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6【边个才是大英雄】
面对勃然大怒的赵德福，站在石志坚背后的胡俊才忍不住吓了一跳，忙咳嗽一声，自己给自己壮胆，又用手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石志坚却不一样，自始至终淡定如常。
“赵先生，我来同你做生意，你何必动怒？”石志坚弯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你还好意思说？谁不知道你最近接了一笔大单子，不过却是赔钱的买卖！”赵德福脸上肥肉都在颤抖。
“300万订单没错，可是按照上面的饮品数量，成本却需要400万！你自己搞不掂，跑到我这里行骗，也太小瞧我赵某人了！”
赵德福说完，很是嚣张地朝石志坚脸上喷了一口雪茄烟，
石志坚笑了：“赵先生，我几时说过你接了这笔单子支付你300万？”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肯接下这笔单子的话，我再多出200万！如此以来，你岂不还赚了100万？！”
“呃？”赵德福眼珠子骨碌乱转，心中在精确计算。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很快就算明白了，的确，如果石志坚肯再多出200万，那么就算鸿昌饮料公司接了这笔订单，最后还能大赚100万。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赵德福忍不住眯起眼睛，看着石志坚，做生意都是要赚钱，他从没见过这种主动赔钱的。
石志坚叹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我能有什么目的？也是逼不得已，被戴家逼上梁上！”
“此话怎讲？”赵德福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稍做打听就知道赵德福和戴氏集团总裁戴凤年来往密切，并且鸿昌公司的众多饮料都是戴氏帮忙销售。
石志坚就很是心酸地把这次吃亏上当，遭受戴家逼迫的事情说了一遍，期间表情十足，完全是一个受害者模样。
“我之所以接下这笔单子，还不是为了一个信誉？如果搞不掂就会失信于人，以后我还怎么在这香江商场上面混？”
“可是我土瓜湾汽水厂就那么一丁点大，根本就接不了这么大的单子！戴家明明知道这样，却躲在旁边看笑话！简直岂有此理！”石志坚怒气冲冲地把手中端着的水杯啪放在了茶几上，茶水都溅了出来。
就看石志坚大怒模样，赵德福心说，这才对嘛，这才像个受害者模样。
刚才石志坚太淡定，搞得赵德福心里没底。
“可以理解！”赵德福稍作安慰。“不过你这订单-----”
石志坚又冲站在身后的胡俊才扬了扬手。
胡俊才忙摸出几样东西递给他。
石志坚取了其中一张支票对赵德福说：“这是300万渣打银行本票，可以随时兑换！这也是那些扑街批发商打给我的现款！”说完，一脸不忍地把支票递给赵德福。
赵德福忙接过仔细看了看，他是做生意的老手，一看就知道是真东西。
“石先生你这意思是-----”
“这是300万现款，权当是这次交易订金，我希望赵先生能接下这笔订单。”
“可是你说了，还有200万……”
没等赵德福把话说完，石志坚又取出一份契约说道：“这是我元朗的方便面工厂，我拿它来做抵押，抵押200万赵先生不介意吧？”
赵德福都快乐开了花，谁都知道这家工厂戴凤妮戴大小姐曾经拿300万要买，都没能成功，现在竟然只抵押200万？这个石志坚看起来也没什么嘛，简直笨死了！
“当然不介意！石先生如此精明，简直让赵某人无言以对！”
“赵先生不介意就好，那么这是我们之间的供货合同，一周只能完成这些订单，500万就全都是你的！倘若你完成不了，那么-----”
石志坚不说话了，站在他身后的胡俊才开始发挥。
“赵先生，按照我们合同上面所写，如果一周之内你不能准时按照我们的要求交货，那么我们除了收回300万订金，200万抵押款之外，你还需要赔偿百分之三十的违约金----也就是500万的百分之三十，150万！”
赵德福楞了一下，心说，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搞不掂这笔买卖不但不能赚100万，还要倒赔150万？
不过又一想，这也是商业中早已不成文的规矩，虽然违约金百分之三十稍高，却也能接受。
“没问题！”赵德福笑了。
“赵先生要不要再仔细看看合同？这份合同可是要经过全港最大律师事务所担保证明的！”
“越大越好！我好尊重法律的！”赵德福眉开眼笑，反倒怕石志坚撕毁合同。
……
很快，双方协议正式拟定完毕。
赵德福又仔细看了看条款，还找来了公司律师一起审查那些内容，一时半会却没发现什么可疑地方。
这时候石志坚催促说还有别的要紧事需要处理，又说七天时间要从今天算起，时间宝贵的很，让赵德福赶快做决定。
石志坚这么一催促，赵德福就一咬牙，让律师帮忙做了担保，签字画押，然后又一同拿去大律师行做证明。
这边搞完一切，差不多花费了一个下午。
石志坚与赵德福握手后离开。
看着石志坚和胡俊才离去背影，赵德福不禁暗爽：“我丢你老母啊，笨死咯！”
不过马上赵德福又有一丝不安，可是等他拿起来那张货真价实的300万支票看了看之后，那丝不安就又烟消云散，拿手指弹了弹支票：“现在要请功先！”
于是赵德福就一屁股坐到自己办公桌上，放下支票，拿起电话机，拨划了几个号码，等四五声长嘟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您好，请问哪位？”
“你好，我是鸿昌饮料公司的赵德福，我想找戴凤年戴先生！”
“请稍等！”那边女秘书转接总裁办公室。
很快，电话中传出一个洪亮声音：“是赵老板吗，找我有什么事儿？”
“戴先生，您交代的事情我办妥了！您当真了事入神，那个扑街石志坚竟然真的来找我合作！”
即使不是面对面，赵德福依旧显得很恭谨。
“是吗，恭喜你了。”那边戴凤年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赵德福有些失望，戴先生竟然没夸奖自己几句。
“那个还有啊，姓石的把元朗工厂也抵押了给我！”
“哦？”那边明显怔了一下。
赵德福却是听出来，心里一喜，“到时候如果那个扑街真的支付不了尾款200万，我就把工厂送给戴小姐！”
“你有心了，我替凤妮谢谢你先！”
“您太客气了！”
赵德福被戴凤年夸奖一句，浑身上下都酥了。
接着，双方又随便聊了几句，戴凤年就挂了电话。
这边赵德福却是开心至极。
要知道，如今戴氏集团在香港食品界如日中天，简直就是教父级的存在。
他赵德福的饮料公司虽大，在戴氏集团面前却只是小弟，甚至还要靠戴氏集团搵饭吃。
戴氏集团打个喷嚏，他的公司生意立马就会一落千丈，所以赵德福才会如此巴结戴凤年。
越想越开心，赵德福忍不住一脸得意地哼唱起来：“未见君王先立功！我骑马，白进新城；龙泉剑，花雕弓，问边个才是大英雄？！”
0147【得此对手，夫复何求】
山顶道，半山豪宅。
与大探长雷洛的浅水湾豪宅比起来，半山豪宅直接高出一两个档次，不但视野开阔，还可以俯瞰香江。
此刻，戴氏豪宅内，一个三十多岁男子缓缓地将手中电话放下。
只见他穿着一袭白色长褂，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看起来文文静静，仿佛茶楼那种说书先生，只是他那明亮的眼睛出卖了他，让人感觉到他的睿智和可怕。
此人就是香江商界新晋崛起的一代天骄戴凤年。
年纪弱冠，执掌戴家。
三十而立，金戈铁马。
戴凤年的传说犹如很多香江后起之秀，充满了崎岖和坎坷。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戴凤年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妹妹戴凤妮。
戴凤妮充满挫败感，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戴凤年微微一笑，回头看向恨不得软瘫在地上的师爷苏说道：“阿苏，你这件事你没有做错，下去吧，我会让大小姐手下留情！”
“谢谢大少爷！”师爷苏像是得到了免死金牌，不断拱手作揖。
只从戴凤妮动用300万资金来狙击石志坚开始，师爷苏就坐立不安，他知道此事重大，不能不禀报大少爷戴凤年。
可是万万没想到，大少爷竟然让他和大小姐戴凤妮亲自对质，要死啊，师爷苏差点瘫到地上起不来。
现在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既然大少爷说要保自己，就算大小姐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把自己往死里打。
想到这里，师爷苏没敢直接站起来，而是看向自己一直服侍的大小姐戴凤妮。
戴凤妮，等到确定戴凤妮没有发飙迹象，只是厌恶地朝自己挥挥手，师爷苏这才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撅着屁股一步步后退，等退到门口，这才道一句：“多谢大小姐手下留情！”说完，拱手作揖，一溜烟溜掉。
跑到门外，师爷苏深呼一口气，被风一吹，只觉后背一片冰凉，却不知何时冷汗已经褟湿了衣服，冷嗖嗖，黏糊糊的，很是难受。
“怎么，真得连一句想要问的也没有？”戴凤年再次看向妹妹。
戴凤妮忍不住了，咬咬嘴唇道：“难道你一早就猜到他会去求赵德福帮忙？”
戴凤年笑了笑，“香港就那么几家大的饮料公司，而能够在一周之内完成300万订单的，更是屈指可数。香港利氏家财大气粗，根本不屑理会这种小生意。罗氏家族在主抓奶茶，搞什么新品开发。李锦记家族则主要做耗油生意，似乎有点不搭。算来算去，也只有鸿昌公司赵德福这一家饮料公司最适合成为石氏饮料的下家！”
戴凤妮有些气急败坏，“我真没想到那石志坚敢破釜沉舟！我原以为他那小厂根本就接不下这么大的订单，最后只能爆掉！”
戴凤年没有吭声，而是走到妹妹戴凤妮身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打小他就特别疼爱这个妹妹，尤其父母去世的早，他既是大佬，又是父亲，以前忙于生意没时间管教妹妹，等到想要管教的时候，妹妹却已经长高。
“凤妮，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平时就算你真的做错什么，也从来不辩解，不道歉的！万事都要据理力争，即使不占理，也要争出三分理来！”
戴凤妮刚要开口，戴凤年又道：“我一直都很欣赏你那种态度，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很有斗志，就算错了，也要斗下去！可是刚才你却在辩解，是什么意思？人，可以错，但不能输！更不能没有斗志！没了斗志，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扑街！”
戴凤妮有些不确信地扭过头看了看哥哥拍打自己后背的那只手，又看了看哥哥的脸色，发现对方脸上看不出任何怒火，也没有大发雷霆迹象，反倒心中更虚了。
“大哥，你与其这样，还不如狠狠骂我一顿！”戴凤妮说，“这样我心里也许会好受一点。”
戴凤年笑了：“你就那么喜欢我骂你？”
“我这次做错了事儿，你骂我是应该的！”
“那么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在哪里？”
“我不应该拿300万出来和石志坚对着干，现在他找了新的饮料厂，定能完成300万订单，到时候我们就不得不替他做市场推广，帮他卖货！”
戴凤年笑了把自己的手收回来，背着手走到唱片机前面，伸手打开唱片机，却是一首很老的曲子，龙剑生的《孤雁再还巢》。
曲子声音不大，并不能妨碍双方交谈。
只是这曲子节奏充满转折起伏，词曲更是令人遐思。
“你看到的结果和我看到的结果不一样。从一开始，你判定那石志坚不可能完成300万订单，所以才敢拿300万和他赌。就算是石志坚真的接单，完成这笔买卖也要亏损100万，你认为他不敢。”
“可他偏偏这么做了！宁可亏损100万，也要求个信誉第一！我佩服他，够狠！不过让我更加佩服的却在后面，他明知道自己厂子小接不下这么大的订单，于是就找了下家，找上了鸿昌饮料公司，宁可再亏损100万，也要让他们帮忙生产那批饮料！这不仅仅是狠了，而是毒！”
“一个狠毒的人，绝对是个很可怕的人，宁可亏损200万，也要完成这笔交易，到时候你要怎么做？真的帮他铺货，在我们三百家士多店销售？”
“这个----”戴凤妮冷汗淋漓，哑口无言。
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可是现在一切摆在眼前，石志坚宁可亏损200万，也要搞定她这批订单，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怎么做？你既然是我妹妹，我戴凤年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就算我把那300万饮料全部倒进香江，也不会帮他铺路，打开市场！”戴凤年目光露出一丝狠厉。
“何况现在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我找人查过他财务状况，现在他手中顶多有现金流50万，倘若他一周后不能支付鸿昌200万尾款，那么我就一口吞了它的元朗工厂，再吞掉他的饮料厂！”
“如果他借钱呢？听说他和伍世豪，雷洛，还有徐三少走的很近。”戴凤妮赶忙说。
戴凤年笑了，“小妹，这就是你不了解男人了！一个高傲的人是不会随便请求别人帮忙的，尤其在借钱方面！”
“你怎么知道他高傲了？”
“一个连雷洛契弟都不愿做的人，又岂会是一般人？”
戴凤年冷冷一笑，目光灼灼望向外面，一轮明月高悬在空。
“所以我很期待----得此对手，夫复何求？！”
0148【黑人靓仔，请留步！】
就在戴凤年给妹妹戴凤妮传授人生经验之时，别墅门铃响了。
女管家过去开门，一开门吓了一跳，外面站着一名黑人。
黑人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礼帽，手持文明棍，另一只手捧着一瓶红酒，裂开嘴，露齿一笑。
“鬼呀！”女管家吓得差点蹦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鬼！我叫塔塔尔，我来自法国，我找戴凤年，戴先生！”黑人操着熟练的粤语说道。
女管家这才忙惊慌失措朝戴凤年禀报。
戴凤年一听对方名字叫“塔塔尔”，忙亲自过去迎接。
戴凤妮见老哥如此模样不禁问道：“大哥，他是什么人？”
“塔塔尔是我的一名贵客，他是法国依云矿泉水的香港负责人，这次我们戴氏商行将要和他合作，代理依云矿泉水。”
戴凤年显得很兴奋，与刚才淡定自如的他判若两人。
至少戴凤妮从未见过老哥如此失态过。
依云矿泉水有数百年历史，从法国拿破仑三世开始，这种冰纯的矿泉水就得到了法国很多上流社会人士的认可。
1860年，撒丁王国把萨瓦和尼斯割让给法国，它们成为了法国的两个行省，依云便是两个行省最北端的市镇。1962年，法国和阿尔及利亚临时政府在这里签署了著名的《依云停火协议》。
三年后，也就是1965年依云矿泉水的生产厂正式成立，依云矿泉水也开始从法国走向世界。
如今这种矿泉水已经在法国，美国，英国等各大发达国家和地区占领了市场，并且销售极好。
这次塔塔尔就是来香港寻找合作伙伴，一起开发香港市场来着。
戴凤年是个商业奇才，从一开始他就看到了依云矿泉水前景明朗，再加上香港的特殊环境，如果引进这种矿泉水，一定能够受到大家伙欢迎，尤其是香港上层人士的欢迎。
所以戴凤年才会如此激动，恨不得跑过去亲自迎接塔塔尔。
“亲爱的塔塔尔先生，您好！”戴凤年操着不怎么熟练的法语说。
相比英语，法语比较难学一点，戴凤年也是为了会见塔塔尔，加班加点学了几句礼貌用语。
塔塔尔听到熟悉的法语，开心的一笑，摘下头上戴着的礼帽，很是绅士地朝着戴凤年微微鞠躬，说道：“谢谢你，亲爱的戴先生！”
说完又把捧着的红酒递过去说道：“初次登门拜访，我特意从法国波尔多带了一瓶红酒作为见面礼，还请你不要介意！”
戴凤年忙双手接过红酒，看了一眼，赞道：“塔塔尔先生你有心了，我很喜欢喝红酒的！”
然后就又把红酒交给身边女管家，说：“塔塔尔先生你这么客气，又远道而来……”
戴凤年忽觉法语不够用了，毕竟突击学习的，没积累太多词汇，现在想要表达意思卡壳了。
塔塔尔却很善解人意，用粤语说道：“戴先生，我懂一点点粤语，不如我们用粤语交谈吧。”
戴凤年哈哈一笑：“如此甚好！我的法语却是半路出家，越说越别扭！只是没想到塔塔尔先生你的粤语说的这么好！”
塔塔尔就很是骄傲地说道：“我热爱中国，热爱中国文化，所以在法国的时候跟着很多善良的中国人，学习了很多中国话，包括广东话，东北话，还有四川话……”
说完，塔塔尔还来了几句，“你哪个旮旯的？龟儿子！”
戴凤年只能尴尬一笑：“塔塔尔先生，你当真是多才多艺！”
“谢谢你的夸奖，戴！其实很多人都这样说我----呃，你邀请我进去吗？我们一同站在这门口是不是不怎么好看？”
“哦，不好意思，快些请进！”戴凤年忙邀请对方进入客厅。
塔塔尔一进入客厅，立马就看见端坐在沙发上的戴凤妮，顿时惊若天人，“上帝呀，这位小姐是-----”
戴凤年忙帮忙介绍，“这位是在下妹妹，戴凤妮。”
戴凤妮不得不起身和塔塔尔打招呼，“你好，塔塔尔先生！”
“我很好，谢谢你，漂亮的姑娘！”塔塔尔痴迷地望着戴凤妮，见戴凤妮伸出手来，就抓住她指尖，随即就要很绅士地吻她手背。
戴凤妮吓了一跳，她虽然知道这是外国人的礼节，不过她向来对鬼佬不感冒，尤其对方还是比炭头还黑的黑人，就更不感冒了。
戴凤妮忙缩回手，“你请坐！”
塔塔尔一点也不介意她刚才的躲闪，只是很失望没亲到女神的手背。
双方坐下之后，戴凤年让女管家上了茶。
女管家在戴家也算见多识广，可这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黑人，面对时不时朝她咧嘴微笑，露出白森森牙齿的塔塔尔，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无奈之下，戴凤年就先让女管家下去，免得失礼，让戴凤妮暂且先帮忙斟茶倒水，也算是对贵客的尊重。
“塔塔尔先生，这次我邀请你来我家做客，而不是在公司商议事务，您不介意吧？”
“怎么会呢？我很喜欢这种谈生意的方式，自然，舒服！”
“那就好，不知道这次我们戴氏与贵公司一起签订合作协议，贵方还有什么要求？”
塔塔尔，一改刚才的笑哈哈模样，一本正经起来，很是老练地端起摆放在眼前的茶碗，一只手捏了茶盖，像模像样地用茶盖拨拉拨拉茶面，轻抿一口，这才抬头说道：“我们公司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我们必须要打入你们香港上流社会，还有中层人士的销售渠道！”
顿了顿，“所以不知戴先生你对此有无信心？”
戴凤年笑了，傲气冲天道：“在香港除了我们戴氏集团，再无人有资格承诺这样的话！”
“全香港2000多家士多店，而我们戴氏就拥有300多家，并且大多集中在港九地区，针对上层社会和中层人士。”
“另外，我们戴氏还拥庞大的其它销售渠道，涵盖中高低区域，针对的顾客群也是中高低顾客群，可以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我们戴氏办不到的！”
“所以塔塔先生，你尽管放心，贵公司的选择绝对错不了，我可以帮助依云全面打开香港市场！”
塔塔尔也笑了，“我很钟意你这样的回答，那么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戴凤年没想到这个塔塔尔这么爽快，当即也高兴起来，忙伸手与塔塔尔相握：“合作愉快！”
……
塔塔尔在戴家呆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双方针对彼此合作协议，又商谈了一些细节问题。
戴凤妮全程陪在身边。
戴凤年也有意让她学习，时不时还拿眼前实例讲解给她听。
很快，商谈结束。
塔塔尔起身告辞，他很渴望在离别的时候能够亲吻到女神戴凤妮美丽的手背，可惜，依旧没有机会。
塔塔尔离开以后，戴凤年对妹妹说亲吻手背只是法国传统礼节，你何必如此抗拒？
戴凤妮则撇撇嘴，“我就算让鬼亲，也不让他亲！黑得跟炭头似的！”
对此，戴凤年只能摇头。
这边塔塔尔离开了戴家，出了戴家别墅，只见街道上热闹异常。
有摊子在卖竹蔗茶，有挑着担子卖细蓉，还有路边摊在帮人剃头，这一切都让塔塔尔感到很有趣。
塔塔尔游玩了一会儿，就戴着高礼帽，甩着文明棍，入乡随俗地伸手招了一辆黄包车，一只脚刚踩上去准备上车离开，这时一个声音道：“那位黑人靓仔，请留步！”
塔塔尔不禁回头望去，却见一名白西装男子正帅气无比地望着自己。
塔塔尔操着粤语：“你是边个？”
白西装男子从怀中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塔塔尔，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你好，在下石志坚！”
0149【揭盅之日】
翌日。
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土瓜湾安乐汽水厂还在有条不紊地生产着新汽水，四大接地气饮品不断从工厂上生产出来，门口还是有很多车辆在等着拉货。
看到这一幕，知道内幕消息的人不禁有些愕然，石志坚够顽强的，都这时候了还在坚持？！
实际上，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波涛汹涌。
安乐汽水厂内，大家都在用忙碌来麻木自己的思考。
因为大家不敢去想，怕一想就没了斗志。
这家汽水厂好不容易咸鱼翻生，他们这帮人也好不容易找到重新可以搵食的工作，可是现在，很可能会再次爆掉。
毕竟这次戴家搞得太大也太狠，石志坚孤身一人，又怎么能斗得过人家？
小小汽水厂，又怎么能抵抗住戴氏集团的攻击？
不管是大佬赖，还是肥仔坤，甚至连底下的工人都认为，这次他们唯有死路一条！
连工厂工人都这么认为了，就更不必说外界那些传媒。
女记者卢雅雯在《明报》刊登头版头条，“一家汽水厂的重生与覆灭！”
很是刁钻地把石志坚收购工厂，到这次被戴氏伏击，狠狠地挖苦了一遍。
结论就是：“才智缺乏，斗民精神！”
意思是说石志坚没有做大生意的材料，只有做升斗小民的智慧。
这篇文章刊登出去之后，石志坚当即就成了很多香港商人的嘲笑对象。
本来大家对这个新晋崛起的食品商是有些小嫉妒的，毕竟不到半年就能创业成功，还拥有两家工厂，这种真正的“白手起家”直接把很多豪门望族出来的精英甩在屁股后，让人不嫉妒才怪。
现在石志坚从一个食品界的“天之骄子”被打回原形，那些才子精英总算松了一口，认为在香港穷人就是穷人，想要翻身还必须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至少要被他们这些豪门望族碾压过才行！
作为石志坚朋友，雷洛，跛豪，以及徐三少等人都没有主动联系石志坚，虽然他们知道石志坚现在必定很缺钱，但他们也知道石志坚虽平时谈笑风生，却一身傲骨，绝不会找他们帮忙。
事实也是如此，石志坚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寻求他们帮助，他一直都秉承那句话：“人，始终要靠自己！”
……
街边茶摊。
石志坚很是惬意地饮了一碗竹蔗茶，他是越来越喜欢这种茶水的味道了，不但可以清热止咳，还可以提精健神。
大声雄跟在石志坚身边，却一脸的惆怅。
石志坚饮完茶水，却见挨着的路边有个玩猜盅游戏的小摊子。
这种骗人的摊子随处可见，支一张桌子，上面摆上三只小茶盅，放一粒骰子进去，让买家猜骰子在哪只茶盅里面，猜对了就有钱赢。
石志坚走过去，背着手看了看。
庄家是个西瓜头，还有两人是托，三人正在无精打采打着哈欠，愁着没生意可做，却不想石志坚撞了过来。
“玩吗？”
“玩一把！”
“玩多少？”
“十块的！”
“十块？猜中了赔你十块！”
十块钱可是大生意，西瓜头心中高兴极了。
两个托也在一旁吆喝，“要发财了，一看这位先生就是鸿运当头！”
西瓜头开始双手互动，变幻茶盅。
很快，茶盅停了下来，西瓜头看向石志坚，现在你猜骰子在哪只里面？
石志坚笑了，背着一只手说：“你不用动，让我来揭盅----我最钟意揭盅了！”
另一只手捏住第一个茶盅，笑着对西瓜头说：“这个，没有！”
掀开，空的。
又捏住第二个茶盅，说：“这个，也没有！”
果然，一掀开，茶盅还是空的。
西瓜头脸色都变了。
石志坚却不去动第三个茶盅，背着双手说道：“既然骰子不在那两个茶盅里面，当然在第三个茶盅咯！如何？”
西瓜头忙掏出十块钱，“高手，不送！”
另外两人看了看石志坚背后站着的胸毛飘飘的大声雄，也不敢吭声。
石志坚接过十块钱，顺手递给大声雄：“拿去饮茶！”
“坚哥，我们现在做咩呀？”
“做咩？当然是要去揭开另一个盅咯！”石志坚背着手，眼睛眯了起来。
大声雄一脸糊涂。
等石志坚他们走了之后，西瓜头擦把冷汗，把第三个茶盅也揭开，只见里面也空空如也！
揭盅么？
石志坚，
最喜欢！
……
鸿昌饮料公司。
“你说什么？”体型肥大的大老板赵德福竟噌地从老板椅上坐了起来，嘴里咬着大雪茄差点掉下，双眼瞪得溜圆，盯着眼前报告工作的属下。
“是的，老板！那些饮料瓶每一只要求加价2毛钱！”
“他们疯了吗？是在抢钱吗？”赵德福吼出声来。
一瓶加价2毛，完成全部订单，岂不是要多出200万？！
“不是的，他们说那是一种最新型的包装瓶，发明这种瓶子的人申请了设计专利，向他们每只瓶子收取2毛钱的专利费！他们也是很无奈！”
“不使用这种鬼瓶子，难道就不行？”赵德福都快要爆掉。
“是的，老板！我们和石志坚签订合同上面有写，必须要用他们制定的瓶子来灌装饮料！”
属下不得不拿出签订好的文件指给赵德福看。
赵德福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又看，还真他娘的有这么一条！
当初因为石志坚说要赶时间，急着签约，他才和公司律师没仔细检查好！
砰地一声！
赵德福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咬牙切齿：“这个扑街，敢阴我！”
猛地又回过头，盯着属下：“查查看，设计专利的是边个？我要亲自和他谈一谈，能砍价就砍价！”
被逼到绝路上，赵德福不得不妥协，毕竟要是一周完不成任务，他不但拿不到500万，还要倒赔150万！
属下迟疑了一下，“这个，其实我已经查过了-----”
“是谁？”
“石志坚！”
“呃”地一声，赵德福顿时血压冲高，直接跌倒在了座位上！
……
戴凤年一代天骄，虽然他很佩服石志坚够狠够毒，敢把订单交给鸿昌去做，却依旧不看好石志坚可以翻身。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现在石志坚手中只有50万现金，如何支撑鸿昌200万的尾款？
支付不了，那么他戴家就能够一口吞掉他的元朗工厂，还有土瓜湾汽水厂！
戴凤年这两天忙着和塔塔尔联手开拓依云水市场，没怎么去理会石志坚那边动静。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戴凤年刚回到集团办公室，就查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儿。
“什么？你说鸿昌老板赵德福进了医院？”
“是的，”女秘书说道，“在此之前赵先生给您打过很多次电话，但因为你太忙，所以就没有转接。”
“你做事怎么不分大小？”戴凤年微怒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告诉我？”
女秘书吓了一跳，戴凤年平时在她们这些下属面前都是很和蔼的，也很平易近人，很少会批评手下。
“我……对不起，戴先生，我错了！”
戴凤年感觉有点心慌，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按照他估算的，鸿昌应该没问题才是，赵德福怎么会突然住进了医院？
拿起电话，戴凤年第一时间打去赵德福的鸿昌公司，询问赵德福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没等戴凤年开口询问，突然妹妹戴凤妮闯了进来，脸上变色道：“不好了，大哥，那个扑街石志坚过来了，并且……他还送了一幅锦旗！”
“呃，送锦旗？”
戴凤年忽觉空气中迷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0150【双龙会】
九龙西，旺角。
戴氏集团，公司会客厅。
石志坚带着大声雄和胡俊才两人走了进来。
胡俊才习惯地抱着公文包，石志坚提醒他多次，现在他好歹也是自己私人律师，要注意形象，不要总抱着公文包显得很猥琐。
可是胡俊才真的习惯了，尤其在遇到大场面，或者见到大人物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把公文包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能给他一种安全感。
相比胡俊才的畏畏缩缩，大声雄反倒气势如虎，穿着唐衫，敞着怀，双手举着一锦旗，上面写着：助人为乐，诚信为本！
只是他脸上凶气很重，连一点笑容都不带，更像是来踢馆子的。
在女秘书的引领下，石志坚与戴氏集团总裁戴凤年第一次见面。
戴凤年看着石志坚，石志坚也看着他，都没说话。
旁边戴凤妮忍不住了，“石志坚，你这样过来是几个意思？”
戴凤年阻止妹妹：“凤妮，来了就是客，休得无理！”然后指了指旁边沙发，邀请石志坚道：“石先生，请坐！”
石志坚就找了位置在沙发上坐下，身体挺直看向戴凤年。
大声雄和胡俊才两人左右站在他身后，犹如哼哈二将。
“石先生年轻很轻，看起来比我妹妹凤妮还要小些。”戴凤年在石志坚对面坐下，打量了一下石志坚的相貌气度，微微笑着点头，“当真是一表人才！”
如果不是知道内幕的人，一定还以为戴凤年对石志坚有什么好感，像是在给自家妹子挑夫婿。
石志坚微微一笑，“戴先生客气了，我岁数虽小，却也懂得礼节，初次拜访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阿雄，把锦旗送给戴先生！”
大声雄就上前一步，高举锦旗，让戴凤年将上面的内容看清楚些。
“助人为乐，诚信为本！”
“石志坚赠戴氏集团！”
“1967年12月27日！”
戴凤年脸上依旧笑容满面没有丝毫不快，反倒是戴凤妮再次坐不住，指着石志坚鼻子道：“送锦旗？石志坚，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次戴凤年没有阻止妹妹，眼睛直直地看向石志坚。
石志坚丝毫不怯，与戴凤年对视，“我送锦旗的意思当然是要谢谢戴先生抬爱了，本来我一家小汽水厂，想要打开市场好难的，没想到戴先生肯鼎力相助，让我工厂见诸于各大报纸头版头条，还帮我全面铺货，300家士多店，全面推销，谢了！”
戴凤年笑了笑，“来人，把锦旗收下！”
女秘书上前，从大声雄手中接过锦旗，大声雄对她说：“收好挂起来！用丝绸做的刺绣，很贵的！”
戴凤年让人端了茶水过来，邀请石志坚用茶，怎么看都像是在招呼老朋友。
“石先生谬赞了，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我只是好奇，鸿昌那200万尾款，你如何解决？”
“怎么？戴先生还没联系上赵德福赵老板？赵老板这次太讲义气了，不但接手了我的订单，还很慷慨地接受了我的饮料包装！呐，就是这种！”
石志坚让胡俊才掏出一瓶饮料，摆放在了桌子上。
戴凤年和戴凤妮朝那瓶饮料望去，只觉和一般的饮料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是瓶身稍粗了一点，还有瓶口外面还套着一个杯子。
在戴凤年和戴凤妮两人注视下，石志坚拿起摆放在桌子上的饮料，很是轻松地撬起罩在瓶口的杯子，再拧开饮料盖对着杯子咕嘟嘟倒了一杯，然后手持杯子一饮而尽，“啧，味道不错！戴先生要不要尝一尝？”
戴凤年和戴凤妮却是看明白了，这瓶饮料竟然杯子和瓶子一体，等于买一瓶饮料附送一只塑料杯！
石志坚看着目瞪口呆的戴凤年和戴凤妮两人，心中忍不住偷笑。
其实这种瓶子就是上一世“东鹏特饮”的瓶子设计，杯瓶一体，很方便饮用，尤其在人多的时候还可以分着喝。
而上一世东鹏饮料上市之后，也是靠着这种特殊的甚至说有些怪异的饮料包装，直接打开了功能饮料市场，连续11个交易日涨停。
“赵老板真是好人！我这种饮料瓶设计申请了设计专利，因此赵老板需要每瓶多出2毛钱的专利费。他很大方，连找我砍价都没有，直接大批量生产！”
戴凤年是什么人，一听石志坚的话已经还原了前因后果。
一定是石志坚在合同上做了手脚，让赵德福没防住，以至于在饮料包装上吃了亏。
一瓶加2毛，等于说那笔订单赵德福白干，石志坚欠他的200万尾款根本不用付！
“受教了！石先生好算计！佩服！”戴凤年拿起瓶子仔细看了看，不得不承认，这种设计真的很特别，不但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还很实用。
连戴凤妮也忍不住有些佩服石志坚的这种奇思妙想，一个瓶子都能被他玩出这么多花样，够奸诈的！
“怎么，如果戴先生你喜欢，这种瓶子贵集团也可以使用，只需出够专利费即可！”石志坚话中并无讽刺意味，反倒像是真得在和戴凤年谈生意。
实际上石志坚虽然申请了这种瓶子的发明专利，但想要让这种瓶子真的流行起来，还需要戴凤年这样的大集团支持才行，如果戴凤年肯放下成见双方合作，倒也是一种共赢。
“多谢！请允许我考虑一下。”戴凤年稍稍颔首，倒也没有直接拒绝，当然也没有马上接受。
“大哥你----”戴凤妮却是有些不高兴，觉得石志坚实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我很好奇，即使你没花一分钱就搞定了300万订单，又为何要谢我，还谢我助人为乐，我好惭愧的！”戴凤年笑眯眯地说。
“当然，如果你是指我会真的帮你在士多店铺货，让你的饮料品牌抢占市场占有率，那么不好意思了石先生，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帮你卖那些货！”
戴凤年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是笑眯眯的，但语气却充满了决绝。
如此态度不得不让石志坚暗中佩服，能够舍弃300万巨款而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这个戴凤年非一般人可比。
0151【开盖有奖】
“那么多饮料戴先生压着做咩呀？难道你留着慢慢饮？会过期的！”
石志坚剑走偏锋，用戏谑的口吻问道。
戴凤年依旧不生气，笑道：“我好钟意把那些饮料全部倒进香江的，香江里的那些小虾小鱼想必也很钟意你生产的饮料，它们有福了！所以在这里我要谢谢你，石先生！”
“噗嗤！”却是之前还一脸胆怯的胡俊才，没想到石志坚和戴凤年谈话这么“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很好笑吗？”石志坚回头瞪了胡俊才一眼。
胡俊才忙咳嗽一声，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道：“唔好笑！”
大声雄在旁边偷偷踢他一脚，“咱们饮料都快要被人倒进香江，你还笑个鬼呀！当心连律师费都没得收！”
戴凤年恍若没发觉石志坚身后人的“内斗”，丢下一颗炸弹之后，就不再说话，而是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戴凤妮更是一脸得意，看着石志坚如何反击。
“怎么样，石先生，你算盘是不是打错了？我大哥从来不喜欢帮人抬轿子，更不会帮人修炼什么《嫁衣神功》！”
说完，戴凤妮就忙看了大哥戴凤年一眼。
戴凤年平时让她多读书，最讨厌她看小说，尤其讨厌她看武侠小说，可她却偏偏很钟意看古龙的《楚留香》，《铁血大旗门》。
“嫁衣神功”就是《铁血大旗门》中第一次出现的神功，意思是为别人做嫁衣，戴凤妮顺口就说了出来。
果然，戴凤年狠狠瞪了她一眼。
戴凤妮忙装作饮茶，低头不敢看大佬目光。
“《嫁衣神功》我倒也听说过，古龙先生的小说我也有看！没想到戴小姐你我却是同道中人！”石志坚笑眯眯地看向戴凤妮。
戴凤妮白石志坚一眼，“边个和你是同道中人？臭美！”
石志坚笑了笑，也不介意，双眼平视戴凤年继续说道：“只不过我更钟意另外一种神功，却是去年古龙先生开始连载的那部《绝代双骄》，我很喜欢这部书中的《移花接木神功》！”
戴凤妮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我也正在追那部书！”
戴凤年扭头瞪了她一眼。
戴凤妮忙道：“鬼才看那种书！不但浪费时间，还消磨人意志！有害无益！”说完，二郎腿一翘，低头用手拨弄右腿脚踝处铃铛，掩饰自己错误。
戴凤年心中暗叹一口气，他并非不知道自家妹子德性，女孩家却成天搞得像个男人，连找的朋友也都是美女靓妹，没得救了！
回过头，戴凤年知道石志坚话中有话，盯着石志坚，默不作声。
对于戴凤年的沉着冷静，石志坚不由暗暗佩服，这就是大人物的涵养和气度，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即使肚子里再怎么充满疑惑，也绝不显现出来。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来自法国叫塔塔尔。”
“呃，那个黑鬼？”戴凤妮抬头惊道。
石志坚看着戴凤年，戴凤年依旧不动如山。
“没错，就是那个黑鬼！”石志坚顺着戴凤妮的话说下去，“这位黑鬼朋友恰好又是法国依云矿泉水在香港的负责人，而我与他已经达成了协议----”
石志坚扬扬手，胡俊才忙从抱着的公文包掏出一瓶依云水递给石志坚。
石志坚反手把依云水递给戴凤年：“打开看看，我们的达成的协议就在里面！”
戴凤年纹丝不动。
戴凤妮却一撇嘴：“装神弄鬼！”接过依云水啪嗒，拧开！
“你们的协议呢？在哪儿呢？给我看看！”
石志坚微微一笑，指了指她拿着的瓶盖：“开盖有奖！”
……
这个年代还从未有过“开盖有奖”这种促销理念，因此戴凤妮忍不住怔了一下。
等到她拿起瓶盖看了一眼之后，立马俏脸一变，又把瓶盖拿给大哥戴凤年看。
只见瓶盖底部印着：“持瓶盖免费换购石师傅饮料一瓶！”
戴凤妮脸上惊讶莫名，戴凤年却依旧面不改色。
“石先生果真大才！这样的促销手段也能想得出来！”
“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饮料的成本价是2毛钱，免费换购，岂不是你一瓶要亏掉2毛钱？！”
石志坚哈哈一笑：“戴先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那位塔塔尔先生好慷慨的，与我签订合约的时候承诺每换购一瓶我的饮料，他将返还我两毛钱的成本！”
“返还两毛？”戴凤年微微一怔，不过马上又恢复如常。
石志坚却见此，不禁感叹，这个戴凤年倒还真是石佛一尊，真能沉住气。
“这个塔塔尔倒真会做生意！”戴凤年也不知道是在称赞，还是在讽刺。
“这就要感谢塔塔尔了，谁让他是个黑人！”石志坚说。
“黑人在法国不好混的，像他这样的黑人想要在法国出人头地，就必须付出很多！比如说完美地完成这次抢占香港市场的任务！”
戴凤年多少明白石志坚的意思了，但他还是想不通，塔塔尔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出身富人家庭，不会明白穷人想要改变命运向上爬的决心和毅力！”
石志坚最后说了一句。
说真的，石志坚并不是什么种族主义者，对黑人也没什么偏见，毕竟黑人当中也有很多优秀者，比如迈克杰克逊，还有迈克乔丹，但他对黑人强大的繁殖力却深感警惕。
上一世黑人在法国占比越来越多，以至于原本一个美丽富饶的欧洲国家，都快变成了黑人的国度。
至于塔塔尔这个人还算优秀，至少有做大事的野心。
当然，对于石志坚来说，这次他与塔塔尔的这次合作，只不过是在互相利用。
“那么现在，戴先生，你认为那个塔塔尔脑子有病也好，被我晃点了也好，总之他和我签订了合同，我拿饮料帮他做依云水推销，他帮我打开香港市场！”
“而反过来，你又在帮他打开香港市场，所以，我一定要谢谢你！是你在默默无闻地帮助我，这个助人为乐的锦旗，你当之无愧！”
戴凤年笑了，用手微微扶了扶戴着的金丝眼镜，目光锐利地看向石志坚，“就算依云愿意拿出2毛钱贴补你，但归根到底你还是没得赚！”
戴凤妮撇嘴：“是啊，人家做生意，你也做生意；人家赚的满钵金银，你却总是颗粒无收，好糗的！”
石志坚见此，笑了，忽然伸手捡起茶几上面放着的那只石师傅饮料的瓶盖。
面对他这个动作，戴凤妮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戴凤年却好奇地看着石志坚，猜测他又在玩什么花样，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变！
这是戴凤年第一次遇事变色，之前都是雷打不动。
戴凤妮还在讥笑，“石志坚，你又在搞什么鬼？怎么，难道穷得连瓶盖都开始捡了？！”
“放心，戴小姐，我还没穷到酒干倘卖无的份上！”
“呃，酒干倘卖无？”戴凤妮对这个“新鲜词汇”很感兴趣，微一琢磨，又觉奥妙无穷。
与此同时----
石志坚拿起那只瓶盖，“接下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底部冲着戴凤年好戴凤妮，“开盖有奖！”
靠！
还来？！
戴凤妮忙朝瓶盖看去，只见底部印着：七毛换购石师傅牌桶面一桶！
随即，就见胡俊才变魔术般取出一精美包装圆鼓鼓东西，砰地放在茶几上！
“桶面！我新发明的高级方便面！纸桶做碗，配备餐叉，可随时食用！成本4毛，批发7毛，零售1元！”石志坚说。“现在7毛促销，一桶我赚足3毛！”
顿了顿，石志坚看向戴凤年：“我饮料泡面一条龙！饮料上的钱，我面上赚！”
0152【市场火爆】
石志坚离开了戴氏集团，并且是总裁戴凤年亲自相送。
这在以前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以至于整栋大厦都过来看热闹。
“哇，那个就是被戴总裁相送的石志坚？”
“是啊，听说他年轻有为！”
“他不是和戴总裁是对手吗？戴总裁怎么对他这么客气？”
“这就不知道了，也许是英雄惜英雄！”
听着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话语，跟在戴凤年身旁的戴凤妮忍不住秀眉高蹙，实际上连她不知道为什么大佬戴凤年要对石志坚这么客气。
其中原因也许只有戴凤年和石志坚两个人知道。
如今石志坚搞了一个连环套，一环套一环，丝丝入扣，根本就没得解！
戴氏不但要帮他推广汽水饮料，更要免费帮忙推销他新发明的桶面！
尤其这种桶面还利润超大，自配餐叉，可随时食用，这种设计连戴凤年看了都自愧不如。
现在两家根本没有再斗下去的必要，也就是说戴氏想要封锁石志坚根本就做不到，除非戴氏和依云毁约，依云再和石志坚毁约。但这一连串毁约带来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了，戴凤年承担不起。
……
等到非常风光地送走石志坚之后，回到办公室，戴凤妮再也忍不住了，快走几步拦住正要坐下的大哥戴凤年：“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来这里耀武扬威，你还给他面子？”
戴凤年笑了笑，坐到自己的老板椅上瞅着柳眉倒竖的妹妹，说道：“现在我们和他还有斗下去的必要吗？”
“他怪招连连，原本只是想把饮料做了市场推广，现在连他的桶面都成了急先锋，再斗下去，我们只会两败俱伤！”又叹口气，“他产品上市是怎么拦也拦不住的，与其继续为敌，为何不携手而合作？”
“和他合作？”戴凤妮瞪大了眼。
戴凤年点点头，“做生意的目的都是为了赚钱，不是树敌！我知道你不喜欢他，那就忍着点！”
戴凤妮无语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大哥的肚量会这么大，竟然要和姓石的小子合作。
戴凤妮还想说下去，戴凤年忽然道：“有时间你找他饮茶，互相探讨一下武侠小说，什么《铁血大旗门》还有《绝代双骄》，我看你们蛮有共同语言的！”
戴凤妮，哑巴了！
……
戴氏集团要与石志坚化敌为友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那个《明报》记者卢文雅更是在当天的头版头条刊登了一篇名为《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合作闯天涯》的评论文章。
对此，市场第一反应就是，石志坚的元朗方便面厂，和土瓜湾汽水厂门口要货的批发商再次大排长龙。
上次是为了逼迫石志坚，这次却是实心实意要批发货做生意。
当石志坚再次赶到土瓜湾的时候，工厂门前大排长龙场景又把他吓一跳。
只不过这次不是双方要开战，相反，却是双方在“紧密”合作。
肥仔坤，黑仔和祥仔等人全都在帮忙维持秩序，星仔和七叔等人则在一旁负责给批发商发货。
而作为厂长的大佬赖更是被一大群围着拍马屁，一个劲儿地巴结和恭维。
“赖老板，我只要一车货，就那四大接地气饮料！戴氏的士多店都有卖，还卖得超级火爆，我们那边的店铺也很需要！”
“是啊，贵厂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们店铺可是有卖你们泡面的，大家也算是老朋友了！”
“赖大佬是吗？抽根烟先！其实我以前也是做水房的，现在出来做生意，还望大佬你提携一把，我不要太多，半车就行！”
大佬赖被围在中间，游刃有余，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记录，“你是卖龟苓膏店铺老板对吗？”
“龟苓膏”三字不会写，老办法，大佬赖咬着笔帽，在小本本上画了一王八，王八手上拎着膏药，“你的一车货，进去拉！”
“好勒，多谢赖老板！”
“你是腾飞杂货店老板对吗？”
“腾”字不会写，直接在小本本上画了一小人挨了一刀，龇牙咧嘴。
“你的一车货也进去拉！”
“多谢赖大佬！”
“还有这个，你是三鑫商行老板对吗？”
“鑫”字也不会写，直接在上面画了三颗心。
“你的半车货也进去拉！”
“多谢赖先生！”
石志坚走过去，大佬赖还以为是拉货的，就嘟囔：“谁呀，别靠这么近！”抬头一看是石志坚，吓了一跳，忙道：“老板，你怎么来了？”
石志坚点点头，伸手接过大佬赖的小本本看了几眼，忍不住皱眉头，上面几乎全都是鬼画符，也不知道写的什么东西。
“呃，这个是什么意思？”石志坚指了指上面一幅图画，一个小人趴在另一个小人裤裆底下。
大佬赖呵呵一笑：“这是我听收音机说的话，叫做咩呀，对了，活在裆下！”
石志坚无语了，又指着另外一幅图画，一个小人正在锯一颗大鸭梨，“这个呢？”
“哦，是我在提醒自己，要和这些批发商保持锯梨！”
石志坚把小本本交还给大佬赖，本想呵斥他要多学习，却又一想，这鬼东西就算丢了估计也没人能看懂，倒是个很好的账本，于是就拍拍大佬赖肩膀：“不错，继续努力！”
大佬赖骨头都酥了，“老板，我会努力的！”
石志坚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批发商，这次很友好地发了一圈烟，然后抽着烟和大家聊了聊。
不出所料，自从戴家不再阻拦石志坚的饮料登陆市场之后，香港上千家士多店，还有杂货店全都开始蠢蠢欲动。
尤其石志坚发明的四大接地气饮料，不管是外形包装还是饮品味道全都与众不同，深受香港市民喜爱。
“石老板，你的饮料真是很棒，很受欢迎！”
“是啊，我好钟意那个红茶，酸酸甜甜！”
“我钟意那个冰糖雪梨，味道甜而不腻！”
众人纷纷称赞道。
石志坚点点头，心中却在盘算还没拿到秘方的“王老吉”。
如果那王老吉凉茶也生产出来，来一句“怕上火就喝王老吉”，恐怕市场会更加爆炸。
只是可惜，任凭七叔如何努力，那王氏家族也不愿意把百年秘方拿出来。
石志坚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就听不远处大佬赖正叉着腰，姿态霸气地朝一人吼叫：“刁佳贵，这次你又来搞咩呀？还想玩什么花样，我们汽水房的人奉陪到底！”
石志坚和众人朝那边看去，只见上次过来捣乱的那个士多店老板刁佳贵正点头哈腰地给大佬赖让烟，末了还亲自给大佬赖点上，嘴上说道：“赖大哥你消消火，上次都是兄弟我做的不对！我也是帮人做事，身不由己！”
“呐，现在我改邪归正了，准备再在贵厂拉点货，还请赖大哥你高抬贵手，给多一些！”
说完，大佬赖还偷偷摸摸塞了一点钱给大佬赖，却被大佬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别搞这种东西！我们水房的人向来只讲义气！你既然是来拉货，我定会一视同仁！”
“是是是！赖大哥你说的对！”刁佳贵再次点头哈腰，朝着大佬赖谄笑。
看着刁佳贵那低三下四谄媚嘴脸，石志坚不再理会。
在纯粹利益面前，
一切都是渣！
……
如今土瓜湾汽水厂业已上了轨道，在士多店开始上架销售。
为了把饮料品牌彻底打响，石志坚更是让担任泡面代言人的郑绍秋为四大接地气饮料分别拍了广告。
郑绍秋对其中冰糖雪梨的广告很不乐意，因为石志坚让他抱着饮料又蹦又跳，嘴里还要唱：“你爱我，我爱你，冰糖雪梨甜蜜蜜！”
郑绍秋觉得这个广告太“腻”了，有损自己阳光好男仔的形象。
石志坚就开导他，说这正是在考验他演技的关键时刻，毕竟做演员要可以胜任任何角色，如果现在让他反串女的，干是不干？
郑绍秋觉得石志坚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就穿上石志坚特意为他挑选跳芭蕾舞的王子服，就是那种裹着蛋的演出服，对着镜头一番热舞，“你爱我，我爱你，冰糖雪梨甜蜜蜜！”
事实证明，这个年代的人很能欣赏得动这种广告。
一夜之间，郑绍秋火了！
石志坚的冰糖雪梨也跟着火了！
跟着火了的还有他的汽水厂！
这时候的石志坚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考虑如何把元朗泡面厂和土瓜湾汽水厂两者合并在一起，成立一家崭新的食品饮料公司。
“公司名字取什么好呢？”
石志坚一阵头疼！
153【神话成立】
当石志坚要合并两家工厂，成立食品饮料公司的消息传到元朗的时候，公司众人大多没什么感觉，只有负责人刘鉴雄擦拳磨掌，兴奋不已。
因为他知道，如果两家工厂合并之后，他就可以担任这两家工厂的管理者，肩负起更加重要的任务。
刘鉴雄一直都觉得自己帮石志坚经营这么一家工厂是屈才的，现在成立公司，业务扩大，人员增加，他满肚子才华也总算有了施展之地。
不过当石志坚透露这次成立的公司将会是股份制，所有员工都可能获得股份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泡面工厂沸腾了。
工厂内。
还在生产线上检查机器的苏幼薇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会那么高兴。
她也不明白股份是什么。
她只知道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每个月还有薪水拿。
她本来是不要薪水的，可是石志坚说她还的钱已经够了，剩下的都是她劳动所得，她必须收下。
苏幼薇不知道收下这些钱该买什么，她就找了一个玻璃的罐头罐，把所有钱存了进去。
一分一毫，一毛一角。
很快罐头罐就存满了。
三天前，她把存的钱整理好在工友帮助下做成汇票，一股脑寄回了老家。
她的家在海上，没有具体地址，也不知道那邮局的人能不能送到。
苏幼薇心中想着，就找了一个墙角坐下，机器检查完了，没毛病，可是她却突然想家了，托着香腮，神情有些忧伤。
“苏姑娘，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忽然身边一个声音对她说道。
苏幼薇抬头一看，却是工厂的保安队长胡须勇。
胡须勇不久前受了伤，等伤势稍好就憋不住非要上班不可，这不，他腰间还缠着绷带，左臂还支撑着拐杖，就这么一瘸一拐前来巡场。
“我没，没想什么。”苏幼薇忙低下头，双手抱着膝盖，模样像胆怯的小鹿。
胡须勇自认是个粗糙汉子，以前对女人从来都是大嗓门，比大声雄的嗓门还大，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苏幼薇，他都忍不住一阵心疼，好像这小姑娘是自家亲妹子一样。
“呵呵，你没想什么才怪！我可是会看相的----你在想家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苏幼薇猛地抬头，一脸惊异。
胡须勇嘿嘿一笑，小丫头就是容易晃点，稍一试探就出来了。
“呐，我有讲过的，我可是会看相！”胡须勇放下拄着的拐杖，慢腾腾地在苏幼薇身边坐下。
“我不但能看出你有什么心事，还知道该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
“既然想家，就回去咯！”
“可是，”苏幼薇犹豫了一下，再次双手抱着膝盖，“万一我走了，工厂机器出了毛病怎么办？”
“怎么会那么巧？再说了，你不是也教了几个徒弟么？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你不让他们独当一面，他们什么时候能成才？”
苏幼薇脸红了，“我才不是什么师傅，我只是……只是教他们修机器。”
胡须勇笑了，“傻丫头，不要以为自己岁数小就不配做师傅。你别看我岁数这么大，说到这修机器摆弄零件也不如你，哪天我叫你一声师傅，你也教我两招！”
“胡大哥，你说什么呀！”苏幼薇不好意思了。
“呵呵，这就对了！做人呢，开心最重要，要多笑才行！”
顿了顿胡须勇又说：“另外，我可不姓胡，我姓潘，名字叫潘志勇！因为我有胡子，所以绰号叫‘胡须勇’！”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朝他们喊道：“胡大哥，石先生让你们这些管理层去会议厅开会！”
靠，又改我名字！
“做咩呀？”胡须勇拄着拐杖起身问道。
“说明天要成立新公司，找你们做准备！”
“呃，这么快？”胡须勇一愣神，然后回头对苏幼薇说：“苏姑娘，我建议你还是等到公司成立之后再请假！”
“为什么？”
“有红包拿！”
……
开公司和开工厂不一样。
开工厂要找偏僻的地方，方便生产和进出货物。
而公司是要对外招揽生意的，必须要选择在热闹繁华地带。
比如徐家航运公司位于港岛中环，戴氏集团位于九龙旺角，石志坚挑选的新公司地址，则选在了九龙弥顿道。
弥顿道在九龙恰好是链接旺角和尖沙咀这两个区域的商业街，对于石志坚来说，一挑二，更具有商业性。
在弥顿道有一座很老旧的大厦叫“英京大厦”，高五层，规模庞大，整体建筑造型仿照英伦风格，最早之前这里是“英京电话公司”总部，如今电话公司早已搬迁去了别的地方，这里就成了很多中小型公司租赁办公的最佳场所。
大厦门口处，一名阿三哥很是恭敬地看着胸前戴着“嘉宾”字样的贵宾进入大厦三楼。
今天是石志坚新公司成立的大喜日子，这些嘉宾都是两家工厂的管理层和骨干人员。
元朗工厂有，刘鉴雄，大声雄，胡须勇，陈金龙，陈金虎，猫屎强，烂命坤，以及苏幼薇等人。
土瓜湾工厂有，大佬赖，肥仔坤，七叔，星仔，黑仔和祥仔等人。
因为新公司成立，印度阿三哥还特意买了一串鞭炮在门口放了一挂。
噼里啪啦！
满地红彩。
当然，如此聪明醒目的阿三哥也得到了石志坚的嘉奖，除了塞给他一盒万宝路当做喜烟外，还塞给他一个百元大红包，乐得阿三哥合不拢嘴，操着粤语对石志坚说：“石先生以后有事儿尽管吩咐！对了，我叫阿米尔！”
石志坚就拍拍他肩膀：“阿米尔是吗，如果可以的话请帮忙每天擦一擦我们公司招牌！”
阿米尔就看了一眼挂在大门口一连串招牌中最显眼的那副，竖起大拇指道：“石先生的公司名字起得真大气，我以后一定会每天擦拭！”
石志坚点点头，也觉得公司名字起得不错----神话食品饮料股份有限公司。
“神话”！
多大气！
以后我可是要创造神话的人！
石志坚想到这里，又从皮夹内掏出五十港币塞到阿米尔上衣口袋，“这是擦拭费！”
“石先生，您太客气了！”阿米尔忙双手合十，乐开了怀，“愿天神毗湿奴保佑您！”
等到石志坚偕同众人上了楼之后，阿米尔这才很勤快地拿了一块抹布，对准石志坚公司招牌哈口气，然后擦了又擦，擦完之后又看了一眼招牌上的名字，忍不住道：“真拽！”
0154【好事连连】
“神话公司”成立的过程很简单，石志坚先是制定了公司的规章制度，又叙述了公司的公司架构。
其中石志坚担任公司总经理，刘鉴雄担任副总，其他人的人事任命则由刘鉴雄亲自发布。
实际上石志坚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考研刘鉴雄的用人能力，另一方面也表示对他的信任。
还有一方面是石志坚的小心思，就是现在成立公司了，不再是小打小闹，因此很多人已经不适合在原先的岗位上，而很多公司岗位需要的是有才华有知识储备的新人。
作为原先的“带头大哥”，很多话石志坚不方便说出来，也不方便做出决定，因此只能借刘鉴雄来口头传达。
比如说大声雄，担任一厂的运输队长还可以，但是担任公司运输方面的负责人就弱了点。
因为在公司运输部需要和其它公司打交道，有时候甚至是一些鬼佬客户，不再局限于杂货店，江湖人，需要聘请专门的熟悉香港交通网络，并且懂得英文的人来担任。
还有胡须勇原先担任的工厂保安队长，现在公司成立，他的能力也到了极限。
因此，不管是大声雄，胡须勇，还是大佬赖，肥仔坤等人，他们的能力仅仅局限于一个工厂，公司方面却是不行的。
当然，如果他们有上进心的话，以后还可以争一争。
随即刘鉴雄宣布，公司会成立人事部，他暂时兼任人事部负责人，负责招募公司职员，公司重要岗位，例如人事部，财务部，业务部，宣传部等重要职位会在香港全面招募，最低条件是文化程度“国中毕业”。
一句“国中毕业”，直接把很多人，尤其很多公司元老杜绝门外，要知道这个年代的香港，国中毕业的人不是很多，而大学毕业更是凤毛麟角，很多人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至于大声雄等人，职位暂时不变。
刘鉴雄的这个决定让现场议论纷纷，有些人不满，有些人无所谓，更有些人猜测这些决定都是石志坚在后面指点。
眼看场面有些混乱，石志坚敲敲桌子，让众人肃静，然后点名让大声雄站起来发言。
大声雄站起来以后，直接表示尊重刘鉴雄意见，不谋求公司任何职位，继续担任元朗工厂运输队队长，最后还咧嘴一笑，“我知自己能力有几多，有多大脑袋就戴多大帽子！我会继续为工厂，为公司做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初心不改！”
大声雄这么一表态，其他人再无意见。
要知道大声雄可是最早跟着石志坚的人，石志坚没发达之前两人就在一起，可以说是公司的第一元老，第一开国功臣，第二元老是胡须勇，至于傻强，要不是去做差佬，第一元老的位子就是他的。
不管如何，一场风波就怎么揭过。
接下来宣布的大多都是喜庆事，升职加薪是免不了的。
比如说大声雄，虽然没能扎职，但作为保安队长薪资每个月加了三百块！
这个年代的三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足以让大声雄心满意足。
其中扎职幅度最大，堪称鲤鱼跃龙门的却是苏幼薇，这个懵懂的小姑娘被委任为“技术总监”，负责工厂技术监管和维护，每个月的薪水从以前的三百多，直接飙升到了一千八！
而这个千元一个月的概念，她根本不懂，因为她以前在海上做过的最大一笔生意就是石志坚十块钱买她的莲子，然后来到工厂每个月拿到三百港币就开心的不得了！
一千八？
是多少？！
她扳着指头数了又数，却怎么也数不过来！
还有，公司成立股份有限公司，刘鉴雄宣布未来会按照石志坚做出决定，给众多员工分发股权，到时候大家就都是公司，工厂主人！
此话一出，立马引起轰动！
这才是人们最期盼，也最渴望的！
给别人打一辈工，不如给自己打一份工！
最后，在众人一片欢呼声中，石志坚从主席位上站起来。
“现在我宣布，神话食品饮料公司，正式成立！”
顿时，
掌声雷动！
……
虽然石志坚新公司成立并没有对外大肆宣传，也没邀请什么亲朋好友充当贵宾，却还是忍不住透出了风。
其中“勃然大怒”的是徐世勋徐三少，直接找到石志坚伸手搂住他脖子，“好小子，公司成立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通知我一声，怕请我喝酒咩？！好，你不请我，我请你！走，饮酒先！”
……
太白海鲜舫，第三层。
美女相陪，美酒佳肴更是应有尽有。
“你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通知我，我好伤心的！”徐三少饮多了酒，脸蛋红扑扑的。
“我不通知你是不想你破费。”石志坚自己动手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至于上次我不开口向你借钱，是因为我知道你没钱！如果有钱，我那六十万账单是不是还了先？”
“就当我什么话也没说！”一提到钱，徐三少立马“翻脸不认人”。
石志坚笑笑，“现在你的舞厅生意也上了轨道，赚了不少钱吧，什么时候分红，我等着拿钱花！”
“你看看你，多庸俗！一见面就提钱，提钱多伤感情！你我可是好兄弟，千金不换的！”徐三少打了个酒嗝，喷出一口酒气。
石志坚拍拍额头：“算我讲错！那么换个话题，三少你就准备一直做舞厅做下去？不做点别的？”
徐三少伸手一把揽过一个美女，在对方脸蛋上波了一口，“有酒有肉，还有靓女，我知足了！”
此时太白海鲜舫第三层，除了一班莺莺燕燕，与服侍跑腿的几个伙计，就只剩下徐世勋与石志坚两个人。
“当真如此？”石志坚捏着茶盅问了一句。
徐三少忽然哭了。
陪在身边的那些美女一个个面露惊讶，不知道徐三少发什么疯。
石志坚挥手让那些莺莺燕燕下去。
“阿坚，讲真，我羡慕你的！白手起家，现在有了两家工厂，还成立了公司！公司叫乜鬼名字？神话对吗？是人就知你野心不小，想要打造属于香江的神话！”
“可是我呢，现在只有一家歌舞厅，虽然我们家族事业我也有份，却不能随便插手！”
“不能随便插手就争取咯！这个世上没人会看着你哭鼻子，只会看你笑话；不想被人笑话，那就站到最顶峰，俯瞰他们，让他们仰望你的鼻息！”
“说得好，我钟意你这句话，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徐三少忽然抓住了石志坚手，
“又来？”石志坚瞪了徐三少一眼，“上次是借钱，这次呢？”
“不借钱！”
“那好办！”
“我把你的六十万投到了徐氏航运公司！”
“噗！”石志坚一口茶喷出。
“不要激动嘛，公司快要召开股东大会做年终总结，我以你的名义买了一丁点股份，到时候你也就是股东了，那么在开大会的时候你就能帮到我！”
“有无搞错？你不和我打招呼，拿我的钱去买你自家公司股份？”
“不要那么惊讶，我们家股份不是边个想要买就能买到的，尤其船运方面。”
“那么说我还要谢谢你？”石志坚白了徐三少一眼。
徐三少自知理亏，“你的股份虽然不多，却一定能够赚钱，并且赚很多钱！再说了，你投资哪儿不是投资？！”
“说吧，到时候让我怎么帮你！”
“当然是站到我这边，支持我了！”徐三少忽然酒醉的目光精光一闪，“我要抢夺航运集团！”
石志坚却一点惊讶都没有，依旧悠闲地饮着茶水
徐三少不满了：“你看我这么有野心，不‘啊’地一声，惊讶一下？最起码也要来个‘目瞪口呆’表示一下。”
“啊！好可怕呀！我真的好怕怕！”石志坚夸张地拍着胸口，“这样行了吧？”
“哎，太假了！”徐三少叹口气，“看你浮夸演技真应该去看看现在最火爆的电影《独臂刀》！超级精彩场面要是还刺激不到你，我叫你一声大佬！”
“你说什么？”
“我赞你演技浮夸”
“下一句！”
“火爆电影！”
“乜名字？”
“《独臂刀》！”
“很火吗？”
徐三少诧异地看着石志坚：“该不会你什么都不知道吧？这部戏票房快破百万了！”
“挑！”石志坚猛地蹿了起来。
“人家电影破百万，你激动什么？！”
“这部戏，我的！”
“啊？！”
0155【电影大亨】
邵氏电影公司。
制片部总经理办公室。
当邹闻怀得知《独臂刀》这部电影票房破百万的时候，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并且暗道一声：“不好！”
与此同时，叮铃铃，他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接听电话，那边只说了一句话，“是闻怀吗？中午来我这边食饭！”
打电话的人是六叔邵毅夫，作为一代电影大亨，他很少会主动打电话给别人，尤其给自己属下打电话约饭，换做其他人一定喜不自胜，唯有邹闻怀知道，这顿饭将会很难吃。
……
邵家的花园别墅建在港岛半山区，占地两万多平尺，即使按照平方计算，也有两千平方米。
如今像石志坚那样在铜锣湾繁华地段买一栋五层唐楼就需要花费20万港币，而邵氏这栋花园别墅却早已高达200万！
就算是探长雷洛那栋位于浅水湾的小别墅和这栋花园别墅比起来，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这栋别墅是邵家在三十年代买下来的，那时候邵氏还在南洋新马泰等地发展，父子俩全都在南洋打拼，看准时机之后才杀回香港做电影生意。
而与邵氏比邻的邻居，则是香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其中包括香港地产协会会长利兆天，也就是利氏家族的掌门人。还有香港珠宝协会主席郑玉彤，也就是周大福的掌门人。香港船运联名会主席董大亨，包大亨等等。
可以说这个半山豪宅区囊括了一大半的香港大亨富豪，业务包括电影，航运，珠宝，金融等，无形中成了一个很特殊的圈子，不要说很多华人精英想要挤破头皮钻进来，连很多英国贵族鬼佬也对此趋之若鹜。
当天临近中午，邹闻怀在附近洋行买了一袋马来西亚的土特产“白咖啡”。
这是邵毅夫最爱喝的一种咖啡，当年邵毅夫在新马泰地区创业，经常饮用这种咖啡提神。
买完咖啡，邹闻怀就驱车赶往邵毅夫家中。
来到邵氏花园别墅，只见邵家佣人正在外面等候，等见了邹闻怀，就忙接过他衣服，又帮忙取了拖鞋过来。
邹闻怀换过拖鞋，径直朝餐厅走去。
“邵先生，你好！”
邹闻怀走进餐厅时，邵毅夫正穿着一袭休闲款唐装，坐在餐桌旁，戴着老旧的黑框眼镜在看报纸，此时餐桌旁还坐有一人，却是邹闻怀在邵氏的老对手周度文。
周度文是邵大亨的左膀右臂之一，在邵氏负责宣传工作，不过一直想要染指制片业务，而邹闻怀又是一代强人，除了掌管采购工作，担任采购部经理之外，还死死守着制片部经理宝座不放，让他无计可施。
周度文看见邹闻怀进来，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
“嗯，你来了！赶快坐下，等会儿开始食饭！”邵毅夫随口说道，却头都没有抬一下，眼睛依旧停留在报纸上。
“这是我买来的白咖啡，晚上工作的时候可以冲泡了喝。”
“有心了。”邵毅夫这才抬起头，把手中报纸折叠了一下。
旁边佣人忙上前帮忙把白咖啡收好。
邵毅夫等邹闻怀坐下之后，把折叠好的报纸递过去：“今天报纸看了没有？”
邹闻怀接过报纸，瞟了一眼，看向邵毅夫说道：“《独臂刀》票房破百万！这则消息我有看！”
“不知邹兄看了有何感想？”说这句话的却是坐在他对面的周度文。
邵毅夫也没阻止，反倒摘下眼镜拿了软布擦了擦。
邹闻怀当然明白周度文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就没吭声。
周度文却不肯放过他，“邹兄，不是我想要说你，你怎么会弄出这样大的乌龙？一百万的电影，就这样白白便宜了外人？这票房还是香港本土的，倘若算起海外市场分成比例，那人岂不要一下子分走上百万？”
周度文说到这里，又苦笑了一下，“讲真，你惹出这么大事情也就罢了，而我作为宣传部经理却还要帮你收拾烂摊子。现在外面很多媒体都在追问关于这部戏的具体消息，你让我怎么讲？说我们邵氏胆子太小把这部戏卖了？帮别人做了嫁衣？这一百多万票房有一大半是别人的？”
邵毅夫见周度文说的有些过分，就轻声咳嗽一声。
周度文忙收敛道：“当然，帮公司收尾做好宣传工作也是我的职责和义务，我明天就发通稿，尽量先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邵氏与石志坚签订协议的事情没多少人知道，当初邵氏就是顾忌面子，才没公开这个消息。
如今《独臂刀》大卖，更是成为第一部邵氏票房过百万的大电影，倘若被人知道邵氏之前已经把这部戏“贱价”卖掉，一定会成为众人笑柄。
邹闻怀知道不能再不吭声了，必须要表态才行，于是咬了咬牙，看向邵毅夫说道：“对唔住，邵先生，我错了！”
邵毅开口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当初我也是不太看好这部戏，这才会被外人捡了便宜！所以闻怀，我和你都要汲取教训，做事有时候不能太谨慎，过于谨慎反倒会吃大亏！”
“邵先生说的是！”邹闻怀松了一口气。
就在邹闻怀以为事情差不多已经解决时，邵毅夫忽然道：“闻怀呀，你多久没放假了？”
“呃，邵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邵毅夫把擦好的眼镜重新戴上，“我只是在关心你，好像你自从加盟邵氏以来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放个大假！”
“邵先生，我没事儿的，我还想要努力工作弥补过失！”
“有心就好！”邵毅夫点点头，“做人做事不能绷得太紧，稍作休息，才能更好为邵氏服务。”
“可是我的工作……”
“你制作部门的工作我会暂时让度文接替，至于采购部门的工作，方艺华小姐也可胜任！当然，这些都是暂时的，等你休息回来之后，我还会委派重任给你！”
邹闻怀一听这话就明白情势不可逆转，这次百万大电影从邵氏手中溜走，丢掉的不仅仅是邵氏电影公司的面子，还有他电影大亨邵毅夫的面子！
邵大亨一向独断专行，骨子里傲到极点，又怎么会承认这次失败？！
所以他必须要找个发泄口，找个替罪羊来承担一切责任，无疑，邹闻怀是最好的选择。
……
须臾，茶水餐点上来。
邵毅夫吃的很清淡。
周度文却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赞一句“好香”，“饭菜做的很棒”。
唯有邹闻怀，食之无味。
此时他和邵毅夫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但两人之间关系，却出现了难以弥补的裂痕。
如果说在这漫长的午餐过程中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提及，就是邵毅夫第一次很认真地询问了石志坚的名字。
纵横影坛这么多年，却莫名其妙败在一个弱冠少年手上，这让邵毅夫了解之后，内心更加的受伤。
“闻怀啊，明天晚上《独臂刀》庆功宴把那个石志坚也邀请过来，我倒也看看他是何等的英雄少年？！”
“呃？！”邹闻怀楞了一下没有做声。
旁边周度文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也闭上了嘴。
这次《独臂刀》票房破百万庆功宴是他一手宣传策划的，参加这次盛会的嘉宾除了邵氏电影公司的那些影帝影后，明星大腕之外，基本上全是香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比如说香港慈善总会的会长，香港水利署署长，还有与邵氏一向关系不错的商界政界名流等，如果石志坚冒然出现，再被人得知是他买断《独臂刀》，那将会抢尽风头。
0156【你好像还挺红】
当天下午，准备“放大假”的邹闻怀收拾好东西，正拿了一细长树枝，拨弄金鱼缸内的金鱼宝宝，嘴上说道：“儿子啊儿子，你老爸我放大假了，以后就可以多陪陪你，给你喂好吃的，抱你去外面晒太阳。你可要乖乖听话，千万不要勾引外面的小狗小猫，它们只会馋你身子，等玩腻了你就一口吞掉！”
就在这时，叮铃铃！
办公桌上面的电话响了。
今天下午不知道有多少个关于业务的电话打过来，都被邹闻怀推给了周度文，既然你想要接手我的工作，那就累死你！
邹闻怀伸手拿过电话，习惯地说：“你好，我是邹闻怀，我准备放大假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找周经理即可！”
说完就准备挂断电话，这时电话那头说道：“你好，邹先生，我是石志坚！今晚想要请你食顿便饭，不知方不方便？”
呃，请我食饭？
邹闻怀稍微怔了一下，刚要开口拒绝，石志坚又在电话那边说：“今晚八点，避风塘海鲜大排档！不见不散！”
不等邹闻怀回答，那边已经“啪嗒”，挂断电话。
……
晚上八点钟，避风塘海鲜大排档。
作为一家在香港很接地气的海鲜大排档，避风塘一直都是中下层人士休闲聚餐的好地方。
这里物价不贵，不像太白海鲜舫一顿饭要吃掉几百块钱，即使最贵的海鲜，也能在这里消费的起。
此时，整个大排档生意兴隆，人声鼎沸。
胖老板站在灶台前，光着身子，脖子上耷拉一毛巾，时不时吆喝服务员赶快上菜，随即抄起炒勺，起手翻锅，火焰冲天。
在香气扑鼻的饭菜面前，一排排的客人食欲大动，有的甚至直接上手剥着虾壳，撬开扇贝，掰开生蚝。
石志坚带着郑绍秋坐在大排档最里面的位子上，听着墙壁上挂着的收音机，收音机在播放的却是“丽的呼声”推出的电台新人汪铭荃翻唱的经典曲目《今宵多珍重》----
“南风吻脸轻轻，飘过来花香浓；南风吻脸轻轻，星已稀月迷朦；我俩紧偎亲亲，说不完情意浓……”
这首歌曲是五十年代著名香港女歌手崔萍演唱的成名曲，日后被众多香港名人翻唱，其中包括未来天后梅艳芳，还有著名歌星陈百强。
如今香港电视台一共才两家，除了“丽的呼声”之外，就是新晋成立的“TVB”，而丽的呼声又是最早经营广播电台的，很多收音机在很长时期也只能收听到丽的呼声，现在随着电视行业的竞争力度加大，丽的电台开始重点培养新人，汪铭荃就是丽的重点培养的影视新人。
听着汪铭荃的歌声，坐在石志坚旁边的郑绍秋托着腮帮子，一脸的羡慕。
“她唱得真有那么好？”石志坚捏住茶杯忽然问道。
郑绍秋清醒过来，“也不是，只是……嗯，声音挺好听。”
“长得也漂亮对吗？”
郑绍秋脸一红，他曾经在丽的偷偷看过汪铭荃，还暗藏有她的海报，那是个超级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很对他胃口。
“其实我觉得她唱得一般般，没有你的好，至少你那首‘冰糖雪梨甜蜜蜜’很脍炙人口！”
“石先生，你答应过我的，不再提这件事儿！”郑绍秋不乐意了，当初他是被石志坚忽悠了才会穿着那种羞死人的裹着蛋的芭蕾服一边唱歌一边跳舞。
“好好好，我不提，我也不说！”石志坚慌忙打住，生怕郑绍秋受不了逃掉。
“另外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唱那首歌！如果再唱一次的话，一定自刎在你面前！”郑绍秋斩钉截铁，发出毒誓。
石志坚刚要说你犯不着发这么大的誓，没人逼你，这时有个学生妹模样的女孩子壮着胆子凑过来，看着郑绍秋说道：“那个，请问你是不是……郑绍秋？”
女孩子旁边还有两名同伴，“对对，就是唱‘你爱我，我爱你’那个？”
郑绍秋一愣，“做什么？”
“耶！真的是你！”三个女孩兴奋地跳了起来。
“我想请你签个名，可不可以？”女孩从背后背着的书包中掏出本子和钢笔一脸希冀地递给郑绍秋。
郑绍秋足足愣了三秒钟，
被人索要签名？
这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明星待遇”！
“咳咳，当然可以！”郑绍秋拿捏着姿态，顺便从上衣口袋掏出折叠好的墨镜，很骚气地戴在鼻梁上，然后接过纸笔，刷刷刷，龙飞凤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写的什么，签名完毕！
“哇，你的名字好靓！”
“我也要签名！”
“我也要一张！”
在三个女孩的起哄下，立马周围又有很多人认出了郑绍秋。
“哇，冰糖雪梨！”
“真的是他！”
“我好钟意他的舞蹈！”
“我喜欢他的歌曲！”
人们纷纷围了上来，把郑绍秋围在中间，又是握手，又是拥抱，还有很多人一起索要签名。
郑绍秋来者不拒，很是认真地完成大家的每一个愿望，最后看人越聚越多，他亢奋起来。
“为了感谢大家，现在我再表演一次这段歌舞！”郑绍秋站在众人面前，学着这个年代正流行的“披头士”，摆出一个很酷的造型，然后摇摆身段，开始扭着屁股唱：“你爱我，我爱你，冰糖雪梨甜蜜蜜！来啊，大家一起来！”
于是，联欢大合唱开始。
搞得大排档老板使劲儿拿了炒勺敲打炒锅：“扑你个街！开演唱会咩？你们这样，我生意还做是不做？！”
……
“呼哧！呼哧！”
众人终于散去，郑绍秋喘着气又坐回了自己位子上。
石志坚递给他一杯水，郑绍秋一饮而尽。
“看样子你好像还挺红。”
“是吗？”郑绍秋满脸喜色。
“可是某人之前好像说再也不唱那首歌，要不然就自刎当场……”
“咳咳！”郑绍秋剧烈咳嗽，用手背擦下嘴巴，然后指着前面，岔开话题道：“你看，邹先生好像来了！”
石志坚顺着郑绍秋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邹闻怀正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掏了口袋正在支付车费。
于是，石志坚就扬起手冲大排档老板道：“劳驾，这边加一位！”
0157【好像错过了什么】
当邹闻怀走过来的时候，石志坚很有礼貌地起身迎接，郑绍秋更是不敢托大，也慌忙站起来，他现在在邵氏搵食，说起来邹闻怀还是他顶头上司。
“不好意思，邹先生，我把地点约在这里你不介意吧？”石志坚闪开身，拉了一把椅子让邹闻怀坐下。
邹闻怀皱皱眉头，看了一眼四周，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吵闹环境。
不过被人邀请就是客人，他也计较不了太多，看了一眼椅子，又皱了皱眉头，正准备掏出纸巾擦拭，却见石志坚先一步取了纸巾，把椅子擦拭了一遍。
邹闻怀第一次对石志坚莫名有了些许好感。
上次见面，石志坚覆手翻云将他玩弄于指间，本来邹闻怀是十分生气的，尤其今天又被邵大亨来了场鸿门宴，搞得现在在家待业，心情更加郁闷。此时石志坚对他的礼遇，又让他多少有了些被尊重感觉。
郑绍秋在旁边看着石志坚举动暗暗咋舌。
说起来石志坚才十八九岁，比他岁数还小，可是一直以来沉稳老练，让郑绍秋总以为自己才是小弟。偶尔心中有些不服，可此时见石志坚为人处世态度却是服了，换做自己，却是想不到这么多，也做不了这么细。
邹闻怀坐下，恰好伙计送了茶碗筷子过来。
石志坚经过刚才知道邹闻怀有洁癖，于是就取了杯子，提起茶壶先冲洗了三遍，这才斟了七分茶，端正地放到邹闻怀面前，“邹先生，你今晚肯赏脸过来就是给我面子，饮茶先！”
邹闻怀没有端起茶杯，而是扒开袖口看了看手表，抬头说道：“不好意思，我可能在这里待不太久，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石志坚笑笑，“看起来邹先生真的很忙，我这次邀请你过来是为了----”
没等石志坚把话说完，邹闻怀道：“是为了《独臂刀》票房分账是吗？石先生你请放心，我邹某人不是那种不讲信用之人，既然合同是我签订的，我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顿了顿又道：“《独臂刀》票房虽过百万，但票房的钱还没到账，所以还请稍等几天！”
旁边郑绍秋哪里知道这些事儿，听完以后疯狂补脑，什么意思？《独臂刀》石先生也有份？他什么时候投资的？
就在郑绍秋胡思乱想的时候，石志坚道：“邹先生你误会了，我邀请你来并非为了票房分账的事儿，而是因为秋仔！”指了指坐在身旁的郑绍秋，“他现在在邵氏工作，我希望邹先生能看在我面子上，多给他机会！”
邹闻怀一愣，看向郑绍秋。
郑绍秋忙端起茶杯，很有礼貌地朝他说道：“您好，邹先生！我叫郑绍秋，很高兴认识你！”
邹闻怀这才确定石志坚邀请自己过来不是“讨债”，是自己想多了。
“秋仔是吗？怪不得看着面熟，你跟哪位导演？”
“我跟那个……蒋伟光蒋导演。”
“跟他？”邹闻怀皱了皱眉头。蒋伟光并不是很出名，不过有个特点就是总爱启用大明星，像什么陈宝珠，林蛟，曹达华等人，都是他的爱将。
可惜不知是他水平太差还是时运太背，每次就算用了大明星也票房不佳，因此被人尊称为“票房毒药”，“扑街导演”。
回过头，邹闻怀就对石志坚说：“不好意思，如果你早一点说起此事，或许我还能帮上忙，但现在我放长假，爱莫能助！”
说完，邹闻怀端起茶杯朝着郑绍秋示意了一下，“秋仔，莫要怪我！”
郑绍秋稍微有些失望，但邹闻怀这么客气，反倒让他一激动，忙把茶水一饮而尽，“怎么会呢，邹先生你可是我偶像！”
石志坚却看出来邹闻怀心情低落，猛然间心中泛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记得不错，因为经营理念不合，邹闻怀和邵毅夫邵大亨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于1970年脱离邵氏，带走了何冠昌，蔡永昌，梁风以及陈自强“四大干将”，一举成立了后来叱咤风云的嘉禾电影公司。
至于具体的“经营理念不合”说白了就是分账不均，还有就是针对邵氏权力的博弈。
邵大亨在邵氏一向一手遮天，做什么事情都是全资，像邹闻怀，何冠昌这样的枭雄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高级“打工仔”，而不是“合伙人”。
另外就是邵氏运行已久自上而下的垂直管理制度，上级的命令你只有执行和服从的份儿，绝对不能拒绝。如果你做错了事情，不管你是不是在邵氏位高权重，也很容易就被KO掉。
据石志坚所知，上一世就是因为邹闻怀想要以合伙人身份与邵大亨合作拍戏，被邵大亨直接打入冷宫，先是剥夺了他制片部经理职位，然后又让方艺华取代了他采购部负责人身份，直接架空了他，让邹闻怀在邵氏再无实权，这才逼迫邹闻怀联合其他对邵氏早有不满的何冠昌等人，一起脱离邵氏。
现在，石志坚猜测可能因为自己买断《独臂刀》的事儿，让邹闻怀和邵大亨两人之间出现了裂痕，如果再添一把火，搞不好邹闻怀会提前两年脱离邵氏成立公司。
既然这样，为何不把他收编过来？
石志坚捏着茶杯转动着，目光闪烁。
现在他执掌的神话公司刚刚起步，最需要做的就是搞宣传，打品牌，而这些都要花很多钱，如果可以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电影公司，岂不事半功倍？
还用得着去赞助别人的电影吗？
还用得着去巴结别人，让别人在电影中插播你的商品广告吗？
自己就是老板，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简直爽爆！
想到这里，石志坚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当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抬头笑眯眯地看向邹闻怀，试探道：“不好意思，邹先生，你不要怪我多嘴，我看你心情似乎很低落。其实我好钦佩你的，邵氏之所以能够有今天成就，在我看来你功不可没！”
邹闻怀闻言，叹息一声，端起茶杯就要一饮而尽，却发现没水了。
郑绍秋眼疾手快，正要帮忙倒茶，石志坚却抢先说：“饮茶哪有饮酒来的痛快？！”
说完，石志坚朝旁边店伙计扬手道：“小二，上酒！”
0158【击掌为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本来说稍坐一会儿就走的邹闻怀硬是待了一个多小时。
此时的他因为饮多了酒，有些面红耳赤，双眼也开始出现血丝。
石志坚知道时机成熟，就对郑绍秋使个眼色。
郑绍秋今天是陪酒主力干将，见石志坚使眼色，就又端起酒杯敬酒，这次邹闻怀推拒说自己不行了，不胜酒力。
石志坚就也不再勉强，让郑绍秋坐下。
郑绍秋刚才吃菜牙缝里卡着肉沫，就找了一支牙签，说要去撒尿，避开人群，鬼鬼祟祟找了地方剔牙去了。
石志坚这边给邹闻怀倒了一杯茶，然后说道：“邹先生不用伤心，其实你的事情我也有耳闻。”
“怎么？难道这么快就传了出去？”邹闻怀一愣。
石志坚不解释，只是道：“现在你放大假，就算以后重新上岗，制片经理和采购经理的位子恐怕也难保。这两个职位是邵氏命脉，邵大亨定会启用一些听话的自己人，像邹先生你这种桀骜不驯的大才，他又岂会放心？”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邹闻怀心坎里，另外石志坚的分析再次证明了，他被邵大亨冷处理的糗事，真的传了出去，要不然石志坚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人都是要面子的，尤其像他们这种“文人”。
当即，邹闻怀就闷闷不乐地把石志坚刚刚斟倒的茶水一饮而尽，“啪”地把茶杯一放。
“好事儿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次我邹某人算是丢脸丢大了！”
“邹先生，话也不能这样说，说起来这反而是个机会。”
“你什么意思？”邹闻怀看向石志坚。
石志坚慢吞吞地饮了一口茶，“呐，现在是邵大亨主动把你下放，让你放大假，不是你对不起邵氏，那么你为何不干脆从邵氏脱离出来，做番大事？”
“做番大事”四个字犹如霹雳，震耳欲聋。
原本醉醺醺的邹闻怀当即酒醒三分。
石志坚恍若未察，继续说道：“世界这么大，你应该走出去看看，必定会发现很精彩！”
邹闻怀神色不定。
他不是不想走出去，可走出去怎么办？
现在邵氏如日中天，谁敢和邵大亨作对？
没有强大的资本支持，做电影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石志坚来了一句，“其实我对拍电影也很感兴趣！”
邹闻怀不是傻子，石志坚这句话一出来，他当即明白了几分。
“原来石先生对拍电影也感兴趣？那是不是有意要开电影公司？”
石志坚窃喜：“如果可以的话，倒也想试试。”
邹闻怀笑了，是那种轻蔑的笑。
“试试？石先生未免把拍电影看得太肤浅了吧！你可知拍电影是一门生意，更是一门艺术，不是随便试试就可以成功！即使像邵大亨那样的天纵之才，也是在这个行业闯荡了大半生，才有今日成就。”
“邹先生，你误会了！我并非说拍电影这门生意好做，我只是提醒你莫要妄自菲薄！我知道脱离邵氏需要很大的勇气，只要你愿意，我会在背后永远支持你！”
“支持我？让我转身为你打工？”邹闻怀冷笑，认为自己早已看穿石志坚心思。
“错！我们是合作伙伴！我不像邵大亨那样事无巨细，大权独揽。我这个人比较懒散，如果真的成立电影公司，恐怕还要多多仰仗邹先生你！”
“你说再多也无用！你现在只不过是小小一商人，如何和邵氏抗衡？”
“小小商人也是商人！就像蚂蚁也能咬死大象，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时候郑绍秋剔牙回来，见石志坚和邹闻怀谈的“热火朝天”，就忍不住道：“两位谈什么这么开心？”
邹闻怀不搭理他。
石志坚也没说话。
郑绍秋一脸尴尬，心说刚才这俩还对自己有说有笑，翻脸却又不认人。
郑绍秋回自己位子坐下。
石志坚提起茶壶给对面邹闻怀倒了一杯水，笑眯眯对他说：“考虑一下？！”
邹闻怀不吭声，捏起茶盅抿了一口。
郑绍秋在旁边：“考虑什么呀？”
邹闻怀道：“你让我怎么信你？”目光灼灼地看向石志坚。
“简单！最近我成立了一家公司叫‘神话’，所以我打算编写一个剧本来宣传我的公司，而这个剧本的名字就叫----《神话》！甚至连主题曲我都已经想好，名字还叫做----《神话》！”
邹闻怀稍微一愣，他没想到石志坚是真的有所准备，而不是信口开河。
石志坚却在汗颜，为了表达诚意，只好对不起成龙大哥了。
“那么不如我们打个赌，”邹闻怀忽然道，“倘若你真的能够写出优秀剧本，到时候我们再商议今日之事也不迟！”
石志坚笑了，知道已经说动了邹闻怀，最起码让他动了心。
“好！邹先生快言快语，我们击掌为誓！”
啪啪！
石志坚和邹闻怀互相击掌。
郑绍秋在一旁看得满头雾水，“你们搞咩呀？话我知！”
石志坚再次端起茶杯，“邹先生，请饮茶！”
邹闻怀被石志坚激起万丈豪情，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爽落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好茶！”
旁边郑绍秋，总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
……
石志坚与邹闻怀分手时，邹闻怀告诉石志坚明天晚上邵氏会举办一场庆功宴，邵大亨也邀请了他参加。
石志坚回答，一定准时到！
对于参加这种宴会，尤其这个年代的，石志坚还是很感兴趣的。
分手后，石志坚搭乘出租车回到了铜锣湾家中。
这个年代的出租车很是稀缺，因为费用昂贵，对司机要求超高，尤其要懂得洋文，因此数量不多。
石志坚也是走了大运，这才拦到一辆。
下了车，付了车钱，石志坚沿着楼梯上楼。
来到三楼，经过聂咏琴门口时，石志坚稍作停顿，然后蹑手蹑脚这才走过去。
他知道自己回来太晚，怕吵醒别人。
来到自家屋里，打开电灯，取了一碗茶水又饮了几口，只觉得满身酒气还未散去，于是就又蹑手蹑脚出了门，准备去五楼顶层阳台吹吹风，散散酒气。
没想到刚来到阳台就见隔壁女邻居聂咏琴也在上面，背对着他，抱着双臂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石志坚见势不对，就准备偷偷转身溜掉，这位“文艺女青年”追求艺术的胃口他实在满足不了。
可还没等他转身迈步，就听身后聂咏琴说道：“我有那么可怕吗？你一见我就逃？！”
0159【不好！把她唱哭了！】
“怎么会呢？聂小姐休要误会？”石志坚转过身，笑眯眯地看向聂咏琴。
聂咏琴穿着高开叉的旗袍，露着大长腿，一阵风吹来，出乱了她披着的长发，眉目如画，美眸犹如秋潭直直地望着他。
“我见你刚才似乎在冥思，怕打搅你，这才想要转身离去。”
“石先生你倒是有心了。”
“不要叫我石先生，多生分。叫我坚哥。”
“坚哥？却不知你今年贵庚？”
“我十八，过完年就十九。你呢？”
“我刚好十九。”
“咳咳，今晚月亮真圆。”
“你不叫我一声琴姐姐么？”
“我一直认为按岁数排辈很庸俗！”
“那怎么才不庸俗？”
“我觉得面对这么美好的月色，还是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聂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睡不着就数绵羊，很灵的！”
“数过了，还是睡不着。”
“那就找个人……”石志坚本来想说找个人陪你睡，却想起人家是黄花大闺女，这样说会显得很轻浮。
“找个人做咩呀？”聂咏琴眨动美眸看着石志坚。
“找个人陪你……咳咳，聊聊天，谈谈艺术，思考一下人生。”石志坚意识到这好像是胡俊才那扑街的口头禅。
“原来石先生也对艺术感兴趣？我还一直以为你很讨厌同我讲艺术呢！”
“怎么会呢？我好钟意和你谈艺术的！”石志坚硬着头皮上前。
果然，聂咏琴接着就来了一句：“却不知石先生最近有什么大作？”美眸又开始放光，眼神充满了期待。
石志坚躲过她“饥渴”的眼神，背着手望着天上明月道：“月亮真美啊，明月几时有……”
“这好像是苏轼的词儿。”
“床前明月光……”
“这好像是李白的诗。”
“我们还是不要谈论月亮了，”石志坚不得不面对现实。
“那谈论什么呀？”
“谈论……对了，《神话》！”
“神话是什么？”
“《神话》是我最近创作的一首歌曲。”石志坚猛地来了精神。
“石先生，你又有新歌了？”聂咏琴惊喜道。
“是啊，原本没有的，被逼出来的！”
“呃，你说什么？”
“哦，我说这首歌是BABY创作出来的！”
“BABY是边个？”
“BABY是小明哥马子。”
“小明哥又是边个？”
“小明哥是……你不要问那么多好不好，还想不想听歌了？”
“我闭嘴，你唱吧！”聂咏琴乖巧地闭上嘴巴，美眸一闪一闪看着石志坚。
石志坚就清清嗓子，上一世这首歌他不怎么拿手呀，怎么办？
不管了！
“解开我，最神秘的等待，星星坠落风在吹动，终于再将你融入怀中，两颗心颤抖……”
石志坚唱起来，尽量模仿成龙大哥的那种沧桑和厚重。
“相信我，不变的真心，千年等待有我承诺，无论经过多少的寒冬我绝不放松……”
这个好像是女声唱的，不管了，继续！
石志坚却忍不住把嗓音调节成了女音，该死的惯性！
再看聂咏琴，满眼小星星，似乎根本就没发觉！
抄袭上一世的经典歌就这么一个好处，错了也没人知。
很快，石志坚把这首七零八落的散装《神话》唱完，然后气定神闲地看向聂咏琴道：“就是这首歌，聂姑娘，你觉得如何？”
聂咏琴没有回答，石志坚还以为她在矜持，“你倒是说话呀，批评两句，或者赞美两句都可以的，我不介意！”
聂咏琴却还是没有说话，再仔细一看，只见她双眸泛红，吧嗒，吧嗒，竟然哭了！
搞什么鬼？
石志坚吓了一跳，忙掏出纸巾递过去，“聂姑娘，是不是我唱的不好，吓着你了？我就知道这首歌比较难唱，高音节奏什么的，我还没掌握！”
“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借你肩膀用用？”
“呃，”还没等石志坚回答，聂咏琴已经把头轻轻埋在了他肩膀上，抽泣着，眼泪打湿了石志坚肩膀上的衬衣。
“这首歌好美，也好凄凉！仿佛一个人在等候千年的爱人！”聂咏琴轻轻说道。
石志坚拿着纸巾，手臂僵硬在半空，眼睛看到她脖颈后面那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近距离看，更觉绚烂；鼻翼嗅到她发髻散发出来的洗发香波味道，呃，真的很好闻。
“透过你的歌词，我仿佛能看到很多的画面，一个女子在白雪皑皑的长城上跳舞，跳给她心爱的男人看。”
“可是他们却不能够在一起，不管是生，还是死。”聂咏琴的泪水涌了出来，“我的心好痛，好痛！为什么这样痛？”
石志坚再也忍不住了，僵硬手臂落下，把聂咏琴紧紧拥抱在怀中，一边拿纸巾帮她擦拭泪水，一边安慰道：“傻女，一首歌而已，干吗要想这么多？”
……
夜风吹，
迷人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聂咏琴平复了心情，这才不好意思地与石志坚分开，说了句：“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肩膀免费，你钟意靠多久都行！”
聂咏琴噗嗤一笑，梨花带雨，更显妩媚。
“这首歌不是那个BABY创作的对吗？”
“为什么？”
“这首歌你唱的太生涩，还有就是应该是合唱，一男一女才对……”聂咏琴大胆地瞟了石志坚一眼，“刚才你唱女声好难听的！”
石志坚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是擅长婉转抒情一点的，调儿太高，上不去！”
“这首歌也是你创作的对吗？”
“这个真不是！”
“又在骗我！”
“没有！”
“算了，不管是不是你创作的，答应我……”
“呃？”
“我要把这首歌写下来。”
“随便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以后可不可以在阳台不要穿旗袍？”
“为什么？”
“因为和你谈话，好难集中精神。”
石志坚这比婉转还婉转的赞美，顿时让聂咏琴心花怒放，羞答答地瞟了石志坚一眼，“我应承你！”
却不料石志坚又道：“我讲笑！其实我好钟意你穿旗袍，开叉越高越好！”
聂咏琴，顿时一脸羞涩，连看都不敢去看石志坚。
就在气氛比较暧昧时，猛地有人咳嗽一声，“大半夜你们两个在上面做咩？”
石志坚和聂咏琴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石玉凤正在瞪大眼看着他俩。
“我先下去了！”聂咏琴忙红着脸小鹿般逃掉。
石志坚看向老姐，“大半夜你又上来做咩呀？”
石玉凤扬了扬手中提着的烙花精致塑料小尿桶：“倒尿啊！”
石志坚翻白眼：“说瞎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这是阳台，边个会来阳台倒尿？”
石玉凤就提着尿往阳台养着的花丛中一浇，“这不就成了？不但不浪费，还能滋润花花草草！”
石志坚傻眼，这也行？！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和聂小姐怎么在这里？刚才又在做什么？”石玉凤像个审讯官。
石志坚怀疑如果自己不老实回答，她会邀请自己饮“司法奶茶”，忙说：“没什么，睡不着大家在阳台遇到就聊聊咯！”
“我有讲过的，人家可是清白女孩家。”
不等石玉凤把话说完，石志坚道：“我知道，我会注意。”
“注意注意，总是嘴巴上说说！你知不知现在已经有闲话传出，说你和聂小姐不清不白，她同你那啥，可以抵扣房租！”
“那啥是啥？”
“明知故问！”石玉凤觉得细佬学坏了。
石志坚打了哈欠，“啊，瞌睡了，我要下去睡觉先！”
“才说你几句就要走！”
眼看细佬真的要离开，石玉凤道：“明天你有空没有？”
“做咩呀？”石志坚已经下了楼梯。
“回一趟石硖尾！我想那些老邻居了！”
“收到！”石志坚背对着老姐扬了扬手。
“这个衰仔！”石玉凤埋怨了一句，“那聂小姐本来也不错的，可惜无父无母，也不知道以前是什么人家？！”
0160【街边遇旧邻】
石志坚一大早就去了位于九龙弥顿道的“英京大厦”。
如今“神话食品饮料有限公司”已经正式成立三天，石志坚虽然把很多事情都交给了刘鉴雄去打理，但自己也不能做甩手掌柜，早上还是要过来打卡上班，并且还要比员工早到，这样才能以身作则，让员工看到自己的“勤勉”。
来到公司，石志坚却发现有人比自己到的还要早，并且此时正在拿了拖把很是卖力地拖着地面。
再看那身影，熟悉的很，不是苏幼薇还会是谁。
“幼薇，你怎么做这些事情？”石志坚忙上前问道。
苏幼薇扭头一看是石志坚，就擦了一把额头上汗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刘大哥让我帮忙，说让我做什么高级助理，可我实在坐不惯办公室，还是拿了拖把拖地来的舒服。”
原来最近公司正在招人，文秘，助理，销售部，人事部，企划部等各岗位的人还没到齐。
于是刘鉴雄就别出心裁先让苏幼薇过来帮忙。
苏幼薇年轻漂亮，却是个极好的公司门面担当。
另外，元朗工厂如今人员稳定，戴凤妮掌管的永康集团没再过来挖人，那些生产机器也不是三天两头坏，苏幼薇作为“技术总监”待在那里也是无事可做。
“那你就多学习点别的东西，像这种擦桌子拖地的事儿就不要做了。”石志坚说，“我让刘总先请个清洁工，这些事儿以后交给清洁工来做就行！”
苏幼薇点了点头。
石志坚见此就又交代了几句，询问她唐诗默写的怎么样，认识多少字了，等会儿自己可是要考察她的。
苏幼薇一一答复，说自己把那些唐诗还有生字生词全都记住了，也做了抄写和默写，说完就拿了自己的默写本给石志坚看。
石志坚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很认真地翻看苏幼薇的生字作业，见上面字迹工整俊秀，一笔一划很是认真，就又摸摸苏幼薇的头，称赞了几句。“加油！一天学一点，很快你就能读书看报了！”
苏幼薇受到石志坚称赞，感觉比吃了蜜糖还甜。
石志坚进了办公室。
须臾，苏幼薇冲泡了咖啡，端着托盘敲门进来，模样有些害羞地说：“石大哥，这是我第一次冲泡的，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石志坚笑了笑，接过咖啡道：“我也没叫你做这种事情，以后我身边有了秘书，让她们做。”
说完，石志坚就轻抿一口咖啡，这不喝还好，一喝苦死了，却是比中药还要难喝，相必是苏幼微放咖啡粉太多。
皱了皱眉头，石志坚把咖啡放下说道：“有点热，待会儿再饮。”
“是不是很苦呀？我看你好像很难喝样子。”
“没有，咖啡就是苦的嘛，苦了才能提神。”石志坚端起咖啡微笑着又抿了一口，努力把咖啡咽下，脸上表情惬意。
“真的吗？还好！”苏幼薇拍着小心口，“我好怕没有冲好，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每天都冲给你喝。”
“别，你已经够辛苦了，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做就行。”
苏幼薇脸上忽地一红，瞟了石志坚一眼，双手抱着托盘埋头说：“可我……喜欢为你做事。”说完腰肢一扭，像小白兔般逃跑了。
石志坚稍微一怔，等回过神看向那杯热咖啡，寻思着要不要倒掉，最后却忍住了，慢慢地一口一口，把这杯比中药还要苦的苦咖啡喝进了肚子里。
……
昨晚饮多了酒，早饭也没怎么吃，现在又喝了这么苦的“加量”咖啡，等到快中午时，石志坚肚子已经“空”的难受。
石志坚从楼上下来，印度佬阿米尔正在门口值班室弯腰煮咖喱鸡饭，看见西装笔挺的石志坚下楼，就忙起身和他打招呼，“石先生，您好！”
石志坚点点头，看了眼阿米尔煮着的咖喱竟然有了些食欲，指了指道：“这是你做的？”
“是啊，石先生你要不要尝尝看？”阿米尔很是热情，伸手在煮锅里捏了一块咖喱鸡肉。
石志坚这才记起，印度人吃饭是用手抓的，忙谢绝道：“不了，我吃不惯辣的！”
“真可惜！我做的咖喱饭可是呱呱叫！”阿米尔把咖喱塞进嘴里，顺便还吮了吮手指。
石志坚捂着肚子沿着弥顿道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一家像样的大饭店，最后好不容易在一条小道才找到一家小食摊，看招牌却是“王记干炒牛河”。
石志坚肚子饿，也管不了太多，直接叫了一大份干炒牛河，又在牛河上面撒了醋水，然后埋头动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这种小食摊一般都是街头穷人才喜欢光顾的地方，像石志坚这种穿得西装笔挺在这里吃饭的却是少见。
须臾，周围吃饭的人多了起来，几乎都是光着膀子的粗人，高声喧哗，还有的干脆脱了鞋子，一只脚踩在板凳上，一边吃饭一边抠着脚丫子。
石志坚皱了皱眉头，剩下的半份干炒牛河再也吃不下去，扯了一段餐巾擦了擦嘴，正准备收拾完毕离去，这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说道：“你是……阿坚？”
石志坚抬头一看，却见一个男子手牵一个女孩正在瞪大眼看着自己。
那男子体格瘦高，脸色苍白，蓬头垢面的却是有些面熟。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臭鱼明啊！”对方指了指自己鼻子说道。
“臭鱼明？”石志坚想起来了，是石硖尾那个臭鱼明，以前经常和自己老姐石玉凤斗嘴，因为骂石玉凤是“跛子”，还差点被自己修理。
后来石玉凤被抓进警局，这臭鱼明反倒很仗义地站出来和大家一起帮忙，说起来也真算是一个“老邻居”。
“臭鱼明，怎么是你？你怎么会这个样子？”石志坚看着臭鱼明，浑身穿得很是寒酸，黑色唐衫上衣，下面是修改过的男式阔腿裤，背上还背着一个很大的麻包袋，也不知道塞着什么东西，鼓鼓的。
臭鱼明身边牵着的小女孩差不多七八岁，长得眉清目秀，双眼透着灵光，头上扎着两个犄丫，穿着花布衣服，衣服上补着很多补丁，浑身上下却收拾的干干净净，此刻正瞪大眼看着自己餐桌上没吃完的那份干炒牛河，喉咙忍不住咽着唾沫。
“孩子饿了吗？我点多一份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臭鱼明嘴上说着，却低头看了一眼女孩，女孩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臭鱼明心一软，就又对石志坚说：“那麻烦你了。”
“老板，这边再加几个菜！松子玉米粒，芝麻糖球，糖醋鱼，还有梅菜扣肉！对了，再加两份干炒牛河！”
“不不不！不要点这么多，吃不完的！”臭鱼明没想到石志坚会点这么多菜，慌忙摆手。
“没关系，吃不完打包！我们好久没见，可以多吃一会儿说说话！”石志坚笑着说道。
等臭鱼明放下背着的麻包袋和女孩坐下以后，石志坚倒了杯水递过去，又要了一支饮料给小女孩，这才问臭鱼明：“这孩子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咳咳，这是我女儿。我结婚了。”
石志坚微微一怔，印象中这臭鱼明整天和一帮石硖尾烂人混在一起，胡吃海喝，没听说他结婚，并且还有这么大的女儿。
“我不久前娶了一寡妇，这是她的孩子。不过我把她当做亲生的看待。红儿，快些叫石叔叔！”
小女孩就怯生生地看了石志坚一眼，叫道：“石叔叔好，我叫慧英红。”
呃？
慧英红？
石志坚稍微一愣神，仔细看去，小女孩还真有些未来功夫靓女，金马影后模样。