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1【初见金镛】
铜锣湾，龙凤茶楼。
就在邹闻怀这帮人七嘴八舌争执不休的时候，石志坚在茶楼吃完最后一只叉烧包，擦了擦嘴巴，然后把刚刚看完的《星岛日报》折叠好，这才扬手对正在忙碌的伙计说：“劳驾，结账！”
公众人物最好的辟谣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抛出另外一个更加火爆的话题把公众的关注点吸引过去。
另外就是把这个谣言再添油加醋，爆炒一遍，让它假得不能再假！
石志坚做好准备，开车来到了柴湾嘉业街18号，明报工业中心。
当石志坚西装笔挺地来到这里的时候，差不多早上九点钟，正是明报工作最忙的时候。
石志坚来到前台递出名片，对那名其貌不扬的前台小姐说：“麻烦你通知一下査先生，就说我是倪框先生介绍的，并且我和古龙先生也很要好，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商谈。”
前台小姐是古怪地看他一眼，最后也许是看在他衣冠楚楚长得够靓仔的份上，就打了电话过去，很快有了回应，“査先生让你直接上三楼。”
石志坚道了声：“多谢！”
离开的时候那前台小姐又善意地提醒他，“査先生今天心情很不好，你最好注意点！”
石志坚当然知道金镛为什么心情会不好，《明报》今天销量被《星岛日报》吊打，任谁都会心情郁闷。
来到三楼，石志坚很容易就找到金镛办公室，伸手轻扣几下门，里面有人喊：“请进！”
石志坚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大佬金镛。
金镛见他进来，就起身指了指旁边沙发，然后说道：“你认识倪框，还认识古龙？”
石志坚露齿一笑，“是啊，我们交情很深的，经常在枫林阁饮酒。倪先生很钟意枫林阁的那个头牌‘贝蒂’，古龙却最钟意枫林阁的人头马XO。”
石志坚说着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当然，那位贝蒂小姐也经常谈起査先生你……”
金镛忙摆手：“我不常去那儿！我很忙！平时有很多工作要做。”
石志坚点点头，“怪不得，那贝蒂说每次査先生都是很晚才过去，还钟意在枫林阁外面先绕上两圈。”
“咳咳，石先生饮茶还是咖啡？”
“咖啡好了。”
很快，有人端了咖啡上来。
金镛说：“不知石先生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说完看了看腕表，意思是自己很忙，有什么事情快说。
石志坚看了一眼金镛：“査先生看起来脸色很是不好！”
金镛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略显憔悴的面容，“石先生是做汽水泡面生意的，难道还会帮人看相？”
“略懂一二！”说着话，石志坚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金镛道：“这可是灵丹妙药，包治百病！”
金镛接过去看了一眼，却是一篇小文章，一开始还漫不经心，可是看了几眼之后就挪不开眼睛了。
只见文章大标题是“现实版《笑傲江湖》！邹闻怀与邵大亨不得不说的银海故事！”
标题充满了爆点，再看内容更是劲爆十足，仿照《笑傲江湖》设计了邵氏江湖，邹闻怀就是向问天，对邵氏忠心耿耿却被排挤。周度文就是东方不败，修炼《葵花宝典》阴谋篡位。
邵大亨是任我行，脾气孤傲，却被奸贼蒙蔽双眼。
不得不说，这种编排很有武侠小说的味道，并且石志坚用的是小白文写作手法，为了引爆情绪还用了上一世的很多狗血桥段，什么邹闻怀化身邵氏战神，战神回归，妻子背猪，女儿住狗窝等等。
这样的胡编乱造，直看得金镛这种高智商知识分子大跌眼镜，继而开始怀疑人生。
这也行？！
这是人写的吗？
可为什么这样垃圾的桥段，却让我看得很是舒爽？
“这是你写的？”金镛咽了咽口水，抬头问道。
石志坚点点头，语气谦虚：“惭愧，文笔不是太好！”
什么叫不是太好？
根本就是很烂！
金镛强忍着想要赏石志坚几记老拳冲动。
“你写这些是什么意思？”
“给贵报投稿啊，我这可都是第一手资料！”
“何解？”
“邹闻怀等人组建的嘉禾公司，是我在背后支持！他们脱离邵氏，也是我策划的！”
金镛再次大跌眼镜。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这一连串变动的操纵者？”
石志坚点点头。
“而你现在要出卖你自己的人，并且还是用这种狗血方式？”
石志坚再次点点头。
金镛吐口气，深深望向石志坚：“石先生，你可知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吗？”
“写中文还是英文？”石志坚很谦虚。
金镛翻白眼，“对不起，你这篇稿子我是不会收的！”
“为什么？”
“因为我的欣赏水平还没那么低！”
“可读者的水平很低呀！”石志坚说，“而这就是你的报纸卖不过《星岛日报》的原因！”
石志坚一针见血，点出《明报》的弱点。
五十年代，《明报》初创时期秉承文人创报气质，刊登的都是一些很上档次的文章，新闻内容也都很高大尚。
那时候读书看报都是有钱人才做的事情。
可是随着香港人口越来越多，普通广大群众对报纸也有了需求，所以《明报》做了一个改革，慢慢开始接地气，开始连载武侠小说来吸引订阅率。
但文人骨子里那种不庸俗，不媚俗的姿态还是摆的很高，以至于《明报》销量虽有增长却依旧干不过《星岛》。
直到七十年代初期，《明报》进行大改革，开始增发副刊娱乐版，内容全是新闻八卦，比很多媒体还要劲爆，才使得《明报》第一次超过《星岛》坐上了扛把子位子。
而现在石志坚就是过来给金镛支招的。
告诉他可以保持《明报》正版的高逼格，再弄一个很媚俗的娱乐副刊，取名为《明报周刊》。
内容搞得烂俗一些，偷拍明星私房照，跟踪名人行踪，每天刊登一些连环杀手，后母虐童之类的新闻，把屎尿屁统统使上，越低级越没下线越好。
听完石志坚这番话，金镛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震得稀碎。
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0192【战神文！】
石志坚才不会被金镛文人表面骗到。
诚然，金镛老大是个不错的武侠大师，但同时也是个精明透顶的商人。
这样烂的招数就算自己现在不说出来，日后明报还会走上这条道路。
没办法，为了生存，大家都要各显神通。
直到《明报》真正站稳脚跟，不需要再用这些媚俗文章哗众取宠，争抢流量之时，才有资格真正树立这家报刊高大尚逼格，而那差不多也要等到三十年之后。
最后，按照石志坚与金镛的约定，如果《明报》新增的《明报周刊》，也就是《明报娱乐版》可以提升明报在业界的销售量，并且打败《星岛》的话，金镛就和石志坚的神话公司建立“战略性合作伙伴关系”。
未来石志坚的汽水泡面可以用五折价码在《明报》上面打广告，《明报》全面支持神话公司的任何活动，并且坚决抵制刊登神话公司的任何不利消息。
反过来，神话也全面支持明报，包括给明报各种活动赞助汽水泡面，鼓励职工全员订阅明报报纸等等。
石志坚很满意这次明报之行。
首先，把邹闻怀和邵氏公司的矛盾扩大化，让邹闻怀和邵大亨彻底决裂，连半点和好的机会都没有。
其次，通过这次合作算是攀上了明报这个重要的新闻媒介，并且与金镛有了友好接触。
最后，石志坚那篇烂文章竟然卖掉了！不足三千字的文章卖了三千块。
算起来千字一千，比自认稿酬天下第一的倪框足足高出三十倍！
对于石志坚来说，现在这三千块虽然有点杯水车薪，却也是救命稻草，因为他太缺钱了！
……
翌日，清晨---
湾仔街道---
一名值守夜班的印度阿三，头上包裹着高高的缠布，穿着大红色的制服，挎着长枪，打着哈欠在楼宇门口看守岗位。
两名巡警很是无聊地在街道上巡视，偶尔找个地方食支烟，偷个懒，
冷清的街头只有出早市的人在叫卖蔬菜，早点，除此之外就是打扫大街的清洁工人，以及在路边扎摊买卖早报的小商贩。
这个年代的香港，报刊杂志绝对是人们接收外界信息的主要媒介，因此无论是上班族，还是那些有钱佬都喜欢在食早餐或者搭乘黄包车，巴士，以及坐私家车的时候读报。
通过读早报可以得知这一天最劲爆的新闻消息，知道别人不晓得的八卦内幕，因此早报在各大类型的报刊杂志中，销量最好。
为了多卖报纸，多赚钱，这些卖报的小摊贩就会起的很早，先到发行报刊的印刷厂取货，然后拿到自己的摊位上甩卖。
别小看这种小买卖，一张报纸进价两分钱，可以卖到五分钱，足足赚足一倍。
如果生意好的话，一天卖掉两百份报纸，就能赚够十块钱，一个月就是三百块，赚得比上班族还要多！
如果报纸卖不完，也可以低价卖给那些炒河粉，做肥肠的，让他们拿了做打包纸，亦或者直接卖给废纸收购点，这样做多少又能收回一点本钱。
此刻---
报摊老板“跛脚龙”正在用手指沾着唾沫，翻看报纸，把拿到手的报纸先大致通读一遍，看看哪份报纸有劲爆消息，以便他摆在显眼的地方充当今日的“头牌”。
很快，跛脚龙就被一份新报纸上面的一则新闻给吸引住了。
他仔细地翻看了一遍，却是这段时间销售量暴跌的《明报》新增副刊。
是人都知道明报干不过星岛，尤其昨天还被星岛吊打，没想到今天就倒腾一个副刊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现实版《笑傲江湖》！邹闻怀和邵大亨不得不说的银海故事！”
头版头条标题挺醒目的，再往下看内容，跛脚龙的三观直接被洗礼！
“邹闻怀战神回归？发现老婆在菜市场背猪，女儿住进狗窝，一声怒吼，邵氏三千将士一起同他叛逃……”
就算跛脚龙文化不高，却也差一点一口老血喷出！
“这也太能编了吧？”
换做以往，跛脚龙对于这种新增报纸是不看好的，毕竟未得到市场检验，好不好卖还是未知数，可是在看了如此狗血的文章之后，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然涌出一股无法形容的舒爽感。
以前他也喜欢看一些比较让人心情愉悦的文章，那感觉就像是钓鱼，上来一条又一条，可是这篇文章的感觉可不一样，而是一网一网的大鱼往你身上推！很爽啊！
于是跛脚龙有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这份报纸，给我来三百份！”
那些同行第一次见跛脚龙这么大胆，以前他每份报纸只订五十份的，最高也不过才一百份，现在竟然下单三百份，疯了吗？
“跛脚龙，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是啊，订这么多报纸当心包肠粉！”
跛脚龙不理会这些讥笑自己的人，默默地把那三百份报纸收好。
男人有时候就要赌一把，他赌这份报纸会大爆。
……
随着时间的推移---
街道上上班的人越来越，街市也变得热闹起来。
“给我一份报纸！”
“有无好介绍？”
那些卖报为生的小摊贩们也开始了一天最为忙碌的工作。
收钱，找钱，折叠好报纸递过去。
可是很快，其它报摊小贩就发现，跛脚龙那边的生意特别的好，尤其他进货量最大的《明报副刊》卖得最火。
怎么会这样？
于是好奇之人就忍不住也搞来一份这样的报纸看了看，然后----
三观炸裂！
战神回归？
老婆背猪？
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顾客购买这份报纸---
毫无疑问，这篇新闻很快就会引爆香江！
另外，众人更加好奇的是---
那个署名作者“阿飞”与“阿卢”，又是谁？！
……
“看了没有？原来邹闻怀在邵氏被排挤！”
“看了，原来那个周度文在练《葵花宝典》！”
“是啊，怪不得总觉他不男不女！”
“喂，大佬，有无看今天报纸，邹闻怀背猪那条！”
“看到咯，好劲爆的，没想到邵氏内部那么黑暗！”
“是啊，怪不得邹先生要叛逃邵氏！”
人就是这么奇怪，越奇怪的事情越容易引起他们的兴趣。
而这篇石志坚一手炮制的低劣不堪超级三俗文章，也瞬间引爆了市场，以讹传讹，于是“邹闻怀背猪”成了当日的超级亮点。
0193【反三俗！】
骆克道，公寓内。
“说我背什么来着？”邹闻怀手中挥舞着一份明报增刊，怒气冲冲。
何冠昌等人安慰他，“不要冲动，也不要生气！这些都是一些胡编乱造的东西！再说了，你有无背猪，我们大家都可以证明！”
“可这报纸写的也太烂了，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邹闻怀越想越气，自己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斯文人，现在却被人编排的无地自容。
“大家帮我查一查，那个联名作者‘阿飞’和‘阿卢’到底谁，我邹闻怀要整死他们！”
“这个恐怕不好查呀！”
“是啊，很多作者用笔名就是为了要保密！”
“放心，我在《明报》还算有点关系，认识一个开电梯的，我帮你问一声！”
“我在讲真，你们不要逗我开心！”邹闻怀见这帮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实在憋不住怒气。
“息怒！估计这时候要生气的不是！”何冠昌见他真的恼了，忙出声安慰道。
“那是谁？”
“当然是邵老板了！”
邹闻怀想了想，不吭声了。
何冠昌等人也不吭声了。
好歹大家主仆一场，任谁也不想这样斗下去，可是邵大亨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也是很无奈呀。
……
邵毅夫昨晚看了一整夜的样片，依旧精神抖擞。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邵氏拍完电影之后，他会第一时间在私人放片室把这部戏的样片先看一遍，看看能不能大卖，能不能爆掉。
如果发觉哪里不好，就会指点那导演补拍，或者改进。
邵毅夫针对卖座的电影有三大法宝，分别是女要靓，能脱就脱，男要帅，能打就打，如果脱也不能脱打也不能打，那就要能唱！
唱什么？唱最近最红的黄梅小调，夫妻双双把家还之类的。
当然，邵毅夫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就是被石志坚买断过去大赚一笔的《独臂刀》。
那部戏邵毅夫是先行看过的，但是对于故事内容，还有导演的执导手法实在是无感。
说白了，那时候的邵毅夫不怎么喜欢张撤，觉得这个导演拍戏有些不着调。
可就是这么不着调导演现在却成了邵氏的门面担当，成了赫赫有名的百万大导。
邵毅夫顺势而为，当即就捧张撤上位，再也不骂他是扑街仔，而是邵氏最靓的仔。
当邵毅夫看完样片，揉着眉心让人打开电灯，然后吩咐身边秘书道：“这部《猎人》我看了，你打电话给杨树希导演，就说戏里面女主脱的还不够，应该再大胆一点，再豪放一点！”
“还有！”邵毅夫停顿了一下，“你告诉他，我们拍电影的目的就是为了票房！怎么拿到高票房？就要懂得取悦观众！现在的观众是什么类型的？码头搬运工，餐厅打杂的，还有在工厂做工的打工仔！这些底层人士才是我们票房的坚实基础，所以一定要拍摄一些他们能看懂的内容，不要玩高雅，也不要玩深沉！”
“切记，电影虽然是艺术，但艺术也分雅和俗。我们雅的要拿去海外捞奖；俗的就要拿来搵票房！明白吗？”
“明白了！”
“好了，去办吧！”
解决完这个问题，邵毅夫这才发现心腹手下周度文，还有自己一手提拔的爱将方艺华正在旁边等候。
两人表情都极其奇怪，像是忍着什么，又不敢说。
周度文明显是有些胆怯，于是就对同站一旁的方艺华使了一个眼色。
方艺华今年才三十几岁，以前是做歌女的。十五年前，方艺华在邵逸夫生命中出现了。
某夜，邵逸夫来到邵氏戏院楼上的夜总会听歌，方艺华登台献艺，人既出落得标致动人，歌也唱得甜润嘹亮。
一曲毕后，邵逸夫邀约方艺华吃宵夜。一席长谈，让邵逸夫惊喜地发现方艺华不仅人长得美，歌唱得好，而且还懂得许多经营管理上的事，于是力邀她加盟邵氏公司。
当时方艺华的歌唱事业如日中天，许多人都劝她不要离去，但她还是不顾一切地退出了歌坛。
如今邵毅夫信守承诺，提拔她做了邵氏最具有实权的采购部主管，基本上等于掌控着公司财务。
“你们有什么事情要讲？鬼鬼祟祟！”邵毅夫接过旁边佣人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脸颊和双手，然后递还毛巾，又接过了佣人递过来的参茶。
“那个，这是今天明报新增的副刊！您看看先！”方艺华把手中报纸递了过去。
“不知所谓！”邵毅夫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鬼，就顺手接过报纸扫了一眼，然后就注意到了这份报纸的头版头条：“现实版《笑傲江湖》！邹闻怀和邵大亨不得不说的银海故事！”
邵毅夫只看了几行就撑不住了。文化水平极高的他，实在看不下去石志坚写的这种流水账作文。
于是他皱着眉头，硬着头皮一边饮茶一边慢慢翻看，等看到背猪桥段时，再也忍不住，噗，一口参茶喷出！
这也行？！
邵毅夫眉头锁了又展开，舒展后又锁住，来来回回好几次，看得方艺华和周度文都不敢言语。
邵毅夫是什么人？
看完这篇文章立马就明白了其奥妙所在。
表面上看来是在胡说八道，实际上是在释放烟雾弹，帮邹闻怀那帮反骨仔开脱罪名。
“有意思啊，这是个高手！”邵毅夫用手指弹了弹报纸，弹得报纸啪啪作响。
“我派人去调查了，邵先生你猜怎么着……”周度文壮着胆子说道，“那个联名作者阿飞和阿卢竟然是石志坚那个扑街仔！”
“呃，什么？”邵毅夫微一愣神，突然又笑道：“果然，我没看错，这小子是个人才！够鬼马，也够犀利！可惜，却不能被我所用！”
周度文和方艺华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邵毅夫不但没有生气，还对石志坚赞不绝口。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能怎么做？当然要反三俗咯！”邵毅夫神情笃定，“不过之前是我们主动去找那些报馆，现在打电话过去，让他们主动找过来，并且和他们谈条件，要免费帮我们刊登三天的电影宣传，我们才有爆料给他们！”
“呃？”周度文和方艺华又是一愣，总感觉这味道不对。
眼看周方二人领命下去，邵毅夫越看那篇文章竟然越是喜爱，能够洞察读者心理，这个石志坚，不简单！
现在对于邵氏来说，一切都已经不能挽回，既然这样何不放开心同石志坚做场戏，在娱乐媒体上你来我往，互相免费打打广告？
那些该死的报纸媒体广告费贵死了！
现在终于能好好敲他们一笔！
“哈哈哈！”邵毅夫仰天大笑。
0194【豪婿文！】
明报在尝到胡编乱造“战神文”的甜头之后，第二天再度出手，添油加醋地开始报道整个邵氏传闻。
这次不背猪了，而是走豪婿文路线，邹闻怀再次化身窝囊废上门女婿，被老丈人邵大亨里外欺负，包揽家里所有的家务活，饭嘛只能吃剩的，连去菜市场买菜都会比别人贵两毛钱，因此经常被扇巴掌。
对此，挨完巴掌邹闻怀总是歪嘴邪魅一笑，道一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仅仅两天的时间，明报副刊利用两篇报道就扭转了邹闻怀等人的不利形象，而邵氏则被黑个彻底，连带着邵毅夫都成了欺负老实人的大反派。
对于这样的编排，邵毅夫那边展现的大肚量却让所有人钦佩不已。
邵大亨在《星岛日报》上面专门澄清了这种俗不可耐，简直无法直视文章的真实性。
最后用他震耳发聩的声音说：“我提倡娱乐圈，新闻媒体要彻底净化这种俗不可耐的新闻文章！”
“诚然，新闻媒体拥有高度的自由，但自由也必须有个限度！如果单单是用这种伤害人，并且毫无真实性可言的文章哗众取宠，那么我认为这样的新闻，这样的文章完全可以丢进灶底！”
“最后，我要说的是，我们邵氏一向秉承以观众为衣食父母，以推行真善美为社会己任，永远走在探索道路的最前面，所以三天后上映的新片《猎人》，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视听感受！”
面对邵毅夫的反击，明报副刊又刊登了阿飞和阿卢的联名文章，这次文章没用战神文，豪婿文，而是正儿八经地指出：“我们很尊重邵先生发表的澄清声明。而我们也要着重说一点，我们新晋成立的嘉禾电影公司，也是以观众为衣食父母，以拍摄优秀电影为己任，为了满足大家要求，我们正在努力筹备和计划当中！我们的第一部重头戏，将会在三个月之后同大家见面，这部戏的名字叫《神话》！”
接下来就是邵毅夫和石志坚两人你来我往澄清来澄清去。
邵毅夫专门为自家电影打拷，石志坚则专门为新成立的嘉禾做开业宣传。
两人在免费报纸上心照不宣地吃着免费红利，一个字，甜！
读者也不是傻瓜，看多了这些澄清新闻，越来越觉得味道不对。
尤其明报副刊，随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销售量那是唰唰暴涨，等到一周后，总销售量已经像窜天猴一样达到了惊人的10万份！
这是个什么概念？
破纪录的概念！
在此时前香港所有报刊杂志，销售量最高也不过才九万七八，就是卡着那么一两千充不上去，可是这一次明报做到了。
看到这种情况，明报大老板，武侠界扛把子金镛老大不禁在好友倪框面前击掌赞叹：“这个石志坚好手段，简直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倪框翻白眼，又是老婆背猪，又是上门女婿挨了巴掌邪魅一笑，这个阿坚简直把文人底线糟蹋殆尽！呃，我要不要也写多一点这种文章，好像很搵钱的样子！
金镛对石志坚赞不绝口，却不知知道，石志坚的计划才实施一半而已。
……
如今石硖尾工厂建设还在热火朝天进行。
那么大的工厂建设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即使石志坚从远东银行借贷300万，依旧堵不住这个洞眼，搞得石志坚现在捉襟见肘。
按照计算，现在元朗泡面厂和土瓜湾汽水厂每个月最高盈利80万，加上与九龙城寨合作，每月盈利可以达到150万，只需要花费两个月就能把贷款300万还清。
可是现在石志坚又倒腾出一个嘉禾，资金方面难免就不够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花钱项目中，石志坚秉承物美价廉原则，能不多花钱，就不多花钱，要把每一分钱都用到刀刃上。
……
铜锣湾，唐楼。
“来来来，大家快些请进！”石志坚非常友好地邀请邹闻怀，何冠昌等一帮子嘉禾创立元老来到了自己家。
一楼刚刚腾出来的空房间内，石志坚带领大家看了一下房间布局，还有半新半旧的各种家具。
邹闻怀和何冠昌等人很是感动，石志坚这么忙，还亲自带他们来参观自己的家。
不过地方太小，最多也就20平，能放下三张折叠床，四张桌子，八把椅子，已经很够意思了，大家伙扫一眼也就参观完了。
石志坚意犹未尽，询问大家伙感觉如何，对这里的环境布局满不满意。
见石志坚畅谈不止，何冠昌等人就给邹闻怀使个眼色。
邹闻怀就把石志坚拉到一旁，从怀中摸出一支香烟递给石志坚，说道：“阿坚，你的家我们参观完了，你看现在是不是带我们去公司看看？”
“是啊，你说过公司成立之后，会给我们租赁一个很大的办公室。”何冠昌也凑了过来，摸出火柴帮石志坚点燃香烟。
石志坚吐出一口香烟，脸上露出一丝愕然，“怎么，你们还没明白？这就是我们嘉禾公司办公室啊！你们瞧瞧，足足二十平，合计200英尺！周围环境还超级好，有冷热水，公共洗手间，最重要的是我住在你们头顶，大家有什么心得体会可以随时交流！”
邹闻怀，何冠昌等人傻眼了。
打死他们也没想到石志坚会把嘉禾电影公司搞到家里来！
“你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和邵氏决裂，又和我签订了合约，现在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条路走到底！”石志坚语重心长。
邹闻怀等人却觉得他老奸巨猾。
现在举手投降回邵氏求饶行不行？
就说自己年纪太轻受不住诱惑，被奸人所迷！
这一刻邹闻怀，何冠昌，还有陈自强等人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
如果他们不是读书人，不是斯文人的话，恐怕早就集体暴动出拳揍死石志坚了。
“呐，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在想什么，眼珠子不要骨碌乱转太快！”
“我没有骗你们，创业本来就这么艰苦！我说过会拿钱支持你们，就一定会做到！”
石志坚说完，又指了指这个小房间，“你们信我，暂且委屈一下在这里办公，很快我就给你们换个冬暖夏凉全天候空调开放的大办公室！”
邹闻怀嘴唇都有些颤抖，“你还让我们怎么信你？”
“是啊，你总是耍我们！”
“有吗？我很诚实的！一定是你们误会太多！”石志坚摊摊手，一脸无辜。
“你们不就是嫌公司小吗，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肯埋头苦干，三天后我拿一百万出来！到时候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你？”
“就我，不信咱打个赌！”
“赌什么？”
“三天后我拿不出一百万，我直接把和你们签订的合同撕了！如果我拿出来了，那么你们几个人就要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尊我一声大哥，我叫你们一声细佬！”
邹闻怀见他如此自信，又看了一眼何冠昌等人，当即把外套一脱，往旁边折叠床上一砸，喝道：“赌了！”
0195【秘密福利】
既然打了赌，邹闻怀等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新公司成立，办公室也有了，需要好好打扫一下卫生，做一些表面工作。
邹闻怀，何冠昌等人就脱下外套，开始扫地拖地，擦桌子抹椅子忙碌起来。
二十多平屁大一点的办公室很快搞定，众人寻思这倒是一个优点，容易打扫卫生。
石志坚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个废弃的没人要的旧牌匾，擦干净了，招呼大家：“谁的毛笔字好，来，给咱们公司写个招牌！”
邹闻怀等人再次吐血，感觉上当了，石志坚不是他们心目中期盼的那个大水喉，明显是个大嘴巴，只会吹。
无奈，邹闻怀亲自上阵，以前他念过私塾，习过柳公权。
提笔在手，蘸了蘸墨水，扬起手腕就在牌匾上了“嘉禾电影公司”六个大字。
石志坚带头鼓掌，“漂亮！”
周围响应寥寥，大家都在寻思这个月怕是连工资都拿不到了。
大家全都有儿有女，拖家带口，看起来要吃老本了。
似乎看出了众人疑虑，石志坚很是豪爽地拍拍手，让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大声雄和胡须勇两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秘密福利”拿出来。
听到有“秘密福利”，邹闻怀众人这才眼睛一亮，有总比没有好，虽然拿不到薪水，多少拿点福利也能当做补偿，却不知道这福利是什么东西，值几多钱。
很快，大声雄和胡须勇就把五箱子方便面，还有五箱子汽水搬了进来。
众人看着汽水泡面，目瞪口呆。
石志坚笑道：“大家不要这么高兴的合不拢嘴！”
邹闻怀翻白眼，这是高兴吗，是吓着了！
何冠昌指指那些东西，弱弱地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楚香帅推荐？”
陈自强加一句：“石师傅汽水泡面呱呱叫？”
石志坚一拍陈自强肩膀：“没想到连广告词你都记得？等会多分你一箱！”
“呐，可不要说我这个老板苛刻，我是做汽水泡面起家的，所以大家以后汽水泡面随便吃！吃不完还可以拿，拿给你们家里老婆孩子吃，让他们也喊石师傅顶呱呱！”
邹闻怀都快无语了，之前与石志坚接触觉得这年轻人蛮正常的，做事情有理有据，很让自己钦佩和欣赏，可现他有一种想要挥拳的冲动。
石志坚见众人瞠目结舌，再次被自己的真诚实意所“打动”，就又拍拍手说道：“好了，大家也都别愣着了，都忙了一天，现在也是吃饭时间，大家的工作餐我也早为你们准备好了！”
邹闻怀指了指那一大堆东西：“该不会是饮汽水，食泡面吧？”
“老邹，你这话说的，你们第一天上班，我好歹也给你们留个好印象！阿姐，饭菜做好没有？端上来先！”
石志坚说完，又扭过头对邹闻怀，何冠昌，还有陈自强等人说：“大家等会儿吃饱点，等会儿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
“开工了吗？”
“开什么工？”
“秘密！”
……
三楼，绰号叫“跛脚凤”的石玉凤围着水裙正在灶台前打转，手里拿着勺子拎着炒锅在做“韭菜炒鸡蛋”，嘴里唠叨：“这个阿坚，竟然把一群人领到家里来，也不同我讲一声！下面那个房间我可是赁出去了的，对方已经答应每个月给我450块钱，这下可好，全黄了！”
“下面那五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也不像是坏人，但都戴着眼镜！老豆在世的时候说过，男人最怕那些戴眼镜的，都是斯文败类，心底再坏也看不出来！”
“哎，阿坚可千万不要跟他们学坏了，我们石家可就剩下他一个男丁了！汽水泡面做的好好的，开什么电影公司？拍电影那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吗？能拍电影的都是天上星宿下凡，听说那陈宝珠就是七仙女，谢源就是董永!”
大声雄这时候凑了过来，“玉凤姐，菜好了没有？能不能端？”
石玉凤就指了指那摆放着的“油炸花生米”，“凉拌黄瓜”，还有“红烧茄子”等说道：“先把那些端下去，我再炒几个荤菜！”
大声雄点点头，张开两只大手，一只手抓两个盘子，雄赳赳气昂昂，端着菜盘子下楼了。
大声雄刚出厨房，胡须勇就冒了出来，对石玉凤道：“玉凤姐，菜好没有？”
石玉凤就说：“刚才几样阿雄已经端下去了，我这边还在炒，你别急！”
“嗳！我不急！”胡须勇就抱着臂膀，捏着下巴，站在石玉凤背后等候。
这时候石玉凤突然用手捏起一块炒鸡蛋，回身对胡须勇说：“张嘴！”
“呃？”胡须勇愣一下，呆呆地看着石玉凤。
石玉凤说：“我让你张嘴帮忙尝尝菜，这几天我鼻子不通气，尝不出来。”
胡须勇忙张开嘴巴，一口把石玉凤拎着的炒鸡蛋咬到嘴里。
石玉凤吓了一跳，“你慢点！差点咬到我的手指！”
胡须勇手忙脚乱，胡乱嚼了几下鸡蛋，然后擦擦嘴说：“我不是故意的！咬到你没有？”
“当然没有啦！怎么样，鸡蛋是甜还是咸？”
胡须勇脑袋摇成拨浪鼓，“吃的太快，没尝出来！”
石玉凤气结，叉着腰道：“你傻呀，咸甜都吃不出来？”
胡须勇挠挠头，“我老娘说我有时候是傻乎乎的！呵呵呵！”
石玉凤就又用手指捏一块炒鸡蛋，对他说：“张嘴！”
胡须勇怕咬到石玉凤，这次就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像小孩子看病似的，“啊”了一声。
石玉凤见他如此模样，禁不住“噗嗤”一笑，胡须勇顿觉眼前石玉凤花枝乱颤，化作一娇滴滴美人，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大方，贤良淑德。
石玉凤把炒鸡蛋丢进胡须勇嘴巴，“再尝尝看。”
胡须勇呆呆地看着石玉凤，嘴巴机械地合拢，嚼了几下道：“真香！”
……
清水湾，邵氏公司。
电影制作部，总经理办公室。
周度文脸色有些难看，把明报增刊丢在桌子上，怒道：“食屎啦！这垃圾报纸竟然把我写成东方不败，还说我阉了之后在躲着练《葵花宝典》？我葵你老母！石志坚那个电影公司怎么样了？”
“听说已经找到了办公地点，不过好像最近他石硖尾工厂建设速度加快，资金方面不是很足，所以暂时没钱投入这家电影公司！”私人助理小心翼翼说道。
“是吗？我就知道这小子不靠谱！邹闻怀那帮反骨仔都被这个吹水仔给晃点了！”周度文靠在椅子上，点燃一支香烟，眯着眼抽了一口。
“那家电影公司叫什么名字？嘉禾对吗？也不知道是谁取的，一听就很衰，嘉禾嘉禾，哪有我们邵氏SB来的威风？”
“电影公司是那么好开的吗？一部戏最低也要投资一二十万，后面还要有院线支持，想要开公司最起码也要有上百万流动资金！”
周度文往椅子上很舒服地一靠，徐徐吐出一口烟雾：“你们就等着瞧吧，看这帮扑街仔怎么扑街！”
0196【损招！】
九龙城寨，地下拳场。
拳台上，两个猛男光着上身拳拳到肉，打得死去活来。
下面观众沸腾一片，扬手高呼：“打得好！”
“打死他！”
“扑街！”
在血腥和喧嚣中，戴凤妮亢奋莫名，俏脸生辉红扑扑的，凤眸更是兴奋的闪烁光芒。
她怀里搂着一个最近新泡到的马子，很是舒爽地把女孩的头埋在自己怀中，安慰道：“艳妮，我知你不喜欢这种血腥场面，可谁让我钟意呢！你就再忍一忍，等会儿我带你去旺角买东西，你喜欢包包就买包包，喜欢衣服就买衣服，一切听你的！”
被她搂在怀里的女生叫胡艳妮，是个中德混血儿，也是当今邵氏当红的一位女明星。
胡艳妮认识邵氏大导演秦剑，秦剑见她长相妩媚靓丽，于是就把她推荐给邵氏公司。
由于邵逸夫很重视这位天才导演，欣然答应秦剑的要求，秦剑当即把胡艳妮的合约转给邵氏，至此胡艳妮正式进入邵氏。去年，凭处女作《何日君再来》一举成名。
可以说，胡艳妮是戴凤妮所结交女孩当中最漂亮的一个。
即使戴凤妮拿了胡艳妮与自己见过的那个苏幼微和聂咏琴比较，却也不得不承认，胡艳妮很有特点。
再加上两人名字中都有一个“妮”字，这让戴凤妮感觉缘分天注定，因此这段时间胡艳妮备受她宠爱。
“可我还是害怕，我们还是走吧！”胡艳妮根本不敢去看擂台上那些血腥场面。
她一直都在邵氏拍戏，接触的都是文明优雅，哪里来过这种脏脏恐怖地方。
见胡艳妮吓得瑟瑟发抖，戴凤妮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就起身揽着她小蛮腰道：“那么好吧，我们走先！师爷苏，准备好车！”
师爷苏也不太喜欢地下拳场这种恐怖地方，一听戴凤妮说要走，当即轻摇手中折扇，招呼陈彪，“准备车咯，还看什么看？”
陈彪却一脸依依不舍，临走前又狠瞄拳台两眼。
离开阴暗恐怖的地下拳场，戴凤妮带着胡艳妮上了车。
“艳妮，你知道吗？你刚才瑟瑟发抖的样子好迷人！”戴凤妮把胡艳妮揽入怀中，一只手勾起她美丽下巴，“我最钟意像你这种小羔羊般的女仔！要不我们先不去逛街了，我们开房先！我知附近有一家大酒店，新设了一张大水床，颠来颠去好爽的！”
胡艳妮被戴凤妮搞得美眸都快流出蜜汁来，就在这时，咚咚咚，师爷苏很不合时宜地在外面敲着门。
“你这个扑街，打黄包车啦！”戴凤妮打开车窗，还以为师爷苏要蹭车。
师爷苏点头哈腰道歉：“不是的大小姐，我有事要向你禀报！”
“有乜鬼要讲？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戴凤妮还在气头上。
师爷苏就双手捧出一封信，“小姐，这封信我一直忘记转交给你！”
“什么信？”
“不知道，是插在车内的！很奇怪！”
“你帮我拆开！”既然奇怪，当然不能自己拆了。
戴凤妮泡妞不少，也不知树了多少情敌，做事情要小心为妙。
师爷苏犹豫了一下，“这信是给你的，我拆开不太好吧！不如让陈彪拆？”
“让你拆你就拆！啰嗦什么！”戴凤妮呵斥道。
师爷苏就硬着头皮，先把手中拿着的折扇合拢插入脖子后面，然后朝手指上吐口唾沫，这才一点点把信封撕开。
“呃，这里有一封信，还有一份合约。”
“什么东西？”戴凤妮一愣，伸手抢夺过去，仔细一看，“扑你个街！石志坚，你欺人太甚！”
看着花颜大怒的戴凤妮，师爷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面负责开车的陈彪也一脸懵逼。
坐在旁边的胡艳妮更是一脸诧异，印象中这位戴家大小姐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是现在却被人气得不轻。
这个石志坚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戴凤妮扬手把那封信和合约丢了出去，好奇心很重的师爷苏忍不住弯腰捡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嘉禾初创，百业待兴。今众筹资金拍摄电影《神话》，让你也成为投资人！”
“投资一千港币，未来回报一千三！多投多得，心动不如行动！来吧，梦想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做电影的主人，你也行！”
后面那份合同是嘉禾公司邮寄过来的合约，说白了就是一份筹资合同。
师爷苏看着书信，又瞅了瞅合约内容，竟然心动了！
要知道现在香港拍电影还是一件很高大尚的事情，大多数都是电影公司在拍摄，电影大亨在幕后操纵执导。
像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只有掏钱去电影院看一看的份儿。
可是现在，石志坚却给出了一个大众参与的机会，每个人都可以化身为制片人，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电影老板，这种感觉，好像真的很爽！
师爷苏是个彻头彻尾的电影迷。
他平时没什么爱好，发了薪水就去电影院蹲三天，把喜欢看的电影看了一遍又一遍。
在他的心中也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成为一部电影的参与者，因此石志坚宣传上面那句“做电影的主人，你也行！”深深刺激了他。
偷偷地，师爷苏把那封信还有合同攥成一团塞进口袋，然后深呼一口气安慰戴凤妮道：“大小姐你不要生气，石志坚搞这种东西，鬼才信！”
……
“你搞这种东西，鬼才信！”
当石志坚拿出成批的信封，还有合约，让邹闻怀等人帮忙包装好邮寄出去进行众筹时，邹闻怀爆发出惊天怒吼。
“我们是电影人，不是乞丐！怎么能从老百姓手中搵钱？”
“怎么叫搵钱？我们是找他们投资，有回报的！一千港币到时候回报一千三，多划算！”
“那万一要是票房不好呢？”
“那就一千块变三百！做生意有风险，岂能光赚不赔？”
“这句话你怎么不写在信里？”
“写了怕他们跑掉！”
邹闻怀看看何冠昌等人，“你们怎么看？”
何冠昌：“我们这不是在诈骗吧？”
陈自强：“谁懂法律？说说看！”
石志坚竖起手指，让大家安静。
“现在的大不列颠金融法我有看过，上面的法律只是禁制非法融资，并且主要针对股市！我们现在是在搞电影，并且不是融资，而是众筹！”
“众筹这个概念你们懂吗？不懂的话我可以解释给你们听，就是助人为乐的一种筹款方法，你帮我，我帮你，赚了钱大家一起开心，赔了钱大家也不用紧张，只要公司还在，以后大家就还都有翻本机会！”
“总之一句话，我们是在为了艺术搞众筹！是一种光明正大的集资行为！”
虽然石志坚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邹闻怀等人还是听明白了，这就是一种很不要脸的集资行为！
“问题是，你搞的这些鬼东西，有人信吗？”邹闻怀翻白眼。
“这个问题问的好！”石志坚再次竖起手指，语气郑重，“所以我用了你的名义发出去！并且写了，我们嘉禾即将和王羽，潘英紫这样的大牌签约，到时候这部戏他们俩人主演！你说，那些影迷信不信？”
邹闻怀差点一口血喷出。
自己怎么又成了靶子？
“王羽和潘英紫和邵氏签订了长约的，怎么可能与我们嘉禾签约？”
众人都觉得石志坚这想法匪夷所思，为了骗人也算是无耻到一定境界。
“为什么不能？”石志坚接着一句话让众人一起吐血，“你们组织一下，让王羽偷合同！再把邵氏的合同烧掉！”
0197【文人变强盗】
“偷合同？这是犯法的！”
“怂恿偷合同，搞不好要连坐！”
邹闻怀，何冠昌等人觉得石志坚简直疯了，连这种犯法的骚主意也能想得出来。
可是对于石志坚来说，“王羽偷合同”在上一世根本不是新鲜事儿。
1967年，王羽主演的《独臂刀》横空出世，票房达129万港元，刷新当年香港票房纪录。电影在韩国等地也取得了成功，王羽去到海外，几千名观众在宾馆门口等着要签名。
之后，王羽开启黄金时代。1968年的《金燕子》、1969年的《独臂刀王》、1970年的《龙虎斗》，都是当年的票房冠军。他成了香港影坛第一位票房4连冠的影星。
王羽一跃跻身一线，成为香港片酬最高、票房最好的打星，也是“武侠新世纪”的首位代表。直到李小龙走红，才撼动他的地位。
1971年，王羽与邵氏的合约期将满，因不满续约条件，他跟随邹闻怀去了嘉禾电影。但与邵氏合约未过期，他就去夜盗合同。有感邵氏太吝啬，他顺道偷出一百多份，帮大家出气。邵氏担心演员借机离开，便瞒下此事，以“加工资”的名义重新和一众演员们签约。
也就是说，现在石志坚使出的“损招”，其实就是上一世邹闻怀等人怂恿王羽用过的老套路！
“大家放心，如果真的出了事情，我们就全部推到王羽身上！”石志坚拍着邹闻怀肩膀，用坚定的口吻说。
邹闻怀等人再吐血三升。
“我们做人可不能这样！这岂不坑了王羽？”
“是啊，好歹王羽也是个讲义气的男儿！”
“就是因为他够讲义气，所以出了事儿才要推到他身上！要不然他一定会责怪我们为什么不这样做！”石志坚语气笃定。
“你们想想看，张彻是他恩师，靠着《独臂刀》一手把他捧红。而张彻的恩师又是老邹你！没有老邹，就没有张彻，也就没有《独臂刀》！所以论起辈分和关系，老邹你就是他师祖，老邹你要是出了事儿，他就是欺师灭祖！所以万一偷合同失败，我们一定要异口同声把罪责推他身上，让他承担后果，以免他欺师灭祖！”
邹闻怀等人被石志坚的歪理邪说搞得一愣一愣。
石志坚继续道：“当然，你们也可以不这样做，那就培养新人咯！不过在你们决定这样做之前，我希望你们先读读诸葛亮的《出师表》，尤其《出师表》里面那句，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我只怕大家还没创业已经崩掉！”
“娱乐圈就是名利场，是没有人情可讲的！你们同别人讲仁义道德，人家只会绝你后路！你同人家讲礼义廉耻，人家只会刨你祖坟！只有等到你拥有了足够大的实力，那才能做你们真正想要去做的事儿！”
石志坚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留给众人足够的思考时间，这才用目光扫视一眼众人，“现在你们选择，是怂恿王羽偷合同，继而鹰击长空，决战邵氏？还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邹闻怀眼中狠厉光芒一闪而过。
何冠昌狠狠擦了一下嘴角，表情有一丝狰狞。
陈自强等人脸上也笼罩一层戾气。
“好，我们干！可问题是，就咱们这个破公司，能容得下王羽这尊大神吗？”
“是啊，连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怎们说服他加盟嘉禾？”
邹闻怀，何冠昌等人再次把问题抛给了石志坚。
石志坚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这就要讲究一个先后顺序了。我们呢，在众筹的时候先肯定王羽已经是咱们嘉禾的人了，这样广大市民才会主动把钱给我们。”
“而我们呢，拿了钱以后就可以和王羽谈条件，让他叛出邵氏，顺便完成偷合同的壮举！你们看，顺序只要对了，多完美？”
皱纹怀等人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个理儿。
可是马上又想到自己可是读书人，这样做简直狼狈为奸！
“我反对！”
邹闻怀还想挣扎一下。
“反对无效！”石志坚直接打断他，然后把一桌子的信件和合同推给他们，“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合同和信件塞进信封，然后抄上邮寄地址，最后再伸出舌头舔舔邮票，把邮票贴到它该贴的地方！
“记住，我们寄出去的信越多，三天后来参加众筹大会的人就越多！到时候我们筹集到的钱就越多！”
邹闻怀很是鄙夷地拿起一封书信丢下，抬头看向石志坚道：“那些人又不是傻瓜，怎么会真的过来？”
石志坚微微一笑，“所以要麻烦各位在写地址的时候再多写一句：大会召开地点在波波歌舞厅，当日免费提供酒水饮料，还有精彩歌舞表演免费欣赏！”
“呃？在舞厅开众筹会？”
邹闻怀等人你看我，我看你，这种骚主意也只有石志坚才能想得出来。
……
“什么？你要在我这里开乜鬼众筹会？”徐三少徐世勋抱着宠物狗波波，一脸惊愕地看着石志坚。
石志坚坐在舞厅贵宾厅包间的意大利沙发上，点着一支香烟，模样很是潇洒淡定。
“是啊，好歹我也是舞厅二老板，趁机帮舞厅做做宣传！”
“宣传个鬼！我舞厅生意现在好的很，你多搞一天，我就少赚一天的钱！”
石志坚身子前倾，夹着香烟朝茶几上面的烟灰缸内弹了弹，“生意很好吗？我怎么来的时候连根毛都没看到？”
“那是因为----”
“因为对面的丽池把人都给抢走了！”石志坚替他说道。
徐三少哼了一鼻子，伸手撸狗毛，波波在他怀中姿态慵懒地眯着眼，呜了一声，丝毫没有昔日的嚣张和张扬。
“所以说很多事情不是看着赚钱就能真的赚钱！丽池在香港根深蒂固，拥有众多老顾客，你呢，又有几多老顾客？”
“我----”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的那些都是酒肉朋友，吃吃喝喝还行，真让他们帮忙做生意搵钱，怕是都溜掉了。”
徐三少不吭声，只是撸狗毛的速度加快。
“呐，这次我借助歌厅圈钱，哦不，搞众筹！顺便还要帮你把舞厅搞起来！你信我！”石志坚夹着香烟用拇指刮了一下鬓角，信誓旦旦。
徐三少咬了咬牙，“你叫我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配合我咯！”石志坚说完，心情舒畅地指了指他怀中波波，“阉了？！看看，现在多乖！”
波波眯着眼，慵懒地朝石志坚“呜”了一声。
0198【等着看笑话】
“年轻人，还是嫩了点！”
邵氏办公室内，邵毅夫将手头石志坚搞众筹圈钱的资料丢在桌子上。
在他前面，周度文很是恭敬地站着，说道：“不过他这个众筹会看起来蛮有噱头的。”
“是吗？”邵毅夫扫他一眼，“香港人又都不是傻瓜，他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边个信他？”
在邵毅夫看来，石志坚本身就是做汽水泡面的，根本就不了解香港电影市场情况。
这次还玩得这么大，搞什么众筹，钻法律空子想要解救嘉禾燃眉之急。
可是年轻人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不去做市场调查，永远都拿捏不住市场真谛！
想要让人掏钱，最起码你嘉禾也要有点像样的大明星支撑，比如说王羽，陈观泰，陈宝珠，箫芳芳这一类的大牌。
现在嘉禾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简直比皮包公司还要瘪，这样的公司迟早关门！到时候邹闻怀等人就又变成丧家之犬，天大地大无处容身！
有事时候世上的很多事情就这么简单，根本不用你费尽心思出手，对方就会自己找死！
想到得意处，邵毅夫随手按了一下雪茄盒上面的机关，骨碌，一支雪茄从盒子里面弹出来。
邵毅夫自从练习气功养生之后，就很少饮酒食烟。他这桌子上的雪茄很多时候都成摆设，偶尔周度文流进来还会顺走一支。
见邵毅夫要食雪茄，周度文轻车熟路忙躬身取过雪茄剪，帮邵毅夫把雪茄头剪断，再双手捧给邵毅夫，随即又从另一侧取出专门点燃雪茄的长火柴，刺啦，划着后帮邵毅夫把雪茄烟点着。
看着周度文这一套滴水不漏的点烟动作，邵毅夫深深地看了周度文一眼，“对我这里的环境，你很熟悉嘛！”
周度文一听味道不对，忙道：“我也是记性好，邵先生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我没多想，是你自己多想了。”邵毅夫喷一口浓烈的烟雾在周度文脸上，“那个石志坚不足为惧，没钱还敢学人开公司，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是邹闻怀何冠昌他们……哎，可惜了，走错了路，想要再回头却是很难。”
周度文一听这话中有话，难道邵毅夫对邹闻怀等人心软了？万一邹闻怀那些人真的杀回邵氏，跪下来苦苦哀求邵毅夫原谅，搞不好他会心软，到时候我可就……
邵毅夫见周度文眼珠子骨碌乱转，就叹息一声，“你先去忙吧！”
“好的，邵先生！”周度文忙鞠躬下去。
看着周度文离开背影，邵毅夫咬着雪茄。眯着眼朝他喷口烟雾，吐出四个字：“德不配位！”
……
永康食品办公室内。
戴凤妮偷偷摸摸看着古龙在《明报》新近连载的武侠小说《铁血传奇》，对于男主角楚留香，她是一万个迷恋。
“天下竟然还有这般完美的男人？”
“鼻子不透气用皮肤呼吸？好犀利！”
“哇，他的轻功好好，半夜偷盗，留下香风一片！”
戴凤妮越看越入迷，等到她看到文中“水母阴姬”的人设时----
“呃，怎么觉得这人设有些熟悉？”
“貌美如花却恨尽天下男人，却对美女情有独钟，性格高傲自满。”
戴凤妮摸了摸自己的脸。“这种人感觉在哪儿见过。”
然后她就又看到了古龙这一张末尾横推的小广告，依旧是那么刺眼的文字：楚香帅推荐，石师傅汽水泡面呱呱叫！
戴凤妮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还对古龙无比的崇拜，现在却想把这个大脑袋揪出来暴打一顿。
为了让古龙不再为石志坚这个扑街的商品打广告，戴凤妮曾经派人亲自去和大脑袋交涉，愿意花费一大笔钱删除这种烂广告，然后改成自家广告，可大脑袋的回答却让戴凤妮七窍生烟，“我们江湖人，是讲义气的！”
江湖个鬼呀！
你一个写书卖字的，还学人家讲义气？要不是本大小姐心慈手软，又超级喜欢你的文章，你这个宝岛来的扑街不知死过多少遍！
就在戴凤妮咒骂不停的时候，忽然想到，“对了，今天是石志坚那个扑街的众筹会，也不知道精不精彩？可惜本大小姐不能亲眼目睹他痛苦失望，一文钱也筹不到的糗样！”
“找个人过去看看，到时候我也能乐一乐！师爷苏呢？人呢，死过来！”
戴凤妮大声叫喊，可平时如影随形的老跟班师爷苏却没进来。
陈彪倒是敲门进来了，“大小姐，什么事情？”
“师爷苏那混蛋呢？”
“他说今天拉肚子，请一天假！”
“早不拉晚不拉，偏偏今天拉！等你回来要你好看！”
戴凤妮狠狠骂了师爷苏几句，只觉这个跟班师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看在他从小陪自己长大份上，早开除了他！
“陈彪，我命令你去办一件事儿！”
“乜事情。大小姐？”
“当然是好事啦！”戴凤妮翘着玉足，抖动着脚踝上的银铃铛，美眸闪烁犹如晨星，俏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奸笑。
……
波波歌舞厅。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整个歌舞厅外面大排长龙，有男有女，无数人翘首以待，等着往舞厅里面进入。
胡须勇和大声雄等人在队伍两边手中举着小红旗，大声招呼：
“不要插队！”
“要文明礼貌！”
对面丽池老板温泽顿夹着雪茄，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乱糟糟一幕，朝旁边手下问道：“搞乜鬼？旅游？！”
这段时间，温泽顿靠着丽池积攒的老客户把徐世勋徐三少这个小鬼杀得屁股尿流，波波歌舞厅很长时间都没有这么多客人出现。
“哎，这事儿能成吗？我怎么总觉得心头突突乱跳？”邹闻怀狠狠地抽了一口香烟，目光里有几分沧桑，遥望远方，嘀咕道：“观昌啊，我总觉得对不起你们，当初要不是我一意孤行非要从邵氏出来，也不会搞成如今模样！”
何冠昌夺过邹闻怀叼着的香烟也狠狠抽一口，再递给旁边的陈自强，“现在我们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嘉禾能不能成，在此一举！”
0199【洗脑大会！】
胡须勇，大声雄等人带着人浩浩荡荡往舞厅里面走。
邹闻怀等人也不能干看着不做事，在旁边卖力吆喝：“汽水饮料矿泉水，全都免费哦！还有精彩歌舞尽情欣赏！”
“心动不如行动！早点进去早点享用！”
舞厅二楼，徐三少怀里抱着宠物猫波波，瞅一眼旁边西装笔挺站着，头发丝梳理的一丝不苟的石志坚道：“你骗这么多人过来搞咩呀？万一出事儿把我舞厅砸了可怎么办？”
石志坚用手紧了紧自己紫色的领带，扬扬下巴说道：“放心，我这次挑选的都是斯文人，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不管这些，总之你有讲过，要把我这舞厅搞起来，看你的了！”
队伍当中，师爷苏一改自己之前的古朴造型，礼帽大褂改成了黑色西装，只是西装稍微大了一点，他本身又猥琐瘦弱，以至于撑不起来衣服，显得很是滑稽。
另外，他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自己真实身份，还在嘴唇上面粘了一撇小胡子，以至于猥琐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师爷苏随着长龙慢慢进入舞厅里面，心中鄙夷，“这石志坚还倒挺会玩的，把这什么狗屁众筹会开在了这里。”
“大家找位子坐下，我们的活动马上开始。”大声雄扯着嗓门说。
师爷苏就找了位子坐好，看看两边，一个西装革履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白领模样的精英人士。
师爷苏就又撇了撇嘴，“这石志坚还蛮会挑人的，一看都是有钱人。”
这时候汽水饮料上来，不用说，全都是石师傅牌，不过有免费喝的，大家还挑剔什么，当然是开心痛饮了。
师爷苏更是不客气，左手抓着红茶，右手拿着红茶，嘴里还叼着一瓶冰糖雪梨，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吃穷石志坚，为戴大小姐报仇雪恨。
这时候舞台上灯光开始明亮起来，一个俏美的女子站在了舞台上面，然后放声唱道：“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瞬间，原本骚动的现场都被这优美的歌声征服了，就连左右开弓正在痛饮红茶绿茶冰糖雪梨的师爷苏，也忍不住眼睛直直看向舞台，看向那个躲在阴暗处的靓女。
“唱得太好了！”
“实在太动听了！”
“这是什么歌曲？”
众人心中充满了感动和疑惑。
舞台上，聂咏琴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儿把这首《菊花台》娓娓唱出，越发觉得这首歌曲妙不可言。
舞台后面，徐三少抱着波波扭头对石志坚说：“这首歌也是你教的？”
“你怎么知道？”
“这么骚的歌，除了你还有边个？”
“三少，你真不懂欣赏！”
“呃？还有更骚的？”
“有！”
“咩名字？”
“《挡不住的风情》！”
一首歌曲终了，现场已经彻底被聂咏琴的歌声征服，所有人之前犹豫着要不要来这里，自己来了会不会受骗上当，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但真的有免费饮料，还能欣赏到如此优美的歌曲，简直是一级享受啊！
师爷苏见旁边人对聂咏琴的演唱赞不绝口，对主办方的诚意更是赞赏有加，就撇撇嘴：“一点小场面就把你们打动了，真不中用！”
就在师爷苏暗自嘀咕的时候，舞台上的闪光灯突然转滚起来，劲爆的迪斯科音乐随即响起。
如此场面把师爷苏众人吓了一跳，搞乜鬼？
这种六十年代初起源于法国的劲爆舞曲，再次让莅临嘉宾大吃一惊。
不过更加吃惊的却是在后面，只见大声雄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猫王衣服，留着飞机头，双鬓粗犷，窄小的喇叭裤裹着他的大屁股，扯着他那得天独厚的大嗓门在舞台上蹦跶着高喝：“嚎叫吧！”
“疯狂吧！”
“我就是这里的王！”
“来吧，嘉禾狂欢之夜！”
随着大声雄的疯狂嚎叫，只见舞台灯光逐渐明亮，再看大声雄两侧竟然有两个巨大笼子，铁笼子里分别有一名姿态妖娆的女郎，女郎穿着豹纹泳衣，抱着一根很长很硬还很粗的大钢管，开始疯狂扭动起来！
噗！
师爷苏一口红茶喷出，差点被呛死。
再看现场其它人，像被点了穴般，全都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
众人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画面。
就连邹闻怀，何冠昌等人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舞台上面，使劲儿揉揉眼睛，“我有无看错？！”
舞台后面，徐三少下巴都快跌掉了，“你搞得这是什么玩意？”
石志坚抱着双臂，“怎么样，钟不钟意，喜不喜欢？”
徐三少看着铁笼子里豹女狼抱着钢管蹭来蹭去模样，忽然灵光一闪，“难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钢管舞’？”
石志坚：“醒目！”
钢管舞在九十年代末才出现，并且伴随着钢管舞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恶名”，认为这种舞蹈很不健康，直到后来才被正名，成了一种崭新的舞蹈类型，成为一门被认可的艺术。
可现在是六十年代，就算香港人有够开放，还是很难看到如此大尺度的表演。
因此，瞬间现场炸裂，情绪沸腾！
尖叫！
嚎叫！
狂叫！
搞得现场震耳欲聋！
看着现场癫狂的人们，石志坚估计着情绪调动的已经差不多了。
《人类情绪学》上面有写：根据权威调查，当然人们处于极度亢奋状态之时，很容易放松警惕，也很容易接受外来思想的灌入！
简单一句话就是----
方便洗脑！
差不多五六分钟之后，石志坚示意了一下，现场灯光瞬间从摇滚变成柔和！
伴随着柔和灯光，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我有一个梦想。这个梦是深深扎根于香港的电影梦之中。
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成为电影人，可以为自己喜爱的电影高声吆喝，为自己喜爱的明星高声喝彩。
我梦想有一天，在座的各位都是嘉禾的主人，嘉禾电影的主人，香港电影的主人，可以参与电影拍摄，电影制作，而不是坐在干巴巴的电影院内看电影。
我有一个梦想，带着你们一起飞翔，却看日不落，去看北冰洋……”
石志坚用一种极度致幻的情绪，把改编自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说了出来。
记得不错，现在是1968年1月，再有3个月老马就要挂掉，在挂掉之前石志坚很不客气地先抄袭了他的演讲！
往后《我有一个梦》只属于石志坚，不属于马丁路德金！
0200【圈钱百万！】
“这演讲词他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是最专业的政客也写不出这么煽情的演讲！”
邹闻怀何冠昌等人在台下叹为观止。
尤其邹闻怀再次多看石志坚一眼，幸亏此人只是经商，倘若让他从政哪还了得？老百姓还不分分钟跳河！
“梦想再大也不嫌大，追梦的人再小也不嫌小。嘉禾与你风雨同行！”
台下观众哪里听过这样激动人心煽情的演讲，尤其师爷苏，龇牙咧嘴伸着舌头死死盯着台上，听着石志坚每一句话都觉得说到自己心坎里。
尤其当石志坚说到，嘉禾初创，现在已经签约了大明星王羽，有王羽的电影一定会爆，现在需要广大热爱电影，又具有高瞻远瞩目光的热心人士一同投资时，师爷苏只觉这说的不就是自己吗？热爱电影，又高瞻远瞩！
石志坚接着说，等到电影开始拍摄凡是参与这次投资的人就都有机会参演电影，在电影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并且可以近距离和那些大明星互动，投资越多，角色越重！
这一招直接激起了无数人的明星梦！
师爷苏更是龇牙咧嘴面目狰狞，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很帅很有才华，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邹闻怀等人再次被石志坚的不要脸折服，随便一吼又多出这么多龙套！到时候连工钱都不用付！
“我们是众筹，不是乞讨！”
“一万块不算多，一千块不算少！”
“心动不如行动！梦想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当石志坚撂下这几句话之后，众筹就正式开始了。
而那些被他洗脑了的人们还有片刻疑虑，想要观望，这时候有人大喊：“我投资三千！”
“我投资五千！”
这些都是石志坚在下面准备好的托儿。
石志坚再次拿起话筒：“我提醒一下，名额有限！速投速决！”
羊群效应起来。
只要有人肯出头，后面的人就蜂拥而上。
“我也要投五千！”
“我六千！”
“我八千！”
师爷苏拍案而起，“我投五万！”
轰地一下，现场炸裂。
这个年代的五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所有人纷纷看向师爷苏。
被戴凤妮派遣过来，暗地里摸底的陈彪也愣住了，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熟？
石志坚也被这一嗓子吓一跳。
邹闻怀何冠昌等人更是一愣，惊叹还有这般傻佬？！
“让他上来！”
“让那位投资五万的英雄上来！”
“给他一朵大红花戴戴！如此支持我们嘉禾，情何以堪！”石志坚操着激动的语气吩咐道。
师爷苏懵头蒙脑被人众人邀请到了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人头，他有一丝羞涩，更多的是兴奋。
活这么大，他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的舞台上的，伸手摸了摸嘴唇上黏着的胡子，还好，很安全，估计石志坚这扑街也没认出来。
签字画押，师爷苏拿出了自己积攒半辈子的私房钱，换了一张投资合同。
如果电影上映后票房不佳，他这五万块换来的合同就是废纸一张。
“来，大家鼓掌！”石志坚说道。
噼里啪啦，掌声如雷。
师爷苏站在舞台上，那一刻他的心情是愉悦的，是激动的，认为自己也成电影人了，以后就算那些明星出了名，也有自己一份功劳，可以厚着脸说：“是老子捧的！”
眼看大势已定，石志坚就把舞台交给了邹闻怀，何冠昌等人来处理。
邹闻怀这帮家伙在旁边观摩这么久，应该也学会了自己两三成功夫，正好拿来试炼试炼。
还别说，有了石志坚这个榜样，邹闻怀等人也开始进入巅峰状态，说谎话都不打草稿，一个比一个脸皮厚。
“快些！还有十个名额！”
“不好，还有八个！”
“七六五四……最后三个！”
“我挑！你赚到了！”
看着台上大声吆喝着的衣冠楚楚的邹闻怀，何冠昌等人，徐三少撸着怀里抱着的宠物狗波波，看着来到后台眯着眼食香烟的石志坚，忍不住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像诈骗犯，多过像电影人？！”
石志坚扬起下巴朝上吐一口缥缈的烟雾，“那你一定是对电影人有误解，因为电影人本身就是诈骗犯！骗你的喜怒哀乐，骗你花钱去影院，还骗你为他们上过的女明星买单！电影人，黑着呢！”
……
丽池夜总会外面，娱乐大佬温泽顿反难以置信地竖起耳朵听着对面波波歌舞厅内传出来的一阵阵欢呼声。
“怎么回事儿？发生了什么？他们那边为什么这么热闹？”
越是搞不明白对手在做什么，温泽顿的心里头就越是没底。
旁边那些手下也一个个莫名其妙，看看自己夜总会也算人来人往，可为什么没对方那种火爆气氛？
他们在搞什么鬼？
“呐，你们醒目点，去对面探探底细！我要连那个扑街三少今晚拉的屎是什么颜色都要知道！”温泽顿发狠道。
……
办公室内，石志坚正在和徐三少饮着酒打嘴炮。
徐三少埋怨石志坚为什么不早点把“钢管舞”这必杀技使出来，好歹石志坚也算是波波歌舞厅的“艺术总监”。
石志坚则说这种“秘籍”只能出其不意，要是使用的早了，就没有今天这么爆炸的效果。
不管如何，看今天现场炸裂模样，只要传出去波波歌舞厅有这样不要脸的舞蹈，恐怕明天整个舞厅都会被挤爆。
“就怕丽池那边动作快，把我们这一招也学了去。”徐三少担忧说道。
“那也要等一两个月后，到时候波波舞厅也有了老主顾，人们都是喜新厌旧的！”石志坚又给支招。
“另外你可以搞一个会员制，让那些大客户充钱，充的越多得到的福利就越多，比如说洋酒打八折，可以第一个挑选美女，还有帝王级待遇等等，总之把他们这些大客户伺候好了，你的舞厅生意想要不火都难！”
徐三少直接听傻，“会员制？”
“对，也就是VIP制度！俱乐部制度！说白了就是有钱人的游戏！专攻消费者心理！来这里玩的哪个不是想让你把他当大爷伺候？那就满足他们，他们赚面子，我们搵钱，一举两得！”
“你还懂心理学？”徐三少有些诧异。
“略有涉猎。”石志坚很谦虚，“舞厅顾客群体分类很重要，既然要搞VIP制度，那么就设立青铜，白银，黄金，钻石，皇冠五种级别！青铜最起码充钱一万，白银三万，黄金五万，钻石八万，皇冠十万！到时候舞厅酒水还没卖出去，会员卡都能赚爆！”
徐三少呼吸都变得急促了，眼睛瞪大贼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石志坚，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崩出一句：“这样妙的点子你为什么才说？”
石志坚摊摊手：“我以为你知道啊！”
这些最低级的营销策略，在上一世简直烂大街，石志坚也没重点去注意，毕竟他不是专门做舞厅的，今天也是看舞厅生意太差，这才随口说说，没想到徐三少却惊为天人，反应这么激烈。
就这时，邹闻怀，何冠昌等人神色既亢奋又疲倦地走进办公室，一人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袋子，模样恍若刚打劫回来。
徐三少等着看笑话。
石志坚拿起茶几上摆放着的威士忌，倒了几杯递给邹闻怀等人，嘴里说：“诸位好汉请饮酒！对了，今日收货如何？”
邹闻怀等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用手背一抿嘴：“一百万！”
噗！
徐三少一口酒喷出！
“多少？”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邹闻怀等人，又看看石志坚，打死他也没想到石志坚搞这么一出戏，竟然圈钱过百万！
0201【大刑伺候！】
“具体数目没数，不过一百多万却是有的！除了那个傻佬投资五万，还有一些阿公阿婆连棺材本都拿出来了！现在我们压力很大呀，万一这次电影搞砸了，他们这些人怕是活不下去了！”
邹闻怀说着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石志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表面淡定自若，实际上惊讶的差点把酒抖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年代的香港人会这么好骗！
随随便便搞个大项目，吹几句大牛皮，然后就揾足百万。
早知道这样自己还开什么工厂，赚什么辛苦钱，把什么太阳城计划，214计划，统统拿出来，那还不爽飞？
不过马上，石志坚就摒弃了这些邪恶念头。
这样做是很能圈钱，却很坏良心，他石志坚为人顶天立地，光明磊落，呃，总之很有良心。
“这样很好嘛，钱越多就证明大家对我们嘉禾电影越支持！我们应该感动才是！”石志坚抿一口酒，眼神洋溢着喜悦。
“现在你们既然已经感到压力了，那么就趁热打铁行动起来，带上这些火热滚烫的钱去找王羽谈合作！记住，一定要让他偷合同，然后把邵氏的合同烧掉！我们大家可都是读书人，一定要尊重法律！”
……
戴氏别墅。
戴凤妮斜靠在沙发上，穿着一袭红色西装，烈焰红唇，嘴里叼着一支薄荷香味的寿百年女士香烟，听着陈彪汇报今天打探到的情况。
戴凤妮仔细听着，时不时吐个烟圈，烟雾袅袅，看不出她什么表情。
须臾，陈彪把事情全部汇报完毕，戴凤妮把香烟猛地折断，冲外面娇叱：“师爷苏呢？那个扑街回来没有？”
半个多小时后，师爷苏坐着黄包车，一身西装，手里夹着一个小号皮革公文包，带着黑框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从外面回到了戴氏别墅。
作为戴家仆人，师爷苏住在这里二楼，有自己单独一间房子，房子虽然不大，却很温馨，里面张贴有各种男女明星海报。
除次之外，整个房间连被褥都是粉红色的，谁能想象外表很复古的师爷苏，竟然有一颗粉红少女心。
师爷苏做贼似的偷摸上了二楼，进了自己房间，来不及换衣服，第一时间把今天签订的五万块合同拿出来，看了又看，瞧了又瞧，然后折叠好寻思着藏到哪里保险。
拿起枕头，把合同塞进枕头缝，想一想又拿出来，从床底下摸出鞋盒子，又塞进盒子内。过了一会儿又把盒子拉出来，掏出折叠好的合同，又重新塞进枕头缝里。
师爷苏做完这一切，直挺挺躺在了床铺上，深吐一口气，心说这可是一笔大投资，大买卖！我师爷苏也算是半个电影人了！又想到自己上台接受欢呼的火爆场面，他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莫名亢奋的境界。
扭脸看看墙壁上张贴的“胡艳妮”的海报，师爷苏心想，“我们大小姐那是有钱才搞上了你，等我师爷苏有了钱，也捧你做女主！到时候，啧啧，想亲就亲，想抱就抱，我想弄啥就弄啥……”
师爷苏满脑子不纯思想，又瞅了瞅胡艳妮旁边王羽海报，心说：“这次要靠你了，你的戏只要爆掉，我师爷苏就能大赚一笔！”
就在师爷苏胡思乱想的时候，女佣玲姐在外面咚咚咚敲门：“师爷苏，你回来没有？大小姐让你过去一趟！”
师爷苏一愣，忙说：“知道了！”
随即很麻利地从床上起来，打开门看了一眼玲姐。
玲姐啃着半拉苹果，乜斜眼看着他，当看到师爷苏西装革履这副鬼样，差点被嘴里苹果噎死。
“你什么时候也学人穿西装打领带了？”
师爷苏的长衫大褂，让人印象深刻，在玲姐眼里，这就是老顽固形象。
师爷苏也是第一次穿这种玩意，没想到第一次就把玲姐震撼到，他很满意玲姐这副吃惊表情，心情大好，就调戏玲姐：“因为钟意你呀！你知不知道在这戴家，除了大小姐之外，就属玲姐你最正点！”
玲姐今年三十几岁，正是徐娘半老年龄，平时在戴家打杂也没什么消遣，难得有男人夸赞自己长得靓妹，忍不住眉开眼笑：“你也好靓仔的！没想到平时你鬼头鬼脑，却这么有眼光！”
师爷苏学着电影上面大明星谢源姿态，像个鹌鹑般靠在门口，一只手搭在门外，一只手勾着玲姐下巴，瞅着玲姐眼睛，玲姐估计最近上火，眼角有一粒眼屎：“相信我，我很快就要发达了！到时候我也带你去买包包，什么叉烧包，莲蓉包，豆沙包，统统买给你！”
“有心就好！”玲姐啃一口苹果，朝师爷苏抛个媚眼。
师爷苏就握住玲姐拿着的苹果的手，深情款款地对着苹果咬了一口，舔舔嘴唇说：“真甜！”
玲姐浑身发软，媚眼如丝道：“讨厌！你还不赶快过去？不然小姐打断你的腿！”
“呃？！”师爷苏再顾不得装情圣，立马撒丫子朝楼上跑去。
师爷苏来到戴凤妮房间，先是在门口酝酿了一下情绪，使劲儿憋一口气，把自己老脸憋得通红，这才捂着肚子，做出一副肚子疼模样，敲了敲门。
“进来！”戴凤妮在房间里喊。
师爷苏捂着肚子推门进去，贼头贼脑瞥了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柳眉倒竖的戴凤妮，还有旁边站着的那个扑街陈彪。
“哎呦呦，大小姐，你找我有咩事呀？”
“你的肚子疼还没好？”
“怕是吃坏了东西，这肚子啊疼的难受！”
“真的很疼？”
“是啊是啊！”
“过来我看看！”
“不要了吧！”
“我好关心你的！过来！”
师爷苏硬着头皮，捂着肚子上前。
戴凤妮笑眯眯摸着他的头，“肚子疼去看病，还穿这么靓仔？”
“现在那些医生全都狗眼看人低，穿的不靓他们不好好给你看！”
“是吗？不过我还是钟意你那身长衫大褂，很讨厌你这样油头粉面！”
“大小姐讨厌，我就换回。”
“这才乖嘛！哪里痛呀？”
“肚子痛！”
“肚子哪里痛？”
“呃，这里还有这里！”师爷苏胡乱指了指肚脐眼。
“我看你是这里痛吧！”戴凤妮忽然变脸，一把揪住师爷苏耳朵。
“嗷！”师爷苏杀猪般叫起来。
“给你脸你还真不要脸了！竟然敢背叛我！敢去捧那个扑街石志坚的场！”
“没有啊，大小姐！我冤枉啊！”
“没有？陈彪都同我讲了！你以为粘了胡子他就认不出你？”
“真的没有啊！”师爷苏都快恨死陈彪了。
“还没有？一下子就拿出五万块！我顶你个肺！什么时候贪污这么多？”
“没贪污，是我存的！”师爷苏说完就猛地捂住了嘴。
戴凤妮瞪着他，“终于说实话了！来啊，满清十大酷刑！”
“不要啊，大小姐！”师爷苏凄厉惨叫。
……
“轻点！往右边来一点，对对，就是那里，哎呦呦！”
师爷苏光着上身，让陈彪这扑街帮忙涂抹跌打酒。
陈彪的熊掌使劲儿在师爷苏精瘦的后背上搓揉，疼得师爷苏龇牙咧嘴。
“陈彪你这扑街，刚才为咩打我这么狠？”
“是大小姐让打的！”
“大小姐让你死你怎么不去死？”师爷苏翻过身，愤愤不平。“好歹我和你同事一场，平时都是伺候大小姐的，你竟然下手这么狠？！”
“谁让你得罪了大小姐！”
“我哪里有得罪她？我只不过是拿自己的钱去做投资！”
“大小姐说那样做不对！”
“你懂个屁！”师爷苏说，“嘉禾这部戏只要有了王羽，就一定赚爆！”
“可要是没王羽呢？”
师爷苏愣了一下，“那我跳楼！”
0202【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什么，王羽不想签约？”
铜锣湾唐楼，嘉禾办公室内，当石志坚听到邹闻怀的回答后，不禁微微一愣。
邹闻怀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起脖子一股脑喝光，这才擦了一下嘴巴说：“王羽说了，他现在在邵氏蛮好的，准备拍摄新电影，暂时没打算脱离邵氏，所以我也就没提让他偷合同的事儿。”
“事情不对呀，王羽应该对邵氏很不满才对。”石志坚摸着下巴，转着圈，思索着。
邹闻怀看了看何冠昌。
何冠昌看了看陈自强。
陈自强又看了看其他人。
他们这些人怎么也想不明白，石志坚哪来的自信。
任谁现在来看，邵氏都是如日中天，嘉禾却新成立不久，前景不明，只要不是脑子秀逗，都会挑选邵氏，而不选嘉禾。
“那个王羽有什么嗜好没有？”石志坚抬头问道。
“他的嗜好可多了，打架斗殴家常便饭，泡妞飙车样样齐全！”
“这些我都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除了这些好像就是喝酒了！听说圈子里很少有人能喝得过他！”
“喝酒好啊，我最钟意这样的人！”石志坚脸上露出一丝怪笑，“呐，麻烦老邹你再去约一下王羽，就说今晚我在枫林阁大酒店找他斗酒，他要是不敢来，就是孙子！”
“咳咳！你做咩呀？斗酒？”邹闻怀看着石志坚，又看看办公室内何冠昌等人，“你不知道那王羽酒量有多高，就算我们几个人加起来也不是他对手！”
“放心吧，我去找一名绝顶高手，到时候绝对能斗得过他！”
……
“嗷！”
石志坚扬起脚正中那只对着自己狂吠不止斗牛犬的头部。
挨了一脚的斗牛犬吃痛，立马变得老实起来，卧在地上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石志坚，再无半点嚣张模样。
“你这混蛋，又踢我的狗？”倪框一脸不满地从小别墅跑了出来。
“什么叫又踢？上次没踢到，这次补上！”石志坚说着，顺便把买来的白兰地递给倪框。
倪框接过去看了看，却是上好的轩尼诗XO，市场价最起码也要450港币。
“算你有良心，知道这次空手来不好意思，带了礼物过来！”
“老熊呢？”
“还在阁楼闭关！”倪框说着伸手去摸斗牛犬脑袋。
斗牛犬却警惕地朝他汪了一声。
倪框吓了一跳，一脚踢去：“蠢狗！”
正在阁楼闭关写书的大脑袋古龙一听到石志坚来了的动静，立马匆匆忙忙在稿子上写下：“只见那人飞身而来”，就忙放下手中钢笔，站起身打开窗户朝石志坚招手：“阿坚，我在这里！”
“看到你了，下来聊聊！”
“好嘞！”一听到要聊天，大脑袋跑得比谁都快，在他心中石志坚早成了自己的灵感催发器，偶尔一句话，就能让自己灵感爆棚。
咯噔噔下楼，大脑袋很是热情地朝石志坚拥抱过去。
石志坚拍了拍他后背，“怎么，几天没见想我了？”
“不是！我让你闻闻我身上臭没有！”
“挑，怪不得我感觉刚才抱着一垃圾桶！”石志坚揉了揉鼻子。
倪框大笑：“我让他洗澡，他偏不洗！还说这是什么男人味，女人最钟意这种味道！”
石志坚看看大脑袋，才几天不见又憔悴很多，不但脸色有些苍白，还胡子拉碴，“可以不洗澡，最起码把胡子刮一刮，靓女都不钟意胡须佬的！”
大脑袋晃着头，“我这胡子不能刮！”
“为什么？”
“因为他的靓女不是本地货，全都是大洋马！”倪框说，“老猫烧须，测量距离，他只有留了胡子才能拿下！”
石志坚稍微想了一下才明白，这些文人说话就是骚。
“对了阿坚，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我这里又要做咩呀？”倪框说，“我左看右看都想不出这里还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是来找老熊的！”
“找我做什么？”
“找你和人斗酒！”
“不行啊，我稿子还没写完！”
“是啊，他稿子没写完不能走的！”倪框说，“我让他住在我这里就是方便监督！《明报》连载不能断！”
“老查我也认识的，断更一两天没问题！就说老熊牙疼，拔牙！”
“拔个鬼呀！他满嘴牙都已经找借口拔光了！”
“那就说他发烧，得了急性脑膜炎，要不就发羊癫疯，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大脑袋嘴角抽搐：“阿坚，你不用这么咒我吧？”
倪框也翻白眼：“没有合适理由我绝不放人！”
“枫林阁，有妞！”
“走！”倪框很冲动。
大脑袋反倒犹豫了，“不太好吧，我还有两千字没写完。”
石志坚郑重其事：“这次你非去不可！”
“为什么？”
“因为我找你跟人斗酒！”
“谁？”
“王羽！”
“《独臂刀》那个？”
“对！”
“我也想，可是我还有两千字没写完！”
“小李飞刀！”
“呃？阿坚，你说什么？为什么我听到这四个字如此激动？”
“你激动就对了，我在给你灵感！你下部书的灵感！”
“有没有？再来点！”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大脑袋顿时感觉灵魂都颤了三颤。
如今他在疯狂撰写《铁血传奇》系列，并且第一部《血海飘香》已经快要完成，第二部《大沙漠》，第三部《画眉鸟》也都有了构思框架。
但是对于一名真正的作家来说，必须走一步看十步，还需要更多的灵感来催生新的作品。
尤其他这次创作的“楚留香”这一经典人物堪称完美，私底下大脑袋只觉自己全部才气已经用尽，有一种无法超越的无力感。
只是刚才石志坚随口一句，竟然让他灵光迸发，连灵魂都发生了颤抖。
倪框看得清楚，大脑袋的情况他可是很熟悉的，往往只有被触及灵魂的时候，才会龇牙咧嘴，连哈喇子都快流出来。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这八个字有什么稀奇的？见鬼了！”倪框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大脑袋此时却顾不了许多，一把抓住石志坚手臂，“阿坚，再多给点灵感！多刺激刺激我！”
石志坚微微一笑，“去枫林阁，斗酒先！”
0203【百万斗酒！】
当石志坚带着古龙和倪框来到枫林阁预定好的包间时，才发现包间里对方也不是一个人。
除了这次充当中间人的邹闻怀之外，王羽还带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长相粗犷，却是和王羽一起拍《独臂刀》的龙套演员徐绍强，女的则是石志坚认识的美女明星潘英紫。
看见潘英紫最不高兴的则是倪匡，因为有了潘英紫在场，他们这些男人就不能叫妞作陪，有酒没妞好无聊的。
最高兴的则是大脑袋古龙，他很欣赏潘英紫，在他的武侠小说《铁血大旗门》中女主角“水灵光”就是以潘英紫为原型。
王羽一看见石志坚就噌地站起来，指着石志坚鼻子：“是你要和我拼酒？”
石志坚和王羽在《独臂刀》庆功会上见过一面，交情也仅仅止步于互相握手拥抱。
实际上石志坚很看不惯王羽的傲气，嘴巴很小不说，还总喜欢抿着嘴角上翘四十五度，做出一副很拽很孤傲模样。
王羽也不怎么看得上石志坚。
香港一般男人个子都不高，王羽却很是高大，对于其他男仔他一向有种高高在上俯视感。
可偏偏石志坚身高和他不相上下，更重要石志坚长得够靓仔，即使不抿嘴，不翘嘴角，不做出一副很拽模样，照样能吸引人。
甚至大导演张撤曾偷偷告诉王羽，他认为石志坚是难得做明星的料子，如果石志坚肯投入娱乐圈，他一定能把他培养成影帝。
这就让王羽很不爽了。
影帝是那么好做的吗？
我还没做，姓石的算老几？
“不是我要和你拼酒！是他，我的好兄弟！”石志坚忙把大脑袋提溜出来挡枪。
王羽叉着腰，鄙夷地扫了石志坚一眼，再看向大脑袋。
徐绍强也叉着腰，对石志坚鄙夷了一下，认为不敢斗酒的男人就都不是真男人。
潘英紫美眸闪现出一丝失望，她原本是很欣赏石志坚的，毕竟石志坚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聪明睿智，又斯斯文文长得够靓仔，可是没想到石志坚这么不男人，拼酒嘛，有什么可怕的？
潘英紫在娱乐圈呆的时间多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却从来没见过喝酒认怂的，反倒每次自己在场，那些男人都会拼了命抢着表现。
邹闻怀表情有些尴尬，觉得和石志坚站队很丢脸。
大脑袋和倪框两人却早习惯了，石志坚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要脸。
石志坚无视众人鄙夷目光，在他看来“斗酒”这种傻事儿只有那些闲得蛋疼愣头青才会做。他两世为人，又怎么会和他们计较？
再说，斗酒多伤身体，伤身体的事情当然要让别人来干。
“好！我不管你们谁跟我斗，现在划出一个道道来！”王羽嗓门很大。
徐绍强也在一旁吆喝，“是啊，我们羽哥才不怕你们！”
徐绍强刚出道不久，好不容易在《独臂刀》跑个龙套，因为能喝酒被王羽看上，就做了王羽小弟。
徐绍强为了出人头地，甘愿跟着他跑前跑后，只希望能够借助王羽名气多一些机会混上男主角。
石志坚扫了一眼徐绍强：“你又是谁？”
“我姓徐，徐绍强！”
“哦，《天蚕变》！”
徐绍强愣了一下，舔什么？什么大便？以为石志坚在骂自己，可惜听不懂。
“呐，规矩很简单！”石志坚拍拍手，让人拿上来十瓶白兰地，一股脑摆放在桌子上。
“斗酒咩，越刺激越爽！这十瓶白兰地，你们谁喝的最多，谁就是最后的大赢家！”
“那如果你们输了呢？”王羽姿态傲慢，因为他斗酒从来没输过。
石志坚竖起手指，郑重其事：“问的好！如果我们输了，我就赔你一百万！”
说完，啪！
一张百万支票拍在桌子上。
“渣打本票，随时兑换！”
轰地一声，现场炸裂。
邹闻怀差点晕过去。
王羽一向自认挥金如土，也被石志坚的豪迈给震惊到！
徐绍强更是瞪大牛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石志坚，有无搞错？这也赌的太大了！
潘英紫稍微好点，却也被石志坚的豪赌给吓得一激灵。
刚才她还觉得石志坚不敢和王羽斗酒缺少男人味，此刻却双眸发亮，心跳加快，双手握在胸口，看着石志坚就差双眼冒星星了。
大脑袋和倪框也被吓到了，大脑袋忙凑到石志坚身边：“阿坚，不用玩那么大吧，一百万啊！可不是个小数目！”
“是啊，不是小数目！够我和老熊喝一辈子白兰地的了！”倪框喃喃自语。
王羽此时站出来：“一百万？够豪爽！那如果我输了呢？”
“简单！”石志坚有备而来，啪！又拍出一份合同，“签了它！”
王羽看看合同，又看看那一百万支票，最后又看看模样平平无奇的大脑袋，当即吐出一个字：“好！”
……
“咕嘟嘟！”
王羽对着瓶口，把第三瓶白兰度喝光之后，有些晕眩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然后偷瞄了一下和自己拼酒的大脑袋。
大脑袋恍若没在拼酒，而是在独酌，他喝酒的方式和王羽不一样。
王羽喜欢对瓶吹，吹的时候难免会有酒水从嘴角溢出，以便彰显自己酒量惊人，胆识过人。
大脑袋却喜欢用碗，那种装汤的汤碗，倒满整整一碗，生怕那些酒水溢出来浪费掉，会先用嘴溜着边儿把汤碗中的白兰地抿足一圈，这才用右手托着汤碗底部，食指扣住汤碗边缘，像他小说中那些大侠般很是豪迈地端起来，对着嘴，仰起脖，一饮而尽！
最后碗底一翻，一滴不剩！
除了石志坚没人知道。
众人皆知大脑袋爱饮酒，却不知他饮的不是酒，是孤独，是寂寞，是江湖，是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一碗接着一碗！
大脑袋饮着酒，仿佛在喝水。
王羽拿起第四瓶白兰地重新吹起来。
他第一次觉得，吹一瓶酒会这么困难。
男人都喜欢用吹的！
却不知道吹不动的时候有多么难堪。
胃部翻滚，喉咙反涌，连一滴酒都喝不下去！
吹的是酒，
要的是命！
所以在吹到一半时，王羽再也坚持不住，仰天一口酒喷出，直挺挺朝后倒去
“来人！快叫救护车！”
0204【魏查理的助攻！】
“呜呜呜！呜呜呜！”
白色的救护车停靠在枫林阁大酒店外面，习以为常的老板在众人帮助下，七手八脚把王羽这个倒霉鬼抬上了救护车。
像王羽这样喝趴下被人抬走又不是第一个，因此老板很是轻车熟路。
徐绍强跟着上了车，说要照顾醉倒的王羽。
潘英紫没有上去，她和王羽只是普通朋友，要是跟了上去被媒体拍到，那就不是一句“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这边，石志坚让邹闻怀赶快上车也跟过去。
邹闻怀觉得石先生还算有点良心。
可接下来石志坚一句话让他幻想破灭。
“要是醒了，立马让他签约！”石志坚把合同甩给邹闻怀。
石志坚回过头，不敢让大脑袋再继续喝下去。倪框这家伙惦记着枫林阁那个头牌“贝蒂”，石志坚就先结了账，叫了两个美女陪两位大文豪饮酒唠嗑，做各方面的沟通交流。
这边，石志坚送潘英紫回家，顺便想办法说服对方加盟嘉禾。
王羽斗酒失败，按照他性格签约是一定的，不过看潘英紫这架势，是不准备和嘉禾签约的。
想想也是，在邵氏潘英紫号称“邵氏十二金钗”，也是邵氏力捧的对象，如果签约嘉禾一切都要重头再来，风险太大。
……
一月份的天气白天和黑夜温度相差很大，甚至这个年代的香港到了冬季还会下雪。
石志坚寻思着各种措辞，各种计谋，陪同潘英紫刚来到酒店门口。
今晚潘英紫穿得极少，一袭短裙露着香肩和大长腿，在这个年代可以说很开放的穿法。
石志坚就脱下外套，很是贴心地披在她香肩上，手指不经意触及她后背肌肤只觉牛奶般光滑，笑着说：“天冷不要穿这么少，容易生病。”
潘英紫笑了笑：“没想到你除了绅士之外，还这么懂得关心人！”
“多谢夸奖，我提车先。”
石志坚今晚没喝酒，而这个年代也没有酒后驾驶的概念。
石志坚去停车场提车，这边潘英紫站在门口等候。
说实话，潘英紫对石志坚印象不错，尤其刚才石志坚一口气拿出一百万的豪情，更让潘英紫双眼泛星星，试问哪有女孩不喜欢这样既豪气又多金的靓仔？
可喜欢归喜欢，至于要不要加盟嘉禾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对于潘英紫来说，嘉禾的吸引力还没那么大，一个小公司而已，搞不好就会破产，哪有在邵氏安全。
对着夜色，潘英紫深吸一口气，披着石志坚衣服给她一种怪怪感觉，不经意地嗅了一下鼻子，石志坚西装外套上面传来淡淡的烟草气息，还有一股男人特有的香味。
不用说，石志坚一向钟意的大卫杜夫香水再次发挥了作用，再加上之前石志坚百万豪赌的激情，让潘英紫有那么片刻的意乱情迷。
“咦，这不是潘英紫小姐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要不要陪我出去食宵夜呀？”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打断了潘英紫的遐思，抬头一看，却是个衣冠楚楚的男子被两名同伴搀扶着从酒店出来，正在用很下流的目光打量她。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魏查理呀，徐氏航运公司的魏查理！之前我们公司找你拍过广告，是我提议我们老板选的你！呃----”魏查理指指着自己鼻子，对着潘英紫喷了一口酒气。
潘英紫想起来了，上次徐氏航运要拍摄招标广告，就邀请了自己，记得不错这位魏查理是那位徐老板的秘书兼律师，表面上斯斯文文暗地里却对自己动手动脚，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原来是魏秘书，你好！”潘英紫不冷不热。
“原来潘小姐认得我！那么好，我们走，吃完宵去！”魏查理说完，就淫笑着挣开同伴，伸手去拉扯潘英紫。
潘英紫一个躲闪，魏查理拉了一个空，因为醉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魏查理摇摇晃晃站稳身子，抬头乜斜眼看着潘英紫，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不要给脸不要脸！”
“魏秘书，这里是大庭广众请你放尊重些！”
潘英紫不愿意和酒鬼置气。
“放尊重？我尊重你老母啊！”魏查理狞笑，“说好听点你是什么大明星，说白了还不是婊子一个出来卖的？说，要几多？五百，一千，还是三千？”魏查理说着掏出皮夹，取出钱砸在潘英紫脸上，“老子今天就是要让你陪我！”
潘英紫哪里被人如此羞辱过，再看周围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再也忍不住，啪，一巴掌打在魏查理脸上，“败类！”
魏查理脸上挨了一巴掌，顿时酒醒三分，再看自己在众人面前被一个戏子甩巴掌，旁边还有两名朋友在场，颜面何存？
“贱人！”魏查理甩手一巴掌朝潘英紫脸上呼去。
潘英紫一个弱女子，别看在大银幕上英姿飒爽，现实中早被吓傻了，根本就不懂躲避。
只见那手影带着劲风越来越近，潘英紫甚至能够感受到那炙热气流。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魏查理的巴掌给握住，潘英紫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潘小姐，你没事儿吧？”
潘英紫回过神，这才发现石志坚就站在自己身边，而魏查理的巴掌距离自己仅仅有几毫米远。
不知为何，看到此时的石志坚，刚才那么无助那么弱小的潘英紫就像是见亲人般，忍不住喊了一声：“阿坚！”
石志坚诧异地扫了她一眼，之前潘英紫都是叫自己“石先生”的。
魏查理没想到半路会有人出来帮忙，等他看清楚石志坚模样之后，忍不住道：“是你？”
“不是我还会是谁？魏秘书，好久不见！”
魏查理挣扎了一下，想要挣脱石志坚的手，但手腕被石志坚牢牢抓着，竟然挣脱不掉。
“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如果阁下不想明天上报纸，让徐先生知道后把你开除，那么请你乖乖向潘小姐道歉！”
“什么？你让我向她道歉？”魏查理一脸不爽。
“怎么，不做？”石志坚眼眸闪现一丝凶光，“你应该很清楚我的为人，一句话我不说二遍！”
魏查理怂了。
倒不是他怕石志坚，而是怕是石志坚把事情捅出来，捅到徐大少那里。
徐大少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手下大庭广众之下仗着酒醉调戏女明星不成被人抓住把柄，那铁定会把自己开掉。
至于石志坚，魏查理虽然不怕，却也是有些忌惮的，尤其石志坚多少在江湖在商界有些名气，另外还和大探长雷洛走得很近，不管黑白两道统统吃得开，可不是他区区一个魏秘书可以比。
“好，石志坚！今天我给你面子！”魏查理说完看向潘英紫，咬了咬牙，这才硬着头皮说道：“对不起，潘小姐，刚才是我饮多酒，有什么误会还请你原谅！”
“呃？”潘英紫都被搞蒙了，对方是什么人她最清楚，徐氏航运公司大老板秘书，还是什么皇家大律师，平时拽得很，没想到单凭石志坚一句话，就给自己赔礼道歉。
石志坚，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潘英紫有些诧异了。
之前石志坚给她的印象不外乎是一家公司老板，扶持嘉禾办电影公司，甚至想要邀请自己加盟，再然后就是年轻帅气，还有钱。
可是潘英紫万万没想到，除了又帅又多金之外，他还这么有能耐！连徐氏航运公司的魏秘书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那么他邀请自己加盟嘉禾的事情，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0205【来，我们要加固友谊】
“潘小姐，你没事儿吧？”
石志坚见魏查理离开，忙把注意力放到潘英紫身上。
潘英紫收回心神忙说：“哦，我没事儿，谢谢你石先生！”
“又叫我石先生？这多生分！还是像刚才那样叫我阿坚好了！”石志坚打蛇上棍，可不会白白浪费掉魏查理这个混蛋的助攻。
“这……”
“以后你叫我阿坚，我叫你阿紫好啊。”石志坚不容分辨，忙上前揽住潘英紫小蛮腰，做出一副很关心模样，“我刚才见你好像被吓到，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呃，这……”
石志坚的手触及她腰部，让她芳心都忍不住颠了一下。
“你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现在就送你回家。”石志坚以退为进，松开手臂，拿眼看着潘英紫，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潘英紫美眸羞涩地躲闪了一下，说道：“那就依你的意思。”
石志坚笑了笑，指了指前面一家很上档次的旅馆道：“听说那里环境不错，很清静，不如我开个房间好好聊一聊剧本。”
“呃，聊剧本？”
“是啊，我知道阿紫你对我们公司有意见，不过还是请你了解我们剧本先！”石志坚满嘴跑火车。“我们彼此要坦诚相待不是吗？我相信在我相信把剧本解释给你听之后，你一定会有所改变。”
潘英紫咬着红唇，忍不住瞥了一眼那家闪烁着粉色霓虹灯的旅馆。
石志坚再次用很正经的语气说：“拜托了，阿紫，这都是工作需要，耽误你几分钟OK？”
潘英紫见石志坚态度这么诚恳，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于是就羞涩地点了点头。
……
旅馆房间内。
潘英紫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床边。
这是一间单人房，很是豪华干净。
床头放着电话，对面还有电视看，另外墙壁上悬挂着维纳斯的女神油画，女神穿的有点少，那丰啥肥啥的。
潘英紫看了几眼，不敢再看。
石志坚从冰柜取了一瓶红酒，左手抓了两个红酒杯过来，笑道：“没想到这旅馆蛮高级的，还准备有红酒，阿紫，我们有口福了！”
“咳咳，饮酒就不必了吧，我酒量浅！”潘英紫摆手道。
浅才好！
石志坚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放心，我只让你少饮一点点，我陪你一起！”
石志坚把倒上的红酒递过去，潘英紫接过。
“为今晚的再次相遇，干杯。”石志坚与潘英紫轻轻碰杯，抿了一口红酒。
潘英紫笑了笑，也只好饮了一口。
“你的剧本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剧本？在这里。”石志坚指了指自己脑袋，“现在我讲给你听，你看看满不满意？”
石志坚说完，就开始把《神话》这部戏的故事剧情讲给潘英紫听。
石志坚讲述的时候还时不时劝酒，很快一杯红酒都被酒量很浅的潘英紫喝光。
石志坚毫不犹豫又给她倒上一杯。
潘英紫一开始还有点矜持，可是随着石志坚对故事的讲解，她逐渐沉浸在了这个凄美动人的故事里。
说起来潘英紫在邵氏也拍摄了几部戏，可惜，邵氏美女太多，一部戏下来，就算她姿色不错，也镜头少的可怜。
偶尔能做上女主角，也会被其它女配角抢戏，再加上她的演技还嫌青涩，因此一直都没有什么代表作。
实际上，上一世潘英紫的代表作是73年拍摄古龙的《名剑风流》。
那时候的她演技才逐渐成熟，只是可惜后劲儿不足，因为嫁人缘故短暂息影，以为和老公陈洪烈一起开办电影公司能搵到钱，却没想到公司倒闭，还把手头积蓄亏了进去。
再后来，香港女星辈出，什么林青霞，钟楚红，赵雅芝，关之琳等等，已无她容身之地，只好去宝岛发展，靠着拍摄电视剧才重新翻红。
“呐，阿紫，我们的剧本内容大体就是这样。你如果同意的话这次饰演女主角，这是个很有发挥空间的角色，绝对不同于你在邵氏的花瓶类型。”
石志坚对着潘英紫侃侃而谈，语气中充满了诱惑。
朦胧的灯光下，今年22岁的潘英紫与上一世成熟模样区别很大，一张娃娃脸，充满了少女般的清纯，特别是她的眼睛和皮肤尤其动人。
眼睛又大又圆，清澈明亮，睫毛长长，忽闪忽闪。皮肤流光溢彩，像奶油般光滑细腻，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
“可是我和邵氏有约，我还要好好考虑一下。”潘英紫下不了决定。
石志坚猛地抓住她的小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美眸，“阿紫，没有时间了，机会稍纵即逝！”
“你相信我，只要你和我们嘉禾签约，以后我保准能把你捧红！”
“我现在也挺不错的。”潘英紫被握住玉手，只觉脸颊发烫。
“是吗？继续并列做邵氏的十二金钗？那么多美女有几个观众会多注意你？像你这样得天独厚的天生尤物，要做就做花魁，做影后！”石志坚恍若不知自己抓着对方的手，抚摸着对方手背。
“何况我认识古龙，就是刚才和王羽拼酒那个，他有好多小说都能改编成电影。我和他已经商量好了，以后他的版权首先归我改编，而你要是加盟嘉禾的话就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女主角！”
石志坚说话语气铿锵有力，仿佛他说出来就一定能做到。
潘英紫被他说得有点心动了，试问女人哪个不爱慕虚荣？尤其在娱乐圈混的。
邵氏女明星众多，出类拔萃能被称为花魁的却只能有一个，现在被力捧的是“武侠女王”郑佩佩，不是她潘英紫。
“可是我……”
“这样，我给你加片酬。”
石志坚利诱道，“邵氏给你几多，我加三成！”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潘英紫眼波流转，忍了一下没忍住，说：“是我对你没信心。”
说白就是缺乏安全感。
“那么我怎样做才能让你对我信心？”石志坚凝望着她。
饮了酒的潘英紫脸蛋红扑扑的，眼神此刻更是快要滴出水来。
她躲闪着石志坚炙热的目光，“信心不是别人给的，是要自己争取的。”
哪个女孩不怀春，哪个女孩不爱俏？
何况石志坚这样的完美型，更是很多女人的抢手货。
石志坚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一定要给对方打气，给对方信心！
女人都是善变的，所以必须通过特殊方式来加固友谊。
至于使用什么方式，石志坚也早已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