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祭祀出征,雪域斥候
1229.祭祀出征,雪域斥候
听得薛仁贵的话,众将都是希冀的看向李破军。
“是不是啊大将军,是不是可以去打仗了?”房二早就迫不及待了。
“是啊,朝廷大军都去西北快一个月了,咱们再不跟上的话,甭说肥肉了,就连汤水都捞不着了”,杜二同样的急切,这群小子自从有了军功,在父辈同辈面前扬眉吐气之后,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再建军功呢。
“别急,你们先看看这个”。李破军摆手笑了笑,从袖口里把那等洮州急报递给他们。
众将看罢,自然都是愤怒,“小小洮州羌,往日都不曾听过的蕞尔部落,居然也敢犯我天威?”
“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们……要去洮州?”翟长孙最先反应过来,试探问道。
“正是”李破军点点头,“我想圣人请命,自认安抚大使,前去洮州平定羌乱”。
这话一出,众将反应各有不同,有的为能够出战而欣喜,而有的却是皱眉。
“大将军,这区区洮州羌,能翻起什么浪花,定是大军一到,就可以平定的。哪有去打吐谷浑过瘾啊”,杜菏憋着嘴,似乎有些嫌弃的说道。
这下,光顾着欣喜的房二也是反应过来了,“是啊,咱神策军去打洮州羌这不是欺负人家吗,随便派个西北军府的不就可以把他平了,何须我们去啊,大将军,我们还是去打吐谷浑吧,听说吐谷浑上十万大军呢,那样的硬仗才过瘾呐”。
听见两个二货的抱怨,李破军也是好笑,直怒道:“说什么屁话呢,现在还没出征就开始轻敌了?若是军府可以奏效,又何必向朝廷报急,没看见孔刺史都殉国了吗?”
俩人被骂的一怔,薛仁贵却是笑了,宽慰道:“二位却是钻了牛角尖了,且看看大将军的职位,那可是安抚大使,安抚战区、慰抚四夷的,吐谷浑也算在其中啊,届时,我们打完了洮州羌,再去吐谷浑不就是了,这又不违反圣人旨意”。
众将听了薛仁贵的话,也都是大喜,看向李破军,李破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杜二房二一眼,“看看人家,说话之前多动动脑子”。
杜二到还好,想通之后亦是赧然,房二却是个油皮性子,挠头一笑,“还真是这么回事啊,反正我只管抡起陌刀杀敌,不需要脑子,哈哈”,言语之间竟是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李破军也懒得理会这货,直看向翟长孙道:“全军八千人,明日午时,誓师出征,务必做好准备”。
翟长孙作为二副将之首,点头应下了。
又看向朱成,“连夜准备一月干粮,明日务必备齐”,朱成作为长史,总览全军文事,自是应着,又看向梁百武,“修文,此次出征你便留守山庄吧,你性子敦厚谨慎,我放心,做好预备役的训练工作”。
说到这,李破军兴致也是有些低沉,“此次出征归来,定有战损,预备役工作不可疏忽,准备随时补充满员,务必要使神策军满员八千”。
梁百武虽是心底有所不甘,毕竟身为武将,谁想留守后方啊,但是军令如山,也是铿然应着。
“上次公达(翟长孙)留守,这回该到你了,修文也别郁闷,下次一定带上你,毕竟留守工作亦是重中之重”。李破军拍了拍梁百武的肩膀,温声宽慰道。
梁百武跟随他数年,虽说能力中等,没有表现特突出,但一直任劳任怨,从未出过差错,也算是劳苦功高了,对于老班底,李破军可从不会忽视,他不是喜新厌旧的人,绕是薛仁贵、席君买等新秀出众,但也不会抛弃“老人”。
梁百武见得李破军如此宽慰他,自是感动,连声应下。
“此次,除长史朱成、将军梁百武、录事参军长史涣、兵曹参军宇文禅师、仓曹参军李崇义、之外,其余将官,明日午时,随军出征,不得延误”。
李破军思虑一下,留下了这五个人。
朱成一介文士,总览全军文事的大管家,几次随军出战,受尽了苦头,这一次去吐谷浑那冰天雪地的高原地区,还是不要带他去为好;
梁百武要留守训练预备役,山庄也必须要有一人主持大局;
长孙涣一次战场都没上过虽然这段日子也是积极训练,但是李破军还真怕这个表兄初次上阵有什么闪失;
宇文禅师上次去打突厥就是受了重伤,养伤月余方才痊愈,又是郧国公宇文士及唯一的嫡子,要是小命出了差错,估计宇文士及得埋怨死李破军;
至于李崇义更是河间郡王李孝恭嫡长子,将来那是要袭封郡王的小王爷,前几次战争,李破军也没让他去。
李破军命令一下,朱成、梁百武和宇文禅师三人到没说什么,长孙涣和李崇义却是不愿了。
“大将军,末将亦是神策军中人,此次征战为何不带上我?”长孙涣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服的叫道,似乎自己受了很大屈辱一般。
李崇义也是拜道:“大将军,末将请战。前番数次征战末将便未参加,心中甚憾,此次请大将军务必将末将带上”。
见得二人反应,李破军也是头疼,一个是表兄,一个堂哥,着实难办。
“长孙涣你从未上过战场,又是文士,还是不去为好”,李破军看着一脸不服的长孙涣说道。
“朱长史亦是文士,却也参过战,从未上过战场又如何,谁都有个第一次,末将这段时间日夜锻炼,身体素质已不弱于普通军士,为何不可参战?”一听李破军这话,骨子里不服输的长孙二公子就是傲娇了,非要去不可。
李破军一看也是怒了,好心当成驴肝肺,若是此去战场出了差错,舅舅舅母岂不是要埋怨死我,当即沉脸喝道:“若无几分本事,去了战场亦拖累,此番征战吐谷浑,路途艰险,你说你不弱于普通军士,且先去围着校场跑个数十圈再来说话”。
“跑就跑,末将要让大将军看看,末将不是纨绔窝囊废”。长孙涣一瞪眼睛便是气呼呼的跑出去了。
“哼,简直目无军令”,见得长孙涣这样傲娇,说去跑就去跑,李破军也是气的不行。
众将低着头也不敢随意插话,毕竟这是人家表兄弟之间的事情。
见得李破军生气,李崇义也是脸色微尬,看了看李破军脸色,只得温声道:“末将知道大将军乃是为了末将着想,但末将身为皇室子弟,绝无可能坐享安乐,父辈人的荣耀只是属于他们的,我们的荣耀还需自己来夺取,希望大将军能够体谅末将心意。
大将军若是担心家父意见,也大不可不必担心,晚间末将自去向家父请命,相信家父不会阻拦”。
听得堂哥的真诚话语,李破军也是有些纠结,只得说道:“兄长你是郡王世子,岂能以身犯险啊?”
李崇义不像别人,他是王室嫡长子,是可以继承爵位的,就像宇文禅师也一样,可以继承父辈爵位,而房二杜二等人的爵位就得靠自己争取了。当然,李震这个搞情报的英国公世子是个例外,毕竟他不上战场。
李崇义闻言笑了,“大将军以太子之尊,尚且亲上战场,末将不过一藩王世子,又有何尊贵,即便身死疆场,且身下尚有二胞弟,仍可父母膝前尽孝,也无遗憾,还请大将军了了末将心愿”。
“罢了,兄长你既想建功,我也阻拦不得,只要河间王叔没有意见,我也无不可”。看见堂兄执拗,李破军也不愿多说了,当着众将的面,再多拒绝也不好,免得他们有异样心思。
当晚,食堂加餐,每人加肉赐酒,来了一个出征前的狂欢大聚餐,不少心思灵活的将士已经猜到了大概,也是暗自兴奋。
昔日,天色大亮,神策军早早地就整装完毕,甲胄兵器擦拭一新,战马洗的干干净净,每个将士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临近午时,李破军终于出现了,一身甲胄,威武不凡。
已经不需要战前训话,神策军的精神面貌远超呼李破军的想象。
李破军一马当先,全军上了天秀峰。
天秀峰,山巅有一座高大的祠堂,俯视整个护龙山庄,那就是神策军勇烈祠,里面供奉着每一名牺牲的神策军将士。
行至山腰,李破军止步了,情绪也有些低沉,面前一座圆顶的大冢,冢前一个雄骏威武的马雕,扬起右前蹄,抬起左后蹄,做驰奔状,身上的毛发都雕刻得异常清晰,头顶竟有一小撮毛发,李破军知道,那撮毛是金黄色的,当年他还经常揪……
玉顶马已不在了,摸了摸胯下这癞痢卷发的墨麒麟,看着那马雕,李破军竟有一种负罪感……
“大将军,吉时快到了……”。身侧张文低声提醒道,这出征时刻,大将军若是失态可是不好。
李破军回过神来,摇头一笑,上了山巅。
宰杀猪牛羊三牲,热血洒在神策军四营军旗之上。
将张文准备的拗口祭文甩在一边,李破军高举香火。
“神策牺牲的将士们,本将大唐太子李破军,来祭拜你们了,西北蛮夷吐谷浑,犯我天威,洮州羌人,藐视国法,今领兵讨之,将士们在天之灵,也当护佑我军得胜归来,也当护佑我兄弟袍泽平安归来”。
简单的几句话,祭祀仪式便算是完成了,至于什么武圣军神、山神河伯,李破军通通没有祭拜,倒不是搞什么无神论,关键是觉得没必要。
仪式罢了,李破军转身,面对着山下肃穆静立的八千将士,一拔腰间宝剑:“传我号令,全军出征”。
大唐贞观七年二月初三日,在雄壮鸣耳的号角声中,李破军终于踏上平定洮州羌乱、西征吐谷浑的征程。
大雪纷飞,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人的脚踝,走路已是颇为困难,而这草原里多有鼠兔等动物打的小洞,被积雪覆盖着,战马也是有一脚没一脚小心翼翼的走着。
寒风呼啸,直吹的脸颊生疼,苏定方已经在这个恶劣的天气里行军整整一天了
“李总管,天色渐黑,我军疲惫,距离曼头山已不远了,为保万一,还是先寻避风去处暂歇吧”。
苏定方赶上前几步,跟李大亮说道。
李靖将大军分为南北两部,侯君集和李道宗从西南进击,而李靖自己亲率李大亮薛万彻薛万钧苏定方等人从西北进击,为了贯彻分兵突进,全歼吐谷浑的目的,又在中途分兵,李靖亲率薛万彻兄弟俩朝西海方向的库山进攻,而李大亮则率苏定方、契何力向更
北的曼头山进攻。
苏定方就是这样被分到了且末道行军总管李大亮的麾下。
眼下天色渐晚,越来越靠近曼头山了,而将士们也是极为疲乏,所以苏定方觉得不能再进军了,再往前走,若是碰上了吐谷浑兵马,以眼下这长途跋涉的疲敝之师,恐怕是有去无回。
李大亮虽然性子刚正,脾气很硬,但并不代表他是个不听劝的人,相反李大亮文武双全,谨慎多谋,听了苏定方的话,也是停下脚步,眯眼看了看远处蒙蒙天色中的山脉,那曼头山虽然在视线中,却是望山跑死马啊。
“契将军,你觉得苏将军所言如何?”
李大亮没有立即回话,反而问了这支偏师的另一名副将突厥铁勒人契何力。
契何力一怔,没想到李总管竟是问他,微愣一下,也是回道:“眼下状况,士兵疲惫,战马乏力,确实不能再走了”。
见得两名副将都是如此说,而且李大亮本人也是极为谨慎,也是点头吩咐道:“传我将令,寻避风山凹处扎营”。说罢又是喝道:“苏将军领二百斥候巡逻方圆十里,契将军负责扎营”。
二人自是应着,苏定方领了二百斥候翻身上马,来到周围十里探查。
刚刚翻过一座山头,苏定方迎着山头凛冽的寒风,眯着眼极目远望,只见得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雪域,一阵花白,在落日的余晖的映照下,还有几分闪眼。
苏定方眨了眨眼睛,不敢盯着一个地方仔细看,因为据本地向导说,在雪原上如果用眼过度就会被刺得生疼,乃至流泪、红肿,导致视线模糊,严重的甚至会短暂失明。
正在这时,身后一名斥候忽的惊叫一声,手指着山头另一个方向,“将军你看,那?那是什么?”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斥候遭遇战
1230.斥候遭遇战
听见斥候惊呼,苏定方忙是凝目望去,只见得茫茫一片白色的雪原中,似乎有几点别样的色彩在飞快的移动着。
“将军,那是吐谷浑斥候,约有百来人,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冲开”。术业有专攻,斥候毕竟是精挑细选的,目力和经验什么的比苏定方这个统兵将领要强。
苏定方一听毫不迟疑,立马持兵喝道:“全体退下山坡,在此埋伏”。说着手一指旁边亲兵,“你速去禀告李总管,发现百余敌军斥候,请求轻骑前来围歼此敌”。亲兵领命从一侧回去了。
苏定方又命令两名斥候队正,“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马在前方左右两翼,待我厮杀,即来包围这伙敌军”。
两名队正各领本队五伙共计五十人,前去前方山凹两翼埋伏。
只要这百余敌军斥候越过这个山坡,就会发现山坡一侧有些苏定方领着百人,而前方左右各有五十人,如此三方夹击,二百唐军精锐斥候夹击百余吐谷浑斥候,应当是必胜无疑的,何况苏定方已派人前去通知李大亮了,届时只要缠住这群敌军斥候,待得唐军轻骑一来,便可全歼之,达到隐匿偷袭曼头山的军事目的。
说话间,苏定方将地上厚厚的积雪扫开,耳朵贴在冰凉的草地上,已经能够感受得到大地的微微震动,那名经验老到的斥候也是如此一听,便是低声道:“不足五百步”。
苏定方微微点头,安抚着胯下马匹,握紧了长枪。
马蹄声已经依稀听得见了,敌军马上就要越过眼前这个山坡来到跟前了,马蹄哒哒,在风啸雪飘的草原上很容易听见了。
然而就在马蹄声渐近的时候,却是突兀停止了,苏定方手不由自觉的一紧,“他们停下了…”,斥候细声道。
与此同时,山坡另一侧,百余吐谷浑骑兵斥候却是驻马了。
“阿律归,怎么回事?为何不走了?”吐谷浑骑兵队伍中,有一人似乎是领头的。
看见前方领路的人忽的驻马,并且下马在地上俯身看着什么,伸着头耸动着鼻子好像在闻着什么。
忽的,那名叫阿律归的吐谷浑斥候惊叫一声,“这里,在这里,郎中,这里有几粒马粪,而且刚刚拉出来不久,嗯,还是热的”。阿律归指着一旁落了薄薄一层积雪的几粒马粪叫道,还双手碰起闻了闻,竟还是热乎的。
那之前说话的吐谷浑郎中闻言,也是一惊,翻身下马,前去查看。
吐谷浑是鲜卑人所建的国家政权,鲜卑人多次在中原建国(诸如前燕、后燕、西燕等慕容氏诸燕国;北魏西魏代国等拓拔氏诸魏国;南凉秃发氏;西秦乞伏氏等等),学习汉人文化和制度,所以吐谷浑也是学习汉家王朝制定了王、公、仆射(即国相)、将军等官职,郎中就是吐谷浑的中低阶官职,类似于大唐的都尉或许校尉。
苏定方脸色一肃,迎着风,他们似乎能够听见山坡另一侧依稀有人说话。是不是被发现了……苏定方心底暗自猜想。
不行,不能够这样等下去,若是敌军派一个人到山坡顶来一看便看见他们了,他们竟是驻马了,没有一口气冲过这个山坡,伏击看来是不成了。
苏定方当机立断,细声传令道:“全体都有,噤声,随我慢慢上到坡顶”。
百余斥候跟随苏定方小心翼翼的驱动着战马,慢慢上到山坡。
呼啸寒风中,微微一探头,正是看见坡正中间好大一群吐谷浑人,前头几个还下马在地上蹲着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左右探望。
苏定方忙是缩过头来,暗道好理会,敌军停在坡中间,自己居高临下冲杀下去,可以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取下弓箭,张弓搭箭,正欲射杀那下马的为首之人,忽的,身后竟是有一匹战马打了一个响鼻。
好一个苏定方,丝毫不迟疑,在战马打响鼻的一瞬间就知道暴露了,当即探身,略一看便是松开弓弦。
“杀”只一个字,苏定方翻身上马,拍马冲了下去,身后百余唐军相随,一场斥候遭遇战爆发了。
只见得那一支箭矢在寒风飞雪中急射而去,吐谷浑人本就是善岐能射的鲜卑人,怎能听不见弓弦之声,当即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得那名领军郎中惨叫一声,踉跄倒地。
“郎中…”吐谷浑斥候阿律归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是见得雪中闪亮的一点枪尖急刺而来,好一个阿律归,不愧是吐谷浑精锐斥候,当即翻身一滚,不仅躲过了这一枪,竟还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砰~”一枪未中,苏定方仅仅瞥了一眼那滚下山坡的阿律归,也不收枪,顺势一挥,那枪头便是拍在了一旁急忙打马的吐谷浑斥候的脑袋上,顿时,红的白的爆裂开来。
上百唐军居高临下,冲杀下来,先是手中长枪刺出,刺刀十余人,而后勒马转身,近战胶着之后,便是挂上长枪,抽出马侧悬挂的横刀,或劈或砍,对付手持弯刀大棒的吐谷浑人,势大力沉,锋利坚韧的横刀自然是占据优势的。
冲杀两个回合过后,唐军已占上风,山坡那侧埋伏的两队人马也是冲了过来,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刺啦一声,手中长枪划破敌军腰间的皮甲,豁开一个大口子,皮肉外翻,鲜血四溅,到这还不是致命伤,苏定方反手一枪,枪尖稳稳的从那手捂伤口的敌军脖颈间掠过,带起一条血线,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再加上寒风雪花中的一条血线,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戮艺术。
不多时,这场简单的遭遇战就是到了解围,八九人被围在数十名唐军中间,已经是扔了武器,另有五六人竟是冲破了包围打马向着曼头山的方向疯狂奔去。
“勿要放跑一人”。苏定方大喝一声,拍马追去,身后数十名唐军亦是快速跟上。
将长枪挂在一侧,拿起了弓来,张弓搭箭,一踢夸张宝马,战马尖唳一声,猛的一加速,越来越近了,要看看到了射程,咻的一箭,前方吐谷浑斥候也不愧是能够做斥候的勇士,也是感应到了,一个俯身想要躲过,但却是没想到那箭压根不是射他的。
一箭正中马屁股,战马吃痛,扬起蹄子悲鸣,俯身的吐谷浑斥候一个不慎便被掀下马来。
苏定方咧嘴一笑,喝了一口风,便是瞪眼喝道:“射马”。
身边斥候亦是领命,纷纷取弓,自从有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唐军的骑射之术愈加高明,相这样一边飞奔,一边张弓搭箭,搁着以前,那是极为优秀的少数人才能够做到,现在确实作为一个唐军骑兵的基本本领,更别说精锐的斥候了。
毕竟作为侦察兵,每一个斥候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不仅武艺过人,其他的诸如胆识、心智等等都有要求。
也不只是吐谷浑人马困乏还是怎的,竟是跑不过唐军这数十人的追赶,距离越来越近,随着一匹匹战马惨叫,最后一名敌军斥候也是身中三箭,马中五六箭,晃荡倒地。
至此,这场斥候遭遇战,唐军完胜,吐谷浑斥候小队全军覆没。
“沿路收拾一下,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的用积雪覆盖”。苏定方下令道。
这一次他们这支偏师的军事目的就是拿下曼头山,有可能的话攻下曼头城,总之就是要消灭掉曼头山上的敌军,牵扯住曼头城的敌军。
曼头山易守难攻,山口险峻,李靖交代的战术就是能奇袭就奇袭,最好不要强攻,若要奇袭那就肯定不能让人家提前有所防备了。
所以这一路上都是极为隐匿,现在碰上这股子斥候,一定要全力全歼之。
数十唐军得了命令兴奋的下马搜刮着,虽是寥寥几名吐谷浑斥候,财物也定是没多少,但是那身上所穿的皮毛却是可以扒下来,晚上宿营也能暖和点不是。
还有那些弯刀啥的,大唐兵器虽是比这个好,但是好歹算是铁啊,带回去回炉重造也成啊。带不走的没用的东西,再用积雪一盖,甭说在远处,就是站在眼前都不知道这雪底下有着死尸。
马蹄声渐近,苏定方一个激灵,凝目看去,却是自己人,正是李大亮派来的轻骑来了,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契何力。
“苏将军,怎么回事?可有鲜卑人逃走?”
一回到营中,李大亮便是急急问道,若是有人逃走,那么曼头山的敌军得知了已军动向,有所防备,那就为难了。
“请将军放心,敌军斥候小队共计一百零八人,杀敌九十九人,擒获九人,无一逃走”。苏定方早已经统计了人数战果。
“好,且为苏将军记下一功”,李大亮闻言亦是欣喜道。
山凹处,唐军营帐便在这个避风的低凹之地,除却必要的巡逻守卫和斥候之外,其他唐军尽皆多在营帐里歇息了,走了一天,又饿又冷,着实困乏。
中军帐里,点着微弱的灯火,地上铺着皮毛,上面放着地形图,李大亮坐在上首,左右苏定方、契何力相对而坐。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欲要火烧白兰王
1231.欲要火烧白兰王
曼头山,这一座位于西海西北的高山,隔着老远就能够看见那巍峨的雪山,此时的曼头山上是白雪皑皑,到了夏季,这里的冰雪就会化作雪水,供养着西北的明珠西海。
曼头山并不是一座无法翻阅的高山,这座山中间是有着缺口的,仿佛是人用斧子劈开的一样,山口的那头就是西北草原上为数不多的城池曼头城。
位于山口有一处隘口,守卫着山口,这里驻扎的士兵一向都比曼头城的要多的,因为曼头山这处隘口就是曼头城的门户,只要隘口不失就足以保证曼头城不失了。
因为从大唐这个方向,唯有从山谷隘口处进去曼头城,因为那茫茫雪山是基本不可能翻越饿,而绕过宽阔的西海,从北面攻打曼头城的话就更是艰难了,不仅路途遥远,而且沿途具都是西域诸国。
夜色降临,雪域中寒风呼啸,随着月亮的升起,似乎遥远的地方还有着不知是什么的动物叫声,曼头山隘口里,一处稍平坦的山坡地,密密麻麻的都是吐谷浑人的营帐,从隘口处绵延至更深处,附近几处颇高的山头,上面也是零零散散的营帐。
虽是绵延成片的营帐,但是扎营毫无章法,东一个西一个,乱七八糟的,有此可见,吐谷浑人虽是鲜卑族,受汉化也深,但骨子里仍是草原游牧民族的性子,虽是对汉人的兵法战策什么的非常看重,但也不会一门心思的去学习,并付诸实施。
绕是营帐乱七八糟,但似乎也是有意无意的拱卫着中心,营地中间,有一座颇为高大的营帐,灯火通明,门口竖立着高大的旗帜,在夜风中飒飒作响,两排守卫左右相夹着护卫,甚有威严。
这处营帐就是吐谷浑名王之一的白兰王的营地,吐谷浑每任可汗都大封诸子和亲近王族为名王,就相当于汉家的王爷,而这个白兰王就是吐谷浑势力非常强大的一位名王,传承了数百年,占据了广阔的肥沃土地,拥有数不尽的牛羊和数万奴隶,在吐谷浑可谓是仅次于可汗、天柱王和国相高昌王慕容孝的第四号人物。
此时,白兰王正在大怒,用着鲜卑语夹杂着生硬的汉语大骂道:“不可能,阿律归不可能背弃本王的,他是跟随了本王上十年的,他的弓术、他的嗅觉让他成为了白兰部的勇士,他的忠心是经过佛主的认可的”。
白兰王直摆着手摇着头大叫道,说着又是一指下面坐着的一位名王,怒斥道:“忽尔萨,一定是你派去的那个低贱的郎中害了他,否则,他不会天黑了还不回来复命”。
这个忽尔萨也是吐谷浑的名王之一,不过是隶属于白兰部的,势力也很弱小,被白兰王这么指着鼻子呵骂,忽尔萨别提生气了,他根本不敢露出半点不快来。
只得忙是低头认罪道:“大王恕罪,属下不会用人,看错了这个低贱的郎中,竟没看出他会投靠唐狗”。他不敢露出不爽还不说,忽尔萨甚至都不敢求饶顶嘴,只得摆好态度,积极认罪,因为他知道,白兰王性格霸道,根本不会容忍属下有半点炸刺。
“哼,百多勇士,出去转一圈却是一个都没回来,说出去丢我白兰部的人”,白兰王很是恼火,因为上午忽尔萨建议,说唐军已经聚集在鄯州城了,为了营地安全,提前知道唐军动向,最好是派出斥候打探。
这是很合理的,白兰王又不是废物,自然是应允的,然后忽尔萨又说白兰王的亲卫阿律归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很是细心,在白兰部出现纠纷谋杀、财物丢弃、人员失踪等各种案件都是让阿律归去侦破的,阿律归就是汉人口中的神探。
这个要求也不过分,毕竟人尽其用,白兰王自然也是同意了,没想到这一去便是一去没回了,阿律归是熟悉草原的,自然是知道夜间不能独自在雪原过夜的,一来天气酷寒,露宿野外根本扛不住,二来夜间多有野狼豺狗等动物出没。
“大王,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被唐狗给杀了?”
等到白兰王怒火稍歇之后,忽尔萨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上挑的粗眉,时不时闪过精光的眼睛,显示这个吐谷浑不太出名的名王也不是纯粹的粗人,至少是一个用脑子想问题的,这也是白兰王颇为器重他的原因。
白兰王一听忽尔萨的话,也是眼中闪过厉色,继而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在,打开旁边的羊皮卷,上面勾勒着一些粗略的线条,这是一副地图,当然,比之暗影献给李靖的地图那是天差地别的,这幅地图上只是简单的线条,连山川河流走向都没有。
“不可能,此次我们吐谷浑全线布防,从东到西千里之远,我们曼头山地处西北,远离唐军大营鄯州,要开战也是牛心堆、库山那边最先打起来,现在也没听见那边有什么消息啊”。白兰王蹙着眉头猜度道。
“怎么可能,忽尔萨你别以为你是汉诸葛那样的智谋,汉诸葛那是可以和伟大的檀石槐比肩的人物,你看看我们距离鄯州有多远,纵是用大王的良驹跑过去,也得一天一夜,又这么大的风雪,汉人怎么可能绕远跑到我们这儿来”。
看见白兰王似乎有些看重忽尔萨的意见,帐中有一人也是急忙嗤笑道。
“嗯,言之有理,距离太远,风雪又甚,定然不是唐军,一定是那个低贱的郎中忽悠本王的阿律归逃跑了”。白兰王也是笃定的说道,说着又是咬牙切齿的咒骂着那个没留下名字的斥候郎中。
看着白兰王如此态度,很是看重阿律归的样子,忽尔萨不由得想起了白兰部的一个传闻,顿时后面一紧,浑身一个激灵,毕竟那阿律归真算是眉清目秀了……
曼头山东南二十里外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一个山凹里,地上低凹,成片的营帐就在低凹处,正好可以避风。
“今天苏将军虽然全歼了白兰部斥候,未走漏风声,但是百余斥候,长久未归,白兰王也定是会生疑,两位将军,你们有什么想法?”
中军大帐里,且末道行军总管、凉州都督李大亮看着两名副将,面无表情的问道,也不知其心中所想。
苏定方契何力二人对视一眼,契何力微微欠身说道:“苏将军先请”。
契何力可不是莽夫一个,他来长安之后可就是四处结交贵人,打探消息呢,他一个归附来的铁勒部降将,自然不可能在这位太子亲信的面前托大无礼的。
苏定方也是不客气,一点头之后也是直说道:“李总管,依末将之见,应当立即动兵,奇袭曼头山,此时白兰部不知我等到来,奇袭可出其不意,迟则生变”。
李大亮微微点头,不置可否,又是看向契何力,契何力也是一脸慎重的点头道:“末将也是如此认为,此时的白兰部定是防守松懈,若是奇袭,说不定可以一举击破”。
听了两名副将的看法,李大亮摩挲着下巴,眼睛微瞌,也是慢慢道:“可曼头山隘口易守难攻,如何袭之?”
“总管请看,曼头山隘口建在山口通道之间,左右山高,虽是无法爬上山去左右夹击,亦无檑木滚石,但是我们可放火烧之”。苏定方眼神奕奕指着地上那副拓印过来的吐谷浑地形图说道。
“火烧?”李大亮眼睛一亮,继而似乎是想到了实际情况,也是摇头一笑。
契何力也是无奈道:“火烧虽好,但这冰天雪地的雪域之中也无中原茂盛的树木草丛,如何能够引火”。
苏定方却是摇了摇头,抬头指了指头顶的帐篷,“引火可不一定非要树木草丛的…”。
李大亮二人见得苏定方模样,先是一怔,继而便是大惊,李大亮更是微怒道:“胡闹,这般苦寒天气,若无帐篷,如何能够生存”。
“是啊,没有帐篷,到了晚上,先不说那酷冷的天气,就是这大风就会把我们吹僵的”。契何力也是急忙点头道。他生活在草原之北的突厥铁勒部,可是深深知道帐篷在雪原里的作用的。
“总管勿急,只要攻破了曼头山口,还愁没有住所嘛,而且一旦没有拿下曼头山,被阻在这曼头山下,那样我们的情况将会更加危急,因为我们只带有干粮,就算是做熟食也无足够的柴火,也会撑不了多久的”。苏定方脸色沉重的说道。
“这帐篷乃是布幔加皮革浸油脂所制,极息点燃,而吐谷浑营帐更是几乎全部皮革所制,碰着火就着,到时候火借风势,其营地必将成为火海”。
说着苏定方眼泛精光,又是说道:“而且焚烧帐篷,乃是背水一战,拿不下曼头山,到了腰间都要冻死,将士们无不用兵。届时还可在山谷左右高坡处布下小股疑兵,敲打战鼓铜钲,造成三面皆兵的混乱场面,白兰部必定陷入慌乱,定可一战破之”。
苏定方攥着拳头,很是自信的说道,他用兵学自李靖,善用奇兵,面对面列阵而战或许不是最擅长的,这点比不过薛仁贵,薛仁贵最善战阵,而苏定方用兵在于奇,最爱这种计谋破敌。
李大亮听完苏定方一条一条的理由,也是眼神大亮,颇为欣喜,看着地图上两面高中间低的曼头山隘口,再看了看头顶极易燃烧的帐篷,也是右拳打在左掌,叫道:“好,苏将军妙计,不愧药师公高徒啊,便依苏将军之计。只是,这袭击时间,该当定在何时?两位将军可有想法?”
契何力这回没有再谦让,已经让苏定方有了献计的功劳了,可不能全把功劳给他了,当即也是直说道:“依末将看来,可以在寅时进攻,寅时无论人马,都是酣睡之时,在其酣睡中将其惊醒,定然让其手足无措”。
李大亮看向苏定方,苏定方见着契何力如此心急,也是明了,当即点头道:“可,契将军所言正合我意”。反正寅时进攻确实不错,也无须与他去争。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惊慌懵的白兰部
1232.惊慌懵的白兰部
夜风呼啸,吹得大纛猎猎作响,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炒豆子一样,中军大帐里,李大亮一身戎装,手扶腰间横刀,“两位将军,成败在此一举,务必力同心,一举拿下曼头山”。
“末将遵令”。苏定方二人齐齐喝道。
全军将士正是睡得正酣的时候,却是被齐齐喊醒,被赶出帐篷,聚集在山凹里,一出帐篷,瞌睡早已经被飒飒寒风给吹得无影无踪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总管和两位将军意欲何为,但是严明的军纪容不得他们打牢骚,待得李大军三人出了中军大帐,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三人身上,似乎希冀着从三位将军这儿得到了什么回答。
但是很明显,李大亮并没有打算为他们释疑,只是下令道:“苏烈何在?”。
“末将在”苏定方抖擞精神,铿然应道。
“你领本部人马急奔曼头山,隐匿行踪,于曼头山右翼隐藏”。
“末将得令”。
“契何力何在?”
“末将在”。
“着你领本部人马急奔曼头山,隐匿行踪,于曼头山左翼隐藏”。
“末将得令”。
待得两位副将各领本部五千人马出发之后,李大亮又是看向一名校尉,“将所有帐篷打包,将我们所有的油脂包裹进去”。
那名校尉一愣,所有帐篷打包还好说,有可能是要拔营了,但是所有油脂包裹进去作甚,军中火头营可是有着不少油脂的,那都是杀羊宰牛之后剩下的,那可是得之不易的油水,可以极大的改善伙食,绕是不解,但校尉仍是下去执行命令了。
半个时辰过后,艰难走过冰渣子和冻土苏定方契何力二人终于到达了曼头山脚,看着颇为险峻的曼头山口,也是暗自心惊,果然是易守难攻的隘口,若不用计,强攻的话,这区区三万偏师肯定去不够看的,毕竟隘口里面就有些三万吐谷浑兵马。
看着颇为滑溜的斜坡,契何力也是咽咽唾沫,直道:“斜坡陡峭,冰雪湿滑,这可如何上去?”
苏定方也是蹙眉,但仅仅一瞥眼,苏定方就是挑眉道:“可用长枪插地,借此攀上去,而后放下绳索,待总管带来引火之物,再用绳索拉上去”。
契何力也是眼睛一亮,直叫好办法,两部就此分开,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向着隘口左右高坡攀爬,中途亦有不少人失足翻滚下去,却是得了严令,也不敢惊叫,只是捂着头顺着山坡滚下去,这样的坡度虽然有些陡峭,但滚下去也是摔不死人的,只是冰雪覆盖难以攀爬。
随着一根根长枪被紧紧插入冰冻的冻土里,后面的将士上坡就要容易多了,两部人马具都在寅时之前,爬上了两侧高坡,顺坡而下的绳索也将打包浸油的帐篷拉扯了上来。
而此时,山谷隘口里的吐谷浑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酣睡的酣睡,饮酒的饮酒,只有寥寥无几的巡逻哨在无精打采的巡视着。
从上至下,这白兰部的吐谷浑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唐军竟是跋涉数百里,在这个时候来攻击他们。
看着谷中的点点火光,苏定方用力扒在长枪上,尽量不使自己滑倒,一声令下,“点火…放”。
身后的士卒掏出火折子将为他们遮风避寒的帐篷点燃,用力了下去,打包的帐篷都被捆成了球状,顺着山坡直接滚进了吐谷浑大营,山谷对面的一契何力看见火光,也是下令放火,一时间,两面山坡都是滚滚冲下一个个火球。
黑暗中的火球仿佛就是从天而降的天罚一般,而山坡上立着着的唐军,就好似那代天行罚的天兵天将,着实震慑,随着火球滚下,第一时间惊动的自然是那些巡逻哨。
在火光的照耀下,惊骇无比的吐谷浑巡逻哨竭力的稳住惊慌的战马,不停的高声呼喊。
然而似乎是天意眷顾大唐,虽然暂时没有让吐谷浑营地陷入火海,但是苏定方放火的这一边,紧靠着山脚的地方,好像就是白兰部的马圈,火球滚入马圈,将那些草原战马吓得惊鸣尖唳,不断的撒蹄嘶叫着。
终于,火球烧到近前,一些战马奋力挣脱了束缚,冲出开来,在营地里胡乱冲撞着,撞翻了营帐,也撞翻了那些燃烧的火把火盆,吐谷浑人的帐篷都是牛羊皮革所制,为了防风防雨更是在油脂里浸成油布,碰着火就着,一时间,这火虽没借风势,却借了马势,烧遍了整个白兰部大营。
在吐谷浑营帐大火燃起的同时,隘口前的李大亮也是没有迟钝,一举手中横刀,高喊道:“将士们,我们已经将营帐烧掉了,没有退路,此时不破吐谷浑,晚间我等都要在这雪地里冻死,唯有攻破这隘口,夺取牛羊帐篷,届时有吃有住,建功立业,正在此时,杀啊……”
喊罢李大亮也不含糊,率先催动战马。
熊熊大火将吐谷浑的营地照的一片大亮,放眼看去,到处都是四处胡乱奔走的人群,还有那惊慌冲撞的战马。
直到唐军杀声遍天,冲上了这易守难攻的隘口,营地中的吐谷浑人方才醒悟过来,这才明白这火球是从何而来的,一个个当下里更慌了。
“大王,是唐军,是唐军啊,他们在左右山坡放火,现在已经冲过隘口来了”。忽尔萨衣衫不整的提溜着一把弯刀惊叫道。
还不待白兰王说话,另一位名王惊慌失措的叫道:“撤吧,大王快撤吧,这么大的火,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放屁,本王有三万勇士,不可能输给唐狗,忽尔萨,快快吹响号角,让勇士们都向本王集合,准备反击唐狗”。白兰王也是个有胆气的,并没有被眼前的大火和远处那冲天的喊杀声给吓到,反而一拔腰间镶金宝刀准备战斗。
山坡之上,看着山谷中混乱场面,苏定方也是急得不行,看了看这斜坡,牙齿一咬喝道:“留下五百人击鼓鸣金,其余人随我仰躺滑下山坡,准备杀敌”。
说罢当先呲溜下去,幸好这山坡都是积雪,没有树木石块,也无多少危险,只是有些倒霉蛋,控制不好重力,或是翻滚中歪了脖子折了手,或是直接滑进了坡下熊熊的火焰。
但是此刻苏定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方才在山坡上清晰的听了号角声响,而后大部分乱兵都是向着那号角声处聚集,那定是白兰王营帐,若再迟疑,待其兵马聚起来,形成了有效的抵抗,势必会伤亡大增。
所以,擒贼先擒王,苏定方领着麾下近五千士卒,手握横刀,径直奔向白兰部王帐。
王帐前,看着聚起的兵马越来越多,用促在面前,白兰王也是信心大增,大喊一声,“白兰部的勇士们,随本王一起将唐狗杀回去”。说罢竟是领着身团边一团糟的人向着隘口方向杀去,正面应对李大亮的两万精锐。
然而李大亮两万骑兵从隘口处冲杀进来,将沿途的吐谷浑兵马都是赶进了谷中,白兰王率兵而来,正与溃兵相撞,又是一团糟。
一刀砍死一个手无寸铁的本部溃兵,白兰王大怒,直喝道:“混蛋,都给本王回去,回去杀敌…”。
前路被本部的溃兵堵住,进不能进,退无可退,绕是白兰王性格暴躁,不善用谋,也是知道这样危矣。
无论是向着隘口方向拼杀,还是向后逃去曼头城,都是有着一线生机,但是这样被堵在谷道中,进退两难,白兰王也是目眦尽裂。
此时,左右两侧山坡上又是响起一阵敲鼓鸣金的声音,战鼓隆隆作响,铜钲嗡嗡刺耳,各种声音夹杂着回荡在曼头山中,吐谷浑人现在只有三个字来形容:惊、慌和懵。
怎么到处都有敌人,这么大的火、这么多敌人,该往哪里跑……苏定方从山坡上冲下来之后,一看身边,紧紧围着约有数千人,也是精神一震,大喝道:“弟兄们,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杀啊”。
说罢手举着横刀,直向吐谷浑营地正中杀去,混乱不堪的白兰部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抵抗,很快,苏定方便是杀进了营地腹心。
那些向着中心逃窜的吐谷浑人见得营地中间突兀的出现这么一群浴血唐军,也是惊骇莫名,厮杀是不用想了,转头就跑。
而前方隘口处的李大亮所部两万精锐骑兵,更是纵马冲了进来,将意图反杀的白兰王等人重新逼了回来,白兰部人马又是混乱向撞,怎么我跑的方向又有我们的人跑过来……当真是四面皆敌不成。
而另一侧山坡上的契何力也是在漫天火光中依稀看见了苏定方的举动,心惊之余,看了看脚下斜坡,也是大喝一声,“兄弟们随我杀啊”。说罢也是呲溜的滑下山坡,率领本部人马加入了战团。
本就是三万对阵三万,人数相当,但是唐军先是火攻,而后又是三面夹击,吐谷浑人又不善不战,胜负已分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杀白兰王者,大唐苏定方是也
1233.杀白兰王者,大唐苏定方是也
看着惊慌溃逃的吐谷浑人,已然是胜负已定了,剩下的就只有扩大战果了,然而如何扩大战果却是又有不同的方法。
苏定方早已经瞅准了白兰王,看着众军拥促的白兰王向着后方曼头城的方向撤去,苏定方岂能让他如愿,召集身边千余兵马,拉过一匹惊慌的战马,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狠狠地一踢马腹,直向着白兰王的方向冲去。
“白兰王休走”。苏定方挥舞着横刀横冲直撞,劈翻了一个又一个的吐谷浑乱兵,化作了锋矢在前面开路,其后千余唐军紧紧相随。
白兰王也是听得懂些许汉话,听得大喝,不由得胆战心惊,哪好回头,趴在马背上就是拼命逃窜,好不容易冲出了曼头山营地,身边仅剩数十骑士跟随。
而苏定方却仅有十余骑追了上来,其余唐军却是没有抓住受惊的战马,未能跟上。
而此时苏定方等人也仅仅只有一把横刀,没有长枪,更没有箭矢,看着白兰王在前面跑着,要不了多远就跑到曼头城了。
苏定方等人也是心头大急,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远,苏定方也是大恨,恨胯下战马不行,恨未曾带有弓矢,恨没有提前在其后布兵拦截……
终于,矮小的曼头城已经映入眼帘,白兰王大喜,直喊道:“快给本王开门,快开城门”。
然而凌晨的曼头城却是一片漆黑,绕是城门楼上有着些许灯火,却是不见人影。
白兰王脸色煞白,再次大喊,终于,城上的人从酣睡中惊醒了,带着几分起床气怒道:“哪个卑贱的东西在吵闹?”
白兰王被骂了不怒反而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其后数百步之远的苏定方便是提气大喝道:“大唐天兵至此,蛮夷何不早降?”
这一声大喝直喊得苏定方都破音了,但是取得的效果却是异常明显,城门楼上的吐谷浑守卫听得这话,瞌睡都吓醒了,忙是奔走大喊道:“快,快,唐军来了,唐军来了,快去禀报大王”。
而城门前的白兰王傻眼了,看着身后愈来愈近的苏定方等人,心中又急又怒,又是经过半夜惊恐,历经大败,年过半百的白兰王竟是大叫一声,指着城楼上面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栽倒马下。
“大王……大王”。其亲卫顿时大惊,下马护着。
苏定方看着城楼上奔走的吐谷浑守卫,又看了看倒在城门前的白兰王,一咬牙喝道:“杀”。
当即拍马冲上前去,一刀砍翻了下马扶着白兰王的亲卫,也不管他人,只一刀便砍下了不知是死是活的白兰王头颅,一个俯身提起头颅,调转马头,看着城头惊慌莫名的吐谷浑守卫,还有那源源不断跑向城头的吐谷浑兵马,苏定方仰天大笑。
高举着白兰王人头,脸上溅满了鲜血,嘶声吼道:“杀白兰王者,大唐苏定方是也,哈哈哈……”。
说罢领着十余唐军当着吐谷浑大军的面,从曼头城下扬长而去,只留下那狂笑声回荡在这座雪域孤城上空。
待得吐谷浑兵马反应过来,急忙射箭,乃至派兵追击的时候,苏定方等人早已走远。
曼头山,燃烧了半夜的大火,到现在也差不多烧尽了,仅剩四周零星的火堆。
随着朝阳的升起,雪原上渐渐明亮起来,随之映入眼帘的是残肢断臂和死尸布满营地,散落的刀枪剑戟、情绪平稳下来四处游荡的无主战马,还有那一处又一处的血洼,无不在显示着这处战场的惨烈。
临时的中军帐中,李大亮一脸沉重,好像并没有获胜后的喜悦,相反还有些低沉,随着帐帘被掀开,契何力走进帐中。
“还没有找到苏烈吗?”还不等契何力说话,李大亮便是抬头问道,眼中布满了血丝。
契何力也是脸色低沉的摇摇头,李大亮见此心底一沉,虽是胜了白兰部,但是跑了白兰王,又折损了一员大将,这却是不知道是悲是喜的,而且,苏烈可是太子亲信呐。
这时却又是听到契何力说道:“不过听有些将士说,混战之中,似是听见苏将军高喊了一声“白兰王休走”,末将猜想,苏将军会不会是去追杀白兰王去了,毕竟他从左侧山坡冲下,便是直向着白兰王王帐而去的”。
李大亮一听眼皮子一翻,继而又是愠怒,心里暗骂:这个苏烈,枉说他多有智谋,善于用兵,却是逞此匹夫之勇,穷寇莫追的道理也不知晓。
正在暗骂时,外间响起喧闹声,亲卫掀开帐帘,一脸欣喜的禀报道:“启禀总管,苏将军斩杀吐谷浑白兰王,顺利归来”。
话音落下,苏定方也是提着一颗人头,走进了大帐,哄然拜道:“末将斩获吐谷浑名王白兰王人头在此,归来甚迟,请总管恕罪”。
李大亮瞪大了眼睛,急忙下座,一把抓过那颗人头,看了看又看向契何力,契何力也是瞪大眼睛点头确认道:“正是白兰王”。
“哈哈,苏将军先有献计之功,现有斩杀白兰王,功莫大焉啊,快快歇息,与我细说,苏将军是如何斩杀这白兰老贼的”。
白兰王可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吐谷浑数一数二的大名王,斩杀白兰王这等人物可谓是大功一件,李大亮怎么可能还去怪罪,至于什么穷寇莫追的就更是不用谈了,失败了那叫穷寇莫追,成功了这就叫大功一件了,虽不是他斩杀的,但他作为领军主将,也是有功劳的。
待得苏定方说完了过程,李大亮也是惊叹道:“苏将军仅率十余骑追杀至曼头城下,斩杀白兰王从容归来,真是好胆魄啊”。
契何力也是敬佩的称赞道:“苏将军真乃万人敌,一人吓得曼头城全城吐谷浑人不敢追击”。
苏定方却是擦了擦脸上的血水汗渍,略过话题直说道:“总管,末将方才看那曼头城防守人数不多,城不高,墙亦不厚,我军宜一鼓作气,拿下曼头城”。
李大亮闻言一怔,有些迟疑,毕竟厮杀了这么久,军士疲惫,若再是强攻曼头城,说不定会碰壁,到时候,折了锐气反倒不妙。
这时,契何力却是皱眉说道:“总管,我军帐篷已经全部焚毁了,白兰部营帐也烧毁大半,已不够我军晚上驻扎了,至于那些俘虏,更是没有住处,说不得要被冻死了”。
“既如此,总管还有何犹豫,且驱赶白兰部俘虏前去攻城,十几具尸体堆积,便可轻易踩踏登上曼头城,而且此刻曼头城见了白兰王尸体,定是惊慌失措,人心惶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再是犹豫,我军疲倦,可就是时机不再了”。
苏定方也是面露焦急,站起身来急忙说道。
听得苏定方的话,李大亮二人嘶了一口冷气,好狠,这苏烈平时看着和气,却是出口就是用尸体去堆积…踩着俘虏尸体登城……
见得苏定方如此坚决,李大亮也是同意了,毕竟苏定方西征以来,这才短短半月不到,就是表现突出,可见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
苏定方了命令,大喜,忙是出去手拢本部人马,却是发现,归属他的五千本部人马此时只剩三千多人了,来不及心疼,苏定方胯上了自己的草原良马,领军直奔曼头城。
曼头城距离曼头山不过十余里之远,快马奔驰,不多时就到了。
苏定方看着眼前低矮的曼头城,不屑之色溢于言表,这么低矮的围墙也敢叫做城池,这种砾石沙土夯成的墙壁,他甚至都能够徒手攀登上去。
身后契何力驱赶着俘虏还在后面,苏定方大喝道:“我乃大唐左领军卫将军苏定方,贼酋何在?”
听得苏定方这三个,矮墙上的吐谷浑人一阵慌乱骚动,毕竟城门前的血迹还未干,就在几刻钟之前,这个汉人将军当着他们三千多勇士的面,杀了他们强大的白兰王,而后安然离去,这等威慑不是短时间能够消去的。
“大、大王,他就是刚刚那个唐军将领,就是他杀了白兰王……”。
墙垛之后,一名身材瘦小的吐谷浑人正在向一旁一个衣着华丽的人颤颤说道,
毕竟吐谷浑之中也不是人人都听得懂汉话,这个驻守在曼头山的名王就是不懂汉话,只得靠翻译。
这个名王就是吐谷浑的广定王,也是吐谷浑传承甚久的一位王爵,而且还是慕容家族的嫡系后裔分封的,血统高贵,这曼头城便是他的封地,但也仅限于这一小小的城池,广定王的势力比之与白兰王的势力来说不值一提,毕竟白兰王是割据一方,而广定王仅仅只有这一座小城。
而且白兰王虽是有些自矜功伐,性格霸道,但是好歹有些能耐,而这个广定王就是出了名的懦弱昏聩了。
听闻外面那个英武的汉家将军就是将白兰王斩杀在自家门前的人,广定王浑身一个激灵,刚刚看见白兰王那具无头尸身,他可是颤栗了许久的,白兰王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被他杀了,我、我能抵挡得住吗?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未动兵戈,迫降一城
1234.未动兵戈,迫降一城
苏定方策马来到曼头城前,只是看见约摸两丈高的矮墙里面人头攒动,却是并没有一个人出来搭话,当即也是大怒,又是催马向前几步,已经进入了吐谷浑人的弓箭射程,亲兵忙是跟上,苏定方却只是摆摆手。
“城中主将,速速出来搭话,如果不然,十息之后,定当踏平曼头城”。苏定方举枪高指着城门楼大喝道。
声浪阵阵,低矮的曼头城上听得很是真切,广定王听得大喝,只觉得双耳嗡嗡,脸色煞白,“这……这可该如何是好?”说话间手都在哆嗦。
吐谷浑虽是鲜卑族,也是擅长骑射、崇尚勇武的草原猛士,但是偏安西北之地数百年,承平日久,这群分封下来的名王更是住进了汉家的城池,少数人的血性早已经消磨殆尽了,像天柱王、白兰王那样嗜血好战的名王也不多了。
广定王就是此中的代表人物,偏居于曼头山天堑之后的曼头城,也没有人来功打,自由自在的当着自己的名王当惯了,哪里见过这等场面,面对苏定方这样智勇双全的将领,早就是肝胆俱裂了。
良久,十息时间已过了,苏定方心里也是猜度出来了一个大概,这样当面叫阵,敌方将领还不出来搭话,看来太子的暗影所献的情报当真是真实,这曼头城之内的广定王当真是懦弱不堪。
对于怯弱的人,你可以去吓唬他,但是也不能将他逼急了,苏定方心思急转,也是喝道:“广定王听着,我大唐厚待俘虏,你若早降,还可以去大唐长安城快活的做个寓公,如若不然,待我十万大军踏破这低矮的曼头城,鸡犬不留。你广定王也当剥皮枭首,传阅四方”。
此话一出,城门楼后躲着的翻译脸色一白,广定王见状,忙是问道:“快说,汉人将领说什么了?”
那翻译脸色煞白,眼珠子一转,直哆嗦说道:“那汉将说,大王若是投降,可以去那极乐的长安城享受富贵,汉人的美食美人任由大王挑选,还可以赐予大王精致的佛像,如果不投降,那就……”。
“美食、美人,还有佛像?那好啊,嗯,如果不投降那就怎么样?”广定王听得美食美人佛像的时候也是面露喜色。
“如果不投降,唐军十几万大军将会将曼头城踩平,然后一个活口不留,大王也要被……被斩头分尸,埋在四方各地不得……不得全尸”。那翻译眼中闪烁着惧色说道。
广定王一听,果真脸色大骇,斩头分尸……不得全尸,不行,绝对不行,这样子死了是不能够去佛主的极乐世界的。
要知道吐谷浑盛行佛教,特别是上层贵族更是身心佛陀佛主,若是老死之后,尸首不全是不会的佛主护佑的,那将会堕进阎罗地狱,受尽折磨……
而广定王明显是被翻译的话语给吓到了,却是压根没深想过,苏定方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而这翻译却是叽里咕噜的叭唧的好大一堆,分明就是这翻译怕死。
曼头城只有三千人马,而且久不经战阵,断然不是城外那些强大的唐军的敌手的,翻译也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岂能不会为自己谋取生机。
城外的苏定方又等了一会儿,看了看身后三千军士,已经面露疲惫,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这么消磨下去,恐怕士气尽丧。
当即也是喝道:“全军听令,弓弩攒射”。
三千将士闷哼一声,张开了弓弩,苏定方神色低沉,右手高高举着,只待一声放便可以箭矢齐射。
正在这时,只见得城头一名瘦小的吐谷浑人站起来,慌忙摆手叫道:“将军且慢,慢着,慢着千万别放,我们投降,我们大王愿意投降……”。
苏定方听了一喜,却是面色冷峻,仍然没有让将士收起弓弩,只是喝道:“让广定王自缚双手,出城献降”。
那翻译听了忙是点头应着。
不多时,只见得矮小的曼头城门被打开,一名很是年轻的吐谷浑人身着华服,手被束缚在身后,慢慢的走出城来,还不待苏定方说话,那广定王竟然很是光棍的啪嗒一声跪在地上,用着非常生硬生疏的汉语说道:“我…投降”。
一旁的翻译也是手捧着广定王大印,恭敬的奉上,“罪臣吐谷浑广定王及满城吐谷浑民奴,愿降大唐,恭迎将军进城”。
苏定方眼睛一眯,着重看了这翻译几眼,看来这翻译背地里为广定王做了不少主啊,至少苏定方看得出来,面前这怯弱的广定王是不可能说得出来这番话语的,因为他连汉话都讲不清楚。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广定王能够弃暗投明,归服王化,可喜可贺”,虽是看透了,但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苏定方毫不客气的接过了广定王大印。
继而一拔腰间横刀,直吓得广定王一个颤栗,刀光一闪,广定王背后的粗绳应声而断。
“全军收弓,持兵进城”。苏定方又是喝道。
而后一千兵士收起弓弩,手持横刀,列阵进城了,苏定方在其后谨慎相随。
直到进了城,看见城中约摸几千吐谷浑军士惶恐不安的站在空地上,苏定方这才放下心来,当即派人接管了城防,并且将三千吐谷浑兵马缴械看管。
继而在城头插上大唐旗帜,大开城门,迎接总管李大亮进城。
未动兵戈,就让吐谷浑为数不多的城池之一的曼头城归降了,不得不说,这是极大的军功,其威慑力影响力比之一场大胜,更甚几分,毕竟说出去就是威风许多了。
全歼白兰王所部,攻下曼头城,李大亮这一支偏师的军事目的就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只有稳定曼头城,向朝廷报捷,向主帅李靖请示下一步动向了,而后李大亮喜不自胜的写好捷报和军报,分别派人送出。
而距离此地千里之遥的蜀地,崇山峻岭,道路险峻,这一刻,李破军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了。经过数天的行军,李破军已经进入了剑南道,也就是西蜀地界,看着这盆地天然的屏障,李破军也是终于切身了解了公孙述、刘备和刘文彩等人能够占据川蜀称霸一方了,山好水好物产丰饶,天堑屏障蜀道艰险,无愧天府之国之称啊。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羌人乌珠
1235.羌人乌珠
李破军率领八千神策军并没有庆州、原州经过去洮州,而是向着西南方向从梁州再到利州,进入了巴蜀地界,而后沿着羌水、岷水北上去洮州。
因为李破军知道,洮州羌叛乱之后一定会关注朝廷动向,而自己若是面对面的从原州过去,必定会被洮州羌所察觉。
而且暗影早已经探明,洮州羌就居住在洮州治所临潭以南的白石山和大岭山一带。
自己不从西北方向走,反而绕道西南,经由梁州、利州进入岷州,而后顺河而上,直插其后背,一直盯着原州方向的洮州羌料不到李破军会从南边打来,定会大乱。
进入岷州之后,李破军就更是隐匿行踪了,密令岷州刺史,不得声张,这岷州也不大,领溢乐、和政和川三县之地,而在岷州治所溢乐县西北就是洮州了。
洮州乃是岷州西北门户,在岷州溢乐和洮州美相、密恭的交界处,还有一座名山,那就是崆峒山,这崆峒山乃是西出关中的要塞,东望八百里秦川,北靠萧关,南依关山,西皆大岭山、白石山等连绵山脉,可谓是关中屏障了。
李破军昼伏夜出,明明是去打仗却是弄得偷偷摸摸的,不过这样的效果却是极好的。
当暮色降临,李破军领军来到崆峒山下的关口之时,守军将领都是大惊,太子殿下怎的领军到了这里,连唐军将领都如何吃惊,就别说躲在山那头的大山里面的洮州羌了。
当夜,在关口歇息半晚,及至下半夜,李破军便是拔营,沿着关道向大岭山而去。
神策军将士饮食良好,身强体壮,也没有这个时代的人常见的夜盲症,借着皎皎月色,在唯一的关道里倒也不至于走丢。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李破军近百里之外的白石山,也是有人未曾入眠。
白石山,这是洮州羌盘踞的老巢,山寨之中,住的就是洮州羌人,洮州羌也是西羌的一大分支,在这洮州岷州附近生活繁衍了数百年,也曾不服管教过,但是由于洮州羌势单力薄,又不事生产,轻而易举的就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北周至前隋的时候,在高士廉的老爹高劢担任洮州刺史的十数年里,洮州羌更是丝毫不敢蹦,而到了隋末,天下大乱,朝廷无暇顾及西北,洮州羌又是出山来劫掠反叛,可是没想到西北之地多出豪杰,先有薛举薛仁皋父子割据西凉,建立西秦。后有李轨作乱,尽占河西,建立凉国。
满以为天下大乱了,这些洮羌好不容易没人管着可能出来快活了,结果这些割据的枭雄也没一个是软蛋,相反还一个个的凶巴巴的,直把洮羌打回山里,不敢造次。
白石山,这座山位于连绵山区中间,左有莲花山,右有大岭山,向被数十里就到了洮州治所临潭县,地理位置时分显要,山中沟壑纵横,奇木怪石,显得十分的粗犷,透露出西北之地的狂野风气。
山中间就是连绵的山寨,数万洮州羌就在这群山中居住着,有着少量田地耕种,这是数百上千年来和汉人的交流而获得的一些耕种技术,但也不多,毕竟没有耕种习惯,更多的人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水边可以渔猎,山中可捕猎,家家户户还豢养着大量的猪牛羊鸡,勉强果腹,生活物资集齐贫瘠。
所以历代羌人首领就没一个稍微老实一点的,基本上都会叛乱,到汉地进行劫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汉人的生活物资充裕,有粮食有铁器,还有布匹瓷器等等,都是山中的人所需要的。
和木智就是这样的一位首领,他本性情较为温顺,其父亲一生都生活在高劢、薛举等人的威压之下,不敢炸刺,和木智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是不敢轻易与汉人交锋,但形势不饶人呐。
西边毗邻的吐谷浑异常强势,敢于跟大唐叫板,更是威胁他,如果不归附,便屠灭洮羌部落。
和木智完全认为吐谷浑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胆量。吐谷浑可是人口近百万,勇士十数万的强国,他洮州羌的族人撑死了不到十万,至于能打仗的武装力量不过万人左右,如何敢跟吐谷浑较量。
而且自己又有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这日子想要平静却是难了。
和木智翻一下身,看着窗外的明月,心思也是有些惴惴不安,前几天就听说了大唐太子亲自领兵出征,来剿灭他们洮羌,这都过了几天了,也不知道吗大唐太子到了何处。
部落又能不能抵挡得住,吐谷浑能不能及时前来救援……和木智心里慌得不能入睡,这种感觉就像是等死一样等待着别人的裁决,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这个时候,和木智又只得暗自责怪自家女儿的莽撞无知了,竟敢挑拨统一的汉人王朝,绕是当年羌族最为强大的时候也是不敢啊,何况自己这个小部落,和木智心里苦啊,害怕啊,又不能明着说出来,怎一个苦字了得。
翌日一早,和木智毫不意外的又是顶着黑眼圈,精神萎靡的出现了。
“爹爹,可起床了?该去检阅我的训练成果了许些”。
一声清脆靓丽的女声传来,随着木质阁楼地板咯吱的声音,门口进来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
只见得这女子削肩瘦腰,紧俏有致,皮肤略黑,然而瘦脸剑眉,更透出几分英气,身穿暗红色皮甲,头戴稚尾冠,金丝银线绣着华丽鸟兽,左右腰间各悬着一柄弯刀,走起路来赫赫生风,飒爽英姿。
此时正是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快步走来,这女子正是和木智之女乌珠。
和木智以手抚额,也是面露无奈。
“嗯?爹爹怎么脸色不太好,莫不是生病了?”乌珠近前来一眼就看出父亲脸色不好,精神也不震。
和木智疲惫的摆摆手,直道:“可有唐军的消息?”
“爹爹还是在忌惮那唐国太子吗?”聪明如乌珠一眼就看出来了父亲的担忧。
“哼,那唐国太子年纪虽不大,但南征北战,亦多有功绩,你别以为是好对付的,现在吐谷浑被李靖大军缠上了,到时候若不能支援我们,洮羌就完了”。
见得女儿还是这般没当回事,和木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直瞪目喝道。
“爹爹何必长他人志气,那唐国太子不好相与,我羌族勇士也不是泥捏的,虽不是打进中原去,但是守住这白石山绰绰有余”。听了父亲这老成持重的话,乌珠却是很自信的反驳道。
不待和木智生气,乌珠又是脸色一变,笑嘻嘻的上前搂住父亲的臂膀,“哎呀,爹爹就别担忧了,有女儿在,谁能打上咱们白石山,走走,去看看女儿训练的勇士,你就会知道我没说大话了”。
说着连拖带拽的把和木智拉出了阁楼,来到山寨正中的空地上,哪里有着数千洮羌勇士集结着。
这里的一切李破军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的对手其实不是怯弱寡断的老首领和木智,而且一个羌族女子。
大岭山,这座山方圆数十里,西边连着白石山,东边接着崆峒山,人迹罕至,土地也不适于耕种,只是战乱时候才多有中原百姓逃进山里靠山吃山。
人迹罕至也方便了李破军藏军,再进入了大岭山之后,便是一路向着白石山而去,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在一处小溪边的山坡上扎下了营地。
中军大帐里,李破军端坐上首,下面张文,长孙涣,翟长孙,薛仁贵等人左右坐着。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擒贼先擒王
1236.擒贼先擒王
“大将军,还在等谁啊,人都齐了啊”。
军中将校齐聚大帐之后,李破军却是坐上上首,一直没有说话,似乎还在等待着谁。
性急的房遗爱最先忍耐不住,他还等着打头阵呢。
李破军摇了摇头,笑道:“谁说齐了,我神策军打仗可是从未少过他的”。房二闻言来回看看,还是不解。
然而智计过人的张文却是知道,见得房二挠头呲牙的,也是笑道:“房将军可是忘了你曾说的不敢背后说他坏话的那人?”
房二一怔,继而叫道:“李景阳?那小子也来了?”
话音落下,只听得帐外猛的一声咳嗽,继而响起一人声音,“末将李震,求见大将军”。
李破军看见房二那张又又白的脸,也是不由得好笑,直道:“进”。
李震掀开帐帘,一身甲胄,大步进账,见着李破军也是面露欣喜的哄然下拜,“末将李震参见大将军”。
“哈哈,又非外人,景阳不必多礼,快快入座”。李破军看见李震这副从容模样,就知道交代给他的任务定是完成了,自然是欢喜。
李震应着,转身狠狠地看了一眼房二,房二也是脖子一缩,讪讪笑着,心底却是暗骂:这个破影子来的也真是巧,刚好说到他他就来了……
曾经的房二对李震也并没有这么害怕,直到有一次,李震笑眯眯的说出了他晚上睡觉喜欢磨牙,还在什么时候起了夜,甚至是说梦话的内容都知道,这就由不得房二不怵了,不只是他,其他将领也是如此,提起李震,既是佩服又是心生提防,毕竟这样一个无孔不入、无所不知的人,实在是太阔怕了。
对于这个结果,李破军也是装作没看见,听之任之,毕竟那“锦衣卫”虽是饱受恶名,但对于掌权者而言,用得好了确实是一把利剑。
“景阳,看你洋溢着笑容,我猜,任务一定完成了吧?”尽管心底猜到了大概,但是李破军肯定要问问的。
“回大将军,末将不负所托,已成功将洮羌老巢探明,这是其具体地形图。至于布防,洮羌山寨并没有固定的布防,因为其军士都是各家的精壮男子,一般都是散落在各处,只要有战事或者集合训教的时候才敲锣聚起”。
李震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布,双手奉上说道。
李破军闻之大喜,直下座接过图来,拍着李震肩膀笑道:“景阳真乃我之臂助,拥有此图,破那洮羌,易如反掌”。
“李将军短短数日内,便建此大功,当真让我等好生佩服啊”。张文看着张开的洮羌山寨图,也是捻须笑道。
“是啊,事态紧急,五日前景阳还在鄯州,短短几日里便完成如此艰巨任务,着实辛苦了”。李破军也是点头道。
“这洮羌山寨竟是如此蜿蜒曲折,里面如此通道,上前下坡的,若没有此图,到时候贸然攻进的话,恐怕我们就要吃亏了”。薛仁贵双眼盯着地形图,也是点头叹道。
这白石山山势险峻,洮羌山寨更是建在山岭沟壑之中,没有具体图纸或者没人领路的话,在山寨里面定是难以脱身的。
“现在有详图在手,这洮羌山寨该如何攻打,你们有什么看法?”李破军收起笑容,颇为严肃的问道。
“这还要啥看法,这图都有了,咱们直接摸黑冲上去啊,不是说洮羌顶破天就只有一万多青壮吗,咱们满编的八千精锐还怕他不成”。
李破军话音落下,房二又是充当好战无脑的急先锋角色,嚷着嗓门叫唤道,与他那颇为白俊的面容很是不相符。
李破军听了眼睛一瞪,一旁的张文忙是说道:“房将军,我军八千人,其中可是有三千骑兵,一千重甲的,这四千人在山岭间作战却是作用大减的,所以说我们真正能用之兵就是三千布兵,还有一千弓弩兵”。
“大将军,擒贼先擒王,末将建议,奇袭其首领所在,擒获洮羌首领,首领被擒,定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薛仁贵指着地图上一个特殊的标记说道,那是洮羌首领和木智的阁楼。
“大将军,还有一事,此次暗影乔装进入其山寨打探,发现山寨之中似乎是以其首领之女乌珠为主,连兵卒操练都是其女乌珠主持,似乎乌珠更有权力一些”。李震也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头说道。
“乌珠?和木智之女?不是说她年仅二十吗?难不成她还有何特殊不成,说说她的具体情况”。猛然间,临到打仗了这又冒出一个从没听过的不稳定因素,李破军也是有些不爽。
毕竟从搜集的资料来看,洮羌首领和木智没有儿子,仅有一女,名为乌珠,年芳二十,甚是疼爱……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了,现在居然又听说这个乌珠在洮羌之中更有权力,由不得李破军不重视。
“我们只是听说这个乌珠颇有武艺,听洮羌族人的口气对她颇为敬重,其他的……还请大将军恕罪,我们没有查探出来”。李震也是脸色微尬的请罪道。
“没事,这不怪你们”李破军也是摇头道,“毕竟时间紧急,能有此图就很不错了”。
“左右不过一介女流,大将军不必忧心”,看见李破军锁眉,翟长孙也是宽慰道。
“女流?自古也有巾帼英雄不让须眉的,古有妇好,今有我姑姑平阳公主,公达还敢小觑女流吗?”李破军摇摇头,认真说道。他钦佩诸葛亮的性子,诸葛一生唯谨慎,谨慎无大错,虽说有时候可能会优柔彳亍,失去良机,但也不会酿成大错。
翟长孙本是宽慰的话,却是被李破军说的一噎,只得忙道不敢。
李破军没有理会,只是盯着地图,忽的,指着地图上那处悬崖问道:“这处悬崖下面是何处?”
那处山坡就是洮羌山寨的最高点,坡后就是悬崖,而首领和木智的阁楼也在那坡顶,也就是背靠着悬崖,只是这幅图画到悬崖的地方就没有了。
李震仔细看了看,也是皱眉,“此处应该是白石山的最高峰,未有名字,这里我们也是远远的画下来的,那和木智的阁楼防守甚严,在百步阶梯外就有守卫,我们也不敢近前细查”。
“哎,和木智那老贼是背靠悬崖,定然是对屁股后面毫无防备,我们若是从悬崖爬上去,那他不就死定了”。房二也是一拍脑袋,惊叫道,说出了李破军的想法。
“可是,这上面也没有标注悬崖高度,又不知其崖下在何处,如何好攀爬”。张文摇了摇头道,他对于这种特种战术始终抱着宁缺毋滥的态度,宁可不做,也不要去冒险。
李震拧着的眉头忽的一挑,直叫道:“我虽然不知道其崖后是什么地方,但是方向却是记得,就在这个白石山最高峰的南面,和木智那阁楼建得高大,而且就在峰顶,只要是视野开阔的地方应该老远就能看见,所以我们可以向白石山南的方向派出斥候,一定可以找到崖下的”。
李破军闻言一亮,指着地图,面露喜色说道:“南面……我们现在其东南面,正好可以从其背后探查”。说罢看向诸将,“我意分兵两部,一部探查山崖,一旦寻到即可接住飞爪等工具攀上悬崖生擒和木智。另一部,从这个地方……”。
说着李破军指着地图上的一条小河,这小河正是从洮羌山寨中流过。“另一部顺着这小河而上,埋伏在这两处山坡”。说着又指着山寨中的两处山坡,中间就是好大一片平坦凹地。
待得李破军说完,众将有些懵,薛仁贵也是皱眉问道:“大将军,探查山崖,擒贼先擒王这一计末将明白,只是这顺河而上,埋伏在两侧山坡有何用处,那洮羌人又不从山坡之中的谷道通过”。
翟长孙也是皱眉道:“除非洮羌人要从这两处山坡中间通过,或者聚集在此,不然的话,这埋伏亦是无用啊”。众将都是看向李破军。
李破军眼睛扫视着,蕴含笑意,这一策你们都想不到了吧,正待李破军不卖关子,打算说出计策的时候,只见得一直没说话的录事参军长孙涣却是嗤的笑道:“他们不从这儿过,我们可以让他们主动过来啊”。
李破军一惊,看向长孙涣,却是没想到这个表兄也有如此细腻心思。
房二听得这话乐了,“让他主动过来?哈哈,长孙老二,你以为那羌人都听你话啊,要是听你的话,那你直接让他们乖乖投降啊”。
长孙涣瞥了这二货一眼,学着自家老爹长孙老狐狸的习惯性动作,摩挲着下巴,只是长孙无忌长得很胖,巴掌摩挲着胖下巴倒不是太违和,相反配上那笑眯眯的胖脸还有种的“慈和”感。
而长孙涣尖瘦下巴摩挲着,再配合那自以为很是帅气的自信笑容,李破军脑海中不自觉有一道配音响起:小娘子你叫吧,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第一千两百三十七章:焦头烂额的胶东郡公
1237.焦头烂额的胶东郡公
“有话快说”,看见长孙涣这副骚包模样,李破军也是催促道,心中也是暗想道:说不定这家伙真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见得众人都看着自己,长孙涣也是笑道:“方才景阳不是说过了吗,洮羌精壮平时都散局在各地,除非是训练或是作战时方才集合,你们没注意吗,那洮羌山寨是敲锣集合的”。说到这儿长孙涣也是奸诈一笑。
张文也是一拍巴掌,“长孙参军的意思是我等在两坡之间的空地敲锣,将那洮羌精壮尽皆诈过来来?”
李破军也是点头道:“我便是如此想的,不过还需确定洮羌所用的锣声可有何特别”。说着话也是看向李震。
李震也是兴奋的摇头道:“洮羌也是用的普通铜锣,我们在洮羌山寨乔装打探了三天,也发现了他们的规律,一般都是上午辰时三刻左右集合操练的,一天也就这一次,而且洮羌精壮很是服从命令,锣响不过一刻钟,便尽皆到来,迟到者要被那乌珠抽鞭子”。
“好,这样就好办了。你们觉得如何?”李破军看向众将问道。
众将都是表示没有异议,毕竟这招实在是太完美了。
从图上来看,这条贯穿山寨的小河就是营地外面那条河流的上游,顺河而上,穿过丛林又不用担心迷失方向,山寨之中小河流过的平坦谷地正好被两坡相夹,届时,敲响铜锣把洮羌青壮引诱过来两面夹击,将其一网打尽。
计策已定,当即就是行动起来,李震率领暗影成员以及程处亮率二百精锐去查探白石山那断崖后面,去实行斩首行动。
本来李破军是打算亲自前去的,而河谷伏击就交由翟长孙和薛仁贵来指挥,结果众将都是不同意,无奈只得让李震程处亮二人前去。
两部分头行动,是夜,李震来不及休息,便与程处亮点齐二百精锐,带上干粮与飞爪、绳索和短剑等器具出发了。
而此时,西北数百里的之外的地方,李靖率领中军四万人马,携薛万均、薛万彻二兄弟等数将刚刚获得了一场胜利。
战火尚未熄灭,李靖骑在马上,凛冽的风吹的脸上如刀割,但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年过六旬的李靖一旦到了战场上,手握万军,就没有流露出一丝半点的疲态。
绕是获得了胜利,然而李靖的脸上却是没有流露出多少喜悦,那微蹙的眉头表明着这位老将心里有着包袱。
“大总管,此赤水源一战,我军战损三千余人,杀敌万余,俘虏两万有余,杀死敌军名王两位,大将八员,俘虏名王四名,其余牛羊杂畜十数万头,可谓大胜啊”。
待得李靖下马,杵着一杆长枪来到一旁歇息时,清点伤亡和战果的薛万均面带喜色的上前汇报道。
以三千伤亡杀敌一万,俘虏两万,的确是大胜了,然而李靖却是没有着急欣喜。反而皱眉问道:“派出的斥候可有归来?还没有李道彦所部消息吗?”
薛万均闻言也是一怔,直摇头道:“还没有,或许是路途艰险,耽搁了一些时日”。
“哼,党项羌人未露反意,让他前去也不过是赐予金银,给予安抚,如今数日未有消息,只能说明党项有变了”。李靖冷哼一声,颇为凝重的说道。
洮州羌人反叛之后,他只得分兵派遣盐泽道行军总管、利州刺史高甑生前去镇压,小胜一场之后,便不得存进,与之僵持不下,听闻朝廷已派太子领军前来,李靖便令高甑生所部撤军,前来牛心堆下汇合。
而为防止一侧的党项羌人也学着洮羌反叛,李靖便让李道彦领三万人马,前去党项走一圈,威吓党项羌人酋长拓拔赤辞,以大军压境来威慑,再赐予金银等物安抚,希望党项安分守己,不要掺和进来。
只要党项不动,李道彦即刻撤兵,前来与中军汇合,一同攻打吐谷浑防守重地牛心堆。
结果数日过去了,李靖已经攻破了赤水源的守军,亟待攻打牛心堆,却是发现约定好的李道彦一部兵马并没有按时来汇合,这怎能不让李靖心忧,要知道李道彦所部可是足有三万大军,派遣如此多的大军前去兵不过两万的党项转一圈,就是为了威慑党项酋长拓拔赤辞的。
正在李靖忧心之时,忽的,一骑捷报传来。
“报大总管,且末道行军总管、凉州都督李总管已攻破曼头山,全歼敌军三万余,另左领军卫将军苏烈斩杀吐谷浑名王白兰王,迫降曼头城,收降广定王等敌军三千。”说着话,传报军士将手中军士呈给李靖。
李靖快速接过,看罢便是面露笑意,捻须笑道:“这苏定方果真了得,竟连番建此大功”。说着将战报递给同样好奇的薛万均等人。
看罢之后,都是对苏定方颇为敬佩,焚烧帐篷火烧吐谷浑营地、十余骑追杀白兰王,在曼头城下强势将其斩杀从容而去、未动兵戈便迫降曼头城……有此大功,苏烈这场战争就算是没有白来了。
“待本帅亲写捷报,速传长安,报与圣人”。李靖得此大胜,也是亲自提笔,将曼头山大捷和赤水源大捷,分别写好捷报,派遣快马,传往长安。
而李靖心念念的赤水道行军总管李道彦此刻也是焦头烂额。
剑南道,松州,在与西边党项羌交接的嘉城县,昔日神采奕奕的胶东郡公李道彦精神萎靡,胡子拉碴的,一脸的丧气。
想起了数日前的昏头举动,李道彦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听那樊兴之言呐,因小利尔铸成大错,此番战后回城,丢官罢爵还是小事,但愿圣人能看着宗室族人的份上绕他一命。
正当李道彦长吁短叹的时候,派出去的亲卫来报,“将军,营国公还在城外大营,未曾离去”。
李道彦一听就是大惊,噌的站起,脸色大骇,惊问道:“还未离去?今天什么时日?”
“回将军,三月二十八日”。
“三月二十八日!完了,完了…肯定要失期了…樊兴匹夫,何故如此害我,殊不知你这是害人害己啊”。李道彦勃然大怒,一脚踹翻案桌怒道。
“牵马,我要看看这个樊兴有什么狗胆竟敢违背军令”,李道彦怒不可遏的向屋外走去。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脑袋进水的骚操作
1238.脑袋进水的骚操作
松州嘉城县西五里外,有一处依山而建的军府,这是一处上府,即便是平日里也常驻有三千府兵,这嘉诚不过是西南边陲之地的一个小县,并不繁华,为什么驻有这么多府兵呢,因为这嘉诚军府的对面,往西不过十余里的地方,有一道颇为显要的峡谷,名为野狐峡。
野狐峡是松州、黎州这一带通往西北的要道,峡谷那头就是党项羌人的地盘。
党项羌部落虽然也和吐谷浑、吐蕃一样是归附大唐的,但是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等边境重地自然是驻有重兵的。
而此时野狐峡那头也是漫山遍野的营帐,上万党项羌人驻扎在这里,死死的守住了这块交通要道,掐断了松州去往西北的道路。
野狐峡对面的山岭上,嘉诚军府里也是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平常时候营房都没有住满,现在却是还要在一边空地上扎营,因为李道彦带来的三万人马驻进来了,不对,现在应该是不到两万人了。
李道彦气呼呼的从嘉诚县出来,纵马本来,临到营门,嘉诚军府本地的守卫不熟悉李道彦,当即横枪喝问道:“站住,军府重地,不得擅闯”。
“好一个樊兴啊,长进不少啊,连我都拦住了”,李道彦气急而笑道,“本将乃赤水道行军总管李道彦,叫樊兴出来见我”。
守卫一惊,忙道:“总管稍等”,忙不迭的进去通报。
不多时,就在李道彦等得怒火中烧的时候,营门才缓缓打开,迎面走来一位身材高大,粗眉大眼的汉子,眼角还有烙印疤痕,显得十分凶恶。
“总管怎的来了?末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那汉子虽然长相粗犷,但说话却是极为和煦,脸上也带着几分笑容,尽管这笑容看起来能吓哭小孩。
“恕罪?你堂堂营国公也怕获罪啊”,李道彦翻身下马,来到樊兴面前挥手喝道,“樊兴,本将十日前就下了令,命你领剩余两万人马速去西北牛心堆与李大帅汇合,你何敢抗命?”
这粗犷汉子就是当朝左骁卫将军、营国公樊兴。
樊兴在前隋时期因为杀人抢劫而获罪,被罚为奴隶,后来李渊起兵后,樊兴抓住机会跟随,在攻打长安的时候奋不顾身,多有战功,因功被封左监门将军、襄城郡公,后来又有眼色,投靠李世民,成为天策府将领,累积战功,爵封营国公。
从一阶奴隶到当朝国公,也算是励志的人物,只是其人太过钻研,常常斤斤计较,也是他的硬伤。
之前奉李靖军令,李道彦统领三万大军,樊兴作为副将,也算是重用了,但是樊兴却也是暗暗不服,因为李道彦不过是郡公,而他是国公,而且认为李道彦不过是仗着宗室出身,并无多少战绩,所以一路上就恃功自傲,仗着资历老、军功大,没少给李道彦上眼药。
在领军来到党项羌之后,党项酋长拓拔赤辞害怕大唐军威,又看见那丰厚的金银赏赐之时,欣然表示绝对忠心,绝对不会与吐谷浑同流合污。
并且立誓上书说道:“以前大隋攻打吐谷浑的时候,我们党项羌也是不敢与汉家军队为敌,反而资助他们军资,给了隋军许多的牛羊肉食和皮毛,结果他们不讲信用,在灭掉吐谷浑之后反而来劫掠我们。
现在大唐皇帝仁慈,没有害我之意,我请求给你们提供粮草,略尽绵薄之力。我相信大唐不会像前隋一样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如若不然,那我们党项羌数万勇士就没有活路,只能投靠吐谷浑了,我们会占领野狐峡这样的显眼之地,阻挡你们的去路……”。
本将拓拔赤辞这样说就是很明显的说明他对大唐服软了,并且心很诚了。
结果没想到樊兴这厮,心里却是不服气,看到那成堆的金银赐予拓拔赤辞这样的蛮夷,比他数年征战得来的赏赐还要多,奴隶出身的他怎能舒服得了。
在从党项羌王帐撤军的时候,行至阔水,看见党项羌漫山遍野成群的牛羊,而党项羌人也毫不设防,还对他们颇为热情,这厮竟是眼红了,竟向李道彦建议劫掠一些牛羊回去。
这是明显很昏头的举措,也不知樊兴说了什么花言巧语,李道彦竟是同意了,于是乎,本来和睦的汉羌关系彻底破裂了。
劫掠了数千头牛羊,却是彻底惹怒了党项羌,拓拔赤辞也是和说话算数的人,当即大怒兴兵,与唐军开战,结果李道彦二人仓惶迎战导致大败,伤亡一万余人,狼狈逃回松州。
而党项羌也借此占据了野狐峡这显要隘口,扼守住了松州去往西北的门户。
在讨灭吐谷浑这个节骨眼,生生将服帖的党项羌逼反了,就是为了几千头牛羊,因小利而忘大义。这样的骚操作真是脑袋进水的举动,待得李道彦反应过来也是后悔莫及,心里只有憎恨樊兴的了。
而且李道彦还记着李靖的军令,在约定的日期会师牛心堆之下,于是就命令樊兴率领剩余的两万大军绕道前去汇合,自己率领嘉诚军府的数千人牵制住党项羌人。
心里也是盘算着:现在党项羌人扼守住了野狐峡,樊兴匹夫绕道前去西北牛心堆,在约定的日期内定是不能到达,到时候这失期之罪他樊兴就要承担大半了。
李道彦打的好算盘,心思敏捷、善于投机的樊兴怎能猜不到,大恨之余也是装糊涂,以各种理由推脱不去,面对数次下令催促,只做不知道。
这下李道彦亲自来质问了,樊兴心中也是冷笑暗骂,面上也只得和煦说道:“总管息怒,如今那党项羌人占据着野狐峡,大有进攻松州之势,总管不过三千府兵,敌军可是有着两万余人呢,总管可是大唐宗亲,可不能有失,为了总管安危,末将觉得最好等敌军退兵之后,再去西北不迟”。
面上虽是说得好听,一副为了李道彦着想的模样,心里却是暗骂:老匹夫,失期之罪想要我一力承担,真当我樊兴是傻子不成。
李道彦听了大怒,眼睛赤红,跳脚骂道:“混账东西,大帅规定日期,必须如期到达牛心堆,造成围剿吐谷浑主力之军事目的,你在此抗命拖延,未能如期到达,误了军机大事,获此大罪,你我丢官除爵不说,项上人头亦将不保”。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来人呐退下
1239.来人呐退下
李道彦唾沫星子直喷,怼着樊兴骂了一通,樊兴脸色涨红,垂下的手臂攥紧了拳头,自他愤然摆脱奴隶身份,从军征战之后,已经很少有人如此当面骂他了,即便是李世民,也是对他和颜悦色。这李老匹夫,不过仗着皇室宗亲得了个主将身份,便敢如此辱我,他日寻了机会,必将十倍报还。
樊兴松开了拳头,将这份仇恨隐忍下来,脸色一缓,挂上笑脸,正欲说话,其身后亲兵却是怒了抢先喝道:“我家将军乃是堂堂国公,李总管何敢如此辱骂?”
众人看去,只见得那亲兵眼欲喷火,好像受了极大屈辱一般瞪着李道彦,看样子是对樊兴极为忠心。
李道彦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小小的亲兵也敢炸刺?国公又怎的,军中只论军职,他是行军总管,乃是主将,喝呐副将有何不可。
只是还不待李道彦发怒,樊兴却是先“怒”了,转手一巴掌呼在那亲兵脸上,“大胆,李总管乃是主将,毋说训斥我等,便是将我打杀了亦无不可,快向李总管请罪”。这就是拿话挤兑李道彦了,他樊兴可是国公,不经过皇帝允许,谁敢杀?
不知道背对着李道彦的樊兴是何脸色,只见得那亲兵脸色一红一白,走到李道彦面前,单膝拜道:“小人冲撞总管,望乞恕罪”。
“哼,营国公好厉害的手段”,李道彦性子敦实,行事拖沓,这点从他十日前下令让樊兴领兵前去牛心堆,直到今天才忍不住亲自催促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他也从不急怒,为人有些“肉”,也没主见,所以在众多宗室皇亲里面比之李道宗、李孝恭等人并不出色。
但这也算是他的“好脾气”,从不与人多见怪,樊兴率先服软表态,笑脸相迎了,他也不好再怎样,毕竟那小兵说的也对,樊兴可是爵封国公的,地位尊崇,所以也只是瞪了一眼这小兵便一挥袖转身走到坐骑旁,从马侧的圆筒里抽出一支令箭,狠狠地往地上一扔。
“本总管再下最后一次军令,命左骁卫将军樊兴令两万人马速去西北牛心堆,与大帅中军汇合,不得延误”。李道彦性子虽“肉”,但却不是傻子,眼下这失期之罪唯有全推到这樊兴身上去,他可是半点不想再沾边的。
反正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就推在樊兴身上,劫掠党项牛羊是他樊兴的主意,至于失期之罪,我身为主将已经下令让他去了,有军令为证,是他樊兴没有按时去,失期罪过樊兴要承担一大半。
令箭扔下之后,李道彦就在这儿冷眼看着,看他樊兴究竟接不接,接下还好,只承担一个蛊惑主将劫掠党项之罪和拖延失期之罪,说不定皇帝看在他往日功勋绕其一命。
但若是当着面不接军令,这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抗命不尊可是军中大忌,军令都不接,你想造反不成,即便是国公,你也得被擒下问罪。
樊兴低着头,不知脸上神色,良久,“末将遵命”。说罢便是慢慢弯身拾起了令箭。
见此李道彦得意的笑了笑,“虽已失期,但营国公若是及时赶到,助大帅破敌,未免不可将功赎罪的”。说罢便是一脸微笑的走了。
他还笑得出来,毕竟他自认为他的罪过并不大,劫掠党项是樊兴的主意,如期会师牛心堆的军令他也是提前数天就下达了,是他樊兴拖延不走,不干我事,这一刻,李道彦心中恐惧散去不少。
看着李道彦策马离开,樊兴面沉如水,只听得咔嚓一声,巴掌青筋暴露,直将手中令箭生生捏断了。
“委屈你了,回头再赏你三个女人”。
良久,樊兴方才转身,拍了拍之前那个被他打耳光的亲兵的肩膀说道。
“将军,那李老匹夫如此相辱,如今又犯下大错,将军何不另寻他路?”
樊兴正准备抬腿进营,只听得那亲兵忽的凑上前来低头说道。
樊兴脚步猛的一顿,眼中射出厉色,看向那亲兵,脸色严厉,甚是慑人,“你想说什么?”
那亲兵被樊兴这神色吓得一怔,咽了口唾沫,眼带兴奋,低声说道:“先有党项羌一事,后有失期之罪,将军此次回京恐怕重罪难逃。
既如此,不如……不如逃走。有我等数万兄弟跟随,不管是去草原,还是西域,大可做一个逍遥王爷,便是建国称帝也不无可能,何必受那李老匹夫的气”。
“放肆”樊兴听罢便是大怒,一脚将这亲兵踹翻,呲拔出腰间佩剑,直向那亲兵,“我樊兴自太上皇起兵之时便为唐将,定关中、下长安、虎牢关一战追随圣人讨灭王窦十万联军,本将身受十余创,为大唐流过的血足以斗量,你竟敢惑我叛国?”
“将军息怒,我也是为了将军着想,毕竟回了长安……”。那亲兵没想到樊兴反应这么大,剑头锋芒闪烁,再配合那凶恶面目,当真是吓人。
只是话还说完便被樊兴打断,“闭嘴!回了长安又如何,圣人看我这满身创伤,定不会伤我性命,至于你,心有不臣,那就留不得你了,那三个女人我会让她们去陪你的”。说罢,不待亲兵惊恐,樊兴手腕一挥,便是划破那亲兵喉咙。
归剑入鞘,樊兴冷脸喝道:“擂鼓聚兵,去西北,杀胡夷,将功赎罪”。其后一干将校亲兵忙不迭应着。
长安城,皇城之中,两仪殿内。
刚刚散了朝会的李世民快步走到上首坐下,快速看了看案头奏疏,见得没有想要的,撇头问道:“还没有前线战报吗?”
一旁服侍的王敬忠掩嘴笑了笑,“陛下太心急了,这一早上都问了两次了,陛下放心,一有消息,保准让您第一时间知道”,
李世民揉着眉头也是苦笑道:“兵者国之大事,由不得朕不操心呐”。
不多时,刚刚散朝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是联袂而来,这段时间,李世民可谓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前线战事,毕竟他作为一名马上帝王,对于兵事那是非常具有特殊情感的。
大军出发已经快有两个月了,在鄯州大军集结之后,大军每一个动向都是有着战报送达长安,可是自从上一封战报之后,这已有近十日没有消息传来了。
上一个战报是十日前李靖汇报的大军分兵路线图,总体分为南北两部,李靖亲率中军以及李大亮,薛万均等将从北路进攻,而李道宗、侯君集等将从南路包抄,另又北路李大亮所部、薛万彻所部、高甑生所部;南路侯君集所部、李道彦所部又分别从各个方向进击。
李世民身后悬挂着一张地图,上面详细的表示着敌我兵力部署,以及我军各路进击路线图,这张图,李世民恨不得每天都要看上几百遍。
“诸位,前线大军已有十日未有战报送达,朕心中着实担忧啊”。面对这几位重臣,李世民也是没有隐匿情绪,揉着眉头直叹道。
“陛下勿忧,药师乃是百胜将帅,自领军以来,屡战屡胜,未有败绩,有药师挂帅,西征大军定当取胜归来”。长孙无忌也是出言宽慰道。
“是啊,陛下,李药师用兵之能,当世无双,这份地图上已经是如此清晰,大军南北合围,又分为数路偏师,这是要将吐谷浑兵马分割包围歼灭,一举全歼吐谷浑兵力啊。”刚从霍国公改封谯国公的驸马柴绍咳嗽了两声,也是脸色微白的劝慰道。
柴绍这脸色看起来就是不正常的,而且又在咳嗽,显然是身体不太好,而事实上也是如此。柴绍年轻时就是花花公子,没少作践身体,而后从军后又多有负伤,如今不过四十多岁,就已经久病缠身,以及属于半致仕状态了,平时也不管事。
要是平时,爱护臣属的李世民说不定要关心关心这位姐夫,但是此时确实没有那个心思,只是愁眉不展。
“陛下,或许是正在征战,不太方便传递战报”。杜如晦也是出言道。
李世民闻言一笑,“但愿如此了”。
继而看着地图也是叹道:“如此分兵,化整为零确实可全歼敌军,但也有某一路大军受阻甚至兵败之危啊”。
李世民是知兵之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分兵的弱点,也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众臣一怔,心里也是在计较着这种可能。
“陛下,老臣虽不懂兵事,但也知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陛下选之征战,而李靖又委以重任,这就说明了他们的能力,既如此,那边无须惴惴不安的在此揣测了”。
见得气氛颇为低沉,犟老头魏征就不喜欢了,怎的这般没有斗气,当即振奋精神,振聋发聩的激昂说道。
李世民听见这种对而无用的大道理鸡汤,瞥了魏征一眼,选择无视。
正在此时,只听得殿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内侍神色匆匆的将手中圆筒递给门口值守的王敬忠,并在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王敬忠一听便是脸色大变,面色慎重的交代了几句,便是拿着圆筒快步走进来。
“陛下,前线急报”。王敬忠都不敢多说,只得走到近前双手奉上圆筒。
李世民以及众臣一听就是脸色一白。
前线急报……必然是坏事了,若是好事的话,就是快马全城唱报了。
幸亏李世民还算镇定,面色凝重的接过圆筒,拆开细看。
看罢便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终于,李二陛下忍耐不住了!
晃荡一声,一巴掌将战报拍在案桌上,直震得笔架翻到,茶水倾覆。
“李道彦,樊兴,废物,废物至极啊,如此愚蠢之事也做的出来,他们没脑子吗”。李世民目呲尽咧,张嘴便是喝骂:“亏得他们还是天策府旧将,樊兴啊樊兴,你往日里的聪明被狗吃了,见小利而忘大义,嫉妒让你蠢得没脑子了啊……”。
见得李世民在那勃然大怒的骂着李道彦和樊兴二人,众臣虽是不明所以,但也是不敢询问,皆是伏地拜倒,不敢抬头,而最胆小的房玄龄听得李世民大怒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也是吓的浑身颤栗。
在李世民这位极为威严的皇帝震怒之下,即便是强硬如魏征也是不敢当面出头的,毕竟气势一词,不是虚的,那种威压足以让臣子不敢心生悖逆。
良久,李世民终于算是词穷了,除了还保留着一点皇帝风度没有辱骂二人的十八代祖宗,呃、好像他跟李道彦是同一个祖宗,其他的李世民所有能想出来的骂词都骂出来了。
一脚踹翻案桌,“都愣着作甚,尔等都是哑巴不成,说话啊”。
众臣闻言嘴巴一憋,心里苦啊,心想着陛下你这么大怒谁敢说话啊,别看见那房乔都快吓尿了吗。
正当长孙无忌想要说些什么,李世民却是面露不耐,直挥手喝道:“算了,让你们说话,准又是宽慰我,退下退下,都退下”。
众臣如蒙大赦,忙是退下。
良久,李世民一个人坐在那儿生了闷气,开口道:“来人呐……”。王敬忠忙不迭前来,“退下”。
王敬忠一怔,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无奈了。
来人…退下?
这是什么情况,陛下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苏烈往事
1240.苏烈往事
甘露殿,李世民一人枯坐着,面前屏风上一左一右挂着两幅图,一副是吐谷浑进军路线图,一副就是那写满了文武百官的图。
冷哼一声,李二奋起拿笔在岷州都督李道彦和左骁卫将军樊兴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血红的叉叉,只是画完之后,脸色一缓,手中笔又是一顿。
良久,终于是轻叹一声,将叉叉抹去了,只是在名字上面画了一横。
本来与党项羌的良好关系破裂了,又损兵万余,本该是死罪的,可是李世民终究是下不去那个手。
正在这时,只听得殿门口一阵喧闹声,似乎有许多的脚步声走过来,还伴随高兴的笑声,李世民眉头一皱,正欲起身,便是隐隐听得甚大的呼喊声,“曼头山大捷,前线大捷……”。
李世民眼睛圆瞪,蹭的站起,一名内侍应声冲进殿中,“陛下,大捷,曼头山大捷啊……”,这小内侍从宫门口接了捷报,就是跑着欢呼着,累的气喘吁吁的,“陛下,曼头山大捷!”说罢双手奉上一份密封的战报。
“什么?”李世民听得果真是大捷,也是惊喜莫名,连声道:“快呈上来”。
话音还未落,王敬忠便是噌噌下去,接过捷报交给李世民。
李世民拆开一看,顿时大喜过望,“好,好啊,杀敌两万,俘虏一万,追杀白兰王…扬长而去……好,嗯?三言两语迫降曼头城?哈哈,好,威风,威风啊,大涨我大唐天威啊”。
一扫之前的阴霾,李世民咧嘴大笑,连声叫好。
“哈哈,听见陛下这爽朗笑声,料是已经得到了前线捷报了…”。说着话,刚刚回到政事堂当值的长孙无忌等人又是去而复返。
“辅机,你们也知道了,这苏定方当真是虎将,有勇有谋,可堪造就啊”。李世民放下捷报,看着几位重臣也是捻须笑道,全然不见之前的暴怒之色。
“如此大捷,全城唱报,我们在皇城之中也是听得真切啊,恐怕此时,长安民众亦在欢呼了”长孙无忌胖姐上也是堆起笑意。
话音落下,便听得震耳的笑声响起,程知节噌噌噌跑进殿中,“哈哈哈,陛下,那苏烈真猛啊,俺老程之前咋就没看出来呢,十余骑追杀白兰王老贼到曼头城下,还愣是将他斩了,有气魄啊,对俺老程的脾性”。
这甘露殿不是太极殿两仪殿那样的正殿,只是李世民小憩歇息,看书喝茶的地方,所以众臣也没有拘礼,再说了,程知节从来就不是讲礼的人。
听得程知节那震耳欲聋的嗡嗡笑声,众臣也是欢笑,这老妖精虽是粗莽无状,但确实是烘托气氛的好手。
“陛下,具体战况是怎么样的,快跟我们说道说道啊”程知节挝耳挠腮的跳脚道,“这内侍唱报也不唱全一点,就知道个大概,心里忒痒痒”。说着程知节还一瞪门口那内侍,凶神恶煞的。
内侍也是苦笑,那战报那么长,肯定是捡重要的简略唱报啊,哪能全部喊下来,你个老妖精还以为是宣旨啊。
“李大亮奉命领苏定方、契何力二将率三万人马,疾驰一天一夜从鄯州北赶赴曼头山,是也,苏定方献计,以帐篷浸染油脂……从曼头山左右高坡点燃掷下,火烧白兰部……嘶,这苏定方好胆气啊”,读到这李世民也是嘶了一口冷气。
“这是在弄险呐,如若不成,恐怕这路偏师就要冻死在雪原上了”。卫尉卿、任国公刘弘基也是吧唧嘴惊叹道
“哎这不是成功了嘛,老刘你别打断陛下,陛下快接着说,然后呢?”程知节也是惊了一下,继而便是摆着手叫刘弘基闭嘴,催促着李世民。
李世民无视着憨货,接着说道:“白兰部营地尽焚,死于大火以及踩踏着多达五千余人……曼头城城下斩杀白兰王……迫降曼头城,广定王自缚请降,俘敌三千……”。
李世民捻着胡须,甚是满意,放下战报笑道:“这苏定方有勇有谋,着实可嘉啊,如此人才,之前竟未发现,真是明珠蒙尘呐”。
“陛下,这苏定方原先不过是军中普通将校,被太子征调进入神策军,而后在征突厥之战中表现出色,因功进封临清县公,拜左领军卫将军,又因太子举荐,拜代国公为师,学习兵法,所以有此表现,也不足为怪啊”。长孙无忌作为首辅,对于这些可是记得清楚的,还顺便抬了抬外甥李破军。
李世民闻言也是点头道:“朕有印象”。
“嘿,陛下,这点你们可就没俺老程记得清楚了,这苏定方之前在大唐虽然只是无名将校,但是这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说到这程咬金这老妖精似乎情绪还有些不太对,眼睛有些赤红,还咬牙切齿的。
李世民眉头一皱,有些狐疑,直问道:“怎么回事?说说看”,这苏定方明显就是唐军之中冉冉升起的明星将领,李世民可不允许他有什么问题的。
程知节没有嘻嘻哈哈,直说道:“苏烈这家伙原本在河北一带就颇有名声,二十出头就率领郡兵斩杀了清河匪首张金称,要知道张金称在俺们山东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匪……后来苏烈投奔窦建德,被窦建德手下大将高雅贤看重,收为义子,窦建德败亡后,高雅贤领着苏烈投奔刘黑闼……”。
说到这程知节更是咬牙切齿了,红着眼睛直啐道:“这家伙有一身好本事,就是眼睛太瞎,不识明主,窦建德败亡了也不知道来我大唐,投奔那刘黑闼作甚,要没有这厮,我那士信兄弟就不会死”。
听到这,满堂一惊,苏烈竟然跟郯勇公罗士信之死有关系?看向李世民,李世民也是脸色微惊。
程知节又是说道:“水之战,刘黑闼派遣高雅贤领军攻打水城,王君廓那厮敌不过,我俺士信兄弟率二百人顶了上去,可是王君廓这贼子带走了所有兵力军资,士信兄弟就领着二百人坚守水城,抵挡着数万兵马的进攻,可是绕是如此,也是射杀了敌军大将高雅贤,高雅贤死后,苏烈这家伙献计刘黑闼,深挖甬道,甬道一修成,急攻八个昼夜,水城破,士信兄弟这才阵亡……若没有这家伙献个狗屁的计策,士信兄弟也不会死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接二连三的捷报
1241.接二连三的捷报
说着说着,程知节这莽夫竟也是眼睛湿润,有些哽咽,可见他与罗士信感情之深。
这罗士信是齐州历城人,跟秦叔宝是同乡,程知节是隔壁济州人,三人少年时便相识,感情甚好,后来罗士信跟秦琼投军,成为齐郡守将张须陀的部将,程知节出身豪富,则在老家济州招募乡勇,抵御盗匪,保护乡里。
只是兄弟三人缘分天注定,后来隋末大乱,兄弟三人又在瓦岗碰面了,从此之后,三人不管是效力李密,还是投靠王世充,再到最后投唐,都是没有分离过。
而罗士信被誉为当世虎贲,一身武艺可算是兄弟三人中最强大的,投唐后从军征战,枪刺王世充之子王玄应、智取千金堡、平定洛阳,因功进封剡国公,拜为绛州总管。
只可惜命途多舛,好不容易从一介平民奋斗成为当朝国公,却是无福享受,二十三岁便阵亡了。
经过程知节这么一说,苏烈献计给刘黑闼,深挖甬道,挖到水城下,这才致使罗士信被杀,苏烈也算是间接杀死了罗士信了,难怪成程知节说起苏烈这幅表情。
听程知节说完,李世民也是脸色凝重,罗士信……绕是过去了上十年,但他仍然不会忘记,每每想起,都是心痛,那个当世虎贲说起话来嗡声嗡气,说话喜欢摸头,甚是憨厚,可惜,在二十三这个美好的年纪早逝了。
一甩脑袋,李世民回到现实,又是蹙眉问道:“那后来平定刘黑闼,为何不见苏烈踪影?而上十年后因何又在我军中任职?”
“义父高雅贤死了,苏烈就辞官回去为他守孝了,也是好运,正好躲过了刘黑闼兵败,不过也是戴罪之身,直到陛下登基,大赦天下,他才出山,进匡道军府任职,正在俺老程的手下,俺虽是气愤他害死了俺士信兄弟,但那各为其主,也没为难他,甚至因为他能力出众,俺还提拔他进京值守宫门,俺这也是秉公办事了,俺老程知道士信兄弟不会怪我的”。
说着程知节这率真性子又是无语凝噎了。
李世民也是被这莽汉触动,想起了罗士信也是心情低沉。
“陛下,无论前事如何,如今苏烈都是我大唐将领,并无不忠不臣之意,陛下切不可因前事而问罪,毕竟彼时各为其主,苏烈也是忠于其事”。
见得一个好好的喜庆气氛,却是跑偏了,刚正无私的魏老头也生怕李世民因罗士信往事怪罪苏烈,长孙无忌也是出言朗声说道。
“陛下,此时苏烈乃我大唐功勋,正在前线浴血拼杀,陛下万万不可对苏烈有何偏见”。老臣高士廉也是一脸正色的说道,
“哼,若要牵扯前事,我等皆不能幸免,彼时是彼时,各为其主,此时是此时,忠于大唐,若以前事而追责,真是荒唐至极”。魏征冷哼一声,也是昂着头说道。
这话就说的很明显了,现在肯定不能去追究以前的罪过了。毕竟要真正的算起来,除了刘弘基,裴寂,房玄龄等寥寥几人是在太原时期就属于大唐阵营的,其余的大多都是归降过来的,大帅李靖彼时更是前隋死忠,差点就被李渊斩头了,程咬金秦琼尉迟恭等大将都是降将,魏征、萧等老臣都是从别处过来的,在投唐之前,都算是与大唐为敌的。
李世民听得众臣这么说,忙是摆正态度,平复心情,直说道:“诸位多虑了,朕断没有追责之意,正如辅机所说的,彼时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说的,只论今朝即可”。
正当李世民话音刚落,又是听得远远的高喊之声,“捷报,捷报,前线大捷……赤水源大捷,歼敌三万……”。
李世民一惊,眼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又是大捷?众臣也是惊讶。
待得内侍欢喜的跑进来,便是见得皇帝及一干大臣都是瞪眼看着他,不由得一个激灵,忙是高举战报道:“陛下,赤水源大捷,李大总管歼灭敌军三万余人……”。
这下不用王敬忠跑下去,李世民噌噌噌下了龙案,一把抓过战报,看罢便是大喜。
“这个李药师,当真是要给朕惊喜不断啊,捷报还一封一封的送来”,李世民捧着战报笑道。
“陛下快说啊,怎的又大捷了?赤水源怎么打的?”一旁的程知节急得抓耳挠腮的伸着脖子看。
看那伸着手搓手而又怯怯的热切模样,就像是要从李世民手里把捷报抢过去一样,但是好歹程知节的胆子还没有这么大。
“哈哈,给你”。李世民捻须大笑,心情甚好,将战报往程知节怀中一塞。
转笑道:“药师率中军四万人马,奇袭赤水源,先派一千人马袭其名王大帐,四处冲杀放火,造成混乱,而后三万大军压上,一举歼灭赤水源之敌,哈哈,老招新用啊,昔日铁山的利也是如此败的”。
李世民爽朗的笑声响彻大殿,可见心情之好了。
毕竟这一封接着一封的捷报,着实很是让人高兴啊,这个李药师,还挺会闹的。明明可以一起送来,却是分开送,这却是有着两个好处的,一来一路上接二连三的高唱捷报有利于振奋民心,二来也可以让李世民高兴不断。
程知节看罢战报也是拍着大腿叫好,这仗打得太漂亮了,李靖用兵,当真是出奇制胜啊。
“西北曼头山已下,如今腹心之地赤水源这一钉子也被拔出,只待歼灭牛心堆之敌,便可形成范围之势,孤立西南一侧的库山之敌也将成为孤军,陷入我军重围,届时,饮马西海,攻破吐谷浑王城伏俟城也将不远矣”。房玄龄捻着胡须也是点头笑道。
然而房玄龄说罢,一旁的杜如晦却是睁开微瞌的眼睛,直道:“只是赤水道大军溃败退守松州,受阻于野狐峡,或许不能如期会师牛心堆,有一缺口,恐不能全歼”。
李世民闻言眼中一凝,背着手道:“李道彦,樊兴虽是兵败党项,但是主力尚存,当不至于失期未至”。
说着看着地图,连李世民自己都觉得玄了,毕竟野狐峡显要之地被占据了,当即也是恨声道:“若是失期,误了战机,定不轻饶”。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相逢义气为君饮
1242.相逢义气为君饮
在湟水和黄河交汇的地方,两条河流的丰裕水量孕育着这片湟黄水域,养育了这里的丰美水草。
而湟水还有一条小支流,在地图上也并不明显,这条小河并不大,很容易被忽略,当地人称之为牛心川,而牛心川一侧的山坡就是牛心堆,牛心堆往西北三百里左右便是曼头山了。
从西边曼头山到中间的赤水源再到东南的牛心堆和库山,这沿线都是极为平坦的谷地,背靠着高大的拉脊山,吐谷浑人也都是据守着这拉脊山沿线,拉脊山每个显要山口都是派有重兵守护,这东南的牛心堆更是重中之重,因为牛心堆直面着大唐的鄯州,之前唐军齐聚鄯州,可是吓坏了吐谷浑人,忙是派遣重兵,天柱王更是亲自在此镇守。
吐谷浑重中之重的防守着直面鄯州的牛心堆,没想到李靖并不与他面对面硬刚,而是分兵数路,先打左右两侧的曼头山、赤水源和库山,而后数路人马会师牛心堆,活活的让这牛心堆的天柱王重兵成了孤军。
牛心堆北面是高大的拉脊山,南面是湍急的黄河,现在西北的曼头山和赤水源已经被唐军攻占了,截断了牛心堆吐谷浑人西逃的路线,李靖中军直逼牛心堆。
而真正李靖已经知晓了曼头山已占,就剩下东南的库山了,面上虽没有波动,但是心底却是有些忧心,虽说李道宗是大将之才,按理说对付一个库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打仗之事,谁也说不好。
就像之前,料想着万无一失的党项羌,却是被李道彦和樊兴这俩人给搞砸了,活生生逼反了已经服帖的拓拔赤辞。
现在李靖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比拼的就是消息传递的速度。
牛心堆之敌已成孤军,一旦知晓了曼头山和赤水源已经被唐军占了,恐怕天柱王这个老狐狸怕是要立马逃走。
所以,一方面李靖连下军令,勒令各部按时到达牛心堆。
在攻占曼头城之后,李大亮来不及整军休息,分兵一万,交于副将契何力固守曼头城,亲领苏定方以及剩余近两万人马,急奔东南牛心堆。
而牛心堆之东北,洮州方向,盐泽道行军总管、利州刺史高甑生看着日期将近,也是火急火燎的直奔牛心堆。
他本是奉命前去平定洮州羌乱,解决这个后顾之忧的,免得前线在跟吐谷浑作战的时候,背后有个洮羌在搞风搞雨的。
高甑生领着一万精锐唐军,在配合洮州零散的数千府兵,本以为能够轻而易举的平定洮羌之乱,却是没想到高甑生这位秦王府老将在洮州碰了钉子。
洮羌坚守白石山、莲花山一带,死活不跟唐军接战,让高甑生无计可施,强攻之下损失了两千多兵力,最后只得被李靖斥责,又恰逢李世民加封李破军为西北安抚大使,领军前来平叛,李靖便令高甑生撤军了。
临潭县,因县城北城墙外五里处有一小潭,一年四季水深且绿,望不到底,甚是清冽,所以改名为临潭县。
作为洮州的治所,临潭县地处西北交通要道,本来甚是热闹,只是月前洮羌散乱,劫掠郊野村镇,导致临潭人心惶惶。
县城以南数十里外,便是连绵的大山,白石山、莲花山和大岭山便在其中,盘踞在白石山上的洮羌以前本来甚是温顺,虽偶尔有下山为害的事情发生,但也只是个例。
如今洮州羌大肆作乱,之前劫掠村子都是又杀又抢的,甚至袭杀了洮州刺史孔长秀,现在洮州可谓是全面戒严,坚壁清野,在城外的百姓都涌入城中避难,导致一时间临潭城内柴火都烧光了,粮食价格大涨。
直道高甑生领着大军前来,将洮羌逼回了白石山,这才有所好转。
只是今天上午,高甑生率领大军竟然撤了,一时间,导致洮州人民又是惶恐不安,生怕那些反复的洮羌人又冲出来劫掠烧杀。
绕是高甑生临行前,三番五次的强调太子率领大军不日即到,也是缓解不了多少恐慌氛围,毕竟那太子再厉害,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但是,西北之地多豪杰这句话不是虚的,危急混乱的时刻总是会有人挺身而出。
此时,临潭百姓就将这样一种希冀寄托在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他就是被洮羌所杀的洮州刺史孔长秀之子孔正卿。
孔长秀虽然姓孔,但是跟当朝重臣孔颖达却是没有半文钱关系的,孔颖达那是正宗的孔子后裔,孔长秀却是出身贫寒,但也没辜负这个“孔”,精研《中庸》等儒家经典,是为一郡名士,累官至洮州刺史,为人也是和善宽厚,在洮州刺史不过几年,洮州百姓却是深深的爱戴这位宽厚仁和的父母官。
只是洮羌受吐谷浑蛊惑叛乱之后,孔长秀这位儒士竟是异想天开的前去劝降,试图以大义说服和木智不要乱来,结果还没到白石山,刚出临潭城便是被杀红眼的羌人乱兵给杀了。
当时,孔长秀之子孔正卿正在外地游学。
孔长秀虽然有些迂腐,深信中庸之道,有点老好人,但是其子孔正卿却是与其不同。
孔正卿好侠义,有游侠风气,轻生重义,常年佩剑不离身,动辄以荆轲朱亥自比,在京畿乃至陇右道的游侠圈子也是颇有名气,大有新丰美酒斗十前,咸阳游侠多少年的气魄。
此时,临潭城内,一处颇为简朴的宅子里,偏院里,吆喝之声墙外都听得见,豪爽的笑谈声,伴随着舞剑助兴高唱的声音,好不热闹。
院中杯盘狼藉,数十个或大或小的男子或坐或躺,有的在地上斜躺着,怀抱着酒坛,喃喃有话;有的在小树下靠着,抱着剑弹唱;有人在酒桌边坐着高谈阔论,激昂文字,挥斥方遒;更有几人站在空地里醉舞着宝剑,好一个放荡不羁的场面,正和“相逢义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的慷慨激昂、畅饮豪谈的情态。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雄姿英发少年郎
1243.雄姿英发少年郎
院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名身穿孝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只见得这人身材高瘦,鼻梁高挺,嘴巴薄削,虽然不是特别的俊郎,但也有一股少年的英气。
只是此时脸色有些白,眼袋颇重,看起来甚是疲倦,腰间挂着一柄甚是华丽的长剑,刀鞘镶嵌宝石,剑柄缠绕着金丝,格外的炫丽。
众人见得这年轻人,都是起身相迎。
“正卿回来了,来来来,吃酒吃酒,抛却那些哀愁……”。
“大哥,伯父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就别难过了……”。
“孔兄,兄弟们就等你一句话,报不报仇?”
“就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孔大哥一句话,兄弟们立马杀上白石山,将那和木智老儿的头割下来给孔伯父祭祀”。
数十名青年男子七嘴八舌的说着,甚是热烈。
这进门的孝服男子正是前洮州刺史孔长秀之子孔正卿,这群汉子都是他结交的各地游侠,不少都是投在他门下的食客。
见得兄弟们如此义气,刚刚送孔长秀安葬入土的孔正卿也是从葬父的悲伤中稍微好转一点。
“正卿谢过兄弟们的关切,只是今天正卿来是有一些话不吐不快,还请兄弟们静听之”。孔正卿抱拳团团一礼说道。
“正卿大哥但讲无妨”。
“孔兄说吧,我们听着呢”。
诸多汉子又是七嘴八舌的答应着,只是或躺或坐或靠着墙角树根,就如同一个土匪窝一样。
孔正卿走到中间,看着桌上散乱的酒菜杯盘,眼中闪过一丝哀愁,任侠快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当即一把掀翻桌子,将酒菜扫落一地,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站在桌子上。
“兄弟们,之前我孔正卿年少轻狂,只知提着一把剑,闯荡四方,锄强扶弱便是一条好汉了”,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华丽长剑,脸上露出几丝嗤笑。
“只是,这样的任侠有何意义,只不过是徒废光阴罢了,真正的好男儿就该做出一番事业来,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在战场上博一个封妻荫子、拜将赐爵,这才男儿该做的”。说着孔正卿声音激昂。
“经过我父亲一事,再无人与我遮风挡雨,再无人供我奢华快活,一切只能靠我自己”,说着指着满院的杯盘狼藉,一地的酒肉美食,嗤笑道:“似这等快活悠闲的日子,以后我再也不会有了”。
“我算是顿悟了,靠天靠地靠祖先,一切都不如靠自己,人生一起,草木一秋,若不做出点轰轰烈烈的大事来,若只是浑浑噩噩的自娱自乐,那就是废物一个,枉生了这七尺男儿之躯。自今日起,我孔正卿要改头换面,一如此剑…去除不必要的,只留有用的,也只做有用的”,说着将长剑上装饰的宝石扣下,叮咚一声砸进了一旁的水池子,又一把扯下缠绕在剑柄上的金丝,一柄华丽宝剑顿时成了一柄简朴的长剑,变得更为实用了。
一众热血的游侠也是被这番话语给说的心头激荡。
“孔兄说的是,我等一身本事,敢拼敢杀,又不惜性命,却只得仗着手中利剑打压一些恶霸歹徒,着实无趣,我早就想去战场杀敌了,我县里的兄弟前两年去突厥打仗,杀了四五个胡虏,得了个校尉的官儿,又威风又有面子,可是羡煞我了”。
树底下坐着那个身着粗布衣,抱着长剑的年轻人听了孔正卿这番话,脸色涨红,噌的跳起来叫道。
“说的在理,这样吃酒游玩的日子虽是快活,但也着实无趣,不如去战场上来得刺激……”。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们不过是一群游侠,百姓虽是敬畏我们,但我们又评不上府兵,军队怕是不能收容我们”,也有一人颇为气馁的说道。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军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当的,成为府兵甚至是一种荣耀,一种出众的象征。
他们这群游侠少年,基本上都不是良家子,有些人甚至是行侠仗义的时候下了重手伤了人的性命,已经是在逃犯了,许多人甚至都没有户籍,只能依托孔正卿这样财力雄厚的宦官豪族来做门客食人,这样的人是肯定当不上府兵的。
府兵的挑选是极为严格的,不仅要身体素质过硬,而且家庭出身也要清白,并且还要有一定的财力,因为府兵是要自备干粮武器马匹鞍鞯,当上府兵就是一种社会地位的表现,毕竟不是一般人都可以去当的。
见得这群人都有大志向,孔正卿也是心底大喜,直拍手道:“好,兄弟们都有此大志,正卿非常高兴”。
“兄弟们应该都知道,西北蛮夷吐谷浑挑起战争,正与我大唐军队在交战,吐谷浑乃是百万鲜卑人建立的国度,这场战争必定会十分激烈,我等西北豪杰,岂能错过这份机遇。至于如何参军,你们也勿用担心,机会便在眼前”。说着孔正卿手指着那南边映入眼帘的群山。
门客之中多有能人,不乏奇人异士,有脑子灵活的立马会意,惊问道:“孔君说的是白石山上的羌人”。
“正是,羌人无信无义,冒犯大唐天威,害我父亲性命,于国于家,我孔正卿皆不能与之善了。
昨日高刺史大军撤退,已经言明,我朝太子将率大军不日即到,据我所知,太子亦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却已是南征北战,平幽燕、灭伪梁、北伐东突厥、血战冲川谷,挣出了诺大的军功,两相对比,我等皆是碌碌庸徒。我意潜入白石山,助太子剿灭洮羌,以为投名状,随军征战,兄弟们意下如何?”
院中数十名游侠静静听完了孔正卿的慷慨陈词,也是各有反应,有的叫嚷着杀贼建功,有的嘀咕着能不能行,更有的贪生怕死之辈已经心生退缩了,让这些蹭吃蹭喝的游侠去欺负欺负地痞流氓还行,若是让他们上阵打仗,可不是人人都敢。
见得众人反应,孔正卿也有所预料,眉头一斜,面露不屑,直喝道:“有卵子的莫要犹豫,到我这边来,一起并肩杀敌,我孔正卿这辈子拿你当兄弟,不敢来的算我姓孔的眼拙,那些酒肉就当喂了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