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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儿媳全文阅读

作者:琴心淡然     极品儿媳txt下载     极品儿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16

    李新城不喜欢孩子,也从不假惺惺地掩饰这点。

    当听到老韦把扒在她腿上,哭得眼泪鼻涕抹一脸的小男孩丢给她,还要她负责喂饭,她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她是真心的不喜欢这么丁点大,跟他讲道理,他听不懂也不愿听,只由着自己性子来的小不点。

    抿紧嘴角,李新城低下头,瞅着放声大嚎,好像要把心底的委屈和不安全部发泄出来的小男孩,无奈地半蹲下,对着他的小花脸,语调比较冷地说了三个字,“不准哭。”

    打了个冷嗝,毛毛睁大哭得红肿的双眼,委委屈屈地憋住眼泪,“毛毛不哭,毛毛很勇敢,毛毛一直都在等妈妈回来。爸爸说,等毛毛长大了,学会自己穿衣服吃饭了,妈妈就会回来。妈妈,毛毛现在都是自己穿衣服吃饭的。”

    望着毛毛充满希冀的亮眼睛,李新城无言以对,抿抿唇,很无情地打破他心中的美梦,“我不是你妈妈。”

    接受委托,扮演指定角色进行欺骗,那是工作。工作之外,她不喜欢骗人,即便是带着明显善意的谎言,李新城也不会做。

    她不是他的妈妈,他哭得再可怜再凄惨,她也不会撒谎骗他。

    善意的谎言破碎后,远比一开始就知道真相更加残忍。

    “你骗我!”

    毛毛松开抱住李新城双腿的胳膊,用力将她往地上一推,眼神倔强地看着没提防他突然间动作,跌坐在水磨石地上的李新城,声音嘶哑地指控,“明明是你不要我了。”

    “缠在爸爸身边的阿姨们都说,毛毛是妈妈不要的孩子,还说爸爸也迟早会不要毛毛。”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毛毛一直都很乖,很乖,也很听话。因为他们都说,只有乖乖的,妈妈才会回来。我不乖,妈妈就永远不会回来。”

    面对没由来的指控,李新城眼底藏着的那丝不耐烦消失,取而代之的比较柔和的表情,抬手招招,“过来,扶我起来。”

    毛毛气鼓鼓地怒视她,垂下头,犹豫片刻,偷偷用眼角瞟了李新城一眼,控制不住心底里对母亲的渴望,老老实实地站到李新城身边,伸出两只抹了一手眼泪鼻涕的小爪子,怯怯地搭上她鹅黄色的袖子,留下几个乌黑带着透明浆状物的指印纯阳仙鉴。

    没在意被弄得一塌糊涂的外套,李新城左手撑地站起,看看脾气很犟的毛毛,伸手去摸他的头,不想,毛毛一个偏头,倔着脾气避开她的抚摸。

    李新城抬高眉头,收回落空的手,不去看毛毛委屈泛红的眼睛,冷冷说了句,“我不喜欢脏兮兮的孩子。”

    “跟我来。”她带着命令口气转过身,领着不情愿地毛毛进入堂屋隔壁厢房的卫生间,指了下墙角的小矮凳,再指指架子的毛巾,“把自己弄干净。”最后指向卫生间外面的厢房,“然后坐到里面的沙发上,等我过来。”

    毛毛飞快地抬起头,用力抿住嘴唇,走过去把墙角的小矮凳端到洗手池下面,踩着站上去,打开热水龙头,小手试试水温,出热水了,就把池底的不锈钢塞子抚平,拉下毛巾,浸湿,吃力地捋起袖管,露出藕节般白嫩的两只小胳膊,低下头,绞起湿哒哒的毛巾,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脸上的污迹。

    李新城站在注视会,看他动作挺熟练的,也就放下心,转去堂屋后面的厨房,准备吃的东西。她还真怕遇到那种不听话,只会哭闹的小祖宗。

    这毛毛要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小皇帝,李新城一准就把他丢在堂屋里,随便他满地打滚,当拖把哭闹去。

    小孩子教养不好,那都怪父母只懂宠不懂教,关外人什么事。她可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给自己揽点事上身。

    李新城这会还不知道,李爸爸为了给她弄把象牙扇,把她“卖”给老韦家当便宜妈了。

    烧了点热水,煮了点细面条,浇上红枣香菇鸡汤,夹两块炖得极烂的鸡肉,李新城用木托盘端起一大一小两碗香味四溢的鸡汤面,走进楼底下的厢房。

    一到门口,就看见毛毛干干净净地垂着头,双腿并拢,规规矩矩地坐在靠着窗子的红木沙发上。

    “过来吃面。”李新城笑容温柔,只要小不点乖乖的,天性不喜欢孩子的她,也不介意暂时带他玩。

    毛毛吱唔了声,乖乖站起来,脱掉鞋子,爬到铺了锦缎坐垫的靠背椅上,双腿跪下,拿起放在面碗旁边的筷子,吹了吹冒着热气的面汤,小心翼翼地挑起一根面条,送到红润的嘴巴里,嚼了会,咽进肚子里。

    在家里,李新城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反而喜欢在饭桌上跟李爸爸天南地北地聊聊,这也导致,十几分钟就能解决的一顿饭,往往吃上一个多小时,还没完。

    她见毛毛吃得有点急,怕他被烫着,不禁小声叮嘱,“有点烫,慢点吃,不急的。”

    “嗯。”好像是怕她生气,毛毛放慢吃面的速度,眼光时不时偷窥同样拿着筷子吃面,动作无比好看的李新城,漂亮的小脸蛋挂满幸福的喜悦。

    就在这时,隔壁堂屋里传来老韦杀猪般的嚎叫声,毛毛手里的筷子禁不住一抖,想要下去,突然想到坐在旁边的李新城,眼睛猛地一亮,抬头瞧向她,发现李新城一脸的无动于衷,眼圈忍不住红起来,咬咬唇,委委屈屈地说,“好像是爷爷在叫。”

    李新城淡淡地瞥看他,“吃完才准下去。”

    毛毛闷闷地“哦”了声,埋头扒碗里的面条。他年岁不大,心却跟明镜似的,知道谁是真心对他好的,谁是假情假意。虽然李新城从一开始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但毛毛心里就认定,她是妈妈,是真心对他好的人。

    她煮的面条,也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老韦过来看到一大一小温馨吃面的一幕,激动得热泪盈眶,打定主意,要把李新城拐到他家去给他孙子当妈随身空间之淡淡荷香润心田最新章节。谁说李家的闺女高不可攀来着,瞅瞅,她对他家毛毛多好,居然亲自给他下面条。听说老李一年到头,都难得吃到他闺女的手艺。

    与他嘴都合不拢相比,李爸爸脸上的表情比较复杂,眼睛里藏满了感伤和回忆,公主小时候,他也是这么陪着她坐在餐桌旁,吃面条的。

    “爷爷,”

    毛毛一抬头,就看见气色极好的老韦,连忙开心地张嘴叫,“你刚才为什么在隔壁叫得那么惨?”他小心地觑看站在老韦身后的李爸爸,自以为是的猜测,“是爷爷干了坏事被外公抓到了,所以被外公罚了吗?”

    李爸爸一听自己吃顿饭的功夫就升格当外公了,盯着老韦的双眼恨不得当场撕了他,他家公主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养不出这么大的便宜儿子!

    他决定了,等委托一结束,马上在门口挂上“当铺老韦家祖孙三代谢绝入内”的牌子。

    老韦肚里偷乐地摸摸下巴,拉开收在圆桌里的靠背椅,一屁股坐下,“毛毛,面条好吃吗?”

    “妈妈做的面条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毛毛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

    “我不是你妈妈。”李新城毫不在意自己的话会不会打击到孩子,再次重申,一双杏眼冷冷盯视老韦,“韦叔,我敬您是长辈,长辈就要有当长辈的样。”

    “我不喜欢这种带着成人伪善的欺骗!”

    老韦一听,心有戚戚然,老李的闺女果然跟传说中一样的难说话,连帮忙骗下孩子都不肯。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至于嘛。

    毛毛的眼眶里开始凝聚泪水,“爷爷,妈妈说,她不是我妈妈,这是真的吗?”

    望着孙子点亮希望的双眼,老韦欲言又止,不忍心破灭他脑子里对妈妈的美好梦想,转念想想,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他妈妈不在的消息,最多也就能瞒个两三年。到时,就算不是从他的口中,他也会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真相。

    “妈妈,你真的不是我妈妈?”毛毛泪汪汪地瞅向想象中的妈妈李新城,在他幼小的大脑里,妈妈的感觉就是这样,温柔中透着严厉。

    “我不是你妈妈。”李新城点头。

    “哇,”毛毛放声大哭,“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老韦一见,顿时急得抓耳挠腮,口不择言地哄骗,“毛毛,她就是你妈妈,刚才爷爷那是跟你妈妈一起开你玩笑呢。不信,你问你外公?”

    问外公?李爸爸气得嘴都歪了,看人家孩子哭得凄惨,他又有点于心不忍,瞄瞄面无表情的女儿,硬着头皮,丢下句,“我厨房里还有事。”很没义气地落荒而逃了。

    毛毛一瞧,嘴巴张得老大,眼瞅着又要开始嚎啕大哭了,李新城脸一板,面色冰冷地说,“哭,不是武器。”

    “如果你觉得,只要你哭了,身边的大人就会满足你的要求。”

    “那我只说一句,我不喜欢拿哭当做武器要挟大人的孩子。”

    “我,我没有。”毛毛气咻咻地瞪大眼睛,扬起小拳头,“你不是我妈妈,你没有权利说我。”

    “我才不要你管呢!讨厌,真讨厌!我最讨厌你了。”

    说完,他飞快地爬下靠背椅,鞋子也不穿地跑了出去,老韦见状,赶紧拎起鞋子追上去,在拔腿之前,他丢下句让李新城面色微沉的话,“公主,你爸答应接我的委托了,你等着给我家毛毛当妈吧。”

1817

    毛毛嚎着嗓子跑到门口,一屁股坐在木头做的门槛上,两只小爪子遮着哭泣的双眼,悄悄偷窥身后的院子,等了好一会,都没看到李新城追出来,只看见他爷爷老韦拎着他的鞋子心急慌忙地跑来,一时间不禁悲从心来,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哭嚎着奔回家。

    “毛毛——”老韦跑出来发现自家孙子坐在老李家的门槛上,没等他靠近给他穿上鞋子,小家伙撒开只套了棉袜的两小脚丫子,干嚎着嗓子溜了。

    他一看,急得满头大汗,赶紧追在后面一路小跑,“毛毛,慢点,不要跑,慢点,会撞到人的,慢点啊……”

    看到自家孙子在仅容一辆小轿车通过的青石弄巷道里横冲直撞地乱跑,老韦心里不住抱怨,老李家的闺女也太不讲情面了,撒个谎骗骗小孩子又不会伤到她一根汗毛,居然还一本正经的跟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吵架,他今天可真是开眼了!

    毛毛泪眼朦胧地跑了一段路,突然看到位于青果巷的老韦家当铺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立马扯起嗓门扑过去,“爸爸,爸爸,”

    韦政举诧异转身,看到扑进怀里,哭得像只黑白小花猫的儿子,浓眉不由锁紧,当即蹲□,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也不问为什么哭,细心地为他擦脸,目光扫过毛毛没穿鞋子的小脚丫,黑色的眸子里酝酿起几不可见的风暴。

    一看见面色黑了大半的儿子韦政举,老韦暗叫不妙,连忙气喘吁吁地停下,递上手里的小鞋子,干巴巴地招呼,“政举,你来了。”

    “你就这么带孩子?”韦政举嗓音低沉,目光不善。

    对从小就没管过的自家儿子,老韦心里有愧,嘴唇嗫喏了会,争取坦白从宽,“这孩子非说老李家的闺女是他妈,人家闺女不愿意。这不,俩人刚就在老李家的饭馆里吵了起来,毛毛吵不过,就一怒之下鞋子也不穿的哭着跑回来了。”

    他想,还好青石弄和青果巷都是拒绝机动车进出的百年老街,一排开店的都是认识几十年的老街坊,不然,他真不放心毛毛一个小孩子在弄堂里乱闯。

    “爸爸,她真的不是妈妈吗?”毛毛泪眼汪汪,满脸希冀地仰头凝望自家老爸,渴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他喜欢李新城,就算跟她吵架了,他也喜欢她。

    韦政举眸色一暗,抬手抚摸儿子头发微卷的小脑袋,“毛毛想妈妈了吗?”

    毛毛眼睛瞪得圆滚滚,认真地回答,“毛毛想妈妈,爸爸跟我去看妈妈,让她回家,好不好?”说着,他举起小爪子,捉住他爸韦政举的右手,非要拖着他去老李家的饭馆纯阳仙鉴。

    韦政举抿紧嘴角,任由儿子拽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往与青果巷纵横相连的青石弄跑。

    走了大概七八分钟,一所门口挂着老李家饭馆招牌的老房子出现在父子俩的视野内,毛毛想起之前他大哭着跑出来的囧事,不禁停下向前冲的脚步,咬咬唇,眼圈泛红地待在原地踟蹰不前。

    不知怎么的,他特别怕李新城说不喜欢他时的语气和神态,因为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为了恐吓或是威胁他,才故意伪装出一副不喜欢他的样子。

    一瞥见他的小动作,韦政举摇头笑笑,俯身一把抱起他,“爸爸抱你进去。”

    “爸爸,我怕。”毛毛小声嘟囔,“我怕她不理我。”

    “不会的,我们毛毛这么聪明,没有人会不喜欢的。”韦政举脸上浮出一丝冷漠神色,他老子口中李家的闺女最好也要明白这点,他的儿子是最好的。不然,他会让她亲自了解这点的重要性。

    “真的吗?”毛毛偷眼瞟向饭馆黑色的木门,心情紧张又不安,对自家老爸说的话,不大信服。总觉得这话要是从李新城口中说出来,会更有说服力。

    韦政举不晓得儿子的这点小心思,抱着他迈进饭馆的门槛,穿过十来平的院子,进入正对门墙壁上挂着一副麻姑献寿中堂画和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对联的堂屋。

    脚刚跨入,李新城面色微凝地拿着手机,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从里面走出来,抬头看见相当于是陌生人的韦家父子,跟手机那头的人说了声,挂断电话,眼光淡淡地与韦政举有点逼人的双眸对视数秒,移开,落向小爪子搂紧自己老爸脖颈,脑袋恨不得埋进怀里的毛毛,微微一笑,“先生,您是来吃饭的吗?请问,您的请帖带了吗?”

    请帖?

    韦政举一愣,就这么破的小店吃饭还要请帖!

    看他没动作,李新城转身从中堂长台的抽屉里拿出两份设计得颇为雅致的锦缎请帖,一份是红底黑纹,一份黑底红纹,“这是我们饭馆吃饭的请帖,红底黑纹代表主家邀请的宾客,黑底红纹代表宴请宾客的主家。”

    韦政举的目光在两张请帖上做短暂停留,目光投向被他儿子错认成妈妈的李新城,即便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新城微笑的样子跟那个背叛他,没等他出手,就死于难产的女人有点像。

    不过,他眸光微冷,语声低沉,“我没有请帖,但我现在就想吃。”

    李新城微微笑着收起请帖,温和有礼地说,“饭馆规矩,吃饭必须提前三天全额付款进行预定,宴席菜单由饭馆李大厨指定,客人不得提任何要求。”

    “这么说,我跟我儿子今天是花再多钱也没得吃,没得点菜了。”韦政举原本还算柔和的表情一下变得阴沉,看向李新城的眼睛里满是不悦。

    “爸,”看心目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针锋相对,毛毛害怕地轻唤。

    知道自己吓着怀里的儿子了,韦政举表情顿时缓和下来,声音放柔地安抚,“毛毛,乖乖的。爸爸跟,”他半撩起眼皮冷冷盯视李新城一眼,“这位李小姐有话要谈。”

    听到自家老爸口气极其陌生地喊李新城李小姐,毛毛心中关于妈妈的美梦彻底破碎了,积蓄在眼眶里的泪珠子,一颗颗从眼角滚落脸颊,看着李新城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难过。

    她真的不是妈妈,她没有撒谎骗他。

    可为什么,他宁愿她骗他说,她是妈妈弃妇之盛世田园最新章节。

    再也控制不住心底蔓延的悲伤,毛毛搂紧自家老爸的脖子,呜呜地哭起来,与之前愤怒委屈发泄的哭泣不同,这回的哭声听在人耳朵里,让人心底里忍不住发酸,想跟着一块落泪。

    “毛毛,”

    感受到落到脖颈上的泪水,韦政举顾不上跟李新城说话了,连忙坐到一旁铺了半新不旧褥子的藤榻上,把毛毛搁在大腿,心慌地追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别吓爸爸,哪里不舒服快告诉爸爸,要不然爸爸就送你去你最不喜欢的医院了。”

    “不,不去医院。”毛毛仰起头,眼泪直流地哽咽着反对,“我不去医院。”

    他泪水模糊的双眼望向站在中堂长台前面色平静如初的李新城,小爪子揪住他爸的衣襟,嗓子微哑地恳求,“爸爸,不要吵架,毛毛不喜欢你跟妈妈吵架。”

    韦政举再次从儿子口中听到执着的“妈妈”两字,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作为一个有父亲等于没父亲,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男人。妈妈这两字,在他成长过程中,占有极重的份量。可以说,没有他妈妈胡菊花,就没有现在的他。

    毛毛的亲生母亲,韦政举藏起眼底稍纵即逝的一丝厌恶,那个女人只会侮辱这一伟大神圣的称呼,她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让她难产死,简直就是太便宜她了!

    韦政举觉得,他最大的错误就是留下一张那女人的侧脸照,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事,他就该把跟那女人有关的东西全部消除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

    “李小姐,”他开始正视李新城,语气微微严厉,“我们能换个地方,好好谈下吗?”

    李新城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平静注视一开始就气势压人的韦政举,“韦先生,这称呼没错,对吗?”

    “我姓韦,名政举,政法的政,托举的举。”韦政举自我介绍。

    李新城双眸含笑,很认真地告知,“韦先生,我爸爸从小告诉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她这话一出口,韦政举怔愣住,陌生人?他是陌生人。他跟她今天头一次见面,的确算陌生人。

    “爸爸不是陌生人,”毛毛揉着发红的眼睛,气鼓鼓地大声支援,“妈妈不可以这样说爸爸!”

    李新城眼神愈加认真,“韦先生,你的视力多少?”

    “爸爸眼睛很好,上次还带我去打枪玩。”毛毛抢答。

    韦政举没有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准插嘴的破规矩,听到儿子对他的维护,面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看着李新城的眼神也少了几分审视。

    “眼神好吗?”李新城轻笑,紧跟着直言不讳地纠正,“我不是你妈妈,你该叫我阿姨。”

    毛毛一听,眼圈红红地噘起嘴巴,刚才的教训就在眼前,他不敢仗着年纪小,使小性子,乱发脾气。因为他明白,李新城不吃他这套。

    “现在不是,以后或许就是了。”韦政举突然一笑,低头摸摸儿子的脑袋,“毛毛,想爸爸妈妈在一起吗?”

    生活中多个儿子喜欢的女人,似乎也不错。

    “想,可是——”毛毛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头脑,犹豫地咬咬唇,觑看李新城,捕捉到她眼底流露出的明显不悦,他鼓足勇气大声说,“我想爸爸妈妈在一起,可我不想妈妈不高兴。”

    “妈妈不高兴的话,我宁愿你们不在一起。”

1918

    与经营书画当铺古董医馆武馆的青果巷不同,青石弄一条街汇聚了十来家老字号的小吃店,清一色的百年民国风老建筑,青砖黑瓦,飞檐翘壁,漆成原木色的或黑色的木门,曹张手推馄饨就是其中一家。

    它是一家经营了三代人的馄饨店,店里只卖汤馄饨和拌馄饨两样。一两六块钱,价格不算贵也不算便宜,六中的学生和附近的上班族空了都喜欢去吃。

    后来政府搞历史文化名城,一直保持历史原汁原味的青果巷、青石弄和旁边同样拥有百多年历史的六中,成了文化局向外推荐旅游的重点。藏在巷子里不为人知的曹张手推馄饨,也渐渐有了大名声。

    名气有了,来吃的客人也多了,店老板一家五口依旧勤勤恳恳地手工揉面推皮子,没有因为来吃得人多了,就偷偷摸摸改用机器。也正因为如此,店里的回头客越来越多,通常店里摆的六张老式八仙桌,二十四张长条凳,从早到晚都没空的时光。

    李新城在柜台买了二两白汤馄饨和三两的拌馄饨,拿了两根竹签票,坐到之前占好的位置上。看了眼左侧手长条凳上的肖长林,从包里翻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袋,推到他面前。

    “肖师兄,这是提前解除委托的违约金。”

    肖长林把厚厚的公文袋推回来,“合约的日期已经到了。”

    “肖师兄,差一分钟也是差,何况差一天。”

    李新城笑了笑,把公文袋再度推回去,“做人得讲信!我爸爸从小就教我,人无信而不立。合约上写得明明白白,我提前解除合约,就必须返还双倍的酬劳元娘。之前的委托金是三万,按双倍赔偿的原则,我赔偿你三万,这里一共是六万。”

    “请清点下。”她伸手打开公文袋,取出六叠连封条都没拆的百元大钞,放到公文袋的上方,微微笑着打趣,“出了这扇门,我就不认了。”

    听到她这句,坐在一桌吃馄饨的一对老夫妻笑起来。

    老阿姨笑眯眯地说,“小姑娘这话说得有道理,我当年也是这么对他讲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看坐在李新城右边长条凳同样笑眯眯的老伯伯,回忆道:“当年我跟我们老头子就是因为钞票的事情认识的。当时,他来我做收银员的饭店里吃饭,结账的时候,他给了几张大团结,我把钞票找给他。过了歇,他气匆匆地跑回来说我找错了,一定要我把找错的钞票还给他。”

    “我当时刚工作,被他说得又气又哭。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把抽屉里的营业款数了一遍又一遍,把身上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

    “我当时也是急昏头了。”被老伴当着一对小年轻的面翻旧账,老伯伯的表情格外尴尬。

    “你急昏头了就能当众冤枉人,我当时都恨不得去跳长江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老阿姨数落道:“你不晓得我当时在那家饭店是上班第三天,你一来就说我找错钞票,还怀疑我贪污,我活了十八年清清白白的名声就被你一句话毁得干干净净。”

    见老伴絮叨不停,老伯伯不敢火上浇油,嘟囔道:“老太婆,在外人面前,你也给点面子我那。”

    “你看,人家小伙子和小姑娘都要笑死我了。”

    老阿姨停下来,横他一眼,“吃你的馄饨!”

    “你不是在电视上看了,一定要乘公交车过来吃。不然谁高兴转两趟车,坐差不多一个钟头的公交来吃这馄饨。”

    “还不是你不高兴弄,”

    老伯伯低头小声嘀咕,乖乖拿筷子夹起一只拌馄饨,送到口中,“手工揉的面擀得皮子就是好吃。这馅拌得也好,量也足,不像其他店里抠门得一只馄饨只能吃到皮子,馅料一点没。”

    这时,老板娘亲自端着托盘来送馄饨,笑道:“老师傅,喜欢吃,等一歇就打包点生馄饨回家放在冷冻箱里慢慢吃。”说着,她看向李新城,“公主,好长一段时间没看见你来吃馄饨了,是不是又找到什么好吃的地方了?过一歇和我说说,我和我家老曹有空也带着我们老爹老娘,喊上隔壁清真馆和素食馆的老板老板娘一块开车去尝尝。”

    “桂花婶子,你家要是打烊一天不做生意,来吃馄饨的客人可都要怨死了。”

    李新城接过白汤馄饨,拿调羹把撒在上面的葱花虾皮紫菜蛋皮干丝,拌进大骨炖的鲜汤里,“我前段时间跟我爸去乡下吃农家菜了,就在东湖塘。那里有山有水,还有个乡村动物园,吃完了还可以在村子里散散步步,看村里的大妈大婶敲腰鼓跳舞。”

    “你要喜欢,我一会把地址和电话送过来。我跟我爸去吃饭的那家,负责烧菜的是那家的老阿婆,她的红烧肉做得特别好吃,是在大锅里用柴火慢慢煨的。我记得曹爷爷一直想吃这种红烧肉来着。”

    “真的吗?那我一会就跟我爹说。”

    “公主,还是你爸想得清。钞票哪有赚得完的那天!我就跟我家老曹说了,我们的馄饨店也要学你们家饭馆每个月休息几天不做生意,然后,带我爹我娘出去玩玩。”桂花婶爽朗一笑,无意看到放在桌上的钞票,连忙提醒,“公主,这钞票是你的,赶紧收起来。”

    “店里人来人往,被人摸了去,你哭都来不及。”

    “好了,老师傅,老阿姨,公主,还有这位小伙子,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忙了王妃在后院种瓜全文阅读。”

    “桂花婶子,你慢慢忙。”李新城笑笑,把钞票重新装进公文袋里,推过去,“肖师兄,收起来吧。”

    肖长林沉默地盯着对目前囊中羞涩的他而言不亚于是雪中送炭的六万块钱,把钱连同公文袋推回,“我不能收。”

    “算我请你调查那件事的酬劳。”他飞快地补充一句。

    李新城一怔,“好。”神色坦然地将那个公文袋重新放回自己的包里,“等吃完了,你到我家来趟,我有点东西要给你看。”

    “嗯。”肖长林没多问,低头吃他的拌馄饨。

    一桌四人,闷声不吭的吃馄饨,喜欢热闹的老伯伯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忍不住开口了,“小姑娘就住在附近吗?”

    “街角那家老李饭馆就是我家。”李新城微笑。

    老阿姨有点好奇,“我听这家店的老板娘喊你公主,你的名字叫公主吗?”

    “我姓李,以前叫公主,现在叫新城。”李新城咽下嘴巴里的馄饨,回答。

    “姓李,叫公主,这名字还真是别出心裁!不错,不错。老头子,你说是吧?”等了一会都没见反应,老阿姨回头,看到自家老伴自顾自扑在碗里的馄饨上,面色不禁微变,伸脚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记,笑着自我介绍,“我姓张,你叫我张阿姨。我老伴姓过,你叫他过伯伯。”

    无缘无故被踹了一脚,偏又不能发怒,过伯伯满嘴馄饨地连连点头,“小姑娘的名字确实取得好!”

    “你住在这条巷子里,那中学一定是在这边的学堂里上的了。”他找话题问。

    “我高中在这边上的。”李新城挂着一张笑脸,陪同桌的老夫妻闲话家常。

    过伯伯语带感慨,“想当年,我也是在这边上学,每天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是我最欢喜的时候,因为能到这边来吃饭了。曹张家的馄饨,我当初就吃了好几年。还有隔壁的羊肉面、羊肉汤、牛肉面、牛肉包、牛杂汤,素食馆的素馒头,那边王家的油条豆浆、盛家的蟹黄包、阳春面、三鲜馄饨,老顾家的四色汤团味道都是一等一的好。”

    “老太婆,过一歇我陪你去吃盛家的蟹黄包,现在是螃蟹上市的时候,他家的蟹黄包这时候的料最正宗,味道也最好。”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张阿姨嗔怪几句,“一会陪我去隔壁街的药堂里,搭个脉开个膏药方子调理下。”

    “你不是欢喜去公花园里的那家。”过伯伯三下五除二,把碗里剩余的馄饨扫进嘴巴里,“怎么要换了?”他抽了一张餐巾纸,抹抹油光光的嘴巴。

    “我听小孙说,这边青果巷松鹤堂的老师傅搭得脉比较准,开的膏药方子调理得也比较地道。”张阿姨拎包站起来,“公主,小伙子,你们慢慢吃。我和我家老头先去隔壁街上的药房里看看。”

    “张阿姨,过伯伯,你们也慢慢走。”李新城站起来,目送他们离开店堂,转头看见肖长林也跟着站起来,“吃完了,那先到我家去。”

    一听去她家,想到上次李爸爸的冷脸,肖长林微微迟疑,“李伯伯在家吗?在的话,我先去买点水果。”

    “我们家不讲这点虚礼,”李新城拎起包,眼光扫过店里吃馄饨的人,在某张桌子停留片刻,收回,“还有,我爸也不会吃了你。”

    肖长林面一红,慌张低头。

2019

    “老太婆,你刚才演得真像!”

    出了曹张手推馄饨的店门,过伯伯就把手里打包的生馄饨丢给在外面等候的司机小谢,兴致勃勃朝街角的李家饭馆瞧去,“小谢,订到位置没?”

    “什么话?我那叫真情流露。”张阿姨不满地白了老伴一眼,关心地问,“订到年夜饭没?”

    小谢拎着生馄饨,毕恭毕敬地回答,“先生夫人,李先生说,大年夜一家团聚吃团圆饭的日子,他也要陪家人。”

    张阿姨听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李文龙倒是个实在人,没把两只眼睛都钻到钱眼里去,大年夜也忙着开店做生意。钱赚得再多,哪有亲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在一起强。

    “那新年期间呢?”过伯伯面色微变,肚子里不住腹诽,你一个开饭馆生意的,大年夜怎么能不做年夜饭的生意?没看见人家饭店酒店一到年底都忙着推销年夜饭,打价格战。

    “李先生说,要过了元宵节才开张。”小谢声音微微有点紧张,拎着塑料袋的手指不由扣紧。

    这份工作对他很重要,他不想被辞退的理由写上办事不利的评价。前段时间遇到在他之前被过先生辞退的司机,他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听他说,过家不要的司机,除非转行或自己买车做小生意,否则休想再找到帮人开车的工作。

    “过元宵节!”过伯伯脸色黑了大半,过元宵节才开门做生意,那他过年期间一家热热闹闹团聚认亲的计划就只能泡汤了。

    “你没再说说。”他目光怀疑地盯着家里刚请了一个月,做事还算踏踏实实、勤勤恳恳的新司机小谢豪门夜宠:恶魔的枕边玩物全文阅读。怀疑他在推诿责任,没尽到能力。

    过伯伯心想,开饭馆不就为了赚钱,不然干嘛好端端地从事业单位小干部岗位辞职,跑到这边来开贵得离谱的私家菜馆。他就不信,平常一万一桌,他砸两万一桌,三万一桌,他不给做。

    小谢心里一紧,后背心冒出冷汗,连忙说,“我说了好几遍,还说价格可以翻倍,李先生都一口拒绝。说到最后,李先生都被我说得不耐烦,要跟我当场翻脸,拿扫帚赶人了。”

    过伯伯的面色越听越黑,狠狠瞪了眼被打上办不了大事标签的小谢,挥挥手,“好了,不要说了。”

    “老太婆,这步计划看情形是行不通了,下一步我们怎么办?”他牙齿咬得嘎嘣响,这年头居然还有不喜欢赚钱的生意人。

    “急什么,”张阿姨失笑,眼角的余光瞥到李新城和肖长林一前一后从馄饨店里走出来,抬手指着盛家挂在屋檐底下的招牌,“老头子,这家就是你说的做蟹黄包比较好吃的店?”

    “是的是的,一会晚饭我们就到这里来吃蟹黄包和三鲜馄饨。”过伯伯一听到美食,立马把刚才的事丢到脑后,一门心思扑在晚饭吃啥上。

    李新城踏出店门,眼光一扫,看到之前同桌的老夫妻站在街上指着盛家的招牌说话,俩人的身后跟着一个眉宇间透着忧色的年轻人,瞄了瞄他手里打包的曹张家生馄饨,她眉梢一抬,心里对老夫妻身份的猜测落定。

    想到这,她眉眼弯弯地冲张阿姨和过伯伯,抿唇一笑。

    “公主,你吃好回家了?”张阿姨笑着牵起李新城的手,一脸慈爱地打量,“我跟我老头子在商量晚上继续在这条街上吃呢。”

    过伯伯看似随意地说,“小姑娘,我跟你阿姨晚上去你家吃,好不好啊?”

    “好啊!过伯伯和张阿姨要到我家去吃,我和我爸欢迎都来不及呢。”李新城嘴角弯了弯,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张阿姨露在袖管外面泛着莹润光泽的玉镯子,品相极好,少说也要七位数。这对老夫妻头一次见面就对还是陌生人的她表示得如此亲热,要说葫芦里没卖其他的药,换谁都不相信。

    “那我就不客气了。”过伯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脸皮极厚地点起菜来,“就让你爸做几道最简单的家常菜,你张阿姨她最喜欢吃松鼠桂鱼,我呢,最欢喜吃蟹粉狮子头,拆烩鲢鱼头,”

    “吃吃吃,一天到晚大鱼大肉,你的血压你的心脏病你的高血脂又要全上来了。”张阿姨面孔一板,半点不留情面地数落,“没听杨医生说,你要控制饮食,不能见了好吃的就拼命吃。你的身体,就是坏在你这张嘴巴上。”

    “老太婆,在小姑娘面前也给点面子我那。”过伯伯满脸委屈,想他离休以后,唯一的爱好就是吃。偏偏老伴听了那狗屁杨医生的诊断,就是不让他吃。顿顿吃让他吃两张青菜叶子,吃得他发绿了。

    “面子,面子值多少钞票一斤?”张阿姨哼声,“面子比你的命还重要!亏你信誓旦旦说,要走在我后头。看看每年的健康检查,你哪样比我好?你要走在我前头了,就正应了那句老话,牛牵到北京还是一头牛。”

    “好了,今天看在公主的面上,我也不多说你了。”

    “公主,你别听我家老头子的,就让你爸爸做碗白菜豆腐汤给他吃,也好让他清理清理油腻腻的肠胃。”

    她顺势爬梯子的速度,并不比她老伴慢多少。

    过伯伯一听晚饭是白菜豆腐汤,算盘打得霹雳啪啦响,老太婆有过墙梯,他有张良计。白菜豆腐汤搭配盛家蟹黄包,再去清真馆切半斤牛羊肉,嗯嗯,晚饭就这么吃,一会就让小谢去排队。

    “公主,我跟我家老头子先去青果巷的药房里出贴膏子药,一会再到你家去王朝教父全文阅读。”张阿姨悄悄递了个眼色自家老伴,笑眯眯地拍拍李新城的手背,“老头子,我们快点去办事。办好了,好早点去公主家认识认识。”

    “小姑娘,不要我和我家老太婆到你家,你家没人那?”过伯伯开玩笑,从小谢的遭遇来看,李爸爸这人并不像资料上写的老实好说话。

    李新城笑了,“下午到晚上,我都在家。”

    “那就好,”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过伯伯高兴极了,“老太婆,我们快点去出你的膏子药。出好了,好马上去小姑娘家,见见她家老子。”

    装作走路不小心踩了自家老伴一脚,张阿姨毫无诚意地道歉,“哎呀,不好意思,老头子,我没看到。没踩痛吧?”

    “我今天穿的是老棉鞋,不痛的。”过伯伯很自觉地收敛之前的得意忘形。

    “公主,你和小伙子快点去办你们的事情。我和我家老头子一会就到。”张阿姨以老年人少有的敏捷,拖起自家老伴朝青果巷的方向前进,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小谢朝李新城尴尬地笑笑,快步追上。

    “肖师兄,你说他们费尽心机到我家吃饭,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肯定不是了为顿饭。”李新城悠悠叹息,目光落到沉默寡言,不喜与人打交道的肖长林脸上,“我找的资料跟秦奶奶当年在上海妓院的经历有关。”

    “具体的,还要问秦奶奶。”

    “毕竟事情过去几十年了,而我们都是外人,不是当事人,无法理解她们心中藏着的痛和恨。”

    “她们?”肖长林诧异,复数,也就是说不是一个人。

    “秦奶奶当年打晕那个嫖客拿了金银首饰放火逃跑的行为,连累了不少人。”李新城语声平静淡然,不想谴责谁,也不想同情谁,只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出来。

    “有个跟她姐妹相称的,被老鸨林玳玉当做秦奶奶顶罪送到警察局,还有个在火灾中被活活烧死了,另一个被毁容。那个毁容的和被当成秦奶奶顶罪的是亲姐妹,顶罪的是姐姐,叫桂仙;毁容的是妹妹,叫雅仙。”

    “桂仙在警察局里受尽折磨,等出来,就剩一口气了。林玳玉为了平息那个嫖客的怒火,把只剩一口气的桂仙打扮好,送了过去。隔天凌晨,桂仙遍体鳞伤的被丢在妓院门外,雅仙跪在地上求了好久,林玳玉都不肯出钱安葬。”

    “后来,雅仙拖着姐姐桂仙,不知去哪儿了。”

    “那当年散播流言的是妹妹雅仙吗?”肖长林艰难地开口。

    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该怨责谁?他奶奶有错吗?桂仙雅仙姐妹有错吗?她们都没错,错的是她们所处的时代。

    “她算一个。”李新城推开自家院门,迈进门槛。

    肖长林迟疑,“还有谁?”

    “那嫖客的后人。”李新城给出出人意料的答案。

    “他?”肖长林怒了。

    桂仙雅仙姐妹要找他奶奶报仇,他认了。那嫖客的后人,有什么资格找他奶奶?

    “那嫖客当年很看中秦奶奶,一本正经地给了聘礼迎娶她过门,聘礼中有一样是他家祖传宝物。秦奶奶放火逃跑的时候,把他给的聘礼都带走了,那件祖传的宝物也在其中。”李新城神色淡淡。

    肖长林愕然无语。

2120

    一阵手机音乐响起,李新城低头打开包,从里面找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人名,脸上出现难得凝重,按下通话键,刚唤了声“幼安,”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但听过的年轻男人的嗓音。

    “什么?”李新城面色骤变,“我马上过来,在我来之前,你们不要刺激她。”说完,她抬起头,语速极快地说,“肖师兄,你去西边校门口帮我喊辆出租车,幼安爬到他们小区的楼顶,要自杀。”

    肖长林震惊,“怎么会?”很快,他缓过神来,“马上就去天国的水晶宫全文阅读。你也快点。”头也不回的转身冲出去喊车子。

    “爸,爸,”李新城转头,大声喊,“我有事要马上出去,一会有对老伯伯和老阿姨要来我们家,我答应请他们吃晚饭的,你帮我招待下。”

    “知道了,晚上早点回来。”李爸爸手里拿着一把药芹从厨房里跑出来,看到面色不大好看的女儿,不禁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警察打电话来说,幼安爬到楼顶要跳楼。”李新城匆匆丢下一句话,奔出自家院子,穿过青石弄来到六中西边的校门口,见到肖长林站在一辆出租车旁,看她来,他忙打开后车门,“新城,”

    “肖师兄,跟师傅说去玉泉新村。”李新城弯腰坐进车子,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她赶紧逃出来接,“嗯,嗯,我知道的,我已经坐到出租车上了,”

    肖长林关上车门,坐进副驾驶座,“师傅,玉泉新村,请快点,我们要去救命。”

    “救命?小伙子开玩笑吧。”司机师傅发动,顺着车流缓缓前进。

    “不是的,师傅,我们的一个朋友出事了,请你快点。”看看车外堵得动都不动的车流,肖长林神情焦虑,恨不得开车的人是他,一路踩着油门闯红灯过去。

    “小伙子,事情再急也不能闯红灯,小时候学堂里老师没教过你,红灯不能乱闯,到时害得不仅是自己的命,还害别人的命……”司机师傅趁红灯的功夫,发挥口才教训催着他闯红灯赶路的肖长林。

    李新城握紧手机,脑子里乱糟糟一团,曹幼安是她转到六中以后的同桌,性子说是善良温柔,实际是懦弱自卑。

    养成那种性子,也不能怪她,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父母眼中只有她在外头跟人鬼混的堂哥曹国章。

    一开始,年纪小受到欺负了,她还会跑去父母面前告状。次数多了,曹幼安发现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被堂哥曹国章倒打一耙,渐渐的,她父母认为她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喜欢撒谎骗人,再加上她堂哥整日地挑拨离间,闯了祸就让她背黑锅,曹幼安沉默下来,变得好像惊弓之鸟,整日里战战兢兢,害怕祸事上身。

    李新城跟她并不算熟,虽然俩人同桌了一年多,但基本跟班级里其他同学一样,也就知道有这么个人。真正熟悉起来,反倒是进了大学,曹幼安捡到李新城忘在图书馆的东西,专门在校门口等她一个下午。

    等俩人成朋友以后,李新城曾劝曹幼安搬出去,离开她脑筋搭错,把侄子看得比自家女儿还要重要的父母。曹幼安听到这话,嘴唇蠕动,眼神黯然无光,半响之后,摇头婉拒。

    面对她的固执,李新城无可奈何,路是自己选的,她作为一个并不算亲近的朋友,能做的就是在曹幼安求助的时候,伸手帮她一把。

    肖长林透过后视镜注视李新城,捕捉到她脸上出现的恍惚,心底不免有点担忧,他跟曹幼安不算熟,也就在大学旁边餐饮店里见过几次,每次见到她,都看见她在店里忙得团团转,感觉休息一会的时间都没。

    “新城,放心吧,她一定会没事的。”不擅长做安抚人的工作,肖长林说的话有点干巴巴。

    “谢谢。”李新城回过神,嘴角扯了扯。

    她的朋友不多,曹幼安勉强算一个。从十岁那年恢复前生的记忆,李新城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变得愈加淡漠,如果没有李爸爸无微不至的关爱和相同的经历,她也许会找个地方,过离群索居的日子。

    她和李爸爸对这世界没认同感,都觉得这世界不是他们原本的世界。

    所以李爸爸才会无条件地纵容她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司机师傅耳朵动动,把俩人的谈话收入耳中,脚下的油门踩紧,方向盘打转,车子拐了弯,开进旁边狭窄的巷道,在里面左拐右弯,溅了身的泥浆水,从一个岔道口转出,玉泉新村进入视野内,没两分钟,出租车停到新村的入口处白莲花,滚粗!全文阅读。

    看着窗户外墙壁上玉泉新村几个大字,肖长林语无伦次地感谢,“谢谢你,师傅,谢谢您,真是太谢谢你了。”说着,他掏口袋,准备付车费。

    李新城看了眼计价器,从包里翻出皮夹子,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肖师兄,我来。师傅,多的算洗车费。肖师兄,我先过去了。”说完,她打开车门下车,一路小跑进小区,朝声音最热闹的地方奔过去。

    刚靠近,就在几个警察挺拔的身影里瞄到一不算熟的熟人,刚才打电话通知她过来的某公安分局刑警支队的队长沈俭安,李新城脚下没停,直接走过去,“沈队长,我想上楼顶。”

    “李新城,你总算来了。”一看到她,沈俭安如释重负,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进大楼,坐进电梯,按到顶楼的键,“我们劝了很久,她一直都不肯说话,后来她突然说想见你。”

    “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通知她父母没?”李新城眸色微冷地打断他的絮叨,“最好没通知,幼安跟她父母的关系不太好。”

    沈俭安一听,眉头锁得更紧,苦笑道:“晚了。事发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她父母,她看到她父母后,情绪突然变得非常不稳定,人也从天台里面翻到外面,威胁说要马上跳下去。”

    “人总是被‘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所欺骗。”李新城脸上露出少许的嘲讽,看着不断跳动的电梯数字,“沈俭安,但愿你今后每天都能一觉睡到天亮。”

    “叮——”电梯门向两侧滑开,李新城绷紧脸皮,急步冲向天台,冰冷的眸光扫过相互搀扶的中年夫妻,曹幼安的父母,忽然,她目光顿住,一个箭步冲过去,扬起胳膊,毫不留情地冲站在曹父曹母身后的男人,连甩了两记响亮的巴掌。

    “死女人,你敢打我!”莫名其妙挨了两巴掌,曹国章恼羞成怒,抡起手臂要还回去,手刚抬起,就被沈俭安轻描淡写地抓住,扣上一顶大帽子,“干什么,想袭警吗?”

    被他一抓,曹国章痛得呲牙,“警察同志,不是我想袭警,是这死女人一上来就打了我两巴掌,”

    “她打你?我怎么没看见,我就看见你抡起胳膊想打她。”沈俭安颠倒黑白,心里也奇怪,李新城为什么一见到曹国章,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甩出两巴掌?

    一听这话,曹国章眼底闪过一丝怨毒,这警察队长明显就是在包庇那女人,俩人肯定是姘头,不然,他目光鄙夷地看向李新城,别看从头到脚一身光鲜,分明就是跟那死丫头一样的**。

    “新城,你来了。”曹幼安抬起红肿的脸庞,死气沉沉地看着她这辈子唯一的朋友李新城,嘴角勾起一抹惨然的微笑。

    “其实你不该来,真的不该来。”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笑又像是在哭,还有几分的解脱和恨意。

    “你知道吗?我羡慕你,又恨你。有时甚至想,为什么我不是你,为什么我没有你这样的好爸爸?我父母双全,过得日子却连孤儿院里的孤儿都不如。”

    “明明你妈妈丢下你爸爸和你跟别的男人跑了,可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你不在乎也就算了,连你爸爸也是,你妈妈背叛了他,他不是该恨你吗?为什么他没有恨你,反而把你当公主一样捧着。”

    “后来,我知道我不该恨你了,我该恨我自己,是我自己不争气,路是我自己选的,酿出的苦酒自然也得由我一个人喝。”

    “我爸妈不爱我,不相信我,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爱自己,我有你,新城,我有你相信我暧昧花都西门庆最新章节。我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我,你也会相信我。”

    李新城不说话,默默凝望着她,认真聆听着从曹幼安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心口变得好酸好酸。

    “幼安,妈没有不相信你!”曹母突然尖声大叫,放开曹父,扑过去想要拉女儿进天台里面,她刚有动作,就听到曹幼安发疯地怒吼,“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马上跳下去。”

    “幼安,你不要跳,我不过去,我不过去。”曹母失魂落魄地停在原地,眼眶红肿地望着明显被人暴打过一顿的女儿,无尽的悔意不断地吞噬她的心脏、

    “你相信我,哈哈,”曹幼安疯狂大笑,一把扯开裹在外面的外套,露出布满淤青的脖颈处,指着大声责问,“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都是你的好侄子留下的,哈哈……”

    曹母惊呆,下意识地回头看曹国章,脑子里想起女儿曾经的哭诉,是她不相信,认为女儿在撒谎骗人,曹国章是她堂哥,做哥哥的怎么会侮辱妹妹?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畜生?”她愤怒地扑到曹国章身上,揪住他的外套,撕咬踢打起来,“畜生,是你毁了我女儿。我哪点对不起你!”

    “不是我做的,死老太婆,放开我,”

    没想到曹幼安敢当众揭穿,曹国章心地慌乱,胳膊一挡,推开发狂的曹母,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把她踢得两眼直冒金星,曹父连忙上前扶住她,不想被她反手一巴掌,双目通红地骂道:“是你,都是你,是你一天到晚说他是你们曹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要我把什么好的都留给他……现在好,他把你女儿都糟蹋了,把你女儿逼得要跳楼,你还有什么脸当人老子,我看我们一家三口都不要活了,今天一块在这儿跳下去,”

    忽然,她说到这里停下来,双眼死死盯着她当亲生儿子当祖宗供着的曹国章,猛地窜起来,使出吃奶的劲拖着他冲到天台的边沿,“你糟蹋了我家幼安,我要你以命偿命,”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死老太婆,想死不要拖着我一块,”曹国章惊慌失措,拼命挣扎,他动得越厉害,曹母揪住他的力道越强,俩人在天台的边沿纠缠厮打,一个不留神就会从上面摔下去。

    “还不快救人。”沈俭安见势不妙,厉声呵斥天台上的人上前救援。

    倍受打击的曹父呆呆站在原地,面上的表情很奇怪。

    曹幼安满脸冷笑地看着这一幕,忽然间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二十多年她追求的到底是什么?父爱母爱吗?

    一声凄厉惨叫突然响起,所有人目光停住,就看见曹母的手指在扭打中戳进曹国章的眼眶,剧痛之下,他胡乱挥动双手,把跟他纠缠在一起的曹母推下天台,曹父惊叫着冲上去,只来得及抓住曹母的衣袖,眼睁睁看着妻子从半空中坠落。

    “妈——”曹幼安心神慌乱地大叫一声。

    李新城抓住时机,速度极快地飞身上前,抓住她胳膊,轻而易举地将她送到天台里面,等待在旁边的医护人员一拥而上,把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曹幼安带离天台,乘电梯,上急救车,转去医院。

    没几分钟,原本热闹的天台再度冷冷清清,李新城没有跟着去医院,只是把公文袋给了肖长林,让他跟着去办住院手续。

    曹幼安这个朋友,李新城眼神淡漠,今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我说公主,你的身手越来越让人惊艳了!”

    身后,传来沈俭安的打趣。

2221

    “公主,你的身手越来越让人惊艳了!”

    听到沈俭安的戏语,李新城没有转身,嘴角弯了弯,“你留在这儿应该不是为了称赞我身手好吧?我身手好不好,当年你被人打得差点没气的时候,不就见识过了。”

    沈俭安摸摸鼻子,讪然一笑,走过去与她并肩而立,低头俯视大楼底下渐渐散去的人群,“公主果然冰雪聪明!”

    “得了,”李新城没啥好脸色地打断他的吹捧,“沈队长,有事你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跟审犯人似的。”

    “我心情不太好,要说话难听了,请你忍耐下。”

    沈俭安一怔,随即笑声爽朗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送到她的眼前,“认识不?”

    李新城的眼光在照片上扫了扫,好像在哪见过,仔细一回忆,秀眉蹙起,“别跟我说他跟哪个大案子有关?”

    不等沈俭安以事关办案机密否认,她眉头一抬,语气有点古怪地猜测,“该不会就是前段时间的碎尸案?”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沈俭安颇感无奈,有些后悔找她辨认照片。

    “这还用猜,不是明摆着的吗?”

    李新城刚说了半句,手机铃声响起,低头打开包,翻出手机,看到上面陌生的,这几天老打来的电话号码,眸色微冷,按下通话键,听对方说了好久,她才慢悠悠地开口,“谢律师,我真的不介意接到法院的出庭传票,所以请您尽快让您的委托人到法院提起诉讼,我也好到法院去一日游。”

    “我知道法律规定为人子女有赡养老人的义务和责任,而我也从没想过要逃避这个义务和责任。我不逃避,并不意味我会主动承担匡女士的医药费或是帮她抚养她当年跟别人生的儿子。”

    “我知道,如果匡女士过世,我身为那孩子的直系亲属,有责任照顾他到成人。但谢律师,责任和义务是一回事,我是否会把他接到身边照顾那又是另一回事。”

    “假如法律规定,必须由我这个直系亲属亲自照顾抚养,并且会强制执行,那我会按照法庭宣判行事。假如没有,那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您,谢律师,他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进孤儿院,我会每个月给他打一笔生活费;二是您给他挑选一户好人家收养或抚养,我同样会每个月打一笔生活费给那个家庭。”

    “在这里,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谢律师,我可以承担匡女士住院期间所有的费用和开销,帮她抚养未成年的儿子到十八岁,但我不会去医院见她,也不想见她,至于她儿子,我更不想见。”

    “谢律师,我再郑重申明一件事,我爸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姐姐妹妹,更没有哥哥弟弟殷少,别太无耻!全文阅读!”

    “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谢律师,住院费我一会就会请高律师到医院去缴清,您那若是没事,还请少打我的电话。”

    “再见。”

    听着她如此干净利落地处理她妈妈匡萍和她同母异父弟弟的事,沈俭安眼底划过一丝惊讶,转瞬想起当年学校的风言风语,又觉得李新城这样的处理才是最公平的。

    不在乎自家的私事被外人知晓,尤其一个喜欢抽丝剥茧的刑警,李新城仰起头,眯眼瞅着半空中的太阳,“我见过那男人,是肖师兄的高中同学,很要好的朋友。”

    都拿照片出来让她辨认了,就不信没查过照片里男子的底细。

    听出她特意加重了“要好”两字的发音,沈俭安笑了,“这事你不是帮忙解决了。那儿的房子现在花八十几万就能买到,你可是赚到一大笔了。”

    李新城歪头,斜眼看他,“我把房子转卖给你,你要不?”

    沈俭安赶紧摇头,“免!我可没那多钱买房子。你不知道我是死工资,月光一族,每个月就赚那么点,光顾自己开销都来不及。”

    “我就不信你没外快。”李新城眼神鄙夷地蔑视他,真以为她不清楚里面的门道勾当。她家可是开私家菜馆的,w市有钱有权的几乎都到她家吃过饭,且都不是一次两次。

    沈俭安连忙为自己喊冤呼屈,“公主,这上你还真冤枉我了!我是真的一点外快都没捞过。比回家卖红薯的那官还要清白。”

    “把剩下的照片拿出来吧。”李新城伸手,摊开柔嫩的掌心,等着沈俭安把口袋里需要她辨认的其他照片都拿出来。

    “我说公主,你能不能笨点?你这样让我这做警察的好没面子。”沈俭安苦笑着把剩下的两张照片拿出来放到她手心里,“我猜你大概都认识。”

    李新生拿起两张照片分别端详一会,指着长头发的那个说,“这是刚才那人的女友,应该说是前女友,在肖师兄那里见过一两次,脾气有点像吃苦耐劳的小白菜。”说着,她的目光落到另一张照片上,里面女孩可称得上是丽质天生,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飘然出尘的仙气,也许是妖气。

    “这个,”她眼光诡异地瞥向沈俭安,看得他头皮发麻,心里头不由一窘,避开与她对视的双眼,结结巴巴地为自己的清白努力奋斗,“我不认识她,就见过照片。就知道她是某个夜总会很红的头牌。”

    李新城失笑出声,“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着急地辩解做什。”

    “这女的,我建议你不要去碰。”她忽然收起玩笑的态度,一本正经地说,“她很邪门。”

    “邪门?”沈俭安干刑警这行,遇到没法子用科学理论解释的事多了,所以一听邪门两字,脚底心立马窜起一股凉意,“我说公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神叨叨的!”

    “这女的到底哪儿邪门了?”

    “你知道我最近接了肖师兄的委托,调查到一些事。”李新城拎起包,转身朝着天台的入口处走去,沈俭安一听,就知道案子有门了,脚下的步子也跟着轻快大半。

    迈进电梯,按下到一楼的按键,李新城突然笑眯眯地瞅着他,语气古怪地说道:““老同学,这女人是外籍华侨。”

    沈俭安呆了呆,摸摸鼻子,无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案子的线索到她身上就断了。”

    “不用怀疑她,她不是凶手。你们只管把注意力放到那个男人身上逆战成妃。”李新城笃定,“她最多是花了那个男人的钱。”

    “而且她的目标也不是那男的,应该是肖师兄。”

    “肖长林?”沈俭安惊讶地脱口而出,“我不信他会看上她。”

    “我有说肖师兄看上她吗?”李新城不满地横他一眼,等着电梯门“叮——”的一声向两侧滑开,迈步走出去,“她奉命勾引肖师兄,无奈肖师兄是块榆木疙瘩,眼睛里除了他的实验,再漂亮的女人在他眼里都没半点吸引力。”

    “奉命勾引?”沈俭安克制住冲到喉咙口的笑声,整整头上的警帽,“对肖长林施展美人计,那人准缺心眼了。”

    “不止对肖师兄,还有他爸肖大刚也有。”李新城推开大楼入口处的铁门,一眼瞄到停在边上的警车,“老同学,不忙的话,送我回家吧?”

    总觉得李新城没说完的八卦里有他破案的关键,沈俭安笑笑掏出钥匙,很体贴地打开后车门,欠身做出优雅的邀请姿态,“公主,请吧。”

    “你这手骗了不少小姑娘吧。”李新城弯腰坐进后座,想到那对老夫妻,抿抿唇,从包里翻出手机,拨通家里的固定电话,不多时,电话那头传来李爸爸强压着火气,故作愉快的声音,她眉头不由蹙起,也不说其他的,直接道:“爸,我一会回家。”

    “没事,她已经被送去医院了。我不大方便去看她。”

    沈俭安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观察她面部的表情变化,捕捉到她眼睛里闪过的明显不悦,扬扬眉,“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沈队长,有空关注我,不如多派几个人看着照片里的人。”李新城抬眼,手指玩着手机上的钻石吊坠,“那女的虽然邪门,但一点杀伤力都没。”

    “公主,你还没说她到底怎么个邪门法呢?”沈俭安蓦地发现,话题转来转去李新城就是没说到点子上。

    李新城后背懒懒地靠着后面,忽然莞尔一笑,“是童子鸡不?是的,她会封个大红包给你。”

    沈俭安耳垂一红,羞恼道:“公主,你是不是女人啊?这种话题你居然也能大大咧咧的跟我这生理心理都健康的大男人谈。就不怕我对你起什么歪心眼?”

    他有种想钻地洞的羞窘,让他跟一群大男人侃这种话题,不管内容有多黄多暴力他都能表现出一副淡定自若。今天在李新城面前,沈俭安心底里陡然生出办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懊恼,觉得自己真蠢,李新城都一再强调“邪门”了,一个整日出入酒店夜总会私人会所的花魁娘娘能邪门到哪儿去!总归逃不了男欢女爱的戏码。

    “我爸说学武的人有学武的人规矩,窥探别人门内功法的事,做不得。”李新城突然说了句看似跟谈话内容无关,实则点出关键所在的话。

    沈俭安一听,瞬间恍然,“我知道了,那女人学的大概是采阳补阴的邪门功法。”

    “我可没说。”李新城置身事外,“全是你自己猜的。”

    “我说呢,她都三十五六了,怎么还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一样嫩。”沈俭安一脸晦气,悻悻然道:“我起先以为是做美容做的,现在,”

    “沈队长,办案机密不该在我这个外人面前说。”李新城紧急喊停,手指在嘴唇边打了个大叉,朝车外望望,瞄到六中就在前面不远,“就在校门口停车,我从那边下。”

    沈俭安无奈地把警车靠过去,刚要下车,就听见李新城丢下句,“你别下了,以后这种事也少找我,再见。”下车,扬长而去。

    “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人留。”他叹口气,发动警车,转回警局。

2322

    “将军——”

    李爸爸中气十足地把自家的将军往前狠狠一拍,两只眼睛死死盯住过伯伯的棋子,心道,我看你这回怎么耍赖?居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偷换棋子,当老子是死人吗!

    过伯伯瞅着己方败局已定的棋盘,突然抬头对坐在靠窗沙发上看书的张阿姨说,“老太婆,我的茶凉了,你给我重新泡杯。”

    李爸爸浓眉一竖,不耐烦地催促,“有喝茶的功夫赶紧给我认输。”他就不信,这死不要脸的臭老头到这节骨眼上还能悄悄移动他的棋子。

    “急啥,再急也得等我喝完这杯茶。”过伯伯身体一倾,胳膊一抬,挡着大半个棋盘接过张阿姨送上来的蜂蜜菊花茶,喝了口,退回坐好。

    李爸爸一低头,看着棋盘上明显被动过的棋子,火冒三丈地怒视他,“姓过的,见过不要脸但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你是男人不?下三盘棋,每盘不是偷棋就是悔棋,老子还没见过比你更无赖的臭棋篓子。”

    说着,他手指点着过伯伯的车,恶狠狠道:“这车刚才明明是在这儿的,你以为把它挪个位置,我就不记得了!”

    “我有动过吗?”过伯伯眼神迷茫,一脸的无辜相,“老太婆,你看见我有动过我的车吗?”

    张阿姨嘴角抽动,总共下三盘棋,她这旁观者做了不下十次的伪证来证明自家老头子无人能敌的臭棋品民间黑衣人。她瞥了眼忍到现在还没爆发出来,还能耐着性子陪下棋的李爸爸,咳嗽一声,再次丢人现眼地做伪证,“我刚才端着茶杯,没看见。”

    “老李,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是常事,但也不能为了胜利就诬陷好人,诬赖我偷偷动了棋子那!”过伯伯语重心长地劝告。

    张阿姨头一偏,感觉自家的脸都快被自家老头子丢尽了。他们是来认亲的,不是来得罪人的。想到住在医院里苦苦思念儿子几十年的婆婆,她眼神略微伤感。

    李爸爸看看棋盘上的玉石棋子,再看看一脸得色的过伯伯,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完全多余,对付无赖只能快刀斩乱麻,哪能一本正经扮什么正人君子。

    这么一想,李爸爸也不再放水,三下五除二,故意把过伯伯那半边的棋子吃得只剩下个光杆司令,才放他认输。

    张阿姨从旁瞧着,只觉得非常解气,心里更是暗暗为李爸爸鼓掌叫好,巴不得他能把过伯伯这臭棋篓子打击得连棋子都不摸。

    令她没想到的是,过伯伯由于每次都在李爸爸手里输成光杆司令,於是决定改象棋为围棋,后来围棋变成了最简单的五子棋,实在找不到人陪他下,他就专门盯着李新城,死皮赖脸地缠着她陪。

    “再说一遍,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也不要拿各种借口跑到我家公主面前演戏。”

    李爸爸丢下玉石棋子,抚摸白色的袖口,眸色淡淡地戳穿过伯伯和张阿姨的来意,“你们也不用白费功夫,当年的事我都记得。既然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想过来找我,那现在也没必要来打扰我跟我家公主的平静生活。”

    张阿姨一愣,眼底闪过惊讶,抢在自家老头子乱发脾气前,和和气气地一笑,“老四,我跟援朝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和公主。”

    过伯伯脾气暴躁地怒道:“老太婆,你跟他废这么多口舌做什么?反正住在医院里病得快要死的是他娘,跟我们又没多大的关系。”

    “过援朝,你这话是给人听的?”张阿姨面色一沉,“你摸摸胸口扪心自问,这几十年,妈哪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兄弟姐妹六个了?没她,能有你们几个现在快活的日子!你们不要忘了,这一切都是妈当年舍掉老四换来的。”

    过伯伯一听,顿时羞愧满面,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李爸爸,胸口刚积蓄起来的愧疚立马烟消云散,冷冷哼两声,别过头,不再多言。

    张阿姨眼圈通红,拿帕子抹着掉下来的眼泪,“老四,妈当年丢下你也是不得已的,这几十年她一直都活在悔恨里,想着,”

    “她不就是想当一个不让人戳脊梁骨的好后妈!”李爸爸面带轻嘲地打断她声泪俱下的辩解,懒懒地收拾棋盘上散乱的玉石棋子,“所以宁可委屈我这亲生儿子,宁可丢下我这亲生儿子,也要保护好,”

    他冰冷的眸光直指过伯伯,“他们!她就没想过,那些人根本不会因为我是个孩子就会心慈手软,在他们看来我就是过家的孽种,是可以用来发泄怒气的仇人。”

    “我爸妈捡到我的时候,我浑身上下就没一个好地,医生对他们说我没救了,要他们放弃。可他们就是没放弃,抱着我到处寻医问药,硬是把我的命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了回来。”

    “没错,我是她生的,是她给了我一条命。”

    “但我的这条命,在她当初选择把我送出去当人质的时候,就已经还给她了。”

    “老四,”

    张阿姨叹口气,张嘴刚要说,就听见门口传来李新城温柔的嗓音,“爸,快五点了,早点做晚饭吃了,也好让过伯伯和张阿姨早点回去。现在天黑的早,晚了不大方便流氓大公。”

    她回头一瞧,发现李新城拎着包站在厢房门口,眉眼依然含笑,但那笑少了下午初见时的暖意,变得冰冷疏远。

    “张阿姨,过伯伯,你们坐着休息会,我回房换身衣服。”李新城点头一笑,等李爸爸走出来,带上厢房门,转身跟着进入堂屋后面的厨房间,放下手中的包,脱了外套,拿了属于她的围裙,捋起毛衣的袖管,帮着择菜淘米。

    “公主,以后他们要再找你,你要不喜欢,就不要见。”李爸爸防患于未然,小心叮嘱,“他们这些人生来就喜欢弯弯道道,我们虽然不图他们什么,但难保他们把我们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

    双拳难敌四手,蚁多咬死大象,在这世界他就是一无权无势做菜的大厨,假使有人想通过手段恶意整他,他也是防不胜防。何况,这事情过去也不是短,都五十几年了,过家也不是一般普通的人家,真要找一个人,岂会找不到?现在突然跑来打亲情牌,真以为他们父女俩是傻的,好骗的!

    李新城从双门冰箱里取出泡菜坛子,夹了一碟爽口开胃的萝卜和一碟酸甜微辣的朝鲜泡菜,“爸,你要认,我就认。你要不认,我也不认。”

    她对多一门亲戚少一门亲戚并不在意,就算李爸爸真的在某天认祖归宗了,她跟那些多出来的亲戚,最多不过是面子情。

    “认他们做什么?”李爸爸速度极快地做好三道菜,解下围裙,“这门亲戚可不是好认的。认了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半点好处都没的事,我们干嘛上赶着做。”

    李新城低头从消毒柜里取出碗筷调羹放到描金的漆盘上,“爸,她派律师来找我了。”

    “哦,你看着办吧。”李爸爸在这事上,不会强求自家女儿,再怎么说匡萍生了她,没匡萍也就没她。只要不碍着父女俩的日子,能帮就帮一把。钱什么的,只要人活着,都能赚回来。

    “我打电话给高律师了,让他去医院把医药费缴清。”李新城想了想,还是把匡萍想让她亲自照顾同母异父弟弟的事说了出来,“她想我养那孩子。”

    李爸爸愣住,随即眉头皱紧,“你打算怎么养?”

    平心而论,他对那孩子没感觉,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但要涉及到自家女儿,李爸爸心里就恼火了。沈家和匡家的人都死绝了,凭什么要他家公主养!

    李新城轻笑,眸色微冷,“送孤儿院或找户好人家收养,要我接回来亲自养,这不可能!”端起装了五碟子凉菜和碗筷调羹的描金漆盘步出厨房间,进入堂屋,摆菜放碗。

    李爸爸挑挑眉,转头关掉酸萝卜老鸭煲的炉火,暗道,沈一涵那家伙真的死了吗?死了好,不死会有很多人晚上睡不安稳。

    “爸,吃饭了。”门外响起李新城的唤声,他收起满脑子的疑虑,端起烫手的砂锅,“好,我这就把汤端过来。”走到外面,看到他血缘上的三哥和三嫂,李爸爸感觉今晚这顿饭会比较难吃。

    事实是,这顿饭吃得很快,过伯伯一见到美食,什么恩怨情仇都被他跑到后脑勺,一砂锅的酸萝卜老鸭汤,几乎全进他圆滚滚的肚子。

    气得张阿姨从头数落到脚,连走的时候,李新城都能在院子里听到她在外面街上中气十足骂过伯伯的嗓音,她不禁莞尔一笑,这对老夫妻如果去掉别有用心的刻意接近,其实挺可爱的。

    匡萍,沈三,她轻轻呢喃这两个名字,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

    李新城没有天真的以为,匡萍在听到谢律师的转告后,会放弃继续纠缠她。

    沈三,沈三,她要没记错,那孩子到年该满十岁了。

2423

    肖长林跟着急救车到医院帮曹母和曹幼安办好住院手续,在病房里陪着待了会,接到他妈郭阿姨哭天喊地的求救电话,连忙站起来跟缩在角落不说话的曹父说了声,脚步匆匆地离开病房,赶回去救场。

    站在电梯门口,看着不断变化的电梯楼层数字,肖长林脑子里浮出一张端庄宜人的面孔,一个十多年来甘愿在他爸肖大刚身边默默无闻充当绿叶陪衬的美丽女人。

    胡丽箐就如她的名字,是个少见的美人。她的美不在她脸蛋长得多妩媚动人,而在于她数十年如一日端庄娴雅的气质。

    他以前还奇怪,为什么一个拥有众多追求者的美人,会对不解风情,堪称榆木疙瘩,各方能力都不出色的他爸肖大刚情有独钟?如今他算懂了,那个叫雅仙的妹妹一直都没放弃对他奶奶的报复,这场报复不止针对他奶奶,也针对他们全家。

    而对付男人最管用的武器,不外乎权势金钱美人,能不被这三样诱惑的男人犹如凤毛麟角。

    “胡丽箐,胡蝶。”肖长林眼神微黯,几不可闻地呢喃。

    他得尽快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他奶奶,就同李新城说的,想要彻底了结这段纠缠了数十年的恩怨,就必须让他奶奶和胡雅仙见面。

    “叮——”电梯门打开,看到涌出来的人流,肖长林自觉地往旁边退让,突然肩膀上被人重重一拍,熟悉的男性嗓音从耳畔响起,“肖先生,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肖长林猛地回头,一张俊朗带笑的面孔映入眼帘,皱皱眉,严重缺乏人际交往的他并没能立即认出面前一看就是社会精英分子的男人,眼神微带疑惑,“你是?”

    他迈进电梯,按到一楼的键无限之幽灵战舰全文阅读。

    “哈,”高律师无奈摇头,跟着走进去,“难怪公主说你得了疑似脸盲症!我是高武德,公主的私人律师。你跟李先生签的委托合约,还有韦氏科技跟你的投资合作合同都是我拟的。”

    那次签合同,他明明是现场的主角,这位肖长林先生的疑似脸盲症到底有多严重?居然把他这个帮他拉到投资款,保障他合法权益的大功臣给忘得一干二净。

    下次见到李新城一定要跟她念叨念叨,不然他多委曲求全。

    想起他聘请这位高律师的经过,肖长林面颊微红,“我知道了,你就是新城介绍给我的,说是非常俱有职业操守的律师。”

    术业有专攻,肖长林真没觉得自己把合同什么的都丢给聘请的律师有啥错。高武德的人品如果不过关,李新城也不会推荐。既然如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本来就不懂应酬方面,凡事有英明神武的高律师代劳,他也就能省出不少时间做研究了。

    想到这,肖长林看向高律师的眼睛炯炯有神,将他从头到脚打量无数遍,记在脑子里再不会忘了,才把看得高律师头皮发麻的渗人目光收回。

    在李家父女手底下从来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高律师震惊,他没听错,一向喜欢挫折教育的李新城居然会在外人面前夸他,今天的太阳,他的目光穿过打开的电梯门,投向大厅靠外墙的玻璃,貌似已经天黑了。

    “她真这么说?”控制住心底喜悦的泡泡,高律师嘴角得意地上翘。

    “你不好,她不会介绍给我。”肖长林实事求是地点头。

    “谢了,兄弟!你的律师费,今后我给打九折。”高律师抠门地拍拍肖长林的肩膀,洋洋得意地跨出电梯,站在电梯门口,迫不及待地拿手机群发短信,向狐朋狗友们赤果果地炫耀这事。

    公主殿下的垂青,足够使那几只狼崽子痛苦哀嚎了。

    肖长林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李新城说的这句话很重要吗?不过律师费能打九折也不错,李新城曾经说高律师是只抠门的金公鸡,能从他手里抠到一分钱的都是无敌英雄。

    他看看兴奋地拿手机群发短信的高律师,张张口要说再见,就看到一个社会成功人士带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瘦得只剩下骨架,举止形容畏畏缩缩的小孩走过来,“高律师,”

    高律师抬头,第一眼瞧的不是跟他打招呼的男人,而是他身后跟的好像从非洲难民营里走出来的小孩子,稍一打量,立马满眼戒备地瞪视一看就没安啥好心眼的谢绍全,“这孩子就是沈三?”

    “沈一涵和匡萍的儿子!”

    有没有搞错?这孩子不是十岁了,怎么看着像五六岁的孩子。而且一副受尽虐待发育不良的模样,难道匡萍在家没事干,就尽顾着打孩子,不给孩子吃饭了!

    听到他不自觉说出来猜疑,谢绍全面孔一黑,“这孩子一出生,就被沈一涵送走了。萍萍一点都不知道他把孩子送到哪儿去了?”

    “我说呢,就算匡女士当年不把我家公主当女儿看,也不至于铁石心肠地把这孩子不当自己儿子看。”

    高律师收起手机,眼带嘲讽地讥嘲,“哦,谢律师,我家公主说了,你要打官司就赶紧上法院,她也好争取年前来个法院一日游。还有啊,匡女士二十五万的医药费,我家公主已经委托我全部缴清了。下次钱要用得再不够,你就直接找我,不要一天到晚打电话骚扰我家公主。不然别怪我打电话给报警说你假公济私的性/骚扰末世盗贼行最新章节。”

    肖长林在边上越听越脑子越糊涂,目光探究地盯视两个律师口中匡萍的儿子,李新城同母异父的亲弟弟,一个好像活在人世幽灵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他心头涌上一阵怜惜,掏掏口袋,从里面掏出李新城今天丢给他装满巧克力豆的精美糖果扁盒,蹲到沈三的面前,打开盒盖,露出里面装的黑巧克力豆,“这是你姐姐做的,很好吃的巧克力豆。”

    一抬眼,他愣怔住,沈三巴掌大的脸上,布满了淤青红肿的伤痕,一波怒火从胸口直冲脑门,肖长林把糖果盒塞进沈三手里,猛地站起,一拳头揍向毫无防备的谢律师,打得他连退两步,才勉强站稳。

    沈三死气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手中精美的糖果盒,咽咽口水,脑子里想起那个躺在病床上,一见到他就抱着他哭,据说是他妈妈的漂亮女人对他偷偷的叮嘱,“三儿,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你可以信,就是你公主姐姐。”

    “你记住,只有你公主姐姐才不会害你。”

    沈三垂下眼,过长油腻腻的头发挡住他眼眶和嘴角的青肿,小心翼翼地捡了一粒巧克力豆送进嘴巴里,一股苦涩的怪味迅速在他的口腔里散开。

    公主姐姐做的巧克力,很苦,但比表舅家过年的糖果还甜。

    高律师见状,拍手叫好,“打得好!”

    谢律师捂着被打痛的半边脸颊,愤怒道:“你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打人!”

    “打你一拳头算便宜你了!”肖长林双眼通红,抬手指着捧着糖果盒发呆的沈三,“你自己看看他身上的伤?亏你律师,不知道虐待儿童是犯法的吗?”

    这话一出口,赶过来维持次序的保安以及围观的病人家属医生护士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低垂着头,一看就是受虐儿童的沈三。

    “天啊!太残忍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家里都不给饭吃的吗?”

    “还有他的手,生的冻疮都烂掉了,太可怜了。”

    “快点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这事。”

    “小弟弟,这个给你。”一个小姑娘跑出去买了杯热乎乎的奶茶好心送到沈三的面前,不想他头一扭,避开她手里端着的奶茶,直接站到肖长林面前,仰起头,用他沙哑的破铴锣嗓音问,“我想见公主姐姐,你能带我去见她吗?”

    一听他粗哑的嗓音,肖长林目光惊疑地看向谢律师,“他的嗓子怎么回事?”

    谢律师叹口气,“是被药物弄坏的。”

    “那家原本想毒哑他,后来药剂量不够,就变成这样了。”

    他带走沈三的第二天,那户人家就发生一场误食鼠药的意外事故,全家六口人全部见阎罗王了。谢律师怀疑是沈一涵派人做的,但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在五年前就死了,所以他现在也不敢肯定这是一起谋杀,还是一起纯粹的意外事故?

    肖长林压住心头袭上的想要杀人的冲动,深吸几口气,平复怒火,低头对上沈三充满希冀的黑黝黝眼睛,冲动地承诺,“我这就带你去见你姐姐。”说着,他弯下腰,想要去抱沈三,手指还没碰触到他身上破旧单薄的衣衫,就被沈三动作极快避开。

    “只有姐姐可以碰我。”沈三眼神倔强。

    肖长林一怔,深深叹口气,这脾气跟李新城有得一拼。

    冷眼旁观的高律师一听肖长林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赶紧发了条短信通知李新城,祸事上门,赶紧躲!

2524

    李新城年收到短信的时候,正要从自家后门紧靠古运河的小码头,登入李爸爸挂靠在旅游公司名下的游舫,和李爸爸回乡下农庄“度假”,避开接二连三找上门认亲的麻烦。

    靠在藤榻上瞅了会高律师短信后面打的十七八个感叹号,她的嘴角禁不住勾起,眸底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说她心狠也好,说她冷酷也罢,沈三这个烫手山芋,她是不接的。

    接了沈三,他老子沈一涵惹下的一身麻烦,都会转嫁到她跟她爸身上。

    李新城没有舍己为人的伟大琴操,更不会为了一个从没见过,相当于是陌生人的同母异父弟弟,揽下他老子沈一涵消失前,在黑白两道惹下的通缉令。

    “爸,沈俭安拿了三张照片来给我认,里面有个女人是玄女门的人。”李新城歪过头,眼睛微微眯起,趴在窗户口,凝望古运河两岸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夜市,“她似乎跟肖师兄妈妈碰到的碎尸案有直接的关联。”

    “那男人从肖师兄那里骗去的一百多万大概都花在她身上了,我让沈俭安多派几个人盯着她。”

    李爸爸眼神厌恶,不屑道:“这世界的古武早就没落了,玄女门的女弟子不是勾三搭四,就是跑去风月场所当花魁,靠跟男人交欢吸取他们的精气来维持青春美貌,完完全全颠倒了玄女门第一代掌门的初衷。”

    “你让沈俭安盯着她,不该是因为那案子吧无限之幽灵战舰。”

    李新城眯眼轻笑,“当然不是为了那案子,我在想秦奶奶当初从那嫖客手里拿走的究竟是什么奇珍异宝?竟引得那些人设下连环套来获取。”

    “你口中的秦奶奶也不是善茬,那件宝贝到她手中这么久,居然没一个人知道它在哪,可见她心思藏得有多深。”李爸爸的手指轻轻击打桌面,目光深沉如墨,“肖家,玄女门,过家,匡萍,沈三,”

    李新城眸色一动,从软榻上坐起来,“爸,他们都是冲秦奶奶手中的传家宝来的?”

    “你那肖师兄真得了血癌?”李爸爸不答反问,李新城当初肯接委托是肖长林拿出医院的诊断书,给他看病的医生说如果得不到骨髓移植最多能活一年不到,并建议他入院进行保守治疗,不过被一门心思扑在研究上的肖长林拒绝了。

    “血癌的变异种,无法治愈。”

    李新城沉默了下,从矮几上的针线篓子里拿出一团五彩缤纷的丝线,稍作整理,手指上下翻飞,各色丝线化作一道道残影,在她指尖缠绕交织。每次她心情糟糕,就喜欢拿一堆丝线打结,梳理精神力。

    用五色丝线不加任何辅助编织各种绳结,是李新城三岁那年李爸爸传授给她的家传功法心有千千结,专门训练她对精神力的控制。

    李爸爸所在的未来世界,每个孩子出生以后都必须去政府专门机构测试精神力和锻炼体术。精神力等级越高,个人天赋越高;体术等级越高,身体素质越好。在一个工作学习都要同精神力和体术挂钩的时代,没有精神力或体术不过关,就意味着是连一个自己赚钱生活都不成,只能靠政府养的废物。

    “他的初级人工智能体研究得怎么样了?”李爸爸看她心情不好,把话题转移到他感兴趣的上。

    李新城打好一个双鱼结,打开轻巧纤薄的笔记本电脑,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只眼圈是黑色,浑身毛皮是黄色斑纹的大肥猫,手指极快地在键盘上打出一排字,“太子,跟爸爸打招呼。”

    大肥猫懒洋洋地趴在一张沙发上,甩动着毛茸茸的尾巴,抬起憨态可掬的猫头,友好挥挥爪子,“您好,爸爸,我是太子。”

    李爸爸震惊,“这就是肖长林研究出来的初级人工智能体!”

    别人或许不知道初级人工智能的意义,来自未来世界他岂会不晓得。一个足以威胁人类处在生物链顶端位置的智能生命的诞生,会给这个世界的科技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肖长林,是他小看他了。

    “爸,”李新城眉眼温柔,“太子是肖师兄送给我的新年礼物,最好的礼物。”

    不能泄露出去的礼物!

    肖长林和韦氏科技合作研究的机器人,最多按提前设定好的程序口令行事,无法自主思考。但光这样,他就已经算是这一领域的佼佼者了。

    “你把它给我几天,爸爸给它找个合适身体。”李爸爸看看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再瞅瞅屏幕里占据大半个单人沙发,懒洋洋,拽兮兮的大懒黄猫,决定它制造一具无人识别的高仿真身体。

    “好。”李新城也不问自家老爸为啥懂这些,很干脆地打出一行字,“太子,跟着爸爸要乖乖听话,不准到处乱跑闯祸。不然,我关你禁闭。”

    太子是初级人工智能,智商相当于人类四五岁的孩子,也亏得肖长林给它弄了个加菲猫的形象,要换成萝莉正太,估计三天两头都会被李新城关禁闭。她对小孩子最没耐心的。

    一听到李新城的威胁,太子举起两肥爪子挡住猫脸,露出泫然欲泣的绿色大眼睛,委委屈屈地瞅着她,“太子最喜欢公主了,公主不要把太子关到黑漆漆的小屋子里,太子不喜欢那里大明海寇最新章节。”

    换了旁人,看到它卖萌的表情,一定会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愧疚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一只猫。

    李新城没有,反而浅浅的笑起来,墨黑的眼睛在灯光的折射下,好像天空般澄澈透明,妩媚生辉。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待着。”她命令。

    太子张大嘴巴,拿爪子挡着打了个呵欠,抹了抹猫脸,甩甩尾巴,神态倨傲地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迈着灵活的步子,走进突然出现的一扇金光灿灿的大门,很自觉地关禁闭去了。

    “听说刚诞生的初级人工智能在生活习惯上有点像人类几岁的孩子,喜欢大人陪伴。”李爸爸看到这幕,大笑出声,难怪肖长林那小子要设计一只猫的形象,他算摸透他家公主的脾气了。

    可惜,聪明的人命都不太长。

    李新城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调出太子帮她查到的资料,“爸,有人说在缅甸看到沈一涵的踪迹了。”

    “他活着好,”李爸爸笑声愈发爽快,“他活着,不少人晚上都会睡不好觉。你把消息散播出去,让它成为网络头条。”

    “爸,沈一涵是沈家的人吗?”李新城转头,好奇地问。

    虽然电脑普及,很多人都喜欢上查找资料搜寻线索,但在某些底蕴深厚的大家族,依旧喜欢用纸笔来记录家族内部的重要事。沈家在w市是从旧社会走到现在的大家族,家族内部的成员遍布政商军。

    沈俭安是沈家这代族长第二个儿子的儿子。

    “他老子当年为了个男人被剥夺继承权,逐出家门。”李爸爸脸上的笑意收敛,中肯地评价,“他为了匡萍去坐牢。都说沈家的人是情种,要么不爱,红颜知己遍天下;要么爱得轰轰烈烈,除了心爱的人,什么都能舍弃。”

    对沈父为了个男人甘愿离开生养他家族的义无反顾,李新城不予置评。她感兴趣的是,沈一涵的身世,沈父当年可没结婚。

    “听说是被设计的。”李爸爸感叹,沈父当年也算是惊采绝艳的人物,居然会被一个酒吧女算计怀孕找上门。沈一涵在沈家过得并不算好,衣食是不缺,但沈家从上至下没一个喜欢他。全然无视,其实是对一个孩子最大的伤害。

    李新城挑挑眉,能被女人轻而易举设计的男人,她瞧不上眼。

    “爸,我打算把那孩子交给肖师兄的父母抚养。”她突然道。

    收到高律师的短信,李新城脑子里就开始盘算,要她亲自抚养沈三,这不可能。随便找户人家或送孤儿院,谢律师那一关不好过,以他跟匡萍数十年的交情,肯定会遵循她的意愿行事。

    李新城不想接下来的生活被一个律师无时不刻打扰,就必须给沈三找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地方待着。

    思来想去,郭阿姨这人虽然看着鄙俗,但本性不坏,特别护犊。肖大刚更是老实巴交,不会惹事。由他们俩照顾沈三,大家都安心。

    李爸爸赞同,“就这么办。”

    他原本想,实在不行,就把孩子送到沈家。他就不信,沈家会不接这孩子。匡家,他没指望。匡萍一出嫁,就跟娘家完全断了联系。李爸爸也不想给自家女儿找几个感情不深的亲戚来倚老卖老地指手划脚。

    忽然,李新城的手机铃声响起,按下通话键,高律师略显急促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公主,曹幼安不见了……”

2625

    “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我……”

    一个浑身是血,穿着病员服的年轻男人面容恐惧地从过道里冲出来,身后追着一个面目狰狞,同样浑身是血,手里抓着一把锋利手术刀的中年男子。

    看到相互追逐的俩人,胆子小的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仓皇失措地逃命,胆子大躲到一旁偷窥,刀剑无眼,谁知道那男人会不会突然间杀红眼,对他们这些无辜的路人动手!

    不等医院里的保安见义勇为地冲上去阻拦,就看见那个中年男人扑倒逃命的年轻男子,手里的手术刀狠狠捅进他的身体里,鲜血瞬间染红他的手指,捅了一刀不算,他迅速拔起再次刺入,拔起刺入,拔起刺入,不断机械地重复,直到闻讯赶来的警察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手术刀,救下趴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年轻男子。

    肖长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忽然他打了个寒颤,拔腿冲进电梯,拼命按曹母和曹幼安所住病房楼层的电梯按键。

    看到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高律师感觉莫名其妙,眼光不禁注意被警察拿手铐带走的中年男子,等看清容貌,是曹幼安的老子,面色微变,刚要上前,就听见医院大厅外面传来一阵惊悚的尖叫声,“不好了,有人从楼上跳下来了。”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高律师拔腿冲出去,穿过拥挤的人群,看到一名穿着病员服的中年女子侧趴在坚硬的地面,一滩鲜血从她的身底下缓慢盛开。

    再看她瞪大双眼的脸孔,曹幼安的老妈,联想肖长林刚才的惊慌失措,高律师瞳孔猛地一缩,拎着公文包的手攥紧,他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看热闹的人群,连连说对不起,挤出人群,跑去医院大厅,询问曹母居住的病房异界横行之锦衣卫。

    等他赶到病房门口,就看见肖长林失魂落魄地拿着一张纸站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凑上前瞄了眼,发现是曹幼安的笔迹,上面写着“公主,我走了。”

    稍一思索,能让肖长林放下研究待在医院的,也就李新城一人有这面子,所以曹父曹母的死和曹幼安的失踪,一定要通知她。

    高律师立刻给李新城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这个消息。

    在李新城狭窄的朋友圈子里,曹幼安勉强能算一个。

    收到高律师发的短信,李新城眼神困惑,以她对曹幼安的了解,别看她下午好像跟自己父母撕破脸,可只要她父母哭着一求,她就会完全心软。

    曹幼安不可能抛下父母,独自离开!她笃定。

    这么一想,李新城眉头打结,拨通高律师的电话,从他口中获知惊人的噩耗,猛地站起来失声道:“什么?幼安爸爸偷了把手术刀在医院里把她堂哥曹国章捅了几十刀,活活捅死了?曹国章怎么会在医院?他不是应该在警察局吗?哦,原来是这样。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妈妈怎么会跳楼的?护士都干什么去了?”

    脑子里一个惊人的念头闪过,曹父曹母该不会是因为发现曹幼安突然不见,伤心绝望之下,才做出这样冲动的行为!

    “我知道了,我马上请人去找她。你那边帮忙办下葬礼,找处风水好点的公墓。还有帮她爸弄张精神科的证明,钱不是问题,最重要是判他无罪。”

    “嗯,好的,好的,那个肖师兄还在吗?”

    “阿武,跟肖师兄说声,沈三以后就交给他带了。”

    “对,说这句就行,他明白的。”

    “好了,这段时间我会在乡下农庄,暂时不回青石弄,你有事就到这边来找我。”

    嘱咐完事,李新城按掉通话键,抬头看向李爸爸,表情不太好地说,“爸,幼安爸爸在医院拿手术刀杀了他侄子,幼安妈妈跳楼自杀了。”

    “那你是打算私底下请人找那丫头了?”李爸爸面色凝重,曹幼安出现在李新城身边的时候,他曾私底下派人调查过她,十分清楚她家那堆乱七八糟的事。

    “是怕那丫头也走绝路吗?”他问。

    李新城摇摇头,“以前会,现在不会。”

    “下午她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说我不该去。她当时只是想逼自己,逼自己下狠心跟父母挑明了断,看他们在知道真相以后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幼安很聪明,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她要真聪明,就不会从小到大一直都被一个小混混欺负。”李爸爸哼声,面色不渝,当初他对曹幼安非常看不上眼,觉得她脑子太蠢,会带笨他家公主。她老子娘都偏袒到那份上了,她居然一心顾念着亲情,拼死拼活地去填那个无底洞。

    “爸,我们不是幼安。她八岁之前在家里一直倍受宠爱,他父母开始偏袒她堂哥曹国章,也都是她伯父一家从老家搬到w市以后的事了。”

    “因为得到过,所以不能忍受失去,所以渴望再度得到。”

    李新城不喜欢以我是为你好的名义对朋友的私生活横加干涉。曹幼安的路是她自己选的,虽然俩人关系也就一般,从学校出来更是一年难得见两次面,但身为朋友,李新城会在曹幼安求助的时候,给出力所能及的帮助。

    李爸爸不以为然,挑了挑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重生农家有田全文阅读。”

    “爸,”李新城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飞舞,扭着圆滚滚的身材,在小黑屋里自娱自乐跳康康舞的太子出现在屏幕上,看到李新城,它爪子挥挥,绿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嗨,公主,要跟我一起跳舞吗?”

    “太子,帮发个寻人讯息,曹幼安。”李新城单刀直入。

    太子痛快地伸出一根猫手指,对她晃晃,发布寻人公告,十万是低价。

    “成交。”李新城十分干脆地答应下来。

    她不相信警察的办事效率,尤其当一个人有心要躲,警察想要找到她,很难。何况,曹幼安也不是重大案子的嫌疑犯和关键证人,就是一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普通人。派出所那边就算接到报案,也不会很积极地寻人。

    “爸爸,这是太子给您过年买新衣服新鞋子的。”太子肥嘟嘟的猫脸突然撑满整个十二寸的屏幕,眼神谄媚地捧着一叠刚从李新城口袋里挖出来的百元大钞,孝敬李爸爸。

    李爸爸笑声爽朗,“乖,真乖!”

    “你还真会借花献佛!”李新城手指戳戳太子的额头,拿她的钱讨好她老爸,就为了能拥有一具身体。

    “爸爸,公主欺负我。”太子大大圆圆的猫眼挂上两颗泪珠,可怜巴巴地告状。

    李爸爸也是头一次接触初级人工智能,比起未来世界成熟理性的人工智能,太子比李新城小时候更像个孩子。

    “快去干活!”李新城故意冷下脸,赶赖在屏幕前不走,拼命卖萌撒娇的大懒猫。

    一段催人泪下的哀伤音乐响起,落叶阵阵飞舞,太子猫脸耷拉下来,神情落寞地转过身,孤独地挥着手帕离开,“公主,太子走了,太子会想你和爸爸的。”

    李新城无奈地看着屏幕上无比眼熟的男女主角分手以后,男主一人落寞走在街头的凄凉电影场景。太子最近特别迷恋各国爱情电影,犹爱悲伤唯美的分手画面和音乐。

    “公主,”李爸爸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知道传家宝是什么了?”

    李新城不语,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击打,调出太子找到的与过家相关的资料,鼠标指着一张笑容温婉,眼睛里藏着几不可察忧郁的女性脸庞,“爸,你真不想见她最后一面。”

    李爸爸定定地注视那张笑起来特别温婉动人,印在脑海深处的脸孔,“见了又能如何?原谅这两个字,不该由我说。”

    身体是她生的,灵魂不是。

    李新城客观地说,“她是个理性的女人!”

    “嗯。”李爸爸冷笑,“理性到残忍的女人。在那种情况下,依旧能做出最合适选择的女人,能说她不聪明无情吗?”

    “爸,换做你会怎么做?”李新城平静至极,“那伙人给她的选择是在两个孩子中间选一个,非亲生子的过开国和亲生子过和平?”

    “过开国是过家的长子嫡孙,他妈齐淑君是齐家唯一的女儿,而她,贾采薇的双亲只是普通的大学教授。她不敢选过和平,也不能选过和平。”

    “过开国一旦遭遇意外,不止她今后在过家的日子难过,连过和平也会被家族放弃,沦为弃子。”

    “不是她不想选自己的儿子,而是情势逼着她必须选过开国,即使他们会被绑架是因为过开国错信朋友,被朋友出卖。”

2726

    十二月的傍晚天比较冷,曹幼安双手放在口袋里,茫然地走在街道上,不知不觉她来到自家居住的大楼底下,站在门口出了会神,她抬腿走进楼道,一步步登上七楼,打开自家的大门。

    狭小堆满杂物的六十平房子里住着两户人家,她跟她父母住一个房间,曹国章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她伯父伯母隔了阳台和半个客厅做房间。

    俩人来w市后一直没回家,今年打算回家一趟,怕遇上春运高峰买不到票,就提前两月先回老家过年了。

    他们不走,她也不敢豁出去爬上楼顶天台把一切都捅出来。

    她怕,怕闹到最后,她的亲生父母会为了他们的兄嫂侄子,跪下来求她,求她放过那个下十八层地狱都嫌不够的畜生!

    曹幼安面色苍白地苦笑,从她第一次告状说曹国章抢了她的零用钱,她父母不相信,反而听信她大伯母和曹国章的谎言,痛打她一顿开始,她的心底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她恨自己,也恨她的父母,恨曹国章,恨不能将他剥皮剔骨,吃肉喝血,更恨曹国章的妈,她的大伯母黄美娟。就是这个女人,一直在她父母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更在她儿子强/暴她的时候,在外面把房门锁紧,不让她有机会逃出来。事后还在她妈面前诬陷她跟别的男人不清不白,想要栽赃嫁祸给她儿子。曹国章为了证明他的清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唆使几个小混混一路尾随跟踪她,甚至找上门。

    看到一脸社会不良青年打扮的男人寻上门,而且不止一个,她父母心里的将信将疑立即消失,越发认为她就跟黄美娟和曹国章母子俩说的,在外面不学好,整天跟男人在酒吧舞厅里鬼混。

    嘴上对她又打又骂,一到家里需要用钱,他们从来头一个想到的都是她,也不想想那钱真要是他们口中不学好跟男人鬼混换回来的卖肉钱,他们用着就一点都不嫌糟心吗!

    忽的,她想起李新城,悲伤的眼睛里浮出一丝愧疚(重生)你看起来很好吃。

    下午之所以跟她说不该来,不是她良心发现,是她想彻底利用她,利用她报复曹国章他们一家子。

    李新城跟她说过一句话,有事可以直接说,不需要背后设计,她这人最讨厌阴谋诡计。

    可是——她终究没听她的,背地里设计了她!

    她在一堆人面前说出自己被嫡亲堂哥欺侮强/暴的事,就是为了让李新城出手对付曹国章一家三口。

    她相信,只要李新城获知她离家出走的消息,就会动用关系让曹国章坐牢,并让他在里面生不如死。黄美娟这个毒妇,曹国章为了保全自己,一定会把她咬出来。可惜,她看不到母子俩狗咬狗的一幕了。

    也不能亲口对李新城说,对不起!

    曹幼安无力苦笑,熟门熟路地打开曹国章住的房间,找出他藏起来的私房钱,不多,两千不到,塞进自己外套口袋里,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块不起眼的,曹家老祖宗留下来的玉,盯着看了会,继续收进自己的口袋,看到桌上花了她一个月工资和打工的钱买的新笔记本电脑,找到电脑包,收进去,卖二手也能换个两三千。

    搜刮干净曹国章房间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她走进父母和她住的房间,小小的空间除了容一个人通过的过道都被两张床占据,曹幼安翻找出相册,找出一张小时候跟父母一起的三人合影,愣愣地看了会,抹干眼角的泪水,深深凝望一眼住了二十多年的家,悄然关门离去。

    在夜色中走了好长一段路,她登上一辆公交,前往前天登记好的旅馆,提起行李,坐上从旅馆出发去帝都的长途黑大巴,离开w市。

    拿起手机,发出最后一条短信,关机,拔出手机卡,折断,曹幼安想,有生之年,她都不会再回这座城市了。

    “公主,我走了。”

    李新城默默无声地盯视手机里刚发来的短信,许久之后,她坐起来,站到窗户口,手指轻轻摩挲挂在腰间精雕玉楼的玉佩,心底复杂地凝望楼底下成片的紫竹林。

    从听到曹幼安说她不该来,李新城就明白,她被设计卷进曹幼安的报复计划。不过,她不怪她,只是无奈曹幼安不信她,不信她会出手帮她,宁可走跳楼的险棋,也不愿相信她。

    她年龄相仿的女性朋友不多,合得来的都不在w市,留在本地的只有曹幼安一个,从今往后,恐这个也见不到了。

    走了好,留下来只怕会发疯。

    没能人接受得了这样的惨剧,曹幼安的心思本来就比别人敏感多疑,一旦知道自己是间接害了父母的凶手,李新城叹口气,会崩溃的,绝对会崩溃的。

    “公主,”门外传来恭敬地唤声,“简少君来了,先生问是请他来幽篁居,还是去太白楼?”

    简洛来了?李新城蹙起眉头,离开窗户,打开房门,微笑询问负责管理她在农庄的居所幽篁居的小辛,“小辛,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什么人?”

    “简少君这次带来的客人从未到过庄里。”小辛认真地回答,“李叔说,他们是从帝都和魔都来的客人,要我们小心招待。”

    她是李爸爸在孤儿院里资助培养的孤儿,负责贴身照顾李新城饮食起居。

    风起云涌那,就不知是冲着沈一涵来的还是冲着秦奶奶手中的传家宝来的?李新城冷冷微笑,“把他们领去太白楼,我这只招待熟人。”

    “好的干爹养成系统。”小辛瞅瞅李新城身上简单的竹绿色镶银锦边斜襟袍子,白色丝绸长裤,竹绿色绣花鞋,腰间垂挂的鹅黄色丝绦玉佩轻巧地压住袍子下摆,这身打扮平常看着合适,出去见贵客就有点失礼了。

    “公主,要不要换身袍子再过去?”她问。

    李家的农庄有穿袍子的制度,每个工作人员配备的工作服就是一袭镶红边的黑色袍子。李新城回农庄,自然也按习俗,换上古意盎然的各色袍子。

    简洛是简家的幼子,简家和过家相同,都是靠军功起家的家族,老一辈是某集团军战功累累的将军,二代靠着老子的功勋再加上自己的实力,也都爬上了不错的实权岗位。所以,能让简洛今天带到农庄来的朋友,非富即贵。

    李新城摇摇头,“不用,就这身,六,”

    “六哥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

    她真心不愿意喊简洛六哥,无奈简洛那人,向来我行我素、嚣张跋扈惯了,简老爷子因为他是老来子,只要不闯出惊天大祸,也乐得宠他,几个兄姐也都把他当儿子看,个个对他是有求必应。

    让普通人出身的李新城喊他“六哥”,也是存着维护她的意思。李爸爸开的私房菜和农庄接待来往的都不是常人,没个可靠有力的后台,很难长久。

    一声“六哥”,足够使那些想打李家父女主意的人,望而却步。

    “六叔,”等得有些不耐烦,汪云峰倏然起身,走到棱花格子的木窗户前,不顾室内的地暖,打开窗户,眺望灯火掩映下枝干遒劲,散发着丝丝幽香的腊梅花,“你家小妹子怎么还不到?”

    瞥了眼笑而不语的简洛,岳少成眉头皱起,由父母口中得知,这家农庄的主人李大厨就是小时候被绑架的小舅舅。大舅舅私底下派人上门好多次,小舅舅就倔着性子不肯回家认祖归宗。三舅舅和三舅妈今天亲自登门拜访,他仍是严词拒绝,半点不为所动。

    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外婆嘴里一直喊着“和平,和平,你不要怪妈,你不要怪我……”

    虽然不清楚当年绑架案的内/幕,但从几个舅舅姨妈愧疚的脸色看,小舅舅绑架失踪的事,绝对不普通。不过,岳少成没有一探到底的心思,只想着完成他妈过玉玲交待的任务,接触小表妹李新城,赢得她的好感,争取她的认同。

    为外婆贾采薇和小舅舅母子早日团圆无私做贡献!

    一阵阵冷风从敞开的窗户钻进室内,和表哥岳少成领了同样任务,曾炜眯起桃花眼,不耐烦地搓搓手,跺跺脚,“云峰,把窗户关了,屋子里的热气都跑光了。”

    “你不冻,我还冻呢。”

    “这江南的冬天湿冷湿冷的,这几天老下雨,那风啊雨啊感觉都往骨头缝里钻,快把冻死我了。”

    自幼居住在帝都,没在南方待过,头一次感受到江南冬季下雨天的温度,曾炜冻得直打寒颤,看汪云峰趴在窗户口置若罔闻,心底怒气上扬,站起来冲过去,破口大骂,“你小子是聋了还是哑了?没听见我让你关窗户吗?”

    “别吵!”汪云峰目不转睛地盯着从竹林小道缓缓而来,身穿一袭竹绿色镶边袍子,腰间垂挂鹅黄色丝绦玉佩,气质典雅的年轻女子,惊异出声,“六叔,你家小妹子是不是长得特别像过爷爷年轻的时候?她要换身青衣的打扮,就是另一个过爷爷。”

    岳少成睁大双眼,仔细看,他这小表妹的眉眼五官与他外公十五六岁的模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真不像一个二十多岁女子该拥有的!

    光看人,他就笃定,公主表妹将来在家里会特别受宠,谁让她是过家唯一长得像外公过四清的女娃!

2827

    “六叔,请您帮我见公主。”

    岳少成恭敬地弯下腰,恳求侧靠在沙发背上,手里端着一杯酒的简洛,只见他似笑非笑地抿了口酒,盯看岳少成数秒,放下酒杯,随手拿起丢在茶几上的打火机,按出一簇火焰,“少成,我不管你们打什么主意?我只要你们知道一件事,公主是我简洛认的妹妹,只要我简洛活一天,她就不能少一根汗毛。”

    “六叔,”岳少成心头涌上一波强烈的不安,冥冥中,他似乎受到良心的谴责,当即狼狈地低下头,不敢直视简洛冷漠无情的双眼,微白的嘴唇嗫嚅地说,“大舅舅只是不想让外婆带着遗憾走。”

    “之前一直没派人找小舅舅也因为外婆强烈反对,不准舅舅姨妈他们找。说宁可当他死在绑匪的手里了,也不愿他心怀仇恨的活着。”

    “这次是因为杨爷爷说,外婆没几天好日子了。”

    “大舅舅不想外婆到死都合不上眼,所以才跟二舅舅三舅舅二姨妈小姨妈他们商量了私底下找小舅舅,劝他回来跟外婆相认,好让外婆走得安心。”

    说完这些,岳少成感觉自己贴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冷汗从额头涔涔而下,他根本不敢抬头看简洛,脸颊的温度烫得惊人。

    “要真是单纯的见最后一面,我倒是可以帮着说合,可要是目的,”

    简洛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轻挑眉毛,眼光扫向强撑着的岳少成,片刻之后,他拿起一根香烟,一点点地剥开外皮,露出里面金黄的烟丝,放在掌心轻搓,“是为了让公主从姓肖的手里得到某样东西,那别怪我简洛翻脸不认人天国的水晶宫。”

    “六叔,我保证大舅舅想小舅舅和公主认祖归宗是为了外婆,绝对不是为了肖长林掌握的技术。”岳少成打了寒颤,语速极快地保证。

    过家的成员基本都在军队混,肖长林为考古挖掘发明的全自动小型蜘蛛机器人一开始露面就引起各方的关注。军方科研专家拆解了几个蜘蛛智能机器人后,发现肖长林在里面应用的芯片技术,完完全全超出目前西方发达国家手中掌控的技术。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其中有些技术非常适合应用在军事方面。

    “就你?太天真了!”简洛面带讥嘲地将掌心的烟丝洒落一地,从在缅甸被李家父女救了以后,他就戒掉了十几年的抽烟陋习。

    “你能代表过开国吗?”丝毫不顾及岳少成烧得通红的脸皮,他笃悠悠地问了声,紧跟着,简洛冷笑道:“就算过开国今天在这里,也不敢拍着胸口保证说,他能扛得住各方的压力,今后永远不会打公主的主意。”

    “过家的政敌多吧?树倒猢狲散,树倒众人推,过家目前是挺风光的,但这风光背后隐藏的危机,是个人都看得清。”

    岳少成低垂着头,汗水一滴滴地从额头滑落,砸在地毯上。此时此刻,他胆战心惊,不敢对简洛的话有丝毫的驳斥,心里也明白,过家近年来的风头过盛,犹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着风光无限,实际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在简洛的面前,他不承认过家此刻认回小舅舅和公主存着一箭双雕的心思都不成!

    嘴巴张合了几下,岳少成鼓足勇气,想要把心底里的话说出来,简洛突然起身,双手随意地放进裤袋,“走吧,我带你们几个去农庄看看。”

    岳少成大喜过望,连忙通知好友汪云峰和顾秦,表弟曾炜一块跟随简洛驱车前往位于w市东郊沿湖依山而建,占地十几公顷的全自动现代化农庄。李爸爸当年跟政府签土地承包合同的时候,一签就是七十年,单方面毁约赔偿的金额高得吓人。

    高律师签完合同,就洋洋得意地冲李新城炫耀,请他当律师不后悔吧!就算周扒皮,他也能再扒下两层皮。

    李新城冷冷瞥他一眼,抛下一句,你不知道华夏的土地都归国有吗?合同订得再完美无缺,赔偿金额再惊人,朝廷要收回,老百姓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一破律师,签了个狗屁合同,有啥好得意的。国情不同,体制不同,以为华夏是国外吗!

    一通毫不留情面的抢白,硬是把高律师签完合同以后的兴奋打击得丁点不剩,差点怀疑自己的人生价值。他想不靠家族,成为人人敬仰知名大律师的人生目标,真的没错?

    这念头也就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高律师抛之脑后,一门心思地扑在肖长林跟韦氏科技关于智能型机器人开发的合作协议。

    开了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简洛一行人抵达农庄,刚把车停好,一早得讯的农庄总管李叔就站在门口相迎,笑容满面地作揖行礼,“农庄总管李忠见过简少君和四位少君,诸位有礼了。”

    “李叔,怎能劳你亲自出迎?”知道李叔是李爸爸身边信得过的老人,简洛连忙笑着伸手扶住,“伯父近来身体好吗?我托人找来送公主妹子的几样小玩意,不知道伯父喜欢不喜欢?”

    听李叔称他们为“少君”,岳少成他们四个不由一怔,再瞅瞅穿着一袭灰色镶边袍子,腰间垂挂玉佩的李叔,以及来来往往红边黑色袍子的其他工作人员,他们心底里油然生出一种穿越时空的恍惚感。

    “谢谢简少君关心,先生的身体一贯健康,极少患病。简少君托人送来的小玩意,公主见了很是喜欢,还说要送份回礼给您位面诚实商人最新章节。”李叔笑容满面地引简少君他们几个进入一栋仿古建筑的二层客厅,吩咐服务员送上茶水点心,安排了古乐现场演奏,说了声失礼,快步赶去见李爸爸,询问该如何接待这几位贵客?

    简洛不同其他的客人,这些年农庄没人眼红,多亏了他在背后撑腰。

    李爸爸略一斟酌,就让李叔去找小辛告知李新城,简洛带了几个贵客临门的消息,他相信她能处理好这事。

    “哇,六叔,你认的小妹子长得跟过爷爷年轻时扮青衣的照片简直一模一样!”汪云峰趴在窗户口惊艳地哇哇大叫。

    过老爷子过四清年轻喜欢唱昆曲,尤其擅长闺门旦,十六岁和几个朋友开玩笑,扮装演杜丽娘,把闺阁千金的羞涩矜持,青春少女的娇媚活力,演得活灵活现,台底下任是没一个认出是他扮的。

    曾炜也一同睁大眼,我的妈呀,小表妹原来长得像过世的外公,这下他老娘满意了,满意家里终于有个长得像外公的过家人。不会一天到晚抱怨说外公养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居然没一个长得像他。

    “云峰,你流口水了。”岳少成冷冷提醒。

    汪云峰一愣,条件反射地抬手一抹嘴角,什么都没有,很明显,他上当受骗了。圈子里最冷静理智的岳少成,竟然也学会开玩笑了?他霎时惊悚。

    曾炜捧腹大笑,指着他断断续续嘲弄,“见过傻的,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二货!走开,不要挡着小爷关窗户。你皮糙肉厚能受冻,小爷我不行。”他一把推开还没回过神来的汪云峰,“砰砰”把窗户关上。

    “曾炜,”汪云峰气炸,不顾顾秦的惊呼,“云峰,不要——”提起拳头要揍曾炜一顿,出出心底的闷气。

    拳头还没砸到曾炜身上,就听见一声重物狠狠落地的巨响,一声凄厉的惨呼紧随其后,汪云峰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嘴巴里“哎哟哎哟”呼个不停。

    “老子刚学的过肩摔不错吧!”曾炜双手叉腰,得意万分的大笑。

    “云峰,”顾秦率先反应过来,冲上去,弯下腰,和岳少成一左一右拉起摔得头昏眼花的汪云峰,“你没事吧?”

    “能有啥事那!不就摔了一回,也没伤筋动骨。”曾炜目光鄙夷地瞪视趴在软榻上装死的汪云峰,端起桌上微凉的茶水,咕嘟嘟灌下,“我当初学的时候,每天都要被师傅摔十七八回都不止。”

    顾秦和岳少成相对无言,各自坐回原位,等主人上楼。

    “不错,很有天赋。”简洛挑眉,眼睛里浮出些许的笑意,“过了年,我会跟你们父母说,送你们去部队参加军训一段时间。”

    “啊?”汪云峰动作利落地爬起来,坚决反对,“六叔,你饶了我吧。我不要去军训。”说着,他把袖管往上拉拉,露出两条白嫩的细胳膊,“你瞅瞅我这细胳膊细腿,引体向上都做不了一个。您老送我去军训,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谢谢六叔。”岳少成、曾炜、顾秦都露出惊喜的表情,真心诚意地感谢。

    简洛安排的军训,肯定不是部队里普通的新兵训练,那种对他们几个来说,等于是家常便饭。再往上一级别的特殊训练,即便家里有后台,他们也得不到有限的名额。

    “去了别给我丢面子就行。”简洛的笑容慢慢冷下来。

    把他们几个不省事的小子丢进军营里,免得他们掺合接下来的一摊子烂事。

    作者有话要说:编通知,明儿v文。

    谢谢亲们这段时间的陪伴了。

2928

    农庄的菜没有山珍海味,只有最普通农庄菜地里长出来的时令菜,水产是是自家池塘里捞的,牛羊猪是山坡上放养的,菜地里最廉价的白菜萝卜青菜成了餐桌的主题。

    岳少成他们几个虽然头一次来,倒也没因为端上来的菜色太过普通而感到失望,反而兴致勃勃地举起筷子,争着从对方的筷子底下抢食。

    第一口白菜入口,掩不住情绪的汪云峰眼光立即瞄上切成薄片的腊肉,筷子还没伸过去,曾炜地从他筷子底下抢走一片喷香的腊肉,塞进口中,故意冲他砸吧砸吧嘴巴,“好吃,真好吃!”

    汪云峰一时气结,想也不想,直接端起装腊肉的盘子,往自己面前的空碟子里倒了半碟子,余下的往顾秦和岳少成面前的空碟子里一分,洋洋得意地挑挑眉,朝脸黑了大半的曾炜晃晃手里的空盘子,让你抢我的肉,我让你一片都没得吃。

    没想,曾炜连瞧都没瞧他,侧过半个身子,一个劲地讨好坐在身旁的李新城,“公主,我头一次来w市,你们这里有不少好玩的地,我们一块去玩玩,好不好?”

    李新城接过简洛给她盛的砂锅鱼头豆腐汤,慢条斯理地喝了口,“不好诡域档案全文阅读。”

    大冷的天,麻烦事一堆,没心情出去玩。

    全市餐饮业岁末年终大检查,这理由可真好!嘴角轻勾,李新城舀起一块豆腐,送入口中,慢慢嚼着,查出问题,停业整顿都是小事,取消营业执照那是大事,要是报纸电视台来个专访,今后都不用开业了。

    忽然间,李新城觉得自己似乎太好说话了,有些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反正横竖她在她心里就是一勾引她儿子的小狐狸精,她又何必顾念她的面子,不痛下狠手收拾她。

    高武德近来好像挺空,反正他也不打算回家过年,就让他去找那女人的麻烦,费用就从赔偿款里出好了。他债要得越快,钱到他口袋里的速度也越快。

    就冲他死抠门的样,决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圈钱的机会。

    好像没听见李新城的拒绝,曾炜厚厚脸皮,继续纠缠,“那就在你家农庄里玩玩好了,我刚才听六叔说,你们这里可以钓鱼挖笋摘草莓的。”

    “小辛,你给曾少君他们介绍下农庄开发的游玩项目,顺便带他们去参观下。”不耐烦应酬别有用心的人,李新城干脆唤了垂手侍立在一旁的小辛,让她陪他们过招去。

    小辛是李爸爸专门培养了帮她处理乱七八糟杂事的贴身女管家,有她在,李新城能省下不少时间忙吃喝玩乐的“正经”事。

    “诸位少君,请随我来。”小辛毕恭毕敬地上前,欠身邀请。

    岳少成他们心知这是李新城下的逐客令,刚犹豫了下,就听到简洛似笑非笑地说,“小辛,带他们去泡会温泉。”

    “温泉,这里居然还有温泉,那我一定不能错过。”

    汪云峰最爱看曾炜吃瘪,见李新城睬都不睬他,直接把他推给农庄的女管家,眼睛乐得眯成两条细缝,两只手左右一伸,拽起从进入农庄到现在都一直扮演旁观者角色的顾秦,以及面上看不出,心里忐忑的岳少成,急匆匆地跟在小辛身后跑出太白楼。

    曾炜面色微微不好看地跟在三人后面,走到门口,他脚下一顿,眼角的余光瞥见李新城手里的汤碗刚放下,简洛立即端了服务员端来的漱口水送上,俩人的动作看着无比和谐,就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蓦地,曾炜觉得自家老妈他们一箭双雕的打算恐怕会落空,先不说小舅舅和公主根本不想认回他们这门看着显赫无比的亲戚,就是简六叔这关也难过。

    公主虽然没在他们这个圈子出现过,但她的大名却是人人知晓,简六叔一早就丢下话,谁敢跟他家小妹子过不去,就是跟他过不去。别看简六叔没在任何一个地方任职,可就没人敢忽视他发下的话。

    “你站在门口发生呆?再不走,等六叔发脾气就走不了了。”

    一只胳膊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兴匆匆地拖着他穿过走廊,下了木制楼梯,来到楼底下的大厅,看到顾秦和岳少成,曾炜恍惚了下,猛然回过神来,望向勾着他脖子把他拖下来的汪云峰,一脸嫌弃地拽下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勾得这么紧,想勒死我啊!”

    “真是好心没好报。”汪云峰气愤地拉起顾秦,对微笑站立的小辛说,“小辛姐姐,麻烦你先带我们在庄子里走走消消食,然后再去泡温泉。”

    “好的,汪少君。”小辛欠身,引着他们四人离开用来招待贵客的太白居,去看农庄的暖棚,而后去了养殖场,安排他们几个体验夜钓的乐趣,最后去泡温泉。

    换了泳裤,搭着毛巾跳进雾气朦胧的温泉里,曾炜眼睛一瞄,凑到自家表哥岳少成旁边,双臂一展,两腿一伸,舒舒服服靠着,懒洋洋道:“二哥,我看大姑妈提出来今年大年夜一家吃团圆饭的计划,没成功的可能掠情豪门:拒做总裁妻。”

    岳少成的妈是过家的长女过玉玲,跟曾炜的妈过玉蝉是差三岁的亲姐妹,岳少成是她第二个儿子,跟曾炜年纪相差不大,俩人关系从小就极好。这不,一听岳少成从他妈那里领了接近小表妹的任务来w市,曾炜也自告奋勇加入了。

    岳少成拿起一块毛巾,遮住脸庞,闷闷道:“过了年我们就听六叔的安排,去军营训练,不掺和这摊子烂事。”

    一顿饭吃下来,岳少成马上醒悟,就凭李新城油盐不进的臭脾气,他妈企图拿亲情打动她的计划,放别人也许管用,丢她身上,连个水花都冒不出来。他总感觉当年小舅舅的绑架案并不简单,偏偏他妈一提这事,就只会长吁短叹抹眼泪,说对不住小舅舅。

    嘴上说对不住,心里想得却是另一回事,肖长林手中掌控的最先进智能机器人技术,过家势在必得,即使得不到,也不能让对手得到。尤其在对手接连几个计谋都没成功的情形下,李新城在肖长林心中的特殊地位就凸现出来。

    他肯定,李新城接下来会成为所有人殷勤讨好的目标。

    不过,有简洛压阵,w市应该不至于出大乱子,大概也不会有人敢冒风险动他亲口承认的妹子。

    “二哥,我听说公主有个工作室。”曾炜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专门接受生活中角色扮演。要不,我们就花笔钱,请她扮演外孙女的角色去医院看外婆。”

    “你以为我没想过?”岳少成扯掉盖在脸上的毛巾,一口否决,眯眯眼,透过朦胧的雾气看坐在对面好友顾秦,无奈撇撇嘴角,“没来w市之前,阿秦就帮我在网上查过了,她不接w市以外的委托。”

    “阿秦,你还查到什么,都给我说说。”曾炜兴奋地扑过去,扑了一半,一块毛巾从天而降,脚下被人一踹,扑通一声,曾炜整个人摔了个倒栽葱,沉到水池底里,“咕噜噜”吹出一阵泡泡。

    汪云峰站在水池里笑得前俯后仰,一个人影突然从水里窜出来,狠狠扑到他身上,缠住他的手脚,往池子里倒下去,猝不及防,汪云峰喝了一大口四个人的洗澡水,恶心得他胃水直翻腾,奋力挣扎着要摆脱曾炜的报复。

    曾炜岂能让他如愿,俩人就这样在温泉水池里扭打起来,岳少成皱起眉,也不阻拦,和顾秦交换了个眼色,起身离开,去休息室。

    “少成,我建议你尽量避开卷入这次争端。”顾秦面色郑重的建议。

    顾家表面上是民营的高科技公司,实际私底下是专门为军队研究制造各种军工方面的产品。肖长林第一次在考古工作中使用小型蜘蛛机器人探测墓中的情况,就引起顾家科研团队的关注。

    一个大学读考古专业到博士,毕业后突然拿出一个由他独立研究并制造完成,比目前世界上已知的机器人先进数倍的小型侦查蜘蛛机器人,任谁都会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拥有如此惊人的天赋,为什么会选择并不热门的考古专业?

    肖长林给出的官方答案是,他研究制造小型蜘蛛机器人,是为更好的从事考古工作。

    为了更好的从事考古工作这借口其实挺不错,可惜被顾家的对手韦氏科技抢先跟他签了合作协议。韦政举那男人是头六亲不认的饿狼,被他咬住,想完好无损的脱身,很难。他也就在他儿子面前稍微有点人性,肖长林跟他签合作合同,无疑是与虎谋皮。

    顾秦不懂,李新城为什么要让肖长林跟韦氏科技签智能机器人的合作协议?比起韦氏科技提出的苛刻条件,他们顾家给出的条件和待遇明明更优厚。

    如果能拿到签约的合同就好了,只消看一眼,他就能看清这里面的玄机。

3029

    “朝廷!”

    “肖师兄不做任何涉及朝廷军工方面的研究。”

    “他研制的智能机器人可以服务于科研机构,政府机构,军方的行政方面,但军工,肖师兄绝不会涉足其间。”

    “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当一个考古学者,而非一个自动化机器人的研究者制造者。当初废寝忘食研究小型蜘蛛机器人,也是为了帮汤教授探测塌陷的古墓群。正如他说的,小型蜘蛛机器人是为了在不损坏古墓的情况下,更好的探测其内部密封的环境,而不是为军方探测敌方的阵地。”

    “而且他已经把专利权授予韦氏科技,军方如果需要,可以向韦氏科技下订单。条件依旧是,不涉及任何军工方面的产品。尤其是保密级别的军工产品。”

    “六哥,就算此刻坐在我面前的是国家的最高首长,我也会用同样的理由回答。既然肖师兄无条件的信任我,那我就绝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华夏军方派系林立,我不会让肖师兄成为他们各方争夺的靶子,最后沦为被软禁豢养在实验室的廉价劳动力。”

    简洛皱紧的眉头随着李新城话语的深入渐渐舒展,修长的手指有下没下地敲打着膝盖,雪白的衬衫,银色暗红的领带,青黑色手工西服微敞,听到“信任”两字,他俊朗的脸庞,挂上一丝惬意的笑容。

    “你知道国内外有多少眼睛盯着肖长林手中掌控的技术吗?”他身子一歪,凑到李新城耳侧,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比划了个数字,“这个数!”

    “有多少人多少组织已经在私底下动手了吗?”简洛挑高眉梢,再次比划一个数字,“不过,”他语锋陡然一转,冷冷道:“进了咱们的地盘,去或留自然得由咱这主人说话。”

    “不让他们付出点血的代价,岂不是显得我简洛发下的话没份量。”

    李新城侧过头,不屑地推开简洛快要贴到她脖颈处的脸颊,“在你家老爷子面前,你也能这么横不!”

    “我打算让肖师兄抽时间整理几篇关于这方面的论文,只要不涉及核心机密,我都会让他发表位面诚实商人全文阅读。虽然跟韦氏科技签署的合作协议里,并没有不能公布部分研究资料的条约。但为了保险起见,这些论文都会交由韦氏科技代为发布。”

    “这招只能解决一时。”简洛懒洋洋地靠向后面柔软的靠垫,抓起果盘里的橘子,剥掉皮,掰下一瓣塞到李新城嘴里,再给自己塞了一块,“更多人想要的是芯片技术。”

    “硬件可以山寨,芯片技术他们却始终无法复制完善。”

    李新城笑声清脆,伸出一根手指得意地晃晃,“有本事他们渗透进韦氏科技的技术部门去。”

    “韦政举那头狼也不是吃素的,到他嘴巴里的肥肉想要他吐出来,难那!”

    韦政举对付背叛者的手段极其毒辣,就跟古代的帝皇,喜欢搞“连株”。背叛他的人不止自己会生不如死,连带家人朋友都会遭殃。

    “难怪你选韦氏科技。”简洛意犹未尽地吃掉一个橘子,砸吧了下嘴巴,眼光瞄向鲜艳欲滴,巴掌大的新鲜草莓,抓起一个咬了口,品种不错,香甜中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奶香味,“分明是想坐观虎狼斗!”

    “不要胡说。”李新城翻翻眼皮,“我才没那野心,我就想着能者多劳而已。”

    “同样挂着民营企业的招牌,顾家跟军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选他们等于把自己脱干净了放在显微镜下,任由人参观。我再蠢,也不会挑他们合作。”

    “顾家有些人行事过于阴损,我看不惯。反倒是韦政举只要一定下合同,就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何况,肖师兄在韦氏科技属于技术入股,不是单纯的技术人才。”

    “那不是你肖师兄家跟人的私怨吗?”简洛一下子明白了,惊讶地挑挑眉,“顾家人插手了?胡雅仙,胡蝶,胡丽箐是他们安排的。”

    “你带来的几个人中,有个顾家嫡系这一代的继承人吧?”李新城不答反问。

    听到她的问话,简洛耸耸肩,耐心地介绍,“岳少成是你大姑妈过玉玲小儿子,曾炜是你二姑妈过玉蝉的大儿子,汪云峰,他家在魔都做珠宝生意,上趟在缅甸我们在见到是他大哥汪哲钰,顾秦,顾家联合集团最看好的下一代继承人。”

    不喜欢简洛口中提到的姑妈这称呼,李新城皱皱眉,稍微考虑了下,笑问,“顾家内部的争斗是不是很激烈?”

    简洛侃侃而谈,“顾老爷子和两个兄弟的感情还不错,下一代的感情就差多了,为了联合集团总执行官的位置,相互间栽赃陷害、诬陷诽谤都不过是小事。最严重的一次是顾家二老爷子的三儿子在顾老爷子的独子,也就是顾秦父母的车子里动了手脚,造成夫妇俩车祸身亡。”

    “事后,顾家二老爷子亲自把三儿子送进监狱,向顾老爷子跪地请罪,自愿让出手中所持有的股份给顾秦,作为补偿。”

    “听说二老爷子那个三儿子在入狱前,有个关系十分亲密的情/妇,叫胡丽箐。”

    “胡蝶。”李新城双手十指交叉握起,笑得分外可人。

    简洛诧异地重复一遍,“胡蝶?”

    “胡蝶就是俩人的私生女。”李新城眸光微冷,“胡丽箐生下她以后,就把她送进孤儿院了。没人知道这件事,除了胡丽箐本人。现在还有你跟我。”

    “放心,你的肖师兄没人能勾得去。”简洛突然调笑地探手揉揉李新城用发带束在脑后的发丝,站起来走到放在角落边的古琴,手指在后配的新弦上,拨出几个刺耳的杂音,“肖大刚的身世,你那边查出来了吗?”

    “这琴用着还可以吗?”他又问天国的水晶宫最新章节。

    “还凑合。”李新城摇摇头,“没查出来。”

    “当年裹在他身上的襁褓,秦奶奶拆洗过,里面没有纸条留下。”

    她心底怀疑,肖大刚是被人有预谋地送到秦奶奶家门口的。或许,李新城眼光微闪,或许她该找机会见胡雅仙,安排她跟秦奶奶见上一面,把当年的旧恩怨彻底解决。

    胡雅仙既然能跟当年害死她姐姐的嫖客合作,那为什么不能跟秦奶奶坐下来一笑泯恩仇呢?

    顾家,居然是当年那嫖客的后人,所以他们才会对秦奶奶手中的顾家传家宝紧追不舍。

    李新城蹙起眉,顾家似乎对当年先祖花“重金”买到的传家宝并不是很确定,等肖师兄拿出小型蜘蛛机器人后,他们才肯定传家宝为何?因为怕消息走漏,自家成为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顾家“夺”回传家宝的动作非常隐秘。

    也就是说,只有顾家清楚,肖师兄能研制出智能机器人,绝非他天赋过人,全因为他有传说中的传家宝相助。

    而这个消息在顾家,恐怕也没几个人知晓,不然现在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肖师兄一家五口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如此安逸平静。

    忽地,李新城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抬头望向简洛,绽开如花的笑颜,“我想到了。”

    “你想到了?”简洛收敛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问,“要做亲子鉴定吗?”

    “需要。”李新城点点头,“改天我拉肖师兄去医院做检查,你安排人采血样,”她顿了顿,继续说下去,“跟顾秦的做下比较。”

    简洛大吃一惊,“你是说肖大刚是顾家的人?”略一思索,他忽然莞尔一笑,“这下可好玩了!”

    顾家人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传家宝竟然就在他们自己人手中,简洛想,等事情爆出来的那天,他一定要去围观看热闹。

    “我怀疑肖大刚是胡雅仙送给秦奶奶抚养的。”李新城理性分析,“六哥,你帮忙查查顾家有没有孩子从小夭折或失踪的?”

    “不用查,顾老爷子的长子刚生下来就死了。”简洛说出大家都知道的事,“时间跟肖大刚到肖家的时间差不多吻合。我马上安排人手进行亲子鉴定,看结果。”

    “可以,这事交给你。秦奶奶和胡雅仙的恩怨,就交给我。”李新城也不想揽这摊子烂事,肖长林把太子送给她后,她不想掺合也得掺合了。

    “对了,沈一涵有消息没?”她蓦地想起来。

    “怎么想起他?”简洛惊讶地问。

    “有消息了,好把他儿子给他送去。”李新城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明说,“我原本打算找不到沈一涵,就暂时让肖师兄的父母领养沈三。”

    “收到消息说,有人看见他在缅甸出没。”简洛说。

    “等过了年,我们去那边一趟。”李新城决定,“不论死活,看到人才算。”

    一提过年,简洛愁眉苦脸地请求,“公主,今年过年你跟我去趟京城给我家老爷子瞧瞧,好不?他老人家发下话来,要我过年带个母的回家。”

    “母的?”李新城噗笑出声,开出条件,“你要能说服我爸,我就陪你去。”

    “那好,我们可说定了。”简洛喜出望外。

3130

    “出什么事了?”

    谢律师说先要带沈三去探望匡萍后,肖长林才可以把他带去见李新城。

    肖长林打了个电话回家,从秦奶奶口中得知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让他不用急着赶回家,可以明天回,他考虑了下,点头同意。

    高律师闲着没事,也一块跟着乘电梯上楼看热闹。

    刚出电梯,就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热闹的嘈杂声,谢律师回头一瞧,面色骤变,丢下沈三,飞奔向病房门口。

    看到匡萍的主治医生钱云志站入口处气急败坏地怒斥一名眼圈通红,不断抽泣的小护士,谢律师按捺住心底上扬的怒火,焦虑的目光穿过空间缝隙落向病床上,只见下午还跟他笑盈盈说话的匡萍,从头到脚被一块白床单盖起来。

    脑子轰然,她死了,怎么会?钱主任明明说,只要持续不断的进行治疗,匡萍至少还能活五年。

    谢律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脚步踉跄着扑到床前,双手颤抖地掀开盖住匡萍头部的白色床单,露出她惨白发青冰冷的脸庞,语气急促地轻唤,“萍萍,萍萍,”

    “萍萍,你醒醒,我是绍全,我是绍全。你不是说放心不下三儿,想让公主养他,你对不住他们姐弟俩,不是个好母亲,”谢律师的双手捧住匡萍的脸庞,泪水一滴滴地涌出眼眶,掉在她的面颊,语无伦次地说着,“萍萍,萍萍,你醒过来啊,我答应你,答应帮你找到沈一涵,帮你说服公主,让她亲自抚养三儿……”

    “萍萍,你说过,给我机会让我照顾你大明海寇最新章节。”

    “萍萍,你怎么可以先走了,怎么可以?”

    看到这一幕,肖长林心头浮出无可奈何的悲凉,搂紧怀中沈三瘦弱的身体,不知道如何跟这个早熟的孩子说,他妈妈走的事。

    沈三神情木然地看着谢律师趴在病床上失声痛哭,目光移动,匡萍青白的脸孔进入他的视野,心口泛起一丝酸痛的感觉。

    她死了,再也见不到了,就好像他在村子里看到的葬礼,人死了,就会热热闹闹吹着喇叭,用卡车拖去火葬场,烧成一捧灰,装进盒子里,回来埋进坑里。她也会这样,她也会被送进焚化炉的铁架子上,烧成灰烬。然后负责烧她的人,会用工具抄起一小捧放进盒子,让人带回家埋起来。

    不止她,这里的每个人都会,他也是,等他死了,也会被烧成灰埋掉。

    她说,这世界上人都不可信,唯一可信的只有公主姐姐,可——沈三很聪明,一早就从谢律师和高律师的对话里猜到,公主姐姐不喜欢他,不愿意照顾他。

    他不是很懂,很明白,但高律师说的一长段话里,有些他能理解。

    这个女人抛弃了公主姐姐,不喜欢她,对她也不好,就好像她跟那个男人把他丢在乡下表叔家,从不去看他,由着他被表婶他们打骂差使干活,病了也没人理,只能躺在床上等自己好。

    他逃过,受不了虐待逃了,逃了一半就被人拐卖,很快他被警察救了,警察通知表叔去领人。表婶很生气,对表叔说要毒哑他,免得他对警察胡说八道。药灌进嘴巴里,他拼命地抠喉咙,虽然吐出了大半,嗓子依然坏了。

    谢律师为他找了很多医生看,每个都摇头说,没用,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有过一次惨痛的逃跑经历,沈三沉默下来。

    渐渐明白,一个孩子,一个不识字未成年的孩子,想逃也逃不到哪儿去。外面的世界,远比他想得更为残酷。在表叔家,虽然经常被打骂欺辱,不干活就没饭吃,吃的也都是他们吃剩下的残羹剩饭,穿的是他们穿不下的旧衣服,但至少不用担心被人拐去当小偷,截肢当乞丐。

    谢律师找到他的那天,他蹲在河边码头上洗衣服,冷水冻得他双手麻木失去知觉,只会机械地重复棒槌捶打和搓揉的动作。

    洗完衣服,他才有饭吃,沈三不想饿肚子,他想吃饱饭。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了,跟火烧似的,沈三经常饿得肚子痛得受不了,灌一肚子的凉水。

    谢律师带他去看的医生生气地说,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怎么就把胃搞坏了,今后要仔细养,看能不能养好?

    沈三对匡萍的死没太多的感觉,就觉得一见面抱着他痛哭,给他塞一堆没见过没吃过的好东西,身上闻起来香香的漂亮女人,死了挺可惜。

    不过,他脑子里牢牢记着,她偷偷附在他耳边说的话,这世界只有公主姐姐可以信任,其他,包括她和他从没见过的爸爸,都不可以相信。

    沈三是年纪小,也没上过学,不理解这句话真正的意思。自幼的遭遇告诉他,自称他妈妈的女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他如果不听,也许会比逃跑被人口贩子拐卖还要凄惨。

    咬紧下唇,沈三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翻腾,不管如何,公主姐姐是唯一可信的人,这句话不会错!

    只消一眼,高律师就猜出匡萍死于医疗事故,顿时,他的脸色阴沉吓人,瞳孔黑得见不到底,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钱主任,你好无限之幽灵战舰最新章节。我姓高,和那位谢绍全一样,是一名律师。”

    “在这里,我想跟你说声,我会立即向有关部门申请医疗事故鉴定。”

    “我是匡萍女士血缘关系上女儿的私人律师。”高律师进一步补充说明他参与此案的理由。

    钱主任面色“刷”的惨白,恶狠狠地盯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护士一眼,转过头,低三下四地恳求,“高律师,你看我们能不能等院长来了以后到他的办公室谈?”

    先是被病人家属偷了手术刀在医院里杀掉了住院病人,后杀人凶手的妻子从住院部大楼的楼顶跳下来,当场死亡,这会住在头等病房的病人,又因为输液时空气进入静脉导致空气栓塞,造成严重的医疗事故。

    都不用想象,明天医院的名声在新闻报纸上会有多臭。一天出现三起由于医院方管理疏忽导致的医疗死亡事故,钱主任如丧考妣,只求上级部门给他个行政处分,而不是撤职离开医院。

    他希望高律师不会为了打响招牌,闹到电视台报纸上,一个劲把脏的臭的泼到医院身上。

    高律师也没得寸进尺,更不想越庖代俎,何况匡萍明面上是死于值班护士失职的医疗事故,有脑子里的人仔细一琢磨,就会反应过来,她是有预谋的自杀。

    不知道她给自己投保了几分人生意外伤害险?高律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恶意猜想。

    等到第二天,从渠道听说好几个保险公司到医院调查匡萍出事的原因,赔偿金额达到数百万时,高律师小人得志,认为自己的头脑果然聪明,提前一步跟私下院方达成医疗赔偿协议,以及由医院出资抚养沈三到大学毕业的抚养协议。

    知道一箭双雕不?他这已经不是一箭双雕了,而是三雕四雕了。

    拨通李新城的电话,告诉她这个让人心情沉重的噩耗,高律师拉过肖长林偷偷摸摸躲到墙角,再三嘱咐他把“倍受打击”的沈三带回家先养着,等李新城同意了,再把孩子送过去。

    肖长林没有反对高律师的建议,也深知李新城对她亲妈匡萍的态度,跟陌生人没两样。现在立即把沈三送过去,只会增加她的恶感,尤其她天生不喜欢带孩子。思前想后,肖长林抱着沈三去超市给他从里买到外,又给他买了一堆吃的,大包小包地打车回家。

    把沈三交给他妈郭阿姨和秦奶奶的时候,肖长林多了个心眼,就说是好友拜托他暂时照顾段时间,说着取出李新城下午给的公文袋里交了住院费多出来的几万块钱,交给郭阿姨。

    郭阿姨一看沈三不是白吃白住,难看的脸色马上好转,心情极好地带他去洗澡换衣服,给他弄吃的。

    秦奶奶人比较精明,一眼看穿肖长林的隐瞒,听闻是李新城同母异父的弟弟,不由叹口气,拍拍孙子的臂膀,说她跟他妈会照顾好孩子,让他不用担心,好好工作。

    肖长林满眼愧疚地低下头,保证说他有空一定会常回来看看。

    搞定肖长林和沈三,高律师瞥了眼神情恍惚坐在病床旁,盯着匡萍面孔一言不发的谢律师,抬手捋了捋头发,精神抖擞地赶去院长办公室,谈医疗事故的赔偿问题。

    他想着,曹幼安妈妈是在楼顶跳下去的,也属于院方管理失职,索性一块把赔偿谈下来,顺便让他们出个精神科的证明,向警方和法院证明曹父的精神确实有问题。

    曹国章死了,他父母这几天大概也会闻讯赶回来办丧事。

    公主说,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一个都不能放过。

    高律师摸摸下巴,别怪他心狠,只怨你们不会养儿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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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儿媳是琴心淡然写的都市生活类小说....(古穿今)极品儿媳最新章节列:小说《(古穿今)极品儿媳》琴心淡然/著,(古穿今)极品儿媳全文阅读新城,赶紧,快点,你婆婆在街上跟人打起来了。
新城,你快来啊,你婆婆跳河了。
新城,不得了了,你婆婆被街道派出所请去喝茶了?
知道了,你们再坚持会。等我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就来拎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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