样才能避免遭到前后夹击,尤其是身后的洪贼与孙贼是极其可怕的家伙。

    “杀!杀!杀!杀!”

    受到屡战屡胜的影响,“八大王”麾下的四千步卒打了鸡血一般,向官军步阵一路狂奔而来,誓要一举将对方杀得屁滚尿流不可。

    在众人看来,川兵确实就跟首领们说的一样,完全没有战意,见到义军,要么掉头就跑,要么装模作样招呼几下就鸟兽四散了。

    想来面前这支部曲也就是那么回事,所谓的大阵就是个吓唬人的玩意,真到了以命相搏的时候,还不是要夺路而逃。

    两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干!

    居然放箭了……

    白杆军以长qiang兵为本,但并非拘泥于此,也是配备了相当数量的弓箭手的,倒是少有装备重型火铳而已。

    面对突如其来的箭雨,义军这边被打得猝不及防,瞬间便有不下百人应声倒地,还以为冲过去就能砍瓜切菜了,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阴险。...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96章:骑虎难下

    在秦良玉部署的步阵里,前五排为长qiang兵,手持白杆,用以抵挡贼军马卒的冲阵。3≠八3≠八3≠读3≠书,.↗.o●之后便是两排弓箭手,可用来杀伤并迟滞贼军的推进。

    这样兼顾远射与近战,方可攻守兼备,否则遭遇敌骑环射,在平原上作战的白杆军必然落于下风,甚至要吃大亏,导致伤亡惨重。

    白杆军编有的战兵之中,长qiang兵占据六成,是名副其实的主力兵种,弓箭手与刀盾兵各占一成半,余下一成为马卒以及少量的火铳手。

    如此编制兵种数量乃是秦良玉多年积累的实战经验所致,若贼军不能攻破己部的外层qiang阵,则白杆军必然不败。

    即便对方拥有大量火铳,在战力上由于己部,只要双方兵力相差不大,且全军上下服从指挥,令行禁止,白杆军仍旧可以重创敌军。

    若不从高空俯瞰,在平地上冲杀,义军士卒决计瞧不见对面步阵里,躲藏在长qiang兵背后的弓箭手的,突如其来的箭雨使众人猝不及防。

    尽管由于前排长qiang兵的阻挡,弓箭手实施的曲射之术而非精度更高的直射,但秦良玉为了避免步阵里的新兵受到贼军冲击而恐惧,在前排部署了大量富有实战经验的老兵。

    他们的预瞄与估算目标移动速度的能力相当之强,对于开弓时间把握的异常精准,使得冲在头前的一群贼兵正好位于射程之内。

    每个步阵之中,均拥有不下千余弓箭手,且初期膂力上佳,射速极高,尤其是被贼军冲击重点的两个步阵,箭雨的杀伤效果非同凡响。

    不等义军步卒冲至对方阵前,便有不下四五百人倒在穿梭不停的箭雨之中,几乎占到了是役投入步卒总兵力的一成。

    这也是“八大王”轻敌所致,在入川之后,义军对战川军,战况几乎呈一边倒,进攻势如破竹,说是摧枯拉朽也不为过。

    从观音岩开始,连克大昌、开县、新宁、达州,短短数日便连胜五阵,重创上万官军,义军这边的伤亡微乎其微。

    缴获金银十余万两,粮草不下五万石,马、骡、驴等牲畜过千,极大地补充了义军所需的给养,也让义军上下对巴蜀有了新的认识。

    通过五次交锋,不管是张献忠还是其他首领,心里都对本地的川军有了更为直观的印象,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不堪一击”!

    实战表明,面对散漫懈怠,畏惧怯战的川兵,义军步卒可以以一当五,义军马卒能够以一敌十。义军每战不过损失百十来人,便可攻取一地。

    今番面对嘉陵江东岸的四五万川军,首领们当然认为可以一战破敌,他们也不相信对面阻截己方南下的是洪、孙二贼的人马。

    既然是川军,纵使有五万人之多,义军也无不胜之理,原地列阵是一回事,能否抵挡得住义军水银泻地般的攻势,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八大王”觉得自己派去的六千主力,足以冲垮当面三万川军了,只要不是“女贼”所率的白杆军,任凭你兵力占优,又能奈我何?

    尽管瞧见对方利用箭矢杀伤了己部数百兵士,但舍得一成步卒,就能靠近至短兵相接的距离,张献忠认为这样的交换对己方还是划算的。【∞八【∞八【∞读【∞书,.︾.o@

    “狗川兵近在眼前!弟兄们给额上!”

    张军主力以陕茜边军为主,若是有所组织,战力并不逊于白杆军太多,但上至“八大王”,下至小喽罗,都没想到自己面对的敌人的本来面目。

    己方“近战必胜”的想法时刻萦绕在张军士卒的脑海里,使进攻行动变得极其盲目而又轻敌,都到了看清对方五官相貌的距离,张军将士仍旧对是役能够大获全胜信心十足。

    “长qiang端平!静待贼兵!”

    由于使用长qiang需要耗费很大的气力,为了节省士卒体力,白杆军步阵前沿的长qiang兵在非战斗时,都是将长qiang垂直戳在地面,改成水平模式就意味着快要短兵相接了。

    秦良玉所指挥的四个步阵皆为圆阵,一旦外层的长qiang兵将手中的武器向外端平,圆阵犹如四个巨型海胆,即使大群敌骑也难以靠近占得些许便宜。

    “干!”

    “还想挡住额们!”

    “做梦去吧!”

    “跟额杀翻狗川兵!”

    见到当面的川军非但没有掉头就跑,反而对自己端起了长qiang,貌似要负隅顽抗,此举使得前来冲阵的张军士卒更加暴躁不已。

    在他们眼里,川军的步阵就是形同虚设,这些矮小的蠢货守不住城池,更打不了野战,要么当懦夫直接逃跑,要么就是伸着脖子挨砍的货色。

    自从义军入川以来,每战必胜,所向披靡,今番遇到你们这些自不量力的家伙,那就定然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看往后川军还敢不敢与以军为敌了。

    一个个张军步卒似乎毫不惧怕对方手中的武器,像野兽般嚎叫着迎着长qiang冲了上去,只要拨开长qiang,杀入步阵之中,便能大杀四方了。

    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想法,仅此而已,白杆军的长qiang连关外的老奴都领教过其厉害,当年不可一世的后金骁骑都被刺的人仰马翻,狼狈至极,绝非寻常qiang兵可比。

    “噗……”

    一个手举腰刀,持盾的张军步卒,还想凑近劈砍不到两丈之遥的川兵,刚刚拨开一个qiang尖,陡然发现自己无法移动了。

    低头一看,原来已有另外一杆长qiang径直穿透皮甲,没入自己的腹部,很快,汩汩的鲜血便沿着qiang杆流了出来。

    “呃……”

    他的动作便凝固在了这一刻,嘴巴像条脱水的鱼,干噎了几下,都未能发出一个完整的词语,双眼圆瞪,好像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来不是说川兵早已草木皆兵,见到义军就会望风而逃么?适才却能全然无惧地刺杀自己,真让他实在想不明白。

    “收!”

    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他这辈子余下的时间都所剩无几了,随着一声号令,对面将qiang尖从他的身体里拔出,留下一个比虎口还大的血窟窿。

    他顿时感觉到体内不住的散发着热量,身子也开始变凉,自己使不上力气,双腿一软,就倒在地上,等着眼睛看着面前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光是他一个人,与其同时倒地的不下上百人,都是被长qiang刺中要害位置而无法继续战斗甚至站立之人,而受伤的张军士卒更是有数百人之多。

    在交锋之前,没人相信眼前这股川军会临危不乱,面对义军惊涛骇浪般的冲杀可以固若磐石,但事实就是如此骇人。

    白杆军步卒皆面色凝重,聚精会神,但双腿站稳,手臂并不发抖,而是持续对手中的武器发力,除非是铁皮札甲,否则即使皮甲也难以抵挡长qiang的全力一刺。

    “啊……”

    张军士卒为他们的轻敌冒进与不屑一顾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仅仅一个回合下来,连同之前便箭矢射翻在地的士卒,他们便折损了近千人之多。

    虽说是以少敌多,用两个两千步阵打对方两个五千步阵,但“八大王”之前认为鉴于双方的实际战力,还是己部占优的。

    等到真的展开白刃战之后,张献忠陡然发现实际情况并非与自己设想的一致,而且几乎是大相径庭。

    面前的这支川军面对己方的猛攻一直岿然不动,稳健非常,完全没有出现崩溃的迹象,貌似并非是一支普通的部曲。

    张化龙与王定国所指挥的两个步阵也算是卖力拼杀了,但在对方无懈可击的圆阵面前,全无获胜机会,只能是呈围攻之势,仅此而已。

    等“八大王”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儿的时候,所部在前线已经折损了接近千人了,步卒伤亡超过两成,若非都是好恶斗狠的边军老兵,己方的攻势早就崩溃了。

    由冯双礼与王自羽所统率的两支千人马卒大队,在川军大阵面前也未能讨得任何便宜,面对刀qiang如林的状况,只能采取绕阵环射的方式来进行搔扰。

    两位带队的将军都明白,自己麾下的人马是“八大王”的家底,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能率部冲阵,否则势必会伤亡甚大,短时间内都难以恢复元气。

    白杆军连短兵相接都不怕,面对敌骑的这种隔靴搔痒的方式,他们就更不会担心了,而且秉持射人先射马的战斗理念,将贼军马卒接连射得人仰马翻。

    “母亲,孩儿可否出战?”

    马祥麟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了,若能在此地大败张献忠,那么往后此贼即便不死,只怕有生之年都不敢再行进犯川中了。

    “不急!贼军攻势虽有减弱,但要防备其还有后手!”

    秦良玉在阵中不停地向四周观望,己方的四个大阵防御贼军皆有条不紊,暂时还没有需要支援的迹象,那就可以在原地继续消耗贼军的兵力了。

    己方少马,若是让马卒大队悉数出战,必须在紧要关头才行,当下还未到战役转折的关键节点,故而还需继续原地防守,阻击贼军。

    这种原地交战正是白杆军所擅长的,在当下采取扬长避短的战术才是取胜之道,贼军误认己部旗号,正好中计,可以令其自投罗网了。

    在一品诰命夫人的命令下,白杆军更换了旗号,士卒也披上了官军所穿的制式铠甲,还将最为显眼的白杆长qiang用植被覆盖起来。

    从千里镜里看过去,根本就识别不出这是曾经的那支装备简陋的白杆军,从外观上与正常的官军主力别无二致。

    正因为如此,对面的献贼才中计前来进攻,这算是他自讨苦吃了。

    数年之前,白杆军可以大败献贼于川东。

    数年之后,白杆军仍然可以大败献贼。

    “是白……”

    “白杆!”

    “不好!”

    “……啊?”

    “是白杆军!”

    “这……”

    “风紧扯呼!”

    “快跑!”

    折损了千余人之后,张军将士们发现己方还是无法正面击溃川军的两个圆阵,双方算是僵持不下,可己方兵力缺是越来越少,有些难以为继了。

    在进行频繁的刺杀动作作用下,并不牢靠的植被纷纷从qiang身上落下,终于有张军士卒见到了对面越来越多果露出来的白色qiang身。

    有士卒参加过当年的大战,现在也混成了小头目,对于往事还清晰记得,尤其是对方的白杆qiang,绝非儿戏,一眼就能认出来。

    白杆军实力有多么强悍,人所供知,遇上白杆军就等于撞了南墙,怪不得当面之敌死战不退,原来是白杆军。

    看对方的数量,不下两三万人!

    这么多白杆兵怎么打?

    己方又怎么可能打赢?

    连在一线指挥作战的张化龙与王定国听闻都有些惶恐不已。

    若真是如此的话,己部与白杆军恶战一场,只怕就要折损数千士卒了。

    附近埋伏有官军马卒大队的话,说不定“八大王”麾下的这些步卒全部都要在是役折进去。

    白杆军是如何在这里设防的,应该是“一条龙”那个叛徒告诉秦良玉那个女贼的,但眼下没时间找“一条龙”算账了。

    张化龙与王定国都不认为自己是“秦女贼”的对手,连“八大王”都险些丧命在这女贼手里,他们就更无法相提并论了。

    尤其是当下“秦女贼”还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八大王”与其他首领不前来支援的话,光凭周遭的这点人是决计无法破阵的。

    四千打两万,双方皆为步卒,对方战力又不在己方之下,张化龙与王定国顿时陷入了惊慌与焦虑之中。

    他俩都明白,只要白杆军继续坚守阵型,己方冲阵成功是不可能实现了。而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可能成功,因为只要稍有后退,白杆军便会开弓放箭。

    对他们这两支部曲来说,目前就是骑虎难下的局面,而且真的是骑在某只“母老虎”的背上了……

    可不等他们发布命令,识破对方伎俩的张军士卒很清楚自己打不过名扬天下的白杆军,便自动开始大规模的溃败。

    这就是使用老兵的害处,老兵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知道什么敌人能打,什么敌人要避开,换作新纳的士卒,就没有这个麻烦了。

    尤其是几乎全部都是老兵所组成的把总级别的小头目,不少人都害怕当年的事情再次发生,小头目弹压不住,而且自行后撤,张军也就不战自乱了。

    只不过张军的后撤行动很快就在白杆军的箭雨之下变成大规模的溃败,跟之前进攻的时候的遭遇类似,最后侥幸生还的仅有千余人而已。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97章:插翅难飞

    张军一次进攻便折损了两千五六百名步卒以及不下三四百马卒,遭到了本次入川作战以来最为惨痛的失败,几乎占总兵力的三成左右。▲-八▲-八▲-读▲-书,.◇.o≧

    主要原因就是骄兵轻敌,而且对方经过精心伪装,等准备砍瓜切菜的张军士卒发现居然是白杆军时,由于心理落差实在太大,让自己都难以接受。

    两支步卒部曲直接就放弃进攻,转而跑路了。他们作战就是为了烧杀劫掠,烧杀劫掠则是为了吃喝玩乐,若是打不赢的话,后面那些就全是空想了。

    白杆军刚好就是川军中的硬茬子,最擅长的战术就是钢正面,而且只要兵力允许,便能拼过义军任何一支精锐,秦良玉被义军首领称作“女贼”,可不是白叫的。

    中计了的张化龙与王定国俩人都惊诧得不得了,他们不敢相信“老女贼”的白杆军在阵战时还会进行刻意的伪装,用来诓骗他们入套。

    但事实就是如此惊悚,随着拼杀时间不断延长,越来越多的白杆果露出来,对方的身份已经确定无疑,不由他们不信。

    可是光眼前的这四个大阵,目测不下两万人,倘若全部都是白杆军的话,那是役义军是决计打不赢了。

    若是只有一个大阵是白杆军的话,义军咬咬牙,舍掉四五千人马还能吃下。

    两个大阵为白杆军,义军这边即便可以取胜,只怕也要元气大伤,今后只能避战跑路。

    如今要是白杆军的人马多达两万,那就没啥可说的了,还是风紧扯呼吧……

    跑晚了的话,他们这点人马全都得被对面的那只“母老虎”给一口吃掉。

    幸亏发现的比较早,不然连一千多步卒都难以跑回来。

    六千张军打两万白杆军,在战术正确,且对方犯下严重错误的情况下,才能取胜。

    想今日这种情况,张军上下都得低头认栽,破口大骂都已然毫无用处了。

    杆军仅仅损失不足千人,张军折损三千多人马,战损比接近四倍。

    毫无疑问,经过全军伪装与战场指挥,秦良玉送给了“献贼”一场完败。

    “母亲,孩儿请求出战!”

    马祥麟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这么放跑了张献忠,有些可惜了。

    “不可!‘献贼’不过折损了三四千兵马而已,仅占其总额两成不到,远未伤到元气,我儿不可因为是役击退贼军而轻敌,此番我军能够取胜,皆因贼军轻敌所致!”

    秦良玉认为薛成才提供的情报并不准确,或者说她不完全相信这名复叛之后又复降的贼将所提供的内容。

    薛成才说张献忠所部的可战之兵仅有一万两千而已,但秦良玉在排兵布阵之时,只能往多了预估。

    否则一旦贼军兵力超过一万五千,甚至接近两万,那就对己方大大不利了,必须慎之又慎才行。

    将贼军兵力估为一万六千,此番打掉“献贼”四千兵马,对方仅仅折损了两成半而已,余下还有七成半左右。

    所以秦良玉并不会让儿子率马卒部曲出战,除非有其他友军配合,实施多路围攻,方可有所作为。▲≥八▲≥八▲≥读▲≥书,.√.≧o

    认清己部身份的“献贼”就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了,绝非可以一战击毙之贼,之前与其交过手的秦良玉对此是特别的清楚。

    “这个该死的老村姑!嗯……撤!全军转进东南,迅速脱离战场!”

    见到己部人马居然出现了大规模的溃败,本想责备甚至鞭打属下的“八大王”听说对面是秦良玉的白杆军,立刻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痛骂了一句之后,便不打算在此与这支精锐进行殊死搏斗了,眼下官军人多势众,己部万不可孤注一掷。

    为今之计便只能马上跑路,越快越好,稍微迟疑,便要被官军兵马给围杀在此地了,张献忠开始怀疑这就是官军根据“一条龙”所提供的情报而布下的圈套。

    再次败在秦良玉那个老村姑手上,“八大王”气得直哼哼,可人家棋高一招,偏偏自己轻敌又中计了,也没啥好便捷的,更想不出克敌制胜之策。

    唯一的好处就是,经过前番劫掠之后,全军拥有足够多的军粮,往后暂时不必再次攻城就食,只要是腿脚利索的,都可以跟随自己转进他地。

    “八大王”这么干就等于把在张军右翼作战的罗汝才、黑云祥这两部人马给卖掉了,他们正在与杨御藩、姜名武所率的官军杀得难解难分。

    忽然“曹操”和“整十万”见到自己的左侧的人马陡然崩溃了,立刻感到大惑不解,按理说“八大王”的部曲也算是骁勇善战了,进攻川军不会瞬间溃败下来,此事必有蹊跷。

    受其影响,他们这两部人马也风闻而动,开始向后逃窜,直接导致,所有步卒都被趁势发动fangong的官军给吃掉了,连带损失了数百马卒,最后跑出来的仅有千余马卒而已。

    黑云祥在马上痛斥“八大王”这家伙背信弃义,将张献忠家里的长辈都问候了一遍。说好的事情,半道就突然撂挑子不干了,这厮如此行事便是坑害了整个义军。

    在张军左翼作战的张一川与武自强见到张军居然主动收缩,开始从自己的后方向东南方向急进,便知道情况有变,立刻放弃了对官军的进攻,也跟着张军开始临阵脱逃了。

    可以说,是役左右战局的并不是秦良玉,而是“八大王”,张军在发现白杆军之后,所采取的跑路战术直接导致了义军的彻底失败。

    “跟额上!这次不能再让贼军跑了!定要将其杀光!”

    在嘉陵江西岸观战的秦军马卒部曲看得清清楚楚,贺人龙见状,立刻招呼手下从浅滩处渡江。己部人马追击许久,围杀贼军,立下大功就在今日。

    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等总兵官也纷纷率部开始转入进攻模式,四千秦军马卒从侧翼向罗汝才与黑云祥这两支贼军的队尾发动猛攻。

    “我儿迅速出战!协同秦军围杀贼军!不得有误!”

    此地沿江一带皆为平原,附近也多为丘陵,地势还算平缓,并不像川东地区险峻多山,秦良玉见到西岸的秦军马卒开始迅猛过江,便认为时机到来,遣儿子马祥麟率部出战。

    白杆军仅有两千马卒,而秦良玉估计贼军至少有上万马卒,孤军作战并不能占到任何便宜,所以只有等到对岸的秦军愿意主动追杀贼军,己部的马卒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于此同时,在东岸与白杆军并肩作战的杨御藩、姜名武、牟文绶、唐通等四总兵也派出本部马卒出战,一时间追击贼军的官军马卒高达一万左右。

    而一直在贼军背后监视其一举一动的进剿主力前锋,也开始从其后方向猛扑过来,打算与前方负责阻击的友军进行前后夹击。

    这路人马有总兵官白广恩的两千马卒、总兵官马科的两千马卒、总兵官刘国能的三千马卒,总兵力在七千余人。

    他们在战役伊始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在后方观望,等前方战局开始对官军有利,才转而抓住机会,发动全线进攻。

    为了争夺战功,并且试试自己的手气,看看能否斩杀悬赏令上的贼将,三位总兵官都是亲自上阵,这次良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能让与。

    经过阵战之后,贼军的总兵力已经降至一万四千以下,而光是参与追击行动的官军马卒,就高达一万六千以上。

    除此之外,官军步卒还占有压倒性优势,不过除非贼军自投罗网,否则这些步卒基本上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了。

    但其威慑力仍在,只要出现漫山遍野的步卒,贼军就不敢向北侧逃跑,一定会选择向南,或会尽快寻觅出川的活路。

    是役,隶属于泗川巡抚傅宗龙麾下的兵马有四万三千,孙传庭指挥兵力近四万,洪承畴所辖六万六千以上。

    官军参与围剿的总兵力高达十五万,创下了崇祯朝以来的历史记录,几乎相当于贼军兵力的八倍以上。

    之前洪承畴与孙传庭也明白己方的优势与劣势,优势便是兵力雄厚,远胜于贼军。而劣势便在于土兵孱弱,客兵马卒不多,机动性较差。

    故而要将贼军一网打尽,就必须要在迅速进兵的同时,将其向西驱赶,等把贼军赶至江边,待其渡江时发动进攻,己方的胜算便颇高了。

    二人最终说服傅宗龙,利用川东五城作为鱼饵,引诱贼军轻敌冒进,再调派各路兵马从侧翼迂回包抄,争取在南充一带将其截住。

    有可能的话,便可以在此地进行战略决战,争取一鼓作气将窜入川中的贼军围杀在嘉陵江畔。

    实施这个围剿计划的前提条件就是要洞悉贼军的进兵企图,而复叛后又复降的薛成才便是最好的人选。

    根据其提供的情报,官军可以掌握贼军的大致动向,而且了解到贼军当下的兵力与军械给养情况,做到知己知彼。

    重新投靠官军的薛成才也因为办事得利,而得到了孙传庭的力保,不久之后便会将其功劳上奏朝廷。

    不出意外的话,本人连同家眷皆可免罪,家财也一并归还,至于是否可以高升一步,那就要看是役官军能够斩获几何了,尤其是那几条觊觎已久的“大鱼”。

    “干!该死的狗官兵越杀越多!”

    黑云祥纵马狂奔,陡然发现周遭围杀上来的官兵简直多如牛毛一般,杀了一批又上来一批,几乎源源不断,堪比恼人无比的苍蝇群。

    前有“一条龙”薛成才忽然变节,后有“八大王”张献忠先行撤军,由这两个坑货从中作梗,义军能胜才怪。

    最可气的是,由于黑云祥与罗汝才的两部人马是最后跑路的,也就变成了为前面同伙断后的部曲,更是官军重点的围杀对象。

    “跟额上!擒杀罗汝才!赏银五万两!”

    杨御藩、姜名武、马祥麟以及渡江赶来的秦军四总兵贺人龙、李国奇、左光先、郑嘉栋,所部人马高达七千有余,将仅有贼军不足两千马卒的团团包围。

    “杀罗贼!领银子!”

    兵力占优,且士气正旺,加上朝廷开出无比高额的赏银,在将领们的激励下,促使官兵们义无反顾地前仆后继,向困兽犹斗的贼军展开最后的围杀。

    “给额冲!大丈夫虽死犹荣!”

    黑云祥与罗汝才被截住去路,二人都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逃脱了,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便要努力奋战,决计不能了落在官军手里,复叛之罪可是要被押解京城而磔示的。

    “狗官兵!去死吧!”

    能够追随至此的贼兵都算得上是两位首领的心腹,不说是亲兵,可全然能够作为嫡系部曲,面对三倍于己方的官军,仍旧不愿放下兵刃,还在负隅顽抗,打算逃出升天。

    “一个都不准放过!悉数杀光!”

    官军也不打算再次招降这些复叛的贼兵,除了特别有用,可以达到向京城献俘资格的贼将以外,其他的都将变成刀下鬼,给他们留口气的话,指不定哪天就又复叛朝廷了。

    长途奔袭而来的总兵官们也清楚,这次千里追击,费了如此大的气力,最后要还是放跑贼将的话,不用等到都帅或者朝廷责备,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在树上算了。

    见到“罗”字大纛旗,阵中又有一员贼将被亲兵拼死护卫,众人便意识到罗汝才被网住了,五万两银子近在咫尺,只要浴血奋战一番,就有机会触及到这座银山了。

    对秦军的四位总兵官们来说,上次在郧县被罗贼溜走,已经是莫大的遗憾了,这次万万不能重蹈覆辙,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在此地将罗汝才的首级砍下。

    价值十五万两银子的张献忠跑了,但身价逊于“献贼”的罗汝才一定要死在眼前才行,不能大伙忙活半天,“大鱼”却都趁乱溜走了。

    贼军士卒虽然抵抗得极其激烈,但在众多官兵的奋勇绞杀之下,其人数仍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急速减少。

    只要能撂倒对面的贼兵,官兵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劈砍、刺杀、冷箭、嘿qiang、套索、飞锤,甚至连宋军对付金军“铁浮屠”的砍马腿这招都使上了。

    官军从上到下都清楚,若是是役再让“曹操”溜走,下次再遇上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还要走几何路程才能撵上。

    今日拼死也要将“罗贼”留住,人不能走,马也不能行,暂时杀不死敌人,就先将其战马杀光,使对方插翅难飞。

    觉察到己部人马越来越少的罗汝才不由心头一紧,真的感到自己的末日降至,或许此处便是自己的葬身之地。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398章:生擒曹操

    罗汝才当面之敌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众多陕茜老乡,全是清一色的秦军马卒,听到自己的脑袋价值五万两银子,他才恍然大悟这些老乡为何如此热情的“挽留”自己。

    就是为了争夺赏银,秦军才会主动出击,宁可从外圈包抄,多跑些路途,也要截住罗汝才所部的去路,因为在贼军跑路的时候,贼将可是不会负责断后的。

    只要能够正面拦截到贼军,有很大几率会直接与狡猾的“曹操”撞个脸对脸,实际情况也是如此,没有让秦军将士们空欢喜一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罗汝才不死,他们便会将这支贼军追杀到底。

    “献贼”跑得太快,官军马卒难以包抄到位,要想发财致富,就只能选择眼前的“罗贼”下手,是役战况已经向官军这边大幅度的倾斜,再让“罗贼”趁乱溜走,那后果只能自负了。

    “上!杀光贼兵!擒杀‘罗贼’!赏银五万两!”

    奸猾程度并不逊于贼将的贺人龙也难得的当众发狠,马卒是他的家底,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会与贼军死打硬拼,如今就是关键时刻,必须孤注一掷才能大赚特赚。

    罗汝才周遭的亲兵与嫡系众多,貌似都会拼死护卫这厮杀出重围,想要接近猎物就必须先将这些碍眼的家伙给杀光才行。

    而且要将最终的目标与所得的收益一并喊出,这样才能让官兵们明白他们的意图所在,这次不管是大鱼还是小虾,都要一网打尽。

    “啊……”

    战场上不断有马卒遭到刺杀或中箭而坠马,发出阵阵惨叫之声,其中贼兵占了大多数,一方面是他们兵力较少,另一方面则是防具薄弱。

    官军特别是在正面拦截贼军向东逃窜的秦军在京城保卫战立下汗马功劳之后,先后在京城与洛阳得到了两次大规模军械补充,披甲率达到百分之百。

    大多数马卒都身着棉甲或札甲,很少有披皮甲的,这在近战的时候就会占到很大的便宜了。

    双方攻击力大致相当,谁的防御力比对方更高,谁在战场上存活的几率自然就更大。

    而贼军则是刚刚起兵,并未与官军主力决战时获得胜利,缴获的军械物资也多半是川军所用。

    之前川军之中连秦良玉的白杆军都犹如乞丐,更别说其他各部了,所用的防具并不比贼军好到哪去,连皮甲都做不到人手一副。

    要想获得足够优异的军械,贼军起码得攻陷诚都、锺庆、南充这种军事重镇方可获得,眼下短兵相接时就吃了大亏。

    只有罗汝才的亲兵才会得到铁甲,余下即使是嫡系也只能用皮甲来凑合,面对武装到牙齿的秦军,只能凭借困兽犹斗的精神来负隅顽抗。

    七千多官军马卒围攻两千余贼兵,被首先收拾掉的就是这些防御力底下的着皮甲的贼军马卒,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有近千人被杀伤,接近贼军总兵力的四成。

    跟随罗汝才与黑云祥杀出的士卒皆为征战多年的精锐,可对面的官兵亦是如此,纵然他们奋力拼杀,仍旧无法从正面突破秦军的阻击防线。

    罗汝才派上去的由三百名嫡系所组成的突击队,只与对方激战了片刻,便被消灭干净了,连一骑都未能跑出去,如此险峻情况使“曹操”的心都凉了半截。

    秦军这次完全是有备而来,人手一根长枪和一把大刀,长枪可以挑一个,折断或脱手之后,便可以用长柄大刀来劈砍。

    倘若贼兵避其锋芒,绕远而行,则可用箭矢来施射,有的更是携带了威力强大的三眼铳,总之远程与近战武器皆有配备。

    这直接导致贼军不论远近,都不是官军的对手,这支负责突击的小分队在兵力上还处于绝对劣势,没等有所作为,就被庞大的秦军马队吞没得连渣都没剩下。

    换成是由西楚霸王项羽带队,数百久经沙场的楚军马卒或可一战,如今这点贼兵,面对十倍于己方的官兵,连塞牙缝都不够。

    罗汝才收兵撤退时仅存一千两百左右的马卒,这下一次性打光了两成半,跑去负责断后的三百马卒,也只剩下不足六百人可以保护他脱身了。

    可想从此地走脱是非常困难的,四千秦兵的目标就是他这将近六百人,双方兵力甚至达到七比一的悬殊地步。

    反倒是“整十万”黑云祥那边倒还容易突围,毕竟官军将领们也是识数的,在他们眼里,黑云祥就是个“便宜货”,死不死都无所谓,大不了以后再抓。

    秦军将领们倒是想把两条大鱼都给留在自己的锅里,可是罗汝才迟迟不死,附近的黑云祥也就顾不上了。

    而且留给杨御藩、姜名武、马祥麟这三位同僚去抓这厮,也算是顺水推舟,送个人情,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一场。

    在进剿之初,孙少保就当众宣布,秦军的首要目标就是擒杀罗汝才,这是重要性仅次于“献贼”的朝廷一级钦犯。

    若能在是役一举击毙“罗贼”,加之前番在郧县、房县两地大败贼军,秦军就等于将朝廷交予的任务完成了一大半。

    贺人龙等总兵官虽然平素飞扬跋扈,自恃甚高,但脑子并非一根筋,反而是活泛地很,知道所部在什么时候该拼尽全力,讨好上司。

    今番便是最好的机会,不管是如何行事,只要能围杀掉罗汝才,便是大功一件,如何分功就是战后的事情了。

    在诸多因素的作用下,由于对方兵力越来越少,将猎物团团包围的秦军开始加速绞杀包围圈里的贼兵。

    “主人!狗官兵越发众多!”

    罗汝才的牙将已经战得浑身是血,面色狰狞而焦虑,仍旧无法杀出一条活路,只能心有不甘地跑回来向其禀报。

    “你等尽力便好!若是不行,可降官军,也好免过一死!”

    到了这个时候,罗汝才顿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黑云祥是不会前来搭救的,要是所部不能扭转乾坤,自己便要横尸当场了,不过还是需要最后用激将法来试一试。

    “主人切莫如此劝说!额等不才,愿舍命护卫主人从此地逃脱!”

    平时罗汝才一直宽厚待人,对这些下属更是关怀备至。牙将与周遭亲兵闻言立即感激涕零,形势虽然急转直下,可众人仍旧愿意保护“丞相”杀出重围。

    “跟额冲!护送主人!杀出去!”

    眼看就剩下不到三百骑了,牙将在罗汝才的默许下,最后再组织一次冲锋,这次也不用断后了,断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所有人都向东突围。

    能活着杀出去,就算命硬,往后可以继续追随“丞相”喝酒吃肉。杀不出去的人也能各安天命,怎么办都是自己的事情,是乞降,是自刎,还是死战,都可以任凭抉择。

    罗汝才所部就像是被狼群围攻的野牛,明明是伤痕累累,已经奄奄一息了,可还是鼓起最后一口气,打算奋力一搏,寄希望于可以诞生奇迹。

    在“丞相”感人肺腑的言辞的激励下,余下的士卒个个都血灌瞳仁,拿出了以一当十的勇气和决心,成群结队地向东侧的秦兵纵马冲杀过去。

    他们这些人才是义军中的精锐,说是王牌也不过分,只要军械护具到位,战力完全不逊于官军主力,甚至堪比关宁铁骑。

    此次若能突围成功,到了他地,招兵买马,充实数千青壮,便又是一支可以令官军头痛无比的劲旅了,也能让“丞相”东山再起了。

    “莫要让‘罗贼’跑了!扎紧防线!莫让一个敌骑脱逃!”

    李国奇见到穷途末路的贼军还要执意冲杀,急忙喝令所部士卒必须全力以赴,只要再加一把劲儿,这里便是“曹操”的葬身之地。

    任凭你这贼寇再狡猾诡诈,屡次从官军围剿中得以逃脱,这次也冲不破官军的天罗地网,让你从今往后只能去阎王爷那里赎罪去。

    “开弓放箭!射翻战马!”

    在罗汝才的激烈下,寥寥无几的贼军仍然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完全出乎了秦军士卒的意料,一时间居然被杀得连连后撤。

    眼见贼军居然有冲破防线的迹象,左光先立即命令官兵放箭,只要先把战马射翻,他们就肯定跑不出去了。

    凡是向东狂奔之人,一律视为敌骑,不管如何,先放箭射翻再说,要真是误伤到了,那就算你倒霉好了。

    “噗!”

    “啊……”

    放箭命令果然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敌骑被连人带马射翻在地,侥幸继续狂奔的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冲破秦军的包围圈了。

    义军士卒们发现即使他们即使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撕破官军布下的天罗地网,眼下就剩不足百人了,周遭的官兵已然围得水泄不通了。

    刚刚突击出来的空间很快就被蜂拥而至的秦军马卒填的满满当当,余下的空地也在弓箭的射程之内,完全没有跑路的机会。

    “杀光贼兵!生擒‘罗贼’!”

    意识到有抓活物的希望,郑嘉栋高声命令官兵做最后的清理工作,毕竟“活鱼”和“死鱼”的价值虽然相同,但多少还是有一点形象上的区别的。

    收拾千余罗贼部曲,秦军付出了不下五百人伤亡的代价,折损了一成多的士卒,是役的损失不可谓不高,但也是非常值得的。

    这条价值五万两的“大鱼”终于被活活困死在嘉陵江畔了,刚才拼死折腾了一番,也仅仅跑出去了半里地而已。

    现在终于没有折腾下去的力气了,经过官兵的再次围杀,目测仅存不足五十骑了,想要活命,就只能下马乞降,寄希望于朝廷特赦了。

    “……唉~!”

    知道大局已定,失去任何逆转可能的罗汝才变得落寞起来,起兵时的自信早已荡然无存,在郧县被官军大败之后,他还想着找机会扳回一城。

    在房县又遭重击,罗汝才就不打算再与官军阵战了。此次入川作战,义军连胜五阵,罗汝才又重燃信心,可是嘉陵江一役,却让他连翻本的机会都丧失了。

    面对官军的围追堵截,所部左冲右杀,也没有杀出一条活路,反而是被不计其数的官兵给围堵在了江边附近,真是棋差一步,满盘皆输啊!

    要怪就怪自己识人不明,被叛徒“一条龙”薛成才给出卖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被官军生擒,跟高迎翔一样押解到京的话,下场不言自明……

    想到自己要被磔示,罗汝才便陡然感到毛骨悚然,英雄虽然豪迈,可有的人也是怕疼的要命,起码罗汝才是不想被千刀万剐的。

    旋即抽出腰刀,看着锋利的刀刃,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既然无法逃出,便打算当场自刎,也算是死得自在了。

    “额命由额!不由朝廷!啊……”

    就在罗汝才将腰刀的刃口加在脖颈上,打算狠狠地给自己来一下的时候,忽然从对面射来一箭,正中他举刀的手臂,疼得他大叫不已,腰刀也掉在地上。

    “这……救额!”

    陡然飞来一根套索,极其精准地将猎物捆住,然后将其脱下战马,向一边急速拖拽起来,惊得罗汝才大声呼喊求救。

    在他打算自刎的时候,便把双脚从马镫上离开,这也使得被套索捆住之后,没有因为马镫的关系而被卡死在马腹之下。

    罗汝才身边的亲兵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对面的官军明显是不想让“丞相”自刎,还想抓获的。

    他们还想加以搭救,但秦军并不会允许这样做,正好罗汝才被拖到了地上,当前在马上之人都是没多大价值的货色,索性一并射杀好了。

    区区几十骑当然抵挡不住成百上千的箭矢突袭,最外层的人直接被射成刺猬,里面的人也没有幸免,活着的也是个个带伤。

    这还是秦军手下留情了,不然所有人都得被当成射死,目前还不能确定被拖出来这位就是罗汝才,必须经过再次确认才行。

    官兵只能从装扮上判断罗汝才的身份,要想验明正身,就要找认识罗汝才的家伙,要么是罗汝才的亲兵侍卫,要么就得让薛成才过来辨认。

    但凡着装与普通贼兵不同,而且还苟活下来的家伙,全部都被官兵抓获,经过简单的包扎,被区隔开来看管,万一是“小鱼”,也能从少保大人那里兑到银子。

    四个部人马合力擒获罗汝才,每部至少能分得一万两千五百两之多,而且孙少保也不会按照账面来奖赏,起码也会算上出兵的费用。

    这么算起来,每位总兵官可领取一万五千至两万两赏银,全都是现银,而不是什么口头奖励,这是让秦军上下最为开心和舒坦的事情。

第399章:末路请降

    绰号“曹操”的罗汝才被生擒活捉之后,官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与该部一并向东脱逃的“整十万”黑云祥。

    起初在秦军、东军、白杆军这三路人马围攻贼军右翼时,背兜住的其实是这两部贼寇,不过由于秦军意在罗汝才,且初期的包围圈范围较大,才让黑云祥率部脱逃。

    不过这厮带着不到一千马卒也没跑多远,便被杨御藩与姜名武以及马祥麟的三千多马卒给追上了,倒是没有在前面截住其去路,却也死死咬住了“整十万”所部的尾巴。

    对黑云祥来说,回头与官军拼个你死我活,他还有点打不过,毕竟己部兵力远逊于追兵。而采取一味脱逃的策略,就意味着追兵可以一点一点吃掉所部的后队。

    一个是找死,一个是等死,黑云祥不愿意做出任何吃亏的选择,但却想要在这样的险峻情况下活下来,可是把这位打算往后当个藩王级别人物的首领给为难坏了。

    “驴球张献忠!叛徒薛成才!坏额大事!你们给额等着!”

    黑云祥一边打马扬鞭地加速跑路,一边不忘记咒骂这两个将自己坑个半死的混蛋玩意。

    “八大王”何等机敏,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在义军的首领之中,其嗅觉与跑路能力都堪称一流,被官军围剿多年,有个风吹草动便会谨慎起来。

    这次要不是张献忠见到苗头不对,对战的居然是经过伪装的白杆军,马上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立刻率部撤兵,连他这数千人马也要被留在江畔附近了。

    要说自私自利,“八大王”行事也并非如此,眼下张、罗两家合营,张军兵力占优,自然算大局,张献忠不想所部遭遇官军伏击,自然是“以大局为重”。

    只不过因为后撤速度较于张军更慢,进而沦为断后部曲,遭到多路官军马队的联合绞杀的罗军首领们就不这么认为了,几乎将“八大王”的所有亲属都问候了一遍……

    这等于是罗汝才、黑云祥、张一川、武自强这四路人马掩护张献忠所部撤退,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想当年,在义军首领里能够一呼百应的“闯王”高迎翔也就这个待遇吧!

    众首领要是知道朝廷指派洪承畴、孙传庭、傅宗龙纠集了十五万大军在川中围剿他们,只怕什么攻城略地的心思都没了,不赶快跑路的话,就再也跑不了了。

    这边仅有两万不到的可战之兵,而对面是十五万之众,一旦被官军包围,就等于不死也要被扒层皮,哪还有心思在巴蜀乱逛?趁早返回湖广才是正道。

    现在知晓也不晚,跟着“八大王”尾巴逃命的张一川与武自强很快便遭到了白广恩、刘国能、马科所率的七千多马卒的阻击。

    “献贼”跑得太快,从北面对贼军发动进攻的这三位总兵官还打算瓜分十五万两银子,可是没等他们包抄到位,“献贼”就抢先一步跑出了官军的包围圈。

    所以这三路人马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两条较小的鱼给网住,鱼儿再小也比虾米强得多,好歹也价值两万两银子,不算是空欢喜一场。

    “额入他老……狗官兵太多了!”

    “扫地王”张一川不愿意轻易认输,好不容易从湖广跑到了泗川,还打算有所作为,没想到就被“一条龙”薛成才那个家伙给出卖了,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副田地。

    可面对四倍于己方的官兵的猛烈围攻,义军这边完全就是出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一点获胜的希望都看不到。

    无非是一小撮马卒从包围圈里突围,跑出上百步,又被追上,再被包围,然后周而复始,这么打下去的话,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官兵的围剿。

    更何况双方在兵力与防具上存在相当大的差距,除了刘国能所部,马科与白广恩两部的大部分马卒都身披铁甲,义军死两个,对面都不一定会死一个。

    双方激战半晌,义军马卒数量降至千人左右,战死不下五六百,而官军马卒仅损失了三百不到,这还是算上了受重伤的部分。

    不论官军还是义军都异常喜欢打顺风仗,干起来真是驾轻就熟,手到擒来。反之就要困难太多了,完全是在逆水行舟,艰辛无比。

    “……真是气煞额也!”

    武自强左冲右杀,折腾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周遭的亲兵也算是英勇作战,没有一个投降的,可还是没能从官军的包围圈中成功杀出。

    他和张一川的人马被包围在一起,虽说两部合兵,战力更大,可是如此一来,也就难以分散突围了,被官军包围得水泄不通。

    官军马卒不但有负责近战之兵,还有在远处监视战况的人马,一旦发现有杀出重围的贼兵,立刻放箭射杀,箭矢够不着就马上予以追击。

    这就是两部人马每每有部分士卒杀出重围,仍旧跑不出多远,就重新被官军包围的原因所在。

    “此地有两条大鱼!弟兄们都要振作精神!莫要使其逃了!”

    白广恩自从洗心革面,跟了总兵官曹文诏之后,发现当官军实在是太好了,不但可以褪去流寇的外衣,还能吃皇粮,顺便升官发财。

    故而他杀起曾经的同僚便不会心慈手软了,而且较于关外那些骁勇善战的鞑子兵,关内的贼兵实在是太好打了,连自己的儿子白良弼都能迫降贼将,可想而知其战力如何了。

    今番他亲自领兵出马,当然要大获全胜方可收兵,不捞一条“大鱼”回去向少保大人复命,莫说上峰部署的任务,连面子上都过意不去。

    “给额上!不准让贼将脱逃!”

    刘国能也是这样想的,同为从贼军转会到官军的总兵官,白广恩给他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那就是只要老老实实不复叛,听封听调,按部就班,早晚会升到很高的位置上。

    这次尚未出征就被擢升为总兵官,刘国能也感到自己寸功未立,受之有愧,哪怕念及自己的老母亲被朝廷封为诰命夫人的份上,也要奋勇杀敌方可对其得起朝廷的厚恩。

    自己成为总兵官,刘国能是大为欣喜的,但更重要的是母亲成了诰命夫人,这等同于免死的丹书铁券一般,只要自己没有叛乱通敌之行为,那往后自家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作为接受朝廷招抚的降将,刘国能时刻担心自己会被朝廷另眼相看,甚至遭到宋江那样的结局。对于罗汝才的复叛邀约,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最终还是决定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投靠了朝廷,便要言行一致,否则就是朝秦暮楚的小人了。这样耿忠换来的也是朝廷的册封令,算是得偿所愿了。

    “杀!”

    刘国能所部两万八千余人,这次带来的三千马卒都是亲兵以及精锐,唯刘国能马首是瞻,既然朝廷如此厚待己部主将,之前又领了拖欠的所有军饷,他们自然会格外卖命。

    向面前的这些曾经的友军士卒动手,刘部人马也是毫不手软的,在半年之前双方还都是义军的一分子,如今各为其主,那就休怪刀qiang无眼,箭矢无情了。

    这年头当官兵吃皇粮&领军饷,家里赋税全免,里子面子全有了,说出去也光彩。只要朝廷不欠饷银,将领又不大肆克扣的话,没几个人愿意去做让祖宗无光的贼兵。

    真能在战场杀敌立功,还能当官,哪怕就是个芝麻大的把总,也能管着二三十人。有利可图的事情,大家自然都愿意尝试,一旦尝到了甜头那便会一口气吃到饱了。

    对面这点贼兵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他们就更不能放过了,落井下石多容易啊,从湖广追到泗川,追击贼军已有千里有余,众人不就是在等这一刻么?

    张一川与武自强都隶属于罗汝才集团,跟刘国能所部是两大叛乱团伙,接受朝廷招抚之前,双方兵力相差不大。

    罗汝才集团首领较多,除了为首的“曹丞相”之外,还有“一丈青”、“一条龙”、“小秦王”,“整十万”、“扫地王”、“混世王”、“张胖子”,以及“小五营”的王国宁、杨友贤、常国安、王光恩、惠登相。

    这些都是数得着的大首领,下面还有众多小头目,总兵力在五万左右,甚至超过了“八大王”所部人马。

    不过在接受朝廷的招抚之后,集团各部被分散的面积较大,在起事时难以召集起来,做到协同作战,让“曹丞相”統一指挥更是无从谈起。

    相比之下,刘国能集团的结构就简单多了,只有刘国能与李万庆俩人,但就这两部人马,加起来的兵力便有近五万,可谓实力雄厚。

    在重新起事之前,罗汝才千方百计地拉拢刘国能与李万庆,便是处于这个原因,只是刘、李俩人均未答应。

    说有旧情的话,也是刘国能对罗汝才这位大哥的印象不错,为人仗义,至于下面的首领,他就没多大交情了,在战场上下死手也没有任何顾虑。

    义军各部之间即使合营也是为了联手击败前来围剿的官军,等官军败退之后,还是各干各的,大家均已吃独食为首要任务。

    说关系莫逆都是吹出来的,用来混淆视听的,实际上互相坑害,互相抢夺,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前有高迎翔,后有罗汝才,这两位声望较高的首领从中调和矛盾,各部之间才减少了大量的误会与摩擦。

    否则不用官军前来进剿,义军各部自己就能跟自己打得热火朝天的……

    “都给我上!”

    尽管两员贼将被周遭的士卒裹的严严实实地,但在银子的驱使下,众多官兵仍旧不厌其烦地开始一层一层的剥壳,见最外层的贼兵逐一劈砍射杀,然后循序渐进地突入内层。

    官军有三位总兵官,而对面只有两员贼将,这也不够人手一条鱼的,就要比哪部人马下手速度更快了,眼看白广恩与刘国能那边开始发动最后的进攻,马科这边也心急如焚。

    死活都要抢到一条鱼,决计不能空手而归,不然会被同僚们耻笑,而且好处也将大打折扣,一员贼将少说也价值五千两银子,可是不容错过的猎物。

    “啊……”

    在各部主将的号令下,官兵们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在侵蚀掉包围圈中为数不多的贼兵,看情况只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可以尘埃落定了。

    “这……”

    等到自己的手下被官军悉数杀光,那就要轮到他们挨上一刀了。经过官军的一番猛烈进攻,张一川估计所部人马仅存三百不到了。

    突围已然是无望了,就凭这点人马,别说突出重围,就算是跑出对方弓箭的射程都不大可能了,只要双方拉开二十步的距离,己部就全都要被射成刺猬。

    “‘扫地王’!额等该当如何是好?”

    武自强还在隔空询问应对之策,要不是他也跑不出去,根本不用这样扯脖子开喊,真是太丢人了。

    “……要不然就降了吧?”

    形势再明朗不过了,多思考一会儿,所部就要被杀光了,张一川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貌似这也是眼下唯一一个能够使自己苟活下来的办法了。

    “……额看行!”

    打不过就投降,武自强认为这招没啥不妥的,之前接受朝廷招抚,义军的境遇不也是这样嘛。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一天是一天。

    “官军老爷先且停手!额等愿降!额等愿降!”

    张一川和武自强都还打算留点家底,不能等到被官军杀剩自己一个再投降,那就亏大了,他们还想找机会东山再起呢。

    “……”

    这场面让督战的三位总兵官都瞠目结舌,恢复过来就复叛,打不过就投降,你们这些人还要不要脸了?

    过了好一会儿,官军才收手,这期间对面又被砍死上百人之多,但两位首领也只能选择熟视无睹,全当没瞧见。

    “既然愿降!通通下马就擒!骑马者立斩不赦!”

    为了防止是诈降,白广恩、刘国能、马科仨人聚在一起商讨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将这俩条鱼抓住再说。

    他们是无权决定两只贼将的命运的,是死是活都必须交给洪少保了决断,这样也免去了麻烦。

    既然能抓活的,就省得三人分两鱼的事情了,这算是供同迫降的结果,回去也是可以均分赏银的。

    唯一让他们感到恶心的就是眼前这俩见势不妙就投降的玩意,想反就反,想降就降,便宜都让你们占了,把官军当猴耍呢?

    明末黑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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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首恶必惩

    对张一川和武自强来说,张献忠那个臭不要脸的驴球玩意先行跑路就是背信弃义,其行径的恶劣程度并不亚于先行投靠官军的薛成才,甚至比后者的所作所为还要可恨。【≤八【≤八【≤读【≤书,▽o√

    薛成才向官军出卖一众首领商定的进兵计划之后,大伙即便遭遇了官军的阻击,可仍旧有跑路的空间和时间,那时候直接选择收兵撤退并不会被官军给网住。

    可是等到双方开打,战至半道,“八大王”带着他的兵马突然撤离战场,等于将余下的四路义军人马都送给了官军,任凭其随意宰割。

    若不是如此这般,张一川和武自强也不至于被拍马杀到的官军团团包围,拼杀到最后,考虑到减员太多,不得不放弃抵抗,选择二次投降。

    他俩也不敢肯定朝廷会宽恕他们这样的复叛之人,可是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过,投降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有的时候要想活命就必须赌一赌运气,万一运气上佳,碰见个跟陈奇瑜差不多的傻子狗官呢!

    听说白广恩那厮自从做了朝廷的走狗,活得很是滋润,已经官至总兵官这样的高位,光是吃空饷一项,一年就能捞到上万两银子之多。

    要是这次可以逃过一劫,他俩也想尝试一番,如今刘国能与李万庆都被朝廷擢升为总兵官,两人在兵败沦为俘虏之后不禁开始后悔起来。

    这事都怪罗汝才,接受了朝廷的招抚,就老老实实在乡下种地算了,非得出来勾三搭四,暗自联络,结果啥便宜没捞着,被官军杀得是一败涂地。

    张一川和武自强是紧跟着“八大王”跑路的,罗汝才与黑云祥还在他们身后,他们都被官军打成这样了,罗、黑二人的境遇只怕比他们更为凄惨。

    不过此时两人心里已经对“曹丞相”失去了同情,只剩下埋怨与咒骂,这个结果对其本人是咎由自取,对于他人则是可以拍手称快。

    至于抛弃友军的“八大王”,二人则是异常的忌恨,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也用不着等那么久,老子在初一当天就来个“大变身”。

    你不是玩的很彻底么?

    老子比你还彻底!

    这次能活下来,那就成了官军,直接带着孙传庭去找你算账!

    让你把之前吃下去的那些好处,必须连本带利的全部吐出来才行!

    “……”

    等到被抓进官军的大营,张一川和武自强又看见了自己的老熟人——罗汝才与黑云祥!

    前者是被活捉的,后者则跟他们一样,见势不妙就主动投降了,仨人完全是臭不要脸的一丘之貉。

    罗汝才是本次复叛的主谋之一,不可能被特赦,必须立即押往京城受审,不出意外的话,然后就是畅快淋漓的磔示了。

    黑云祥与张一川和武自强的情况大致相同,到了穷途末路,还在试探朝廷可否绕自己一命。

    四个名贼首被押到大帐之后,坐在洪承畴左手边的孙传庭便沉下脸训斥道:“在招抚之后,朝廷对尔等宽厚有佳,尔等却不思知恩图报,反而倒行逆施,互相勾结,发动叛乱,攻击城池,屠戮百姓,实乃罪不容恕!”

    虽然泗川巡抚傅宗龙的等级比洪承畴和孙传庭低,可毕竟是本地的父母官,两支部曲在人家的地盘上作战,多少也要给些面子,故而三位主帅并排而坐。→八→八读书,↓o≥

    刚被送来的这四名反贼都是孙传庭的猎物,便由他来主审,也就是走个过场,除了主谋罗汝才之外,其余三人在核实过期身份之后,都可由孙传庭自行定夺惩处结果。

    黑云祥一脸的无辜,跪在地上急忙为自己开脱罪责:“额是受罗汝才蛊惑,脑子犯混,并非真欲与朝廷对抗。如今已幡然悔悟,今后定当为朝廷尽心竭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把叛乱的责任先甩给那个必死之人,然后陈述自己已经后悔了,这样故意示弱,假装凄惨,或许能够骗过孙传庭这个心狠手辣的狗官……

    张一川急忙在旁边帮腔,接着往下说:“少保大人,黑云祥所言不差。罗汝才秘密派人前来告知额等,说不论反与不反,只要与其联系,那朝廷便不会轻易放过,额等实在害怕至极,才屈从与他!”

    虽然这番言论就是在为自己开脱,可实际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

    除了坚定不反的王光恩、刘国能、李万庆这仨人之外,连惠登相都在思索此事是否会殃及自己。

    所以在均州“小五营”有三人复叛之时,他还摇摆不定,但所部并未有异常之举,便不被视为叛乱。

    如今听说连鄙夷“八大王”行径的王光恩都被擢升为总兵官了,张一川就更加的懊恼与后悔了。

    早知如此,当日罗汝才撺掇自己复叛,就应该一巴掌扇过去,然后让手下的亲兵将其捉住送官,这样自己也能混个总兵官来当当了,何至于落地如此下场。

    见到两位同僚说的差不多了,武自强也不得不发言,免得少保大人把自己给忘掉,便负责最后的收尾:“没有罗汝才与张献忠的恶意逼迫,额等全然不敢复叛朝廷!还望少保大人明鉴,额等从今往后必定洗心革面,为少保大人鞍前马后,用尽全力!”

    山高皇帝远,眼下众人都在泗川境内,朝廷是鞭长莫及,只要能将孙传庭稳住,那自己这条狗命就算是暂且保住了,以后的事情,就等以后再说吧。

    孙传庭听完三个人的辩解,与洪承畴和傅宗龙对视一眼,旋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些贼首还真是机关算尽,聚众便叛,兵败便降,非但将朝廷措施视为无物,死到临头还在百般狡辩,真拿自己当作陈奇瑜了。

    在车厢峡大胜贼军的陈奇瑜随后便中了贼首的诈降之计,这些本性难移的贼人在自身脱离险境之后,便会复叛朝廷。

    杨鹤,也就是杨嗣昌之父,在负责进剿流寇时,对于麾下能臣洪承畴的杀俘之策很少反感,但从几年后的情况来看,这招的确是为朝廷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年若是杀掉“献贼”,如今在平息了罗汝才集团的叛乱之后,普天之下,也就剩下革左五营等少数流寇团伙需要被剿灭了。

    罗汝才等人的复叛,让原本反感杀俘的孙传庭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他并不相信面前的三人打算真心归降。

    只有薛成才这样在投诚之后,为官军的进剿行动做出了切实贡献之人,才有被赦免的机会。

    薛成才倒是没有杀掉罗汝才以及其他任何一位首领,但其提供的情报确实无比宝贵而且货真价实的。

    官军依照这份情报所实施的围剿战术,在是役体现得较为成功,尽管让“献贼”走脱,可还是一网捕获了四名贼首,战果可谓辉煌。

    薛成才在这里面出力颇大,鉴于其投诚之后的表现,孙传庭对其还算是较为认可的,也就会上书朝廷,对其网开一面了,不论是自身还是家眷,皆可保全,算是功过相抵了。

    “有道是,首恶必惩!来人!将此三人拖出,立斩不赦!”

    这次孙传庭要永绝后患,他也不想再率兵千里追剿贼军了,往后可以一劳永逸了。三部残余的人马并不会跟贼首同罪,而是被并入薛成才麾下,尤其负责指挥。

    这样薛成才所部也能达到上千人马,算是依附在秦军身边的一条猎狗,只要条件允许,可以随时放出去撕咬目标。

    “少保饶命啊!”

    “莫要杀额!”

    “孙狗贼你不得好死……”

    合着之前的一番好话都白说了,三位贼将开始还想求饶,随着被脱离大帐,也意识到自己死到临头了,便无所顾忌,立刻变成破口大骂。

    “本官一人赴死,总好过万千百姓被尔等涂炭!”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让孙传庭身边的两位同僚深以为然,对于其品德也很是敬佩。

    是役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一举扭转了之前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歼敌万余,仅有“献贼”率数千马卒得以逃脱。

    罗汝才、黑云祥、张一川、武自强所部相继覆灭,张献忠麾下的步卒也被方国安等人率兵绞杀干净。

    须要消灭的目标骤然缩减到王国宁、杨友贤、常国安、张自秀这四支实力较弱的贼军,这下孙传庭身上的担子骤然轻松了不少。

    是役多亏了杨御藩、姜名武以及秦良玉这三路人马的协助,秦军方能擒获四名贼首,孙传庭出了口头的感谢之外,必须拿出实际补偿才行。

    在出兵进剿之前,某太子就规定,若是对方所部斩获了另一方的猎物,则由另一方负责提供赏银。

    鉴于东军与白杆军还在阵战时阻击了贼军南下的攻势,顺便击毙了不少贼兵,孙传庭也不能太过吝啬。

    杨御藩与姜名武两部,每部两万两银子,秦良玉则得到了六万两银子,合计一次奖赏十万两之多。

    随着在川中地区,官军聚歼入川的罗汝才集团,在湖广一带的残部覆灭也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孙传庭认为只要保持目前的攻势,对向东逃窜的“献贼”紧咬不放,便可大幅度推进既定的进剿计划日程了。

    “报~!‘献贼’所部渡过渠江,正向东北方向快速逃窜!”

    三位主帅闻讯立刻拿过地图开始查看,只要再在随后几日灭掉“献贼”,本次在川中作战便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了,往后朝廷也无须在为这些被招抚的贼首而烦恼了。

    “……莫非‘献贼’是要进入陕茜或是原路返回湖广?”

    傅宗龙非常清楚贼军之前的进兵路线,因为开局就送给他五连败,吓得傅宗龙连奏疏走不知道如何措辞。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了,虽然“献贼”未灭,可此贼也离死不远了。

    “陕南有上万兵马据守各个隘口、城池,‘献贼’若是聪明,便会选择沿原路返回官军兵力较少的湖广!”

    之前某太子部署在陕南的兵马,孙传庭根本未动,不然左懋第那里就要再次吃紧了,这必须事先考虑到陕茜那边的情况才行。

    “伯雅所言不错,洪某也认为‘献贼’极有可能再次窜入湖广,趁着官军主力入川而在此地为非作歹,我军必须立刻回援!”

    张献忠可是洪承畴的猎物,虽然贼军遭到了重创,可根据薛成才提供的情报,这支贼军至少还有四五千马卒可以使用,决计不可以掉以轻心。

    “彦演目光如炯,我军固然在是役大获全胜,可汇总贼军在湖广各地之兵力尚有不下两万之多,我等还须再接再厉,方可平定此次叛乱!”

    孙传庭还有均州一带的三股贼军尚未剿灭,必须与洪承畴一道立刻回师,而且祖大弼等四总兵所部的作战能力实在堪忧,一不留神便又会让贼军趁机做大。

    “正是如此!那便有劳仲纶固守川中了!”

    洪、孙两部人马都在湖广作战,洪承畴负责谷城以南的下游,孙传庭则负责以北的上游,尽管洪承畴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绞杀贼军,但有了孙传庭的帮忙,必定会事半功倍。

    傅宗龙看好他的防区就行了,通过之前的交锋,洪承畴认为指望除了白杆军之外的川军出川来剿寇,那还不如让他们老老实实守在本地算了。

    要是没有他们二人以及秦良玉的话,傅宗龙麾下的川军恐怕连两万贼军都抵挡不住,说不定大半个泗川都要陷于贼军手中。

    在某太子的作战计划中,各地巡抚指挥守军,负责防区内的城池安全,而两大都帅则指挥野战部队,要在运动战中逐步歼灭贼军。

    秦良玉的白杆军倒是一直能打硬仗的王牌部队,洪承畴与孙传庭都对其青睐有加,可是要将白杆军调往川外,那么川中必定又会陷入随时都会被贼军入侵的困境。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两大都帅也就放弃了釜底抽薪的想法,将白杆军调走的话,傅宗龙这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对于之前的失败,这位巡抚进行了自我反省,而且也做出了相应的战略调整。

    方国安部守大宁,张令部守大昌,马祥麟部守巫山,秦良玉率一万白杆军守奉节,余下的云阳、万县、开县则由白杆军子营来固守。

    将白杆军拆开使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其他诸部的川军战力实在过于孱弱,但只要川东有警,在后方三处的白杆军都可以顺江而下,迅速向奉节靠拢。

    倘若大宁至巫山一线暂时不失,或者说不像此次失守的这么快,秦良玉就有办法先行拖住贼军,等待从湖广赶来的援兵来个前后夹击。

    不过短时间来看的话,通过此次川中作战,在官军取得完胜之后,贼军一时半会也不敢再次进犯川东地区了。

    罗汝才已被俘获,而张献忠则要面对洪承畴与孙传庭麾下十余万大军的围剿,根本无暇对巴蜀卷土重来了。

    川中仅被贼军攻陷五地,且陷落时间不长便被收复,还算处于朝廷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而且白杆军也在阵战时挫败了贼军的进攻,傅宗龙的乌纱与脑袋总算是保住了。11

第401章:重计收入

    罗汝才集团被歼灭大半,贼首罗汝才被生擒活捉,这是两大都帅所辖的官军此次入川作战的最大收获,更是让平时不苟言笑的孙传庭大喜过望。

    太子殿下从牢狱里将自己救出,重掌兵权不说,还给予每月三十万两银子的支配额度,作为知恩图报之举,孙传庭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将千岁爷交代的任务尽快完成。

    在湖广连胜两阵,连追击带伏击,进剿数百里,机关算尽,大费周章,也没抓到这群贼首,没想到入川居然可以能将罗汝才集团一网打尽。

    真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呀!

    原本孙传庭都感觉由于所部兵力有限,剿所辖灭贼寇众多的罗汝才集团是极为困难的,只要贼军分兵而行,那么自己在年底时都难以完成。

    可是由于罗汝才与张献忠这两股贼军意外相会,使得众多猎物前所未有地聚集起来,大大方便的官军的进剿。

    这是战后通过薛成才的陈述方才知晓的,官军这次能进剿成功,一定程度上也是借了贼军合兵的机会。

    参战各部中,洪承畴所部五万五千,孙传庭所部近四万,傅宗龙所部五万于人,官军投入近十五万作战部队参与进剿,算得上盛况空前。

    即便如此,若是没有薛成才作为内应从中协助的话,官军仍然无法提前知晓贼军的进军路线,从而做出较为正确的反应。

    真让两万贼军从观音岩一路攻至南充,再冲此地从容返回湖广地区继续贻害百姓的话,不光朝廷上下会震惊不已,连太子殿下那里也无法交代了。

    孙传庭回想起来都很是害怕,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觉,一步走错就前功尽弃了,好在两大都帅与泗川巡抚通力合作,在嘉陵江畔打了一个打胜仗,一扫此前的颓势。

    这次能够大败贼军,一举擒获两大主谋之一的罗汝才,作为嫡系的秦军自然是功不可没的,要不是贺人龙等人在关键时刻主动出击,对猎物紧咬不放,也不会有这场完胜了。

    孙传庭能大方地给杨御藩、姜名武、秦良玉这三路人马十万两银子的感谢费,也能拿出同等金额来奖赏一直前出寻机歼敌的秦军四位总兵官。

    由于罗汝才价值五万两银子,加上出兵的费用,贺人龙、左光先、郑嘉栋、李国奇这四路人马均可领取两万五千两银子的赏银。

    之前缴获的贼军财物,除官府所用的器物之外,其他物品皆可被各部将士据为己有,一次能获得两份奖赏,参战的秦军上下当然是眉开眼笑。

    这也是行伍里不成文的规定,自从没法吃空饷之后,将领们就靠领取赏银、出兵费以及战场缴获来过活,孙传庭要是从严治军,麾下的诸多总兵官肯定是牢骚满腹的。

    一进一出,如今的收入必须比以前还多,将领们觉得进剿贼军划得来,有奔头,才会卖力作战,否则像左良玉那样养寇自重的事情还会继续上演。

    出击的秦军在歼灭了罗汝才的残部之后,并不愿意前去追击“献贼”,其主要原因就是要打扫战场,尤其是将贼军入川劫掠的财物全部摸出来,揣进自己兜里。

    对此,孙传庭也只能熟视无睹,秦军从湖广郧县一路南下,收复房县,再从这里追击贼军远至泗川达州以西的嘉陵江畔,下面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往后继续追击贼军就会存在情绪。

    让他们在这里暂时喘口气,给点甜头,将士们得到了实惠,知道不会白忙活,接下来才会大踏步地返回湖广,将贼军杀得屁股尿流。

    而且此次获胜多亏了洪承畴与傅宗龙的帮助,没有这两位调兵遣将,光凭四万秦军,根本无力重创两万贼军。

    傅宗龙是泗川本地的父母官,守土剿寇是份内之事,太子殿下用其替换前任邵捷春,就是要防范贼军入川攻城略地。

    真要是在换人之后,贼军依然窜入巴蜀,肆虐各府,荼毒百姓,那此次人员更迭就算是白费了。

    洪承畴这次是追击“献贼”而入川,命令所部围杀贼军,尤其是与张军并肩作战的罗军,一半是本职工作,一半则是友情帮忙。

    这个人情债,孙传庭心知肚明,当然要找机会去还给对方。两人虽然平级,职权也一样,但洪承畴所辖兵马比孙传庭多一倍。

    往后还要通力合作,剿灭“献贼”乃至盘踞在南直隶的革左五营,所以必须在今后的作战时投桃报李才行。

    对于洪承畴本人,孙传庭是没啥负面看法的,于公于私,此人都做得滴水不漏,尤其是洪承畴对于剿寇的看法与行事一直是极其强硬的,与孙传庭的立场完全一致。

    在个人能力上,特别是统兵作战方面,孙传庭不认为自己逊于对方,至于其他方面,打麻将除外……

    需要孙传庭留心观察的一个人并非同僚,而是一个下属,那就是贺人龙,这是太子殿下钦点要择时剪除的潜在祸害。

    在前些年的作战时,贺人龙确有“养寇自重”“杀良冒功”的恶劣行径,在孙传庭重新出山之后,实施了新的奖赏条例之后,这种情况已经基本很少发生了。

    不过通过内线的报告,孙传庭认为贺人龙尽管作战还算勇猛,可是仍旧有怯战不前,投机取巧的苗头,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主动率部接敌的。

    秦军的其他将领多多少少也有这个问题,但就数贺人龙最为明显,牛成虎则是六位总兵官里最为遵从自己号令之人,在这方面,太子殿下的确是慧眼识珠。

    对于贺人龙,孙传庭认为还需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要确定其命运,就要等到此人作出违抗军令之举,将其斩杀方可服众。

    孙传庭在听过洪承畴收拾左良玉的梗概之后,便对比起了麾下的贺人龙,鉴于其尚未作出特别出格之事,便打算再延缓一段时间。

    目前贺人龙还算本分,所作所为都基本算是令行禁止,没像左良玉那样自恃甚高,公然对抗洪承畴,导致自取灭亡。

    真要是在随后的作战中,贺人龙有擅放贼首,刻意避战之行为,孙传庭也不会念及旧情,网开一面。

    秦军历来军纪松散,因为朝廷拖欠粮饷而自行就食,引得朝野非议不断,御史们借题发挥,猛烈抨击是常有之事。

    自从太子监国之后,通过各种办法,已经拨付给秦军足额的钱粮,再像以前那样鱼肉当地百姓是肯定行不通了。

    既要让秦军各部听从调遣,又须使其勇猛作战,就必须采取一套较为合理的奖赏办法,孙传庭权衡利弊,才设立了悬赏额、出兵费,并默许各部瓜分缴获物资。

    在月俸的基础上,有了这些好处,将士们觉得遵守纪律也不会吃亏,反而更有更多的赚头,这才愿意服从指挥。

    原本孙传庭并未设立“出兵费”一项,但考虑到光凭悬赏金额是难以让将领们养活各自的亲兵护卫的,这种家丁制也是当朝武将特有的,短时间内完全无法取缔。

    为了不让麾下武将在囊中羞涩时就敲诈抢劫士绅百姓,孙传庭只得顺势而为,在作战时会给予各部一定的“出兵费”。

    这个金额不会太高,一般会按照各部的人头来计算,每人一至二两,但合起来就是一笔不少的款子了。

    不像无法克扣的饷银,“出兵费”即便被将领们有所克扣,所部的士卒也能领取一部分。

    某太子给了孙传庭每月三十万两的自由支配作战经费,孙传庭自然也就照猫画虎,同样给了麾下将领这项费用,只不过具体发放金额要看各部的情况与作战的结果。

    要是月内连番征战,发放的“出兵费”自然就高,甚至可以超过贼首们的悬赏额,没什么战事的话,这项金额自然就低,将领们就别指望从中渔利了。

    实际上这就是固定工资+浮动补贴+特别奖金的结合产物,是较为科学合理的一套薪俸体系。

    只是在吃饱了撑得慌的御史们看来,这就是徇私舞弊中饱私囊滥用职权纵容下属的综合性大罪了,孙传庭被弹劾去职都是轻的……

    等战事平息,已经日落了,官军打扫完战场,三位统帅率官军主力赶制战场,视察完战果之后,便决定就在嘉陵江畔扎营休息了。

    沿江驻扎,一来取水方便,便于饮用与洗漱,进而保证所部的卫生情况。二来也能享受江风,避免经过一番征战的士卒们因为酷热难耐,难以入眠,影响开拔时的精神。

    洪承畴以及诸多南方的兵马倒还好说,当下要特别照顾来自北方的秦军,以及唐通、刘国能、杨国柱、赵光远、姜让等部。

    南方夏季是湿热,与北方的干热截然不同,不少远道而来的北方士卒都因水土不服而上吐下泻,亟待迅速调养。

    在湖广地区与贼军交过手的北方将领,譬如唐通等人以为那边就够热了,没想到入川之后,发现貌似这里比湖广还热。

    莫说领兵打仗,就是白天行军,甚至在阴凉处歇息,都会浑身冒汗,让他们难受不已,来自北方的将士们都希望尽快离开这个让他们坐立不安的鬼地方。

    但对本地土着们来说,天府之国当然是个好地方,农作物一年两熟,较于大旱的北方,泗川仍旧算是风调雨顺,日子过得舒服得很。

    大军在巴蜀吃喝都由傅宗龙来提供,不可能再从陕茜或者湖广往泗川运送粮草,这时候就体现出天府之国的实力了。

    仅凭泗川一地各大府库多年的积累,以及珉夫的全力输送,便足额供应上了十余万大军的作战消耗,换作他地,也只有湖广与江南可以相提并论。

    傅宗龙对于十万大军连吃带拿也并不计较,人家远道而来,帮助自己赶走了贼军,保住了大半的府县,已经很够意思了。

    大军还要明日开拔向东追击“献贼”,极有可能返回湖广,这样短时间的消耗,对泗川各地府库的压力不算很大,只要今年秋收不被贼军打扰,很快就能补充上缺口。

    实际上没了蜀王这只最大的蛀虫,泗川是年各个府县的收入将比往年高出一大截,除了既定库存之外,傅宗龙至少可以提供五十万石的军粮。

    如果交战地区在湖广的话,那么运输途中的消耗可以忽略不计,只要从奉节顺江而下,便可直抵湖广境内。

    换作他地,譬如与泗川比邻的陕茜,光是在陆路上的消耗,就要有四成左右,加上蛀虫们的啃食,五十万石军粮运抵陕北,能剩下二十万石就谢天谢地了。

    朝廷交代给傅宗龙的主要任务只有两个,一个是守土保境,确保辖区不被贼军袭扰和侵占。另外一个便是提供粮饷,在不横征暴敛,维持新税收标准的前提下,多多益善。

    前一个任务在洪承畴与孙传庭的协力帮助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后一个,鉴于今年的天气还算和善,想来也较为容易。

    某太子已经不指望北方能够提供什么像样的物产了,只能将希望寄托给南方各地,泗川与湖广、广岽、江南并列为朝廷的四大粮饷来源地。

    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必须确保这四地在粮饷,尤其是粮食方面的全力供给北方,否则在久旱之下,大量农户没了活路,陕茜、河楠、山栋这些地方的大规模珉变将永不停息。

    此次虽说是把湖广的贼军赶到泗川来,再从泗川把这些贼军赶出去,可是一来一回,贼军就少了不下万人,对两位都帅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成就了。

    “养寇自重”有两个衡量标准,一个是贼寇越打越多,另一个则是贼寇在战前与战后的数量大致不变。

    是役之后,贼军尸横遍野,数量锐减,就说明是官军在全力进剿,且战果丰硕了,朝廷里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想从中找些麻烦,都要先掂量一番。

    在战事结束不到一个时辰之内,洪承畴、孙传庭、傅宗龙便将各自撰写的战报派飞骑发出,朝廷与太子闻讯之后,自然会欢心不已的。

    根据前方探马的报告,“献贼”所部害怕被官军紧咬不放,进而遭遇二次打击,在嘉陵江畔战败之后,立刻全力东逃,先过巴江,后过果江,具体意图尚不明朗。

    没了薛成才这枚高附加值的棋子,往后进剿就要靠两大都帅的智慧了……

第402章:任重道远

    当晚,借大胜贼军之际,由傅宗龙做东,宴请率客兵前来进剿的洪承畴与孙传庭,三人对于当下局势感怀颇多。

    尤其是皇帝仙游,太子监国以来,时间虽然不长,大明从朝廷到地方,均有了一定的变化。

    巴蜀距离京城较远,还未受到多大的影响,两大都帅均从京城前来,对那边发生的日新月异的变化自然心知肚明。

    太子监国与皇帝施政大为迥异,反对者更是犹如过江之鲫,正因为如此,才爆发了京营叛乱,好在很快便被弹压下去了。

    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在太子的雷霆手段之下,厂卫从朝廷里清理出的蛀虫多如牛毛,面对抄没出来的家当,蛀虫们更是百口莫辩。

    在成车的证据面前,一切狡辩都是苍白无力的,连国仗周奎都未能幸免,更何况是其他勋贵以及文武百官。

    太子受仙界太祖高皇帝的点拨,行事自然是雷厉风行,全然悖于陛下那种口头批驳式的愠恼。

    由于惩处贪墨而受到牵连之人高达数千之多,除了极个别罪犯会被枭首示众之外,其余均会被发配到山栋挖矿。

    当然,这都是他们自寻死路的结果,那天没有“黄豆公”,也就没有后来一连串的故事了。

    关于这位“黄豆公”,孙传庭可是当场亲历过,便为傅宗龙简单叙述了一番,作为推杯换盏之间的谈资。

    听得傅宗龙真是哭笑不得,不过也很理解,勋贵们一毛不拔的德行,他也很清楚,蜀王便是如此,没有这番经过,也不会被抄没家当了。

    两大都帅对年幼的太子能有如此手段均交口称赞,不吝任何溢美之词,起码进剿的军费都是由太子殿下筹措得来的。

    每月六十万两的“剿饷”,可以领到年底,光是今年剿寇的花销便不下四百万两之巨,这还不算各地守军的开销,放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朝廷有了钱,自然万事都好办了,大兴土木,以工代赈,编练新军,进剿贼寇,凡是因为缺钱办不了的事情,这下都可以一并解决了。

    听到洪承畴转述太子殿下的估计,是年在北方赋税全面的情况下,岁入不会低于两千五百万两,远超去年时,傅宗龙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很是盼望能够实现。

    京城那边发生的其他事情,傅宗龙也通过陆续送来的《京师日报》得知了,一些最为重要的最新正令,已经开始下发到各个州府,准备实施了。

    在赶走贼军,恢复川内秩序之后,傅宗龙在某太子的特许下,也打算着手大批量印刷《京师日报》,让巴蜀士绅百姓都了解到朝廷的诸多利好正令以及京城那边的消息。

    对于报纸这种类似于邸报,信息量却远高于邸报,包罗万象、博采众长的新鲜事物,傅宗龙是啧啧称奇,更是将某太子视为天人一般,确有来自仙界之象。

    别的不说,光是在川中的发行量,正是发售的话,每天都会不下数万份之多,广告费用也不可小觑。

    在各地转印的话,新闻内容还是完全翻版印刷,但广告版位就可以转换到当地招商,换成本地的广告商,这又是一笔巨大的进项。

    刨去两成税费之后,京师日报报馆与当地官府要各占四成利润,广告位的价格是定死的,只要发行一天,价格就能算出来,连暗自减少分红的可能都没有。

    川中的发行地在诚都,那边商贾云集,让他们明白报纸这个传媒的作用和价值之后,就很好招商了。

    洪承畴与孙传庭行军打仗,多有不便,并不能按时看到每日发行的报纸,而且由于距离京城较远,时间总会延迟十天左右,不过也能用来消遣解闷。

    除了报纸之外,洪承畴与孙传庭最盼望的两样东西,就是麻将与拉面了。

    之前来回奔波,军情战报随时都会纷至沓来,休息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光顾着着急上火了,根本没什么心情想这些。

    等在川中完胜贼军之后,在京城尝过甜头的两大都帅才频频回想起那段充满幸福感觉的经历。

    打麻将,不谨慎不负责任地说,洪承畴在整个大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给他一个月时间,他都能把手下幕僚与亲兵的年俸给赢出来……

    在东宫对弈的时候,洪少保可以把首辅大人与户部尚书打到互相视对方为猪队友的地步,战斗力可谓强悍至极。

    孙传庭的牌技没有洪承畴那么高,可也不是凡夫俗子,在够资格可以上桌的大员里,稳居中游地位。

    这玩意跟打马吊一样,但其娱乐性质远超过前者,属于玩一次就会上瘾的玩意,而且需要动脑,特别是记忆力要好,光凭运气是不会成为常胜将军的。

    等洪承畴离京,跟他同桌对弈过的同僚们都会长舒一口气的,幸好这家伙没玩太久,不然自己的月俸都不够输的。

    虽然彩头标准是一两、二两、四两、八两的阶梯式配置,通常都是一二两就到头了,可架不住手痒。

    更有甚者,在休息日都不愿意在家里躺着,抛下妻妾,在太子指定的官方娱乐场所,聚在一起码长城,美其名曰——互通有无。

    官吏们在休息日做什么,只要不通敌违法,某太子是懒得管的,这种娱乐游戏,只要不涉及赢房子赢地倾家荡产,没人会从中作梗。

    洪承畴现在做都帅,指挥十万兵马,手里每月均有三十万两银子支应,可谓是风光无限,但其本人也留恋做京官的日子了。

    太子不像陛下对官员那么刚愎自用暴戾不仁,但凡规规矩矩,踏踏实实,不中饱私囊,不滥用职权,每月都能领取不菲的俸禄,工作六天就能休息一天,生活很是滋润。

    洪承畴这个级别的大员,算上各种头衔折算的补贴,月俸有三百余两之多,养活全家毫无问题,天天大鱼大肉也不在话下。

    现在在外率军进剿贼寇,更是可以享受战场补贴,每月收入高达五百两,已经直追当朝首辅了。

    那三十万两也是可以自行支应的,不过洪承畴还是很有原则的,该拿的不会忘记,不该拿的不会妄动。

    年俸高达数千两,洪承畴认为太子殿下已经对自己很是宽厚了,还把儿子请到京城予以教授,对于这份恩德,自己除了肝脑涂地,用心当差之外,便别无他报了。

    还有一件事比打麻将还要让洪承畴挂怀,那就是“吃面”。

    珉以食为天,洪承畴虽然是朝廷大员,但来自于珉,对于口舌之欲,自然不会例外。

    从小在福健长大,但久居北方,且统兵打仗多年,风餐露宿,在野外能有一碗面吃,就殊为不易了,算得上是一种享受了。

    随着旅途奔波,洪承畴在各地也吃过不同的面条,但他认为没有一种面可以媲美太子仿自仙界的拉面。

    那种特殊而又奇特的扑鼻香味,只要闻过,便会记忆犹新。吃完还意犹未尽的感觉,相隔时间越久就越难以忘怀。

    泗川乃天府之国,傅宗龙虽然没有把官府菜搬来,可也尽了地主之谊,桌面上鸡、鸭、鱼、猪、兔、鸽皆有,辅以竹笋、蘑菇以及各种野菜,决计算得上丰富了。

    洪承畴与傅宗龙皆为南方人,老家一个在福健,一个在芸南,由于长期在北方做官的缘故,谈到吃面,倒是有点供鸣。

    孙传庭是山茜人,不夸张的说,算得上是吃面的行家,此前转战各地,除了山栋一隅之外,几乎将北方的各种面条吃了个遍。

    对于“太子拉面”,两位都帅的观点都是完全一致的,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好吃”!

    听得傅宗龙都有些心驰神往了,希望有机会能够尝到传说中的“太子拉面”。

    现在是盛夏时节,在高温之下吃热汤面就是一种煎熬。

    可要是与之相反,在寒冬腊月,能吃到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不啻于一种享受了。

    三人都清楚冬季率军征战之苦,在寒风凛冽的冬天吃到热汤面,必然会舒爽到周身发热。

    傅宗龙听过孙、洪二人的介绍之后,还打算上书太子殿下,看看有没有机会将拉面馆开到巴蜀这边来,让川中的士绅百姓也尝尝来自仙界的拉面究竟是何种滋味。

    太子殿下的发明创造有很多,远不止报纸、麻将、拉面,别出心裁的迫击炮就是某太子的成就之一。

    这种铁桶炮貌不惊人,看威力很大,射程不低,射度又高,制造成本却微乎其微,确系是一款不可多得的利器。

    两大都帅原本对这款其貌不扬且简陋无比的武器并未上心,但看过靶场的实弹射击之后,便对其印象大为改观了。

    这次进剿行动取得初步成功,尤其是在襄阳、郧县、房县三地重创贼军,尤其是在阵战时能够正面击溃贼军,迫击炮发挥的作用可谓是居功至伟。

    若全军装备数百门迫击炮,在进剿贼军时便可所向披靡,另贼军无力招架,只能望风而逃了,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已然杀得“献贼”胆战心惊了。

    临行之前,听太子所言,此等利器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还有诸多威力更加惊人的武器正在研发之中,不久之后便会相继问世,陆续装备大明王师。

    待到那时,王师便不会再惧东虏铁骑,可以拥有与之一战的能力了,收复辽东故土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关于迫击炮,某太子对两大都帅要就很严,必须直属,在战况特殊时分割出去,最低也要一个营才行,太少就有可能被贼军发现并全歼,进而得到此炮的秘密。

    因为此炮根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看过内部构造就会明白其原理,很容易被仿制出来,所以在初期必须严格保密,对泄漏机密之人格杀勿论。

    让两位都帅直属杨国柱与牛成虎两部人马,为的就是最大限度地在将其投入实战的情况下,还要尽可能长期保住迫击炮的秘密。

    如果因为意外而泄露出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在此之前,还是能保密多久,就保密多久,起码要等到从欧洲那边套现,骗个傻子国王上套才行。

    迫击炮的价值和作用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但在未能提前得知此炮的情况下,给敌军来个迎头痛击是绝对可以实现的。

    特别是在两大阵营的火枪兵排队啪啪的时候,一边忽然丢出来数百个可以溅射钉子的炸药包,就可以预定对面几千无甲或轻甲士兵的狗命了……

    能够让五百门迫击炮连续齐射十次的话,估计对面十万大军得死一万,伤三四万,余下悉数跑路,从上到下都会被活活轰到精神崩溃不可。

    在三十年战争后期,可以说成建制的迫击炮集群是能够决定一场战役,甚至整个战争的战略性超级武器。

    洪承畴保守的估计,若是卖给西夷的话,此等利器起码能够价值数万甚至十余万两银子,以太子殿下的聪明才智,卖出更多钱也不稀奇。

    这绝非是妄自吹嘘,之前贼军对此炮没有任何准备,结果不论阵战还是攻城,在迫击炮的疯狂轰击之下,均遭到了完败,且伤亡惨重,业已丧失了对大股官军的进攻能力。

    西夷虽然有所擅长,可多半也未曾见过如此奇葩之火铳,若是将此炮批量买入,再大规模投入作战,必能一鸣惊人,进而大杀四方。

    这是洪承畴从实战得来的经验之谈,自从官军装备了迫击炮,贼军吃到了苦头之后,这些贼首便不愿再与己部人马频繁交锋了。

    此次窜入泗川便是在湖广地区饱受官军打击,人员损失甚大,实在不敌,才会出此下策,不过其诡计在各路官军的围剿之下也未能得逞。

    通过此前被俘的贼军头目得知,“献贼”在谷城东进襄阳之前,刻意分出两路兵马,用以作为疑兵之计。

    这两路人马高达六千,“献贼”真若返回湖广,与其汇合的话,兵力又将超过一万,恐怕还会肆虐他地,洪承畴不得不考虑到今后可能发生之事。

    孙传庭还有均州地区的贼军尚未剿灭,洪承畴也有亟待擒杀的“献贼”,在此之后恐怕还要前去剿灭东进的“革左五营”。

    是役取胜之后,剿寇大业仍旧是任重道远,不能盲目乐观,当须从长计议,保持谨慎,距离彻底成功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第403章:衣锦还乡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这段时日,我等都担心至极了!”

    郑之凤生怕郑氏掌门人被朝廷诓骗到京城,重蹈汪直被招抚之后惨遭谋害的覆辙。见到郑芝龙全身而退,留守在金门的一众干将也就放心下来了。

    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当下郑家掌控整个福健,拥有大半壁海疆的贸易权,郑芝龙所辖战舰上千艘,麾下披甲之士高达十余万,年入白银千万两,富可敌国,功高震主。

    福健本地,尤其是郑氏老家晋江那边,下到普通百姓,上到朝廷命官,对郑芝龙尊称皆为——八闽之王,其实力可见一斑!

    郑芝龙几乎垄断了大明对海外各国的贸易往来,除了北部海域之外,其余均被郑氏舰队所把持,过往商船必须向郑氏缴纳既定银两,否则一律会被扣押或击沉。

    早有官员上书朝廷,要求严惩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郑芝龙,不过眼下北方战事颓靡不堪,朝廷早已无暇他顾,既无足够多的军饷,又无足够多的军队来进剿郑芝龙。

    光是应付频频入关的东虏与肆虐各地的流寇,就让朝廷上下忙得不亦乐乎,哪还有精力和财力去收拾郑芝龙?

    鉴于其在被招抚之后也并无特别过激之行为,一直偏居一隅,专心做他的海外贸易,且有了郑氏这道屏障,红夷再不敢前来造次了,朝廷也就没有过多计较,选择息事宁人了。

    有人认为郑氏侵占海税,导致朝廷岁入减少,难辞其咎,罪不容恕。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要是没有郑氏,这海税就真能收得上来么?

    没了郑芝龙这道“屏风”,朝廷就要用自己的水师来抵挡红夷,当真打得过对方么?

    届时别说海税,就算能收上来,海税金额还不及水师开销,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入不敷出。

    郑芝龙的确吞下了海税,但也换来了东南沿海的稳定与安全,起码不会再受到西夷的威胁了。

    这么算起来,虽然不赚钱,可也没亏本。

    朝廷百官里面有很多傻子,好在百官并不完全都是傻子,里外里算明白账还是会的。

    “哈哈哈哈!富贵险中求嘛,我这不好好的嘛!这趟可是没白跑,里子面子都有了!现在我可是堂堂的‘镇海伯’了!”

    郑芝龙连老家的豪宅都没回,直接来金门就是因为在起程赴京之前,与家中兄弟及麾下幕僚商定,若是朝廷当真有意加害于己,则郑氏必然要有所应对才是。

    一旦得到出事的线报,郑氏在宁德、福州、泉州、金门等多个港口的战舰及商船都将满载水手和士兵,拔锚启航,开往北部,直接向朝廷示威。

    若是可能,十万郑氏大军便会攻取某处沿海要地,譬如登州等地,以迫使朝廷向郑氏妥协,并补偿由此带来的严重损失。

    聚集在金门的战舰高达两百余艘,在郑芝龙奉旨赴京之后,全部严阵以待,随时准备领命出航,好在当家人安然归来,舰队已然解除了戒备。

    “大哥,朝廷当真封大哥为伯爵了?”

    堂弟郑芝鳌并不相信朝廷会这么大方,之前大哥率军击败红夷,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朝廷不过赏了个副总兵而已。

    这次大哥没去京城之前,便得到了圣旨,被擢升为总兵官,去了之后,居然被奉为了“镇海伯”,简直不可思议。

    “那是自然,千岁爷亲口所言,且圣旨已下,上好的锦袍我都已经带回来了,可是漂亮得很呢!”

    提起这事,郑芝龙便亢奋不已,他此前也是想要成为勋贵,踏入功臣之列,让这个爵位可以世袭妄逆,但无奈万岁爷过于吝啬了。

    好在太子年纪虽小,却深谙君臣之道,百般拉拢自己,手段着实厉害,一个伯爵头衔,说给就给了,代价不过是答应为朝廷承担海运差事而已。

    对郑芝龙来说,几乎没用什么成本就得到了“镇海伯”这个光芒万丈的爵位,实在是太过超值了,回来的路上每每想来,都有些喜不自禁。

    “不得了!不得了!从今往后,我郑氏也有勋贵了,终于可以光耀门楣了!”

    郑之凤也一扫之前的担忧,见到这身锦袍立刻两眼放光,神气活现起来,一会儿便可以让大哥带着众人去祠堂父亲郑士表的排位前,告知家父这个好消息了。

    作为海盗出身,不想为官,乃至光宗耀祖,那是不攻自破的假话,郑氏上下都希望能够跻身勋贵之列。

    可无奈送礼都找不到门路,加之朝廷里总有人对郑氏另眼相待,时不时的会被穿小鞋,所以郑氏掌门人有功劳在身,却落得个副总兵的头衔。

    “今晚在沐浴更衣之后,我便禀告列祖列宗,随后大排宴筵,全军上下,欢庆三日!”

    对郑氏,特别是郑家老少爷们来说,步入勋贵行列才算是得到了朝廷的肯定,往后再也不必担忧自家的身份问题了,就等于是用这个头衔彻底洗清了之前的嘿手。

    郑芝龙当然乐意这么做,而且付出的代价在他自己看来都是极小的,纵使在当朝也算是屈指可数之人了,不沾沾自喜是不可能的。

    “大哥英明,我这就去安排!”

    郑芝莞要将这个安排告诉给后厨以及各部人马,让厨子们尽可能地准备一些上好的佳肴美味,这算是特大喜事,眼下又无战事,众人必须喝得不醉不归。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金门这边别的没有,各种海鲜是应有尽有,鱼、虾、贝、蟹、螺,五花八门,玲琅满目,足以让人不食米饭便能吃到打嗝。

    “大哥,此次赴京,可曾见过万岁爷?”

    郑芝豹比较关心此事,因为福健这边距离京城较为遥远,诸多时讯不畅,不少都是听闻风言风语,可信度很低。

    众人闻言也收起了喜悦之情,一脸关切地望着当家人,有人说陛下早已驾崩,因为太子年幼,才秘不发丧,否则东虏必然再次席卷而来。

    福健这边搞得是人心惶惶,有快船从天金从来《京师日报》,倒是弹压住了部分谣言,但只有亲耳听过郑芝龙的作答,郑氏高层才能彻底放心。

    “在大殿里见过,跟报纸上所述相同,虽有生机,但尚未苏醒。当下乃至太子监国,京城那边不同以往,此番前去,为兄可谓是大开眼界!”

    在郑芝龙眼里,天子也就那样了,鉴于之前的情况,郑芝龙倒是希望这位万岁爷不要醒来,实在不行,晚点醒也行。

    与其父皇相比,太子倒是聪明伶俐,手段繁多,对自己更是盛情款待,不吝封赏,不论是差事还是生意,双方都交谈甚欢,很是投机。

    在郑芝龙看来,太子与自己更像是一路人,那就是把差事当成生意来做,在行动之前,先把利弊得失权衡明白,是赚是亏便一目了然了。

    “大哥快说与我等听听,让我等也好有所知晓!”

    郑芝鳌已经迫不及待了,大哥见多识广,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这番确实兴致盎然,想必一定会有他们未曾见过的事务出现,这才会让大哥如此高兴又上心。

    “嘿嘿!把本伯爷的车!嗯……就是那辆自行车搬上来!”

    郑芝龙知道卖弄的时间到了,为了这个宝贝,自己在京城可是吃了不少的苦,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可以在众人面前炫耀一番了。

    两个亲兵一前一后,用肩膀顶着抬杠,杠下用绳子拴着一个两个轮子的物件,中间还有一个三角形的骨架相连,看得众人一头雾水。

    此物倒是新奇,实在是太新奇的,以至于大厅里的一群人都全然看不懂此物到底是干嘛用的……

    据大哥说,这是车,可既然是车,怎么还让手下抬上来呢?

    这不应该是推着走的么?

    难道京城那边都好“抬车”?

    等到亲兵们轻轻地将卸下,解开绳子,将车摆好,郑芝龙才笑吟吟地说:“此物乃是太子仿制仙界同款之物,只需两个轮子,便可疾驰如飞!”

    本来郑芝龙也不相信太子所言,表情跟眼前这群人也不多,等到看过了薄大才子的示范之后,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含义。

    郑芝鳌瞪大了眼睛,瞧了半晌,都不敢相信郑芝龙的言论,纳闷道:“大哥此话当真?”

    从倭国至南洋,纵横大洋数千里,途径各地十数国,郑氏高层没有一个是土包子。

    但听了郑芝龙的话,大伙都认为此车推着还行,但要推得飞起来,那是当真的困难。

    这要是个手推车,那还叫什么新奇?

    此车必定有不被察觉的过人之处!

    郑芝龙笑眯眯地等了半天,环顾四周,见无人敢应答,才下去指着自行车的部件,得意洋洋地为众人讲解道:“自然当真,此车供一人骑乘,坐在这里,双脚踏在踏板上,用力一蹬,便可迅疾起步,速度堪比人跑。”

    “不可思议!”

    “巧夺天工!”

    “没听明白!”

    “我也是……”

    有脑子的都装作听懂了,开始对此物一顿夸赞。

    没脑子的则直言不讳,都是熟人,也不怕丢人现眼。

    是时候展示一下在京城学习的全新车技了,郑芝龙见状便招呼手下:“来人,将院子里的盆景都搬走,再打扫一番,务必不能留有石子!”

    在郑芝龙看来,此物可是比什么宝马要有档次多了,整个大明也不过十辆而已,他还是全大明第二个会骑车之人,当真是位列三甲之列!

    有了如此价值连城的宝贝,自己还有神乎其神的车技,不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炫耀一番,更待何时啊?

    郑芝龙脱下锦袍,只穿内里,挽起袖子,塞好裤腿,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算是热身,便大步上前。

    上车动作一气呵成,在众人全神贯注之下,郑芝龙握住车把,前轮开始左右晃悠了几下,便起步了,行驶逐渐平稳起来,有种驾轻就熟的超然感觉。

    此处院落还算宽敞,主要是用来商议军务,故而不像珉宅那般狭促,只要将院中的盆栽装饰收拾妥当,即使在院内骑车也不会感到有多少的别扭。

    “竟然如此厉害!”

    “我等真是大开眼界!”

    “怎能直行而不倒呢?”

    “咦咦!居然还能转弯!”

    “没看懂!”

    “想不通啊……”

    郑芝龙在院子里骑了三圈,觉得出够了风头,才算停下来,看着众人一脸吃惊的表情,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下他总算明白那天薄珏的那副无比傲娇的神情了。

    这车就算花一千两银子都买不到,因为眼下根本就没有卖的,想到这里,郑芝龙更是得意万分,看样子去过京城一趟,就能在众人面前卖弄大半年的了。

    “大哥可否教我,我也想试试!”

    郑芝鳌对新鲜事物很是上心,此车的吸引力对他更是巨大无比,要是也能骑上,必定会得到众人的赞赏。

    “好!看贤弟的本事了!”

    面对堂弟的请求,郑芝龙自然立刻应下,心里明白此车若非有高人在旁指点要领,纵使身法轻盈之人,一时间也难以驾驭。

    当日在东宫,自己得到了太子的口诀相助,薄珏更是言传身教的好半天,这才学会了骑车,换作面前这位,不只要到何年何月。

    郑芝龙命身边的亲兵加以保护,倒不是担心郑芝鳌会摔倒在地,而是害怕这厮把车给摔坏了,这可是金贵的很,零件都不好补上。

    果不其然,郑芝鳌上车便想更自家大哥一样轻松前行,可是根本就把控不住车把,左摇右晃,纵使咬牙切齿也无济于事,最后勉强被亲兵扶住,才算没有摔倒。

    “目视前方,双臂放松,两手端平车把,身子居中,脚部轻蹬,切莫紧张,方可使车前行!”

    这是郑芝龙的经验之谈,想必放在自家兄弟身上也应该合适,具体就要看这厮的天赋了。

    郑芝鳌闻言急忙点头,觉得大哥所言极是,旋即抖擞精神,打算重新起步,但片刻之后便紧张得全忘了……

    在再次试驾之后,郑芝鳌下车就有些恍惚,堂堂武将,居然驾驶不了如此轻巧的一辆车,这结果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

    适才大哥行动如此熟练,等到了自己手里,此车怎么就不听自己使唤了呢?

    莫非此车与大哥心心相印不成?

    若是如此,那么自己方才表现还算可以!

    郑芝鳌只能这么进行自我安慰了,否则就太丢脸了。

    在他之后,凡是有兴趣的,都可以上去尝试,都不是外人,郑芝龙也不好拒绝。

    结果就是没等到晚宴的时候,他的这辆宝贝车就被蹬断了车链子……

第404章:分享机密

    原本气氛紧张的金门湾因为郑芝龙的安全归来而归于常态,但紧接着便借当家人被朝廷封为“镇海伯”以及世子郑森被赐名“成功”,成为太子的门徒的双喜临门而热闹起来。

    军港里张灯结彩,出航征战被喝酒吃肉所代替,当家有令大宴三天,军械归库,让得知了这个天大好消息的校尉士卒都是喜气洋洋,就跟过年了一样,或许过年都没如此幸福。

    年节可以岁岁都过,生日亦是如此,但今番这两件事却是仅此一次,故而郑氏高层均极为欣喜,决计算得上是光宗耀祖,可以随时都能拿出来当众炫耀一辈子的特大喜事。

    大宴三天就是放假三天,这是郑芝龙的决定,眼下己部也没有受到任何来自陆地或者海上的威胁,完全可以如此。

    不论是荷兰、英国、西班牙、葡萄牙的西夷,都不敢自不量力的跑到福健沿海来主动招惹兵强马壮的郑氏集团。

    “大哥,那车……好像……链子……断了!”

    郑芝鳌对此很是不好意思提及,不过也不能不说,因为就是他给蹬坏的,这个玩具实在是太好玩了,百玩不腻,只不过没等到百玩就不好使了。

    “……且等修好吧!”

    郑芝龙闻言,面部立刻僵硬起来,他最为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带回来的自行车就这么一辆,可是要珍惜使用,没想到当天就被旁人给骑坏了。

    “大哥,你还有其他此等车辆?可否拿来再行骑乘?”

    还没过足瘾的郑芝鳌打算再接再厉,尽可能多的骑坏几辆,起码要骑到他学会骑车为止,水平不用多高,跟他大哥差不多就行。

    “其他?哼……你可知为兄仅从京城带来这么一辆,此车还是薄珏院士所制,再无他物!若想再骑,要么等上数月方可购置新车,要么只能待到当下这辆修好之后!”

    郑芝龙听了这个莽撞的堂弟的话,顿时都有些感到愠恼,就这辆还是太子夺人所爱,让薄珏无偿转让给自己的,以此车的精密程度,你就是想仿造,一时半会都不大可能。

    才思敏捷的郑芝龙在得到这辆车之后也特意观察了一番其构造,尤其是链条,这个部件算是整个车辆的精髓所在,没有了链条,光凭蹬踏,根本无法启动开来。

    链条由数十个极为袖珍的铁圈环环相扣而成,乃是巧夺天工之作,即使将实物拿到铁匠铺去,铁匠参照实物,也不可能轻易打造成功,并且保证可以正常使用。

    “仅此一辆?这……”

    郑芝鳌还以为起码有几辆,要是就这么一辆的话,那等着骑车的人岂不是要排到门外去了么?他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骑上这辆车啊?顿时有些心有不甘,又不敢继续追问。

    “此车构造精密,故而产量极低,看过车轮了吧?用的是南洋所产的橡胶,太子还叮嘱为兄,要大批量的进口此物,多多益善!”

    郑芝龙起初还打算尽可能地减少向某太子提供的橡胶数量,这样便可以间接遏制住自行车的产量,保证他手里这辆车在一定的时间内仍然可以炫耀于世。

    但转念一想,橡胶供货太过稀少的话,太子那里就造不出来足够多的自行车,起码连自家想要采购的数量都不够了,光是自家,没人一辆的话,起码要顶个百十来辆才勉强够用。

    哪怕一千两银子才能买到一辆自行车的话,郑芝龙也可以轻而易举地一次性豪掷十万两银子,采购一百辆,来赏赐给周遭劳苦功高的兄弟及部下,算是对他们的忠诚奖励了。

    “橡胶?嗯~!怪不得我看着眼熟,原来是南洋特产。既然千岁爷欲购入,咱家买些便是了!买一船总可以了吧?这样能造上百辆车了吧?”

    郑芝鳌对自行车的结构与消耗的材料没有任何概念,更不会计算,不过在他看来,一船就应该足够用了,起码应该够他买车用的了。

    主要是给太子买橡胶是小,耽误他骑车享受是大,郑芝鳌现在手痒得狠,恨不得马上就要骑上那辆亟待修理的自行车。

    想想大哥适才在院子里骑车,饱受众人羡慕,风光无限的舒爽感觉,他就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了。

    “千岁爷亲口说此物用途广泛,咱家能在南洋买下几何,殿下便按市价收购几何。”

    郑芝龙最初还打算直接白送,毕竟有了更大且更赚钱的生意可做,但太子要大批量购入的话,为了避免亏空太多,那自己就不能无偿提供了,不过不会在这事上谋取暴利罢了。

    “此话当真?南洋可是盛产此物的,如此一来,咱家岂不还能大赚一笔?”

    郑芝凤闻言便插话进来,凡是涉及买卖之事,全部都是生意,哪怕下家是太子殿下,也能赚些银子。

    “千岁爷一言九鼎,此事自然如此这般,不过还有更大的生意可做,譬如大米和白糖!”

    待回到大厅,众人落座之后,郑芝龙才将这次赴京得到了好处说与众人,此次觐见,硕果非常,完全不光是表面上的那些头衔而已,否则郑芝龙也不会如此怡然自得了。

    “诸位,此次赴京觐见千岁爷,殿下已然叮嘱郑氏,可在南洋大量收购大米与橡胶,朝廷会用现银以市价悉数收购,大米每石一两八钱,橡胶另计,此为其一。其二,殿下将向倭国运输雪花糖之生意交予郑氏来负责,我等船队运输每斤雪花糖可赚一百文铜钱!”

    让郑芝龙最为得意的就是自己不但成为了伯爵,还有大生意可做,送出去的礼物全都连本带利的赚回来了,利润可谓价值连城。

    “啥?大哥!我没听错吧?一斤可赚一百文?咱家可运输多少斤?”

    郑芝豹几乎感觉自己嗅到了倭国铜钱的味道,一斤就能净赚一百文,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买卖啊!

    “起初产量不会太高,但应该每年不会低于五百至一千万斤。我等负责运输,先行支付货款,每斤一百五十文,途中风险自担。运抵倭国之后,德川大将军将会以每斤两百五十文全部买入!”

    这个买卖的两边价格是定死的,不会轻易发生涨跌。郑氏作为中间商,并非直接赚差价,而是要先垫付货款,等到抵达目的地之后,再行向倭方收取费用。

    若是在海上遭遇风浪,导致船只沉没,那只能自认倒霉,不论是上家还是下家,都不会给予郑氏任何赔偿的,这买卖有利润,自然也会有风险。

    一百文铜钱差不多就是一钱银子,往少了算,也不会低于七分银子,要是每年能向倭国运输一千万斤白糖的话,那这当真是一笔利润丰厚的大生意呀。

    郑氏集团每年虽然能获利千万两银子,贸易涉及瓷器、茶叶、丝绸、铁器、粮食、香料、象牙、鹿皮、珠宝、贵重木头,甚至会利用明倭两国之间的银铜汇率差价来赚钱。

    糖类自然也有所涉猎,可要是光白糖一项就能占总利润的一成的话,那众人都会对其重视起来。听当家人的口吻,千岁爷已经安排好了倭国那边,只要自家船队运输去就能收钱了。

    跟荷兰东印度公司一样,郑氏集团也是一家商业性质的组织,以赚钱盈利为初衷,不过更加重视对东亚海域的管理,战舰与商船的比例要比VOC高得多。

    “大哥,若是千岁爷已经与德川大将军谈妥此事,白糖不愁销路,那咱家倒是乐于承担运输之差事!”

    郑芝凤觉得此事的前提条件是必须确定下来销路,也就是倭国那边务必要按照约定全额付款才行,不能让郑家冒着沉船的风险运抵倭国港口,下家还不能支付全部货款。

    “此事无须担心,皆由朝廷出面解决,德川大将军也能从中获利巨大,必然会心动不已,同意此事也在情理之中,咱家只管海上运输便可。”

    德川大将军啥也不用干,只管收货,双方在港口交接完毕,转手就能把货品卖给本地的糖商,每斤便能获利五十文铜钱,用郑芝龙从千岁爷那里听来的话说,这叫“躺着赚钱”。

    啥也不用干,每年净赚数十万两银子,德川大将军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同意这项生意,换成自己,也会欣然应允的。

    “这便好,只是德川大将军向来主张收缩贸易份额,业已驱逐了倭国境内的红夷,即使对我等这样很是规矩的海外商人的要求也较为严苛,这……”

    因为生意上的事情,郑芝凤经常往来于大明与倭国之间,对德川大将军的行事风格也较为了解,倭国眼下已经大幅度的收缩了海外贸易商的数量,仅与郑氏一家进行合作。

    “还有一事,算是机密,不过说与尔等听听也无妨,那便是朝廷打算向倭国借兵五万,用以在辽东用兵,作为交换条件,便是这白糖生意!”

    郑芝龙这趟可是获得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有经济上的,也有军事上的,算得上是消息灵通人士了,比趴在老家这群憨货的眼界更为开阔,所掌握的信息也多得多。

    “……朝廷打算借兵攻辽???”

    这下不光是郑芝凤惊呼不已,在所得众人听到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皆很震惊,朝廷从来没有用过如此办法,一时间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然也!千岁爷已经与倭国特使商谈过了,相应的条件也较为丰厚,想必此时德川大将军业已同意朝廷的借兵之约。咱家要出人出船,负责从倭国各个港口向辽东运输倭军士卒。”

    这是无偿运输,不过郑芝龙也不打算从中渔利,有进就有出,不能光占太子和朝廷的便宜,不然就不叫买卖了,总得用实际行动向对方示好,才能获得更大的生意和利润。

    “大哥,朝廷如此行事,居然用倭军进攻东虏,只恐颜面尽失,不怕遭致朝野非议么?”

    兄长要是不亲口转述此事,郑芝莞听到相关的流言蜚语,是决计不会相信的,朝廷此举等于是变相承认十万辽东兵马难堪大用了。

    “颜面尽失?呵呵,初冬至春,东虏破城数十座,掠珉数十万人,所得金银价值上百万两,连德王都被俘获,朝廷的颜面早已丢光了。若非连年征战,王师疲糜,又岂能实施如此策略?在我看来,千岁爷力主以倭制虏,貌似也未尝不可,咱家只管出人出船,而无须陆战。东虏要是胆敢出动战船,攻击咱家舰船,定要叫他有来无回!”

    从借兵征讨之策,郑芝龙算是看出来了,朝廷面对咄咄逼人,连年叩关的东虏,实在是无力招架了,不得不撂下面子,向倭国求援。

    五万倭军看似不多,可也是战力十足,光是在辽东半岛劫掠一番,就足以让皇太鸡头痛不已,派兵进攻倭军,便可减轻东虏对关内的压力了。

    王师对东虏屡战屡败,早已心生胆怯,当下连里子都快保不住了,还要甚么面子。这招用好了,倒是可以取得非同凡响的效果,而且无须损失王师兵马。

    “大哥说的是,要是咱家不用派兵参与陆战,直管运输倭军,倒还可以。那东虏不擅水战,胆敢向咱家叫阵,那便是自寻死路!”

    郑芝豹跟郑家兄弟一样,都是只占便宜不想吃亏的主,郑军虽多,可也不会轻易与穷凶极恶的东虏交锋。

    东虏的确厉害,但那是在陆地上,要是双方进行海战的话,郑军将士用不到五成力气,就能把东虏打到叫爷爷为止!

    别的不敢保证,东虏要是胆敢击沉郑氏一艘船,郑氏便会击沉东虏十艘船,只多不少,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在东方水域,郑氏便是当之无愧的王者,连西夷到了这边在吃过苦头之后,都不敢招惹郑氏,他皇太鸡要是自不量力,那就大可一试吧。

    “东虏所倚仗的不就是孔有德带去的那点船么?哼!根本就不值一提,在咱家伸出根指头都能碾死这厮!”

    郑芝鳌根本不会将东虏的水师放在眼里,不用大哥出面,他就敢拍胸脯保证,自己就能带一支舰队直接灭了东虏的所有战船,打得他们一艘不剩。

    说到打海战,附近的倭国、泡菜、东虏乃至大明官军水师,均无出郑家其右。毫无夸张地说,只要郑家不同意,就能让你在海上寸步难行。

    炮击任何一艘郑氏舰船,就是与整个郑氏集团为敌,将会遭到成百上千艘郑氏战舰的疯狂围攻,皇太鸡的水师也不例外。

    把郑氏上下激怒的话,甚至可以将东虏战舰堵在自家港口里一顿收拾,连人带船全都被击沉在他们家门口的滩头……

第405章:宏图大志

    “大哥方才说朝廷要让咱家从南洋购入粮食和橡胶,还要让咱家垫付白糖费用,如此一来,岂不是咱家出了采购粮食与橡胶的银子了么?”

    郑芝凤可是相当精明,虽然是海盗出身,但并非只会逞匹夫之勇,脑子还是很好使得,听了兄长的一番介绍,寻思了半晌,总算是找到了其中的蹊跷所在。∵八∵八∵读∵书,↗▲o

    “是啊,大哥,这是哪个狗官出的损招?让咱家出钱出粮,费力忙前忙后,好处都让朝廷占去了!”

    被郑芝凤这么一说,郑芝豹也明白过来,立刻附和起来,不论是跟红夷、倭国还是跟朝廷做生意,郑家从来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

    “休得胡言乱语!”

    郑芝龙没好气地瞪了五弟一眼,如今自己非但是朝廷命官,还是堂堂的镇海伯,差点被他说成了狗官了。

    “此等事务皆为太子殿下主导,尔等切不可妄自指责。如今朝廷已与此前大相径庭,我前去觐见之时,便见到殿前的广场上,从贪墨之人的府邸里抄出来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听同僚所说,有不下三千万两之巨!太仓丰裕,断然不会拖欠咱家运输之物的款子了。者说,若是朝廷拒不付款,我等也不会轻易卸货。太子殿下说咱家每年都可以从南洋采购至少一百万石粮食,直接运抵天金,这样便可大幅度填补畿辅地区之缺口,所须费用均会以现银支应。”

    在回来的路上,郑芝龙将从京城得到了诸多利好条款通通捋了一遍,朝廷有无银两,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即便皇城里的箱子都是故意诓骗自己的物件,同僚们透露的内容也是事先筹划好的,但太子编练新军总不是须的吧?

    那是郑芝龙亲眼所见的情形,而且这支新编部曲居然可以做到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士气更是异常高涨,看得郑芝龙都羡慕不已。

    他也有两支亲卫队,分别由黑奴与倭人组成,均是忠心耿耿之辈,但单论队列行进,则远不如太子的东宫卫队表现的这般让人赏心悦目。

    除此之外,朝廷还大规模拨款赈济了山栋、河楠、陕茜等地,算上辽东的军饷,还在老城旁边开工兴建的新城,总耗费更是超过了一千万两银子之巨。

    要是像以前一样没钱,这些都决计不可能予以落实,数十名勋贵以及数百名官吏被抄没家当也是京城那边世人皆知的事情,郑芝龙便对此深信不疑了。

    “大哥!报纸上说的是真的?太子爷连自己外公的家里都给抄了?”

    郑芝鳌闻言急忙插话,他也是看过前几期的报纸,尤其是对于太子下令抄没国丈周奎府邸之事,他觉得此事有些几乎于大义灭亲。

    对于一个黄口小儿,若非是宫变或兵变,受到挟持,否则怎能狠下心来让厂卫去查抄自己的亲外公?此举令皇后情何以堪?那可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啊!

    “诸位有所不知,太子此前曾在仙界受太祖高皇帝之点拨,回到人间早已具有了成人之智慧与心境,我与太子殿下交谈甚久,对此了如指掌,切莫以年纪来判断太子爷的言行。凡涉及朝廷大事,太子爷均说的头头是道,让我这般行走他国多年,自认为见多识广之人,都惊诧无比,太子爷的才学与口才更是卓尔不凡,非常认可比,今后咱家关于太子爷之事,务必慎言,否则传扬出去,非但有损名声,更是会让内子羞愧!”

    郑芝龙在京城时跟某太子交谈数次,每次时间均不下半个时辰,涉及内容包括军事、经济、政事、外交、珉生等多个方面,很多连郑芝龙不知道的事情,太子都一清二楚。5∞八5∞八5∞读5∞书,←o≈

    跟太子交谈,就等于在学习诸多不曾了解的知识,不但能够增长见识,还可能有益于自己的生意,可以说是一举两得,有鉴于此,郑芝龙才欣然答应让长子赴京拜师。

    “大哥,森儿若是去了京城,岂不成了质子?若是咱家与朝廷之间生变,森儿便身处险境矣!”

    郑芝凤很关心自己这个大侄子的安危,太子将郑森收为门徒,这招倒是可以混淆视听,但对于郑家来说,风险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森儿已大,中了秀才便要入国子监求学。太子爷开了金口,已然为森儿找好了次辅吴甡作为文师,东宫卫队主将周遇吉作为武师,如此妥善,我又岂能拒绝?再者说来,在我百年之后,森儿便要继承镇海伯之头衔。趁外出求学之机,自然要学些真本事,否则还不如在海上行走来的实在些。在京时,我亲眼观看过太子爷所主持之阅兵式,东宫卫队被整训仅月余,则已显露出精锐之师迹象,不逊于戚少保练兵之法!若森儿肯在太子爷身边学些皮毛,则此生足以应付诸多棘手之事了!”

    郑芝龙对某太子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并不认为对方将长子从自己身边要去,只是为了囚禁作为人质而已。

    太子虽然抄没了诸多勋贵的家当,可也没有擅杀他们,只是生活不如以前奢华而已,所需用度还是会给予些许的。

    结合郑芝龙私下打探得来的消息,可以明白太子虽行事雷霆,但也是心怀仁义,对部属乃至士卒更是关怀备至。

    考虑到京城日新月异的变化均来自太子从仙界得来的学识,郑芝龙便打算让长子在太子爷身边学点傍身的本事。

    如此学艺十年,之后必定是能文能武,自己也就算是得偿所愿了,等到自己撒手人寰之际,可以放心地将全家及郑氏数十万将士与家眷的未来托付给他了。

    长子身为太子门徒,就等于有了丹书铁券,即使往后犯下什么大错,也不至于让郑家被满门抄斩。

    别看郑家现在风光无限,拥兵十余万,存银上千万,把控八闽之地,战舰纵横大洋,还有继续向上窜升的势头,可数十年之后就难说了,故而郑芝龙要为以后做打算。

    让郑森跟着太子学习,其实就是为了保住郑氏的家业,实在不济,也好能够提前找个退路,不至于像前任那般,在富商李旦去世之后,李家便迅速衰败下去了。

    有了前车之鉴,郑芝龙才会如此布置,一方面与朝廷合作,继续做他军商一体的跨国大买卖,另一方面则要抱紧太子这棵大树,等太子登基之后,长子便是从龙之臣了。

    郑芝龙还有一种感觉,从太子的口吻里,好像多多少少有些喜欢长子,往后或许会重点培养,具体是为何,他目前还猜不透,兴许是看在自家实力雄厚的份上。

    但这至少是个好迹象,说明长子抵京之后,处境不会过于艰难,这条路要是走好了,那往后当真是前程似锦,眼下是太子门徒,之后便是天子门徒了。

    郑芝龙是个商人,最看重自己所能得到几何利益,若是用长子换取全家老小及所部将士的安全,这买卖便划得来,而且郑森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危险。

    “大哥只要对此事思量清楚便好,适才大哥说太子受太祖高皇帝点拨,可是真去了仙界?”

    郑森是郑芝豹的侄子,他对大哥的长子也很疼爱,但这毕竟是大哥的家事,大哥决定了,那自己就不便继续刨根问底了,便把好奇心放在了太子身上。

    “这我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此番赴京,为兄见到了很多新鲜事物,堪称五花八门,应接不暇,倘若太子没有在仙界学习,多半不会如此之多的新奇之物,吃、穿、用、玩皆有,看得我都有些乐不思……哦,对,乐不思蜀了!”

    到了京城的地头,平素眼高于顶的郑芝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点像是个乡巴佬,对没见过的事务都充满了好奇心,但没见过的新物件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完全消化不了。

    “哦?大哥,快说与我等听听,也好乐上一乐!”

    郑芝豹明白要是让大哥郑芝龙认为新奇之物,那必定是众人都未曾见过的,便更加渴望得知具体内容了,被他这么一勾,众人也好奇起来,都竖着耳朵,打算聆听一二。

    “报纸想必诸位都看过了,自行车也见过了,对了,还有一款车,此次赴京,我买了五十五辆,在座诸位每人一辆!”

    被众人缠得不亦乐乎,郑芝龙这才想起还有人力车的事情,这车不像自行车那般容易耗损,还可以替代马匹,算是太子最为精巧的发明了。

    说罢,郑芝龙便遣人将人力车抬进院子,由于有很高的门槛,所以必须得用人抬,累得亲兵们个个都呼哧带喘的。

    “大哥!此车怎个骑法?”

    郑芝鳌还没忘适才自行车的事情,这下他可是要小心了,再弄坏一辆的话,往后只怕没的车骑了。

    “此车是用来做的,由人力拉拽,比骑马舒服,比坐轿便宜!”

    见到众人多少还有些不解,郑芝龙便坐上人力车,让一名体格强壮的亲兵在前面当车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好不得意。

    “哦哦哦~!原来如此,妙!妙啊~!”

    众人都是一致的赞叹,坐在此车上能享受又能观景,倒是舒心惬意,拍案叫绝一番之后,大家便争相试乘,恨不得一次上去三个人。

    郑芝龙几乎将车厂刚造好的新车一口气给买光了,而且还订购了五百辆之多,用以给将领们的女眷来使用。

    “大哥,此物甚好,或可运到倭国与南洋赚钱啊!”

    郑芝凤一眼就看出了商机所在,要是成本低廉的话,便可大量制造,从福健各个港口装船横渡,从外人身上赚得真金白银。

    “四弟所言不错,太子也早已想到,说每辆收取五两银子的专利费,咱家便可自行生产,每月结算一次。”

    在商业开发这方面,郑芝龙算是遇到了一个行家里手,他从太子那里听说了很多令自己大开眼界的方法,要是有机会,还会再次赴京,向太子请教的。

    “专利费?”

    郑芝凤对这个词很是陌生,特意重复了一遍。

    “然也,此物乃是太子爷所创,制造权自然归太子爷所有,咱家若是要想仿制,须向太子爷支付款项才是。此车在京城那边分为三个档次,低档三十两一辆,中档五十两一辆,高档八十两一辆。太子爷也是爽快之人,不管咱家自行制造几何,不分档次,一律每辆五两银子的专利费,而且运往海外贩售的话,可以自行定价,大头自然是落进咱家口袋里了。”

    对于任何有利可图的生意,郑芝龙都会铭记于心,做与不做要看利大利小,是否方便,人力车这玩意倒是个新鲜事物,节省了牲口不说,制造起来也不算太过复杂,倒是个好买卖。

    若是郑家制造十万辆人力车,卖给周边各国以及红夷的话,一辆车赚十两银子,那总计便高达一百万两之巨,比给太子的专利费高上一倍,要是定价更高,则利润便会更多。

    “原来如此,那咱家若是能够自行制造上万辆此车,交予太子爷千八百两银子不就行了?”

    受到郑氏向来公然不交税款的影响,郑芝凤也认为无须向某太子如数缴纳专利费,这也就是个名头而已,福健远离京城,太子爷对这里鞭长莫及,郑家便是一方诸侯。

    “小气!从今往后,凡是与太子及朝廷往来的生意,都要放在明面上来记账,不准自行克扣银两,咱家只要让太子爷称心如意,还愁赚不到银子?太子爷还说咱家的运力并非发挥到最大限度,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会让朝廷下旨,督促沿海各地商贾向咱家提供更多的本土产品,以供出口贸易。太子爷打算仿效南宋,着力发展海外贸易,以图在未来数年之内,将每年的贸易额达到上亿两之巨,你想想咱家作为海上霸主,在这里面能赚到多少银子?”

    郑芝龙当初听到某太子的这个振兴经济,以实现珉富国强的计划,也被吓了一大跳。

    每年一亿两!

    他可是惊呆了半晌!

    哪怕自家分到一成利润,那每年便能妥妥落袋一千万两之巨了。

    作为本地区最大且本土唯一的对外海商,这是极有可能实现的目标。

    郑芝龙闻言都心动不已,而且以太子当下的诸多发明创造来看,这也是很有变为现实的。

    虽然很大一部分会是易货贸易,譬如用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品从南洋换购粮食、橡胶、香料等货物。

    但郑芝龙听张国维说朝廷已经在山栋地区大规模挖掘金矿了,不久之后,光是金矿一项,便可年入近千万两银子之多。

    朝廷有了钱,自然可以用现款来采购郑氏手里的南洋货物了,决计不会像以前一样囊中羞涩的。

    “我的天!真是不得了啊!太子爷胸怀宏图大志!”

    郑芝凤听了兄长的一番说辞,瞬间对某太子有了新的认识。11

第406章:扬长避短

    偏居一隅的南宋要比大明还要富裕一些,这主要体现在财政收入方面,郑芝凤无法亲眼对比,可也听说过,因为两朝均涉及到大量的海外贸易。

    也正倚仗于此,版图较北宋大为缩减的南宋,才有能力先后对抗金国与檬古,在汴梁被金军攻陷之后,依然苟延残喘了一百余年才算是被檬古所灭。

    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挥师北伐,赶跑了元顺帝,建立了大明帝国,可在财政收入上,偌大的大明在国柞延续了两百余年之后,还是无法与南宋相提并论。

    郑芝凤不清楚某太子这招能否为病入膏肓的大明续命,但他倒是从中嗅到了大量的商机,尤其是自家可以通过主营的海运业务赚得盆满钵满。

    “太子爷说,只要努力发展对外甚子出口,就是往海外诸国运输贩售货品,便可以让大明的商业繁荣,不但可以保证百姓生计,减少朝廷对农户的压力,还能增加岁入,以夯实边务,乃是利国利珉之举,往后将作为朝廷的既定国策,长期都会坚持下去。太子爷还说贩运分为原材料、粗加工、深加工这三种,原材料就像圆木、鹿皮这些,不值啥钱。粗加工便是红糖米醋之类,比贩售原材料能赚得多一些。深加工譬如丝绸和瓷器,还有甚子附加值,听得我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太子爷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是这么回事。还要来个三管齐下策略,在沿海兴建大量港口,特别是北部,从内陆往沿海移珉,建立专门用来制造对外贩售商品的城池,雇佣劳力进行生产,好像说每年要移珉一百万不止。再个就是要向咱家大规模供货,只要咱家的商船装得了,而且愿意支付现银或者用粮食来交易,就可以从朝廷管辖的港口拉货,不设上限。太子爷还会继续用从仙界得来的知识早一些好物件,包括人力车在内,都可以让咱家来向海外贩售,这次要不是去了趟京城,我都不知道有这些利好消息呢。”

    郑芝龙愿意与太子进行长期合作的主要原因,就是抱这棵参天大树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都不敢想象,更不敢相信,但这些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太子爷希望在三年之内,郑氏集团的出口额要翻番,五年之内翻两番以上,十年之内要至少达到目前的五倍至八倍。

    看似不大可能,但郑芝龙被太子点拨之后,便了然于胸了,毕竟运一船西瓜跟运一船人力车,二者之间的收益是截然不同的。

    即便郑氏在今后五年之内继续保持当下的商船规模,只要改运高附加值商品去海外贩售,那么获利便可得到大幅度的增长。

    有了太子爷的鼎力支持,郑芝龙相信这个目标实现起来也不会太难,因为自行车与人力车都是活生生的例子,自己与一众亲系都已经体验到了。

    郑芝龙赴京带了好些礼品,用以上下打点,没想到这次居然能收到回头钱,太子爷直接赐予了自己大量的商品,算是回馈。

    有牙膏、牙刷、肥皂、高跟鞋以及女人穿一些极其火辣的衣物,看得有些上了年纪郑芝龙都感到口干舌燥,嗓子冒烟。

    某些物件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可只要能运出去,就势必会大赚一笔,莫说向海外贩运,光是在本地拿出来卖,只怕就要被哄抢一空了。

    拖自家的福,福健沿海的富商比比皆是,凡是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他们都舍得掏钱,在本地开设多家专门贩售太子爷制造的货品的店铺,生意定会无比火爆。

    老乡们手里的银子也是正二八经的银子,尤其是那些富商士绅的银子,不赚白不赚,他们并不同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苦百姓,所以郑芝龙就没必要予以同情和怜悯了。

    “大哥这趟真是没白去,得到了如此之多的信息,很多我都没听说过,一时半会也无法全盘接受呢,还得细嚼慢咽才行。”

    听到兄长的一番长篇大论,郑芝凤长着大嘴惊愕了半晌,没想到大哥去了趟京城,回来之后居然也可以讲得头头是道,句句占理,跟前番纠结于罕有辞藻的状况大相径庭。

    “若是太子爷真有意与咱家合作,朝廷也会履行承诺,那这买卖,咱家自然愿意做!”

    郑芝豹跟他四哥郑芝凤一样,对大哥郑芝龙的一番言论内容有些似懂非懂,不过大部分还是能听明白的,总之就是千方百计地拉拢自家,好让双方都能赚到大笔的银子。

    “这么说来,只要按太子爷的意思去做,那往后咱家的好日子可就来了。太子爷愿意提供的,咱家都能运到外面去赚银子,可以坐收渔利了!”

    郑芝鳌不懂那么多弯弯绕,但在亲身体验过自行车和人力车之后,对某太子的发明创造已经是赞不绝口了,这么好的东西,运到海外贩售,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众人的意见跟这哥仨完全一致,既然太子爷对郑氏示好,大开方便之门,那己方就全盘皆下,继续为朝廷守护万里海疆,也算是互惠互利的合作。

    郑芝龙这次觐见,被某太子特训了好几天,使得肚子里有了不少的墨水,趁着还没就饭吃了,赶紧拿出了继续得瑟一番:“太子爷说大明安康,赖于朝廷岁入,朝廷岁入之高低,与农税并无多大关系,而倚重于商税也。商税高,则岁入高,商税低,则国不稳。朝廷加重农户负担,加之天灾不断,势必会引起频繁珉变,乃是本末倒置之举,断然不可继续实施。如今免除三饷,大力发展海外贸易,便是减轻农户负担,又能使朝廷增加岁入之良策。太子爷说只有源源不断的生产,才会创造出价值,也就是银子。咱家能把生产出来的商品贩售出去,便是用货品套到了现银,即使是易货到了粮食,也能在朝廷的港口兑换成银子。朝廷在山栋采掘了十座金矿,大多金矿所在的位置都是太子爷用在仙界得来的信息发现的,往后我等便可不用担心朝廷会刻意赊账了,只管安心向海外运输贩售即可。”

    虽然成了镇海伯,但郑芝龙对掺和朝廷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意愿,还是打算一门心思地经营好自己的八闽之地,只要安排长子到太子身边学习就行了。

    对于已经和即将实施的诸多政令,只要有利于自家,那他便会拍手称快,并且会号令下属进行配合的。

    大伙听到当家人的一番陈词,也是兴致盎然,看起来这小太子还的确有些真本事,倒是让他们刮目相看。

    “好倒是好,如此一来,朝廷将重心放在贸易上,可否会收海税?”

    郑芝凤说出了一个让众人最为担心的事情,朝廷执意索要海税的话,郑氏可不会心甘情愿拿出大把的银子的,这都是大伙拼命赚来的,不会轻易交出去。

    “太子爷说咱家击退红夷,劳苦功高,海税不值一提。跟我谈话时,从未涉及到海税,我估计起码在七八年之内是不会收的,就算朝廷想收,只怕也收不上去!”

    郑芝龙也觉察到了太子刻意避开了最为敏感的海税,说明对方早有准备,知道当下东南沿海均被郑氏把持,朝廷即使想收这笔钱,也只能只水中望月而已。

    “哈哈哈哈……大哥说的是,没了咱家的保护,红夷早就打上门去了,朝廷的颜面必然扫地,这太子爷也算是识趣,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郑芝鳌认为太子爷对当下的局势很了解,朝廷水师难堪大用,郑氏就是大明的海上防御屏障,收那几十万两的海税,根本就养活不了能够抵挡红夷进攻的水师。

    “极是!极是!咱家在料罗湾打得刘香兵败身亡,红夷吓得都退避三舍,跑去了东番,在这片水域,谁敢小觑咱家的实力?”

    对于自家的庞大舰队,郑芝豹显得得意洋洋,在东洋,郑氏敢说第二,就没人敢居第一,红夷不服也得服,不然就找打上门,教教他们谦虚做人的道理。

    郑芝龙觉得差不多了,而且晚宴也准备就绪,便开始与一众亲系大快朵颐起来,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好不痛快。

    吃饭的时候又提到了在京城品尝过的诸多美味,听得众人都不禁垂涎欲滴,想要让后厨们尝试一番。

    金门这边的海鲜可是应有尽有,但最为常见的做法就是水煮与爆炒,但远远不如郑芝龙在东宫吃到的那些美味来得鲜香嫩滑。

    同样是做鱼,御厨做的菜肴就是比自家厨子做得要吃许多,用料与火候都很是讲究,力求完美,相比之下,自家大厨的表现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对比之后,郑芝龙在意识到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的道理,往后看看能否找太子爷要几个御厨,最好是福健籍的,这样用闽语吩咐起来也容易一些。

    “大哥,你说咱家还要用船往北边的苦兀运人?”

    听到郑氏还要接下这个苦差事,已经喝的满脸红光的郑芝豹顿时有些错愕,一脸的不情愿,这活计好像完全赚不到银子。

    “太子爷说大明藩国众多,每年消耗钱粮无数,朝廷早已无力供养,要请各地的藩王移珉海外。让他们自食其力,可建藩设府,招兵买马,只要有能力,均可独霸一方,朝廷往后也不会向其收税。苦兀岛便是藩王在海外的封地,晋王和代王均已同意将本国迁往该岛,就等咱家排船运人了。”

    郑芝龙对于某太子执意实施的削藩之举不置可否,但大明境内要是少了几十个藩王,倒是可以给朝廷省下不少的钱粮,不论是赈济百姓,还是抵御东虏,都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太子爷要移藩,那些藩王就不会抗拒?”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郑芝凤也在报纸上看到了,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貌似有违大明祖制。

    “抗拒?呵呵,那些藩王哪个手里有兵?王朴在大同叛乱,代王被挟持,家当都差点丢光,再发生一次类似之事的话,只怕连个银锭都剩不下了。就算没有这种事,各地的贼军不断袭扰,藩王们也是害怕得很。兵权在太子爷手里,若是官军不去驰援,在贼军的猛攻之下,哪个藩国能够守住?海外虽远,可也避开了贼军,到了那边尽管是从头开始,可也再无须担心被灭国的闹心事了,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岂不快哉?”

    郑芝龙要是手里没兵,当然也怕贼军的袭扰,若是朝廷不派兵前来进剿的话,自己巴不得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呢。

    那些个藩王自然也会跟他的想法一致,大明境内的藩王虽然是锦衣玉食,但终究手里无兵,心里发慌,自行募兵又会担心被冠以谋逆的罪名,而被朝廷惩处。

    这样移藩海外的话,朝廷就管不着了,藩王可以在自己的封地上随心所欲地使用手里的权力,比在本土憋屈受气要强太多了。

    藩王嘴上说要效忠天子,忠于朝廷,心里都在权衡利弊得失,看看其他藩王是怎么打算的,自己再做出最有利的决定。

    如今有了代王与晋王带头,其他藩王不想移藩都不行了。在太子的介绍下,郑芝龙也见过这两位王爷,亲口同意调拨大量商船用来运输两个藩国的子珉和兵马。

    “大哥言之有理,不过那苦兀岛不是被鞑子占据么?如此一来,朝廷岂不是还要派兵攻打?”

    郑芝凤知道苦兀岛的大概位置,那里刚好是皇太鸡控制的范围,虽然处于海上,但与陆地距离很近,非常容易让清军登陆。

    “苦兀地处偏远,岛上仅有少量的鞑子兵士驻扎,且非是鞑子主力,战力孱弱,朝廷派数千兵马便可将其击败乃至歼灭。皇太鸡即便获悉战报,远隔三千里,也是鞭长莫及,只能任由大明藩王占据此岛。等皇太鸡知晓苦兀已失,派兵进攻,只怕等到兵马赶至苦兀,都是明年夏季的事情了!”

    清军不可能从海上进犯被明军收复的苦兀岛,唯一的选择就是从陆路进发,这么远的距离,不走上数月是不可能的。

    只带骑兵的话,又难以渡过十余里宽的海峡,更别说上岸之后还要与守株待兔的明军交锋了。

    郑芝龙对这个光复故土的计划并无异议,太子爷说要大举光复失地,没想到首先光复的便是苦兀岛,这招连皇太鸡闻讯都会惊愕不已吧。

    朝廷利用郑氏集团强大的舰队以及超强的海运能力,可以大肆攻略清国后方,令其首尾不能相顾,这也是太子爷所倡导的扬长避短之策……

第407章:对付红夷

    “原来如此,太子爷当真是好算计啊,这招别说我等,纵使那狗鞑子皇太鸡都意想不到,更是鞭长莫及吧,哈哈哈哈……”

    郑芝凤对这招避实击虚之法,真是佩服得都快五体投地了,苦兀岛地处偏远,哪怕在大明出兵那里的当天,皇太鸡得知此消息,都已然是来不及了。

    若非有高人在旁指点,仅凭太子爷一人思索出此等对策的话,那可真乃神人也,这么大的牵制距离,定然会叫皇太鸡骑虎难下,首尾不能相顾。

    “这可莫是我夸大其实,此为太子爷赐给我的运输路线图,从天金出发,走海路驶抵苦兀岛南端,距离不下六千里。鞑子从关外走陆路的话,距离会近一些,可也不会少于四千里路,没有两三个月是决计抵达不了苦兀岛对岸的。我打算从六月开始陆续向该岛运输藩国人马,即使皇太鸡闻讯,清军人马赶制苦兀也要入冬了。那边九月便会飘雪,届时清军距离本土如此遥远,补给困难,若是不能劫掠到藩国的粮食,只怕就要以渔猎度日了。”

    某太子跟郑芝龙介绍过收复苦兀的作战计划,郑氏虽然只负责海上运输,但郑芝龙也对全盘计划了如指掌。

    朝廷计划派遣五千人马加上两大藩国的上千家丁收复该岛,岛上的鞑子自然是打不过兵强马壮的王师的。

    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先行撤退到山里,等待皇太鸡的援兵赶到,才能卷土重来,否则就会被王师歼灭在平原之上了。

    只派一个三百人的牛录是肯定不行的,皇太鸡至少要出动一个甲喇,即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兵力来驰援才能取得预想的效果。

    上千人马走这么远的路得带多少粮食?

    除非沿途连续打猎捕鱼,以减少粮食消耗,否则没等走到目的地,就要饥肠辘辘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皇太鸡并不会特别重视这个偏僻的岛屿,虽然面积较大,可并没有多大的战略价值,故而不会派兵收复。

    这样一来,两位藩王便可以在岛上为所欲为了,设府开埠将会迅速展开,两国的子珉也会陆续上岛,捕鱼、耕作、开矿、伐木,各司其职。

    某太子预计在三年之类,该岛便会被开发得有模有样,岛上各种设施,包括王府、衙门、码头、矿场、作坊、商铺都会逐步建立,大片的良田也会被开垦出来。

    等有了自己的地盘,并且从中得到了巨大的权利,两位藩王就不会向皇太鸡轻易退让了,即使皇太鸡派兵前来进剿,晋王与代王的两部人马也会并肩作战的。

    本土的王府不如苦兀的狗窝,到了海外封地,藩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皇太鸡能给的,某太子均可给予,皇太鸡不能给的,某太子也能遣人运过去。

    故而两位藩王是不会给老朱家脸上抹黑的,在海上漂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抵达苦兀,然后让皇太鸡的人马捡现成的。

    代王和晋王又不是两个傻子,为了争地盘,几乎在朝会上打起来,碍于自身颜面以及宗室的关系,才只是嘴上纠缠不清而已,这俩藩王能吐出已经咽到肚子里的东西才怪。

    明历的九月便是西历的十月,等皇太鸡派来的援军抵达对岸,肯定是大雪封山的时节了,更要命的是,海峡不结冰,还得渡海作战,这几乎是鞑子的命门所在。

    首先是路途遥远,其次是时节不宜,再次是渡海作战,解决掉这三个问题,才会遭遇岛上的大明藩国人马,就算对手孱弱不堪,清军也得有能力走到既定位置再说呀……

    “大哥说的极是,确系如此,他皇太鸡的人马在厉害,也不会兴师动众地远征苦兀,打下来又能如何?完全是得不偿失嘛。”

    郑芝豹完全赞同兄长所言,除非皇太鸡疯了,会派出一支人马远征四五千里地,去进攻大明的两位藩王,否则太子爷的策略当真可以成功。

    而且两边真的拼死争夺该岛的话,走海陆要比走陆路的时间节省一倍以上,商船的海运能力更是远超马车,一次便可将数千人马送上滩头。

    皇太鸡闻讯也得忍着,出兵苦兀乃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实施,对鞑子来说,还不如年底入关劫掠来得实在。

    郑芝龙看了一眼一种兄弟以及嫡系干将,考虑再三,才决定:“芝莞,运输藩国子珉之事,便交予你来负责了。莫要疏忽大意,须与藩王及朝廷带兵的将领杨展交好才是,藩王自不必多说,杨展乃是太子爷钦点之将,你在旅途之中勿要怠慢。”

    诸多兄弟里,郑芝凤与郑芝豹是表弟,往后还有大用。交给郑芝鳌这样的憨货来办,自己又不放心,故而郑芝龙才将这个肥差交予了还算是办事妥贴的郑芝莞。

    “大哥!这……”

    郑芝龙倒是乐意,但郑芝莞却有些不情愿了,免费运人,也没啥油水可捞,还要去极寒的苦兀,岛上除了鞑子之外,毛都没有,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苦差事啊!

    “交予你的乃是美差一件,莫要推脱,北地的藩王都会从天金出海,让你伺候,你还打算挑三拣四不成?再者说,太子爷发明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美食与物件,都会最先在天金出现及出口,你这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往后藩国出产的物品也会运回本土销售,不会再让你空船返回了,返航时,从泡菜国云些特产回来贩售也无妨。”

    别看现在往苦兀运人是赔本的买卖,用不了两三年,等到藩王在岛上开发出来,兽皮、木材、金银便可悉数运回来。

    据太子爷说,北面还有一座巨大的金矿,两位藩王嫌弃距离太远,不愿意就藩,后续抵京的藩王或许会选择那里定居。

    这座金矿蕴藏着两百余万斤的黄金,注意不是两百多万两,而是两百多万斤,等于三千万两黄金,折合三亿两银子。

    不至于此,该矿的铜储量则是黄金的一万倍以上,是一座超级金矿,只是靠近极北之地,一年只有三四个月的开采期。

    要不是自家的贸易重心在福健这边,郑芝龙都心动了,打算派出一万士卒以及上万百姓前去开采。

    不过某太子也给予了郑芝龙相当大的补偿,算是让他打消了北上挖矿的念头,而且这个补偿算是给出兵宝岛报销了军费,让郑芝龙可以放心大胆的收拾对岸的红夷了。

    “呃……好!大哥这番解释,让愚弟顿时醒悟,愚弟定会尽心竭力,办好此差,敬请大哥放心!”

    郑芝莞听完也明白了大哥郑芝龙的用心,虽然这趟差事路途遥远,耗时甚多,但好在没什么危险,仅仅是装船、卸人、航海而已。

    在海上与两大藩王及朝廷将领虚与委蛇罢了,到了苦兀那边,将人马、辎重悉数卸下,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两月便可完事大吉。

    想来那天金受到京城的影响,必然有很多好物件可寻,船队在天金停泊时,自己便可上岸游玩一番了,比呆在福健听大哥干说要畅快太多了。

    不提别的,就是类似御膳的那些美食,想必在天金也能跟着藩王蹭几次饭,自己先过足了嘴瘾再说。

    “大哥,这等差事,我也能办!”

    郑芝鳌起先还在暗笑郑芝莞时运不济,摊上了这等苦差事,没想到被大哥一番解读之后,他也打算掺和一脚,先搞来一辆自行车骑骑再说。

    “你还有要务在身,为兄自会安排!”

    郑芝龙很了解家中兄弟的脾气、秉性、能力、喜好,每个人该干嘛,他在回来的路上便早已思索过一遍了。

    “大哥有何要务吩咐我,直说便是,小弟肯定在所不辞,先干为敬!”

    喝掉杯中酒之后,郑芝鳌对“要务”非常上心,如此示好也是为了从大哥那里搞掉好东西,譬如自行车……

    大哥已经将运人的差事交给郑芝莞,郑芝鳌也不好硬抢,听大哥的意思,他已经早有安排了,自己领命便是了。

    “芝豹,你领百艘战舰及商船,从倭国港口向山栋登州府以北的皇城岛及长岛运输倭军,将此作为落脚点,并且负责将他们转运至旅顺登陆。鞑子水师胆敢出战,定叫其有来无回。务必保证运兵船之安全,这关乎咱家的白糖生意。”

    郑芝龙将较为危险的事情交于了自己的亲弟弟来办,若真要对阵鞑子战舰的话,自家打海战,必须打赢,堂堂海上霸主,战胜了红夷,却输给鞑子,那就太丢人现眼了。

    而且不但要打赢,还要确保运输倭军的船只不被鞑子战舰所伤,一旦出现重大人员伤亡,让倭军没等踏上陆地就死伤数百人,那德川大将军闻讯,脸色肯定不会好看。

    运输倭军与白糖生意都在一根绳子上,决计马虎不得,掉以轻心便会出现纰漏。等倭军登陆之后,哪怕对阵鞑子时死个万八千人,也跟郑氏完全无关了。

    “请大哥放心,咱别的不敢说,就是敢拍胸脯保证,鞑子敢派水师出战,我就让他们都沉到海底喂王八,定会竭力保全运兵船!”

    不光要击退乃至聚歼掉清军的战舰,还要确保己方运兵船的安全,这差事看似很有难度,但对在海上纵横多年的郑芝豹来说,并不算难,主要是对手根本就不值一提。

    清军的战舰多半是孔有德那个混帐从登州带走的,不论是舰队的规模还是单舰的火力,均与郑氏舰队相差巨大,顶多算是一支近岸水师而已。

    郑氏真想要歼灭清军水师的话,出动两三百艘战舰,都能把它们悉数堵在自家港口里一顿胖揍,若是可以,能让半岛地区的鞑子连寸板都无法下海。

    细想的话,鞑子打过的海战也就是配合陆师攻陷旅顺而已,其他的都根本算不上数,更是跟郑氏与红夷及诸多海盗大打出手无法相提并论。

    在郑氏面前,皇太鸡麾下的那支所谓的水师就是一个笑话而已,郑芝豹几乎可以肯定,要是让对方全身而退,自己还不如在船上抹脖子算了,等于前半辈子都白活了。

    “芝鹏,你来负责从南洋采购粮食与橡胶,多多益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只要对方肯卖,咱家支付现银与易货都可以,要趁夏收时,将南洋的货品尽可能多的运回来!”

    郑芝龙觉得马上就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了,必须要赶在大打出手之前,先从南洋捞一笔再说。

    “大哥放心,这差事不难办,两月之内,小弟便可办妥!”

    比较前面两个兄弟接下的活计,郑芝鹏觉得自己负责的这个事情是最容易不过的了,南洋那边他也不是没去过,算得上轻车熟路了,完全是走个过场,粮食与橡胶就全买到了。

    “必须尽快,此时拖沓不得,因为太子爷还吩咐了一件事,让咱家出兵东番,赶走岛上的红夷!此事在座诸位不得外传,若是走漏了风声,被红夷提前知晓,那变大为不妙了。”

    郑芝龙觉得既然是要事,那也藏不住多久,还不如趁此没有外人的机会,说与众人来听,岛上的都是郑家嫡系,厦门的官员得明天才会前来贺喜。

    “啥???打红夷?大哥!你答应了?”

    作为表弟,郑芝豹顿时就脱口而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红夷多难收拾,他们兄弟又不是不知道。

    在料罗湾,朝廷兵马与自家舰船费劲力气,才算是击退了红夷的进攻,顺道灭了刘香,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今又要打红夷,还是东番那里的大量红夷,这可是万分棘手的事情啊!

    “大哥!那红夷船坚炮利,可是厉害得狠,咱家刚与红夷停战没几年,又要开打,只能胜券在握?再者说,适才不是让芝鹏去南洋采购粮食与橡胶么?那便都是红夷的地盘,咱家与红夷开战,岂不是让芝鹏身处险境么?”

    即使别人没有发言权,作为首席表弟的郑芝凤也能说上话,对于打红夷,他是极其不赞同的,不知道大哥被太子爷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答应下来了。

    红夷真那么好打的话,人家也不至于远渡重洋,还能占据东番了,眼下红夷可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尤其是在海上,几乎与郑氏分庭抗礼。

    本着有钱大家赚的原则,郑氏才与红夷签订了合约,双方井水不犯河水,郑氏每年还会向红夷提供大量的生丝、瓷器、茶叶、丝绸等货品,红夷负责运往西方销售。

    现在要是大打出手的话,这年入上百万两银子的买卖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第408章:力排众议

    较于大明的硬帆战舰,荷兰红夷的软凡战舰的火力犀利、航速极快、吨位巨大、抗沉性优异,除了造价很高,几乎没什么可以加以利用的缺点,给郑芝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郑氏舰队里也有不下十余艘这样的大舰,均仿自荷兰战舰,被郑芝龙当作精锐来使用,轻易不会投入作战,原因就是造价高昂,连财大气粗的郑芝龙都不愿意大批量建造。

    对远洋贸易与近岸防御相结合的郑氏集团来说,建造少量的大型战舰,辅以大量且廉价的明式战舰,形成高低搭配的战斗组合,是最为经济实惠的策略。

    而作为郑氏潜在竞争对手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大员舰队,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大型战舰,吨位最低的也是一百多吨起步,普遍排水量均在三百吨以上。

    这种战舰的顺风与逆风航行能力俱佳,特别是逆风航行能力远超明式舰船,在逆风情况下,即便郑氏舰队占据绝对优势,也根本无法追上任何一艘荷兰战舰。

    被东印度公司视为主力的快艇并非名字上那么小巧别致,对郑氏来说,这是一款攻防能力俱佳的战舰。

    快艇大多装备七八门18磅主炮以及十余门9磅副炮,通常还会携带十余门轻型火炮用以在速射时替换发热无法持续射击的大口径火炮。

    荷兰人手中的快艇就是郑氏倚仗的精锐,荷兰人建造的大型战舰则备有24-30磅重炮,十艘大型战舰便可横行于海上,可以无视十倍于己的郑氏舰船。

    一山还比一山高,在吕宋的西班牙人的战舰通常都是五百吨起步,排水量通常维持在千吨左右,两千吨的战舰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从吕宋到美洲的航线是纬线,而从大员至巴达维亚的航线是经线,且二者会在大片水域交叉起来。

    尽管荷兰与西班牙在欧洲隶属于两大阵营,打得的不亦乐乎,尼德兰地区此前还是西班牙的属地,恨不得直接弄死对方。

    但在东南亚水域,双方保持了相当高的默契,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会擅自向对方的战舰或商船开炮攻击。

    西班牙人的战舰吨位庞大、火力猛,荷属东印度的公司的舰船众多,双方各有优劣势,而且都明白对方的特点,故而都选择了息事宁人和气生财的策略。

    郑芝凤嘴上表现得很是忌惮荷兰战舰,但心里并不惧怕东番那里的荷兰人,让他担心的则是巴达维亚的援军。

    一旦大员守军派出战舰南下送信,巴达维亚那边的东印度公司总部势必会派出援军前来解围,届时己方还攻不下热兰遮城,便要腹背受敌了。

    无须太多,红夷派来的援军舰队只有二十艘战舰与八十艘武装商船,便足够让郑氏上下喝一壶的了,往好了想也就是一场惨胜而已,实则两败俱伤。

    在开战时让郑芝鹏下南洋采购粮食与橡胶,势必会使其深处险境,南洋水域有近半归属于红夷,郑军围困大员,那么巴达维亚的红夷便会攻击郑氏的商船作为报复手段。

    若是出现这种状况的话,非但南洋的物产运不回来,郑芝鹏的船队还会遭到红夷的围攻,人员损失惨重也极有可能,这种可以预料到的损兵折将的事情,最好不要轻易尝试。

    “是啊,大哥,一旦与红夷开战,咱家苦心经营多年的生意便会付之东流了,没了进项,十余万将士及数十万家眷如何过活啊?”

    郑芝豹也极为认同四哥的说辞,别说打红夷,就算是与红夷的生意中断了,自家要蒙受上百万两的损失,甚至会高达四五百万两之巨。

    自家能够养兵十余万,全赖海上贸易所赚取的红利,没了生意这个活计,虽说还有些家底,那也等于是坐吃山空了,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支应便会捉襟见肘。

    在郑芝豹眼中,荷兰人不但是生意合作伙伴,更是给自家送钱的财神爷,轻易不能得罪,断了这条财路,真不知道要拿什么来补上。

    “大哥,下南洋购粮岂不是与对付大员的红夷相矛盾?”

    被郑芝龙的惊天决定这么一击,郑芝鹏顿时有些模棱两可,他不知道到底是随口说说,还是当真要办。

    从倭国至旷东水域均是郑氏的地盘,而在往南便会进入西夷的地盘,最南端的水域便是荷兰红夷的辖区。

    当下双方还在合作时期,商船过去购粮、买橡胶自然毫无问题,但等到大打出手之后,这粮食橡胶还买得成么?

    碍于红夷的军事实力与自己的经济利益,凡是发言的兄弟们的态度与观点都极为的一致,那就是红夷打不得,此战不能开。

    “大哥,太子不过是给你个镇海伯的虚衔,那些好处都是口空白话,算不得数。咱们与红夷的生意才是真金白银,每年均有巨额进项,咱家万不可与红夷交恶开战啊!”

    郑芝凤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导自家大哥,太子让郑氏去打红夷,就等于实在借刀杀人了,明显是打算渔翁得利,真是过于荫损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郑芝龙便让仆人将宴席撤下,换上茶水,给众人醒酒,等到反对声逐渐消失之后,才淡然地说道:“诸位兄弟之心意,为兄业已了然。对当今朝廷,我等乃是朝廷命官,镇守八闽之地,威慑东番之岛,守土御敌乃是本分,此为官话。对太子殿下,我这镇海伯与总兵之衔便是太子钦点,森儿也要赴京求学,乃是实际。对红夷之敌,前番擅自毁约,才有了料罗湾之战,今又在东番频频荼毒八闽移珉,着实可恶。对自家兄弟亲系,倭国白糖生意价值百万两银子,出口本土特产又价值不下此数额,往后翻倍亦不在话下,太子爷有言在先,郑氏若能为朝廷攻下东番,便可得金矿一座,自行开采,无须上税,黄金折现为三千万两银子,位于琼州,便于海运。如此一来,出兵东番之军费,已有着落,诸位还有何异议?”

    由于镇海伯对于讨伐宝岛上的红夷还有些顾及,朝廷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给他报销军费开支,某太子便在最后时刻压上了“一头大象“。

    就是位于海楠西部的一座金矿,黄金储量不下百吨,郑芝龙最后能挖出来多少,那就要看本事和运气了。

    “大哥可知金矿之位置?我等挖出来便可出兵!”

    郑芝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还打算先把金子装进自己兜里,再提跟红夷开战的事情。

    “你可知当日晚宴之后,太子爷问了为兄三个问题,还说前两个为兄不敢作答,后一个却很容易作答!”

    郑芝龙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了在京城发生的一件事。

    “大哥直言无妨,愚弟洗耳恭听!”

    郑芝龙不明白大哥的意思,只能耐着性子听着,看看小太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太子爷先问咱家可有钱?为兄的确不敢轻易作答,生怕说有钱被太子爷借去。太子爷又问咱家可无钱?为兄还是不敢作答,咱家掌管东南沿海贸易多年,家财万贯,价值连城。太子爷最后问咱家可愿赚大钱?为兄当然点头称是。”

    郑芝龙在海外混迹多年,没想到在东宫见到太子,居然被问得如履薄冰,真是让他胆战心惊了好一会儿。

    “……这与金矿有何关系?”

    郑芝龙听得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只能摘出来询问二者之间的瓜葛。

    “咱家不为朝廷打下东番,如何赚得金矿?从而跟着太子爷赚大钱?”

    这兄弟的脑子转得有些慢,估计是被三千万两银子给吸引住了,郑芝龙只能直接道明原由所在。

    “大哥,咱家为藩国向苦兀运人,为朝廷从倭国运兵,还要从南洋购买粮食与橡胶,做了如此多的差事,还不能指望有所回报?”

    郑芝豹觉得自家干得够多的了,朝廷貌似什么都没出,拿座金矿来换也是情理之中,是里面否有三千万两银子都两说呢。

    “不论运人还是运兵,都是拿白糖生意换的。至于购买粮食与橡胶,朝廷也会支付现银。而那座金矿,我等若是不出兵东番,莫说三千万两银子,即使有六千万两银子,抑或是九千万两银子,又与我等何干?”

    太子爷给了自己封赏,收了长子做门徒,还赐了名字,这算是在名望方面的赏赐。

    其次便是生意上的照顾,郑氏得到了白糖生意,朝廷还会加大商品的出口额度。

    最后便是军事上的帮助,有了海战与陆战的神兵利器,郑芝龙才不会惧怕红夷了。

    至于这座金矿,郑芝龙只能将信将疑,但太子爷在山栋开矿确有其事,而且开始大规模的移珉招工了,消息已经登报刊载,做不得假。

    若是找此类推的话,太子爷知道琼州的某个地方有金矿就顺理成章了,说不定岛上不止有一座金矿呢。

    总得来说,自家什么都没干,便得到了一堆好处。此时再伸手向太子爷索要银子,就有些不近人情了,连郑芝龙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大哥,金矿之事若是属实,我看可以干了这票!”

    在郑芝鳌眼中,打红夷跟打其他海盗没啥区别,无非是对方战力高了一些而已,但自家用舰船与士卒堆也能堆死岛上那千八百个红夷了。

    自家没别的优势,就是人多,船也多!

    红夷就算船坚炮利又如何?

    还不是惧怕被郑家舰队围攻?

    就算十艘船换一艘红夷战舰,十个兵换一个红夷,自家也是胜券在握的。

    郑芝龙的金矿加上郑芝鳌的这番话也让其他兄弟对于收拾红夷的态度有所松动,毕竟有一座价值三千万两银子的金矿在他们脑海里时刻飘荡……

    “大哥,若是咱家打下东番,对太子爷和朝廷又有何好处?”

    郑芝凤也不再坚持拒战,但还要问清楚才行,免得被朝廷利用了还浑然不觉。

    “东番沃野广袤,没有旱灾,皆为良田,这点我等皆知。打下之后,朝廷会让咱家派船运输大量移珉至此耕种,一年两收,加之从南洋运来的粮食,便可缓解北方饥荒。太子爷监国伊始,也需要建立威望,故而才会兴兵北伐,收复苦兀。南向则要击退红夷,占据东番。如此一来,太子爷便能深得珉心了,以全力抵御东虏入侵了。”

    某太子让郑芝龙打东番就是为了获得大量的耕地,有了几十万石的余粮,结合从大规模捕捞海产品,便可以养活几百万人,起码迁至山栋沿海的灾珉是绝对不会饿死了。

    若是打下东番,朝廷与郑氏均会得到不少好处,郑氏在占领热兰遮城之后,等于让红夷失去了这片区域唯一的据点,贸易航线也就戛然而止了。

    从今往后,东番以北都将是郑氏集团的天下,独自经营与倭国的贸易往来,仍旧可以获利不菲,只要经营得当,特别是将太子爷的诸多发明卖出去,并不会有伤筋动骨般的损失。

    借此机会收拾红夷也有郑芝龙的私心,当年已经与红夷长官纳茨达成一致,双方还签署了协议,然而其继任者普特曼斯并不承认,反而认为协议有损荷兰利益,单方面宣布无效。

    郑芝龙不得不与普特曼斯重新签署一份协议,更让郑芝龙恼火的是,在他消灭钟斌、李魁奇之时,普特曼斯认为郑芝龙刻意拒绝履行贸易协议,联合海盗刘香偷袭自己。

    这件事至今都让郑芝龙难以释怀,这次说是公报私仇也好,主动找茬也罢,总之不会让东番的红夷好过,连本带利都要讨回来才行!

    “大哥,此话在理,我等也想为朝廷出力,为太子爷献礼,可红夷当真不好打啊!”

    郑芝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困难就摆在众人面前,红夷真好打,也不至于让他们在东番建立城堡,霸占一方沃土了。

    当年在料罗湾,郑氏早已获悉的内幕消息,准备妥当,还部署了大量的纵火船,面对寥寥无几的红夷战舰,仍然打得极为吃力,让郑芝豹现在还心有余悸。

    “无妨,太子爷已经赐给为兄两大利器,列装之后,咱家战舰便可无惧红夷战舰了,陆战更是可以能杀得红夷丢盔卸甲,屁股尿流!”

    某太子光是口头上的支持,郑芝龙是决计不会有所动作的,有了反舰导弹与迫击炮作为王牌,郑芝龙才真正决定与红夷开战。

    郑芝龙还打算亲眼看看太子爷口中所谓的“反舰导弹”,究竟能给红夷的大型战舰造成多大的杀伤……

第409章:调兵遣将

    郑芝龙拥兵十余万,自家的兵力几乎相当于大明王师半数规模,等于三十位总兵官所辖兵马的总和,火铳上千门,精骑近万人,实力堪称天下第二。

    对于收拾盘踞在大员的千八百个荷兰红夷,郑芝龙对于陆战能够取胜,特别是一场压倒性的完胜,有着绝对的信心。

    唯一担心的便是海战,郑氏集团虽然战舰数量极多,是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数倍,但对方的武装商船在开战时也能投入战斗,战力毫不逊色于己方的战舰。

    郑芝龙认为巴达维亚的东印度公司总部在得到大员守军的求救信息之后,至少会派出二十艘战舰以及四十艘武装商船前来解围。

    这使得己方就要调集至少两百五十至三百艘战舰,形成四到五倍的数量优势,方可抵挡得住红夷的强劲进攻。

    论单舰火力,大多数郑氏的战舰都逊于红夷的快艇,也就是能与武装商船一较高下而已,而对方的武装商船也非等闲之辈。

    在海战时,那些吨位庞大的武装商船其实就是火力弱化版的快艇,一旦形成编队结阵而来,己方极其难以聚而歼之,自家想要取得海战胜利绝非易事。

    众兄弟都对红夷的海战能力颇为忌惮,所以才迟迟不愿意与其为敌,更别说主动发动攻击了。

    不过郑氏跟红夷做生意是为了银子,如今打算收拾红夷也是为了银子。

    太子爷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红夷每年也就能出个几百万两银子而已,太子爷那边能出价三千万两之巨,这还不算白糖生意以及增加的贸易出口部分。

    熟轻熟重,一目了然,郑芝龙分得清楚。既然要赚钱,而且只能赚其中的一份,当然要赚多得多的那份。

    收拾红夷,包括陆战、海战、军械、弹药、粮饷,全部包括在内的话,郑芝龙认为用五百万两银子足以支应了。

    攻入热兰遮城的话,己方还能交货红夷囤积于此的钱财,也算是战争补偿了,要是能用俘虏让巴达维亚赎回去的话,还能再赚一笔。

    把打仗当成生意来做,郑芝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此次战事将会决定郑氏今后的发展,故而才会小心谨慎得多。

    “大哥,啥子利器?不若拿出来亮亮相!”

    郑芝鳌对于大哥从京城带来的任何物件都充满了好奇心,尤其是武器这方面,更是极对他的胃口,威力越大,他就越喜欢。

    大哥说有了此等利器,自家往后就不会惧怕红夷的战舰了,这说明这利器必定非同凡响,能够震慑敌胆。

    “这三日全军庆贺,而后再行让诸位亲眼观瞧一番!”

    太子爷赏赐给了自己封赏,拿出来了巨大的生意利益,还有一座琼州金矿,这便让郑芝龙对赶走岛上的红夷大为起兴。

    最终让他痛下决心的便是这两款神兵利器,一海一陆,相得益彰,外形虽其貌不扬,可威力却是极其惊人的。

    “……届时大哥莫要再吊我等胃口啊!”

    郑芝鳌倒是想马上看到,可是由于太过高兴,两坛好酒下肚,已经喝地有些恍惚,身子都摇晃了,要是出远门还得让人搀扶,也就只能暂且忍住好奇心了。

    “大哥,这太子爷也懂得海战利器乎?”

    郑芝豹不想郑芝鳌那般开怀畅饮,饮酒还算是有些节制,对于黄口之年的小太子能够制造出海战武器还有点不大相信。

    “你可看过前些天的报纸?报纸上有太子牵头让朝廷成立科学院之事,这科学院便是利用西夷的学术,专门研发秘密武器的衙门。海战利器便是此衙门发明出来的,只须两三枚便可重创一艘大型战舰!”

    这是郑芝龙的估计,由于没有投入过实战,具体威力他也不太清楚,只能凭借在京城时观看实弹打靶的情况来进行推测。

    但郑芝龙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业内人士,亲自指挥过多次大规模海战,对于武器能否发挥预期的作用,自然是心里有数的。

    这反舰导弹别的不说,起码要比铳炮的威力大很多,就算红夷战舰吨位庞大,板材厚实,恐怕也扛不住如此迅猛的雷霆一击。

    “嘶……果真如此?”

    听到两三枚便能让一艘红夷战舰失去战斗力,郑芝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连酒意都顿时消退了大半。

    太子爷当真能够创造出如此犀利之火器,还愿意提供给自家来使用的话,那往后在海上,郑氏战舰岂不是所向披靡了?

    “我听太子爷说,科学院还在研发威力更为惊人的武器,也是反舰导弹,而且会装有什么仪,具体名字忘了,但这玩意会自动调节平衡,保持自身平稳地飞向目标,哪怕是红夷那种体积最大的战舰,叫甚子‘归国大船’,也是在劫难逃!”

    某太子带着郑芝龙参观过科学院,而且介绍了正在研发的最新式武器,当然还处于概念阶段,连模型都还在制造中。

    但是雏形已经有了,单枚导弹便重达上百斤之多,完全就是为了对付西夷的各种超大型战舰而研发的。

    看得郑芝龙都心痒不已,都想立刻仿制用以装备自家的战舰,不过也就是个想法而已,他麾下可没有类似的科研人才。

    郑氏收纳了不少的顶级工匠,用来制造火铳与战舰,但擅长西夷学术的顶尖学子是完全没有的。

    在科学院参观时看到的物件与听到的内容,绝大部分对他来说都是头一次接触,很多名词对郑芝龙而言都是个抽象的概念,莫说消化,连了解起来都很困难。

    郑氏擅长吃现成的,对原材料及半成品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与其花时间来研发,还不如倒卖来钱更快,所以某太子才将郑氏定性为军事贸易集团。

    对于自家的优劣势,郑芝龙也非常清楚,想要填补短板绝非易事,其他兄弟对此也不够重视,让他们上心更是对牛弹琴,这些家伙就关心自己能赚到多少银子而已。

    郑芝龙只想要独霸一方,控制八闽之地,也无意与朝廷对抗,既然太子爷愿意向自家提供高性能武器,那么郑氏便乐意为朝廷开疆拓土。

    红夷不好收拾,但在巨额红利的诱惑下,郑氏也不介意铤而走险。

    毕竟对自家而言,跟红夷合作是生意,如今收拾红夷,也是生意!

    “原来如此,怪不得太子爷会让咱家对红夷动手!”

    郑芝豹听得一知半解,可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厉害之处,大哥见多识广,是不会用太子爷的玩具来诓骗自己,更不会轻易押上十余万将士的性命的。

    只要陆战与海战均有把握取胜,那这仗还真有的一打呢,只要太子爷真能兑现承诺,在战后拿出金矿的位置地图,用三千万两银子换数千红夷的狗命,这买卖倒是做得来。

    “大哥,那往后咱家还与不与红夷做生意了?”

    看大哥胸有成竹的样子,郑芝凤知道这事已经定下了,自己反对多半也没有结果了,便问起了战后的事情。

    较于那座价值三千万两银子的金矿,自家与荷兰红夷的生意倒是进项不太多,每年只有几百万两银子而已,但好歹也是个稳进不赔的活计。

    这要是断了这条线,往后还得用白糖与其他贸易来弥补上缺口,在琼州挖矿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让自家收入陡增,就是个慢工罢了。

    “做!当然要做!太子爷说了,红夷就是欠收拾,天生崇拜强者。你要是把他打服,他不但不生气,还会跑过来跪下添你的鞋子,来讨好你呢,就跟狗一样!”

    郑芝龙也想趁机来得到贸易物品定价的主动权,之前都是荷兰红夷定价,自家只有供货权而已,而红夷将货品运至他处贩售,通常可以获得比郑氏高得多的利润。

    这让郑芝龙眼红不已,但又无可奈何,就算这次不能扭转乾坤,也要狠狠的敲上一笔才能解气,既然红夷有钱,那就交钱赎人吧。

    “哈哈哈哈!太子爷这话说的在理!在理!”

    郑芝鳌早就认为红夷欠揍了,每次买丝绸、砂糖、生姜这些货品时,都找各种借口来压价,还有几次说郑氏提供的货品质量差,直接拒绝买下,让郑氏亏了很多银子,着实可恨。

    既然要对红夷动手,那就要用力打才行,一定给他们长长记性,省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跑到郑氏的地盘上耀武扬威,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太子爷说如今东方只有咱家能够为红夷提供货品,红夷没的选择,若是能够在海战中击败红夷,往后咱家的日子便会好过许多。红夷意识到打不过咱家,才会向咱家低头让步,不然这贩售的利润的大头都让红夷赚去了,咱家就成了红夷的狗腿了!”

    郑芝龙对很多货品的定价都不满意,但红夷却不同意上调收购价,郑氏没有别的办法,也就只能暂且忍耐。

    某太子说,唯一能够让郑芝龙感到满意的办法,就是通过战争的手段来得到定价权,哪怕只得到一部分也好。

    不管荷兰红夷是否愿意接受这种方式,他们都得接受,就像之前的定价权一样,一旦郑氏的箭在弦上,这就由不得他们了。

    这不是一锤子的生死买卖,往后双方还做生意,是役攻打大员,郑芝龙就是要讨个说法而已,以前吃过的亏,这次要补回来一些。

    “太子爷说的对!不能任凭红夷步步紧逼,咱家一让再让,都快无利可图了。要让红夷知道,把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我早就看红夷不顺眼了,跑到咱家这边仗势欺人,收购货品还挑三拣四,生怕咱家坑害于他,简直不可理喻!”

    郑芝鳌是绝对的主战派,尤其是对于红夷的种种做法都不让他喜欢,他们要是可以随心所欲,必定会让郑氏苦不堪言,既然只能选一个,那就让自家过得舒服一些好了。

    “红夷先前逼迫我签署协议,而后又矢口否认,擅自撕毁协议,更是联合刘香那个狗贼来偷袭咱家,这笔账,我还给他们记着呢!莫要以为我郑氏是好欺负的,等攻下热兰遮城,咱就开始卖俘虏,自己定价,巴达维亚不买都不行!”

    荷兰红夷此前把事情做绝了,等到失败之后才转而与郑芝龙谈判,郑芝龙取胜却没有得到货品的定价权,这让他很不开心。如今有了这个机会,郑芝龙便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对!大哥!就这么办!”

    郑芝鳌对于大哥的想法是绝对赞同和支持的,有什么买**卖红夷俘虏更让人心花怒放的呢?尤其是买家还是巴达维亚的东印度总公司。

    “芝鳌,我交予你的任务便是从大员岛的陆路攻取热兰遮城!此城面海位置火力强大,可封锁水道,而背后则是其死穴,较为疲软,可加以利用!”

    这个弟弟海战能力不高,但陆战实力不弱,用来指挥陆师更为合适,郑芝龙便知人善用地交代给他一个重要任务。

    “小弟愿意为大哥攻取此城,让红夷往后不敢小觑咱家兵马!”

    不管海战还是陆战,郑芝鳌都愿意为兄长冲锋陷阵,红夷再厉害,那也是海上,面对成千上万的郑军兵马,郑芝鳌不相信红夷还敢走出城堡,跑来送死。

    周密的部署还要等到大宴三天结束之后,今番就是简单吩咐一下各自的任务而已,等庆贺完事,大伙头脑恢复清醒了,便要做具体分工了。

    不过郑芝龙还是将大致的安排布置下去了,由郑芝莞负责运输藩国兵马,郑芝豹负责运输倭军登陆,并歼灭可能来袭的清军水师。

    从南洋采购粮食与橡胶的任务交给郑芝鹏,只要大军延迟十五日开拔,便可让郑芝鹏留有足够的返航时间了。

    阻击红夷援军舰队的任务交给还算稳健的四弟郑芝凤,这算是个苦差事,但必须要完成才行。

    大员岛上的陆战由郑芝鳌全权负责,郑芝兰领着洪旭、施大瑄等人在老家这边筹措粮饷,用以大军所需。

    郑芝龙亲率三百艘战舰奔赴大员岛,争取一战歼灭港内停泊的红夷战舰与武装商船。

    对于热兰遮城,郑芝龙是志在必得,短时间内不能拿下,便用太子爷之计,开始长期围困。

    红夷想要向巴达维亚求救也行,来得援兵越多,自家的俘虏也就越多,到时候赚取的赎金也就水涨船高了。

    在数万大军面前,热兰遮城肯定是守不住的,红夷的失败更是必然的结果,郑芝龙要让红夷明白,他们只是客人而已,从今往后也不能反客为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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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黑太子介绍:
崇祯十二年,即公元1639年,奸相主政,党争不断,勋贵贪腐,藩王暴敛,国库告罄,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边塞危急,风卷狼烟,强虏铁蹄,频频叩关,朝廷兢惧,社稷将倾,最后一个汉家王朝行将覆灭……明末黑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黑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黑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