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醒来
夏梓晗说完,就晕死过去了。
褚景琪一心急,也晕死过去了。
等祁玫几个杀了黑衣人后,就连忙为他们止血,吃药,包扎伤口。
见到夏梓晗身上,三条狰狞的伤口时,四个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小心的伤药,包扎,祁玫还脱了外衣,给夏梓晗穿上。
几个人也没带夏梓晗和褚景琪返回战场。
两个人都昏迷不醒,去了战场反而危险,在这山坳里,有她们四个人护着更安全一些。
不过,楚枂偷偷去了一趟马车上,拿了两床被子过来,两床被子一床垫,一床盖,两个孩子并排躺着。
她们就坐在被沿上,静静的等候。
楚枂道,“师傅他们把围攻的黑衣人都杀了,已经去帮褚世子他们了,相信那些黑衣人很快也会背消灭。”
褚世子六十个护卫,紧紧的护着一辆马车,把马车护的滴水不漏。
黑衣人找不到一个缺口,在气急之下,凶残的砍杀护卫。
护卫们的武功虽没杀手高,但两个打一个,也能打成平手。
褚家是行伍出身,护卫的武功比一般的大户人家的武功要高上许多,两个打一个黑衣人,也不落下风。
而楚家的护卫,经过夏梓晗这三年淘来的武功秘籍的练习下,武功也突飞猛进,从一个只会一些三脚猫功夫的普通护卫,变成了两个打一个黑衣人,绝对不容易输的高手。
特别是何东林,武功高了不是一个等次,他一个人对付一个黑衣人也不在话下。
褚世子武功就更高了,一人对付四五个都不在话下。
所以,黑衣人想要杀褚世子和卓氏,哪儿那么容易啊。
在白老头他们一群人腾出手来后,从外围突击,里外夹攻,把黑衣人的阵势打破,黑衣人一下子就混乱了,在大家两面夹击之下,黑衣人渐渐在减少。
等黑衣人全部被杀后,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何东林统计了一下,丫鬟死了八人,婆子死了十一人,小厮死了五个,还死了两个管事,护卫死的最多,一共死了二十七个人。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一共死了五十多个人,一时之间,乌云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上。
褚世子十分愧疚,跟曾氏说,“这些人都是来杀我的,是我连累了楚家,干娘,真是对不起。楚家的损失,我会负责的。”
负责,无非就是赔偿一些银子而已,不然,损失的性命还怎么负责。
可是除了陪银子,褚世子也想不到还怎么去负责?
曾氏哀叹了一息,反过来劝他,“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别觉得内疚,我认了阿沁做女儿,你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现在我的女儿女婿被人追杀,你却说牵连我了,那你置我这个干娘于何地啊,我可不是外人。”
顿了顿,她又庆幸道,“好在我们没有全部死了,不然,就真的便宜了那幕后主使人。”
“阿琪和阿玉伤的都重,怕是一时半活儿醒不来。”褚世子眼眶泛红道。
褚景琪和夏梓晗已经安排在马车上躺着,卓氏和苏妈妈在照顾他们,提到自己那命在旦夕的外孙女,曾氏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玉娘不会有事的,她命大福大,阎王也不会舍得收她。”
说着,擦了一把眼泪,就上了马车。
马车上,夏梓晗一张小脸蛋惨白惨白,嘴唇上失去了往日的红艳,没了一丝血色。
整个人躺在哪儿,若不是胸口上还微微的起伏,看到的人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个死人。
曾氏眼泪哗哗落下,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外孙女会听到,会担心。
这可是楚家唯一的血脉的,她可不能出事啊,不然,她百年之后,还怎么有脸去见老头子和女儿啊。
苏妈妈递上帕子,劝道,“老夫人,你别伤心了,小心自个儿的身子骨,刚才白神医来看过了,说县主只是失血过多,没有伤到要害,很快就会醒来的。”
夏梓晗自己去挡的刀,自是会避开要害,可砍在胳膊肩膀和背上,那也是要命的。
才多大一个人啊,就失了那么多血,听去接夏梓晗的何东林说,那一块山坳的地,整块都变成了红色。
褚景琪伤的也不轻,被人砍了两刀,和夏梓晗一样,倒是没伤在要害上,只是失血过多,一是醒不来而已。
把自己人的尸体,搬到了一个挖好的大坑里,一起填埋了。
而黑衣人的尸体,愤怒中的护卫给每一个黑衣人再次补了一刀,在一把火,把他们烧了个精光。
而褚世子在黑衣人的身上也搜到了几样东西。
其中有一样东西,他眼熟的不得了。
因为,那是褚家的东西,是几年前,他在弟弟百万哀求之下,实在是招架不住,才背着父亲送给了他的一块令牌。
这块令牌是号召褚家一批散养在外的士兵的信物,有了它,不管是谁都可以去把散养士兵们纠集起来,为自己所用。
而那么重要的一块令牌,却出现在了要刺杀他的黑衣人杀手的身上。
这个真相,不得不让褚世子认清一个事实。
不是你不争,他就会放弃,在他的眼里,只要你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你就永远都是他的敌人。
褚世子沉默了,再没了往日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在大家都处理好所有事情后,车队再次出发了。
到了下一个镇子上时,已经快傍晚时分,褚世子决定在镇子上待几天,至少要等到两个孩子都醒来,伤势好了一半才行。
有白神医在,又有褚世子派人去周围城里买各种的人参,雪耳,灵芝什么的补药,夏梓晗和褚景琪的伤口和身体都好的非常快。
昏迷了两天后,褚景琪就醒了,他醒来第一个开口问道的就是夏梓晗,“娘,阿玉怎么样了?她在哪儿?”
“她没事,不过还没醒来。”卓氏为他掖了掖被子,脸上的轻愁因褚景琪的醒来而减少了一半。
“我去看看她。”听到夏梓晗还没醒来,褚景琪十分担心和焦急,“娘,她是为我挡了刀才受伤的,要不是阿玉为我挡了那三刀,哪怕是我多受一刀,我也早就死了,娘,你就让我去看看她吧,就看一眼。”
卓氏眼泪涟涟,痛哭出声。
对阿玉,她万分感激。
可她的儿子,一向跟个小老头一样聪明懂事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牵挂过一个人呀。
她该为儿子高兴的,何况那个人还是她最喜欢的阿玉,可是阿玉订了亲,阿琪不该惦记她的,要是被人知道,会害了阿玉的。
她不想恩将仇报啊。
儿子啊,你可不要喜欢上阿玉啊,不然,你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卓氏含着泪,想劝褚景琪几句,可见到刚从鬼门关出来,就一心希冀见到阿玉的儿子,她实在是不忍心开口。
“好,娘让你去。”
卓氏答应了,褚景琪也就不闹了,
在见到夏梓晗的那一刻,褚景琪眼眶红了,抓起她柔弱的小手,贴在他脸颊上,眼泪就哗哗落下。
阿玉,对不起,都是我牵连了你。
要不是我武功弱,打不过人家,你也不用为我挡刀,都是我没用,还要你来保护我,阿玉,都是我没用,我对不起你。
阿玉,我发誓,我一定好好习武,长大后,我一定要做大盛朝武功第一的高手,以后,就换我来保护你。
以后,你叫我弟弟,我也不生气,你让我叫你姐姐,我也会乖乖叫,你指使我侍候你,我也不会有怨言,我会任劳任怨的任你驱使,我再也不会想着把你欺压我的,算计着欺压回来。
阿玉,我发誓,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跟你生气。
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算你要坑我银子,我也会假装不知道,让你坑,要是不够,我就去爹娘那里拿,直到够你坑了为止。
爹娘有很多银子,等你长大了,我要将爹娘的银子分你一半,这样,你就有很多银子花了。
阿玉,你快点醒来吧,我都醒了,你这个懒丫头,是不是又喜欢上赖床了呀?
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醒来,以后你想怎么赖床都行,我看到了,也绝不笑话你。
我还会为你打掩护,找借口,让你外祖母不生你的气。
褚景琪在心里拼命呐喊,手上握着的小手揉了又揉,希望能把她柔醒。
或许是褚景琪的许诺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夏梓晗不堪其扰,就勉强睁开了眼睛。
“阿琪,你要是在搓下去,我的手就要费了。”
声音不大,听着虚弱,嘶哑,没力气,可却像是一碗解药一样,让褚景琪整个人都灿烂了起来。
“你醒了,口干不干,我帮你倒水。”也不等夏梓晗开口,他就忙忙拖着沉重的脚步,帮夏梓晗倒了水端了过来,
这时候,夏梓晗才发现,她不是在马车上。
可也不是京城。
“阿琪,这里是哪里?外祖母姨妈姨夫他们呢,他们没事吧,都还好吧?”
第154章 回京
“你放心,他们没事。”又回答,“这里是清安镇。”
他坐在床沿上,避开她的伤,小心的扶她坐起身,拿了枕头给她靠着,“有没有碰到背上的伤口?”
“没有。”
“小心喝。”又喂她喝了两口水,并嘱咐道,“你少说些话,积攒一些力气,伤口也好的快。”
“力气和伤口之间有牵扯么?”
他是在哄小孩子么?
把她当成了小孩子哄?
“有了力气,你才能吃饭,才能喝水,才能喝药,伤口当然就能好的快。”
嗯,貌似说的有点儿道理。
“你的伤口怎么样,听声音,你身体好像还很虚弱。”见他走路都不敢大步,她就看出来了,“对了,我昏迷了几天了?”
“两天。”又斟酌了一番,他才决定告诉她,“我是一个小时前才醒来的。”
“所以说,你是不顾自己身体,勉强撑着一副破身体来看我的?”夏梓晗的脸上,带着隐隐的怒气。
“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休息。”褚景琪连忙哄着她,并保证道,“我的这条命是你救的,我不会让它轻易挂掉的。”
“知道就好。”
两个人都刚醒来,身体还虚弱着,说话都是轻轻的,没什么力气。
又喂了夏梓晗几口水,褚景琪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她房间,到了隔壁房间。
隔壁是他住的,是方便白老头为他们诊治,才让两个小病号睡在隔壁屋。
屋里,卓氏正在和曾氏说话,见褚景琪回来了,卓氏面色讪讪的,搀扶褚景琪上了床。
盖好被子,褚景琪道,“外祖母,娘,阿玉醒了,你们过去照顾她吧,我现在没事,不用你们照顾。”
“真的,那太好了,你们这两个孩子,可把我们几个担心死了。”卓氏眼眶红了。
知道夏梓晗是为了救儿子而受的伤,卓氏就对夏梓晗更加怜惜了几分,她扶着曾氏,去了隔壁屋。
果然,夏梓晗睁开眼睛躺着,曾氏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玉娘。”
“外祖母。”又看向卓氏,“姨妈。”眼眶都红了。
还以为,她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呢,以为她这一世又是个短命鬼,比上一世的命还短。
以为她就会这样死去。
她真是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才重生的,她还没报仇呢,重生后,还没见到夏梓滢和继母呢,她怎么能就这么死呢。
不过,算她命大,这样都没死。
“姨夫呢?”她问道,“姨妈,这次送你们去江南的护卫里面是不是出现了叛徒?抓到了吗?”
“抓到了,你放心,你姨夫不会让他逃走的。”卓氏道。
夏梓晗点点头,那她就放心了。
她说这么多,本意就是在给卓氏一个警醒,让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之前在船上时就有人在水里面下过迷药,被白老头发现,又下了解药。”夏梓晗撑着虚弱的身体,细细告诉卓氏。
“这次,那叛徒又故技重施,幸好我早早就叮嘱过何东林,让他每天都在水里放些解药。”
“不然,把我们都迷晕了,那些黑衣杀手来了,还不得跟切菜瓜一样,一刀一个。”
她不但防备了敌人会在水里下毒,还防备了敌人会在空气中下毒,她连空气中的解药都让白老头提前准备好了,可惜没用上。
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杀手上门。
只是到最后,她低估了敌人的数量,导致两败俱伤的局面。
她以为,对方要刺杀褚世子,这边还有叛徒接应,人家顶多也就派十几个二十来个杀手过来。
哪里知道,对方会派五十个杀手过来。
培养一个杀手不容易,对方竟然舍得一下子派出了五十个杀手,可见对方是一个不出手就罢,一出手就心狠手辣,无毒不丈夫的人。
而那幕后之人,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看他做法,是不杀褚世子一家三口,就誓不罢休呢。
好在他们这边人也多,有四分之三的人都有武功,这才在众人拾柴火焰高的帮助下,把敌人杀的一个不留。
“姨妈,安国公府复杂,你以后要多小心身边的下人,就算是亲信也要多留几分心眼子,我担心那幕后主使人刺杀不成,会想别的办法来对付你和姨夫,特别是阿琪那里,姨妈也要多多注意。”
褚景琪现在可一个受伤的小病人,要对方朝他出手,那褚景琪就是想躲也躲不过。
她好不容易拼了半条命,才救了他那一条命,他可不能随便挥霍啊。
而夏梓晗嘴里的幕后主使人究竟是谁,相信卓氏心里也明白,只是不点名道姓,自欺欺人罢了。
两个小家伙在客栈里休养了七八天,终于能下地走了,车队这才又启程了。
两天后,他们回到了京城。
崔妈妈三年没见到曾氏和夏梓晗,抱着夏梓晗,那叫一个哭的轰轰烈烈,痛不欲生。
吩咐吕管家安排好了白老头和祁师傅几人的住处后,曾氏就决定晚上置办几桌酒席,为白老头祁师傅几个接风洗尘,顺便趁这个气氛,夏梓晗拜白老头为师,正式跟在他身边习医。
经过了这一次死里逃生后,夏梓晗习医的决心更大了,喜得白老头晚上做梦都在笑的咯咯咯,差点没吓坏和他睡隔壁屋的白月熙。
夏梓晗回了阔别三年的房间,洗去了一身尘土,舒舒服服的躺在久别了的床上。
崔妈妈激动的在旁边念叨,“县主,你这一走就是三年,老奴是日夜思念,早知道你和老夫人一去就是三年,当初老奴也应该和你们一起去的。”
又说起夏梓晗要她打理的房子和田庄,“每年的收益,我都记在了本子上,一笔都没少过,银票背老奴锁进了库房,都登记造册了。”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直到把夏梓晗听的睡着了,崔妈妈的兴奋因子这才下去了一点儿。
次日一大早,刚吃完早饭,就有丫鬟来禀,“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和二少爷来了,正在花厅陪老夫人唠嗑,老夫人请县主过去一趟。”
“知道了。”
夏梓晗忙坐到梳状体前,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打扮穿着,见没什么问题,这才去了花厅。
“外祖母,姨妈。”夏梓晗笑容灿烂的给两位行礼,“阿琪弟弟,你今日怎么没练武?”
自从褚景琪身体养好后,他就跟一个武痴一样,就这一点儿时间,就不断饥渴的吸取武功秘籍里的营养。
就连坐在马车内,他也不忘记打坐。
“欲速则不达。”他这几日的拼命,已感觉身体似乎达到了一个饱和的状态。
这样可不行,他不想饱和,只想饥饿。
卓氏是来探望曾氏的,顺便看看夏梓晗,还给夏梓晗带了不少礼物,都被下人们送去了夏梓晗的屋子。
夏梓晗陪卓氏说了一会儿话,就被她撵人了,“阿玉,带你弟弟去花园里走一走,陪他散散心,他这些日子就光是吃饭睡觉练武,我可不想我儿子变成一段只知道练武的大木头。”
长辈开口了,夏梓晗自然不好不带他去玩。
行了告退礼,夏梓晗就拽着褚景琪的一丝袖子,“走吧,你还是第一次来楚宅吧,楚宅虽不大,比不得你家安国公府景色优美,可也有些别致的地方,值得一看。”
比如,楚宅里面有一片菜地,这是大户人家的宅院里都没有的。
她外祖父在世时,提倡的治家之道就是节约朴实,楚宅前前后后一共好几个大院子,个个都拿来装修成观赏的园子,外祖父说太浪费了。
靠近厨房的那个小院子,就被外祖父吩咐开辟出了一片菜园子,既省了买菜的银子,又不浪费土地,日日有了新鲜菜吃,管采购的管事也省心省力许多。
这是外祖父的说法。
而楚宅还有一片果林,是在后院,靠近湖泊,既可以当成观赏的一角,又有水果吃,一举几得。
这三年,她和外祖母不在楚宅住,果园里下来不少水果,留下少部分分给了下人们吃,剩的多部分,都被吕管家给买了,得的银子都用在了楚宅的日常嚼用上面。
吕管家跟了楚阁老几十年,身上也有了楚阁老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优点,他是一个真心为楚宅兢兢业业,打打算算的好管家。
这是崔妈妈对吕管家的评价。
“走,我带你去果园,这个季节正是下来果子的时候,我回来后,还没去果园看过呢。”夏梓晗兴匆匆的拽着褚景琪往果园跑。
还没到果园,就闻到了一阵阵果香味,夏梓晗顿住,闭上眼,享受般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香,好久没闻到这个味道了,真是怀念啊。”她喃喃自语,满心膨胀。
从外祖母去世后的十年,加上今世的三年,一共十三年没见到果园了,她是真想啊。
前世,外祖母去世后,这栋楚宅就被宋淮花言巧语的给卖了,这一世,她有的是银子,她不缺银子花,这栋宅子,她会留下来,然后传给儿女们,一代传一代,流传百世。
第155章 偷看
她在夏家经常被鸡蛋里挑骨头的继母找麻烦,罚她跪祠堂,还不让吃饭,在饿急眼了的时候,她就十分想念这个果园,想吃通红甜脆的苹果,酸甜的橙子,能补血的大枣。
天知道,她每次挨饿的时候,就十分多后悔卖了这个宅子。
当时她就想,如果没卖宅子,是不是她在夏家呆不下去了,还可以来楚家住?
可是卖了就是卖了,卖了是要不回来的。
后来,宋淮娶了夏梓滢,就连她的陪嫁也全都被夏梓滢和宋家霸占了,当时她有多恨宋淮,只有她自己知道。
要不是宋淮哄骗她卖了楚家的产业,她后来又何至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连自己的陪嫁都保不住。
“我似乎闻到了苹果香味。”褚景琪仔细的闻了一下,“还有香梨,嗯,还有大枣。”
“阿琪,你那什么鼻子,真是羡慕死我了。”怎么什么都闻出来了呀。
基于报复,夏梓晗伸手就一把狠狠的捏住褚景琪的鼻子,然后在褚景琪出手之前,松开手,哈哈大笑跑了。
褚景琪一愣,鼻梁上的温热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上面,那是夏梓晗留下的属于她的气息。
“别跑,阿玉,看我不抓住你捏回来。”褚景琪撒腿就追过去。
夏梓晗吓着了,拼命的跑,到了果园,一下子就钻进了林子里。
九月时分,硕果累累,果树上挂满了红的苹果,黄的橙,红的大枣,绿的香梨,还有紫晶般的一窜窜葡萄。
在弥漫着浓郁果香的园子里,夏梓晗跑的吁吁喘息,后来,两个人用上了轻功,一个跑,一个追,从果树底下,转战到果树上面,又从果树上面,飞落到果树底下,两个人就像是两个调皮的小精灵一样,在果林中飞舞嬉戏,追逐颜开。
宋淮远远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画面。
远处,一个精灵般的女孩,在树底下笑逐颜开,流光溢彩,那眉飞铯舞的神采,似乎能把全世界的目光都吸引了去,让所有人的眼中,只有她存在。
那是一朵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牡丹花,是一颗闪亮璀璨,耀眼夺目的繁星,是一粒晶莹剔透,圆润多彩,高雅纯洁的珍珠。
那是夏梓晗?
宋淮看呆了,看傻了,看痴了,一颗心随着夏梓晗的笑声,如失心疯似得砰砰砰跳动。
突然,夏梓晗停下来了。
褚景琪扑过去,伸手就捏住了她小巧的鼻子,唇角弯弯,“终于捏到你了,看你这丫头还往哪里跑。”
褚景琪笑道,却发现某人的眼睛盯着某一处,“阿玉,你看什么呢?”他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宋淮?
他见过宋淮,虽没和他说过话,但也认识他。
褚景琪松开手,微笑的表情转而变的冷冰冰的,一股冷气慢慢的散发而出。
对于这个不请自来,打扰了他和阿玉难得一次的像个孩子一样玩闹的人,他十分讨厌。
“淮表哥,你来了。”夏梓晗的脸上,挂上了机械般的微笑,温柔大方,优雅从容。
可宋淮明显感觉到此刻的夏梓晗,和之前嬉戏时不一样了。
就好像一个有仙气的精灵,突然间失去了仙气,成了一个普通精灵。
“嗯,我听说你回来了,就赶紧来看看你。”宋淮走过来,笑的眉眼都眯成了一条缝,眼里满满都是她,“楚玉表妹,这三年,你过的好吗?”
“很好啊。”夏梓晗继续微笑,笑却不达眼底,神色中也带着一股如果不注意绝发现不了的疏离,“有我外祖母照顾我,我吃的好,穿的好,睡的好,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长胖了。”
牵起裙摆,在两个少年面前旋转了两圈,像一个小仙女在他们面前跳舞一样美。
差一点,又迷惑了两颗少年心,好在她只转了两圈就停了下来,也让他们及时回了神。
她又看向宋淮,“淮表哥,你呢,你怎么样?听说表舅升官了,是不是真的?”
“嗯,调到银麟卫做同知了。”
提到这个,宋淮就一脸骄傲,好像做银麟卫同知的人不是他父亲,是他自己一样。
银麟卫同知,那可是银麟卫的三把手,银麟卫的所有琐碎事务都是同知管理。
虽说这职务没什么实权,但银麟卫除了都指挥使外和副都指挥使外,就属他爹职位最大。
再熬个几年,说不定他爹就能提升都指挥使,到时候,他爹就是银麟卫一把手了。
要知道,银麟卫可是皇上亲卫,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去的。
宋淮当然不会说,他爹能进银麟卫,是陆贵妃在皇上耳边无意间提起了他和楚玉的亲事,得知宋柏清是楚玉未来的公公,加上陆贵妃吹了一阵枕头风,皇上这才破例让他爹进了银麟卫任高职。
夏梓晗当没见到他那一脸得意洋洋的脸色,她向宋淮介绍褚景琪,“这是我阿琪弟弟。”又指向宋淮,“这是宋淮表哥。”丝毫没有提及他是她未婚夫的字眼。
二人在夏梓晗的介绍下,都互相点头见礼,算是正式认识了。
不过,宋淮眼底深处闪过的一丝嫉妒,却完全落入了夏梓晗的眼中。
褚景琪,超一品勋贵安国公府的褚二少,少年武痴,俊美无俦,宋淮不可能没听过。
虽然没来往,但也见过几回。
每见一次,他都会嫉妒他一次,会在心里暗想,为什么那个出生在超一品勋贵褚家的二少不是他,而是褚景琪?
他问过很多遍老天爷。
可没人能给他答案。
后来,他不嫉妒了。
出生是天注定,他嫉妒人家也没用,又不能把他塞回他娘的肚子里,重新投胎一次。
可今日,他又一次嫉妒他了,嫉妒的要死。
嫉妒褚景琪可以肆无忌惮的和夏梓晗嬉戏玩耍,嫉妒他可以让夏梓晗甜甜的喊他一声弟弟,嫉妒他能让夏梓晗在他面前抛却男女有别,和他以姐弟相称。
“淮表哥,你以后一定要对阿琪弟弟好,阿琪弟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见宋淮神色不对,眼中似乎多了一丝阴鸷,夏梓晗就在谈笑间把一顶恩人的大帽子扣在褚景琪的头上,让宋淮即使羡慕嫉妒恨褚景琪,却也不敢不敬着褚景琪。
不敬恩人,那就是一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
宋淮这么爱惜羽毛的人,他可不敢。
果然,宋淮一听到褚景琪是夏梓晗的恩人,脸色好看了几分,还鞠躬道谢,“多谢褚二少救了楚玉表妹,日后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说,我定在所不辞。”
褚景琪淡淡的应付道,“好啊。”就没了下文。
他不喜和陌生人说话,不管对方尴尬不尴尬,他只管自己心情。
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之地。
宋淮不愧是宋淮,很快就当个没事人一样,谈起了这片果园,“楚玉表妹和褚二少是来摘果子吃的吧,这几年吕管家每年都会送水果去安阳侯府,我今年可是早早就盼着这园子里的果子吃呢,要不让下人拿个箩筐来,我们摘些回去,洗血给姨祖母吃?”
宋淮这一开口,倒也没显得多冷场,但褚景琪却始终冷着一张冰脸,一副‘我不愿和你说话’的表情,气的宋淮真想踢他几脚来着。
夏梓晗笑道,“好啊,果子要亲手摘的才好吃。”就唤来下人,拿了一个箩筐过来,“阿琪,你上去摘,我和淮表哥在地上捡。”
然后又吩咐两个在果园里干活的长工,在他们身边帮着抬箩筐。
“好。”褚景琪笑了,纵身一跃,就手脚俐落的似灵猴一样迅速攀上离他最近的一颗苹果树,挑了几个最大最红的摘了就扔下来。
夏梓晗和宋淮二人在下面轮流接着。
两个人倒是跑的挺欢,也挺高兴,夏梓晗脸上的笑容再次展开,眉眼弯弯,璀璨夺目,看的近边的宋淮眼露痴迷,眼冒星星,好几次在褚景琪把苹果抛向他的时候,都忘了去接。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每次宋淮露出狼性本铯,花花痴呆愣的时候,苹果就会砸向他的脑袋,痛的他呲牙咧嘴,很想骂娘,却只能把这口气憋在心里,甭提多难受。
总不能在漂亮的小未婚妻面前,表现出他不经砸吧?
那多丢人啊,他可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表现的比一个女娃子还娇贵。
褚景琪那边,还加油添火,“淮表哥,你怎么回事,又浪费了一个大苹果,我可都是挑最好的摘的。”
被他砸了,还得被他教训,宋淮心里那口气啊,忽上忽下的,真想骂人,可是……
他能怨人家么,人家是一个个的往他这边投,速度也不快,是他没接住,他怎么怪人家?
再看看夏梓晗,人家一个比他还小的姑娘家,褚景琪每次投给她的,她都能稳稳的接住,没损坏一个果子。
这代表什么,代表他心不在焉,代表他还不如夏梓晗。
宋淮思及此,赶紧认错,“都是我晃神了,褚二少,你放心,接下来,我会好好接住的。”
第156章 吃醋
接下来,宋淮不敢再晃神,夏梓晗笑的再甜美,他也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一心扑在接果子的事上面。
树上的褚景琪由高而下,看的满意了。
哼,小样儿,还敢觊觎他家阿玉,整不死他。
褚景琪丝毫不在乎宋淮是夏梓晗的未婚夫这一个身份,他和夏梓晗一起经历过死劫,夏梓晗为了救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在他心里,夏梓晗不光是他恩人,还是他的家人。
宋淮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家人花花痴,露出那铯迷迷的样子,他就心不爽。
砸他几下,那是小惩,宋淮再不把视线从他家阿玉身上挪开,他不介意给他一个大诫。
一个小时后,箩筐装的满满的,什么样的果子都摘了一些,夏梓晗吩咐长工抬去洗了,挑一些好的送去花厅。
三人也玩够了,身上衣服也不成样子了,都是皱褶,夏梓晗连头发都有些乱了,几缕发丝落在脸颊旁,褚景琪洗干净手,帮她捋上去,用小夹子夹住。
宋淮看了,那叫一个冒火啊。
她是他的未婚妻吧?
他的未婚妻,当着他的面,跟一个外男那么亲近,这让他颜面何在?
“楚玉表妹。”宋淮的声音明显不悦,“我有事和你谈。”然后看向褚景琪,“褚二少,还请行个方便。”
“什么事啊淮表哥,是要紧的事情吗?”夏梓晗一脸的无辜,天真无邪,心里实则都快笑翻了。
宋淮的怒气何来,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宋淮面前表现的和褚景琪很亲密。
之前,她和褚景琪在林间追逐嬉戏时,她就第一时间发现了在偷看她的宋淮。
本来,她这个做未婚妻的,是不该和外男太过亲近,以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对她不利。
可在进果园前,她想起前世的种种,特别是罪魁祸首宋淮,想起他用一副甜言蜜语的嘴脸来哄骗她的财产,想起他背着她和夏梓滢眉来眼去,想起他和继母联手霸占了她的陪嫁,对她却不屑一顾。
对他的恨,就如海水一样,翻江骇浪,汹涌澎湃。
此恨不消,她誓不为人。
今日,她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报复而已,让他也尝一尝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亲近,心里头会是个什么滋味。
滋味不好受吧?
看宋淮一张黑沉的脸,她就知道他尝到了。
哼,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宋淮,接招吧,我会把前世你欠我的种种,一一还给你。
至于她和褚景琪。
拜托,褚景琪才九岁,就算传出去她和褚景琪之间有什么,别人会相信么?
九岁的男孩,和十一岁的女孩,之间能有什么?
想太多了吧?
宋淮拉长着一张脸,阴恻恻的道,“自然是有事,楚玉,我们去亭子里说。”
表妹二字他都不想喊了。
凭什么褚景琪能亲昵的喊她阿玉,而他则要喊她表妹二字,那么生分。
夏梓晗不在意他喊什么,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要喊,她也不能捂住人家的嘴不是。
反正在她心里,他就是个仇人。
她看向褚景琪,“阿琪,你在这里等我,我们一起回去陪外祖母和姨妈吃午饭。”
丝毫没有提留宋淮在楚宅吃午饭。
宋淮的脸色就更加黑沉了。
褚景琪轻轻点头,“那我在亭子一百米外等你,外祖母说了,我要保护阿玉姐姐,不能让人欺负你。”
这一会儿说话的语气,倒像个真正的九岁的孩子,让宋淮一时猜不准,心慌意乱。
难道是他猜错了?
褚景琪与夏梓晗之间,真是姐弟之情?
连外祖母都知道他们之间这么亲密?
还有,姨妈?
什么姨妈?
据他所知,楚家的亲戚很少,楚阁老是一个孤儿,楚老夫人虽有娘家,可多年前就搬离了京城,离的远,和她们也很少来往。
在京城,除了夏家,楚家就只有宋家这一门亲戚。
这会儿多了一个姨妈……
夏梓晗不管宋淮心烦意燥,率先去了亭子。
宋淮只好跟着。
褚景琪站在亭子外一百米处,盯着亭子里的两个人,面色沉静,眼神深邃,这一会儿的他,冷静成熟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才九岁的稚童。
“淮表哥,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支开阿琪跟我说,是不是表舅妈表舅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还是宋家出了什么事?姨祖母她还好吧?”
不等宋淮先开口,夏梓晗就急急的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那表情好像非常关心宋家,关心他的双亲和祖母。
宋淮心里一暖,心想或许自己真是想多了。
楚玉要真有外心,肯定会对宋家不屑一顾,攀上安国公府,可她却关心宋家,那在她心里肯定还是有他的。
他和楚玉分开三年,这三年间楚玉认识谁,结交了什么样的朋友,喜欢什么,爱吃什么,他都一无所知。
可他却要在久别重逢的第一天,质问她和褚景琪的关系,这是不是他太冲动了一些?
被未婚夫质问,楚玉一定会很生气吧?
她生气不理他,那他这举动,岂不是会把她越推越远?
宋淮心里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抬眸就看到了夏梓晗一张担心焦急的脸。
宋淮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呼,好险啊,差一点儿,他和楚玉之间就起了嫌隙。
还好他想通了。
宋淮就扬起一抹笑来,“你别担心,爹娘和祖母都挺好,宋家一切也好,是我……”他脸红了红,“是我想你了,想和你单独说说话。”
楚玉对褚景琪那么亲密,大概是因为褚景琪是她的救命恩人吧?
对,一定是这样。
他的楚玉心地善良,会对救命恩人亲近,倒也说的过去。
“楚玉,你说褚景琪是你的救命恩人?”宋淮问道。
有些事,他还是心里有个数才好。
夏梓晗眼睛眨巴眨巴,然后撅起嘴,眼睛微微湿润,“淮表哥还说呢,三年前你丢下我,我差点被巨蛇给吃了,就是褚景琪的护卫救下了我,不过当时褚景琪是背着父母偷偷去山上玩的,不让我说出来,我才说是一个猎人把我救了,这事连我外祖母都不知道呢。”
至于褚景琪后来在岷江救了她,她提也没提,那种事还是不让宋淮知道的好,免得将来会成为他手上的把柄,拿来对付她。
提到三年前巨蛇的事,宋淮就一阵心虚,就再也没提褚景琪的事情,倒是问了很多夏梓晗这三年的事。
夏梓晗当然不会傻的告诉他,只挑挑捡捡,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女儿家读书,习画,练琴,学刺绣的事,说了一通。
至于做生意和习武的事,她是提也没提。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没有隐瞒,“褚夫人现在是我外祖母的干女儿,是我的姨妈,褚家和楚家以后就是亲戚,等……”
她脸红了红,才羞答答的低声道,“等我们成了亲后,褚家也就是我娘家的亲戚,阿琪也会是你的表舅哥,你要对阿琪好。”
我就是要让你嫉妒阿琪,羡慕阿琪,却不得不对阿琪好。
那种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感觉,必定很难受吧?
宋淮心里确实是不好受。
他和楚玉定亲,就是宋家看楚玉不得夏家人的欢喜,而楚家二老又老了,活不了几年,等他娶她过门后,楚玉出嫁从夫,又没有娘家撑腰,不得不依靠宋家过日子。
到时候,楚玉的一切都得他说了算。
楚家的这一切,也都会成了宋家的。
要知道,楚家比宋家富有,如果宋家得到了楚家的一切,加上楚玉的身份,和皇上赏赐给楚玉的宅子和田庄,那宋家的地位在勋贵之中肯定会翻上一番,更上一层楼。
可现在,楚玉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门干亲做靠山,还是超一品的勋贵世家褚家,楚玉有了靠山,成亲后还会乖乖的把她的一切交给他吗?
不给的话,那宋家多年来的打算,岂不是都得落空了?
所以,得知了夏梓晗和褚家的关系,宋淮并不高兴,他巴不得全世界都遗弃楚玉,好让楚玉只依靠他一个人。
可想是这么想,他却不敢表现出来,还拍着胸膛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褚表弟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何况他还救了你一命,有这个恩情在,我就更得对他好。”
宋淮再一次为自己庆幸。
幸好他刚才没有真的质问楚玉,不然,他就闹了笑话,还会同时得罪了褚家和楚家。
虽然不喜欢夏梓晗多了褚家这样一门干亲,但有了褚家这个亲戚,或许对宋家也有好处呢?
这样一想,宋淮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见宋淮患得患失,浮浮沉沉好几次,夏梓晗觉得今日玩够了,这才和宋淮出了亭子,和褚景琪,三人回了花厅。
“这就是宋家大少?”
卓氏温雅微笑的打量宋淮,在心里拿她和自己的木头儿子做了一个对比。
嗯,长的没她儿子漂亮,也没她儿子长的结实,更没有她儿子沉稳。
给她行礼时有些紧张,缩手缩脚的,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第157章 阴鸷
人倒是长的斯斯文文,秀气挺拔,不难看,但眼神漂浮,眼中多了一些虚华的东西,她家褚世子曾说过,看人就得看眼睛,眼睛里是藏不住事的,有时候自己的眼睛会出卖自己,透射出自己的本性。
当然,朝廷里那一群老奸巨猾,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变脸色的老狐狸不算。
可宋淮,毕竟才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就算在成熟稳重,在面对她肃着脸认真的打量他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紧张,会泄露出什么来。
看来,这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啊。
卓氏一眼就看穿了宋淮的本性,知道他是楚玉的未婚夫,是未来要陪着楚玉一起共度后半辈子的人,她的心情就不免有些沉重,有些担心楚玉未来的日子。
楚玉这样好的孩子,却许配给了这样一个虚伪的男孩,真是可惜了。
若是……
突然间,她想到自己儿子,又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迅速把那个想法死死的按在了心底深处,不敢去想。
虽然不喜,但礼节还是要的,卓氏送了一块玉佩给宋淮做见面礼,又笑意盈盈的问了他几句学业上的事,知道他功课做的好,还不吝啬的夸了几句。
丫鬟进来,禀报可以开饭了。
“这也没外人,大家就一桌上吃吧。”曾氏道。
大家移步餐厅。
七菜一汤,荤素搭配,菜色丰富精致,几人吃的倒也挺欢喜,吃完饭,曾氏习惯了要睡午觉,卓氏就去了夏梓晗的院子里说话,宋淮和褚景琪就去了前院。
褚景琪不喜跟宋淮在一起玩,可他也不想宋淮总粘着夏梓晗,想到宋淮铯迷迷的盯着夏梓晗,他就勉为其难的牺牲自己陪夏梓晗的时间,陪宋淮去玩。
不过,二人是一文一武,一人提议去吟诗作对,一人提议去骑马射猎。
最后,谁也不服谁,两个人干脆就一起下棋,在棋盘上厮杀。
屋里,屏退了左右下人,卓氏就拉着夏梓晗的手,语重心长的嘱咐她,“阿玉,你跟姨妈说实话,你对宋家大少爷是个什么看法?”
夏梓晗垂下眸,想了想才道,“温文尔雅,谦谦君子,还是个体贴细心,知道疼人的。”这只是宋淮的表面而已。
卓氏闻言,脸色就凝重了几分,语气也不免重了几分,“你以后是要嫁给他的,对他,你要用十二万分的心思去了解才行,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就算是相处了一辈子的人,也难看透对方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姨妈跟你说这些,是拿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着,姨妈不想你以后被人欺负,被人欺骗,过苦日子,姨妈只是想让你多了解了解你以后的枕边人。”
“只要把自己男人了解透了,知道了自己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日后夫妻过日子也能少些摩擦。”
卓氏语重心长的教导夏梓晗,不希望她年纪小,懵懵懂懂的被那宋淮那个虚伪的外表给骗了去。
“我知道。”夏梓晗眉眼弯弯,姨妈实在是太厉害了,第一次见面,就把宋淮骨子里的东西看出来了,并且形容的特别好。
不错,宋淮就是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那种人。
前世,她认识了他十几年,直到最后,才发现他是一个无情无义虚伪冷漠的骗子。
拿了她那么多银子,却在成亲之日,对她不屑一顾,转身娶了她的继妹,并在她被继母陷害给曹子安时,连一句话也没为她说,甚至还巴不得她嫁的远远的。
这样一个小人,虚伪的让她恶心,她怎么可能不了解他,她都把他了解的透透的了。
夏梓晗握着卓氏的手,轻柔的道,“姨妈,我了解宋淮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年纪还小,一切等过几年再说也不迟。”过几年,不用她出手,宋淮自会自掘坟墓。
等他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时候,她不会介意站出来,踩他几脚。
“阿玉啊,过几年就迟了。”再过几年,人就嫁进宋家去了,到那时候再对宋淮防备,一切都迟了。
卓氏是个急脾气,不然她也不会吃完饭就焦急的拉着夏梓晗躲在屋子里教导一番,可见夏梓晗不燥不急,可把她给急坏了。
她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阿玉,女人的亲事,是事关我们后半辈子的大事,你和宋淮订了亲,嫁给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你要做的是了解你夫君的为人,他要人品好,你以后就踏踏实实的跟他过日子,他要人品不好,那你就守着属于你的一切,等以后生了孩子,把一切都压在儿子身上,好好教导儿子,等儿子成家立业了,你也就不枉此生。”
“咱女人说来说去,能守着的就是内院那一亩三分地,嫁个好夫君,还会给你体贴,不会给你添堵,要是嫁个没良心的,尽给你添堵受气,做女人啊,不容易啊。”
说完,还叹气连连。
夏梓晗扯了扯唇,心里苦苦的。
卓氏的好意,她明白,就像当初她提醒卓氏,刺杀褚世子的人就是他们身边的人一样,都是出于好心。
而女人若嫁个不好的夫君,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她在前世就已经体会过了。
不但被夫君破相毁容,还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就算是卧病床榻,还得撑着身子赚银子养活他。
那样的日子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不过,她重生一回,怎么样这一世也不会让自己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的结果。
若这一世她还会被逼无奈的要嫁给曹子安,那她就会爽快的直接给曹子安一刀,让他早早去见阎王爷。
她和曹子安二人必须死一个的话,那当然曹子安死。
“阿玉,你怎么了?”
妈呀,这孩子的眼神怎么阴鸷的吓人,不会是她把阿玉给吓着了吧?
卓氏心一慌,忙道,“阿玉,姨妈也只是随便说说,你可千万别钻什么牛角尖了啊,你要不愿意去了解宋淮,那咱们就不去,左右有姨妈给你做靠山,晾他也不敢欺负你。”
卓氏忙抱着夏梓晗,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
夏梓晗满心的锐气,渐渐得到平息,然后是一阵懊恼。
遭了,她一想到曹子安,就压制不住了满心的恨意,竟然忘记了身边的姨妈,看把姨妈吓的,脸色白的跟雪一样,要是被姨夫知道了,非得剥她的皮不可。
姨妈可是姨夫心尖尖上的人儿。
把卓氏哄好了后,夏梓晗就和卓氏去了菜园子里摘了不少新鲜菜,和上午摘的水果一起装了满满一箩筐,卓氏褚景琪回家的时候带走了。
宋家那里,夏梓晗也装了一箩筐,让宋淮带回去。
宋淮见夏梓晗对他和对褚家一样,心里就有些不悦,但面上不显,离开时,还告诉夏梓晗,“我明天再来。”
“表舅希望你能在明年春天参加科举,你这时正该是用功读书的时候,我不想让你分神,还是等我有空了去看你吧。”
话虽说的漂亮,但其实是夏梓晗不喜宋淮大摇大摆的进出楚家。
楚家是她的地盘,她不想宋淮来这里,就跟自己家里一样随便。
这让她不舒服。
宋淮却以为夏梓晗是在关心他的学业,他十分高兴,“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上秀才的。”
宋淮是勋贵之子,其实是不需要费尽心思的去考功名,等他长大后,宋家的爵位自然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有了爵位,还要那功名做什么,多此一举,这是勋贵世家所有人普遍的认知。
可宋柏清见儿子学习用功,学业学的好,就非要宋淮去参加科考,说宋淮若考上了功名,日后再继承安阳侯的爵位,那他就是勋贵世家中第一个有功名的侯爷。
宋淮今年十三岁,来年才十四岁,如果他真的考上了,十四岁的秀才……大盛朝有,但也不多,到时候,宋淮一定会赚下一个才子的名声吧。
前世宋淮是十七岁考上的秀才,那时候,宋家刚刚挤入了一等勋贵世家,加上宋淮得了一个秀才的功名,简直是双喜临门。
这一世,宋家没了楚家的帮忙,可宋柏清还是进了银麟卫,做了同知。
这件事,是她在清安镇养伤时,派楚枂楚斐去打听到的。
而宋柏清进银麟卫的事,只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宋家是投靠了陆家吧?
前世,宋家就投靠了陆家,没了陆贵妃的人使绊子,反而得了陆贵妃帮助,使得宋柏清的仕途走的更加一帆风顺。
这一世,宋家没了楚家帮忙,却能顺利的进了银麟卫做事,这其中若说没陆家人的帮忙,她不信。
宋家和楚家是亲戚,更是姻亲,如果宋家没投靠陆家,那陆家的人一定会在宋家的仕途上使绊子。
宋柏清想要重整宋家,那是想也别想。
而宋家,一个落魄的勋贵之家,皇上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过,若陆家要铲除他们,那是手到擒来。
第158章 打板子
宋柏清却进了皇上的银麟卫做事,看来宋柏清是跟陆贵妃搭上线了。
看来,她回来晚了一步,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她要是去使坏,就难上了许多,一步走错,还会暴露出自己来。
送走了宋淮和卓氏褚景琪,夏梓晗一脸疲惫的回了屋,崔妈妈心疼的亲自帮她揉肩捶背,“县主好好歇一歇,这屋子里的事,有老奴帮看着,你就放心吧。”
“嗯。”夏梓晗闭着眼,靠在贵妃椅上,“从宜安带回来的东西,都入库了没有?”
“入了,册子老奴已经带来了,等会儿给县主过目。”崔妈妈忙道,又问,“只是那些小丫鬟们,县主要怎么安排她们?”
崔妈妈说的,就是楚枂几人。
大户人家的嫡姑娘,身边的丫鬟都是有数的,像夏梓晗这样有县主身份的,一般是六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粗使丫头和粗使婆子若干,贴身管事嬷嬷两个。
可夏梓晗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绕着,所以这三年来,除了楚枂几个人外,她也没另加丫鬟。
当然,楚枂几个人和普通丫鬟不一样,夏梓晗尽自己一切力量来培养她们,给她们习武习字和习商习医的机会,也让暖玉教导她们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
楚枂一群人被教导的能文能武,就算是丫鬟,那比普通丫鬟身份高,当然,这个崔妈妈是不知道的,而夏梓晗也不打算告诉她。
“她们我会亲自安排,倒是丝草香草二人,做事仔细负责,把她们升为大丫鬟吧,乳娘也三十来岁了,就升为嬷嬷吧,以后你和乳娘二人,一个管着我屋子里的人事,一个管着我屋子里的东西,我也省心。”
于家的,不,现在升为嬷嬷了,该改叫她于嬷嬷才是。
于嬷嬷和崔妈妈二人,以前就是一人管人事,一人管财物,只是夏梓晗去了宜安后,这一规矩就打乱了。
崔妈妈在家,人事财物一把抓,于家的也是一样。
可现在凑一起了,又得跟之前一样分开管,一个管人事,一个管库房。
而暖玉身为夏梓晗的贴身大丫鬟,就管她日常所用的衣饰等物品。
至于暖夏……
夏梓晗勾起唇角。
呵呵,三年前重生归来,本以为那个仇很快就得报,没想到外祖母会决定在宜安城住三年,让这个仇也晚了三年才来报答。
让那吃里爬外的白眼狼也过了三年悠闲的日子。
哎,真是不应该啊。
“崔妈妈,明天在府里找几个长的清秀手脚利索的小丫头过来,我再挑几个粗使丫头。”
“是,老奴明日一早就把人带来。”崔妈妈笑呵呵的道,手上动作却没停歇。
“好了,崔妈妈年纪大了,这事以后让小丫鬟们做吧。”
夏梓晗知道这几日崔妈妈事忙,就挥了挥手,让崔妈妈去忙,香草忙上前来,接替崔妈妈的位置,把夏梓晗侍候的舒舒服服的。
暖夏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栗子羹,笑的一脸谄媚,“是厨房刚做出来的,还热着呢,县主快点趁热吃吧。”
这栗子羹,没有主子说要吃,厨房是不给做的,可暖夏用了大丫鬟这个身份,谎报了夏梓晗要吃栗子羹,厨娘自是不敢怠慢,就把晚饭推迟了十分钟,做了一碗栗子羹。
夏梓晗离京三年,这三年,暖夏除了领每个月的月例外,是一文额外钱也没得到过,手头上拮据了不少,崔妈妈又把夏梓晗的东西看护的紧,让暖夏想顺点便宜也没有。
所以,她见夏梓晗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是急着来讨好主子,希望能入了主子的眼,赏她几件好东西。
因此,她本以为会得到夏梓晗夸赞几句,谁知,夏梓晗看也没看一眼,就挥了挥手,道,“你先放着吧。”
见夏梓晗没打算吃,暖夏就眼眶泛红,一脸委屈,好似夏梓晗欺负了她似得。
可夏梓晗不为所动。
暖香咬着唇,犹不甘心道,“县主,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马上就要用晚饭了,这时候吃了它,等会儿陪外祖母吃晚饭,那我还要不要吃?”夏梓晗有几分不耐烦道。
“你自己吃了吧。”她道,“不过,我没叫栗子羹,厨房怎么做了这个?”
暖夏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知道就算她不招认,县主也能轻易查出来,她就跪了下来,眼泪唰唰落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想着县主离京三年,肯定好久没吃到京城里正宗的栗子羹,奴婢就……就……”
“就私自做主,让厨娘做栗子羹?”
语气十分冷漠,是暖夏从未听过的冰冷,她吓得浑身颤抖,抖抖索索的哭求,“县主,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夏梓晗冷笑,“你身为我的贴身大丫鬟,竟然冒用我的命令,让厨娘帮你做事,嗯,不错,你倒是挺聪明的,也挺大胆。”
报复暖夏,若要按照她之前的想法,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那还得等一段时间。
可她已经等不及了。
她心里埋藏的恨意太多了,她恨的人太多了,她已经重生了三年,可这三年她的仇人都过的很好,她一个也没报复到。
她再不发泄发泄内心里的仇恨,说不定她以后还会像今天一样,先冲动的戏耍宋淮,在宋淮面前和褚景琪玩亲密戏,把无辜的褚景琪牵连进她的恩怨中。
再是没丝毫防备的在卓氏面前露出丑陋的真面目,把她狰狞的一面暴露在人前。
还好卓氏疼她,没有多想。
可她发现,她回到京后,一直压在心底深处的仇恨就快压制不住了,所以她决定了,发泄发泄,这也是暖夏自己送上门的,怪不得她。
“下去领十板子,扣三个月的月例。”她轻松的说出了对暖夏的处罚。
暖夏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县主,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县主,求求你,不要打奴婢。”
十板子,不多,可暖夏这些年来在楚家好吃懒做,娇生惯养的,一副身子骨养的比一些大户人家娇滴滴的姑娘还娇贵。
要挨上十板子,简直就是要了她半条命。
可屋子里的人,谁也没敢为暖夏求情,眼睁睁的看着暖夏被两个粗使婆子拖走了。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一声声惨叫声。
夏梓晗躺在贵妃椅里,闭着眼睛享受报仇的这一刻,果然,听到了叛徒的惨叫声,她心神舒畅,说不出来的舒服。
十板子很快过去了,夏梓晗还能听到暖夏的哭泣声。
夏梓晗吩咐香草,“把乳娘找来。”
于家的,一直管着她屋子里的人事。
很快,于家的来了,“县主找奴婢什么事?”
夏梓晗咧嘴一笑,“乳娘,把暖夏降为粗使丫头,嗯,就让她去洗衣房好了。”
嫁给曹子安后,她可没少洗衣服。
大冬天,因为穿的少,冷的要死,手都冻裂了,连拿绣花针都拿不住,婆母却骂她偷懒不绣花给她赚银子,还残忍的把她赶到前院的井边去洗衣服。
一大盆衣服,都是厚厚的棉衣棉裤,浸湿后,拎都拎不动。
没洗完,还不准吃饭。
暖玉和暖香想帮忙,却被曹子安打了一顿,又被他拖到房间里去狠狠压了她们一顿。
曹子安说,她是一个丑八怪,连给曹家传宗接代的资格都没有,而暖玉和暖香还有传宗接代这一用处,所以家里的粗活,都该她干。
砍柴,洗衣,翻地,种菜,什么她都干过。
暖夏是把她送到曹子安手上的罪魁祸首之一,所以她前世在曹家干的粗活,今世暖夏也一一尝试一遍吧。
暖夏出身农村,干起粗活来比她总要轻松一些。
这样的处罚,也算轻松了。
……
次日一大早,夏梓晗刚吃完早饭,崔妈妈就领了十个小丫鬟过来,站成一排,让她细细挑选。
“县主,这是这十个小丫鬟的文案,老奴从吕总管那里拿来的,你先看看。”
不愧是崔妈妈做事,就是滴水不漏,细心周到,连夏梓晗没想到的,她也会替她想到。
夏梓晗看了一遍文案,每看一张文案,她都会叫一个名字,然后让那丫鬟站出来,让她认认人,上下打量几番。
行不行的,当即就有了决定。
文案看完后,十个丫鬟也认的差不多了,夏梓晗放下文案,想也没想,就指了四个小丫鬟。
楚家这几年没买过新的丫鬟,四个丫鬟的年纪也不小了,两个十四岁,一个十五岁,一个都十六岁了,她们之前也都是干粗活的,那个十六岁的丫鬟之前就是在厨房里洗菜的。
四个丫鬟被调到了夏梓晗的身边,之前的名字也不能用了,夏梓晗重新给她们取了名字。
青叶,红叶,绿叶,紫叶。
取好名字后,就把她们交给了于嬷嬷去安排。
“县主,楚枂她们过来了。”于嬷嬷刚走,丝草就进来禀报。
“嗯,让她们进来。”
楚枂八人是一起过来的,大小排成一排,给夏梓晗行了礼。
第159章 抚恤金
楚琳就笑嘻嘻的道,“主子,你要是再不给我们事做,我们都能无聊出虱子来。”
一脸抱怨的撅着嘴,小眼睛却好奇的打量屋里,见摆满一整面墙的黄花梨木物架上摆满了小玩件,她的一双眼睛都冒出了小星星,口水都流了出来。
她身边的楚斐见她一副上不来台面的丢人样,忙扯了她一把,“别乱看,少给主子丢人。”
楚琳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对夏梓晗讪笑,笑的谄媚兮兮,“主子哈,奴婢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好玩的,这一双眼睛就变得不是自己的了。”
什么叫眼睛变得不是自己的了?
这调皮鬼……
夏梓晗眉眼含笑,“你的嵩山十八掌练的怎么样了?”
嵩山十八掌是她在清安镇养伤期间,祁玫去倞淮城查视铺子时,无意间在一个老乞丐手上得到的一本秘籍,可惜只有上册,没有下册。
夏梓晗就扔让给了楚枂几人去练。
至于下册,祁玫已经动用关系去找了。
等上下册都齐了,她再来练。
“呃……呵呵,练,练的差不多了,招式奴婢都记住了。”只是还没参透其中的奥妙而已。
一见她眼神闪烁,脸上心虚,夏梓晗就知道她肯定没用功,她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盯的楚琳头皮发麻,“回去后练十遍,没有练完,不许睡觉。”
“啊……”十遍啊,得练多久啊?
楚琳一张小脸蛋垮下了,小声嘀咕,“我还要跟白大哥识药材,哪有时间去练那什么破嵩山十八掌啊。”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我是说我一定会保证完成任务。”
哎哟妈呀,小主子的眼神好可怕啊。
差一点儿她就要以为她要被小主子一脚踹到关外去做生意去了,听祁兰说,祁玫这几日正在暗中琢磨把生意扩展到猛人国去呢。
吓死她了。
楚琳偷偷抚了抚胸口。
夏梓晗也不跟她扯皮了,把自己屋子里的丫鬟等级宣布了出来。
暖玉,丝草,香草,楚枂,楚斐,楚琳六人是大丫鬟,月例是按照楚宅制度,一人一个月二两银子。
楚嫆,楚好,楚晓,楚萌,楚伊五人是二等丫鬟,月例是一两半银子一个月。
当然,她们和普通丫鬟不一样,夏梓晗会额外给她们银子用,衣服首饰什么的都会额外增加。
因为丫鬟太多,她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人侍候,就让于嬷嬷帮她们安排值班表,把人分成两班,一天一换班,没值班日也不能歇着,得跟着祁师傅习武,跟着林师傅习字,去学做生意。
总之,她想尽办法让这几个女孩子充实自己,多学一些实质性的才能,也能帮她做更多的事。
三等丫鬟夏梓晗没人选,不过三等丫鬟的活儿分给了青叶,红叶,绿叶,紫叶四人做,也让她们拿了三等丫鬟的月例,一两银子一个月。
粗使丫头是一个月半两银子。
之前她们的月例就是半两银子,这一下子就增加了翻倍,干的还是三等丫鬟的活儿,喜得四人对夏梓晗感激连连。
不过,三等丫鬟基本上是没有资格进主子的屋,她们平日里都是在外面做一些粗活,打扫庭院,看院门,烧火,打水,洗衣什么的,尽管如此,也比之前洗菜,杀鱼,杀鸡,砍柴的活儿强多了。
宣布完了后,至于安排的事,夏梓晗就交给了于嬷嬷,她屋子里的人事,都是于嬷嬷管着。
把人都遣下去了,屋子里只留下暖玉。
夏梓晗让暖玉把昨日下午京城铺子里的掌柜送来的账本拿出来看看。
刚翻了几页,被安排今日当值的楚萌就敲门进来禀道:“主子,老夫人屋里的青丫姐姐来了。”
“请她进来。”
“是。”楚萌规规矩矩的屈膝,出去片刻后,就带了青丫进来,“主子,青丫姐姐来了。”
“奴婢给县主请安。”青丫行礼,“老夫人请县主过去一趟,说是要商量给那日遇刺中去世的家人抚恤金的事。”
那日遇刺,楚家和褚家一共死了五十多个人,楚家人多,死的人也多,一共死了三十八人,占了三分之二。
有八人是楚家忠仆,从小被卖入楚家,家人早就没了,曾氏和夏梓晗商量后,就决定把他们的抚恤金派人送去给他们最亲的亲戚。
而十五个战死的护卫,有六个人成了家,夏梓晗就提议把那六个人的抚恤金提高到三倍,一部分给他们的父母,一部分给他们的妻儿,并把他们的妻儿接来府里,给她们一份活干,但不用签卖身契。
在大盛朝,一个女人死了丈夫,还得养活稚嫩的孩子,她能想象的到,那日子会过的有多艰难。
她能帮的,只是给她们一份活儿干,给她们一个稳定的居所,让她们不为生活所累而已。
这也是她能尽的最大的力量。
至于她们的丈夫,死不能复生,她也无能为力。
曾氏大力支持,“玉娘,你做的对,做人就得知恩图报。”
护卫们都是为了保护她们而死,她们就应该给他们的妻儿幼女一份稳定的生活,虽然不能大鱼大肉的供着,但一份普通平淡的生活,她楚家还是给的起的。
至于其他护卫,曾氏派了管事送了双倍的抚恤金给他们的父母,还给所有去世有双亲在世的人,每户人家买了二十亩地,以保证他们的父母不挨饿。
二百两银子加上二十亩地,这要是一个村子里,那就是一个富户,足够一户普通人家过上富足的日子。
祖孙二人这边商量着,褚家那边就来人了,说是褚世子派来的。
来人是褚世子身边的张管事,一进门就给曾夏梓晗见礼,然后送上五千两银子。
“我家世子爷说了,楚家这一次遭难,都是被褚家牵连的,虽说我们两家现在成了干亲,说这话见外了,可事情发生了,世子爷也不能对楚家不闻不问,这五千两银子,是世子爷给逝者家人的抚恤金,还请老夫人代他们收下。”
是褚世子给逝者家人的,曾氏自是不好推辞,就给了红梅一个眼神,红梅了然,走过去接了银票。
曾氏道,“回去转告褚世子,让他别惦记我这边了,他事情也多,等他闲下来,带媳妇儿子一起过来玩。”
“是,那老奴就告辞了。”张管事行了礼,就回去了,曾氏还让红梅塞了他一个封红,他推了几下,就讪讪的接了。
夏梓晗笑意盈盈的瞅着五千两银票,“姨夫倒是个会办事的,这下倒是省了我们一笔银子。”
不过,她和外祖母给的抚恤金有些高,光是十五个护卫的家人,双倍抚恤金和每家二十亩地,就得花六千两银子安置。
其余二十三人,抚恤金照常发,一人一百两银子,但每家另给买二十亩地。
算一算,全部下来,得一万多两银子呢。
“剩下的我来拿吧,外祖母,我有钱。”夏梓晗道。
曾氏怎么会要她一个小姑娘拿,“这点银子,外祖母还拿的出来,你的银子就留着以后给你儿女们用。”
“外祖母,你知道的,我有……”
“就这么说定了。”曾氏打断她的话,就吩咐青丫去把吕总管和崔二管家找来,然后把银票给了二人,把她的决定都说了一遍。
最后,她吩咐道,“送抚恤金和买地的事,崔二管家你去办,吕总管你派人去把那几对母子接来,给她们安排个轻巧一些的事儿做。”
想了想,又道,“到时候看看那几个孩子怎么样,不妨安排个人教他们读书认字或习武。”
从小养大的,比买来的要忠心,等过个几年,玉娘成亲了,或许能给她用。
吕总管和崔二管家领命出去了。
夏梓晗就辞了曾氏,去前院找白老头。
白老头和白月熙被安排在前院东面的一个小院子里,两间正房,两间偏房,加上两间厢房,倒也够他们父子二人和两个小厮住。
夏梓晗一进院子,就见到了满院子的簸箕,上面晒的都是新鲜药材,应该是昨日新采来的。
“县主来了,白神医和白少爷在研磨房里。”一个小厮忙小跑过来,点头哈腰的给她行礼。
两间厢房,一间给了小厮住,另一间厢房就被白老头拿来做了研磨房。
夏梓晗走进去,就打量起研磨房来。
嗯,东西齐全,大小石磨就有三个,药杵和药碾子大小也备了好几个。
小厮轻声告诉夏梓晗,“这些东西都是白神医让吕总管派人去买来的。”
所以说,白老头和白月熙会这么消停的在院子里待着,是因为有了这么个小药房?
“外面那些药材也是吕总管派人去城郊外的几个村子里收购来的,听说花了不少银子,吕总管还说花的值。”
看来,吕总管昨日一天没少被白老头指使啊。
真是难为他了。
恐怕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呢。
夏梓晗默默为吕总管点了一根腊。
不过,一向节约的吕总管竟然舍得为白老头花银子,看来,吕总管这是认可了白老头的医术呢。
第160章 休妻
“玉丫头,你来的正好,你看这是什么?”白老头见到夏梓晗,就笑眯眯的拽着她,走到一个笼子前。
里面是一条不大但非常漂亮的五彩斑斓的蛇,见到夏梓晗后,毒蛇的三角形脑袋唰的一下扑过来。
笼子阻挡了它的猛扑,它气的对夏梓晗呲牙咧嘴,哧哧叫唤,蛇信子伸的都快有一根筷子一般长。
夏梓晗都能清楚的看到它嘴里那两颗阴森森的尖牙齿。
她搓了搓发麻的手臂,后退了两步,心微微颤抖,“师傅,这是什么蛇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自从她在三年前被大巨蛇吓过之后,凡是见到这种软软没骨头的生物,她都会头皮发麻,背后冒寒气,浑身起鸡皮疙瘩。
白老头却拿毒蛇当成宝贝,一副爱不释手的抹着笼子,“这可是难遇到的圆斑蝰蛇,剧毒无比,有了它,我研制的解毒丹就能更上一层楼。”
之前他做出来的解毒丹,能解一百种普通的毒,可有了圆斑蝰蛇的胆做药引,他的解毒丹就能解一千种毒。
那可是跨了好大一步呢。
昨日见到它时,他可是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呢。
“而且,它的血和肉,骨头牙齿,都可以用来制毒药,蛇的全身都是宝贝呢,到时候师傅制出来了,送你几颗。”白老头兴奋的道。
“哦,那这蛇是谁抓的?”以后,她要离抓蛇的人远一些才的。
“是吕总管昨日去村子里收购药材时收购来的。”听说才花了三十两银子。
“买来的呀。”呜呜,师傅,咱以后不买这个行么?
见白老头兴奋的眉眼弯弯,夏梓晗不敢提啊。
她又后退了两步,瞪着蛇眼睛,就跟瞪着仇人一样,心颤颤的,“那个,师傅,那你研究解毒丹,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你不用送我。”
“哦,对了,你送给我的书,我已经看了三分之一,我看这几日我就先看书吧,等看完了,我再来找师傅好了。”
等看完书,就得五六天,到时候,这条蛇应该不在了吧?
白月熙见她那一副胆小的小样儿直乐,“楚玉,你怕蛇?”
“不怕。”她反射性的道,“谁说我怕了,我只是……只是不喜欢碰那冰冰凉凉的生物。”
还有那种蛇在背后追她的沙沙声,和在她脖颈吹凉风的感觉,这都会让人起鸡皮疙瘩。
“害怕就害怕,心虚什么,胆小鬼。”戏谑的盯着她,欣赏她难得一次也有怕的表情。
无视白月熙的嘲讽,夏梓晗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人就溜了。
下午,安阳侯府送来了回礼。
来人是裴氏身边的郝嬷嬷,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手上拎着一个食盒。
郝嬷嬷行了礼,笑容可掬,“我们家侯爷在半个月前承袭了爵位,夫人前儿个特意去了香山护国寺烧香,告谢佛祖,今日午时后才回来,听世子爷说老夫人和县主回来了,夫人可高兴了,要不是舟车劳顿累了,夫人就要亲自来探望老夫人和县主。”
“夫人还说了,三年不见,县主越发懂事了,送过去的水果和蔬菜那叫一个新鲜,世子爷和侯爷都说好吃,两个人比平时都多吃了半碗饭,这不,我们侯府新请的一个厨娘,做的点心味道不错,夫人特意吩咐厨娘做了几样让老奴送来给老夫人和县主尝尝,要是喜欢,改天请老夫人和县主去家里坐坐。”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解释了为什么裴氏没有亲自来探望楚老夫人,又礼尚往来的捧上几碟点心,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错来。
但夏梓晗还是察觉到了,裴氏对楚家的态度变了。
若是换三年前,裴氏哪怕是再累,她爬也会爬过来给曾氏请个安。
可现在,宋柏清继承了爵位,仕途上也顺利的进了银麟卫做同知,宋淮学业又好,还打算考取秀才。
父子二人一帆风顺,宋家也在勋贵世家中渐渐崛起,颇有向一等勋贵世家挤进的势头,裴氏自然就骄傲了许多,在楚家面前摆起了侯夫人的谱。
夏梓晗都看出的东西,曾氏自然也看出了,她温和的笑了笑,“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也没什么看的,告诉你家侯夫人,她管着那一大家子的事也忙的很,不用来了,我这心里知道她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就行。”
意思是,你不来看我,那就拉倒,我也不稀的去讨好你。
郝嬷嬷当没听懂曾氏的话外之音,就笑呵呵的道,“老夫人的话,老奴一定转告侯夫人,那老奴就先行告退。”
曾氏虽然心里不悦,但礼节却不少,见郝嬷嬷要走,她看了红梅一眼。
红梅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封红,塞给郝嬷嬷,“幸苦嬷嬷跑这一趟了。”然后亲自送郝嬷嬷出了二门。
郝嬷嬷回到安阳侯府,见裴氏正在和管采购的管事说话,就立在一旁,没有吱声。
等那管事走了,屋里的下人也都被裴氏遣退了下去,郝嬷嬷这才跟裴氏说了去楚家的事。
“那楚玉县主年纪虽小,可那双眼睛却是个不安分的,老奴去了后,就直盯着老奴瞧,哪有姑娘家盯着人不放的,我看啊,那楚玉县主在江南待了三年,倒是学了不少小门小户的做派。”
是暗指楚家在江南是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夏梓晗得到的教导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也是在暗指夏梓晗配不上宋淮。
“除了一个县主身份,就没有一样能拿的出手的,那夏家二爷到现在都还是一个五品的小官,真不知道老夫人当初怎么就给世子爷许了这么一门亲事。”
“要我说,咱们家的表小姐比楚玉县主好多了,性情好,长的也漂亮,温柔娴静,大方知礼,和我们家世子爷站在一起,可谓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说着,还唉声叹气,一脸可惜的样子。
裴氏静默,似是在思考她的话。
郝嬷嬷是裴氏的乳娘,陪伴了裴氏几十年,裴氏对她十分信任,郝嬷嬷的话,裴氏是一点儿也没怀疑。
她哀叹了一息,“那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要是传出去了,让雅静怎么活。”
雅静是裴国公的嫡二女,也是裴氏的侄女,和裴氏的感情好的就跟亲母女一样,裴氏每个月都会把裴雅静接来安阳侯府住上几天。
也因此,和宋淮同岁的裴雅静,和宋淮之间的关系,也比其他的表姐妹都要好。
郝嬷嬷无儿无女,也特喜欢裴雅静,每次裴雅静来,她都会殷勤的上前亲自侍候,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无意间,得知裴雅静喜欢宋淮,可却因为宋淮和夏梓晗订了亲,裴雅静刚刚冒了头的爱情萌芽只能残忍的扼杀在心底深处,不敢表白。
每次,她只敢在宋淮的背后,偷偷看着他的背影伤怀。
郝嬷嬷见过几次,实在是不忍心看她为爱伤心,就有心帮她一把,在裴氏面前给夏梓晗穿小鞋。
也因此,三年后,裴氏还未见到夏梓晗,就对夏梓晗的印象下滑了几个台阶,此后,夏梓晗来安阳侯府玩,她也都是摆着安阳侯夫人的谱,对她皮笑肉不笑,疏离淡漠,拿鼻孔看人。
当然,郝嬷嬷会说她坏话,夏梓晗自是不知道的。
送走郝嬷嬷,夏梓晗就陪曾氏吃午饭,下午看书,顺便把嵩山十八掌里面的图像背了下来,在脑中运转了一圈。
三天后,夏梓晗听崔二管家来报,说是安国公府出事了。
安国公府的二夫人郁氏犯了错,安国公大怒,要儿子褚二爷休了她,此事安国公府也没藏着掖着,一个上午的时间,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
崔二管家第一时间听闻,就跑来禀报了。
郁氏是郁郡王府嫡长女,身份尊贵,安国公府要休她,那一定是犯了大错。
至于犯了什么错,这个,崔二管家就不得而知。
郁氏嫁进褚家十五年,比卓氏还要早三年进门,且成亲后第一个月就有了身孕,第一胎虽生了个女儿,但满月后不久又怀了孕,第二胎就生了个儿子。
进门两年,就生了两个孩子,儿女双全,高兴坏了褚二爷,也因此,褚二爷非常疼她,而郁氏也争气,后来又生了一儿一女。
为褚家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和褚二爷也夫妻恩爱,现在安国公要褚二爷休了她,哪儿那么容易。
四个孩子跪在安国公书房前面,哭哭啼啼的为母亲求情,褚二爷也跪在安国公面前磕头求情,说什么也不愿意休了郁氏。
郁氏则在安国公说要休她说,当场就晕死了过去,醒来后就病了。
颐郡王妃听说后,带着儿子儿媳妇,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就赶到了安国公府。
颐郡王妃进门就质问安国公老夫人,为何要休她女儿,安国公老夫人是哀叹连连,直说她也不想休儿媳妇,可奈何不了安国公。
颐郡王妃就去找安国公,要个说法。
可等安国公拿出了一大堆的人证物证,证明郁氏买凶刺杀褚世子时,颐郡王妃就傻眼了。
第161章 分家
然后,颐郡王妃就摊在椅子上,嚎啕大哭,直说她教女无方,都是她这个做娘的错,要安国公大人大量,饶了郁氏这一次,并且派她两个儿媳妇亲自去把病重的郁氏押过来,当着安国公的面,指天发誓说再也不会了。
总之,安国公府一片混乱。
安国公气急了,就给褚二爷两条路走,一是休妻,而是分家。
安国公要把褚二爷一家六口人分出去单过。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褚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儿子,安国公要把他赶走,她岂能如他愿。
她闻到风就急匆匆赶来,然后凭着一张老脸不要,跟安国公一哭二闹三上吊,直说安国公没良心,要把她们母子赶出安国公府去。
安国公被褚老夫人闹的头痛,最后他又退了一步,分家不分府。
褚老夫人还是不甘心,安国公眼一瞪,“不想分家,那好,那就休了老二媳妇。”
又提到了休郁氏的事,这一下,颐郡王妃不干了,就拉着褚老夫人一边去,好一番劝说,褚老夫人才不甘心的答应了。
就这样,褚家分家了。
安国公府被一劈两瓣,褚二爷一家六口人住在了西院,安国公两老口和褚世子一家三口住在东院。
既然是分了家,安国公就把该给褚二爷的产业都一并给了他,其中还包括了一栋离安国公府隔两条胡同的四进宅子,那是他早就预备好将来分家给褚二爷的府邸。
只不过他没想到,他两个儿子这么快就分家了,还是他在世的时候。
看着褚二爷,安国公说不心寒是假的,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难道比他的双亲还重要?
竟然为了她,宁愿分家也不肯休离。
安国公失望之于,还不忘写下一纸文书,上面言明,等他死后,或者第三代人褚景琪年满十八岁时,褚二爷一家人就得搬出安国公府去。
安国公府和爵位兵权一起,一直以来都是由长子嫡孙继承,总不能到了他儿子这一代,好好的安国公府被劈成两半吧。
再说了,褚二爷是次子,既然分出去了,那他一家就算是褚家的分支,分支是不允许住在褚家祖宅的。
现在允许他住几年,那也是他被褚老夫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的头痛,被逼无奈之下才同意的。
不过,也不能让他住着不走。
所以,安国公特意把这一条写进去了文书上,并让他请来的几个见证人都一一签了字,还吩咐大管家把几份文书送去衙门盖上官印。
文书一共三份,衙门留档一份,褚家兄弟二人各留一份。
晚上,闹了一天的褚家主子们,就男女分两张桌子,在一起吃了一顿分家饭。
期间,褚老夫人还想为难卓氏,吩咐她在下面侍候着,婆婆吃饭时,做儿媳妇的礼应侍候婆婆。
结果被安国公一个瞪眼,褚老夫人就不敢不愿的咬着唇让卓氏和她们一起上桌吃饭。
到了第二天,褚二爷一家人就开始搬去了西院住,安国公还特地派了几个管事,拿着分给褚二少的财产单子,一样一样的对应。
旁边,还有一队护卫紧盯着,守卫的滴水不漏。
本想要偷偷塞些好东西给儿子的褚老夫人见状,气的脸色发黑,指着那几个管事和护卫就是一顿好骂,“你们这是做什么,防贼呢,我可告诉你们,不管分家没分家,二爷永远都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要敢不敬,我把你们全都赶走。”
这话就说的重了。
可,管他呢,反正她儿子也被逼的分了出去,事情传出去了,名声也毁了,他们不让她好过,那她就要全家人都不好过。
褚老夫人带着一肚子的气,就派人去找卓氏来,说是她病了,要她来侍疾。
谁知,派去的人说,“世子夫人也病了,大夫正在替世子夫人诊脉,听说病的不轻。”
“那个贱妇她什么时候好过。”褚老夫人气的,差一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就去找了安国公,温和的笑道,“老大媳妇身体不好,又躺床上动不了了,你说这么大一个家,没个主持中馈的也不行,我看,不如就让老二媳妇暂时帮她管一阵子好了,反正老二家住的近,管着也方便,而且这家以前就一直都是老二媳妇管着,现在让她管,倒也不生手。”
按理说,这安国公府的中馈,褚老夫人不管,就礼应是卓氏管理,毕竟卓氏是褚家的宗妇,可在褚老夫人的偏心眼下,家中的中馈被她交给了郁氏,而卓氏也不好去抢,何况她也担心她若管了,被褚老夫人和郁氏联手下套,到时候她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还不如放牛吃草,反正到最后,褚家也只会是褚世子的,不会是褚二爷的。
不过现在不一样,现在分家了,再让郁氏来管家,那算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把自己的馅饼,硬塞进别人的嘴里吃么。
何况,郁氏还曾买凶刺杀褚世子一家三口,当时若不是褚世子和楚家人一起走,有楚家四十个护卫和白老头一群人拼死相互,相信褚世子一家三口人早就去见阎罗王了。
安国公一想到此事,心里就腾腾的冒火,“你要是不想在东院待着,那你就带着你的儿子儿媳妇给我滚出褚家去。”
滔天的怒气,吓得褚老夫人都傻了,也不敢再提让郁氏来给卓氏管事的事。
褚家的事,卓氏交给了任嬷嬷代管。
任嬷嬷是褚世子亲娘的陪嫁丫鬟,当年为了保护和照顾婴儿中的褚世子,吃了不少的苦,褚世子能去外家避难,也是她偷偷托人送去的信。
她这一辈子没成过亲,拿褚世子当亲生儿子一样照顾,也是被褚世子耽误了青春,等褚世子长大了够自保时,她年纪已经大了,索性她留在褚世子身边做了一个管事嬷嬷。
因此,安国公对她非常敬重,就算是褚老夫人也要给她几分客气。
任嬷嬷管家,褚老夫人多有不满,可安国公发话了,褚老夫人也不敢反驳。
她虽泼辣,蛮狠无理,可还是有几分害怕安国公。
等褚家一切平静了后,安国公就上了奏折,把爵位和兵权全都传给了褚世子。
三天后,皇上就批了下来。
褚世子成了褚国公,卓氏成了褚国公夫人,而安国公成了老太爷,褚国公老夫人也成了老夫人,褚景琪也被皇上封为世子爷。
所有人的身份全都提高了一个等次。
除了褚老夫人和褚二爷一家人愤恨嫉妒羡慕外,其他人都高兴的直欢呼。
褚国公,也就是之前的褚世子,当即就带卓氏和褚景琪去了皇宫,叩谢皇恩。
次日,褚家就广发请帖,打算在三天后大摆宴席,邀请亲朋好友庆祝一番。
曾氏和夏梓晗也在受邀之中。
“县主,去褚家那天穿这件霞彩千色梅花棉裙,外面再套一件掐金丝牡丹暗纹比甲怎么样?”
“嗯,随你。”夏梓晗视线扫了衣服一眼,又低下头去攻克面前的开心果了。
暖玉搭配衣饰一向很有一套,不需要她襙心。
暖玉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粉红色云锦斗篷,说道,“今天阴天风大,说不定过两天还会降温,还是多加一件斗篷好了,这样出去也不会冷了。”
“拿祁玫前日送来的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
夏梓晗抽空瞄了一眼粉红色云锦斗篷,没有中意,就想起了祁玫前日送了一大堆冬衣给她,其中就有一件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不错,穿去参加褚家的宴会,一定不会给姨妈丢脸。
衣服挑挑捡捡,还没准备好,楚嫆就进来禀报,说是褚景琪来了。
“带他去落叶亭,准备茶点。”夏梓晗接过丝草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吩咐道。
这阵子褚家乱哄哄的,褚景琪没少往她这里跑,不过她从不在她的闺房接见他,每次都是选择四周空旷的凉亭。
四周都有下人们走动,也能看的到他们光明正大的一举一动,以免被人说闲话。
夏梓晗擦了手,又换了件衣服,披上了刚才暖玉拿出来的粉红色云锦斗篷,去了落叶亭。
褚景琪静静的坐在那儿等着,楚嫆上了茶点后,就被他遣退了下去,身边留了生地和马宝侍候。
夏梓晗走进落叶亭,就要解下斗篷。
“今日天凉风大,别解了,披着暖和点。”褚景琪站起身,拉着她在一个垫了厚棉垫的木凳上坐下。
生地马宝忙给她请安,然后自动自发的退到了亭子二十米外。
夏梓晗似是早已习惯了,笑意盈盈的看着褚景琪,“怎么,秘籍又看完了?”
自从褚景琪知道她这里还有一大箱子的武功秘籍后,就跟上了瘾一样,三天两头的来她这里借秘籍看。
也不知道他只是单单的看了一遍,还是都学了上面的功夫,总之他看秘籍的数度特别快,基本上是一天一部。
要学会上面武功,数度应该没这么快吧?
竟比她还快双倍。
第162章 自掘坟墓
就她这数度,祁师傅都夸她是习武的料子,有这个天赋。
那他比她快双倍,他的习武天赋岂不是要逆天了?
“嗯,看完了,等一下你再借我几本。”褚景琪丝毫没跟她客气,然后温和的问,“褚家举办宴会的事,你知道了?”
“刚接到请帖。”夏梓晗见他杯子里茶水少了,就亲自给他倒上,“怎么,你二婶和你祖母又找麻烦了?”
“她们那是在自掘坟墓。”褚景琪不以为然道。
夏梓晗就恼怒的瞪他,“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防备着好。”
自掘坟墓吗?
不是的。
前世,她们的阴谋得逞了,你一家三口死的凄惨无比,你甚至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
这一世,褚景琪一家人虽有楚家帮忙,逃过了那次刺杀,可保不定哪一天又来一次刺杀,到时候,他们还能逃得掉吗?
褚二爷那一家人,个个都是阴险狡猾心狠手辣的货色,只要给他们一点儿空子钻,他们就可能反败为胜。
面对这样的对手,这褚景琪竟然不以为然,真是气死她了。
“你再掉以轻心,看下次谁还能救你。”她很想去摇摇褚景琪的脑袋,让他时刻警醒着。
“知道了,我会警惕的。”褚景琪眉眼含笑,温和的应对她,手上却不停的捏核桃,硬如石头的核桃到了他手上,就像是剥花生一样简单,轻轻一捏,核桃壳就成了两瓣,里面露出完整的核桃肉来。
剥出一小碟核桃肉后,他端到她面前,而她也不客气的抓起就吃。
她喜欢吃核桃,却懒得剥壳,让丫鬟剥,丫鬟们没那么大的劲,捏不破,只能用锤子敲,可每次都敲碎了里面的肉,一堆碎核桃肉,瞧着都没食欲了。
褚景琪知道了,就主动揽下这个任务,每次来,他都会帮她剥核桃肉,次数多了,也就做的熟手了,核桃肉从一开始的有点儿碎,到现在是一个不碎。
而她的丫鬟们也知道了,每次褚景琪来,都会准备满满一干果盘的核桃,让他做免费劳工。
“你现在也是世子了,别总是冷着脸,吓的别人不敢上前跟你说话,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子,多结交几个朋友,总有用的着他们的时候。”
夏梓晗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就跟教导自己儿子一样,轻声细语的教导他。
褚景琪一边听,一边捏核桃,有时候还会嗯嗯的应上几句。
“你大堂姐今年有十二岁了吧,等翻过这个年,就可以找婆家了,虽说你们分了家,可她是你祖父嫡长孙女这个身份不会变,加上她是如意郡主嫡长女,郁郡王府外甥女的身份,将来要找的婆家,地位也一定不会低了去,可这要是让你二叔攀上门好姻亲,恐怕他又得不消停了。”
“阿琪,这件事你要注意些,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竟然是指使褚景琪去破坏他大堂姐的婚事。
对于褚二爷那一家人,夏梓晗是丝毫不予同情,那种人,只要给他一两颜色,他就敢染坊。
他们就像是牛皮糖一样,赶不走,打不死,甩不掉,所以就得狠狠打压他们,打压到他们永无翻身之地,他们才能消停。
褚景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将手上的一把核桃肉放入她碟子里,嘴里细心嘱咐她,“我多剥一些,留些你明后天吃,这两天我要帮我爹准备宴会的事,肯定会很忙,我就不来看你了,你要有什么事,就让丫鬟去找马宝,我会赶来的。”
“我能有什么事,再说了,还有外祖母在呢。”夏梓晗没有依他。
特意去安国公府找他,开玩笑,她又不是疯了,若是被别人发现,还不得乱传闲话。
夏梓晗撅了撅嘴,瞪他一眼。
褚景琪像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剥核桃,过了片刻后,他才道,“我今天在你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好不好?”
“家里没个男主子,怎么留你吃饭?”夏梓晗眼睛瞪的更大了。
褚景琪虽然来的次数多,可除了第一次和卓氏宋淮一起留下来吃了顿饭,此后,没到饭点的时候,夏梓晗都会赶他回去。
只因男女八岁不同席,褚家没有一个男人能出面招待他,而他性子冷漠,也不喜欢跟陌生人在一起吃喝。
褚景琪就一脸委屈,“你怕什么,我们就在这亭子里吃,还怕人家会传闲话啊。”
“怕,我怕死了。”夏梓晗假意的拧着帕子,双目水汪汪的。
褚景琪气的跳了起来,“不就是吃个饭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些个奴才敢嘴碎,打发卖了就是。”
哼哼,要不是他来的时候,无意间听下人念叨她今早上和中午都没吃多少,他才不会留下来陪她吃饭呢。
他很忙的好不好,一天学一种武功,他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恨不得一天当十天来用。
晚上,在褚景琪赖皮不走下,夏梓晗留他下来吃饭,还吩咐厨房做了他最喜欢吃的酱肘子和叫花鸡,并炖了一个茶树菇老鸭汤。
不过,晚上不是他们单独在一起吃,是和曾氏一起吃的,还做了曾氏爱吃的清蒸桂花鱼。
曾氏见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给她行礼的褚景琪,欢喜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隙,“你娘可好,听生地告诉,你娘身子骨又病了,是不是你祖母又给她气受了?”
对于褚老夫人那个极品的一些事,曾氏早就听卓氏说过,其实不用卓氏说,褚老夫人的泼辣和蛮狠不讲理,京城这一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啊。
当年褚世子还是两岁的幼儿,就因为顽皮不小心打破了一个杯子,就被她罚跪了一夜的算盘。
那么小的孩子,差点没被她废了。
这样恶毒的妇人,说实在的,在这个圈子里也不是没有,甚至比这恶毒的还有。
看上了谁家小姑娘,回家就把妻子弄死的。为了爵位,把父亲毒死,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杀死。为了男人,姐妹反目成仇等等,这些事,屡见不鲜。
可人家的恶毒,是藏在了笑脸下的,就算弄死人,也让人怀疑不了,就像郁氏一样,表面是一个温柔大方,楚楚动人的如意郡主,又会哄丈夫和婆婆的欢心。
这样一个贤惠的媳妇,谁也想不到她会买凶杀人啊。
而褚老夫人的作风,就是光明正大的孽待褚世子,那理所当然的作风,就好似她孽待的人不是一个小幼儿,而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恶人。
对这样的人,曾氏嗤之以鼻。
卓氏摊上了这样一个恶毒婆婆,曾氏给与同情。
褚景琪嗯嗯了两声,“这一次,我娘也没让她好受。”
“你爹娘就是心软。”
这一次要不是遇到刺杀,他们差一点都死了,褚世子也不会下了狠心对自己弟弟褚二爷一家人出手。
但看褚二爷一家人还是过的好好的,只是分了家而已,曾氏就知道,褚世子,哦,不,是褚国公,他还是心软了。
“有我祖父在呢,那一家子也能消停一阵子了。”褚景琪见夏梓晗吃的少,像是在数米粒似得,他就忍不住拧了拧眉,筷子落下起上,一只鸡腿就出现在了她碗里。
“我不爱吃……”夏梓晗皱着眉,一脸嫌弃的瞪着碗里的鸡腿。
夹起鸡腿就要给他,就听见他说,“多吃点长的高,我都快比你高了。”
他比她小两岁,却比她高,他是在笑话她是一个矮子?
夏梓晗夹着的鸡腿又落回碗里,嘀咕道,“吃就吃。”一只鸡腿而已,她岂会怕吃。
见她像是吞苍蝇一样,皱着小脸啃鸡腿,褚景琪心疼的又夹了她爱吃的素丸子,藕片,堆了小半碗。
“你把这些都吃没了,明天我带你去街上玩。”褚景琪柔声细语的哄着她。
夏梓晗才不信,“不是说你这两天没空么。”怎么现在又有空了?
“我家管事多,我爹也不一定会要我帮什么。”若不是看她在家里憋的难受,他会牺牲他宝贵的时间来陪她么?
这傻丫头,竟然还一脸嫌弃不要他陪的脸色。
对于二人的谈话,曾氏只当是小孩子贪玩,并没多想,还鼓励夏梓晗,“去吧,多出去看看,也多长点见识,外祖母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带着小丫鬟去逛街。”
“是,外祖母。”外祖母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外祖母要买什么不,我帮你带来?”
“我什么都不缺,你只管看到喜欢的买下来就是。”
吃完饭,曾氏还拿了二百两银子给夏梓晗,是给她去逛街买东西的。
夏梓晗哪儿能缺银子花啊,忙摇手不要,曾氏拉长脸道,“外祖母给你,你接着就是。”
然后又道,“外祖母知道,你有银子,不缺银子花,可你还是个孩子,是外祖母唯一的宝贝,外祖母想疼你,你难道也要把外祖母这份心意阻挡在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梓晗就不敢推辞了,忙笑眯眯的接着,揣进了荷包里。
第163章 枫林园
从此以后,凡是曾氏给她银子花,夏梓晗从没拒绝过,都会笑嘻嘻的接着,然后去街上买一堆吃的用的,也会给曾氏带一份。
次日,夏梓晗才吃完饭,褚景琪就来了,她吩咐丫鬟带他去大厅等着。
夏梓晗装扮妥当,披上粉红色云锦斗篷,这才去见他,“走吧,马车在后门等着了。”
“等一下。”褚景琪叫住她,“你就打算这样去?”
“有什么不妥当的吗?”夏梓晗低头,打量了自己的衣着一番,“没什么啊。”
衣服都穿的好好的,不皱不抽,还是时下最流行的花色纹饰,她觉得很漂亮啊。
褚景琪绷着脸,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帕子,细心的戴在她脸上,只露出一双水晶般湿汪汪的大眼睛。
帕子是卓氏送给他的,上面只绣了两株青竹,正好在她一边的脸颊上,为她增添了一份神秘妩媚感,似乎更加耀眼夺目了几许。
褚景琪拧了眉,刚要拿下来,就听夏梓晗笑嘻嘻的道,“你看我,一着急都忘了让楚枂帮我准备面纱,还好你记得,回来帕子还你。”
他来的早,她放下碗,急匆匆换了衣服就赶来了,还真忘了戴快面纱的事。
以前这件事都是暖玉帮她准备,今日暖玉不值班,和暖玉一起负责管她衣饰的楚枂大概是忘记了。
嗯,回来的时候记得告诉她一声。
“走吧。”夏梓晗习惯性的揪着他的一点儿袖子,一起往外走,“听说京城里的聚香楼菜品一绝,中午我们去那里吃好不好?”
前世她就听说过聚香楼,可惜一次也没去吃过。
“还有德圣庄的极品烤鸭,天香缘的点心,八宝楼的八宝老鸭汤,我们要一一吃过去。”
夏梓晗把京城里几家有名的酒馆饭店糕点铺子都一一数出来。
褚景琪看着她眉眼弯弯,一脸兴奋的样子,他唇角含笑,脸上满满都是寵溺,“好,我带你去遍京城里有名的吃食,你要是觉着好吃,我们就打包一份让丫鬟送回来给外祖母吃。”
“嗯,那我还要吃糖葫芦和棉花糖。”夏梓晗趁机加码。
糖葫芦和棉花糖是每个小姑娘的最爱,夏梓晗也不列外,前世她在楚家住时,总会吩咐丫鬟出去买,她可没少吃过。
后来搬到夏家住,她没了自主,失去了自由,就是她的丫鬟也不能随便出二门,那以后,她就也再没吃到过糖葫芦和棉花糖。
再后来,嫁到了曹家,她们有了颖儿,她就想起了小时候吃的棉花糖,一次暖玉去交绣货,她就吩咐暖玉背着曹老婆子偷偷的买了一根给颖儿吃。
那一次,她被曹子安狠狠打了一顿,要不是她还能绣花赚点银子养家,她绝不会怀疑曹子安能把她打死。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见身边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褚景琪拉了拉她的小手。
呃,没反应?
他直接握住那只小手,捏了捏。
跟在身后的生地,马宝,楚斐,楚琳四人,马上低着头,或东张西望,或抬头望天,一副我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夏梓晗总算有了反应,却一脸迷茫的瞅着他,问他,“怎么了?”
问他怎么了?
这小丫头,还真是……
褚景琪咬着牙,瞪她,“你想什么呢,都晃神了。”
好在还没出楚宅,不然在大街上,就她这一副心不在焉的走路,不招惹麻烦才怪。
“没想什么。”她低低的道。
褚景琪却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伤感,他停下,“你怎么了?”仔细盯着她,发现她眼中还没来得及褪去的恨意和悲痛。
他一愣,转而紧紧抓着她,声音中带了一丝怒气,“谁欺负你了?说,谁给你气受了?”
“谁敢欺负我。”夏梓晗忙收敛心绪,见褚景琪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她心微微一暖,找了一个借口,“我没事,只是想到我们姑娘家不像你们,可以随意去街上玩,有些鸣不公而已。”
“不就是去街上玩,以后我经常带你去就是。”褚景琪握紧了她的手。
夏梓晗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小手正被他抓在手心里呢。
这铯狼,果然是狼心不改。
夏梓晗忙把手抽回来,脸红红的,恼羞成怒,“你给我老实点,不许乱来,你要是再……我就再也不借书给你看。”
“呵呵,阿玉,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她的手软软的,滑滑的,很好摸。
当然,他不会说出来的,不然他以后就别想这么轻松的和她相处。
她可是一直都拿他当弟弟看待的。
“我只是见你心不在焉的,以为你冷,才抓了你的手,以后我会注意的。”他忙给她赔笑脸。
夏梓晗这才没有多心。
一群人上了马车,马宝和生地赶车,褚景琪和夏梓晗,楚斐,楚琳四人坐里面。
这是夏梓晗重生以来,第一次逛京城大街,显得十分激动和兴奋,上了车,她就忙着和褚景琪讨论先去哪儿玩。
褚景琪似是早有决定,温和道,“我们去枫林园,这个季节枫树的叶子正好要落叶了。”
“枫林园在西城,离这里很远呢。”坐马车,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褚景琪道,“我们出发的早,去那儿玩一圈,正好回来去聚香楼吃饭。”
看他都计划好了,夏梓晗才没反对。
他还体贴细心的道,“你要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睡一会儿,到了我叫醒你。”
“不用,我不困。”
“那我困了,你借肩膀我用一下。”耍无赖的腹黑小子不等她答应,就眼睛一闭,脑袋歪在她肩膀上。
夏梓晗刚要拒绝呢,肩膀上就多了一颗脑袋,见坐对面的楚斐楚琳两人在看车窗外的景色,好像没注意到这边似得,夏梓晗就咬着牙,那叫一个气呀。
她想推开他,但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又有点儿小不忍心。
哎,毕竟才九岁的孩子,她比他大二十岁呢,两世加起来三十岁的人跟一个九岁的孩子计较,她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呀?
夏梓晗思及此,就把手放下了。
然而,她没见到,在她手放下时,褚景琪的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孤度。
马车绕道,专门挑一些安静的小道上走,比走大道近了十来分钟的路程。
马车停了,褚景琪也正好醒了,心情很好的跳下了马车,又转身小心翼翼的扶着夏梓晗下马车。
待众人都下来后,褚景琪吩咐马宝,“你在这里看守马车。”
马宝的脸一下子就垮下了,郁闷的应声是,就跳了马车,把马车赶到一处避风的地方。
一群人就往枫林园去。
枫林园,是朝廷管制下的一座私园,五两银子一张票,票价不低,因此平日里来游玩的人并不多,不过到了九月份左右,枫树叶子红了,来游玩的人就多了。
五两银子对于一些底层老百姓来说,是三四个月的生活费,可对于一些有钱的富户来说,不过是一壶茶水钱。
生地跑去买了五张票,五人就进了枫林园。
一进院门,入眼的就是一条大块四方形的大石板排成的道路,路旁边是一棵棵一眼望不到头两个人围着都抱不过来的枫树,枫叶在风吹中欢呼的沙沙作响,飘落飞舞,落在了石路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枫叶被。
夏梓晗脚踩上面,软软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面,还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欢快的声音好像在欢迎她的到来。
她满怀兴奋,心花怒放。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踏入枫林园,说不激动是假的。
她拽着褚景琪的袖子,指着石板路的尽头那一百多米高的枫树山,“走,我们去那边的高山上。”
“说着,拽着他就急匆匆要跑。
褚景琪好笑的囔囔道,“慢点,慢点,一会儿你脚又要疼了。”
夏梓晗嘻嘻笑着,脚下缓了一些,“阿琪,听说枫林园隔壁的荷园景色也不错,从枫林园的南面小门还能穿过去,一会儿我们去荷园看看好不好?”
“还有百花园,你是不是都想玩个遍?”褚景琪寵溺的笑话她。
枫林园,荷园,百花园,三园相连,都是归朝廷管制,每个园的门票一样,都是五两银子一张。
而三园之间还有相连的小门可以穿过,小门有朝廷侍卫守着,有朝廷派遣的管制园林的大臣在那儿收费卖票。
如有人想要偷票,翻墙而入的话,被侍卫抓住,重则打一顿板子,轻则花上十倍的票钱。
所以,来这里游玩的人都是一些有钱人,也轻易不敢逃票,更加不会弄坏景区里的东西,哪怕是一棵树,这个被抓住也是要挨揍罚钱的。
夏梓晗前世对这三个园区就老向往了,可惜一次也没来过。
夏梓滢和她的朋友来过这里举办诗会,回去后在她面前炫耀过好几次,羡慕的她只有流口水的份。
因她订了亲,继母是不准她随便出来玩的,所以每次出去玩的人,只有夏梓滢,而没有她。
第164章 教训
夏梓晗拉着他袖角扯了扯,一脸希冀,“可以吗,我真的可以一下子玩遍三个园区?”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心疼的褚景琪只想满足她,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捧到她面前来,哄她开心,他温和的笑道,“当然可以,我今日豁出去不练功,也要陪你玩个够,不过你不是说你今日要把京城里有名的吃食尝个够么?”
“呃……”夏梓晗犯愁了,满脸纠结,“那怎么办,我既想玩,又想吃好吃的。”
真是够贪心的小女人。
“那就不要选择了,我们今天先玩个够,回去的时候去聚香楼吃一顿,我再送你回家,等下次我再带你在京城大街小巷子吃个够,保证把你吃撑。”
夏梓晗双眼一亮,比天上那最亮的星星还要亮几分,“不许赖皮。”
“傻瓜,我什么时候赖皮了。”寵溺的揉了揉她如绸缎一样柔滑黑顺的发丝。
“啊,不要弄乱我的鬓角。”夏梓晗惊呼,忙转头让楚琳楚斐看看,她的鬓角有没有乱。
褚景琪没好气道,“没有乱,我又没乱揉。”只是顺了顺她披在背上的齐腰发丝。
“不许再乱碰的我的头发。”夏梓晗警告他,褚景琪在她威胁的眼神下,郁闷的妥协,“我不碰了还不行么。”
一群人边走边闹,倒是没觉得过多久,就到了山脚下。
顺着一条蜿蜒而上的石板道往山上走去。
“阿玉。”褚景琪突然拽着她,停下帮她拢紧斗篷,重新系上带子,“再过两日就是初冬,这山上风大寒冷,你要注意不要着凉了。”
看他笨拙的动作,很显然不是常做这种事。
好不容易系好带子后,他朝生地伸手,“把披风拿来。”
生地解开他一直背着的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披风来,看那黑色就知道,那是褚景琪的。
褚景琪结果来,披在夏梓晗的身上,“披上它会暖和一点。”
“我又不冷。”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却甜滋滋的,温暖一片,也就没阻止他的关心。
嗯,有个便宜弟弟关心就是好,感觉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还蛮幸福。
见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秋袍,她不免关心道,“那你自己呢,你比我小,更容易着凉。”
“我武功比你高,这一点儿凉气还冷不着我。”
一句话说的夏梓晗心里满满的感激之情,顷刻间化为乌有。
虽然他武功比她高,可有必要这样炫耀么?
她瞪他,脸颊气的鼓鼓的,“以后别跟我借书看了,哼……”
转身就小跑上了山。
褚景琪急忙追上去,心里懊恼的不行,让你嘴贱,让你嘴贱,你不嘴贱会死啊。
现在好了,惹阿玉生气了吧。
夏梓晗一路小跑,像个火车头一样直冲,顺着石道来了个急拐弯,“啊哟……”
不好了,撞上人了。
对方被她一撞,摔倒了在地上。
夏梓晗好歹有一身武功,力气比普通的姑娘大上许多,她只是反射性的后退了两步,倒也没摔倒。
不过,这一后退,就正好退到了赶上来的褚景琪的怀里去了。
褚景琪怕她摔了,也下意识的搂着了她的腰。
“褚景琪,怎么是你?她是谁?”
“哎哟,好痛哦,我的手……”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都是在对面传来的,惊魂未定的夏梓晗和褚景琪一起看过去。
对面是六个十二三四岁的小姑娘,有两个人是褚景琪认识的,其中一个就是他的大堂姐褚竟琇,另一个是和她同年的陆三姑娘。
而被夏梓晗倒霉撞摔倒的人,就是陆三姑娘。
此刻,六个人的注意力不在地上的陆三姑娘的身上,而是在她和褚景琪的身上。
六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们,不,还不够,她们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小丫鬟们也全都目瞪口呆的盯着他们。
正确的说,是盯着褚景琪搂着夏梓晗小腰的那一双手。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美的能让人做萶梦的男孩,搂着一个和自己一样高,戴着面纱,神神秘秘的女孩,这画面在一群十二三岁刚刚才知事的小姑娘的眼里,那就是惊骇世俗世风日下的大事。
顺着她们的目光,夏梓晗低头,在见到自己腰上一双细长手指皮肤细嫩的比女孩子都要好看的手时,她想咬死褚景琪的心都有了。
这该死的混小子,该死的铯狼,真心是狼心不改,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抱着她,她……
一股怒气腾腾升起,还没等她发火,褚景琪也意识到了什么,忙松开手,一跳三米远,很无辜的道,“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
好在他还有一些理智,没当着别人的面叫出她的名字来。
“你是故意的吧,你个混蛋,你……”夏梓晗气的连声音都变粗了,气的浑身发抖,最后骂他都骂不出来。
褚景琪只觉得冤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摔了,才……”
“二弟,这是谁啊,怎么不介绍给大姐认识?”
褚竟琇在一旁都看呆了,她那一向冷冰冰的堂弟,竟然会这么紧张一个小姑娘。
而那小姑娘身上披着的,不是褚景琪的披风么?
“她是谁啊,怎么还戴着面纱?”她心里十分好奇对方的身份。
褚竟琇一出声,夏梓晗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有敌人在,自家人的战争先攒着。
她无视褚竟琇第一个问题,只略带尴尬道,“我生下来就相貌丑陋,害怕人家见着了会吓得晚上做恶梦,那就是我的不对了,所以……我从小就戴着面纱示人。”
这话说的,让褚竟琇想要她摘下面纱,借口让大家认识认识都不好张这个口了。
“长的丑又不是你愿意的,你也不能戴着面纱过一辈子啊,。”站在褚竟琇身边,一个穿着玫红色绣小菊花锦袄群的姑娘,尖着嗓子道。
看她似一脸同情,实则眼底却飘着一抹想看好戏的神采,夏梓晗就抿唇冷笑,“可露出脸吓着了人,就成了我故意的,那就是我的错。”
那姑娘还想再说什么,旁边就来一个怒气腾腾的声音,“你撞了我家姑娘,怎么连道个歉都没有,你眼睛瞎了呀,是怎么走路的,没看到我家姑娘手被撞痛了么。”
原来,被撞了的陆三姑娘被人忽视了,她揉着摔痛的手腕被她的丫鬟搀扶起来,那丫鬟见自家姑娘痛的直皱眉,十分心疼,又见没人为陆三姑娘打抱不平,就更加气夏梓晗,说话就没个好,连骂带质问。
当众被一个小丫鬟骂眼瞎,夏梓晗眼中一丝厉气一闪而过,斜睨向丫鬟的目光也冷若冰霜,不等她出手,旁边一道黑影晃过,就听的惨叫一声,那丫鬟摔出去了五六米,当即就喷出了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陆三姑娘吓得惊叫一声,脸都白了。
她另一个丫鬟见同伴被打的吐血了,想过去看看,又害怕褚景琪那一脸煞气,到底是没敢动。
其他的姑娘也被褚景琪突然发飙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膛目结舌,一时间,枫林间除了枫叶落下来的沙沙声,无人敢出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褚景琪冷哼了一声,冷漠无情道,“一个小贱婢,竟然也敢骂我的人,死不足惜。”
无需褚景琪吩咐,生地就快手快脚的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扔给了陆三姑娘,“这是我家世子爷买那贱婢的银子,卖身契和那贱婢一起直接送去杏花楼就行,卖的银子就当是我家世子爷陪给陆三姑娘的压惊费。”
那丫鬟是陆三姑娘的贴身大丫鬟,跟了她有五年,没有姐妹情,也有了主仆情,竟然被褚景琪一脚踢的生死不知。
这还不算,还要逼着她把那丫鬟卖入青楼里。
这真是欺人太甚了。
陆三姑娘气的嗓子眼都在疼,真想把银票当着褚景琪的面给撕了,再给他一巴掌,踹他一脚,让他知道,她陆三姑娘可不是好欺负的。
可是一想到褚宣宇褚国公那张让她魂牵梦系的脸,想到眼前一样俊美却稚嫩的褚景琪是心上人的儿子,她满肚子的气一下子就化为乌有。
褚国公和丫鬟之间谁重谁轻,在她的心里不用比,立即就有了分晓。
把银票推回给生地,她嘴里说道,“丫鬟不知规矩,触怒了褚世子,褚世子代我管教一下,那也是她的福气,怎么能让褚世子花这个医药费呢。”
竟然把丫鬟的卖身银票说成了是医药费,至于那杏花楼三个字,陆三姑娘更是一字不提,佯装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人家不要,还把话说的这么漂亮,机灵的生地就把银票揣回去了。
夏梓晗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笑,又看向陆三姑娘道,“陆三姑娘说的是,这丫鬟不知规矩,做主子的就该多教育一下,以免以后不知轻重的给主子带来更大的麻烦。”
话里话外,都是暗在指陆三姑娘教导丫鬟无方,才会让丫鬟这么目中无人的乱骂人。
第165章 落水
陆三姑娘气的俏脸一阵红一阵青,浑身都在发抖。
她能忍褚景琪,可不代表她会忍其他人。
她刚要发火,就听到夏梓晗又道,“刚才的事是我不对,很抱歉。”
训嘴里虽说着道歉,可脸上却一点儿道歉的神色都没有,不过她戴着面纱,就算没诚意,别人也看不到。
“刚才我见到一条蛇,那蛇还追着我,吓得我使劲跑,也没看到前面有人就撞上去了,没想到陆三姑娘会这么不经撞,轻轻一碰就摔了。”
“你没事吧,要不我派人带你去医馆看看?”撞了人家,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吧,她很好说话的。
这还叫好说话?
这是道歉呢,还是气人呢?
陆三姑娘那叫一个气啊。
可见褚景琪在一旁虎视眈眈,她纵使有再大的气也得忍一忍,“我没事。”
就是想吃了这个贱人的心都有。
该死的,她的手都痛死了,都快蹭破皮了,好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叶子,不然早就鲜血淋漓了。
“没事就好。”夏梓晗笑道。
而对面那一群小姑娘们在听说这里有蛇后,早已吓得变了脸色,紧张兮兮往脚下瞧去,抬起脚不安的动着,生怕脚底下厚厚的叶子下面会突然窜出一条蛇来咬她们。
陆三姑娘也害怕,她想往脚底下瞧,却生生忍住了。
她眉宇微拧,似是在忍痛一般,却又强装出一副笑脸,看向褚景琪,“是褚世子吧,我是陆国公府的,排行第三。”正式把自己介绍给了褚景琪认识。
“上一次我在云州驿站见过褚国公一面,上次的事情都是我二哥的错,我代我二哥向褚国公道歉。”
然后顿了顿,忸怩了一番才红着脸道,“本来是想亲自去安国公府拜访褚国公,跟褚国公道歉,可褚国公最近太忙,就劳请褚世子替我转告褚国公一声。”
当着人家儿子的面,提到人家的爹就脸红,这是几个意思啊?
夏梓晗忍不住翻白眼,鄙视陆三姑娘。
褚景琪却当没听见一样,转身对夏梓晗道,“走了。”
然后冷着脸,越过陆三姑娘,往山上走去。
夏梓晗忙追上去。
生地,楚斐,楚琳也忙跟上。
楚斐和楚琳两个人在众人的视线落在夏梓晗和褚景琪的身上时,二人就以极快的速度掏出帕子把脸遮住。
她们是夏梓晗的贴身丫鬟,以后在这个圈子里,谁家举办宴会什么的都会见到,若让人认出她们,那岂不是暴露了小主子?
小主子可是当众被褚景琪抱过,这一个马蜂窝,可不能被人捅破。
所以,楚琳楚斐两个机灵的在第一时间就蒙住了脸,等褚竟琇一群人见夏梓晗的面纱不会摘下时,她们就想要认认夏梓晗的丫鬟。
这时才发现,人家的丫鬟也是蒙着脸的。
主子长的丑,蒙了脸就算了,怎么丫鬟也蒙了脸?
等褚竟琇反应过来被夏梓晗耍了后,夏梓晗一群人已经走没了影。
褚竟琇那叫一个气啊。
褚景琪紧张的女孩子,那可是褚景琪的软肋,她竟然就这么让她给跑了,怎不让她生气。
褚竟琇生气是她的事,夏梓晗一点儿也不在乎她的想法,她和褚景琪一口气走上了山顶上,举目望去,一大片枫树尽在眼底,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下雨一样从空中飘落。
夏梓晗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枫叶,叶色通红,薄如蝉羽,她举起来,顶着阳光,细细观察枫叶的骨纹。
褚景琪走近她,道,“这个季节枫叶都掉了一半,能欣赏的只有这枫叶雨。”还跟她承诺,“明年我早些带你来玩,满山的枫叶一片火红,密集的站在树底下都看不到天空,那景色比这好看。”
“一言为定。”
“嗯,决不食言。”他点头道。
夏梓晗把那片枫叶交给了楚斐,“带回去给祁玫,让她吩咐铺子里的绣娘,绣一件满是金丝枫叶的披风给我。”
楚斐忙接过,还蹲下身见了几片完好的,“那奴婢多带几片回去,我看照着这叶子的样,绣几片在裙子下摆也好看。”
说着,又捡了好几片枫叶。
逛够了枫林园,几人又去了荷园。
荷园里最吸引人的是一个上千亩巨大的湖泊,湖里种满了藕荷,这时候的湖里早没了春意盎然的景色,河面的荷叶也稀稀拉拉的不多,被采莲的小船碾的七零八落,乌七八糟,还有几根小不入眼的莲蓬,在湖水中鼎风而立。
湖里的景色是没个看了,不过,其他地方小桥流水,凉亭水榭,假山巨石的景色倒也不错。
一群人逛了一圈,就被褚景琪带到了湖畔一个凉亭里歇息。
亭子中间有一张石圆桌,四个石圆凳,夏梓晗走累了,走过去就要坐下。
“石凳上凉,拿我这披风先垫着。”褚世子把身上披风解下来,垫在石凳上,才让她坐下。
“那披上这件。”夏梓晗担心他身上只穿着外袍会冷,就要把身上的披风解下给他披上。
褚景琪年纪虽小,但从三岁就练武的他,压根儿就不怕冷,别说他还穿了棉外袍,就是穿单外袍,他也不会冷了。
他忙阻止她,“我不冷,你披着,你是姑娘家,冷不得,寒不得,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夏梓晗心里就暖暖的,也依了他的好心,她看向湖里,有些可惜道,“要是六月份来就好了,满满上千亩湖泊的荷花,那慑人的景色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感觉心旷神怡,赏心悦目。”
“相看,我明年陪你来就是,陪你来看荷花,还陪你来赏百花齐放,看枫叶,看莲蓬,只要你一句话,我舍命陪君子。”见她一脸向往的神色,褚景琪有些心酸。
他娘曾告诉他听,女子跟男子不一样,男子不管任何时候都可以挥洒自如的远走四方,游方四海,可女子却不能,女子这一辈子只能待在内院那一方小天地里。
有些女子这一辈子,甚至就出嫁当日出门一回,就像太后皇后一样,这一辈子只能待在皇宫里,哪儿也不能去。
可想而知,女子能活动的世界多小多窄,她们这一辈子,说真的,除了吃就是睡,或者梳妆打扮等候丈夫临幸。
孤寂,无聊,孤独,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们,以让她们不得不去找一些事情来打发时间,而在内院,除了女人就只有女人,这也是为什么内院会成为女人们的战场的原因,只因为她们走不出内院这一方天地,挣脱不出那孤寂的生活。
而他母亲每年能这么清闲的云游四海,大玩四方,都是托了他爹的福,他爹身边就他娘一个女人,让他娘不至于姑跟别的女人一样整日待在内院和小妾姨娘们争来斗去,尔虞我诈。
他爹还会借口带他娘去游山玩水,让他娘多长见识。
可男人中,像他爹这样的又有多少?
像他舅舅,就喜欢和朋友去外面玩,而舅妈就得在家里侍候公公婆婆,侍候儿女,还得跟家里一大群闲闲没事找她麻烦的姨娘小妾斗。
那样的日子……
褚景琪盯着夏梓晗,眼中有着无比认真的神色。
他娘曾担心的跟他说,宋淮是个爱慕虚荣,喜欢说甜言蜜语的伪君子,不值得阿玉托付终身。
他不希望阿玉长大后也过那样的日子,过着孤寂无聊,苦苦在家等待拥有众多女人的丈夫偶尔临幸一回的日子。
为了阿玉好,为了阿玉的幸福,他不介意把阿玉从宋淮手中抢回来。
咳咳……
当然,这只是他一个小打算而已,不敢露出马脚。
夏梓晗不知道褚景琪这一会儿心里在想什么,听他承诺那么多,她笑嘻嘻的道,“等你做到了再说,我可不想充满了期待,等了几个月,最后却落空了。”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他无比认真道。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说是还似不信他一样,但心里其实已经信了。
褚景琪不管她信不信,反正他会做到就是了。
楚琳早上吃的不多,这一会儿饿了,就想起了枫林园大门口貌似有几个卖小吃的摊位,她就跟夏梓晗道,“县主,我们进园子的时候,奴婢见到园子门口有卖烤地瓜的,奴婢去买些来给县主吃吧?”
其实是她想吃了。
夏梓晗也有些饿,就点了头,同意了。
楚斐楚琳一起去了。
生地跺跺脚,索性也跟着去了。
褚景琪和夏梓晗两个人就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没多久,夏梓晗似乎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声。
“你听到了吗?”她问褚景琪。
“是在湖里。”褚景琪也听到了,夏梓晗拉起他,“走,我们去桥上看看。”
亭子外就有一座石桥,架在湖面上。
褚景琪却拽着夏梓晗,“园子里都有朝廷里的侍卫在,就算有人掉进了湖里,也有人下去救她们,我们还是别去凑那热闹了。”
他不愿意去。
听声音,对方应该是个女子,女子掉进水里了,他去看,似乎不太稳妥。
第166章 淹死
离桥远处有三艘小船,船上都是一些小姑娘,虽离的远,但夏梓晗还是看的清楚,她们正惊慌失措的在大声喊救命。
而靠她们船仅两三米远,隐隐约约有一个姑娘在水里拼命挣扎,可那三艘船上的小姑娘们似乎只顾着害怕了,谁也没划船过去救她。
岸边,很快就飞速来了十多个侍卫,见有人落水,有两个侍卫扔下手上的刀剑,连鞋子也来得及脱,就跳下了水,朝落水的姑娘游去。
还有两个侍卫去了远处停船的地方,划了一艘船过去。
眼见水里的侍卫离水里的姑娘越来越近,可那姑娘沉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久,最后沉下去就没再起来。
船上的小姑娘们吓得嘶声尖叫,嚎啕大哭,在混乱之中,小船摇摇晃晃的厉害,好像随时都会翻船一样,小姑娘们更是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尖叫连连。
“阿玉,我们走。”他牵起夏梓晗的手就走。
再不走,等那船翻了,他们说不定就有麻烦了。
这一次夏梓晗没意见,乖乖的任由褚景琪牵着走了。
因为那船上的人不是陌生人,就是他们曾碰到过的褚竟琇一群人,而掉在水里的姑娘她也认识。
是陆三姑娘的一个表姐。
那位表姐前世就是一个短命鬼,没想到这世还是一样,活不到及笄的年纪。
前世那位表姐是怎么死的,她已经忘记了,不过这一世嘛……在她撞倒陆三姑娘是时候,她可没错看那位表姐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表示她和陆三姑娘表姐妹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到了巴不得对方倒霉的地步。
这样恶劣的关系,共同乘坐一艘船,那还能有个好?
嗯,她明日要不要去调查陆三姑娘呢?
夏梓晗暗默。
两个人很快就出了园子,正好碰到捧了一大纸包烤地瓜的生地,后面还跟着拿着地瓜吃的香喷喷的楚斐楚琳。
“县主,褚世子,你们怎么出来了,不玩了么?不是说还要去百花园么?这个时候正好看看菊花,听说百花园里有一个很大的菊花园,里面各种各色的菊花都有,奴婢在买烤地瓜时,那小摊贩还说今日来赏菊的人不少呢。”
见到主子和褚景琪,楚琳就忙吞下嘴里的地瓜,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夏梓晗转头看褚景琪,那意思是,让他拿主意。
“想去看,我们就去。”他温和笑道。
夏梓晗想了想,摇头,“还是不去看了。”刚才那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在眼皮子底下生生没了,弄的她没了玩的心情。
“那我们就去街上逛一圈。”褚景琪道。
夏梓晗嗯了一声,一群人就出了园子,上了马车,直奔大街上。
而他们不知道,他们刚下了桥不久,湖里的三艘小船就有一艘翻了,而褚竟琇和陆三姑娘就在那艘船上。
不错,夏梓晗猜的不错,陆三姑娘的表姐会落水,都是陆三姑娘设计的。
陆三姑娘和她表姐不合,她看她表姐特不爽,就故意提出划船游玩,然后在船上又使计让她表姐和褚竟琇吵起来。
她表姐脾气不好,嘴特别贱,就骂了褚竟琇几句,骂的特别难听,褚竟琇一气之下,就推了表姐一把。
表姐落水,褚竟琇完全吓傻了,六神无主,更忘记了要划船过去救表姐。
等看到表姐沉入水底,再也没浮上来后,褚竟琇就吓得疯了一样,爆头乱窜,嘶声力竭喊救命。
可以想一想,她在小船上跳来跳去的疯子样儿,还失手又把一个丫鬟推了下去,然后众人害怕了,彻底的乱了,小船就翻了。
不过算她们命大,她们的船刚翻了没十秒钟,那两个侍卫也游到了跟前,把她们救上了其他的两条小船上。
等救了她们,那位表姐更是失去了营救的最后时机,最后,两个侍卫钻入水底,捞了半个小时,才把尸体捞了上来。
而和褚竟琇陆三姑娘一起坐船的还有一位姑娘和三个丫鬟,都湿淋淋的被人救上了船。
等小船靠岸,她们裹着其他人给的披风上了马车后,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
而夏梓晗和褚景琪正在聚香楼吃满满一大桌好吃的菜,夏梓晗喝了一碗热热的玉竹沙参雪耳煲瘦肉汤,把一身的凉气全都赶走了。
褚景琪夹了几块菜放她碗里,“别光是喝汤,其他的菜你也每样尝一尝,看喜欢吃哪一个菜,下次来我在点给你吃。”
“我不挑嘴。”夏梓晗道。
前世后十年,她连吃饱饭都成问题,哪有资格挑嘴。
“那就挑你最喜欢吃的。”褚景琪寵溺道,又夹了好几种菜放她碗里,“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没有最喜欢吃的菜吧?”
“山药炖羊肉,牛肉丸子,水晶胶,清蒸桂花鱼……”夏梓晗一口气念了十多道菜,褚景琪默记在了心里。
见桌上没有水晶胶和炭烤乳羊,就唤生地进来,要加上这两个菜,夏梓晗忍不住翻个白眼,“你够了哦,这一大桌子菜咱们都吃不完,你还要点,你是想撑死我哦。”
“你能吃多少吃多少,我堂堂安国公府的世子爷,你还怕我拿不出这几个菜钱。”一方财大气粗的小样子。
夏梓晗好笑道,“我外祖父过日子一向节俭,我和外祖母在家吃饭,都是四菜一汤,来客人了才会额外加菜,不然做多了,那就是浪费。”
所以,她一向很节俭的。
褚景琪这才没说加菜。
不过,在结账时,褚景琪还是点了几道菜,让聚香楼的人晚上送去楚宅,这是他给曾氏加的菜。
而这时间,曾氏怕是已经用过午饭了。
吃过午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一群人打道回府。
回家的路上,褚景琪还没忘记让马宝停下马车,买了几串糖葫芦和棉花糖给夏梓晗吃。
见她伸出粉嫩的香舌,一点一点儿的舔棉花糖,瞧的褚景琪都口水直流,垂涎三尺。
费了好大的劲儿,他才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到了楚宅后院门外,褚景琪下了马车,送她进院门,还道,“等我忙过了这段时间再带你去逛街。”
今日没有逛街,夏梓晗有些遗憾,但又没了心情去逛,心情复杂,闻他言,她双眸一亮,“好。”
等褚景琪离开了,夏梓晗这才发现,她身上的披风忘记了还给他。
还有她脸上的面纱,也忘记了给他。
“等下次他来了,再还给他吧。”夏梓晗嘀咕道。
下午,褚竟琇一群人在荷园落水的事,就如龙卷风一样疯狂快速的吹遍了整个京城。
那位表姐是昌北侯府的,当昌北侯和昌北侯夫人见到自己唯一一个宝贝女儿的尸体时,昌北侯夫人当即就晕死了过去,昌北侯也悲痛万分,伤心欲绝。
在审问了女儿的贴身大丫鬟,女儿落水的事情始末后,昌北侯就怒气腾腾的去了衙门报案,告安国公府大姑娘害死了他女儿。
昌北侯报案,衙门自然要接案子,衙门的石大人就急急的找了师爷和几个下属,关起门来一起商量这件事。
“褚国公刚继承了爵位,就遇上了这种事,人家后天还准备举办宴会庆祝,我也在受邀之内,这要是带人去了安国公府抓人,我不是给人家褚国公触霉头么。”
这不是诚心去得罪人么。
石大人的额头上都急的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在屋里走来走去,“老安国公是皇上跟前最红的老臣,皇上最信任他,最器重他,就算现在老安国公把爵位和兵权都传给了褚国公,安国公府也是皇上最看重的,我要是得罪了褚国公,以后还能有个好?”
“要不,大人,你就不接这个案子?”一个属下提出建议。
石大人挥了挥手,“昌北侯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我不接他的案子,到时候他一状告到皇上那儿去,那我就更吃不了,还要兜着走。”
昌北侯夫人,就是陆贵妃的堂姐,堂姐妹的关系从小就特别好,那表姐也很得陆贵妃的心,总会进宫去陪她。
现在倒好,安国公府的大姑娘竟然弄死了人家的宝贝女儿,人家会罢休才怪。
他这要是不接这个案子,昌北侯一定会去找陆贵妃。
如果昌北侯再在皇上那里告他一状,那他岂不是冤死了。
不行,这个案子得接下来。
石大人想了想,突然决定,“走,带人去安国公府抓人。”
“大人,你不怕得罪了褚国公?”一个属下战战兢兢的问道,不明白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大人就改变了主意。
石大人露出狡猾的笑,“怕,我当然怕,不过褚国公和褚二爷在前些日子不是分家了么,既然分家了,那褚二爷家里发生的事情就跟褚国公家没关系,那褚大姑娘是褚二爷的嫡长女,我们要抓人,自然是去褚二爷家。”
去的是褚二爷家,那他也就不至于得罪褚国公。
褚二爷兄弟两分家后,为了分的彻底一些,老安国公还派人在安国公府的西面另外开了一扇大门,供褚二爷一家人进出。
第167章 翻供
西院和东院之间立了一面高达两米的院墙,不过在褚老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腾之下,老安国公还是吩咐在院墙下面留了一扇小门,并派了一队亲信护卫守卫在那里,气的褚老夫人跟老安国公吵了一架。
“你防贼呢,浩宇怎么说也是你儿子啊,你说不认就不认,还把他分到了一边过,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就这么狠心。”
“我跟了你三十多年,你一直都不信任我,你防着我就算了,现在连儿子你也防着了,你怎么不把我们娘儿两个直接掐死。”
扯着老安国公爷就不依不挠。
老国公急了,就怒道,“防贼,哼,他和他媳妇比贼都还狠,人家贼只是偷东西,他们夫妻两个要的是他们大哥一家人的命。”
“就算他没坐上国公爷这个位置,他也会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一辈子,可他贪心不足,竟然干下丧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那权势爵位就有那么好?好过他们血亲的嫡嫡亲的大哥侄儿的命?他们干出的那还是人干的事吗,为了权势名利,连亲人都不要了,要置亲大哥一家三口于死地,这样的儿子,我不要也罢。”
“我现在不防着他们,等宣宇和景琪被他害了,再来防着就晚了。”
老安国公一顿训斥下去,把褚老夫人说的哑口无言,再也不敢耍无赖让老安国公撤下守卫小门的侍卫队。
当然,这些事没被传到外面去,石大人是不知道的,他也是刚才才想起前几日貌似有人跟他当笑话说过,安国公府东院和西院分开了,各自进出都有一扇大门。
他派得力干将,带人去了安国公府西院新开出来的大门外。
褚二爷接到消息后,忙迎了出去,“李捕头,稀客稀客,不知今日上门,是有何贵事?”
衙门的捕头上门,自然不是来喝茶的,那就一定是有事。
不会是褚宣宇把郁氏买凶杀他的证据交给了衙门,衙门的人来抓她了吧?
褚二爷心里忐忑不安的想着,面上却微笑的跟李捕头打招呼。
李捕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的捕快,在他的眼里,没有大官小官,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犯人。
就算是皇子王爷犯法,上头派他去抓人,他也敢闯龙潭虎穴,何况被告的人只是安国公府是一个分支。
“我们是来请褚大姑娘去一趟衙门。”李捕头面无表情道。
找竟琇?
李捕头找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家做什么?
暗道是被什么案子牵扯上了?
意外的答案让褚二爷一愣,然后吩咐小厮去请褚竟琇出来,并邀请李捕头去屋里坐,“我前几日刚得了一盒上好的龙井,正好请李捕头陪我品一品。”
见周围已经有人好奇的往这边来看热闹了,褚二爷万不得已才把李捕头请进去,就赶紧给守门的门卫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去拦一拦。
“道是大家的,又不是你一家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路过?”
竟然碰上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大无赖,连安国公府都不怕。
不过,李捕头领着一群官差和褚二爷已经进屋里去了,门卫见状,也无心再跟那无赖纠纏下去,忙回了院子,大门一关,阻隔了外面人探过来的视线。
李捕头在褚二爷盛情之下,在椅子上坐下,其他四个官差则站在他身后,没敢大咧咧的落座。
褚二爷和褚国公虽然分家了,但人家是打虎亲兄弟,一家人写不出两个褚字来,小官差在他面前自然而然就显得有些拘束。
褚二爷吩咐丫鬟泡茶,摆上点心水果,然后遣退下人,这才问道,“不知我家小女在外面惹了什么事,竟然劳烦李捕头大驾特意跑一趟。”
话里话外都是在打探捕快找褚竟琇做什么。
褚二爷是做噩梦也不会想到,褚竟琇竟然会害死了人,他顶多以为褚竟琇是在无意间被扯进了什么官司中去了。
李捕头还没开口,去请褚竟琇的小厮就来禀,“老爷,大姑娘病了,起不来床,夫人派人刚请来大夫,正在诊脉呢。”
意思是来不了咯。
褚二爷一脸讪笑尴尬的道,“李捕头,你看,小女病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褚老爷,很抱歉,褚大姑娘是犯了杀人罪,我官小职低,不敢空手而回。”李捕头面无表情的一口拒绝。
一听到杀人二字,褚二爷已经惊呆了,然后跳了起来,怒火万丈的吼道,“怎么可能,小女今年才十二岁,连把刀都拿不起,怎么可能去杀人,李捕头,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知道你这一句话就能毁了小女一辈子,你可不能害了小女啊,要毁了她的名声,你拿什么担待。”
面对褚二爷的暴跳如雷,李捕头就显得非常冷静镇定,甚至是纹丝不动,“卑职只是遵命行事。”
褚二爷一下子就颓废的瘫在了椅子上,脸色惨白。
过了许久,他才问道,“谁告的案子,小女杀了谁?”
“昌北侯嫡长女。”
褚二爷的脑中立马出现了昌北侯那五大三粗的身影,脸色更是白了几分,“是不是哪儿弄错了,小女不可能杀人的,她平日里善良的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伤感半天,怎么可能去杀人?”
就像一个老师,突然间听到了别人说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是一个地痞琉氓一样,不敢置信。
褚二爷也不敢置信小小年纪的褚竟琇会去杀人。
但不管他怎么说,怎么求情,最后,在他怒火滔天,郁氏嚎啕大哭中,李捕头还是带着人抓走了褚竟琇。
褚竟琇吓得撕心裂肺的喊,“爹,娘,我不要去坐牢,你们救救我,呜呜……我没有杀人,是她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的,我没有推她。”
那该死的丫鬟,她被人从水里救上来后,明明背着侍卫偷偷的答应说给她二百两银票,让她守口如瓶,她也答应了,没想到一回到昌北侯府,她竟然就翻脸不认人,竟然把她给供了出来。
那丫鬟,真是该死。
褚竟琇在满怀怨恨痛哭流涕中,被李捕头带走了。
西院门打开,褚竟琇被两个官差押着出了大门,令人意外的是,大门外竟然站了几十个看热闹的人,见到褚竟琇被官差押着出来,众人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褚竟琇虽没听到,但想也不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褚竟琇被带走后,褚二爷就急的去找褚宣宇了,而郁氏也急急的去了郁郡王府。
夏梓晗闻到风声后,已是傍晚时分。
她唤来楚枂,“你去打听打听,褚竟琇为何被官差抓了,她犯了什么罪?”
“是,主子。”楚枂行礼告退。
夏梓晗拧眉沉思。
褚竟琇被抓,会不会是跟下午那位表姐落水之事有关?
难道说,那位表姐真不是意外落水,而是人为?
可是,就算人为,也该是是陆三姑娘才是,怎么会是褚竟琇?
褚竟琇和那位表姐有仇?
夏梓晗百思不得其解,连晚上的饭都吃的不多,曾氏还频频夹菜给她吃,“阿琪可真是细心,送来的菜有一半是你爱吃的,你要多吃点。”
“我中午都吃过了。”只有烤全羊没吃,没想到褚景琪竟然会送一只来。
不过她和外祖母可吃不了这么多,就挑了几道菜和片下了不少羊肉,送去给白老头和祁师傅,林师傅他们吃。
在曾氏关爱的眼神下,夏梓晗努力吃了一大碗饭,就急匆匆回了书房。
楚枂也才刚回来,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来回禀,“说是昌北侯去了衙门告褚竟琇杀了他女儿,还带了一个丫鬟去衙门作证。”
果然是那件事呢。
夏梓晗皱着眉,略有沉思后,就吩咐楚枂,“你先去吃饭,再去打听一下那丫鬟现在何处。”
“奴婢不饿,奴婢这就去衙门打听。”楚枂道。
“给你留了一盘烤羊肉,你先去吃饭吧。”知道楚枂也喜欢吃烤羊肉,她特意吩咐楚斐给她留了一盘。
楚枂眼睛一亮,忙应了一声是,就退了下去。
直到亥时中,楚枂才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进来。
因为身上寒气重,也不敢靠夏梓晗太近,她站在离夏梓晗三米外禀道,“那丫鬟在衙门里指证褚竟琇后,就被昌北侯带了回去,被关在了一间柴房里。”
夏梓晗闻言,就拧了眉,“那可是最重要的证人,昌北侯不但不护着,还关在柴房里,一旦出事,证人翻供,那褚竟琇的案子岂不是就是笑话一场。”
那丫鬟今日已指证褚竟琇杀了她家姑娘,褚竟琇的罪的赖不了了,可那丫鬟一旦翻供,说是昌北侯逼着她做证,那褚竟琇还有一救。
这正是毁掉褚竟琇名声的一个好时机,也是绝了褚二爷一条路子的好时机,所以,她绝对不能让那丫鬟翻供。
“那奴婢去把她杀了。”楚枂冷声道。
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只有死人才最可靠。
只要那丫鬟死了,褚竟琇的罪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